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鮚埼亭集 (四部叢刊本)/外編卷第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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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編卷第四十二 鮚埼亭集 外編卷第四十三
清 全祖望 撰 清 董秉純 撰年譜 景上海涵芬樓藏原刊本
外編卷第四十四

鮚埼亭集外編卷四十三

           鄞 全祖望 紹衣

 𥳑帖

  與陳時夏外翰論通鑑前後君年號帖

僕少時見司馬溫公與范內翰論通鑑帖凡年號皆以

後來者爲定如唐高祖武德元年則正月便不稱隋煬

帝義寧三年唐𤣥宗先天元年正月便不稱睿宗景雲

三年梁太祖開平元年正月便不稱唐哀宗天祐四年

僕以爲史家紀載當取𥳑捷固是不易但皆以後來爲

定則竊以爲未盡然者大抵前王後王之會祇應據實

書之不當以特筆進退其閒倘必以後統前則次第之

閒或以君而葢於其臣父而葢於其子祖而葢於其孫

兄而葢於其弟是非惇典庸禮之旨也又況所標於上

者已是新主之年所列於下者尚屬前世之事於名於

實均似有所不合及見宋子綱目凡例有曰如漢建安

二十五年十月魏始稱帝改元黃初而通鑑是年之首

卽爲魏黃初又章武二年五月後主卽位改元建興而

通鑑目錄舉要是年之首卽稱建興凡若此類非惟失

於事實而於君臣父子之敎所害尢大始知前人已有

先我言者但綱目雖多所改正而於中歲改元無關事

義者仍依通鑑之舊鄙見以爲一書當有定例今或以


前爲主或以後爲主似乎紊亂故於古今通史年表槪


以前統後而分注其後來之年號於下固與溫公大左


然不敢以大儒之書苟附和也春秋定公以六月卽位


而正月卽已紀元則以昭公在去年已逝預紀無所戾

非後世之比也先生以爲可否


  新舊五代史本末寄趙谷林

梁唐晉漢周之書薛居正所纂者當時謂之新編五代

史見於宋太祖本紀歐陽兗公書出則謂薛本爲五代

史而歐公爲新五代史見於洪景盧馬端臨所稱近讀

永樂大典則凡其引用五代史者皆歐公本而引薛本

者曰新修五代史葢沿最初之名也薛本在

國初棃洲先生尚有之仁和吳志伊檢討著十國春秋

曾借之而未得南雷一水一火之後遺籍不存百一予

從其後人求之不可得矣近有捃摭冊府元龜資治通

鑑中語成一編託言南雷故物是麻沙坊市書賈之習

氣也因吾友趙五穀林來問書其本末以貽之

  答史雪汀問十六國春秋書

來問崔鴻十六國春秋一書此舍閒所無者前年曾從

徐思沐家借看一過係明萬歷閒刋本然竝非崔氏舊

璧請得以原委言之當十六國時僞史最多其著者有

若和苞漢趙記田融石趙記幷鄴都記杜輔前燕記董

統後燕書申秀燕史高閭燕志封慤燕書范亨燕書崔

逞燕紀王景暉南燕錄張謐前燕錄常璩蜀李書索綏

涼春秋劉慶涼記張諮涼記索睴涼書劉昞涼書裴景

仁前秦記姚和都後秦記段龜龍西涼記高謙之北涼


書宗欽西秦記韓顯宗北燕記崔氏盡取而裁定之勒

爲百卷外別有年表一卷序例一卷在後魏永安中頒

行而諸史竝絀北史鴻本傳曰鴻經綜旣廣多有違謬

如太祖元興二年姚興改號𢎞始而鴻以爲在元年太

永興二年慕容超擒於廣固而鴻又以爲在元年太

常二年姚泓敗於長安而鴻亦以爲在元年如此之類

多係不攷北魏書同司馬溫公通鑑薈萃諸書其記南北朝

事除晉宋諸正史外以崔氏十六國春秋蕭氏三十國

春秋爲多但晁說之述溫公語謂當日所見疑非原本

而鄱陽馬氏通攷經籍攷中不列是書則在宋時已鮮

傳者乃有明中葉以來居然有雕本百卷行世一二好

學者以其久沒不見視爲拱璧若以愚觀之則直近人

撮拾成書駕託崔氏並非宋時所有也宋龔穎運歴圖

載前涼張寔改元永安張茂改元永元張重華改元永

樂張祚改元和平張天錫改元太淸張大豫改元鳳皇

謂出鴻書晁公武曰晉史張軌世襲涼州但稱愍帝建

興正朔其閒惟張祚簒竊改建興四十二年爲和平元

年祚誅後復奉穆帝昇平之朔不知穎何所據或雲出

崔氏書崔書久不傳於世莫能攷也愚以今本對之竝

無此事溫公通鑑攷異引鴻年表則當是時年表必尚

未失而今本竝無有又本傳稱鴻書皆有贊序評論在

通鑑亦多引之今本但取通鑑所引附註傳尾尚得謂

非贋本耶孔毅甫謂從古史法兩人一事必曰語在某

人傳晉書王隱諫祖約奕棋一節兩傳俱出爲文煩複

是乃史法紊亂之濫觴若在崔氏今本有同一事而三

四見者況其列傳大都寥寥數行不載生卒不敍職官

東塗西抹痕跡宛然是不辨而自見者古今無此史例

也然且傖父不學所有坊閒漢魏叢書再取今本芟之

百不存一則卽係崔氏舊本經此刋除已不足觀況其

爲僞書乎從古有好著僞書人物如葛稚川西京雜記

柳子厚龍城錄都屬後人假託然究之遇有目者必不

可掩可謂徒費心力率勒不旣

  答臨川先生問湯氏宋史帖子

明季重修宋史者三家臨川湯禮部若士祥符王侍郞

損仲崑山顧樞部寧人也臨川宋史手自丹黃塗乙尙

未脫稾長興潘侍郞昭度撫贛得之延諸名人足成其

書東鄕艾千子晉江曾弗人新建徐巨源皆預焉網羅

宋代野史至十餘簏功旣不就其後攜歸吳興則是書

不特閣下西江之文獻也亦於吾鄕有𦤀味焉是時祥

符所修亦歸昭度然兩家皆多排纂之功而臨川爲佳

其書自本紀志表皆有更定而列傳體例之最善者如

合道學於儒林棃洲先生論明史不當分立道學傳本此歸嘉定誤國諸臣

於姦佞列濮秀榮三嗣王獨爲一卷以別羣宗宋史不爲榮王

皆屬百世不易之論至五閏禪代遺臣之碌碌者多

芟建炎以後名臣多補庶幾宋史之善本焉甲申以後

石門呂及甫壻於潘氏是書遂歸及甫姚江黃棃洲徵

君以講學往來浙西及甫請徵君爲之卒業徵君欣然

許之及甫因取其中所改歷志請正幷約盡出其十餘

簏之野史成言未果及甫下世其從子無黨攜入京師

將卽據其草本開雕無黨又逝新城王尚書阮亭僅得

鈔其目錄故嘗謂是書若經黃徵君之手則可以竟成

一代之史卽得無黨刋其草本則流傳亦易而無如天

皆有以敗之花山馬氏者無黨姻家故是書旋歸花山

未幾時花山之書散佚四出海寧沈氏得之歲在卯辰

之閒某在杭聞沈氏以是書求售於仁和趙上舍谷林

亟往閱其大槪力勸收之而不果壬子之冬晤沈民諸

郞於京師叩以是書存亡則言已歸太倉金氏矣然是

書累易其主所存僅本紀列傳而其十餘簏之野史則

不知流落何所可爲長歎息者也是書在吳下多誤以

爲祥符之本以昔所聞則自石門而花山者確然係臨

川㡳稾黃徵君之言可按也某少讀宋史歎其自建炎

南遷荒謬滿𥿄欲得臨川書以爲藍本或更爲拾遺補

闕於其閒荏苒風塵此志未遂今倘得遣人向太倉求

鈔副本則尢斯文之幸也寧人改修宋史聞其草本已

有九十餘冊乃其晩年之作身後歸徐尙書健菴今亦

不可問矣著書難傳之尢難言之曷禁惘然

  答趙徵君谷林問南宋雷樞密遺事帖子

宋史不爲雷樞密孝友立傳宰輔表亦失其罷官之時

其立朝事跡無可攷但據諸列傳中載其在嘉定初歷

詆開禧用兵諸臣雖水心先生亦所不免水心於用兵

力辭草詔而孝友尚抨彈及之則頗疑其阿附史相以

排正人也及觀木筆雜鈔言陳自強本太學服膺齋生

旣當國孝友方爲學官乃立魁輔碑以頌之自強敗孝

友欲磨去之以泯其跡而諸生不從一日諸生赴試孝

友急遣人搥落焉嘉定更化孝友乃反攻他人以表其

不黨於韓然則孝友之蒼黃反覆亦甚矣然愚讀朱子

文集言黨錮之禍則謂孝友能辭官而去因舉以誚他

人之戀位者是孝友固淸流也黨錮之籍本未嘗及孝

友而潔身不緇大有𩔖皇甫規之自免然其後又何所

見而出乎孝友之由韓而史不足怪其由趙而韓爲可

惜也嗚呼古今人物之一失足而不可挽以至於無所

不爲者𩔖如斯也豈獨孝友也哉攷之江西瑞州府志

孝友由南劍敎授遷國子學錄累官至祭酒改得立碑

磨碑一出其手而自強罷相孝友旋自中丞遷給事拜

參政矣葢其附韓在祭酒時附史在中丞時官愈顯則

中愈𤍠也其最初辭官是學錄任中爾時富貴之望尚

未濃耳通志謂孝友在光宗時已官祭酒則又非也孝

友罷樞使以大觀文知福州亦無所見其贈官太師其

諡文𥳑常攷南渡之師儒莫有聲於芮祭酒莫醜於雷

祭酒宋史俱不能詳其事以爲後世勸懲不知其所排

纂者爲何事也

  答臨川先生論慶元黨籍鄭湜帖

昨歲荷賜問以慶元黨籍之第七人鄭湜宋史無傳令

愚攷其顚末行篋中無多書祇得覓福建通志合之舊

史旁參以朱子語錄得其大槪志雲湜字溥之一字補之

縣人也乾道中成進士光宗時官祕書郞所陳皆讜論

慶元初以起居郞權直學士院趙忠定公罷相湜草制

有持危定傾任忠竭節語韓𠈁胄以其爲襃詞大怒出

知本州後爲𠛬部侍郞隸名黨籍卒諡文肅按李枅嘗

問朱子曰溥之草趙丞相罷相詞固佳以某觀之若當

時不作便乞出尢爲奇特朱子以爲不必如此但後來

旣遷之後便出亦自善溥之卻不肯出所以可疑若不

作而遽出亦無此例枅曰如富鄭公繳遂國夫人之封

以前亦曾有此朱子笑而不答然則溥之草制之後當

遷一官其後始被外轉耳溥之又有與朱子論戢盜法

亦載語錄宋史寧宗本紀紹熙五年七月遣鄭湜至金

吿禪位金史交聘表明昌五年閏十月宋翰林學士鄭

湜來攷之宋制翰林學士承旨之下爲翰林學士學士

之下爲直學士院承旨不常置以學士久次者爲之他

官入院未除學士謂之直院溥之本直院使金時暫假

學士銜以行耳若陸文安公之卒溥之祭文以江淮總

領署銜然則以祕書出爲總領以總領入爲直院也忠

定罷相在慶元元年三月次年卽有僞學之禁溥之旣

斥知外郡何以得遽入爲侍郞旣召用何以又遭禁錮

愚意或卽草制時所遷之官而後人誤記之者溥之於

黨籍列在高等其生平歷官之詳必尚有見於他書宋

史自荒陋耳尚容陸續攷索奉正函丈不備

  答陳時夏先生論鄂忠武王從祀帖

賜讀鄂忠武王從祀說攷據精博無以復過兼之位置

井井次第閒無一參差想見先生惓惓忠烈遺事雖千


百年前人無不畱意假得位秩宗太常閒必能爲

聖朝𨤲正祀典夙夜寅淸以奉

天子表章禮樂之旨憶愚少時亦曾以各史所書鄂王

事奇零未盡欲取新舊宋史兩編及南宋諸稗乘合之

金陀粹編攷索一過奄忽一紀逡巡未踐今於先生說

中得見崖畧可謂幸甚其中尚有剩見欲與先生討論

者資治通鑑續編命大理卿周三畏中丞何鑄先勘飛

事尋命万俟卨等治之則三畏亦不附和咸陽者雖諸

稗史所稱掛冠入丹霞山不近以及翦頭仙人諸紀或

未可信但要屬薛仁輔李若璞一流不得因辨誣錄中

所遺而竟去之惟何鑄舊屬賊檜鷹犬縱有後功不補

前過若三畏則非其倫似當於薛仁輔下次設大理卿

周三畏之位道園集有題鄂武穆王墨蹟出武寧湯盤

藏其先世文林君軍中文書武穆紹興元年所署盤言

武穆之死文林上書論列遂幷受害文丞相嘗題其家

之堂曰忠節遺墨故在據此則文林亦王幕屬文山邵

菴以忠孝文學大儒當皆不妄似當於於鵬孫革下次

設幕屬湯文林之位金陀粹編又有南劍布衣范澄之

上皇帝書其書亦慨摰但不紀其與劉允升事先後何

若且上書後處分亦無可攷此屬編中疏漏但以布衣

仗義伏閽自足千古抑或卽西湖志餘所稱百二十人

衆名總不可問要須大書以表之似當於劉允升下次

設南劍布衣范澄之之位至於大宗正士㒟以帝胄之

尊藩封之重肯以百口相保幽死於閩與公不朽亦復

何辭但恐天潢宗子不當居兩廡之列得母鄂王神爽

或亦有不安者愚意謂當於別殿中另奉大宗正安齊

王趙士㒟幷太傅樞密使蘄王韓世忠兩主蘄王當鄂

王冤死時獨攖檜怒面斥廷爭原應首居俎豆但爲王

前輩勳高望重垂世者不僅在此況亦萬無配食之理

莫如與宗正竝祀之別殿中未解先生以爲何如若銀

瓶小姐附享祠祀已非一日但此是一大疑案來集之

樵書曰孝宗時訪求岳氏子孫襁褓以上皆官之女少

者候嫁則官其夫武穆有女安娘女夫高祚補承信郞

岳雲女大娘岳雷女三娘候出嫁日各補其夫進武校

尉竝載金陀粹編則銀瓶殉孝寧不經御旨追贈且岳

珂爲武穆孫而編中曾不一及之夫歴代以來旣有舉

之誰敢廢焉然其疑有不可不存也今於寢宮旣欲以

東廂列五子而孫珂附之西廂列五婦而銀瓶附之則

安娘之明見譜系顯膺恩命者其不得不附又可知也

他如門左欲設圉卒張寶之位則此見傳奇妄語恐不

足信況是編全據史傳卽稗官亦未敢輕錄何問傳奇

某頓首奉復不旣

  奉浙東孫觀察論南宋六陵遺事帖子

昨謁幕府蒙以南宋六陵遺事下問卒卒未竟其語冬

靑之舉爲世人所𧰚稱然祇唐玉濳林白石耳同時預

其事者雖不能一一著姓氏如王修竹鄭宗仁鑿鑿可

攷謝臯父則陰移冥轉其閒草窗紀陵使羅詵事雖與

諸公不相謀要亦先後奔走是役者也獨厓山志所云

余則亮尚當闕之以俟攷明初旣返穆陵遺骼建雙義

祠於鄕大夫祠之左以祀唐林已而移之陵右凡有事

於六陵卽幷及之夫其祠之是也而惜其於同義諸公

有未盡者某嘗走攢宮山下摩挲宋學士碑文所有享

殿周垣雖已摧殘殆盡尚有約畧可尋之跡而徧問樵

夫牧豎獨失祠址所在爲之茫然當時江南舊臣官上

都者不少曾不能出一言以保橋山弓劍至使楊髠縱

其滔天之惡玉匣珠襦狼籍殆盡諸君子以朝不坐燕


不與之身爲故君護龍髓恆星書隕七度山南踰垣折

足幾陷虎口百世而下卽分麥飯一盂以酬明德其亦

誰忍替之乃更有大不平者楊髠西番謬種原屬豺虎

不食之餘而同惡泰寧寺僧則攢宮首禍所啓也茲者


西泠道上雖至五尺之童爭毀楊髠遺蹟鑿飛來峯之

塔折六一泉之像甚者貽禍地藏波累天女而泰寧殿

字近在陵𥨊之側巋然獨存佛燈魚鼓不隨麟辟邪石

馬竝泯茂陵秋風猶餘磨劍之輩豈特冬靑靈鳥將共

杜鵑泣血山鬼有知亦應髪指夫祠祭載在有司今唐

林祠宇鞠爲茂草則興廢舉墜是明使君之所以修典

禮也逆僧故址犂其地而瀦之抑亦厲風敎之一端也

合當日扶義之羣使共食於一堂正明使君之所以表

幽濳也滄桑岸谷又歷數百祀而遙四山風雨之地一

望蒼茫然而向蘭亭以嗚咽索眞帖於誰家諸君子之

魂魄猶在此閒其柰何過而莫之問也敢以吿之執事

幸勿以其迂而棄之

  再奉觀察孫公帖

某前此致帖幕府欲毀攢宮山之泰寧寺聞者笑之以

爲是殆丁零盜蘇武牛羊使曹公按其事也不知其所

以當毀者不僅以其當日預於楊髠之惡而已葢所謂

泰寧寺者何地乎乃卽永茂陵之故址也方寧宗之崩

也吏部侍郞楊華奏曰泰寧寺山岡偉特五峯在前直

以上皇靑山之雄上皇村名翼以紫金白鹿之秀以此知先

帝弓劍之藏當在於此詔遷其寺而以其基定卜仁烈

皇后楊氏祔是泰寧寺所以改爲永茂陵也至元二十

二年楊髠言會稽有泰寧寺宋以之建攢宮錢唐有龍

華寺宋以之建郊壇皆係勝地宜復爲寺以爲皇上東

宮祈壽時攢宮已改爲寺幷勅毀郊壇是永茂陵所以

復爲泰寧寺也嗟乎吾聞攢宮之建趙淸獻公陸楚公

二家先塋皆包入焉朝廷許其歲時墓祭通道如故天

子錫𩔖之仁且然而寺憎之悖一至於此然愚竊怪明

洪武閒之損官審視也浙江行省繪圖以進僅孝理二

陵尚有殿垣其餘祇存封樹於是置守衛之戸嚴芻蕘

之禁而寧宗兆域早已犂平安得尚有封樹之可言禁

山之中居然有侵龍穴以爲道場者是有司特以漫言

奉行未嘗確爲淸覈也正統𢎞治兩朝亦嘗再行檢勘

欲復民閒所占豈知是寺本屬諸陵之一非𨻶地所可

比而反緃而不治其爲樵牧孰有過於此者方今雖再

屬易代之餘然故國之陵寢皆爲令甲所加意明使君

誠以此諭有司使其淸而出之則有功於金粟之堆豈

淺鮮乎嗚呼一壞未築雙匣親傳當時義士之力不能

勝逆僧而今何有矣愚意以爲當盡毀寺室大題曰宋

永茂陵故址而爲周垣以藩之至若冬靑古樹開花無

日近巳𣑽宇雜糅湮沒莫可蹤跡若以整緝攢宮餘力

幷及天章是乃白衣之靈所深望於後世之志士者敢

復爲執事瀆言之

  答史雪汀問六陵遺事書

會稽縣攢宮山舊名寶山紹興元年哲宗昭慈皇后崩

遺詔殮以常服不得用金玉寶具權宜就近吉地𣪁殯

候軍事寧息歸葬園陵所製梓宮取周吾身勿拘舊制

以爲他日遷奉之便朝議欲加陵寢名號曾紆奏曰帝

後陵寢今存伊洛不日歸中原卽祔合矣宜以攢宮爲

名從之攢宮之名自此始是年徽宗顯肅皇后鄭氏崩

於漠北五年徽宗亦崩七年何蘚還始聞訃音先上陵

名曰永固九年高宗懿節皇后郉氏崩於漠北十二年

金人以三梓宮來還其時選人楊偉貽書執政乞奏聞

命大臣取神櫬之最下者斵而視之旣而禮官請用安

陵故事梓宮入境卽承之以槨仍納袞冕翬衣於橔中

不改殮詔可是年合攢徽宗鄭後於昭慈太后攢宮西

北改陵名曰永祐攢郉後於昭慈之西二十九年高宗

母顯仁皇后韋氏崩攢永祐陵西三十一年淵聖皇帝

訃聞遙上陵名曰永獻乾道中朝廷遣使求陵𥨊地而

不言及欽宗梓宮金人自葬之鞏縣欽宗後朱氏從北

狩不知崩所及歲月高宗陵名永思慈烈皇后吳氏祔

孝宗攢永思陵西成肅皇后謝氏祔名永阜光宗陵名

永崇寧宗陵名永茂仁烈皇后楊氏祔其孝宗成穆皇

後郭氏成恭皇后夏氏光宗慈懿皇后李氏寧宗恭淑

皇后韓氏以攢宮在山陵之前神靈旣安竝不遷祔理

宗陵名永穆度宗陵名永紹此六陵大畧也元世祖至

元十四年續綱目在十五年謝臯羽詩知君種年星在尾是十四年戊寅也羅雲卿張孟兼竝主之

若十五年乃已卯元史又別以爲甲申他如唐玉濳詩謂犬之年羊之月係甲戌六月林霽山詩謂羊之年馬

之月則癸未五月孔希魯述霽山詩又以爲丙之年子之月則丙子十一月唐林皆身爲其事者而相參錯希

魯所述一詩又有異同周公謹癸辛雜志別曰乙酉陳善依綱目具瓊依元史宋濂書穆陵遺骼依癸辛志元

史亦濂所總裁而所書又先一年今從謝詩番僧楊璉眞珈爲江南總統與

丞相桑哥表裏爲姦會稽有天長寺故宋魏憲靖王墳

院也有閩僧聞號西山者𡡾髠遂獻其寺因發魏王冢

得金玉甚多以此啓發陵之意剡僧澤號雲夢者贊之

而前此永茂陵本泰寧寺故基楊髠先令寺僧宗愷宗

允詐稱楊侍郞汪安撫侵占寺地呈吿於官旋嗾妖僧

嗣占妙高上言南宋諸陵當毀桑哥從中可之十五年

大興人夫幷番僧及諸凶隸發掘時有中使羅詵者守

陵不去與之竭力爭執爲僧澤痛箠之且脅之以刃詵

大哭而去先發寧宗理宗度宗楊後四陵嗣啓高宗孝

宗光宗曁孟韋吳謝諸後攢宮所取寶玩無算徽宗陵

得玉走馬烏玉筆箱銅掠撥繡管高宗陵得眞珠戲馬

鞍光宗陵得交加白齒梳香骨案理宗陵得伏虎枕穿

雲琴金貓晴爲徽龍肝石爲軫又綠玉磬一枚係楊太

眞物度宗陵得五色籐絲盤映魚黃瓊扇柄其餘金珠

萬計爲屍氣所蝕如銅鐵然或有棄之不收者理宗藏

中尢多開棺之際有白氣亘天葢寶燄也惟徽宗棺中

無屍僅朽木一段而巳葢和議成時金人祇以空櫬給

宋而道君梓宮在五國城者自若雲谷臥餘錄全遼志皆云五國城頭有徽

宗墓 癸辛雜志作徽欽二陵徽宗止一朽木欽宗止一燈檠野獲編謂欽宗遺柩未還安得燈檠黃耒史以

爲高宗後郉氏之訛事或然也理宗之屍如生其下皆藉以錦錦之下

承以竹絲細簟或攫取之擲地鏗然有聲則金絲所成

也有告以含珠乃夜明者遂倒懸其屍林閒𤁋取水銀

若此者三日遂失其首葢西番之俗以爲帝王髑髏可

以厭勝致富因盜去是夜西山有哭聲凡諸番所發園

陵與大臣墓通一百有一所他攘盜詐掠諸贜其十一


萬六千三百錠占田三萬三千畝他物稱是其時有故

宋將作監主監王英孫者字才翁別號修竹會稽人也

富而好客諸遺民如吏部架閣平陽林德暘國子學正

平陽鄭樸翁布衣山陰唐珏竝集其家相與合謀乃具

酒醴市羊豕邀里中少年享之酒酣告之以事皆曰諾

一少年曰事發柰何珏曰今四野多暴骨可竄而易也

乃造爲石函六刻紀年一字爲號自思陵以下隨號收

之德暘作丐者裝背竹籮手竹夾遇物卽投籮中先鑄

小銀牌百十在腰閒遇番僧之隸卽賄之遂得高孝兩

陵骨樸翁等或謬爲采藥者負草囊入陵上見有棄草

莽閒者輒拾焉或乘夜濳入山取野閒骨相易旣恐事

覺至有踰垣折足者遂盡得諸陵骨時或傳理宗顱骨

爲北兵投湖水中購漁人網之竟不能得厓山志以此爲兪則亮事

踰七日諸僧下令裒陵骨雜諸牛馬骼築鎭南塔於臨

安舊內以爲厭勝杭人悲戚不能仰視時羅詵方懼害

亡匿民閒聞諸陵盡發乃具衣冠求遺蛻無所得得孝

宗頂骨小片及諸後骨之未收者大化之諸遺民則濳

瘞所拾於蘭亭山南天章寺前每一陵爲一穴上植冬

靑樹六本以識至元二十八年諸僧事覺詔遣脫脫塔

喇海忽辛三人追究僧官江南總統楊璉眞珈盜用官

物尋宜諭江淮民恃總統力不輸田租者依例征輸臺

省諸臣請治楊璉眞珈擅發陵寢之罪明正典𠛬有旨

貸死僅給還人口田地之爲僧踞者明太祖⿰氵𠔏武二年

上與學士危素論史素因具道發陵顚末曁楊璉眞珈

截理宗顱骨爲飮器後事敗入官以賜西番僧之爲帝

師者上悽然曰南宋諸君無大失德與元又非世讐旣

乘其弱取之何乃縱奸人肆酷如此卽日御札丞相宣

國公李善長遣工部主事谷秉𢑴移北平大都督府及

守臣吳勉訪飮器所在西僧汝訥監藏深惠奉詔獻至

詔付應天府官夏守忠是年瘞諸南門高座寺之西北


次年浙江行省以宋諸陵圖進命禮部尚書崔亮復瘞

諸舊穴九年詔浙江守臣令諸陵五百步之內禁人樵

采置守陵戸二人每三年一傳制遣道士齎香帛致祭

登極則遣官祭吿理宗頂骨有碑亭亭側有義士祠方

諸僧發掘時澤以足蹴理宗首以示無懼隨得足疾不

數年潰爛死聞旣得志復倚楊髠勢豪奪人田產爲鄉

夫二十人伺道閒屠臠立盡愷亦以他事受杖凡得金

玉之家非死卽病鮮倖免者而唐珏無子於巳卯上元

夜夢黃袍人引一兒與之後生子珙卒爲名儒嗚呼北

宋諸陵始爲金人所啓而其後劉豫遂置河南淘沙官

遍取山陵中物詳見劉䂊事跡南渡後足以監矣猶且窮奢極

巧以貽身後之禍可謂不智雖然豫本草竊之徒卽前

代如漢之赤睂唐之溫韜竝係盜賊元世祖以混一天

下之主其臣如廉希憲伯顏等布列滿朝而使妖僧得

以恣所欲爲天地爲之震動日月爲之晦蝕固宜其國

祚之不永也謹備述其事以復座右外有攷異數條附

呈不旣

  與史雪汀論行朝錄書

明末紀述自甲申以後螢光皭火其時著述者捉影捕

風爲失益多兼之各家秉筆不無所左右袒雖正人君

子或亦有不免者後學讀之如棼絲之不可理夏彞仲

倖存錄出黃棃洲著汰存錄以訂之以𢑴仲身仕歴朝

耳聞目見寧有謬妄而不免餘論史事之難一至於此

乃棃洲所著行朝錄則亦頗有遺錯請得援汏存例畧

加攷索方以智從亡梧江曾晉大學士銜乃丁亥年事

是年從梧江遷武岡以智扈從不及入天雷苗然未嘗

爲僧爲僧乃庚寅冬兩粵再破時今錄雲丁亥三月方

以智棄妻子入山爲僧誤也是年劉承𦙍以武岡北附

桂藩踉蹌疾馳遇雨宮眷衣食俱乏絕古坭口總兵侯

性遠來迎駕供給勅辦一切三宮服御及宮人衣被皆

備三宮德之遂口授商邱伯是後侯性遂無所見未聞

有進封事今錄雲商邱伯侯性入衞晉祥符侯誤也明

行朝歴與

國朝新歴晦朔閨餘大有不同

國朝於辛卯二月置閏而明歴於庚寅閏十一月大學

士瞿武耜以十一月初六日被執以閏十一月十七日

正命今錄雲被執明日遇害戊子四月丙寅朔其閏月

乙未朔今錄雲四月乙未朔誤也湖州諸生潘駿觀以

已丑春入覲行朝詔授兵部主事庚寅冬以陳邦傅之

難死於扈駕錄雲戊子潘駿觀爲兵部主事誤也何吾

騶以巳丑三月始至詔令入閣未久卽去去後黃士俊

始至與嚴起恆其事庚寅蹕遷梧州始以老乞休而去

錄雲已丑正月二十八日起舊輔黃士俊何吾騶入直

誤也焦璉駐平樂在兩粵武臣中最爲恭順與陳邦傅

不睦卒爲邦傅所誘取其首降孔有德今錄中所及璉

語似全與跋扈者等而於死節則不書嚴起恆力阻孫

可望秦封其後可望挾駕南寧有張護衞者上起恆船

問王封畢竟是秦是他起恆曰將軍遠來迎駕其功甚

巨若問此事是挾封也張奮拳亂毆之起恆赴水死一

夕虎負其屍出水今錄中無一語凡如此等尙屬崖畧

不能盡舉行朝錄共十餘種其最疏畧者滇黔紀年當

以所知錄也是錄諸書對之餘不旣

  答陸聚緱編修論三藩紀事帖子

三藩紀事本末盡屬不經之語其中人地之譌時日之

舛不能更僕數也適見執事所輯江西通志閒或引之

故昨曾微及其說而辱賜下問以其詳未盡謹批一冊

奉到函丈其中謬之大者莫如監國魯王死於鄭氏一

案鄭氏之不奉魯王也以隆武頒詔之隙也故當時自

丁亥至辛卯海上原有二朔成功在金門援天復天祐

例仍稱隆武三年而奉淮王爲監國其所頒曰東武四

先歷錢忠介公在長垣則頒魯二年歷已丑粵中使至

成功奉朔淮王去監國號舟山仍奉魯辛卯以後魯王

盡失其地壬辰次中左所尋次金門癸巳亦去監國號

通表滇中於是海上之歷始合巳而舟山舊臣日益消

落魯王竟依鄭氏爲寄公丁酉次南澳已亥陳光祿士

京卒遣人祭之葢成功雖不奉王而其致餼仍以宗藩

之禮未嘗相陵辛丑成功入臺灣壬寅緬甸赴至成功

亦卒海上遺臣復奉王監國然成功子經亦不奉王徒

然而已甲辰王薨是不特成功無背逆事卽其子亦無

之特相傳其致餼少衰於父而紀事謂魯王在南澳成

功沈之海中不亦謬歟葢嘗聞蒼水督師自巳亥喪師

狐軍懸海外成功旣遠引莫與同仇自度不能有濟祇

以魯王尚在未敢遽散軍故是年王薨卽入山此先大

父兄弟所藏蒼水手札至今猶存墓誌中未及表章此

一節然則蒼水固與王存亡者也冰槎集中祭王文明

有十九年旄節之語則謂其凶終者果何據也棃洲先

生誚鄭氏謂吾君之子在其家而不能奉之以申大義

於天下是王薨而其子猶依鄭氏也成功父子固爲周

室之頑民然其不負故國之誠則有可原者無故而加

以𢦤虐宗藩之惡則郢書所以害舊史者其冤不少故

別具顚末以告之執事其餘大略見冊中矣

  與趙谷林辨嘯臺集中紀蒼水事跡書

吳農祥嘯臺集其文散漫冘長固不足言而所紀明季

事尢失實如謂劉閣部中藻與李尚書向中揮戈海上

瞿臨桂死黔中陳大樽之殉節隆武贈官大樽死於丁亥隆武亡於

章格菴爲閣部章官少宰信口妄言欺世人之不知愚不

能屈指數也請但以張侍郞一傳言之其曰監國賜公

進士出身授兵曹按公釋褐官檢討掌制誥事兼行人

使閩非部郞也其曰改兵科監張名振軍出松江颶風

覆舟六日錢唐失守扈監國出舟山依名振名振死公

領其衆舟山破扈監國至廈門按公由檢討擢僉都非

兵科錢唐破監國至舟山黃斌卿拒不納監國入閩至

長垣而公始監名振軍出松江斌卿敗監國始入舟山

舟山破名振尚未死農祥所言無一不錯其曰是時隆

武亡鄭成功聞監國至而喜來受約束迎公廈門按監

國再由舟山入閩成功起兵已六年謂隆武至是始亡

異矣成功以隆武與監國不相能始終不奉監國謂受

約束異矣公與成功雖往還而未嘗合軍謂迎入廈門

異矣其曰己亥之役琉球日本師皆會按周鶴芝嘗使

日本乞師不得阮美又嘗乞師俱在舟山未破之先成

功未嘗乞師也其時成功全軍而出公以所部別爲一

營無外番之師也其曰河北圻南響應輦下議遷都以

避則野人之言矣公師欲下九江以取楚聲息何能達

近輔襲曹魏畏關公之語不知

本朝威德之盛也其曰公之散軍脫歸九死一生惜無

記錄之者然則農祥幷公北征錄亦未見而妄爲公傳

無惑乎其妄言也至謂公屯田林門㠀中被執則不知

公被執時已散兵謂公子死白下則不知其在京口總

之無一語足據者郢書燕說混淆信史吾不知其何意

也農祥自負博物近則方文輈杭大宗皆力推之不知


其言無足采也

  與紹守杜君札

執事念明故殉難諸家後人每歲予以賚卹且使著


爲故事甚厚所惜討論有未精者丙戌畫江之役雖建

國於越而越人首事者義興從亡格菴行遯其死者祇

余尚書一人耳故昔人謂尚書不死則越且大喪氣而

甲申之倪施周三君子乙酉之劉祁二君子亦尚賴尚

書爲之後勁不知執事何以獨於尚書之後不一及之

而反及於王侍郞遂東是一大錯也遂東本官監司丙

戌始以詹事貳禮部 大兵渡江遂東已病避兵秦望

山丙舍中始寧倪無功謂其本有意於筐篚之迎以病

不克是雖不敢以此玷之而要之未嘗死則審矣葢遂

東之死在丙戌之杪秋其去尚書投水時且十旬蕭山

徐涵之言其生辰適在亡國之後其家尚爲開筵稱慶

君子誚之是則衆論所在不可掩也明亡野史最多其

中眞僞雜出多不足據然未有言遂東之殉國者惟婁

江人楊陸榮所著三藩本末內言遂東以絕粒而死陸

榮狂且也其書誕謬不足信世亦未有信其書者而姚

江邵念魯忽信之據以立傳是必王氏子孫以此郢書

欺執事而執事偶未之察也甲甲之變句容孔閣學貞

運亦適死於其際梁谿鄒漪亦附會以爲盡節而今孔

氏後人不敢仭也則以舊史之所關者重也乃若尚書

大節固不必言卽以其居鄕而論亦甚有功於溝洫如

重築三江閘廣麻谿壩左右劉忠正公築茅山閘越人

皆能言之孫叔芍陂遺愛猶存亦非遂東之放浪湖山

者比也愚畧具始末陳之執事願更詢越之介衆而審

正之也

  柬萬丈孺廬問徐巨源事實書

昨趨侍高齋欲以新建巨源徵士之死爲問而座有他

客不及言巨源之死世多言其通家一先達素爲巨源


所薄夜遣人刺殺之其實非劫幣賊也敬亭沈高士耕

巖之孫樗崖述其先世之言亦以爲然然愚竊有疑者


使巨源死於同里之怨家不應牧齋誄中竟不爲微及

之況以所聞於夫已氏之爲人雖有媿於不事二姓之


言而尙非顯然滅裂行檢者是時江西雲擾前有楊萬

之師後有金王之難巨源以前代貴公子嶄嶄持風節

足側焦原手搏彫虎其瀕死者數矣其慬而免於死者

非巨源計之所及也使夫已氏欲殺巨源卽稍一舉手


閒當巳無可漏之網顧乃計不出此遲之又久直至承

平以後翹車束帛賁於其門而方爲剚刃之舉何其拙

也故竊意以夫已氏之於巨源其相惡不必言及其死

也哀巨源者遂以弓影之疑加之桑海之際志士之危

如朝露如世所傳固多有之而以巨源之蹤跡言之則

似有未盡然者當是時長洲徐隱君昭法亦遭此劫幾

殞其生巨源之死乃夫巳氏之不幸也執事於桑梓文

獻之傳其見聞必有獨覈者未審以爲然否



鮚埼亭集外編卷四十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