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史節要/卷一
太祖神聖大王
[編輯]諱建,字若天,姓王氏。漢州松嶽郡人,金城太守隆之長子。母韓氏以唐僖宗乾符四年新羅憲康王三年丁酉正月十四日丙戌生太祖於松嶽南第,神光紫氣耀室充庭,竟日盤旋,狀若蛟龍。幼而聰明,龍顏日角,方頤廣顙,氣度雄深,語音洪大,寬厚,有濟世之量。在位二十六年,壽六十七。
戊寅元年後梁末帝貞明四年,契丹太祖神冊三年。
[編輯]夏六月丙辰。太祖卽位於布政殿,國號高麗,改元天授。初,世祖築室松嶽之南,僧道詵來憩門外樹下,嘆曰:「此地當出聖人。」世祖聞之,倒屣出迎。相與登松嶽,道詵俯察仰觀,就爲書一封,授世祖曰:「公明年必得貴子,旣長,可以與之。」書秘,世莫知也。太祖年十七,道詵復至,請見曰:「足下値百六之會,三季蒼生待公弘濟。」因告以出師置陣地利天時之法,望秩山川感通保佑之理。時,新羅政衰,群賊競起,甄萱叛據南州,稱後百濟,弓裔據有高句麗之地,都鐵圓,國號泰封。世祖爲松嶽郡沙粲,以郡歸於裔。裔喜,卽以爲金城太守。世祖因說裔曰:「大王若欲王朝鮮肅愼卞韓之地,莫如先城松嶽,以吾長子爲其主。」裔從之,使太祖築勃禦槧城,仍爲城主。時,太祖年二十。後,伐廣州忠州唐城靑州槐壤等郡縣,平之,以功,授阿粲。又率舟師,攻錦城郡,拔之,擊取十餘郡縣,仍改錦城爲羅州。良州告急,裔令太祖往救之。及還,陳安邊拓境之策,左右皆屬目,裔亦奇之,進階閼粲。攻尙州沙火鎭,與甄萱累戰克之。太祖見裔驕虐,復有志於閫外。適裔以羅州爲憂,遂令太祖往鎭之,進階爲韓粲海軍大將軍。推誠撫士,威惠竝行,敵境讋服。裔令閼粲宗希金言等爲副,修戰艦,攻拔光州珍島郡皐夷島城,進次德眞浦。甄萱列戰艦,自木浦至德眞,首尾相銜,水陸縱橫,兵勢甚盛。諸將患之。太祖曰:「師克在和,不在衆。」乃進軍急擊,敵船稍卻。乘風縱火,燒溺者太半,斬獲五百餘級。萱以小舸遁歸。先是,羅州管內諸郡與我阻隔,賊兵遮絶,莫相應援,頗懷虞疑。及是,衆心悉定。金言等自以功多無賞,頗解體。太祖曰:「愼勿怠也。唯戮力無貳心,庶可獲福。今,主上多殺不辜,讒諛得志,在內者,人不自保,莫如外事征伐,殫力勤王之爲愈也。」諸將然之。遂至潘南縣浦口,縱諜賊境。時,有壓海縣賊帥能昌,起海島,善水戰,號曰水獺,嘯聚亡命,與葛草島小賊相結,候太祖至,欲害之。太祖謂諸將曰:「能昌已知我至,必與島賊,同謀爲變。賊徒雖小,若幷力合勢,遏前絶後,勝負未可知也。使善水者十餘人擐甲持矛,乘輕舫,夜至葛草渡口,擒來往計事者,以沮其謀,可也。」諸將皆從之。果獲一小舸,乃能昌也。執送於裔,斬之。裔授太祖波珍粲侍中,以召之。於是,位冠百僚,抑情謹愼。每見人被讒,輒悉解救,朝臣將士洽然歸心。太祖懼禍及,復求外寄,裔亦謂:「水軍帥輕,不足以威敵。」乃解太祖侍中,使復領水軍,鎭羅州。百濟與海上草竊聞太祖復至,皆懾伏,莫敢動。太祖還,告舟楫之利應變之宜。裔喜謂左右曰:「我諸將帥中誰可比擬乎。」時,裔誣構叛罪,日殺百數。一日,急召太祖,怒目熟視曰:「卿昨夜聚衆謀叛,何耶。」太祖笑對曰:「烏有是哉。」裔嘗自謂彌勒佛,乃曰:「卿莫紿我。我能觀心,所以知也。我將入定以觀。」乃合眼負手,仰天良久。時,掌奏崔凝在側,佯墜筆,下庭取之,因趨過太祖,微語曰:「不伏則危。」太祖乃悟曰:「臣實謀叛,罪當死。」裔大笑曰:「卿可謂直也。」卽以金銀粧鞍賜之。太祖嘗夢見九層金塔立海中,自登其上。是年三月,有商客王昌瑾,自唐來寓市廛,忽於市中見一人,狀貌瑰偉,鬚髮皓白,頭戴古冠,披居士服,左手持垸,右手持古鏡。謂昌瑾曰:「能買我鏡乎。」昌瑾以米買之,懸於市壁。日光斜映,隱隱有細字可讀。其略曰:「三水中,四維下,上帝降子於辰馬,先操雞,後搏鴨。於巳年中,二龍見,一則藏身靑木中,一則現形黑金東。或見盛,或視衰,盛衰爲滅惡塵滓。」昌瑾初不知有文,及見之,謂非常,獻於裔。裔王昌瑾物色,求其人,不得。唯東州勃颯寺有鎭星古像,如其狀,左右亦持垸鏡。昌瑾喜,具以狀白,裔歎異之,令文人宋含弘白卓許原等解之。含弘等曰:「三水中,四維下,上帝降子於辰馬者,辰韓馬韓也。巳年中,二龍見,一則藏身靑木中,一則現形黑金東者,靑木松也,謂松嶽郡人,以龍爲名者之子孫,可以爲君主也。王侍中有王侯之相,豈謂是歟。黑金鐵也,今所都鐵圓之謂也。今主初盛於此,殆終滅於此乎。先操雞,後搏鴨者,王侍中御國之後,先得雞林,後收鴨綠之意也。」三人相謂曰:「王猜忌嗜殺,若告以實,王侍中必遇害,吾輩亦且不免矣。」乃詭辭告之。六月乙卯。騎將洪儒裴玄慶申崇謙卜智謙等密謀,夜詣太祖第,將言推戴之意。不欲令夫人柳氏知之,謂柳氏曰:「園中豈有新瓜乎,可摘來。」柳氏知其意,出從北戶,潛入帳中。於是,諸將曰:「今,王政僭刑濫,殺妻戮子,誅夷臣僚,民墜塗炭,疾之如讎。桀紂之惡無以加也。廢昏立明,天下之大義,請公行殷周之事。」太祖作色,拒之曰:「吾以忠義自許,王雖暴亂,安敢有二心。以臣伐君,斯謂革命,予實不德,敢效湯武之事乎。恐後世將以爲口實。古人云:『一日爲君,終身爲主。』況延陵季子曰:『有國,非吾節也。』乃去而耕焉,吾豈過季子之節乎。」諸將曰:「時難遭而易失,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國中民庶受毒痡者,日夜思欲復之。且權位重者,皆遭殺戮,今之德望未有居公之右者。衆情所以望於公也,公若不從,吾等死無日也。況王昌瑾鏡文如彼,豈可違天,死於獨夫之手乎。」柳氏出,謂太祖曰:「擧義代虐,自古而然。今聞諸將之議,妾猶憤發,況大丈夫乎。」手提甲領,以被之。諸將扶擁而出,黎明,坐於積穀之上,行君臣之禮。令人馳且呼曰:「王公已擧義旗矣。」國人奔走來赴者,不可勝記,先至宮門鼓譟以待者,亦萬餘人。裔聞之,不知所圖,微服出北門,遁於巖谷,尋爲斧壤民所害。
○丁巳。詔曰:「泰封主當四郡土崩之時,剷除賊寇,漸拓封疆,未至兼幷,惟以酷暴御衆,以姦回爲至道,以威侮爲要術,徭煩賦重,人耗土虛,而宮室過制,勞役不止,怨讟遂興。於是,竊號稱尊,殺妻戮子,天地不容,神人共怨,荒墜厥緖,可不誡乎。朕謬膺推戴,叨處崇高,庶幾戒覆車之轍,取伐柯之則,與民更始,移風易俗,君臣諧魚水之歡,河海協晏淸之慶,內外群庶宜悉朕懷。」群臣拜謝曰:「臣等値泰封之世,毒害良善,淫虐無辜,老稚嗷嗷,莫不含冤,幸今遭遇聖明,得保首領,敢不竭力,以圖報效。」
○王謂靑州人韓粲聰逸曰:「泰封主以靑州沃饒,人多豪傑,恐其爲變,將欲殲之,乃召軍人尹全愛堅等八十餘人,俱以非辜,械繫在途,卿其亟往,放還田裡。」
○以騎卒泰評爲徇軍郞中。評博涉書史,明習吏事。初爲鹽州賊帥柳矜順記室,裔破矜順,評乃降。裔怒其久不服,令屬卒伍。遂從太祖,開國之際,與有力焉。
○馬軍將軍桓宣吉伏誅。初,宣吉與其弟香寔俱有翊戴之功,王委以腹心,常令率精銳以宿衛。其妻謂曰:「子才力過人,士卒服從,又有大功,而政柄在人,可不懊乎。」宣吉心然之。遂陰結兵士,伺隙爲變。卜智謙知之,密告,王以跡未形,不納。一日,王坐殿上,與學士數人議國政,宣吉與其黨五十餘人持兵,突入內庭,直欲犯之。王策杖而立,厲聲叱之曰:「朕雖以汝輩之力至此,豈非天乎。天命已定,汝敢爾耶。」宣吉見王辭色自若,疑有伏甲,與衆走出。衛士追殺之。香寔後至,知事敗亦亡,追兵殺之。
○詔曰:「設官分職爲國所先,化俗安民用賢爲急,誠無官曠,何有政荒。朕知人不明,審官多失,寢興疚懷,職此而已。內外庶僚,各稱其職,今時致理,後世稱休。宜其登庸列辟,歷試群公,用懋精選,咸使僉諧。自中及外,具悉朕懷。」遂以金行濤爲廣評侍中,黔剛爲內奉令,林明弼爲徇軍部令,林曦爲兵部令,陳原爲倉部令,閻萇爲義刑臺令,歸評爲都航司令,孫逈爲物藏省令,秦勁爲內泉部令,秦靖爲珍閣省令。是皆稟性端方,處事平允,創業之始,推戴有功者也。林積璵爲廣評侍郞,能駿權寔竝爲內奉卿,金堙英俊竝爲兵部卿,崔汶堅術竝爲倉部卿,朴仁遠金言規竝爲白書省卿,林湘煖爲都航司卿,姚仁暉香南竝爲物藏卿,能惠曦弼竝爲內軍卿。是皆夙達事務,奉公無怠,敏於決斷,允愜衆心者也。康允珩爲內奉監,申一林寔竝爲廣評郞中,國鉉爲員外郞,倪言爲內奉理決,曲矜會爲評察,劉吉權爲徇軍郞中。其餘司省各置郞史,蓋開國之初,妙簡賢材,以諧庶務也。
○以朴質榮爲侍中。
○蘇判宗偘內軍將軍犾鈇伏誅。偘與鈇俱以姦佞,得幸弓裔,譖害良善。王卽位,首誅之。
○隱士朴儒來見。王以禮待之,謂曰:「致理之道,惟在求賢。今,卿之來,如得傅巖渭濱之士。」因賜冠帶,令管機要,賜姓王。儒性質直,通經史。初,仕弓裔,爲員外,遷至東宮記室。見裔政亂,遂出家,隱於山谷,聞王卽位,乃來。
○詔曰:「爲國,當務節儉。民富倉實,雖有水旱飢饉之災,可無患也。所有內莊及東宮食邑積穀,多致朽損,其以內奉郞中能梵爲審穀使。」
○始定官制。詔曰:「朕聞乘機革制,正謬是詳,導俗訓民,號令必愼。往者,泰封主以新羅階官郡邑之號鄙野,改爲新制,行之累年,民不習知,以至惑亂。今,悉從新羅之制,其名義易知者,可從新制。」
○一吉粲能允獻瑞芝一本。得之家園,九莖三秀。王賜內倉穀。
○馬軍大將軍伊昕巖,棄市。昕巖業弓馬,見利躁求。事弓裔,以鉤距,得見任用。至裔末年,襲取熊州,因而鎭之,聞王卽位,潛懷禍心,不召自至,士卒多亡,熊州復爲百濟所有。守義刑臺令閻萇與昕巖比隣,知其陰謀具奏。王曰:「昕巖棄鎭自來,以喪邊疆,罪實難原。然與我竝肩事主,情分有素,不忍加誅。且其叛形未露,彼必有辭。」萇請密令伺之,王遣內人,至萇家,從帳中候之。昕巖妻桓氏至廁,謂其無人,旋已長吁曰:「吾夫事若不諧,則吾受禍矣。」言訖而入。內人以狀聞,遂下昕巖獄,具伏。令百僚議其罪,皆曰:「當誅。」王親讓之曰:「汝素畜兇心,自陷刑辟。法者,天下之公也,不可私撓。」昕巖流涕而已。令斬於市,籍其家,黨與不問。
○秋七月。詔曰:「泰封主以民從欲,惟事聚斂,不遵舊制。一頃之田租稅六碩,置驛之戶賦絲三束,遂使百姓輟耕廢織,流亡相繼。自今,租稅征賦宜用天下通法,以爲恆例。」
○廣評侍郞荀弼以病免,以兵部卿列評代之。
○靑州領軍將軍堅金副將連翌興鉉來見。各賜馬一匹,綾帛有差。初,王以靑州人多變詐,不早爲備,必有後悔,乃遣州人能達文植明吉等,往覘之。能達還奏云:「無他。」文植明吉私謂州人金勤謙寬駿曰:「能達雖奏無他,新穀熟,恐有變。」及是,堅金等言:「本州人與勤謙寬駿金言規等在京都者,其心異同,去此數人,可無患矣。」王曰:「予心存止殺,有罪者,尙欲原之。況彼數人皆有宣力扶義之功,欲得一州,而殺忠賢,予不爲也。」堅金等慚懼而退。勤謙言規等聞之,奏曰:「日者,能達復曰:『無他,』臣等固以爲不然。今,觀堅金等所言,不可保其無他。請留之,以觀其變。」王從之。旣而,謂堅金等曰:「今,汝所言,雖不能從,深嘉乃忠,可早歸,以安衆心。」堅金等言:「臣等冒陳利害,反類誣譖,不以爲罪,惠莫大焉。歸骨之後,誓以赤心輔國。然一州之人,人各有心,如有始禍,恐難制也。請遣官軍,爲之聲援。」王然之,遣馬軍將軍洪儒庾黔弼等,率兵千五百,鎭鎭州,以備之。是後,道安郡奏:「靑州密與百濟通好,將叛。」王遣馬軍將軍能植,將兵鎭撫。由是,不克叛。
○以職預爲廣評侍郞。
○八月。王謂群臣曰:「朕慮諸道寇賊聞朕初卽位,或有乘間,爲邊患,分遣單使,重幣卑辭,以示惠和之意,果歸附者衆,百濟甄萱獨不交聘。」
○朔方鶻巖城帥尹瑄來附。瑄沈勇善韜鈐。弓裔末,避禍,走入北邊,有衆二千餘人,居鶻巖城,召黑水蕃,侵害邊郡。至是,聞王遣使招諭,遂來降,北邊以寧。
○詔曰:「泰封主信讖緯,棄松嶽,還居斧壤,營立宮室。百姓困於土功,三時失於農業,加以飢饉荐臻,疾疫仍起,室家棄背,道殣相望。一匹細布直米五升。至使齊民,賣身鬻子,爲人奴婢,朕甚憫焉。其令所在,具錄以聞。」於是,得一千餘口,以內庫布帛,贖還之。
○詔曰:「周武黜殷,發粟散財,漢高滅項,令民保山澤者,各歸田裡。朕深慚寡德,獲統丕基。雖資天助之威,亦賴民推之力,冀使黎元按堵,比屋可封。然承圮運,苟不蠲租稅勸農桑,何以臻家給人足乎。其免民三年租役,流離四方者,令歸田裡,仍大赦,與之休息。」
○詔曰:「人臣運佐時之奇略樹蓋世之高勳者,錫之以分茅胙土,褒之以峻秩崇班,是百代之常典,千古之宏規也。朕出自側微,才識庸下,誠資群望,克踐洪基,當其廢暴主之時,竭忠臣之節者,宜行賞賚,以奬勳勞。其以洪儒裴玄慶申崇謙卜智謙爲第一等,堅權能寔權愼廉湘金樂連珠麻煖爲第二等,各賜金銀器錦繡綺被褥綾帛有差,其第三等二千餘人,亦賜綾帛穀米有差。朕與公等,欲救生民,未能終守臣節,以此爲功,豈無慚德。然而有功不賞,無以勸將來,故有今日之賞。公等明知朕意。」
○甄萱遣一吉粲閔郃,來賀卽位。王御大中殿,受賀,厚禮遣之。
○以兵部卿萱寔爲內奉卿。
○熊運等十餘州縣叛附百濟。命前侍中金行濤爲東南道招討使知牙州諸軍事,以備之。
○以柳問律爲廣評郞中。
○九月。馬軍將軍卜智謙奏曰:「徇軍吏林春吉與其鄕靑州人裴悤規季川人康吉阿次貴昧谷人景琮謀叛。」王使人執而訊之,皆伏。命誅之。忩規逃免。
○以靑州人玄律爲徇軍郞中。馬軍將軍玄慶崇謙等言:「往者,林春吉爲徇軍吏,圖不軌,事泄伏辜,此乃典兵權,而以靑州爲恃也。今又以玄律爲徇軍郞中,臣等竊惑之。」王曰:「善。」乃改授兵部郞中。
○以前侍中具鎭爲羅州道大行臺侍中。鎭辭以久勞泰封,不肯行。王不悅,謂劉權說曰:「昔,予歷試險阻,而未嘗告勞者,實畏威也。今,鎭固辭不行,可乎。」權說對曰:「賞以勸善,罰以懲惡,宜加極刑,以戒群下。」王然之。鎭惶恐謝罪,遂行。
○尙州帥阿字蓋遣使來附。王命備儀迎之。習儀於毬場,文武俱就班。廣評郞中柳問律與直省官朱瑄劼爭列。王聞之曰:「讓爲禮宗,敬乃德本。今,接賓以禮,將觀厥成,而問律瑄劼爭列,豈敬愼者乎。宜竝徙邊,以彰其罪。」
○王謂群臣曰:「平壤古都荒廢已久,荊棘滋茂,蕃人遊獵於其間,因而侵掠,宜徙民實之,以固藩屛。」遂分黃鳳海白鹽諸州人戶居之,爲大都護,遣堂弟式廉廣評侍郞列評守之,仍置參佐四五人。
○以珍閣省卿柳陟良爲廣評侍郞。革命之際,事起倉卒,群僚散走,陟良獨謹守其職,所典倉庫,無所亡失,故特授之。
○冬十月。以能律爲廣評侍郞,職預爲內侍書記。
○靑州帥波珍粲陳瑄與其弟宣長謀叛,伏誅。
○十一月。設八關會。有司言:「前王每歲仲冬,大設八關齋,以祈福,乞遵其制。」王曰:「朕以不德,獲守大業,盍依佛敎,安輯邦家。」遂於毬庭,置輪燈一所,香燈旁列,滿地光明徹夜。又結綵棚兩所,各高五丈餘,狀若蓮臺,望之縹緲。呈百戲歌舞於前,其四仙樂部龍鳳象馬車船皆新羅故事。百官袍笏行禮,觀者傾都,晝夜樂焉。王御威鳳樓觀之,名爲供佛樂神之會。自後,歲以爲常。
己卯二年後梁貞明五年,契丹神冊四年。
[編輯]春正月。定都於松嶽之陽。陞其郡爲開州,立市廛,辨坊里,分五部,置六衛。
○三月。創法王王輪等十寺於都內,兩京塔廟肖像之廢缺者,竝令修葺。史臣曰:「太祖創業,甫踰年,而作十寺於都城,修塔廟於兩京。嗚呼,其昧於輕重緩急之宜耶。抑怵於禍福因果之說耶。於時,二大強國未平,諸城未下者,亦多矣,而攻戰未已也,瘡痍未復也,何汲汲於無益之作,至此也。繼有開泰之設,窮極奢侈,至有手述疏語,大會僧徒,以落之,甚矣,佛氏之溺人心也。滔滔流俗,趨奉施捨,猶恐不及,以太祖之光明正大,猶不能不混於衆流之中,況其下者乎。況其臣民則效於君者乎。惜哉。其新羅作寺速亡之戒,豈亦晩年悔悟之作歟。貽謀之弊,流至後昆,崇信之至,一日施米,至於七萬,歲飯僧徒,至於三萬,寺院肖像無非金銀之飾,千函萬軸無不金銀其字。宮殿爲梵唄之堂,緇髡居師傅之位。然亦無救於亂亡,佛氏之禍於國,害於人,慘矣。可不戒哉。」
追諡三代,以曾祖考爲元德大王,廟號國祖,妃爲貞和王后,祖考爲景康大王,廟號懿祖,妃爲元昌王后,考爲威武大王,廟號世祖,妃爲威肅王后。
○秋八月。幸靑州。時,靑州反側,訛言屢興,親往慰撫而城之,乃還。
○改烏山城爲禮山縣,遣大相哀宣洪儒,安集流民五百餘戶。
○九月。吳越國文士酋彥規來投。
○冬十月。城平壞。
○是歲,城龍岡縣。
庚辰三年後梁貞明六年,契丹神冊五年。
[編輯]春正月。新羅始遣使來聘。
○康州將軍閏雄遣其子一康爲質。拜一康阿粲,以卿行訓之妹妻之。遣郞中春讓,慰諭康州。
○三月。以北界鶻巖鎭數爲北狄所侵,會諸將曰:「今,南兇未滅,北狄可憂,朕窹寐憂懼。欲以黔弼往禦,如何。」僉曰:「可。」遂命黔弼,率開定軍三千,築大城,守之。由是,北方晏然。
○秋九月。甄萱遣阿粲功達,獻孔雀扇竹箭。
○築咸從安北二城。
○冬十月。甄萱侵新羅,取大良仇史二郡,至於進禮郡。新羅遣阿粲金律來求援。王遣兵,救之,萱聞之引退。始與我有隙。
○是歲,王巡北界而還。
辛巳四年後梁龍德元年,契丹神冊六年。
[編輯]春二月。黑水酋長高子羅等百七十人來投。
○達姑狄百七十一人侵新羅,道由登州,將軍堅權邀擊,大敗之,匹馬無還者。王命賜有功者穀人五十碩。新羅王聞之喜,遣使來謝。
壬午五年後梁龍德二年,契丹天贊元年。
[編輯]春二月。契丹來歸橐駞馬及氈。
○夏四月。創日月寺於宮城西北。
○六月。下枝縣將軍元奉來投。
○秋七月。溟州將軍順式降附。初,王以順式不服,患之,侍郞權說曰:「父而詔子,兄而訓弟,天理也。順式父許越今爲僧,在內院,宜遣往,諭之。」王從之。順式遂遣長子守元歸款,賜姓王,給田宅。
○冬十一月。眞寶城主洪術遣使請降。遣元尹王儒卿含弼等,慰諭之。
○是歲,徙大丞質榮行波等父兄子弟及諸郡縣良家子弟,實之西京。
○幸西京,新置西京官僚。
○築西京在城,凡六年而成。
○親定牙善城民居。
癸未六年後唐莊宗同光元年,契丹天贊二年。
[編輯]春三月。以下枝縣將軍元奉爲元尹,陞其縣爲順州。
○命旨城將軍城達與其弟伊達端林等來附。
○夏四月。大匡庾黔弼招諭北蕃,歸附者一千五百人。北蕃歸我被虜三千餘人。
○六月。吳越國文士朴巖來投。
○秋八月。碧珍郡將軍良文遣其甥圭奐來降。拜圭奐爲元尹。
○冬十一月。眞寶城主洪術遣子王立,獻鎧三十。拜王立爲元尹。
甲申七年後唐同光二年,契丹天贊三年。
[編輯]秋七月。甄萱遣子須彌康良劒等,來攻曹物郡。王遣將軍哀宣王忠,救之。哀宣戰死,曹物郡人固守,須彌康等失利而歸。
○九月。新羅王昇英薨。其弟魏膺立,來告喪。王爲之擧哀,設齋追福,遣使弔之。
○是歲,創外帝釋院九曜堂神衆院。
乙酉八年後唐同光三年,契丹天贊四年。
[編輯]春三月。蚯蚓出宮城東,長七十尺。時,謂渤海國來投之應。
○幸西京。
○秋九月。買曹城將軍能玄遣使乞降。
○冬十月。高鬱府將軍能文率士卒來投。王以其城近新羅王都,勞慰還之。惟留其麾下侍郞盃近大監明才相述弓式等。
○遣征西大將軍庾黔弼,攻百濟燕山鎭,殺將軍吉奐,又攻任存郡,殺獲三千餘人。
○幸曹物郡,遇甄萱與戰。萱兵銳甚,未決勝負。王欲與相持,以老其師,庾黔弼引兵來會,兵勢大振。萱懼乞和,以外甥眞虎爲質,王亦以堂弟王信交質。王以萱十年之長,稱爲尙父。王欲召萱至營論事,黔弼諫曰:「人心難知,豈可輕與敵相狎乎。」王乃止。新羅王聞之,遣使曰:「甄萱反復多詐,不可和親。」王然之。
○十一月。耽羅貢方物。
○十二月。契丹滅渤海。渤海本粟末靺鞨也。唐武后時,高句麗人大祚榮走保遼東。睿宗封爲渤海郡王,因自稱渤海國,倂有扶餘肅愼等十餘國。有文字禮樂官府制度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地方五千餘里,衆數十萬。隣於我境,而與契丹世讎,契丹主大擧攻渤海,圍忽汗城,滅之,改爲東丹國。其世子大光顯及將軍申德禮部卿大和鈞均老司政大元鈞工部卿大福謩左右衛將軍大審理小將冒豆乾檢校開國男朴漁工部卿吳興等率其餘衆,前後來奔者數萬戶。王待之甚厚,賜光顯姓名王繼,附之宗籍,使奉其祀。僚佐,皆賜爵。
丙戌九年後唐明宗天成元年,契丹太宗天顯元年。
[編輯]夏四月。甄萱質子眞虎病死。遣侍郞弋萱,送其喪。甄萱謂我殺之,殺王信,進軍熊津。王命諸城,堅壁不出。新羅王遣使曰:「甄萱違盟擧兵,天必不祐。若大王奮一鼔之威,萱必自敗矣。」王謂使者曰:「吾非畏萱,俟惡盈而自僵耳。」先是,萱獻絶影島驄馬一匹,後聞讖云:「絶影名馬至,百濟亡。」乃悔之,使人請還其馬,王笑而許之。
○冬十二月。幸西京,巡歷州鎭而還。
○是歲。遣張彬如唐。
丁亥十年後唐天成二年,契丹天顯二年。
[編輯]春正月。親伐百濟龍州,降之。時,甄萱違盟,屢侵邊,王含忍久之,萱頗有強呑之志,故王伐之。新羅王出兵助之。
○甄萱送王信之喪。
○三月。王敗運州運州城主兢俊於城下,遂攻近品城,下之。
○夏四月。遣海軍將軍英昌能式等,以舟師往擊康州,下突山等四鄕。
○王攻熊州,不克。
○秋七月。遣元甫在忠金樂等擊大良城。虜將軍鄒許祖等三十餘人,破其城而還。
○八月。王徇康州,行過高思葛伊城,城主興達先遣其子歸款。於是,百濟所置守城官吏亦皆降附。王嘉之,賜興達靑州祿,其長子俊達珍州祿,二子雄達寒水祿,三子玉達長淺祿,又賜田宅。
○修拜山城,命正朝悌宣,領兵二隊,戍之。
○溟州將軍順式遣子長命,以卒六百入宿衛。
○九月。甄萱攻近品城,燒之,進襲新羅高鬱府,逼至郊畿。新羅王遣連式來告急,請救之。王謂侍中公萱大相孫幸正朝聯珠等曰:「新羅與我同好已久,今,有急,不可不救。」遣公萱等,以兵一萬赴之。未至,萱聞之,猝入新羅王都。時,王與夫人嬪御宗戚出遊鮑石亭,置酒娛樂,忽聞兵至,倉卒不知所爲。王與夫人奔走城南離宮,侍從臣僚宮女伶官皆被陷沒。萱縱兵大掠,入處王宮。令左右索王,置之軍中,逼令自盡,強辱王妃,縱其下,亂其嬪妾。乃立王之表弟金傅爲王,虜王弟孝廉宰臣英景,盡取子女百工兵仗珍寶,以歸。王聞之,遣使弔祭,親率精騎五千,邀萱於公山桐藪,大戰不利。萱兵圍王甚急,大將申崇謙金樂力戰死之,諸軍敗北,王僅以身免。萱乘勝,取大木郡,燒盡田野積聚。王甚哀二人之死,以金樂弟鐵崇謙弟能吉子甫竝爲元尹,創智妙寺,以資冥福。崇謙光海州人,勇猛長大,常從征伐有功。後諡壯節,配享太祖廟庭。
○冬十月。甄萱遣將,侵碧珍郡,芟大小木二郡禾稼。
○十一月。燒碧珍郡稻穀。正朝索湘戰死之。
○十二月。甄萱寄書曰:「昨者,新羅國相金雄廉等將召足下入京,有同鼈應黿聲。是欲鷃披隼翼,必使生靈塗炭,社稷丘墟。是用先著祖鞭,獨揮韓鉞,誓百僚如皎日,諭六部以義風,不意姦臣遁逃,邦君薨變。遂奉景明王之表弟憲康王之外孫,勸卽尊位,再造危邦,喪君有君,於是乎在。足下勿詳忠告,徒聽流言,百計窺覦,多方侵擾,尙不能見僕馬首,拔僕牛毛。冬初,都頭索湘束手於星山陣下,月內,左相金樂曝骸於美利寺前,殺獲居多,追擒不少。強羸若此,勝負可知。所期者,掛弓於平壤之樓,飮馬於浿江之水。然以前月七日,吳越國使班尙書至,傳王詔旨:『知卿與高麗久通歡好,共契隣盟。比因質子之兩亡,遂失和親之舊好,互侵疆境,不戢干戈。今,專發使臣,赴卿本道,又移文高麗,宜相親比,永孚於休。』僕義篤尊王,情深事大,及聞詔諭,卽欲祗承。但慮足下欲罷不能,困而猶鬪,今,錄詔書寄呈,請留心詳悉。且㕙獹迭憊,終必貽譏,蚌鷸相持,亦爲所笑,宜迷復之爲戒,無後悔之自貽。」
戊子十一年後唐天成三年,契丹天顯三年。
[編輯]春正月。王答甄萱書曰:「伏奉吳越國通和使班尙書所傳詔書一道,兼蒙足下辱示長書敍事者。伏以華軺膚使爰致制書,尺素好音,兼承敎誨。捧芝檢而雖增感激,闢華牋而難遣嫌疑,今托回軒,輒敷危衽。僕仰承天假,俯迫人推,過叨將帥之權,獲赴經綸之會。頃以三韓厄會,九土凶荒,黔黎多屬於黃巾,田野無非於赤土。庶幾弭風塵之警,有以救邦國之災,爰自善隣,於焉結好,果見數千里農桑樂業,七八年士卒閑眠。及至酉年,維時陽月,忽焉生事,至於交兵。足下始輕敵以直前,若螳蜋之拒轍,終知難而勇退,如蚊子之負山。拱手陳辭,指天作誓:『今日之後,永世歡和,苟或渝盟,神其殛矣。』僕亦尙止戈之武,期不殺之仁,遂解重圍,以休疲卒,不辭質子,但欲安民,此則我有大德於南人也。豈謂歃血未乾,兇威復作,蜂蠆之毒侵害於生靈,狼虎之狂爲梗於畿甸,金城窘迫,黃屋震驚。仗義尊周,誰似桓文之霸。乘間謀漢,唯看莽卓之姦。致使王之至尊,枉稱子於足下,尊卑失序,上下同憂。以謂非有元輔之忠純,豈得再安於社稷。以僕心無匿惡,志切尊王,將援置於朝廷,使扶危於邦國。足下見毫釐之小利,忘天地之厚恩,斬戮君王,焚燒宮闕,葅醢卿士,虔劉士民,姬姜則取以同車,珍寶則奪之稛載,元惡浮於桀紂,不仁甚於獍梟。僕怨極崩天,誠深卻日,誓效鷹鸇之逐,以申犬馬之勤,再擧干戈,兩更槐柳。陸戰則雷馳電擊,水攻則虎拍龍騰,動必成功,擧無虛發。逐尹邠於海岸,積甲如山,擒鄒祖於邊城,伏屍蔽野,燕山郡畔,斬吉奐於軍前,馬利城邊,戮隨晤於纛下,拔任存之日,邢積等數百人捐軀,破靑州之時,直心等四五輩授首。桐藪望旗而潰散,京山含璧以投降,康州則自南而來歸,羅府則自西而移屬。侵攻若此,收復寧遙。必期泜水營中,雪張耳千般之恨,烏江亭上,成漢王一捷之功,竟息風波,永淸寰海。天之所助,命將何歸。況承吳越王殿下,德洽包荒,仁深字小,特出綸於丹禁,諭戢難於靑丘,旣奉訓謨,敢不尊奉。若足下祗承睿旨,悉戢凶機,不惟副上國之仁恩,抑亦紹東海之絶緖。若不過而能改,其如悔不可追。」
○溟州順式率衆入朝,賜姓王,拜大匡,其子長命賜名廉,拜元甫,小將官景亦賜姓王,拜大丞。
○元尹金相正朝直良等將往救康州,經草八城,爲城主興宗所敗,金相死之。
○二月。遣大相廉相卿能康等,城安北府,以元尹朴權爲鎭頭,領開定軍七百人,戍之。
○夏四月。幸湯井郡。
○城運州玉山,置戍軍。
○五月。康州元甫珍景等運糧於古子郡,甄萱潛師襲康州。珍景等還戰敗,死者三百餘人,將軍有文降於萱。
○六月甲戌。碧珍郡地震。
○伊粲進慶卒,贈大匡。
○秋七月。王自將擊三年城,不克,遂幸靑州。百濟遣將,來侵靑州。時,庾黔弼受命,城湯井郡,夢一大人言:「明日,西原有變,宜速往。」黔弼驚覺,徑趣靑州,與戰敗之,追至禿岐鎭,殺獲三百餘人。
○八月。甄萱使將軍官昕城陽山。王遣命旨城元甫王忠,帥兵擊走之。官昕退保大良城,縱軍,芟取大木郡禾稼,遂分屯烏於谷,竹嶺路塞。乃令王忠等,往諜於曹物城。
○幸忠州而還。
○新羅僧洪慶自唐閩府,航載大藏經,至禮成江。王親迎之,置於帝釋院。
○九月。大相權信卒。
○渤海人隱繼宗等來見於天德殿,三拜,人謂失禮。大相含弘曰:「失土人三拜,古之禮也。」
○冬十一月。甄萱選勁卒,攻拔烏於谷城,殺戍卒一千人。將軍楊志明式等六人降。王以其妻子徇諸軍,棄市。
○是歲,王巡北界,移築鎭國城,改名通德鎭,以元尹忠仁爲鎭頭。
己丑十二年後唐天成四年,契丹天顯四年。
[編輯]春三月。遣大相廉相,城安定鎭,以元尹彥守考鎭之。又城永淸縣。
○夏四月。幸西京,巡州鎭而還。
○六月。以元甫長弼爲大相。
○天竺國三藏法師摩睺羅來。王備儀迎之。
○秋七月。幸基州,巡州鎭而還。
○甄萱以甲卒五千,侵義城府,城主將軍洪術戰死。王哭之慟曰:「吾失左右手矣。」萱又侵順州,將軍元奉遁。
○九月。幸剛州。
○遣大相式廉,城安水鎭,以元尹昕平爲鎭頭。又城興德鎭,以元尹阿次城爲鎭頭。
○冬十月。百濟一吉干廉欣來投。
○甄萱將攻高思葛伊城。城主興達聞之,欲出戰而浴,忽見右臂上,有滅字,至十日病死。萱圍加恩縣,不克。
○十二月。甄萱圍古昌郡,王往救之,次禮安鎭,與諸將議曰:「戰而不利,將如之何。」大相公萱洪儒曰:「如我不利,宜從間道,不可從竹嶺而去。」庾黔弼曰:「臣聞兵凶戰危。有死之心,無生之計,然後可以決勝,今,臨敵不戰,先慮折北,何也。若不急救,以古昌三千餘衆,拱手與敵,豈不痛哉。臣願進軍急擊。」王從之。黔弼乃自豬首峯,奮戰大克。王入其郡,謂黔弼曰:「今日之事卿之力也。」
庚寅十三年後唐長興元年,契丹天顯五年。
[編輯]春正月。載巖城將軍善弼來投。初,王欲通新羅,而賊起道梗,王患之,善弼導以奇計,使得通好。故今其來朝,厚禮待之,以其年老,稱爲尙父。
○二月。遣使新羅告捷。新羅王遣使報聘,致書請相見。時,新羅國以東州郡部落皆來降,自溟州至興禮府,摠百十餘城。
○幸昵於鎭,城之,改名神光鎭,徙民實之。南彌秩夫北彌秩夫二城皆降。
○夏五月壬辰。幸西京。六月庚子。至自西京。
○秋八月。幸大木郡,合東西兜率爲天安府,置都督,以大丞弟弓爲使,元甫嚴式爲副使。
○遣大相廉相,城馬山,號安水鎭,以正朝昕幸爲鎭頭。
○幸靑州,築羅城。
○芋陵島遣使,貢方物,拜其使白吉爲正位,土頭爲正朝。
○九月。皆知邊遣使,請降。
○冬十二月。幸西京,創置學校。先是,西京未有學,王命秀才廷鶚留爲書學博士,別創學院,聚六部生徒,敎授。後,王聞其興學,賜繒帛勸之,兼置醫卜二業。又賜穀百碩,爲學寶。寶者方言也。以錢穀施納,存本取息,利於久遠,故謂之寶。
○是歲,城連州。
辛卯十四年後唐長興二年,契丹天顯六年。
[編輯]春二月丁酉。新羅王遣太守謙用,來告歸順。
○辛亥。王率五十餘騎,如新羅。新羅王命百官郊迎,宴於臨海殿。酒酣言曰:「吾以不天,爲甄萱椓喪,何痛如之。」因泫然泣下,左右無不嗚咽,王亦流涕,慰藉之。留數旬而歸,新羅王送至穴城,以堂弟裕廉爲質,以從。初,王之至也,肅隊而行,秋毫不犯,都人士女相慶曰:「昔,甄氏之來也,如逢豺虎,今,王公之來也,如見父母。」
○三月。庾黔弼被讒,竄鵠島。
○秋八月。遣甫尹善規,遺新羅王鞍馬綾羅綵錦,幷賜百官綵帛,軍民茶幞頭有差。
○冬十一月。幸西京,巡州鎭而還。
○是歲,置安北府及剛德鎭,以元尹平喚爲鎭頭。王謂有司曰:「北蕃之人,人面獸心,飢來飽去,見利忘恥。今雖服事,向背無常,宜於所過州鎭,築館城外,以待之。」
壬辰十五年後唐長興三年,契丹天顯七年。
[編輯]夏四月。西京民家雌雞化爲雄。
○五月甲申。西京大風,屋瓦皆飛。王聞之,謂群臣曰:「頃者,完葺西京,徙民實之,冀憑地力,平定三韓,將都於此,夫何災變若此乎。昔,晉有邪臣,潛畜異謀,其家雌雞化爲雄,不悛其惡,竟致誅滅。吳王劉濞之時,大風,毀門拔木,濞不知戒,亦以覆亡。且祥瑞志云:『行役不平,貢賦煩重,下民怨上,有此之應。』以古驗今,豈無所召。今,四方勞役不息,供費旣多,而貢賦未省,竊恐緣此,以致天譴,夙夜憂懼,不敢遑寧。今,當軍國,貢賦難以蠲免。尙慮群臣不行公道,而使民怨咨,或懷非分之心,致變至此,各宜悛心,毋及於禍。」
○六月。百濟將軍龔直來降。
○秋七月。王南征一牟山城,遣正胤,巡北邊。
○九月。百濟遣一吉粲相貴,以舟師入侵禮成江,焚鹽白貞三州船一百艘,取豬山島牧馬三百匹而歸。
○冬十月。百濟海軍將尙哀等攻掠大牛島。王遺大匡萬歲等,往救之,我軍不利,王憂之。庾黔弼自鵠島上書曰:「臣雖負罪在貶,聞百濟侵我海鄕,臣已選丁壯,修戰艦,欲禦之,願上勿憂。」王見書,泣曰:「信讒逐賢,是予不明也。」遣使召還,慰之曰:「卿實無辜,不曾怨憤,唯思輔國,予甚愧悔。庶將賞延於世,報卿忠節。」
○十一月。前內奉卿崔凝卒。凝黃州土山人。初,其母有娠,家有黃瓜蔓,忽結甜瓜,邑人以告弓裔。裔卜之曰:「生男則不利於國,愼勿擧。」其父母匿而養之,旣長,通五經,善屬文,爲裔翰林,甚見重。及王卽位,知元鳳省事,俄拜廣評郞中。凝曉達吏事,時譽洽然。王嘗謂曰:「卿學富才高,兼識治體,憂國奉公,匪躬謇謇,古之名臣,無以過也。」遷內奉卿。未幾,轉廣評侍郞,凝辭曰:「同僚尹逢長於臣十年,請先授之。」王曰:「『能以禮讓,爲國乎何有。』昔,聞其語,今,見其人。」遂以逢爲廣評侍郞。凝恆齋素,嘗寢疾。王使東宮問疾,勸令食肉,凝固辭不食。王幸其第,謂曰:「卿不食肉,有二失。不保其身,不得終養其母,不孝也。不能永命,使予早喪良弼,不忠也。」凝乃勉從,方始食肉,果平復。至是,病卒,年三十五。王慟悼,贈元甫,賻甚厚。累贈大匡太子太保,諡煕愷。後,配享太祖廟庭。
○是歲。復攻一牟山城,破之。
○遣大相王仲儒如唐,獻方物。
癸巳十六年後唐長興四年,契丹天顯八年。
[編輯]春三月。唐遣大僕卿王瓊大府少卿楊昭業來,冊王爲特進檢校太保使持節玄菟州都督上柱國充大義軍使,仍封高麗國王,賜曆日銀器匹段,詔封妃柳氏爲河東郡夫人。又詔三軍將吏,諭以冊王之意,遂頒曆。始行唐年號。
○夏五月。征南大將軍庾黔弼守義城府,王遣使謂曰:「予慮新羅爲百濟所侵,嘗遣將鎭之,今聞百濟劫掠槥山城阿弗鎭等處,如或侵及新羅國都,卿宜往救。」黔弼遂選壯士八十人,赴之。至槎灘,謂士卒曰:「若於此遇賊,吾必不得生還。但慮汝等同罹鋒刃,其各善自爲計。」士卒曰:「吾輩盡死則已,豈可使將軍獨不生還乎。」因相與誓以戮力擊賊。旣涉灘,而遇百濟統軍神劍等,百濟軍見黔弼部伍精銳,不戰自潰。黔弼至新羅,老幼出城迎拜,泣曰:「不圖今日得見大匡。微大匡,吾其爲魚肉乎。」黔弼留七日而還,遇神劍於子道,大克,擒其將七人,殺獲甚多。捷至,王驚喜曰:「非黔弼,孰能如是。」及入朝,王下殿迎之,執其手曰:「如卿之功,古亦罕有。銘在朕心,勿謂忘之。」黔弼謝曰:「臣職當爲,聖上何至如斯。」王益善之。
○是歲,置兵禁官。
甲午十七年後唐潞王淸泰元年,契丹天顯九年。
[編輯]春正月。幸西京,巡北鎭而還。
○夏五月。幸禮山鎭,下令曰:「泰封主毒流下民,傾覆社稷,予承其危緖,造此新邦,勞役瘡痍之民,豈予意哉。但干戈未定,櫛風沐雨,巡省州鎭,修完城柵。由是,男盡從戎,婦猶在役,不忍勞苦,或逃匿山林或號訴官府者,不知幾許。權勢之家又從而陵暴,予以一身,豈能家至而目睹。小民所以無所控告而呼籲者也。宜爾公卿將相食祿之人諒予愛民如子之意,矜爾祿邑編戶之氓。其衙內無知之輩,使於祿邑,務聚斂割剝,爾亦豈能知之。雖或知之,亦不禁制。民有論訴者,官吏更相掩護,怨讟之興,職競由此。予嘗一一誨之,欲使知之者增勉,不知者,能誡。其違令者,已別行染卷,染卷之後,猶以匿人之過爲賢,而無擧論之者,善惡之實,曷得聞知。如此,寧有守節改過者乎。爾等遵我訓辭,聽我賞罰,有罪者,無論貴賤,罰及子孫,功多罪小,量行賞罰,若不改過,追其祿俸,以至終身不齒。若志切奉公,終始無瑕,生享榮祿,後稱名家,至於子孫,優加旌賞。此則非但寡人在日,傳之萬世,以爲令範。人有爲民陳訴,句喚不赴,必令再行句喚,先下十杖,以示不從令之罪,方論所犯。官吏不遵此令,故爲淹滯,計日罰責,又有怙威恃力,令之不可觸者,以名聞。」
○秋九月丁巳。老人星見。
○王自將征運州。甄萱聞之,簡甲士五千,至曰:「兩軍相鬪,勢不俱全。恐無知之卒,多被殺傷,宜結和親,各保封境。」王會諸將議之,右將軍庾黔弼曰:「今日之勢不容不戰。願王觀臣等破敵,勿憂也。」及彼未陣,以勁騎數千突擊之,斬獲三千餘級,擒術士宗訓醫師訓謙勇將尙達崔弼,熊津以北三十餘城,聞風自降。
○是歲。遣大相廉相,城通海鎭,以元甫才萱爲鎭頭。
○西京旱蝗。
乙未十八年後唐淸泰二年,契丹天顯十年。
[編輯]春三月。甄萱子神劍幽其父於金山佛宇,殺其弟金剛。萱有子十餘人,第四子金剛身長而多智。萱特愛之,欲傳其位。其兄神劍良劍龍劍等知之,憂閔。時,良劍龍劍出鎭於外,神劍獨在側,伊粲能奐使人與良劍龍劍陰謀,勸神劍作亂。
○夏四月。王謂諸將曰:「羅州四十餘郡爲我藩籬,久服風化,近爲百濟劫掠,六年之間,海路不通。誰能爲我撫之。」公卿薦庾黔弼。王曰:「予亦思之。然近者,新羅路梗,黔弼往通之,想念其勞,難以再命。」黔弼奏曰:「臣雖年齒已衰,然是國家大事,敢不竭力。」王喜垂泣曰:「卿若承命,何喜如之。」以黔弼爲都統大將軍,送至禮成江,賜御船而遣之。黔弼往羅州,經略而還。又幸禮成江,迎勞之。
○六月。甄萱與季男能乂女子哀福嬖妾姑比等奔羅州,請入朝。遣將軍庾黔弼大匡萬歲元甫香乂吳淡能宣忠質等,由海路迎之。及至,復稱萱爲尙父,授館南宮,位在百官之上。賜楊州,爲食邑,兼賜金帛奴婢各四十口馬十匹,以百濟降人信康爲衙官。
○秋九月。幸西京,巡黃海州而還。
○冬十月壬戌。新羅王金傅遣侍郞金封休,請入朝。王遣攝侍中王鐵侍郞韓憲邕等往報。十一月甲午。新羅王率百僚,發王都,士庶皆從之。香車寶馬連亘三十餘里,道路塡咽,觀者如堵。沿路州縣供億甚盛。王遣人問慰。癸卯。新羅王與王鐵等入開京。王備儀仗,出郊迎勞,命東宮與諸宰臣,從衛而入,館於柳花宮。癸丑。王御正殿,會文武百官,備禮,以長女樂浪公主歸於新羅王。己未。新羅王上書曰:「本國久經危亂,曆數已窮,無復望保基業。願以臣禮見。」王不允。十二月辛酉。群臣奏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一國二君,民何以堪。願聽新羅王之請。」壬申。王御天德殿,會宰臣百寮曰:「朕與新羅,歃血同盟,庶幾兩國各保社稷,永以爲好。今,新羅王固請稱臣,卿等亦以爲可,朕心雖愧,義難固拒。」乃受傅庭見之禮,群臣稱賀,聲動宮掖。拜傅爲觀光順化衛國功臣上柱國樂浪王政丞,食邑八千戶,位在太子之上。歲給祿一千碩,除新羅國爲慶州,賜傅爲食邑。其從者,皆錄用,賜田祿,優於舊制。又創神鸞宮,賜傅,仍使爲慶州事審,知副戶長以下官職等事。於是,諸功臣亦效之,各爲其州事審,事審官始此。初,封休來請降,王待以厚禮,使歸告曰:「今,王以國與寡人,其爲賜大矣。願結婚宗室,以永甥舅之好。」傅聞之,報曰:「我伯父匝干億廉有女,德容雙美,非是,無以備內政。」王遂納之,是爲神成王后,生安宗郁。李齊賢曰:「金富軾論曰:『新羅敬順王歸命我太祖,雖非獲已,亦可嘉也。向使力戰守死,以抗王師,必覆其宗族,害及於無辜之民,而乃不待告命,封府庫,籍郡縣,以歸之,其有功於朝廷而有德於生民甚大。昔,錢氏以吳越入宋,蘇子瞻謂之忠臣,今,新羅功德過於彼遠矣。我太祖妃嬪衆多,子孫繁衍,而顯宗自新羅外孫卽位,此後繼統者皆其子孫,豈非陰德之報者歟。』金寬毅任景肅閔漬三家之書,皆以爲大良院夫人李氏太尉正言之女也,生安王,未知何據也。」
是歲,遣禮賓卿邢順等如唐。
○城伊勿及肅州。
丙申十九年後晉高祖天福元年,契丹天顯十一年。
[編輯]春二月。甄萱女壻將軍朴英規請降。初,英規密語其妻曰:「大王勤勞四十餘年,功業垂成,一朝以家人之禍,失地,投於高麗。夫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主,若舍吾君,以事逆子,則何顏以見天下之義士乎。況聞高麗王公仁厚勤儉,以得民心,殆天啓也。必爲三韓之主,盍致書,以安慰我王,兼及慇懃於王公,以圖將來之福乎。」其妻曰:「子之言是吾意也。」於是,遣人來致意,且曰:「若擧義兵,請爲內應,以迎王師。」王大喜,厚賜其使,歸報英規曰:「若蒙君惠,道路無梗,則先謁將軍,升堂拜夫人,兄事而姊尊之,必終有以厚報之。天地鬼神悉聞此言。」
○夏六月。甄萱請曰:「老臣遠涉滄波,來投聖化,願仗威靈,以誅賊子。」王初欲待時而動,憐其固請,乃從之。於是,先遣正胤武將軍述煕,領步騎一萬,趣天安府。
○秋九月。王率三軍,至天安,合兵,進次一善。神劍以兵逆之,隔一利川而陣。王與萱觀兵,以萱及大相堅權述煕皇甫金山元尹康柔英等領馬軍一萬,支天軍大將軍元尹能達奇言韓順明昕岳正朝英直廣世等領步軍一萬,爲左綱,大相金鐵洪儒朴守卿元甫連珠元尹萱良等領馬軍一萬,補天軍大將軍元尹三順俊良正朝英儒吉康忠昕繼等領步軍一萬,爲右綱,溟州大匡王順式大相兢俊王廉王乂元甫仁一等領馬軍二萬,大相庾黔弼元尹官茂官憲等領黑水達姑鐵勒諸蕃勁騎九千五百,祐天軍大將軍元尹貞順正朝哀珍等領步軍一千,天武軍大將軍元尹宗煕正朝見萱等領步軍一千,杆天軍大將軍金克宗元甫助杆等領步軍一千,爲中軍。又以大將軍大相公萱元尹能弼將軍王含允等領騎兵三百諸城軍一萬四千七百人,爲三軍援兵。於是,三軍鼔行而前,忽有白雲,狀如劍戟,起我軍上,向賊陣行。百濟左將軍孝奉德述哀述明吉見兵勢大盛,脫冑投戈,降於左綱,賊兵喪氣,不敢動。王勞孝奉等,問神劍所在。孝奉曰:「神劍在中軍,請王合左右軍擊之,必勝矣。」王命公萱,直擣中軍,三軍齊進夾擊,賊兵大潰。虜將軍昕康見達殷述令式又奉等三千二百人,斬五千七百餘級。賊潰北,我軍追至黃山郡,踰炭嶺,駐營馬城。神劍與良劍龍劍及文武官僚來降,王慰勞之。虜獲百濟將士三千二百人,命還本土,唯昕康富達又奉見達等四十人幷妻子送至京城。面責能奐曰:「始與良劍等謀囚君父者汝也,爲臣之義,當如是乎。」能奐俛首,不能言,遂命誅之。以神劍僭位,爲人所脅,非其本心,且以歸命乞罪,特原之。甄萱憂懣發疽,數日,卒於黃山佛舍。王入百濟都城,令曰:「渠魁旣已納款,無犯我赤子。」存問將士,量才任用,軍令嚴明,秋毫不犯,州縣按堵,百姓大悅。賜神劍爵,流良劍龍劍於眞州,尋殺之。謂英規曰:「自萱失國遠來,其臣子無一人慰藉者,獨卿夫婦千里嗣音,以致誠意,兼歸款於寡人,義不可忘。」授以佐丞,賜田千頃,許以驛馬三十五匹,迎致家人,官其二子。
○王至自百濟,御威鳳樓,受文武官及百姓朝賀。王旣定三韓,欲勵臣子以節義,遂自製政誡一卷,誡百僚書八篇,頒中外。
○冬十二月。大匡裴玄慶卒。玄慶慶州人,膽力過人。起於行伍,太祖之東征西討也,玄慶之功居多。及疾篤,王親幸其第,執其手曰:「嗟乎,命矣。夫卿子孫在,予其敢忘。」王出門,而玄慶卒。駐駕,命官庀葬事而後還。諡武烈,後配享太祖廟庭。
是歲。創廣興現聖彌勒內天王等寺,又創開泰寺於連山。
丁酉二十年後晉天福二年,契丹天顯十二年。
[編輯]夏五月。政丞金傅獻玉帶,長十圍,六十二銙。王受之,命藏於物藏。初,新羅使金律來,王問曰:「聞新羅有三大寶,丈六金像九層塔幷聖帶也,三寶未亡,國亦未亡。像塔猶存,不知聖帶今猶在耶。」律對曰:「臣未嘗聞聖帶也。」王笑曰:「卿爲國貴臣,柰何不知國之大寶。」律慙,而還告其王。王問群臣,無能知者。有皇龍寺老僧曰:「予聞聖帶,是眞平大王所服也,歷代傳之,藏在南庫。」王遂齋祭,見之。至是,獻之。
○是歲,城順州。
○遣王規邢順如晉,賀登極。
戊戌二十一年後晉天福三年,契丹會同元年。
[編輯]春三月。西天竺僧來。王備兩街威儀法駕,迎之。
○秋七月。碧珍郡將軍李悤言卒。新羅之季,群盜競起,唯碧珍郡爲悤言所保,民賴以安。王遣人,諭以同心戮力,底定禍亂。悤言奉書甚喜,卽遣其子永,將兵從王征討。王善之,以大匡思道貴女妻之,拜悤言本邑將軍,恩賚稠重。悤言感激,鍊兵峙糧,以孤城,介於新羅百濟必爭之地,屹然爲東南聲援。
○始行後晉年號。
○築西京羅城。
○冬十二月。耽羅國太子末老來朝。賜星主王子爵。
○是歲,城陽巖龍岡平原。
己亥二十二年後晉天福四年,契丹會同二年。
[編輯]春三月。佐丞龔直卒。直燕山昧谷人。自幼有勇略。事百濟,爲甄萱腹心,以長子直達次子金舒及一女爲質。直嘗朝百濟,謂直達曰:「今,見此國,奢侈無道。吾雖密邇,不願復來。聞高麗王公,文足以安民,武足以禁暴,故四方無不懷服。予欲歸附,汝意何如。」直達曰:「自入質以來,觀其風俗,唯恃富強,競務驕矜,安能爲國哉。今,大人慾歸明主,保安弊邑,不亦宜乎。予當與弟妹,俟隙而歸矣。縱不得歸,賴大人之明,餘慶流於子孫,則予雖死無恨。」直遂決意來附,與子英舒來朝,言於王曰:「臣在弊邑,久聞風化,雖無助天之力,願竭爲臣之節。」王喜拜大相,賜白城郡祿廏馬彩帛,拜子咸舒爲佐尹。又以貴戚正朝俊行之女妻英舒。王曰:「卿灼見理亂存亡之機,來歸於我,朕甚嘉之。聯姻公族,用示厚意,卿其益竭心力,鎭撫邊境。」直謝,因言曰:「百濟一牟山郡境接弊邑,以臣歸化,常加侵掠,民不安業,臣願往攻取,使弊邑之民不被寇竊,專務農桑,益堅歸化之誠。」王許之。萱怒,收直達及弟妹,烙斷股筋,直達死之。百濟滅,金舒得還。
○是歲,晉遣國子博士謝攀來,冊王爲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師。
○城大安。
庚子二十三年後晉天福五年,契丹會同三年。
[編輯]春三月。以慶州爲大都督府,改諸州郡號。
○秋七月。王師忠湛死。樹塔於原州興法寺,王親製碑文。
○十二月。開泰寺成。命設落成法會,親製疏文。
○是歲,初定役分田。自朝臣至軍士,勿論官階,視人性行善惡功勞大小,給之有差。
○重修神興寺,置功臣堂,繪三韓功臣於壁,設無遮大會,一晝夜,歲以爲常。
○晉歸我質子王仁翟。
辛丑二十四年後晉天福六年,契丹會同四年。
[編輯]夏四月。大匡庾黔弼卒。黔弼平州人,以將略事太祖。凡出征,受命卽行,不宿於家,每凱還,王必迎勞。終始寵遇,諸將莫及。諡忠節,後配享太祖廟庭。
○是歲,遣大相王申一如晉,獻方物。
壬寅二十五年後晉天福七年,契丹會同五年。
[編輯]冬十月。契丹遣使來,歸橐駞五十匹。王以契丹嘗與渤海連和,忽生疑貳,不顧舊盟,一朝殄滅,此爲無道之甚,不足遠結爲隣,絶其交聘,流其使三十人於海島,繫橐駞萬夫橋下,皆餓死。李齊賢曰:「忠宣王嘗問於臣齊賢曰:『我太祖之世,契丹遺橐駞,繫之橋下,不與芻豆,以餓而死,故以名其橋焉。橐駞雖不產於中國,中國亦未嘗不畜之。國君而有數十頭橐駞,其弊不至於傷民,且卻之則已矣,何至餓而殺之乎。』對曰:『創業垂統之主,其見遠而其慮深,非後世之所及也。且如宋太祖養豬禁中,仁宗令放之,後得妖人,顧無所取血者,則知太祖慮亦及此,此亦未爲定論。安知太祖養豬之意,不有大於取血耶。我太祖之所以爲此者,將以折戎人之譎計耶,抑亦防後世之侈心耶,蓋必有微旨矣。此在殿下恭默而思之,力行而體之爾,非愚臣所敢輕議也。』」
癸卯二十六年後晉出帝仍稱天福八年,契丹會同六年。
[編輯]夏四月。王御內殿,召大匡朴述煕,親授訓要曰:「我聞,大舜耕歷山,終受堯禪,高帝起沛澤,遂興漢業。予亦起自單平,謬膺推戴,夏不畏熱,冬不避寒,焦身勞思,十有九載,統一三韓,叨居大寶,二十五年,身今老矣。第恐後嗣縱情肆欲,敗亂綱紀,大可憂也。爰述訓要,以傳諸後,庶幾朝披夕覽,永爲龜鑑。其一曰,我國家大業必資諸佛護衛之力。是故創立禪敎寺院,差遣住持焚修,使之各治其業。後世,姦臣執政,徇僧請謁,各業寺社,爭相換奪,切宜禁之。其二曰,諸寺院皆是道詵推占山水順逆而開創者也。道詵云:『吾所占定外,妄有創造,則損薄地德,祚業不永。』朕念後世國王公侯后妃朝臣各稱願堂,或增創造,則大可憂也。新羅之末,競造浮屠,衰損地德,以厎於亡,可不戒哉。其三曰,嫡子嫡孫傳國傳家,雖曰常禮,然丹朱不肖,堯禪於舜,實爲公心。凡元子不肖者,與其次子,次子皆不肖者,與其兄弟之中群下推戴者,俾承大統。其四曰,惟我東方舊慕唐風,文物禮樂悉遵其制,殊方異土,人性各異,不必苟同。契丹是禽獸之國,風俗不同,言語亦異,衣冠制度愼勿效焉。其五曰,朕賴三韓山川陰佑,以成大業。西京水德調順,爲我國地脈之根本,宜當四仲巡駐,留過百日,以致安寧。其六曰,燃燈所以事佛,八關所以事天靈及五嶽名山大川龍神也。後世姦臣建白加減者,切宜禁止。吾亦當初誓心,會日不犯國忌,君臣同樂,宜當敬依行之。其七曰,人君得臣民之心爲甚難。欲得其心,要在從諫遠讒而已,從諫則聖,讒言如蜜,不信則讒自止。又使民以時,輕徭薄賦,知稼穡之艱難,則自得民心,國富民安。古人云:『芳餌之下,必有懸魚,重賞之下,必有良將,張弓之外,必有避鳥,垂仁之下,必有良民。』賞罰中,則陰陽順矣。其八曰,車峴以南公州江外山形地勢竝趨背逆,人心亦然。彼下州郡人參與朝廷,與王侯國戚婚姻,得秉國政,則或變亂國家,或銜統合之怨,犯蹕生亂。且其曾屬官寺奴婢津驛雜尺,或投勢移免,或附王侯宮院,姦巧言語,弄權亂政,以致災變者,必有之矣,雖其良民,不宜使在位用事。其九曰,百辟群僚之祿,視國大小,已爲定製,不可增減。且古典云:『以庸制祿,官不以私。』若以無功人及親戚私昵,虛受天祿,則不止下民怨謗,其人亦不得長享福祿,切宜戒之。又以強惡之國爲隣,安不可忘危。兵卒宜加護恤,量除徭役,每年秋,閱勇銳出衆者,隨宜加授。其十曰,有國有家,儆戒無虞,博觀經史,鑑古戒今。周公大聖無逸一篇進戒成王,宜當圖揭,出入觀省。」十訓之終,皆結以中心藏之四字。自是,嗣王相傳爲寶。
○五月。王不豫。
○丁酉。宰臣廉相王規朴守文等侍,王曰:「漢文遺詔曰:『蓋天下萬物之萌生,靡有不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前古哲王秉心如此。予遘疾,已歷二旬,視死如歸,有何憂也。漢文之言卽予意也。內外機務久不決者,卿等竝與太子武裁決而後聞。」丙午。疾大漸,御神德殿,命學士金岳,草遺詔。文成,王不復語。左右失聲大哭,王問:「此何聲也。」對曰:「聖上作民父母,今日,欲棄群臣,臣等痛不自勝耳。」王笑曰:「浮生自古然矣。」言訖,有頃而薨。太子諸王宗室近臣皆擗地哀號,百官列位於內議省門外。王規出,宣遺命曰:「內外庶僚竝聽東宮處分。」於是,太子卽位,率群臣擧哀。六月戊申。發喪於詳政殿,金岳宣遺詔。己酉。殯於詳政殿之西階。庚午。上諡曰神聖大王,廟號太祖。壬申。葬顯陵,以遺命,喪葬園陵制度依漢魏二文故事,悉從儉約,以神惠王后柳氏祔葬。後貞州人,三重大匡天弓之女也。天弓家大富,邑人稱爲長者。太祖爲將軍,引兵過貞州,息馬古柳下,後立路旁川上,見其有德容,問誰氏。女對曰:「此邑長者家女也。請暫憩弊廬。」太祖因至宿焉。其家饗一軍甚豐,以後侍寢。厥後,絶不相聞,後守節,剃髮爲尼。太祖聞之,召以爲夫人。擧義提甲,贊成大業。李齊賢贊曰:「臣及事忠宣王,王嘗言:『我太祖規模德量生於中國,當不減宋太祖。宋太祖事周世宗,世宗賢主也,待宋太祖甚厚,宋太祖亦爲之盡力。及恭帝幼沖,政出太后,迫於群情,而受周禪,蓋出於不得已也。我太祖仕弓裔猜暴之君,三韓之地,裔有其二,太祖之功也。以不世之功,處必疑之地,可謂危矣,而國人歸心,將士推戴,然猶固讓,欲徇延陵之節。弔伐之事,亦豈得已哉。其好生惡殺,而信賞必罰,推誠功臣,而不假以權,創業垂統,固宜一揆矣。至若宋祖以江南李氏比之鼾睡臥榻,則石晉所賂契丹山後之十六州,蓋視以爲橐中物,旣收北漢,將長驅以定秦漢之疆耳。我太祖卽位之後,金傅未賓,甄萱未虜,而屢幸西都,親巡北鄙。其意亦以東明舊壤爲吾家靑氈,必席捲而有之,豈止操雞摶鴨而已哉。由是觀之,雖大小之勢不同,二祖規模德量所謂易地皆然者也。』忠宣聰明好古,中原博雅之士如王構閻復姚燧蕭𨟉趙孟頫虞集皆遊其門,蓋嘗與之尙論也。」史臣曰:「太祖御下以寬,而賢智效力,待人以誠,而遠近響應,好生之仁出於天性,恤民之心發乎至情。甄萱父子相夷,則伐而取之,金傅君臣來附,則禮以待之。以契丹之強而侵滅與國,則絶之,以渤海之弱而失地無歸,則撫之。屢幸西京,以爲根本之地也,親巡北鄙,以連獷悍之俗也。草創更始,雖未遑於禮樂,而其規模遠略,深仁厚澤,固已培養五百年之國脈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