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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林集 (四庫全書本)/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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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三十六 鶴林集 巻三十七 巻三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鶴林集巻三十七     宋 呉泳 撰雜著
  論克己復禮
  洙泗之門問仁者多矣諸弟子之問聖人不過指之以求仁之方顔子之問聖人直語以體仁之實何以知其為體仁之實人之一身上下統體渾是惻隠渾是忠厚上則與天地同氣下則與百物同産無一事之不該無一端之不體也人惟梏於有己之私不復思夫上帝所降之𠂻天秩天敘當然之則哆然以吝驕自封而眎彼之疾痛痾癢邈不相及則人理於是乎息矣克己者所以勝其私而去其害仁者也復禮者所以反其約而本之以仁者也先儒講解多說克己所以為仁其於復禮之說則大綱舉而條目未備因取顔淵問仁一章潛玩宻察則見禮之與仁嚴列森布流行貫通未嘗一息之間也父子閨門之間懽然有恩以相愛賓主上下之間溫然有文以相親是禮也亦所以為仁也禮用於射鄉所以仁鄊黨也用於嘗禘所以仁昭穆也用於饋奠所以仁死䘮也尊髙年以長吾長慈孤弱以幼吾幼吾之禮粲乎天地之間而仁不可勝用矣其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者實有此功效也夫子告顔子以禮必使之躬行四勿之目而異時顔子之得於夫子亦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是知為仁必以復禮為主哉或曰克己所以復禮非克己之外別有所謂復禮之功果以是說則割遺體之愛而甘寂㓕屏有身之患而常清淨如佛老二氏絶㓕禮樂是果得以為仁乎哉程子曰人雖無邪心茍不合正理乃邪心也學者豈可以克去己私之後而遂無所事於禮哉雖然仁實包義禮智故施於事則為宜發於情則為文見於中心則為知覺亦猶天地間陽春之氣亨達於夏流注於秋而宿藏於冬者也堯舜洞見此理故性仁孔子真知此理故安仁顔子實踐此理故不違仁然則堯舜孔子其太極而顔子如春矣諸君羣居終日豈無學顔子之所學者試與商畧之
  論誠
  誠者純是天理更無纎毫作為故曰天之道誠之者行乎天理而不免參以人事故曰人之道勉渉於用力思渉於用心不勉不思則從容整暇無行而不中禮無入而不自得也此聖人之事也周子所謂性焉安焉者也未至於聖人則擇善而後可以眀善執徳而後至於達徳此賢者之事也周子所謂執焉復焉者也然而賢者得一善則固執之可也復何所用夫擇哉嗚呼天下有至善不可不眀也久矣申生之孝荀息之忠於陵仲子之義彼非不欲為善而要未得為純粹至善者皆擇焉不精講學不眀之過也蓋擇善固執者為學之綱學問思辨行者擇善固執之目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以下則學然後知不足者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以下則困然後能自強者也致知之分數常多於行故學必欲其博問必欲其審思欲其謹辨欲其眀皆所以致知也行之篤者所以力行也在己之工夫常倍於人故人以一能已則百之人以十能已則千之謂當倍用其力也非謂以己之多能而欲求勝於人也此又誠之之道也茍能此道矣則雖愚者克之可至於眀柔者勉之可進於強嚮也扞格而今則脫然悟矣嚮也苦其難而今則卓然有立矣書曰惟狂克念作聖此之謂也或曰上智與下愚不移而此言必眀必強何也蓋天下惟學問可以變化氣質學問勝氣質則愚柔可變而強眀若不䏻勝則雖髙眀者亦將陷溺於邪暗否塞矣孔子之所謂不移蓋謂上智就學者與夫下愚之自暴自棄者設耳愚嘗反覆中庸一書之始末而觀之然後知無一理不原於誠無一事不繇乎學曰天之命曰上天之載曰鬼神之為徳曰鳶魚之飛躍皆實理也曰謹獨曰眀善曰篤恭曰尚絅皆誠之學也然則誠也不獨中庸言之而易之乾巳言之矣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原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之通也剛健中正純粹精也誠之緼也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辨之仁以行之寛以居之誠之復也吁易其至矣學者欲知入徳之方則自中庸始可也
  論三綱
  舜命契敷五教孟子以為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是也左氏傳晏子曰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聴去朋友而言婦姑又曰君令而不違臣共而不貳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愛而友弟敬而順夫和而義妻柔而正姑慈而從婦聴而婉五者之中惟兄弟婦姑専主於和順至於君雖得以令臣不可違於理而妄作臣雖所以共君不可二於道而曲從父慈其子必教以義方子孝其父必箴其闕失夫以和倡婦尤當制之以義妻以柔從夫尤當自守以正蓋三者乃三綱也所繫尤重故於睦雍敬愛之中必有檢防規正之道庶幾各盡其分而三綱立矣
  論斬馬謖
  諸葛孔眀征蠻馬謖曰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其論髙矣街亭之敗用秦穆宥孟明故事可也蜀埶日傾蜀才日少而乃流涕斬謖過矣夫法立必誅而不權以古人八議之仁此申韓之所為也前輩謂子房之學出於黃老孔明之學出於申韓信矣近世如張魏公之斬曲端趙哲乃傚孔眀所為尤非也
  七辯闕二
  太極動而有生之元二五凝而有生之形人之與物莫不有太極二五之性也然氣質交運參差不齊而稟生之始或有受其正者或有得其偏者人惟氣稟之異於羣生也故肖於天地則謂之靈鍾於五行則謂之秀命於其躬則曰眀命得於其性則曰懿徳虛靈貫徹萬理咸備未嘗有欠闕不滿之處則吾之一身蓋有可樂可貴者在而無所慕於外也昔榮啟期告於夫子曰天生萬物惟人為貴吾既得為人一樂也而周子之學於洙泗亦曰天地間至尊者道至貴者徳至難得者人夫以至難得者之身而又為萬物之貴則人之生豈可不自愛重哉今人好說無好人三字吁是不知自愛重於身也是不知堯舜與人同也是不知天地與我並列為三也天地與我同體大聖賢與我同氣而乃自梏於形體之小則非惟與天地聖賢不相似而去物不逺矣余既幸而得為人也每竊自謂為士而不知講學則為凡民既仕而不知讀書則為俗吏用是悉取古聖賢之書講眀問辯省騐體察求其所以無負於天之子我者則知吾一身之所有無非天理而曰情曰才曰權曰物曰欲曰力曰意七者亦未可以不善看也某自䟽為七辯復以人之一說冠於篇首若夫以善論性以仁論心以一論志氣河洛言之已盡更不復敘
  情辯
  人圅天地隂陽之性則有喜怒哀樂之情人而無喜怒哀樂則天下之達道廢矣今持一葉與嬰兒與之則笑奪之則啼此喜怒哀樂之端也正情之所發也發乎情本民之性而世之論者則曰情妄也私也私徹而後天理見妄息而後本性眀於是有去情滅情之論吁使情而可去可滅則性亦可去而生亦可滅也是並聖人於木石之倫棲學者於枯槁之地也易之一書有天地萬物之情有鬼神之情有聖人之情豈人而可無情乎子思子善言情者於喜怒哀樂特論其中節與不中節而已至孟子則又直以情為善也先儒多以乃若其情之説謂順其情然後可以為善愚意若字亦不須費講解也今人乍見則皆有怵惕惻隠之心一乍字便是情曷常待安排哉使果如其情則有子之不能去喪皆其情之所在果非其情則樂正子春之不食烏得而用吾情此聖人所貴乎盡情偽也作情辯
  物辯
  天命流行造化發育凡有聲色貌象盈於天地之間者皆物也夫既有是物則莫不各有是道非道之外復有物而物之外復有道也且以人之一身言之視之眀聴之聰貌之恭言之順體之安佚人知其為性也令而不違共而不貳慈而教孝而箴愛敬而友順柔和而婉從人知其為善也然而離耳目鼻口四肢百體而求性則性無以成離父子君臣兄弟夫婦長幼而求善則善無以繼天而無是物也則可牖而窺地而無是物也則可俄而度故曰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也然則物也者是乃上帝所降之衷烝民所秉之彛晏子所謂禮之善物子思所謂誠之終始孟子所謂形色天性邵子所謂道之形體周子所謂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也學者其可離物而語道耶故大學曰致知在格物又曰格物而後知至蓋欲使人即事以觀理理既窮盡則知無不到也而釋氏者之說則以事為障以理為礙以天地人生為幻化以無一物為真知此遁天倍情者所為孰謂老師宿儒而亦淪胥於此哉昔司馬文正公作致知在格物論曰格猶捍也能捍禦外物然後能知至道嗚呼天之生民有物必有則物與道元未始相離今曰禦外物而後知至道則是猶捨淵而求珠去山而采玉此必無之理也作物辯
  欲辯
  惟天生民有欲父乾母坤分隂分陽於是乎有男女之欲物生必蒙蒙穉不可不養於是乎有飲食之欲形既生矣五性感動而萬事出矣又於是乎有臭味聲色安佚之欲然是數者亦豈其性之所能無哉傳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夫既謂之性則不當以言欲而曰性之欲者蓋有生則有欲有感則有應今不即性以窮其原而徒惡物之感於己乃欲一切屏而去之則是必閉口枵腹然後可以得飲食之正絶㓕種類然後可以全夫婦之別棄而形色黜而肢體然後可以見真性之本此佛老者之流而聖人大中至正之道不如是也然聖人亦豈混天理人慾為一體哉但其間自有可者與不可者而已可欲之謂善天理也元者善之長也無欲其所不欲人慾也好惡無節而人化物者也人能於其所可欲者而欲焉樂善如貪好徳如色悅理義如芻豢則吾之一身萬物皆僃何欲而不善哉學者殆未可以欲字作人慾看也作欲辯
  力辯
  天以力故行健地以力故持載日月以力故常久人豈不力於天地日月哉目之不力為不用眀也耳之不力為不用聰也手足之不力為不思用掉也心豈不力於耳目手足哉然人或能竭力於耳目手足而不能竭其力於心思心之力宅於隠㣲發而為精神用而為禮義充而為堯舜皆此心之推也纔有一息間㫁焉則神眀無舎而四肢有不仁者矣此聖人所以欲其一日用力於仁者謂人心也孔氏之門顔氏之外力於此者蓋鮮有日月至焉者有中道而畫者獨曽子以道自任如負一重擔於己其曰士不可以不𢎞毅此其用力處也於是而力於事親則不匱力於交友則忠信力於自反則雖千萬人吾徃矣力於死生則曰得正而斃斯已矣子思以是傳孟子以是受所謂力行所謂其至爾力者皆一法也故嘗謂顔子力於仁曾子力於孝子思力於中孟子力於聖數大賢者其儒流之實獲乎彼知貴以徳而賤以力者未足與議也作力辯
  意辯
  中庸理性命之書也大學體心意之學也然大學所論者心意兩條而必以誠意為首曰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又曰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蓋人之一身主宰操存者心也發見運用者意也火宿之則晦引之則燃用之則壯其本體然也然使火宿於中而非發之以光則不能傳火心實於內而非達之以意則不能運心心其宿火之體而意其火光之發見者乎或曰聖人毋意也愚則曰誠意不可無也三百五篇之詩以意逆也六十四卦之象以意盡也謂聖人毋私意則可毋自欺則可而並取誠意而絶之則是天下都無事而心亦無所用矣昔董子舉曾子之言則以髙眀光大不在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揚子援孟子之說亦謂有意而不至者有矣未有無意而至者也觀諸此則意亦是志學之端而嚮道之機也學者於此而有得焉則存意勿忘可也加意勿正可也偏於著意則不可也故曰正是著意忘則無物斯言至矣作意辯
  西陲八議闕四
  口占屯戍之數不如習見其事而後知兵數之精指示輿地之圖不如親履其間而後識地形之要泳蜀人也其於江淮襄漢間事則不敢望空而言如蜀之險阨邉防之要害則粗能知之而亦粗能言之徃嵗蜀之備邉惟金人耳自元人拉夏摧金舉熙河洮鞏之地而墟之而吾邉城一帶亦復例遭蹂藉戰士被甲冑不得臥編氓望烽燧不得息耕夫荷戈紅女執餉於是乎又益元人之備矣今觀其用兵大率志在中原而所以倐徃忽來於吾之境內者特不過如漢時匃奴以胡騎兵馳禾稼五代時契丹縱畨兵入打草榖而已然不思預為之防則亦恐俱受其𡚁保蜀之䇿其可一日不講眀耶丁亥之春某自成都檄至軍前馳驅戎馬間者幾閲半載雖智識卑闇不能洞曉軍務而觀跡於舊墟咨問於故老不為無聞知事定之後記成一編而復取其事之尤切於時者析為八條如帥權之分合軍屯之聚散兵籍之所以増減糧儲之所以虛實編民之生齒登耗吏士之祿廩厚薄人材消長之機國馬虧盈之故因為文以達其事命之曰西陲八議以備憂邉思職者采擇焉
  分帥
  天下之勢必有偏重之處伏於人所不慮之間故善持勢者如操舟入海必隨水道以捄其偏而不善於審勢者如膠柱鼓瑟憚於解絃而莫知變徃嵗西陲用兵國之門戸莫重於漢與沔也鄭公剛中首建分帥之議東自劍門利閬巴蓬大安而上為漢楊襄毅政統之西自天水西和岷鳯階成而下為沔吳武順璘統之紀律既壹而軍心定聲援相接而兵勢張當敵人蹂躪之餘而能自立國隠然為蜀金城之重亦以其處置得宜故也乾淳紹慶之後或分或合蓋互有不同焉合之者則以為蜀中勁兵西路為最州城守帥多任武臣故不得不統於漢中以削武興之權分之者則以為闗表四郡遙制一方設有緩急恐失機㑹故不可不兼設沔陽以接四州之援是二說者不為無見於當時之務也然以今日之理勢言之則武興之權重非所憂也興元之遙制非所慮也所可畏者金方與我相安而蒙古之熖已熾熟蕃之道未塞而生冦之釁已開元兵自丁亥之春繇鐸龍橋徑犯舊州登摩雲嶺直擣西和㳺騎偏師時復出沒於七方之下則利西一路在今日誠要害也沔為利西之鉅鎮既無城郭可以保民又無財賦可以募士布米之政不足以贍衆丁夫之脆不足以抗敵擁之以節制之虛名而不能行節制之實事脫或一騎落於闗頭而空城之守其力恐不能支矣為今之計莫若仍分置帥臣以重其權帥權重則兵計宻生聚教訓攻戰守禦益得以展布其略漢中居左沔陽居右為之制閫者坐籌握勝於中權雖黒白部之強不能動矣不然則遵用嘉定二年指揮移利州之漕臣兼沔陽之帥守閒則緝理邉備急則供給餽餉是或一䇿也
  併屯
  吳之備長江也據守險要不過數四紀陟曾用此說以伐司馬之謀漢之屯夷陵也列柵連營動七百里魏文帝曾語羣臣以䇿昭烈之必敗蓋好合惡離者兵勢之常而包山川險阻為軍者兵法之所忌也蜀口之屯亦可言矣八萬之師雖統之以四大將之屯四大將之屯實分之於數千里之地以數千里之邉疆分一二萬之卒旅殆不啻散棊之布於盤而欲周滿畫路亦難乎其為守矣蓋嘗目覽山川身歴險阻得一老兵而問之直以為今日之勢不當置戍太繁設備太簡一舎之地戍守近數十區巻石之山列柵凡五六所猶之可也在寨之外其所分撥之兵多不上二三百人少不過四五十人夫四五十人者以戰守則不足以斥堠則有餘有餘者不及裁不足者不能併多其部以分其力少其數以弱其心如或敵人擁數萬之騎倍道疾馳而吾所屯之兵如連雞之棲卒未能以必合則幾何其不為敵之所易也敵自入中國以來嘗犯吾饒風矣嘗犯吾仙人矣又嘗犯吾武休矣彼之所以越國長驅如渉無人之境而不顧者亦以吾僃守之多而兵卒之寡也向使祖谿之敗黃牛之衂復有人焉以重兵扼於兩闗之間則敵必不敢深入縱使金平之勝不得諸將相與並兵合力於平土則敵亦未必卻走嘗因是論川蜀之形勝固不可不厚三闗之屯而三闗之門戸又不可不設一重之衛衣必托裏而後可以禦寒風戶必重扄而後可以待暴客今一軍屯西和而西和以上更分一大屯於摩雲一大屯於崖石則三方之勢牢一軍屯成州而成州以上更撥一大屯於白環湫池則仙人之守固一軍屯鳯州而鳯州以上更分一大屯於興趙隔穿則武休之備宻經理宕昌以障武階謹固上津以保安康所屯之處必須全將全軍所援之師不妨首擊尾應其他小闗狹隘不過置堠望以伺其動曲徑支塗仍復用間探以索其情如此則靜必守其所固動必成其所欲安邉保勝之䇿莫強於此
  廣糴
  蜀之困於糧道其來舊矣陳倉之役以糧盡而還祁山之役以糧乏而退武功五丈原之役以糧運不繼而行分屯之䇿夫以孔眀天下竒才加之經事綜物何有遺筭而連年退師三以匱告流馬不能神木牛不能智非有他也依山險阻而轉輸之路艱絶水詰曲而搬載之力倍地之不便於運故也救漕運之敝莫若行廣糴之法夫綿劒漢中金洋及闗外四州則糴之土地所産者也由利閬大安沔魚闗㳂江上下則糴之商旅所販者也紹興間議臣常欲置場和糴以樁之沿流州縣矣淳熙中朝廷又欲捐金増糴而貯之劒外十州矣夫樁之沿流州縣則豐凶有凖而邦計強貯之劍外十州則緩急有備而夫運省一年和糴之數可以當漕運二年一斗漕運之資可以辦和糴五斗良法之便於官便於民蓋如此何憚而不即行耶慶元初計所嵗糴猶四十萬石泰禧以來則失糴甚矣有一年三十萬者有初年二十五萬者有次年二十七萬者有數月八萬者卻又有眎事一年有半官糴至十七萬客販六十餘萬者彼財非天降鬼輸只存乎人之所以措置何如耳今戎馬蹂踐之後四野麥禾率多損傷諸倉積聚未免耗散其間豈無棲畝之糧貯厫之粟而強胥黠吏夤縁為姦偽指囷倉巧申簿帳槩目之曰焚蕩求以茍免一時此則其敝在官而不在糴也廣糴之法有三其上就糴其次招糴其下樁糴就糴者就於邉而省漕運之煩招糴者通於商而免官買之弊樁糴者儲於州縣而有軍旅緩急之須行之一月當有一月之效行之一嵗當有一嵗之勞以討則有齎以守則可久舎是弗圖而惟斂民是急則愚恐今日之憂不在四夷不在三邉而在窮民也
  互市
  互市博買之權當使操之在中國不當使専之在四夷夫中國者夷狄之主也使蕃夷仰我之心常重而漢人藉彼之力常輕則置場市易以質劑相徃來亦在所不問今也彼以騎兵為彊常有易我之心我以茶利為貴不能動彼之欲甚至闗市之不譏山林之無禁私商貿易之路蕩如通逵甌脫飲酪之區俱食細茗彼見吾土産之珍可以易致而西産之乗卒難必得則徃徃厚其資給以誘我之商人以其羨茶而博馬於蕃族金人之置場於洮者率用此術則是中國所操之柄彼蓋得而執之矣為公家忠計者豈不慮及於此乎今夫秦司之馬取於西道強壯闊大可備戰陳者謂之戰馬宕昌峰貼峽文南三場所買是也川司之馬取於西南諸蕃格尺短小不堪披帶者謂之羈縻之馬黎敘長寜南平等六州所出是也戰陣之馬𨽻於三衙嵗凡百二十綱羈縻之馬撥於江上僅五十八綱而止夫較博買之額則秦司為重而川司為輕論排發之綱則三衙為多而江上諸軍為少又有在邉之馬軍隨帳之後乗率皆取給於西邉之産萬一北兵乗破竹之勢而掃蕩諸蕃孶生之種未蕃牧養之駒殆盡則又將何所博買乎欲聴百姓自蓄而隂損敵騎之強則其敝也未免抑配於齊民欲縱官兵招誘而深入蠻夷之腹則其久也未免引動邉釁欲用市馬於六胡州之䇿率三十疋酬一將軍則其所以為賞格也亦未免有時而窮權衡於經久之可行而斟酌於公私之兩利則莫若嚴鬻茶之禁而髙估馬之直茶禁嚴則商人重於犯法不敢越國而私販估直厚則蕃人動於㣲利亦將捐馬而爭賣厯觀前代馬政之修無出於此二䇿之善若司𣙜牧者更得亷潔願實之人經理宕昌一帶推此䇿而行之則不惟可補國馬之乏雖以是壯軍聲而空敵資可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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