跳至內容

震澤集 (四庫全書本)/卷14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巻十三 震澤集 巻十四 巻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震澤集巻十四      明 王鏊 撰序 說
  贈鴻臚卿毛公序
  貞甫將之南京鴻臚卿之任人或曰吾聞君子出有爲出處有爲處正德初元朝埜敉寧環齊魯之疆無狗吠之警公於時未見有不合也而毅然以歸今之時似非昔之時也自逆瑾構亂大盜起齊楚趙魏間蔓延呉楚蜀與江西相煽繼作邊兵亦乗時入雲中甘涼自是公私殫屈中外蕭然疲敝此範文子之所深憂賈誼之所太息者也而幡然以往出處之際固如是乎誠世之所未喻也而予獨知之臧文仲之言曰賢者急病而讓夷夫君子抱負所有亦欲少試以自見於天下豈忍泯泯沒沒自同於木石哉顧時方無事衆皆競進寧退而就閒時或多虞世復我以又安敢以自佚公素負濟時之略縮手傍觀鬱而不得施者乆矣當今急才之際用人者安能遺之公亦安能晏然終堅臥不起耶公行矣懋建勲業以佐明時無若深源之負素望也其必若謝安石乎若予則甘老林下矣
  嘉善志序
  設官分治古也略而今也詳吳粵於秦漢皆㑹稽郡已乃別爲吳郡已又析爲嘉興爲松江而嘉興近又析爲嘉善設官分治斯不亦日以詳乎夫山川土田古今非有異也而風氣日開戸口日滋貢稅日増人才日盛則其建置不得不日詳以密建置日密則其有離合損益升降盛衰亦安可無紀無紀則後世曷以考乎此倪君公在嘉善縣志所以作也君登戊辰進士給事門下華且要矣俄左遷而爲丞茲邑適振武張君煥知縣事推誠相與乃共立法更化嚴保甲之法厲魚鹽之禁毀淫祠設義冢立社學又立清風院以崇往哲又以其間成斯志昔之爲丞者嫌不可否文書行漫不知何事君以諫官左遷不少挫抑乃更奮勵勇於自立異乎古之丞而張君又能同心相任以成其美予於斯志旣有感乎古今設官之異又嘉二君之為也因附書之
  金山衛志序
  國家武備之設西北最重東南若無事焉然而海島諸國乗潮出沒瀕海之民時被毒螫國初蓋常患之因命安慶侯即華亭之篠舘築城置戍城成隱然與海中金山相直故名金山衛相傳昔周康王東遊築城鎮海其後宋武帝吳越王鏐皆嘗城之其地西抵浙之海寜北抵吳淞江東南際大海而襟帶淮南諸郡朝命揚州等處備倭摠兵每駐節焉自宣德至今百餘年間島夷晏然雖巨盜間作旋亦授首非以守禦得人故耶正徳某年張君文光以都指揮僉事來蒞其任乆之政平盜息乃曰今郡縣各有誌衛乃獨無茲衛東南巨障事多可書而世無聞焉使後世有杞宋無徴之歎吾恥之乃咨詢故老蒐輯異聞得遺事若干彚為六巻予得而閲之則古今沿革升降與夫城池之卑髙塲堡之遠近烽堠之踈宻儲峙之盈虧行伍之贏縮操閲之勤惰屯田之蕪墾將校之賢愚勇怯皆可考而知則斯誌也謂為無益可乎後世葢將有徴焉文光武臣而能以亷自將且汲汲於文事可謂知所重矣予故為序諸首
  容春堂文集序
  文之製大率有二典重而嚴敷腴而暢文如韓栁可謂嚴矣其末也流而為晦甚則艱蹇鈎棘聱牙而難入文至歐蘇可謂暢矣其末也流而為弱甚則熟爛萎薾冗長而不足觀葢非四子者過學之者過也學之患不得其法得其法則開闔操縱惟意所之嚴而不晦也暢而不浮也文而至是是可以入作者之室矣董南畿學政侍御張君手一編授予曰是為戸部侍郎無錫邵公之文鼇山葢嘗師焉將梓刻以傳唯先生序之初予承乏翰林北上公時始得解過余舟中出所著示予固以超然脫去凡近其後予官於朝公亦敭歴中外恨不能即而友之亦未克沃而忘之也今茲予告歸公亦歸臥無錫地孔邇而亦不能朝夕數數獨時得詩讀之體裁簡重興寄閒遠未嘗不改容欽歎而患不可多致今乃得其全觀之知公之用力於斯也乆其志直欲追古人而並之不爲近世之詞而已也是足以傳矣或問公文焉師曰是非予所及知雖然公葢師韓而不暇及乎其他者也其古歌詩葢有晉魏之風焉而亦有不似者何師其意不師其詞此固韓公語也師韓而不必似韓此善學韓者也所謂嚴而不晦者也公年未及懸車當朝廷渴賢之日公將復起大見功業不徒托之文章而文章之出將日富以深又非予所能涯者姑以是題其首併復侍御君何如也
  重刋王逸註楚詞序
  楚詞十七巻漢中壘校尉劉向編集校書郎王逸章句其書本吳郡文學黃勉之所蓄長洲尹左綿高君公次見而異之相與校正梓刻以傳自考亭之註行世不復知有是書矣余間於文選窺見一二思覩其全未得也何幸一旦得而讀之人或曰六經之學至朱子而大明漢唐註䟽爲之盡廢復何以是編爲哉余嘗即二書而參閱之逸之註訓詁爲詳朱子始䟽以詩之六義援據博義理精誠有非逸之所及者然予之懵也若天問招䰟譎怪竒澁讀之多所未解及得是編恍然若有開於予心則逸也豈可謂無一日之長哉章決句斷事事可曉亦逸之所自許也予因思之朱子之註此詞豈盡朱子說哉無亦因逸之說參訂而折衷之逸之註亦豈盡逸之說哉無亦因諸家之說㑹粹而成之葢自淮南王安班固賈逵之屬轉相傳授其來遠矣則註䟽之學亦何可盡廢哉若乃隨世所尚猥以不誦絶之此自拘儒曲士之所爲非所望於博雅君子也其七諫九懷九歎九思雖詞有高下以其古也因亦不廢雖然古道之洇沒於今獨是編也乎哉孰能追而存之
  申鑒註序
  申鑒五巻漢荀恱著恱仕獻帝朝辟曹操府與孔融及弟彧同侍講禁中恱每懷獻替而意有未盡此申鑒所爲作葢有志於經世者也然當時政體顧有大於緫攬機務使權不下移者乎而曾無一言及之厥後融以論建漸廣彧以不阿九錫皆不得其死恱獨優游以夀終其亦善處濁世者矣其論政體無賈誼之經制而近於醇無劉向之憤激而長於諷其雜言等篇頗似揚雄法言雄不免曲意美新而恱無一言及於操視雄爲優矣或言恱書似徐榦王符考其歸茲若人之儔乎吾未知所先後也而三品之說昌黎公有取焉其書世有罕見吾蘇黃勉之好蓄異書又爲之訓釋搜討磔裂出入經史春秋內外傳老莊淮南素問天官地誌博洽精密多得恱㫖雖然恱之書其有所感而爲之乎勉之之註豈亦有所感而爲之乎勉之春秋方富行將以其學出而效用當炳焉赫焉流聲於明時尚何恱之慕哉
  皇甫持正集序
  昔孫可之自稱爲文得昌黎心法而其傳實出皇甫持正今觀持正可之集皆自鑄偉詞槎牙突兀或不能句其快語若天心月脇鯨鏗春麗至是歸工抉經執聖皆前人所不能道後人所不能至也亦竒甚矣昌黎嘗言惟古於詞必已出又論文貴自樹立不蹈襲前人不取恱今世此固持正之所從授與他日乃謂李翺張籍從余學文頗有得從吾㳺者李翺張籍其尤也而不及持正何歟余謂昌黎爲文變化不可端倪持正得其竒翺與籍得其正而翺又得其態合三子一之庶幾其具體乎則持正可之之文亦豈可少哉予旣刻可之文而持正未遑今世庸乃能嗣吾志而梓之予嘉其仕優而不忘學又不忘其世裔之所從出也爲序其端
  送袁山人序
  有爲靑烏之學者袁子來自宣城爲余卜壽藏於洞庭之隂行三日得之圖以示余曰是爲氣之來氣之止是爲開闔是爲衛護是爲蜂腰鶴膝爲蟬翼爲蝦鬚爲旗鼓爲印爲金魚袋葢全氣之地也余曰一氣磅礴流行兩間子獨何以得之曰氣無形因形以見勢之所起氣隨而始勢之所終氣隨而鍾吾原其起乘其止審其廢擇其相避其害非有天星地卦之說也曰吾聞尋龍易定穴難子獨何以定之曰余以倒杖之法定之何以爲倒杖也曰公劉之詩不雲既景乃岡又曰景山與京周禮匠人樹八尺之𣙗度日出日入之景以定東西又㕘日中之景以正南北此吾倒杖法之所從出也夫氣之來也有俯仰正仄緩急強弱逆順吾以杖法迎之逆取其順順取其逆聚取其散散取其就急取其緩緩取其急浮沉呑吐加減饒借依法裁之毫髪不爽此杖法之妙也昔者楊筠松有七十二杖法廖禹有四例八杖劉氏有十二杖予為天綱後人得家傳之秘遂合三家之法而一之識者觀之卦例之說可遂廢矣乎故曰旣明倒杖之法方知卦例之非予曰人生受命於天乎受命於地乎受命於天卦例之說非也子之法豈能遂易之曰非所知也奪神功改天命吾聞之郭景純而景純亦莫之逃也語雲穴本天成福由心造則又存乎其人君名德字宗善號松月雲
  送工部正郎蔣君掄材還朝序
  正德九年正月乾清宮災皇帝若曰於乎惟天全付所覆於皇明衍祉承慶在予一人茲予未知獲戾於上下天降之災怵惕惟厲思免厥愆唯是先皇內朝所以基宥密者予安敢不祗復乃命官采材於四方於蜀於黔於湖湘命大臣往統之於閩於粵於江右又命官分理惟巨材之生多遐荒絶徼梯巖凌壑無翼而至董是役者緩之則怠急之則怨不怠不怨材克用集而民忘其勞若蔣君舜臣之於閩浙其庶乎君且還朝嚴州通守薛君昻逺走使求予言爲贈昻余故人也不能辭余聞之天有三垣天子象之外朝象天市也治朝象太㣲也內朝象紫微也其亦重矣今天心仁愛薄示厥儆上下協力遂克奏成而蔣君預有其功斯亦偉夫余因是有感矣楩楠豫章礧砢千尋之名材老於大山長谷其亦何心於世用也一旦遭時之需遂起爲清廟明堂之用輪囷金碧奐赫無窮不知人之遇乎材耶材之遇乎人耶雖然大山長谷之中有所謂賢才者焉厥材礧砢可以柱明堂梁清廟者多矣將誰使収之餘因薛君之請遂書以爲使歸之獻
  東萊滕氏族譜序
  人之生也必有所始不可不知也而世次漫衍支分派別亦不可得而盡知也於乎昔之不紀今無以據今之不紀後將奚傳吾恐後之不知今亦如今之不知古也此譜之所以不可無也子夏曰禽獸知母而不知父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則知尊禰矣大夫學士則知尊祖矣夫所貴乎學士大夫者非以其能知所自出乎不然與禽庶奚擇焉知鎮江府東萊滕侯謐出其族譜二冊授予曰吾家本汴人宋靖康間始祖以武功大夫佐定海因家焉後又徙東萊載其聲光世有聞人今自十五世合爲一圖葢大宗之法也又五世各爲一圖小宗之遺也願公序之以示我之後人使無霣隊謐之望也滕之光也自周衰而宗法廢尊祖合族之義不行矣唐亡而譜牒廢尊祖合族之義不明矣金元以來文獻蕩然無遺人貿貿焉莫知身之所自出於斯時也有能紀載先世而不迷其所自出若滕氏乎固君子之所深嘉而屢歎者也吾又安能已於言哉然吾聞滕之世遠有代緒文王之子叔繡始封於滕所謂郜雍曹滕者也漢明帝朝有九江都尉撫三國時有丹陽太守𦙍宋有中正元發宗諒皆名臣宗諒范文正公所爲誌其墓者也誌稱宗諒河南人非與東萊同所出乎而可遺耶又有諱茂實者靖康之變縶於金首可斬冠不可易有諱膺者方臘之亂身可殺城不可破其精忠大節耿然天地間若是者所宜大書特書爲茲譜重而侯爲政京口政聲流聞亦當嗣書之後之人有善焉亦當嗣書之將不一書而已也然則中原文獻之傳其不在茲乎不在茲乎
  雲水詩集序
  雲在天水在淵其相去不知幾千萬里也雲在天曾無意於水水在淵曾無意於雲而雲水之相遭也溶溶沄沄粼粼囷囷浩盪推移升降浮沉或合或分或吐或呑吾不知雲之爲水耶水之爲雲耶雲與水爲一耶爲二耶無錫華某生而好道清癯鮮潔凢世人之名塲利苑愛河慾海皆不能染焉棄其妻子來林屋山中獨居三十餘年往來興福寺博㕘內典人疑其爲僧而非僧也酷嗜參同契悟真篇黙坐內視求長生不死之法人疑其爲仙而非仙也時亦不能忘情作爲歌詩葢無意於言不能不言而自成其言人疑其爲詩人而非詩人也雖予亦疑之曰其殆匡章之流乎間嘗與之游乆之出一編以示余曰雲水集余讀之數過曰其雲水道人耶然吾有問焉雲與水相忘而相合者也心者其水耶水靜則明物者其雲耶雲過則空空生明耶明生空耶參同契之言曰原本隠明內照形軀三光陸沈溫養子珠髣髴大淵乍沉乍浮若是者其亦雲水相遇之謂耶雲水道人必能爲我言之詩凢若干首
  愧知說
  古之君子其於人患不知也知之患不在其位也茍知其人在其位則不患不能行矣故鮑叔用則舉管仲王陽用則舉貢禹龔勝用則舉龔舍葢唯其賢而已人不曰其友也以爲疑已不曰吾友也以爲嫌甚者其姪其子亦無不可舉當是時豈真無法耶後世道衰人不能自信上之人亦不信人而信法操縱闔闢要皆如法而止是故見賢焉有不得舉見不賢焉有不得去舉於禮部者探策而求選於吏部者貫魚而進或於法外焉稍出意見則人且議之而夫人者亦自以爲嫌而不敢出其意見有一日之長焉雖知其不肖不得而遺也有一日之拙焉雖知其才且賢不得而取也曰法也非我也於戲豈不過甚矣哉所謂法者豈不欲得人乎而若是焉何哉吳君鳴翰少與予同學其詩篇字畫有晉唐之風其文非近世之所謂時文也予謂空冀北之羣非君耶壬子秋予主試應天殫心竭力於時之才自以無失也揭榜而君名不預於戲永叔之於劉暉子瞻之於李豸去取之間果有非人力所及者其將謂之何哉然君不以是辠予其意曰有法焉非子之過予之所以自解者亦曰有法焉非予過也而平日所謂知者何如哉君之才固非久湮於下將必有識者焉揠而拔之而予於此莫知所以爲贈也獨自識其愧如此
  鐵柯說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劉公與清初爲御史或贈之古印章曰鐵柯公因以自號人皆呼爲鐵柯而莫知其義也予葢知之因爲之說鐵柯者何御史中丞劉公所以自況也曷爲以鐵柯自況王者遣將親授之斧御史出廵衣繡持斧斧以斬伐柯其柄也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遠柯木爲之雲鐵柯者何爲其勁也斧以斬伐利莫加焉柯鐵爲之勁莫加焉利與勁合殆純乎剛者也公葢於此比德焉君子依乎中庸不爲已甚何賢乎剛而取之剛爲陽爲明爲正爲果決柔爲隂爲闇爲佞爲退縮剛柔雖並用世之柔者比肩剛者不一見也則剛其難乎故獨取於剛也言不剛則囁嚅行不剛則縮朒氣不剛則萎薾亦何以當大任任大事哉故曰剛毅木訥近仁又曰吾未見剛者然則公之所以比德者何公葢以風裁自持希古所謂剛者焉故以是贈之也而吾所以贈之者異於是吾所以贈之者何曰高明柔克沉濳剛克
  王良貴字說
  崑山王君用䖍名其子曰良貴予爲字曰邦譽告之曰今夫舉世之所以汲汲於求貴者何哉貴誠有異焉耳簪纓冠冕飾於首者異也帶裳黼黻飾於躬者異也府寺臺閣其居第異也輿從呵護其儀衛異也怒刑喜賞其權力異也若夫所謂良貴者則何異哉是故舉世營營唯貴之爭而亦有孰知有艮貴者乎乃翁獨以良貴名若所思有非夷者矣雖然若亦知良貴之有異乎仁義足乎心發乎言語溢於顔面逹於肩背手足而聲譽施於人粹如也蔚如也如斯而已其亦有異乎無異乎顧人弗察焉耳有察焉其能以此而易彼乎是所謂以道充爲貴也於世所謂貴其將有弗願矣乎而亦有不得辭者孟子曰修天爵則人爵從之
  吳奭字嗣盛說
  天官少宰吳公名其冢子曰奭字書奭盛也詩曰路車有奭又曰韎韐有奭予因告之曰物莫不期於盛而盛者每難乎其繼雖然亦存乎其人焉世之所謂盛者非祿位勲業之謂乎漢之時有若韋氏平氏俱父子宰相楊氏袁氏桓氏或四世五公或四世太尉或父子兄弟代爲帝師唐蕭氏宋韓氏呂氏皆以相業世其家何其盛且能繼也將必有道乎故曰存乎其人焉少宰以文章德行重一時可謂盛矣奭溫然緼藉遜志敏學其殆能繼乎予不能無望也昌黎公雲莫爲之前雖美弗彰莫爲之後雖盛弗傳故因其名稱其材重其望字之曰嗣盛
  樂全說
  王子歸自內閣日消搖乎洞庭之野名山福地無弗登也澄波激湍無弗泳也懸崕怪石無弗題也有進而問者曰子何樂於是與始子之居廊廟也翺翔乎紫微陟降乎文陛一人毗之百僚師之四海睎之而子慼慼乎其若憂今之歸也窮山荒野木石之與隣鹿豕之與侶而子超超焉其若有樂也子何樂於是歟王子曰若欲知吾之樂乎吾之樂吾不能知若又安能知之吾不能自言又安能爲若言之雖然試語其概莊周氏之言曰樂全之謂得志所謂全者孰全哉全天乎全人乎全人者有所樂而樂之者也全天者無所樂而樂之者也全人者得則喜失則悲全天者不然貧亦樂富亦樂出亦樂處亦樂無入而不自得焉無入而不自樂也是故觀於天見日月星辰煙雲風雨霜露之變山嶽之峨江湖之流樂也觀於人見衣冠宮室城池庠序獻酬登降絃誦歌詠樂也觀於物見草木之榮悴開謝鳥獸之鳴嘷魚龍之飛泳樂也然其樂果在是乎簞瓢陋巷顔子之樂也有不在簞瓢陋巷者浴沂舞雩曾晳之樂也有不在浴沂舞雩者然則顔曾之樂可得而言乎吾不得而言也非唯吾不得而言雖顔曾亦不得而言也夫是之謂至樂而豈外物之謂哉故曰古之所謂得志者非軒冕之謂也自夫人者以軒冕爲樂夫以軒冕爲樂則必以軒冕爲憂而又何樂乎吾之樂雖未及乎顔曾則非軒冕之謂也又非山水非風月花鳥之謂也日洋洋焉踽踽焉俯仰乎宇宙之內不知天地之有我我之有身也身之有心也不知果樂歟非樂歟果全歟非全歟問者曰是非吾所及知也試問諸顔曾氏
  森甥字說
  予妹歸南濠葉元在氏有子甫二歳問名於予予爲名曰森何以謂之森也子不見夫種樹者乎其始生也閑以重藩培以沃壤漬以甘泉則其木森然長茂矣予欲爾子之長茂也故名及予乞告復歸自翰林森則頎然玉立且將冠矣問字於予予爲字曰君玉何以謂之玉也子不見夫種樹者乎其旣盛也鼓之以雨風飽之以霜雪磨之以歳月則挺然剛勁矣吾欲爾子之剛且勁也故字森乎吾願爾以仁培之以禮閑之以詩書漬之鼓之以聲華飽之以世故磨之以事業厚其積以希其光大其器以充其受則明堂廣廈之構將不能舍子而他求矣
  澹菴說
  歙之濳川有人焉春秋八十而有童孺之色人異之曰翁其有道者耶翁曰吾野人也何道之有雖然有一焉語雲非澹泊無以明志故吾於澹未嘗一日忘焉今吾之夀也亦唯於澹焉得之子亦知人之有心乎心者神明之舍中不容物而夫人者醲於滋味醲於聲色醲於貨利與名於是乎得也失也是也非也利也害也紛焉自外以入於是乎憂也喜也怒也懼也愛也惡也紛焉由中以出出入爲構日與心鬭而心憧焉悴焉而弗寧夫心猶水也撓之則沸沸則神去汨之則濁濁則明去神明去而身從之吾於是一切澹焉交物於前而不留是故吾視之若無視也聽之若無聽也事之若無事也吾日與物接而吾心湛焉不動不動則清清則明明則乆而不衰是故能夀也吾又何道之有君子曰翁其善飬心者耶故爲說而傳之翁汪姓相其名







  震澤集巻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