駢體文鈔/卷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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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教令類[編輯]

王子贛敕掾功曹教[編輯]

掾功曹各自底厲,助太守為治。其不中用,趣自避退,毋久妨賢。夫羽翮不修,則不可以致千里;闑內不理,無以整外。府丞悉署吏行能,分別白之,賢為上,毋以富。賈人百萬,不足與計事。昔孔子治魯,七日誅少正卯;今太守視事已一月矣。五官掾張輔懷虎狼之心,貪污不軌,一郡之錢盡入輔家。然適足以葬矣。今將輔送獄。直符史詣閣下,從太守受其事。丞戒之戒之!相隨入獄矣!

魏文帝以鄭稱為武德侯傅令[編輯]

龍淵太阿,出昆吾之金;和氏之璧,由井裡之田。礱之以砥礪,錯之以他山,故能致連城之價,為命世之寶。學亦人之砥礪也。稱篤學大儒,勉以經學輔侯。宜旦夕入侍,曜明其志。

曹子建黃初六年下國中令[編輯]

身輕於鴻毛,而謗重於泰山。賴蒙帝主天地之仁,違百司之典,議舍三千之首戾,反我舊居,襲我初服。雲雨之施,焉有量哉!孤以何功而納斯貺?富而不吝,寵至不驕者,則周公其人也。孤小人耳,身更以榮為戚。何者?將恐簡易之尤出於細微,脫爾之愆一朝復露也。故欲修吾往業,守吾初志。欲使皇帝恩在摩天,使孤心常存此地。將以全陛下厚德,究孤犬馬之年,此難能也。然固欲行眾之難。《詩》曰:「德輶如毛,鮮克舉之。」此之謂也。

傅季友為宋公修張良廟教[編輯]

綱紀:夫盛德不泯,義存祀典;「微管」之嘆,撫事彌深。張子房道亞黃中,照鄰殆庶,風雲玄感,蔚為帝師。夷項定漢,大拯橫流,固已參軌伊望,冠德如仁。若乃交神圯上,道契商洛,顯默之際,窅然難究,淵流浩瀁,莫測其端矣。

塗次舊沛,佇駕留城,靈廟荒頓,遺象陳昧,撫跡懷人,永嘆實深。過大梁者,或佇想於夷門;游九原者,亦流連於隨會。擬之若人,亦足以雲。可改構棟宇,修飾丹青,蘋蘩行潦,以時致薦。抒懷古之情,存不刊之烈。主者施行。

傅季友為宋公修楚元王墓教[編輯]

綱紀:夫褒賢崇德,千載彌光;尊本敬始,義隆自遠。楚元王積仁基德,啟蕃斯境;素風道業,作范後昆。本支之祚,實隆鄙宗。遺芳餘烈,奮乎百世。而丘封翳然,墳塋莫翦,感遠存往,慨然永懷。夫愛人懷樹,甘棠且猶勿剪;追甄墟墓,信陵尚或不泯。況瓜瓞所興,開源自本者乎!

可蠲復近墓五家,長給灑掃。便可施行。

江文通建平王聘隱逸教[編輯]

府、州、國紀綱:夫媯夏已沒,大道不行。雖周惠之富,猶有魚潭之士;漢教之隆,亦見棲山之夫。跡絕雲氣,意負青天,皆待絳螭驤首,翠虬來儀。是以遺風獨扇百代,餘烈激厲後生。斯乃王教之助,古人之意焉。吾稅駕舊楚,憩乘汀潭,挹於陵之操,想漢陰之高。而山川遐久,流風無沫。養志數人,並未征采。善操將棄,良用慨然。宜速詳舊禮,各遣纁招;庶暢此幽襟,以旌蓬蓽。

梁武帝禁奢令夫在上化下,草偃風從,世之澆淳,恆由此作。自永元失德,書契未紀,窮凶極悖,焉可勝言。既而璇室外構,傾宮內積,奇技異服,殫所未見。上慢下暴,淫侈競馳,國命朝權,遂移近習。販官鬻爵,賄貨公行,並甲第康衢,漸臺廣室。長袖低昂,等和戎之賜;珍羞百品,同伐冰之家。愚人因之,浸以成俗,驕艷競爽,誇麗相高。至乃市井之家,貂狐在御;工商之子,緹繡是襲。日入之次,夜分未反,昧爽之朝,期之清旦。聖明肇運,厲精惟始,雖曰纘戎,殆同創革。且淫費之後,繼以興師,巨橋、鹿台,凋罄不一。孤忝荷大寵,務在澄清。思所以仰述皇朝大帛之旨,俯厲微躬鹿裘之義,解而更張,斫雕為樸。自非可以奉粢盛,修黻冕,習禮樂之容,繕甲兵之備;此外眾費,一皆禁絕。御府中署量宜罷省,掖庭備御妾之數,大饗絕鄭衛之音。其中有可以率先卿士,準的甿庶,菲食薄衣,請自孤始。加群才並軌,九官咸事,若能人務退食,競存約己,移風易俗,庶期月有成。昔毛玠在朝,士大夫不敢靡衣偷食。魏武嘆曰:「孤之法不如毛尚書。」孤雖德謝往賢,任重先達,實望多士,得共此心。外可詳為條格。

任彥昇宣德皇后令[編輯]

宣德皇后敬問具位:夫功在不賞,故庸勛之典蓋闕;施侔造物,則謝德之途已寡也。要不得不強為之名,使荃宰有寄。公實天生德,齊聖廣淵。不改參辰而九星仰止,不易日月而二儀貞觀。在昔晦明,隱鱗戢翼。博通群籍,而讓齒乎一卷之師;劍氣凌雲,而屈跡於萬夫之下。辨析天口,而似不能言;文擅雕龍,而成輒削藁。

爰在弱冠,首應弓旌。客游梁朝,則聲華籍甚;薦名宰府,則延譽自高。隆昌季年,勤王始著。建武維新,締構斯在。功隆賞薄,嘉庸莫酬。一馬之田,介山之志愈厲;六百之秩,大樹之號斯存。及擁旄司部,代馬不敢南牧;推轂樊、鄧,胡塵罕嘗夕起。惟彼狡童,窮凶極虐,衣冠泯絕,禮樂崩喪。

既而鞠旅誓眾,言謀王室,白羽一麾,黃鳥厎定,甲既鱗下,車亦瓦裂。致天之屆,拱揖群後,豐功厚利,無得而稱。是以祥光總至,休氣四塞,五老遊河,飛星入昴。元功茂勛,若斯之盛,而地狹乎四履,勢卑乎九伯,帝有恧焉。輶軒萃止,今遣某位某甲等,率茲百辟,人致其誠。

庶匪席之旨,不遠而復。

蕭彥達為荊州刺史下教[編輯]

夫鶉火之禽,不匿影於丹山;昭華之寶,乍耀采於藍田。是江漢有濯纓之歌,空谷著來思之詠,宏風闡道,靡不由茲。處士河東韓懷明、南平韓望、南郡庾承先、河東郭麻,並脫落風塵,高蹈其事。兩韓之孝友純深,庾、郭之形骸枯槁,或橡飯菁羹,惟日不足,或葭牆艾席,樂在其中。

昔伯武貞堅,就任河內,史雲孤邵,屈志陳留,豈曰場苗,實惟攻玉。可加引辟,並遣喻意。既同魏侯致禮之請,庶無辟疆三緘之嘆。

邱希范永嘉郡教[編輯]

貴郡控帶山海,利兼水陸,實東南之沃壤,一都之巨會。而曝背拘牛,屢空於畎畝;績麻治絲,無聞於窐巷。其有耕灌不修,桑榆靡樹,遨遊廛里,酣酺卒歲,越伍乖鄰,流宕忘返。才異相如,而四壁獨立;高慚仲蔚,而三徑沒人。雖謝文翁之正俗,庶幾龔遂之移風。

陸佐公至潯陽郡教[編輯]

第五倫之臨會稽,躬斬馬草;鄧伯道之蒞吳郡,自運家糧。故能使吏作頌歌,民胥興詠。太守薄德,謬叨龜組。竊願巴祗,暗坐接客;思匹吳應,被絮對賓。常藥自隨,式瞻無遠,單車入境,竊所庶幾。舊鬚髮民治道,及戍邏,揄樵採,諸如此類,一皆省息。

梁簡文帝與劉孝儀令[編輯]

賢從中庶,奄至殞逝,痛可言乎!其孝友淳深,立身貞固,內含玉潤,外表瀾清,美譽嘉聲,流於士友,言行相符,始終如一。文史該富,琬琰為心,辭章博贍,玄黃成采。既以鳴謙表性,又以難進自居,未嘗造請公卿,締交榮利,是以新沓莫之舉,杜武弗之知。自阮放之官,野王之職,棲遲門下,已逾五載。同僚已陟,後進多升,而怡然清靜,不以少多為念,確爾之志,亦何易得。

西河觀寶,東江獨步,書籍所載,必不是過。吾昔在漢南,連翩書記;及忝朱方,從容坐首。良辰美景,清風月夜,鷁舟乍動,朱鷺徐鳴,未嘗一日而不追隨,一時而不會遇。酒闌耳熱,言志賦詩,校覆忠賢,榷揚文史,益者三友,此實其人。及弘道下邑,未申善政,而能使民結去思,野多馴雉,此亦威鳳一羽,足以驗其五德。比在春坊,載獲申晤,博望無通賓之務,司成多節文之科,所賴故人,時相媲偶。而此子溘然,實可嗟痛!惟與善人,此為虛說,天之報施,豈若此乎!想卿痛悼之誠,亦當何已。往矣奈何,投筆惻愴!吾昨欲為志銘,並為撰集。吾之劣薄其生也,不能揄揚吹噓,使得騁其才用;今者為銘為集,何益既往。故為痛惜之情,不能已已耳。

梁簡文帝與湘東王論王規令[編輯]

威明昨宵奄復殂化,甚可痛傷!其風韻遒正,神峰標映,千里絕跡,百尺無枝。文辨縱橫,才學優贍。跌宕之情彌遠,濠梁之氣特多,斯實俊民也。一爾過隙,永歸長夜。金刀掩芒,長淮絕涸。去歲冬中,已傷劉子;今茲寒孟,復悼王生。俱往之傷,信非虛說。

梁簡文帝移市教[編輯]

臨淮作守,白鹿隨而忘返;蕭令解綬,黃雀從而不歸。況復衛卒遮車,追民擁榜,瞻言前古,眇愧弘多。吾旅泊冬川,阻茲涸水,日中總會,交貿遷移。雖樊無外取,要得所求;而旗亭舊體,自有常處。不容近違孔奮,遠逐曹參。正恐舊肆盈虛,或成雕廢。

梁簡文帝罷雍州恩教[編輯]

折以片言,事關往聖;寄之勿擾,傳彼昔賢。故刻木不對,畫獄無入。吾自之雍,矜懷圄犴,幸得天無虛旱,地歇怪蟲。今軸車行塗,舟艎且戒。植柳官渡,尚或依然;寄飯曹僖,猶思恩宥。

況義化君民,節離寒暑,憫茲歧路,宜留惠澤。

梁簡文帝與僧正教[編輯]

此州伽藍支提基列,雖多設莊嚴,盛修供具,觀其外跡,必備華侈,在乎意地,實有未弘。何者?凡鑄金刻木,鏤漆圖瓦,蓋所以仰傳應身,遠注靈覺,羨龍瓶之始晨,迫鵠林之餘慕。故祭神如在,敬神之道既極;去聖茲遠,懷聖之理必深。此土諸寺,止於應生之日,則暫列形像。自斯以後,封以篋笥,乃至棄服離身,尋炎去頂。或十尊五聖,共處一廚;或大士如來,俱藏一櫃。信可謂心與事背,貌是情非,增上意多,精進心少。昔塔里紅函,止傳舍利;象頭白傘,非謂全身。夫以畫像追陳,尚使吏民識敬;熔金圖范,終令越主懷思。匹以龍阿,尚能躍鞘;方之虎兕,猶稱出柙。況復最大圓慈,無上善聚,聞名去煩,見形入道,而可慢此雕香,蘊斯木樒,緘匿玉毫,封印金掌。既殊羅閱,久入四天;又異祗洹,掩戶三月。寶殿空臨,瓊階虛敞。密帷不開,非仲舒之曲學;紅壁長掩,似邠卿之避仇。且廣廈雲垂,崇甍鳥跂,若施之玉座,飾以金鈿,必不塵靄日姿,虧點月面。琉璃密窗,自可輕風難入;龍鬚細網,足使飛燕不過。兼得虔敬之理必崇,接足之心彌重。可即宣勒,永使准行。

梁元帝課耕令[編輯]

軍國多虞,戎旃未靜;青領雖熾,黔首宜安。時惟星鳥,表年祥於東秩;春紀宿龍,歌歲取於南畯。況三農務業,尚看天桃敷水;四人有令,猶及落杏飛花。化俗移風,常在所急;勸耕且戰,彌須自許。豈直燕垂寒谷,積黍自溫。寧可墮此玄苗,坐餐紅粒;不植燕頷,空候蟬鳴。可悉深耕溉種,安堵復業;無棄民力,並分地利。班勒州郡,咸使遵承。

周文帝下朝士令[編輯]

古之帝王,所以外建諸侯,內立百官者,非欲富貴其身而尊榮之,蓋以天下至廣,非一人所能獨治。是以博訪賢才,助己為治。若其知賢也,則以禮命之。其人聞命之日,則慘然曰:「凡受人之事,任人之勞,何舍己而從人!」又自勉曰:「天生俊士,所以利時。彼人主者欲與我為治,安可苟辭?」於是降心而受命。及居官也,則晝不甘食,夜不甘寢,思所以上匡人主,下安百姓,不遑恤其私而憂其家,故妻子或有饑寒之弊而不顧也。於是人主賜之以俸祿,尊之以軒冕,而不以為惠也。賢臣受之,亦不以為德也。位不虛加,祿不妄賜。為人君者,誠能以此道授官;為人臣者,誠能以此情受位,則天下之大,可不言而治矣。昔堯舜之為君,稷契之為臣,用此道也。

及後世衰微,此道遂廢,乃以官職為私恩,爵祿為榮惠。人君之命官也,親則授之,愛則任之。人臣之受位也,可以尊身而潤其屋者,則迂道而求之;損身而利物者,則巧言而辭之。於是至公之道沒,而奸詐之萌生。天下不治,正為此矣。

今聖主中興,思去澆偽,諸在朝之士,當念職事之艱難,負闕之招累,夙夜兢兢,如臨深履薄。才堪者,則審己而當之;不堪者,則收短而避之。使天官不妄加,王爵不虛受,則淳素之風,庶幾可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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