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七」與改組派及國家主義派
在此次學生反日運動中,除一般學生因國事危岌而左傾外,改組派和國家主義派也都起了相當的作用,這是一個事實。我們不是無政府主義者,並不否認政黨有在群眾鬥爭中起作用的必要,問題是在某一黨派在群眾中所起的作用,是真正為了政治進化而鬥爭,或是單純的為了它的政治地位而鬥爭;是在政治鬥爭中起了正的作用,或者是負的作用。
要認識汪精衛所領導的改組派和國家主義派在學生運動中所起的作用是怎樣,首先便要查考他們的政策是怎樣。
改組派的政策,在對外問題是主張“一面抵抗一面交涉”,很明顯的,抵抗與交涉是難以並行不悖的,他們的真意當然是交涉而不抵抗,所謂“一面抵抗”不過是門面話。汪精衛說:“現在有些人,他們說,現在觀察國民黨的政府,如果和日本宣戰,打敗了後,國民黨一定要滅亡;否則如果國民黨與日本講和,則可以加國民黨以賣國之罪,也是要滅亡的。在國難當前的時候,誰也不應拿外交來對付內政,”照他的說法,他當然不願意因宣戰而致國民黨滅亡,只有希望國人不以外交來對付內政即是不加國民黨以賣國之罪,使它能夠與日本講和,以免“危害黨國”;所以他們的覃振,更爽快坦白的說:“現在對日,不應言宣戰,當速改宣戰而言備戰。”改組派這樣的對外政策,和蔣介石政府的對外政策有什麼不同呢?他們的對內政策,是標榜“推倒個人獨裁”和“建立民主政治”兩塊招牌。可是在實質上,他們所謂"推倒個人獨裁",即是以他們一部分人的獨裁來代替蔣介石個人的獨裁;所謂"民主政治",乃是統治階級內部的甚至國民黨內部各派軍閥官僚的民主,而不是政府對於人民的民主,也就是汪精衛所說“以均權求共治”,其對待人民之反民主的黨治與訓政,仍然和蔣介石政府的主張一樣,照舊不動,如果有人想動它一動,便是反動,便是危害黨國,便"不許其有存在之餘地",汪精衛所謂“均權共治”之具體方案,即是組設各地方的政治分會和軍委會,據伍朝樞最近的表示:“(一)關於設立政治分會事,為應時勢需要(陳濟棠、張學良的需要吧!)起見,在某區域組設分會亦無不可;(二)既有組設軍事國防委員會之主張,亦為應付時勢計,將來或在東北西南各成立分會。”這樣的"均權共治",不但和李石曾的"分治合作"是一個東西,並且是陳炯明的"聯省自治論"之復活,這樣,只有使中國的財政與經濟更加分裂與削弱,更加離國家統一愈遠。
汪精衛所領導的改組派,其對外對內政策,並不比蔣介石政府高明,他們要趕走蔣介石,顯然不是為了政治進化而鬥爭,而是為了他們的政治地位,所以蔣介石下野的消息一到上海,他們即在上海學生中鼓吹"蔣已下野,學生已無赴京之必要",所以在蔣介石宣布下野數小時以內,汪精衛即宣布"少數不良分子欲假借對外問題以危害黨國,譬諸敗群之馬,自無許其有存在之餘地",所以在蔣介石宣布下野三日之內,陳銘樞即用刺刀來對付學生,造成"一二一七"血案,即改組派中較左的“民眾三日刊”派,也認為“一二一七”血案是學生的“錯誤和過失”,他們對待學生運動,達到驅蔣目的之後,便看做榨過的檸檬了!學生群眾必須及時認識,改組派之於學生運動,現在只能起負的作用,除非在某些地方某些權利和蔣派還有爭奪時,尚需要利用一下學生運動。
國家主義派,更無所謂對外對內政策,他們曾在《民聲週報》上向國民黨表示:“為當前的國民黨打算,在這種國家危急存亡的時候,國事公諸國人,亦是減輕責任,使人民共赴國難的一個辦法”,“我們希望馬上有個集中全國人才,代表全國各派政見的國防政府產生”,“我們在內政上的一切政治主張,政治成見,都願意犧牲。”很明顯的,他們唯一目的就是哀求國民黨放棄一黨專政,容他們到所謂"國防政府"裡嚐一點官味。如果國民黨需要減輕賣國的責任,只要國民黨帶他們玩,他們願意犧牲一切政治主張,為國民黨分謗。所以毆打陳蔡事件的"一二一七"血案一發生,他們認為學生運動不但超過了他們的目的,而且根本違反他們的目的,得罪了國民黨,馬上國家主義派所領導的上海各大學教授抗日會,一面致電慰問蔡元培,一面致電赴京示威學生,宣告"北平學生對外交部搗毀文件,又赴中央黨部毆擊蔡陳兩先生,本會……對於此類不辨是非利害之舉動,認為不當"。國家主義派所組織的上海市教育界救國會,也發出勸告學生復課書說:"目前形勢漸見發展,錦州中立,天津共管,直接交涉等問題,暫時或不至實現,而蔣介石氏亦知國是難巨,來日大難,而急流勇退,通電辭職矣。我青年學子,處此時機,當決然躍出漩渦,歸潔其身體,約束其思想,潛修其德業……國民恬靜(恬靜與鎮靜有別乎?)精神乃可以集中,……諸君今日宜勒馬峻坂,返動為靜(又來一個'靜'!)……"這就是國家主義派對於"一二一七"血案的宣言!
日本帝國主義在中國之暴行,正在有加無已;國民黨政府無論是蔣介石真下野,或是他馬上就會復闢*,他們的"不抵抗" "極端避免與日本衝突"的“常軌”,他們自己是不會"逾越"的,全中國民眾能夠"恬靜'的跟著他們當亡國奴嗎?“一二一七”血案,只是民眾反日運動暫時的挫敗。歷史是不會長久開倒車的,改組派和國家主義派之開倒車,並不能阻止愛國學生之再起而且更加猛進,只是他們自己在全國學生群眾面前宣告破產!
經過了“一二一七”血案,學生運動,當然要自覺的轉換其方向,即是集中其時間、精力和熱忱於工人、農民和兵士方面來,只有這一新方向之轉換,才能使反日運動進到更高的階段。國家主義派所謂“反動為靜”和“躍出漩渦”,這樣的轉換方向,只有理葬學生運動,埋葬反日運動!
十二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