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驛記
外觀
始余丙申歲舉進士,過扶風,求舍於館人,既入,不可居而出,次於逆旅。其後六年,為府從事。至數日,謁客於館,視客之所居,與其凡所資用,如官府,如廟觀,如數世富人之宅,四方之至者,如歸其家,皆樂而忘去。將去,既駕,雖馬亦顧其皂而嘶。余召館吏而問焉。
吏曰:「今太守宋公之所新也。自辛丑八月而公始至,既至逾月而興功,五十有五日而成。用夫三萬六千,木以根計,竹以竿計,瓦甓、坯、釘各以枚計,稭以石計者,二十一萬四千七百二十有八。而民未始有知者。」余聞而心善之。
其明年,縣令胡允文具石請書其事。余以為有足書者,乃書曰:古之君子不擇居而安,安則樂,樂則喜從事,使人而皆喜從事,則天下何足治歟。後之君子,常有所不屑,使之居其所不屑,則躁,否則惰。躁則妄,惰則廢,既妄且廢,則天下之所以不治者,常出於此,而不足怪。
今夫宋公計其所歷而累其勤,使無齟齬於世,則今且何為矣,而猶為此官哉。然而未嘗有不屑之心。其治扶風也,視其卼臲者而安植之,求其蒙茸者而疏理之,非特傳舍而已,事復有小於傳舍者,公未嘗不盡心也。
嘗食芻豢者難於食菜,嘗衣錦者難於衣布,嘗為其大者不屑為其小,此天下之通患也。《詩》曰:「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所貴乎豈弟者,豈非以其不擇居而安,安而樂,樂而喜從事歟?夫修傳舍,誠無足書者,以傳舍之修,而見公之不擇居而安,安而樂,樂而喜從事者,則是真足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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