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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瑣高議/前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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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青瑣高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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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瑣高議前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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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夷先生傳謝真宗召赴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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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燕龐覺從道撰

先生姓陳名摶,字圖南,西洛人,生於唐德宗時。自束髮不為兒戲事,年十五,《詩》、《禮》、《書》、數之書,莫不通究,考校方藥之書,特餘事耳。親蚤喪,先生曰:「吾向所學,足以記姓名耳。吾將棄此,游泰山之巔,長松之下,與安期、黃石論出世法,合不死藥,安能與世俗輩汩沒出入生死輪迴間。」乃盡以家資遺人,惟攜一石鐺而去。

唐士大夫揖其清風,欲識先生面,如景星慶雲之出,爭先睹之為快。先生皆不與之友。由是謝絕人事,野冠草服,行歇坐臥,日游市肆,若入無人之境。或上酒樓,或宿野店,多游京索間。僖宗待之愈謹,封先生為清虛處士,仍以宮女三人賜先生。先生為奏謝書云:

「趙國名姬,後庭淑女,行尤妙美,身本良家,一入深宮,各安富貴。昔居天上,今落人間,臣不敢納於私家,謹用貯之別館。臣性如麋鹿,跡若萍蓬,飄然從風之雲,泛若無纜之舸。臣遣女復歸清禁,及有詩上浼聽覽。詩曰:

雪為肌體玉為腮,深謝君王送到來。
處士不生巫峽夢,虛勞雲雨下陽台。」

以奏赴宮使,即時遁去。

五代時先生游華山,多不出,或遊民家,或游寺觀,一睡動經歲月。本朝真宗皇帝聞之,特遣使就山中宣召先生。先生曰:「極荷聖恩,臣且乞居華山。」先生意甚堅,使回,具奏其事。真宗再遣使齎手詔茶藥等,仍仰所屬太守、縣令以禮迎之,安車蒲輪之異數迎先生。先生乃回奏上曰:

「丁寧溫詔,盡一紮之細書;曲軫天資,賜萬金之良藥。仰佩聖慈,俯躬增感。臣明時閒客,唐室書生。堯道昌而優容許由,漢世盛而任從四皓。嘉遁之士,何代無之?再念臣性同猿鶴,心若土灰,不曉仁義之淺深,安識禮儀之去就?敗荷作服,脫籜為冠,體有青毛,足無草履,苟臨軒陛,貽笑聖明。願違天聽,得隱此山。聖世優賢,不讓前古。數行紫詔,徒煩彩鳳銜來;一片閒心,卻被白雲留住。渴飲溪頭之水,飽吟松下之風。詠嘲風月之清,笑傲雲霞之表。遂性所樂,得意何言?精神高於物外,肌體浮乎雲煙。雖潛至道之根,第盡陶成之域。臣敢期睿眷,俯順愚衷,謹此以聞。」

當時有一學士,忘其姓名。以先生累詔不起,為詩譏先生云:

「底事先生詔不出?若還出世沒般人。」

先生復答云:

「萬頃白雲獨自有,一枝丹桂阿誰無?」

後先生亦稀到人間。

先生一日偶游華陰,華陰尉王睦知先生來,倒履迎之。既坐,先生曰:「久不飲酒,思得少酒。」睦曰:「適有美酒,已知先生之來。」命滌器具饌。既歡,睦謂先生曰:「先生居處岩穴,寢止何室?出使何人守之?」先生微笑,乃索筆為詩曰:

華陰高處是吾宮,出即凌空跨曉風。
台殿不將金鎖閉,來時自有白雲封。

睦得詩愧謝。先生曰:「子更一年有大災,吾之來有意救子。守官當如是,雖有災患,神亦助焉。」睦為官廉潔清慎,視民如子,不忍鞭撲,心性又明敏。先生乃出藥一粒曰:「服之可以御來歲之禍。」睦起再拜,受藥服之。飲至中夜,先生如廁久不回,遂不見。睦歸汴,忽馬驚,墮汴水,善沒者急救之,得不死。

先生亦時來山下民家,至今尚有見之者。今西嶽華山有先生宮觀,至今存焉。

呂先生記回處士磨鏡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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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師容郎中,治平年任邵州通判,嘗蓄古鐵鏡,規模甚大,非常物也。公甚寶之,久欲淬磨,未得其人。左右曰:「近有回處士,自言善磨鏡。」公令召之。

處士至,進見,其簡踞,風骨軒昂,公頗疑焉。稍乃異之,因出鏡示之。處士曰:「此亦可以磨。」公乃命左右以銀瓶酌酒,遣之坐於砌上,處士一飲而盡。乃以所攜笥中取藥堆鏡上。處士曰:「藥少,須歸取之。」乃去,久不回。公遣人詢其宿止,乃在太平寺。門上有詩曰:

手內青蛇凌白日,洞中仙果艷長春。
須知物外煙霞客,不是塵中磨鏡人。

公見詩,吟賞驚嘆。其鏡上藥已化去矣,惟所堆藥處一點,表里通明,如寒玉春冰,他處仍舊。公益為珍藏寶愛也。公惋恨不得遇其人。

先生之所以姓回者,蓋渾其跡,不使人識耳。回字乃二口,二口即呂字也。

續記呂仙翁作《沁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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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中舉進士,有學問,春間泛汴水東下,迤邐至湖北,游岳陽,謁故人李郎中。時李知彼州。方至,未見太守,寓宿市邸,聞前客肆中唱曲子《沁園春》。肆內有補鞋人傾聽甚久,顧中曰:「此何曲也?其聲甚清美。」「乃都下新聲也。」其人曰:「吾不解書,子能為吾書,吾於此調間作一詞,可乎?」中愕然,因見其眉目疏秀,乃勉取紙筆為寫。其人略不思慮,若宿構者,及唱又諧和聲調。中觀其意,皆深入至道。中疑嘆,欲召之飲。其人曰:「吾今日少倦,不欲飲酒。」欲辭去,曰:「與子同邸,明日復相會。」中遽引其衣曰:「願聞處士之姓可乎?名則不敢問。」其人曰:「吾生於江口,長於山口,即今為守谷之客,姓名不知也。」乃白中曰:「吾且寢矣,其餘來日言之。」則閉戶。

傍晚見太守,具言其事,因以詞示太守。太守曰:「此乃隱逸高士也。」令一急腳召之。卒擊戶,具道太守意。其人曰:「子且待之,吾將著衣而出。」久不見出,卒又擊門,其人又應,已漸遠。又呼,則應又愈遠。再呼,則不應。排戶而入,則不見人,但見壁間有字,乃錄以呈太守,詩一首也。

腹內嬰孩養已成,且居廛市暫娛情。無端措大多饒舌,即入白雲深處行。

太守與中但嘆恨塵緣相隔,不得遇真仙。中謂太守曰:「問其姓名,彼答以生於江口,長於山口,即今為守谷之客,何也?」太守沉吟思慮,少選曰:「吾得之矣。生於江口,長於山口,二口乃呂字也。為守谷之客,谷者洞也,客者賓也。仙之姓名曉然。」二人又嗟嘆。仙翁所作之詞,此乃今之所傳道《沁園春》也。

歐陽參政游嵩山見神清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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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永叔登第,授西洛留守推官,是時梅聖俞為洛陽簿,二人相得之友也。

一日,相約游嵩山,永叔遇佳處即吟詠。遇晚,永叔望西峰巨崖之巔,有丹書四字云:神清之洞。永叔乃引手指示聖俞曰:「公見此四字乎?」聖俞從公所指而視之,無所見,永叔乃不言。洎乞身告老,高臥潁水,因思向四字,乃為詩曰:

四字丹書萬仞崖,神清之洞鎖樓台。
煙霞極目無人到,猿鶴今應待我來。

吟詩後數日,公薨。以公之才學,乃神仙中人也。公平生不言神仙事,公豈不知也?蓋公吾儒宗主,張吾道當如是也。

何仙姑續補李正臣妻殺婢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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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州知州周廉夫潛回闕,道由零陵,見仙姑坐中有客,風骨甚峻,顧望尤踞傲,且不揖。廉夫意似怒,其人乃引去。廉夫曰:「彼何人而簡傲若此?」仙姑曰:「乃呂仙翁也。」廉夫急遣人追之,已不見矣。仙姑曰:「仙翁意有所往,即至其地。不逾一刻,身去千里。」廉夫固問仙姑:「呂仙翁今往何處?」仙姑乃四望,見仙翁在燕南府,廉夫自恨而已。

潭州李正臣多為游商,往來江湖間。妻得疾,腹中有物若巨塊,時動於腹中,即痛不可忍,百術治之不愈。正臣乃往見仙姑。仙姑曰:「子之妻嘗殺孕婢,今腹中乃其冤也。」正臣求術治之,仙姑曰:「事在有司,已有冤對,不可救也。」其腹中塊後浸大,或極痛苦楚,腹裂而死。正臣視妻腹中,乃一死女子,身體間尚有四撻痕焉。異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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