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修類稿/卷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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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張二仙
[编辑]太祖與陳友諒戰鄱陽湖時,有周顛仙者謁道左。上命登舟,一語不發。上問伐友諒何如?對曰:「前途覆舟。」又曰:「破一個桶,又一個桶」。上怒,令推水中,見其不溺而行於水面。復召之同舟。無何,舟果覆,眾皆驚駭,得周而免。又有鐵冠道人張中字景華者,時亦從太祖在舟。友諒中流矢,兩軍莫知也,道人望氣,語上曰:「友諒死矣。」使上作文遙祭,陳軍遂為奪氣,敗去。籲!二人皆仙也,今人但知劉伯溫金木相克,使太祖避於午時之說,而不知二仙已先從太祖於舟。天時人事,已際遇矣。友諒雖勢大,安能勝之?
本朝取天下先後
[编辑]至正壬辰閏三月一日,聖祖起兵濠州,徇定遠,攻泗州靈壁,破元平章也先帖木兒兵,因取滁州、六合;率趙德勝、耿再成禦卻元師,乘勢取和州、真州;渡采石,取太平、集慶、鎮江、常州、嚴州、廣德、長興、寧國、宣州、江陰、徽州、揚州、池州、建德、婺源、浦江、宜興、衢州、蘭溪;親征婺州,改為寧趙府,取諸暨、紹興;遂歸方氏溫台慶元,復池州,征安慶,拔處州,又降福寧州,大戰龍灣,破友諒之師,復太平、安慶,因取信、饒;親征九江,走友諒,又降建昌、南昌、龍泉、袁、瑞、撫、吉,以及蘄、黃、興國、沔陽;苗將作梗,吳兵來圍,劉基撫定三衢天壁,誓拔處州,南昌復而江右全,友諒滅而武昌震。陳理歸降,常德、荊州、衡陽、夷陵、安陸、襄陽、贛州、南安,後先歸附;悉師淮東,海安、泰州、通州、高郵、淮安、濠、泗、廬、徐、宿州,以次收降;李文忠降杭州,進取紹興;華雲龍取嘉興,而俞通海亦取太倉、崇明、嘉定、昆山、鬆江;遂從徐達進圍蘇州,士誠執而浙西寧,國珍降而浙東定。
自此湯和南入閩中,徐達師出長淮,克沂州、嶧州,向青州轉取濟南、萊、登,以及東昌、東平、濟寧;引而西上黃河,取陳州、汴梁、河南虎牢、陝州潼關;鄧愈出襄陽,亦攻克南陽、唐、鄧、葉縣、舞陽、魯山、汝寧、隨州、德安、以及金、商、鄖陽、均、房、裕諸州,河南無兵,引師而北;檄諸將會於東昌,薛顯、俞通源、傅友德、馮宗異取衛輝、廣平、彰德、懷慶、澤、潞、平陽、絳州,拔臨清、德州,郭英進破通州,元主北走,徐達因克元都;遣將徇下順德、河間、保定、真定,以至平定州,謀取山西。
而胡美、何文輝入杉關,取建寧,檄定興化、泉州、汀州;吳楨取福州,湯和克延平,而邵武、漳州亦望風納款;楊璟攻克永州、寶慶、道州、桂陽、常寧、武岡、全州,移師靖江;廖永忠、朱亮祖自福州海道進取潮州、惠州、廣州;陸仲亨、胡通自贛州由南安略韶州、南雄、肇慶、連州,與永忠、亮祖會於龍潭;永忠馳檄海南、海北、九真、日南,三十餘城皆納印請吏;自是沂河由肇慶、德慶行,定蒼梧、鬱林、潯、貴;永忠向南寧,亮祖以兵會楊璟,屯於象鼻山,克靖江,又降田州、太平,永忠亦取南寧、柳州、象州、賓州,降其平章阿思蘭,兩廣入圖,班師還朝。
即命率師偕徐達北伐,達已先自北平率常遇春、郭英、傅友德襲擴廓,破王保保,遂取太原,乘勝遣將取武州、朔州、大同、宣府,燕、代復寧;引而西破鹿台,由河中趨潼關,師抵西安,降王武,逾隴州,破任從攻,進取鳳翔、臨洮;又降李恩齊,遂征平涼。
遇春還師北伐,大破元也速之兵,東略全寧、大興、上都,徐達亦督諸將復慶陽,斬張良臣文忠,徑由雁代救大同,擒脫列伯,軍威奮揚;元主遠徙,雖絕恢復之念,每肆憑陵之毒。由是徐達三師定西,而寧夏、延安、甘肅、瓜沙,始復漢唐之舊;文忠屢出野狐,而興和、合剌、開平、應昌、驢駒,乃無達䳬之庭。
北狄既平,西師復舉,馬雲出鎮,遼左以安;載觀友德連拔階、文、綿漢,直趨成都,永忠襲破瞿塘、夔州,亦抵重慶,明升出降,戴壽就擄,再克保寧,遂收四川。
歲在辛酉,雲南是征,搗赤水,徇曲靖,戰白石,舉雲南,收永寧、城烏撒,徇建昌、澂江、臨安、尋甸、楚雄,襲大理,定鶴慶、麗江、車裏、平緬,擊破烏撒、東川、建昌、芒部;雲南叛酋楊苴等,斬首九萬級,檄定百蠻之種,威加八佰之邦,雲貴俱平。友德功第一,沐英次之。自是內而湖廣、四川、雲、貴、化外諸州,若宣慰、宣撫、安撫軍民指揮、長官等司;外而安南、朝鮮、南海、西域等九十國,皆奉表入貢,而一統之業成焉。
其間武將持戈血戰之危,謀臣出奇破敵之劇;明良際遇之艱,凶獷服馭之難;興誦厥跡,令人惕然。至十七年而始一統者,自古取天下皆先中原,而後江南,今自南而北,勢不同也。茲以閩人吳樸所序事體不差,但中漏者補之,訛者正之,足其年月如右雲。
妄稱林兒
[编辑]韓林兒世裏起兵,已載前卷。聞當時傳乃瀛國公次子,為韓內侍所養,山童得以為子,自稱徽宗九世孫也,國號宋,汝潁劉福通等各尊為小明王,晉、冀、河南,大半為其所有。故太祖龍灣之捷,諸將亦欲奉之為帝,惟劉基以為彼牧豎爾,不肯拜。又《龍飛紀略》以太祖行移,則稱其為皇帝聖旨,自稱吳王令旨,直至林兒死,方建號稱年。然予據朱氏世德碑言,果承其正朔,稱龍鳳年號,受其官爵,稱吳國公等語。若是,必惑於當時訛傳之事矣。《紀略》又比之更始劉盆子,此已非;或謂遲不建號,比周文王以服事殷,此則尤非也。想國初臣下,多一時武將,太祖既與之合,又以先人之言為主,未暇細詢;至二十七年,元既亡,而林隨以死,天之顯示可知矣。
二楊真識
[编辑]漢庶人因成祖喜而不當繼嗣,遂有謀逆之念;仁宗踐祚,已每有輕之之意,及賓天,遂移檄以誣夏忠靖等奸邪誤國,特未出兵耳。夏等人謝罪,宣宗曰: 「是假卿名以興兵耳。」命坐,屏人語,則楊文敏公首勸親征,以往事可鑒數十言,剴切之甚。且曰:兵貴神速,遂兼程而進,六師臨城,始大驚出降。罪人既得,朝廷遣尚書陳山迎駕,山因進曰:「移師趙府,一鼓可擒也。」文敏亦曰:「時不可失。」上令楊文貞公草敕,文貞曰:「事須有實,鬼神可欺哉!」與文敏反覆辯其朝廷止一親叔,當過厚而反入其罪,皇祖之靈安乎?上不懌,還京。過日,召文貞曰:「皇考與趙王最友愛,當思保之之道。吾封群言,差人齎去,俟其自處。」 趙王得璽書及言者章,即日獻護衛上表謝恩,自此上待趙益厚。嗚呼!二府非文敏、文貞言之懇懇,則罪人何一時即得,而朝廷至親死於無辜,親親之道,安能盡耶?
山後諸州
[编辑]按大明《實錄》:洪武二十二年五月,遣使敕諭故元遼主阿裏失禮等,於大寧等處,立三衛焉。以阿裏失禮為大寧衛指揮使,塔賓帖木兒為指揮同知,海撒男答為溪福餘衛指揮同知,脫魯忽察兒為朵顏衛指揮同知;各領所部,以安畜牧。觀此,則長陵未許北虜時,而山後諾州先皆為其屬矣,況復與之耶?此亦當時之失計。故居庸之外,所恃為藩籬者,止宣府耳;而遼陽一帶,不可通也。
滁陽王
[编辑]至正壬辰,汝潁兵起,定遠郭子興拔濠梁據之。時太祖潛民間,為訛言所逼,懼禍將及,遂挺身入濠梁。抵其城;為門者所執,將欲加害。人以告子興,子興親馳活之,撫之麾下,聞召與語,異之,取為親兵。居數月,子興謂曰:「汝單居,當為汝婚。」子興暮歸,與夫人飲食,語及斯事。次日,夫人忽見惋惜,謂曰: 「方今兵亂,正當收召豪傑,是子舉止異常,君不撫於家,使為他人之親,是失智矣。」子興悟,遂以女妻之,孝慈皇后是也。後子興南至河陽薨,歸葬滁州,洪武初追封滁陽王,立廟於滁祀之。又以其女為妃,生蜀王、豫王、如意王。洪武十六年十一月七日,上親稿子興事實,召太常丞張來儀諭使為文,刻於廟石。
議親功臣
[编辑]《皇明祖訓》所載:合議親戚之家,內係功臣五人:魏國公徐、信國公湯、曹國公李、西平侯沐、武定侯郭。我朝帝女下降,後選庶人,皆法二帝三王道也。然觀其所載如此,此可見其厚待五人矣。
國初文臣生封武臣見在考
[编辑]國初文臣受封爵,李善長以中書左丞封韓國公,汪廣洋以中書右丞封忠勤伯,劉基以御史大夫封誠意伯,後汪、李皆賜死、絕封;惟劉善終,襲封。武臣封公侯今在者,惟中山王徐,黔寧王沐、武定侯郭、懷遠侯常。嗚呼!不數十年而功臣皆沒,哀哉。
仁廟聖學
[编辑]《野記》載:仁廟資質甚美,詞翰並精,聖學外,尤喜舉業。每試錄至,則票摘瑕處,以語宮官,極允當也。又《瑣綴錄》載:仁廟和曾子棨著棋詩云: 「二國爭強各用兵,擺成隊伍定輸贏;馬行曲路當知道,將守深宮戒遠征。乘險出車收敗卒,隔河飛炮下重城;等閑識得軍情事,一著功成見太平。」王公以詞意宏偉,似勝曾詩。予意曾詩惟第二句並結得體,豈得如此詩句句有意趣也。昨見《褒談》中載:仁廟與王汝玉一劄,乃欲學詩學表之事,孜孜數百言,甚為好學。然後知《野記》之言不誣,詩之所以妙也。
劉成
[编辑]劉成,靈璧人,從太祖取金陵等處,升總管,改海寧衛指揮。征偽吳張士誠,提兵往來浙西,多有功焉。後殺賊中流矢傷額而死,朝廷無報功之典。今《功臣錄》中以為人思其功而立祠祀之,今考浙西之地無聞焉,恐亦傳聞之事歟?
寧王
[编辑]寧獻王權,高廟第十六子也,封於大寧,大寧即朵顏等三衛之地。靖難師起,與之協謀。蓋燕時兵力不敵,特藉大寧胡將指揮兀良哈人馬,以取中原耳。太宗登極,寧王入見,願以遷國入內地,於是遂居南昌。一以注書作畫為事,以消朝廷相疑之心;而大寧之地,既無王府,又無守將,原得其兵之力也,因棄與之矣。正德末年,寧王之孫宸濠叛逆,賜死。
毛老人
[编辑]國初朝覲,凡州縣老人亦與焉。某年,太祖問老人曰:「朕築室後湖,為藏天下黃冊,當作何向?」一人曰:「當東西相向,早晚日色所曬,庶無濕潤。」 太祖既喜,問姓名,曰:毛某。因賜酒飯。上曰:汝言有理,即托守之,俾無鼠耗,遂埋於其地。至今雖有鼠,而黃冊無恙。弘治間,郎中東莞鄧琛,管冊於湖,偶見一老人,揖曰:「吾為朝廷守此百四十年,一冊不為鼠傷,未嘗蒙管冊諸公之賜,恐非所以待有功也。」言訖不見。明日,鄧具牲醪祀之,至今為常。
大明年數
[编辑]太祖洪武元年正月十月登極,崩於洪武三十一年閏九月初十日。建文繼統,至四年六月十三日,成祖靖難火逃,以建文之年並於洪武,謂洪武三十五年也。成祖是年七月初一日即位,崩於永樂二十二年七月十八日。仁宗即位於永樂二十二年八月十五日,崩於洪熙元年五月初四日。宣宗即位於洪熙元年六月十二日,崩於宣德十年正月初三日。英宗即位於宣德十年正月初十日,被擄於正統十四年八月十八日。至九月初六日,景皇帝即位,至景泰七年十月十七日英宗復位;改元天順,崩於八年正月十七日。憲宗即位於天順八年正月二十二日,崩於成化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孝宗即位於成化二十三年九月初六日,崩於弘治十八年五月初六日。武宗即位於弘治十八年五月十八日,崩於正德十六年三月十四日。今上即位於正德十六年四月二十二日。
印製
[编辑]漢、唐、宋印文,多是小篆。國朝外國諸衙門者皆疊篆,惟總兵者柳葉篆。御璽王府之寶,玉著篆疊,篆必九折,取乾元用九之說;惟曆日印文七疊,取日月五星七政義也;御史印文八疊,取唐台儀八印義也;未知是否。二品以上用銀印,三品以下是銅印,御史者鐵印。朝廷璽共九顆,在內尚寶監女官收掌,用時尚寶司以揭帖赴內監取用也。其文不同,各有所用:奉天之寶,製詔之寶,皇帝之寶,皇帝行寶,皇帝信寶,天子之寶,天子行寶,天子信寶,敕命之寶。
茶法
[编辑]洪武二十四年,詔天下產茶之地,歲有定額,以建寧為上,聽茶戶來進,勿預有司。茶名有四:探春、先春、次春、紫筍,不得碾揉為大小龍團。此抄本《聖政記》所載,恐今不然也。不預有司,亦無所稽矣,此真聖政,較宋取茶之擾民,天壤矣。
二祖
[编辑]宋太祖微時,過涇州長武鎮,寺僧守嚴見其骨相異常,使畫工圖青巾褐裘之像於壁,後聞登極,易以冠服。今蘇郡西天王堂土地絕肖我太祖高皇帝。聞當時亦至其地,而化主楊氏異焉,遂令塑工像之;後聞人言像太祖,即以黃絹帳之於外,不容人看。意者尚當易之可也。
杭丁田
[编辑]洪武初年,沈留公差自杭州赴京,奏稱:杭州市民不務生理,專服美麗衣服,出入公門,結交官吏,說事過錢,壞法害民。太祖皇帝曰:「浙江等處及直隸府州市民,著他見丁出錢,買馬往北地當驛站。」故至今為丁田馬丁雲。
衣服制
[编辑]洪武二十三年三月,上見朝臣衣服多取便易,日至短窄,有乖古制,命禮部尚書李源名等參酌時宜,俾有古義,議凡官員衣服,寬窄隨身,文官自領至裔,去地一寸,袖長過手,復回至肘,袖樁廣一尺,袖口九寸;公侯駙馬與文職同,耆民生員亦同;惟袖過手復回,不及肘三寸;庶民衣長去地五寸;武職官去地五寸,袖長過手七寸,袖樁廣一尺,袖口僅出拳;軍人去地七寸,袖長手五寸,袖樁七寸,袖口僅出拳。頒示中外。嗚呼!今婦人之衣如文官,其裙如武職,而男子之制,迥殊於此,是時製耶?
郭德成
[编辑]本朝功臣多不壽終。驍騎郭德成,終身以酒自汙。一日,授某府都督,懇辭。上怒曰:「爾兄弟皆侯,辭何說也?」德成泣曰:「臣非草木,不知聖恩,但臣懶慢耽酒,位高祿重,事有失職,卻殺我也。人所樂不過多得錢飲美酒,隨意自適。」上喜,遂賜黃封白金。一日,既醉,免冠,上見發禿,曰:「風酒漢,發毛如此,非酒過耶?」德成叩道曰:「猶厭其多,欲盡剃光耳。」上默然。既醒,悔其觸諱,遂盡剃,披僧衣,唱佛曲。上乃謂其妹寧妃曰:「前謂戲言,今實為之,非風而何?」德成嘗見兄弟宣武威襄,征鎮四方,經時不回,則曰:「虛名也好聽,辛苦也好受,爭如我樂也。」終亦以功名卒。高人哉!惜功臣不載。
御對
[编辑]太祖一日御奉天殿,太宗、建文侍焉。因指立仗馬出對曰:「風吹馬尾千條線。」建文對曰:「雨打羊毛一片氈。」太宗曰:「日照龍鱗萬點金。」占此,則一委靡而一發揚,成敗可知矣。
石龜
[编辑]南京紫金山,即古之鍾山、蔣山也,我太祖高皇帝陵寢在焉。葬之時,掘土數尺,見一石龜,頸長數寸,首足口目皆具,今藏於太廟。久晴而腹下有水,則雨;久雨而腹下幹焉,則晴。其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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