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説新語 (四部叢刊本)/卷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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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中之下 世説新語 卷下之上
宋 劉義慶 撰 梁 劉孝標 注 清 沈巖 撰校語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嘉趣堂刊本
卷下之下

世說新語卷下之上

         宋 臨川王義慶 撰

         梁   劉孝標 注

   容止第十四

魏武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逺國魏氏春秋曰武王姿

貌短小而神眀英發使崔季珪代帝自捉刀立牀頭既畢令閒

諜問曰魏王何如匈奴使荅曰魏王雅望非常魏志曰崔

琰字季珪清河東武城人聲姿髙畼眉目踈朗鬚長四尺甚有威重然牀頭捉刀人此

乃英雄也魏武聞之追殺此使

何平叔美姿儀面至白魏眀帝疑其傅粉正夏月與

𤍠湯餅既噉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轉皎然魏略曰晏性自

喜動静粉帛不去手行步顧影按此言則晏之妖麗本資外飾且晏養自宫中與帝相長豈復疑其形姿

待驗而明也

魏明帝使后弟毛曽與夏侯𤣥共坐時人謂蒹葭倚

玉𣗳魏志曰𤣥爲黄門侍郎與毛曽並坐𤣥甚恥之曾說形於色明帝恨之左遷𤣥爲羽林監

時人目夏侯太初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李安國穨唐

如玉山之将崩魏略曰李豐字安國衛尉李義子也識别人物海内注意明帝得吳降人

問江東聞中國名士爲誰以安國對之是時豐爲黄門郞改名宣上問安國所在左右公卿即具以豐對

上曰豐名乃𬒳於吳越邪任至中書令爲晉王所誅

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康别傳曰康長七尺八寸偉容色土木形

骸不加餙厲而龍章鳯姿天質自然正爾在羣形之中便自知非常之器見者歎曰蕭蕭

肅肅爽朗清舉或云肅肅如松下風髙而徐引山公

曰嵇叔夜之為人也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

俄若玉山之將崩

裴令公目王安豐眼爛爛如巖下電王戎形狀短小而目甚清炤視

日不眩

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岳别傳曰岳姿容甚美風儀閒暢少時挾彈

出洛陽道婦人遇者莫不連手共縈之左太沖絶醜

續文章志曰思貌醜顇不持儀飾亦復效岳遊遨於是羣嫗齊共亂

唾之委頓而返語林日安仁至美每行老嫗以果擲之滿車張孟陽至醜每行小兒以瓦

石投之亦滿車二說不同

王夷甫容貌整麗妙於談𤣥恒捉白玉柄麈尾與手

都無分别

潘安仁夏侯湛並有美容喜同行時人謂之連璧

故事曰岳與湛著契故好同遊

裴令公有儁容姿一旦有疾至困惠帝使王夷甫徃

看裴方向壁臥聞王使至強回視之王出語人曰𩀱

眸閃閃若巖下電精神挺動體中故小惡名士傳曰楷病困詔

遣黄門郎王夷甫省之楷回眸屬夷甫云竟未相識夷甫還亦歎其神儁

有人語王戎曰嵇延祖卓卓如野鶴之在雞羣荅曰

君未見其父耳康已見上

裴令公有儁容儀脫冠冕麤服亂頭皆好時人以為

玉人見者曰見裴叔則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劉伶身長六尺貌甚醜顇而悠悠忽忽土木形骸

魏國統曰劉伶字伯倫形貌醜陋身長六尺然肆意放蕩悠焉獨畼自得一時常以宇宙為狹

驃騎王武子是衛玠之舅儁爽有風姿見玠輙歎曰

珠玉在側覺我形穢玠别傳曰驃騎王濟玠之舅也嘗與同遊語人曰昨日吾與外

生共坐若明珠之在側朗然來照人

有人詣王太尉遇安豐大將軍丞相在坐徃别屋見

季胤平子石崇金谷詩叙曰王詡字季胤琅邪人王氏譜曰詡夷甫弟也仕至脩武令

語人曰今日之行觸目見琳琅珠玉

王丞相見衛洗馬曰居然有羸形雖復終日調畼若

不堪羅綺玠别傳曰玠素抱羸疾西京賦曰始徐進而羸形似不勝乎羅綺

王大將軍稱太尉處衆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間

𢈔子嵩長不滿七尺腰帶十圍頽然自放

衛玠從豫章至下都人久聞其名觀者如堵牆玠先

有羸疾體不堪勞遂成病而死時人謂看殺衛玠

傳曰玠在羣伍之中寔有異人之望齠齔時乗白羊車於洛陽市上咸曰誰家璧人於是家門州黨號為

璧人按永嘉流人名曰玠以永嘉六年五月六日至豫章其年六月二十日卒此則玠之南度豫章四十

五日豈暇至下都而亡乎且諸書皆云玠亡在豫章而不云在下都也

周伯仁道桓茂倫嶔﨑歷落可笑人或云謝㓜輿言

周侯說王長史父王氏譜曰訥字文開太原人祖黙尚書父祐散騎常侍訥始過江仕

至新淦令形貌既偉雅懐有槩保而用之可作諸許物也

祖士少見衛君長云此人有旄仗下形

石頭事故朝廷傾覆晉陽秋曰蘇峻自姑孰至于石頭逼遷天子峻以倉屋為宫使

人守衛靈鬼志謡徴曰明帝末有謡歌側側力放馬出山側大馬死小馬餓後峻遷帝於石頭御膳不具

温忠武與𢈔文康投陶公求救陶公云肅祖顧命不

見及且蘇峻作亂釁由諸𢈔誅其兄弟不足以謝天

徐廣晉紀曰肅祖遺詔𢈔亮王導輔㓜主而進大臣官陶侃祖約不在其例侃約疑亮𥨊遺詔也中

興書曰初𢈔亮欲徵蘇峻卞壼不許温嶠及三吳欲起兵衛帝室亮不聽下制曰妄起兵者誅故峻得作

亂京邑也于時𢈔在温船後聞之憂怖無計别日温勸𢈔

見陶𢈔猶豫未能徃温曰溪狗我所悉卿但見之必

無憂也𢈔風姿神貌陶一見便改觀談宴竟日愛重

頓至

𢈔太尉在武昌秋夜氣佳景清使吏殷浩王胡之之

徒登南樓理詠音調始遒聞函道中有屐聲甚厲定

是𢈔公俄而率左右十許人步來諸賢欲起避之公

徐云諸君少住老子於此處興復不淺因便據胡牀

與諸人詠謔竟坐甚得任樂後王逸少下與丞相言

及此事丞相曰元規爾時風範不得不小穨右軍荅

曰唯丘壑獨存孫綽𢈔亮碑文曰公雅好所託常在塵垢之外雖柔心應世蠖屈其迹而

方寸湛然固以𤣥對山水

王敬豫有美形問訊王公王公撫其肩曰阿奴恨才

不稱又云敬豫事事似王公語林曰謝公云小時在殿廷㑹見丞相便覺清

風來拂人

王右軍見杜𢎞治歎曰面如凝脂眼如㸃漆此神仙

中人江左名士傳曰永和中劉真長謝仁祖共商略中朝人士或曰杜𢎞治清標令上為後來之美

又面如凝脂眼如㸃漆粗可得方諸衛玠時人有稱王長史形者蔡公曰

恨諸人不見杜𢎞治耳

劉尹道桓公𩯭如反猬皮眉如紫石稜自是孫仲謀

司馬宣王一流人宋明帝文章志曰温為温嶠所賞故名温吳志曰孫權字仲謀䇿弟

也漢使者劉琬語人曰吾觀孫氏兄弟雖並有才秀明逹皆禄胙不終唯中弟孝廉形貌魁偉骨體不恒

有大貴之表晉陽秋曰宣王天姿傑邁有英雄之略

王敬倫風姿似父作侍中加授桓公公服從大門入

桓公望之曰大奴固自有鳯毛大奴王劭也已見中興書曰劭美姿容持

儀操

林公道王長史歛衿作一來何其軒軒韶舉語林曰王仲祖

有好儀形每覽鏡自照曰王文開那生如馨兒時人謂之逹也

時人目王右軍飄如遊雲矯若驚龍

王長史嘗病親踈不通林公來守門人遽啟之曰一

異人在門不敢不啓王笑曰此必林公按語林曰諸人嘗要阮光

禄共詣林公阮曰欲聞其言惡見其面此則林公之形信當醜異

或以方謝仁祖不乃重者桓大司馬曰諸君莫輕道

仁祖企腳北窻下彈琵琶故自有天際真人想晉陽秋曰

尚善音樂裴子云丞相嘗曰堅石挈腳枕琵琶有天際想堅石尚小名

王長史為中書郎徃敬和許敬和王洽已見爾時積雪長史

從門外下車步入尚書著公服敬和遥望歎曰此不

復似世中人

簡文作相王時與謝公共詣桓宣武王珣先在内桓

語王卿嘗欲見相王可住帳裏二客既去桓謂王曰

定何如王曰相王作輔自然湛若神君續晉陽秋日帝美風姿舉

止端公亦萬夫之望不然僕射何得自没僕射謝安

海西時諸公每朝朝堂猶暗唯㑹稽王來軒軒如朝

霞舉

謝車騎道謝公遊肆復無乃髙唱但恭坐捻鼻顧睞

便自有𥨊(“爿”換為“丬”)處山澤閒儀

謝公云見林公𩀱眼黯黯明黒孫興公見林公稜稜

露其爽

𢈔長仁與諸弟入吳欲住亭中𪧐諸弟先上見羣小

滿屋都無相避意長仁曰我試觀之乃䇿杖將一小

兒始入門諸客望其神姿一時𨓆匿長仁已見一說是𢈔亮

有人歎王恭形茂者云濯濯如春月柳

   自新第十五

周處年少時兇彊俠氣為鄉里所患處别傳曰處字子隐吳郡陽羡

人父魴吳鄱陽太守處少孤不治細行晉陽秋曰處輕果薄行州郡所棄又義興水中有

蛟山中有邅跡一作白額虎並皆㬥犯百姓義興人謂為

三横而處尤劇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横唯餘其

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没行數十里

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鄉里皆謂已死更相慶竟殺

蛟而出聞里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

志怪曰義興有邪足虎溪渚長橋有蒼蛟並大噉人郭西周時謂郡中三害周即處也乃自吳

尋二陸平原不在正見清河具以情告并云欲自修

改而年已蹉跎終無所成清河曰古人貴朝聞夕死

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憂令名不彰

耶處遂改勵終為忠臣孝子晉陽秋曰處仕晉為御史中丞多所彈糺氐人

齊萬年反乃令處距萬年伏波孫秀欲表處母老處曰忠孝之道何當得兩全乃進戰斬首萬計弦絶矢

盡左右勸𨓆處曰此是吾授命之日遂戰而没

戴淵少時遊俠不治行檢嘗在江淮間攻掠商旅陸

機赴假還洛輜重甚盛淵使少年掠刼淵在岸上據

胡牀指麾左右皆得其宜淵既神姿峰頴雖處鄙事

神氣猶異機於船屋上遥謂之曰卿才如此亦復作

刼邪淵便泣涕投劒歸機辭厲非常機彌重之定交

作筆薦焉虞預晉書曰機薦淵於趙王倫曰葢聞繁弱登御然後髙墉之功顯孤竹在肆然後

降神之曲成伏見處士戴淵砥節立行有井渫之潔安竆樂志無風塵之慕誠東南之遺寳朝廷之貴璞

也若得寄跡康衢必能結軌驥騄耀質廊廟必能垂光瑜璠夫枯岸之民果於輸珠潤山之客烈於貢玉

葢明暗呈形則庸識所甄也倫即辟淵過江仕至征西將軍

   企羡第十六

王丞相拜司空桓廷尉作兩髻葛帬䇿杖路邉窺之

歎曰人言阿龍超阿龍故自超阿龍丞相小字不覺至臺門

王丞相過江自說昔在洛水邉數與裴成公阮千里

諸賢共談道羊曼曰人久以此許卿何須復爾王曰

亦不言我須此但欲爾時不可得耳欲一作歎

王右軍得人以蘭亭集序方金谷詩序又以已敵石

崇甚有欣色王羲之臨河叙曰永和九年嵗在癸丑莫春之初㑹于㑹稽山隂之蘭亭脩禊

事也羣賢畢至少長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脩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

其次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畼娱目騁懐信可樂也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畼叙幽情

矣故列序時人録其所述右將軍司馬太原孫丞公等二十六人賦詩如左前餘姚令㑹稽謝勝等十五

人不能賦詩罰酒各三斗

王司州先為𢈔公記室叅軍後取殷浩為長史始到

𢈔公欲遣王使下都王自啓求住曰下官希見盛德

淵源始至猶貪與少日周旋

郄嘉賓得人以已比符堅大喜

孟昶未逹時家在京口晉安帝紀曰昶字彦逹平昌人父馥中護軍昶矜嚴有志

𡱈少為王恭所知豫義旗之勲遷丹陽尹盧循既下昶慮事不濟仰藥而死嘗見王恭乘

高輿被鶴氅裘于時微雪昶於籬間窺之歎曰此真

神仙中人

   傷逝第十七

王仲宣好驢鳴魏志曰王粲字仲宣山陽髙平人曽祖龔父畼皆為漢三公粲至長安見

蔡邕邕竒之倒屣迎之曰此王公孫有異才吾不及也吾家書籍盡當與之避亂荆州依劉表以粲貌𥨊

通脫不甚重之太祖以從征吳道中卒既葬文帝臨其喪顧語同遊曰

王好驢鳴可各作一聲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驢鳴

叔鸞母好驢鳴叔鸞每為驢鳴以說其母人之所好儻亦同之

王濬沖為尚書令著公服乘軺車經黄公酒壚下過

韋昭漢書注曰壚酒肆也以土為墮四邉高似壚也顧謂後車客吾昔與嵇叔

夜阮嗣宗共酣飲於此壚竹林之逰亦預其末自嵇

生夭阮公亡以來便為時所羈紲今日視此雖近邈

若山河竹林七賢論曰俗傳若此潁川𢈔爰之嘗以問其伯文康文康云中朝所不聞江左忽有

此論葢好事者為之耳

孫子荆以有才少所推服唯雅敬王武子武子喪時

名士無不至者子荆後來臨屍慟哭賓客莫不垂涕

哭畢向靈牀曰卿常好我作驢鳴今我為卿作體似

真聲賓客皆笑孫舉頭曰使君輩存令此人死語林日王

武子葬孫子荆哭之甚悲賔客莫不垂涕既作驢鳴賔客皆笑孫曰諸君不死而令武子死乎賔客皆怒

王戎喪兒萬子山簡徃省之王悲不自勝簡曰孩抱

中物何至於此王曰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

鍾正在我輩王隱晉書曰戎子綏欲取裴遁女綏既蚤亡戎過傷痛不許人求之遂至老無

敢取簡服其言更為之慟一說是王夷甫喪子山簡弔之

有人哭和長輿曰峨峨若千丈松崩

衛洗馬以永嘉六年喪謝鯤哭之感動路人永嘉流人名曰

玠以六年六月二十日亡葬南昌城許徴墓東玠之薨謝㓜輿發哀於武昌感慟不自勝人問子可血而

致哀如是荅曰棟梁折矣何得不哀咸和中丞相王公教曰衛洗馬當

改葬此君風流名士海内所瞻可脩薄祭以敦舊好

玠别傳曰玠咸和中故遷於江寜丞相王公教曰洗馬明當改葬此君風流名士海内民望可脩三牲之

祭以敦舊好

顧彦先平生好琴及喪家人常以琴置靈牀上張季

鷹徃哭之不勝其慟遂徑上牀鼓琴作數曲竟撫琴

曰顧彦先頗復賞此不因又大慟遂不執孝子手而

𢈔亮兒遭蘇峻難遇害諸葛道明女為𢈔兒婦既寡

將改適亮子㑹㑹妻父彪並已見上與亮書及之亮荅曰賢女尚

少故其宜也感念亡兒若在初没

𢈔文康亡何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臨葬云埋玉𣗳箸土中使人情何

能已已𢯱神記曰初𢈔亮病術士戴洋曰昔蘇峻事公於白石祠中許賽車下牛從來未解為此

鬼所考不可救也明年亮果亡靈鬼志謡徴曰文康初鎮武昌出石頭百姓看者於岸歌曰庾公上武昌

翩翩如飛鳥𢈔公還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白馬牽旒旐又曰𢈔公初上時翩翩如飛鵶𢈔公還揚州白馬牽旐車後連徴

不入尋薨下都葬焉

王長史病篤𥨊(“爿”換為“丬”)卧燈下轉麈尾視之歎曰如此人曽

不得四十及亡劉尹臨殯以犀柄麈尾箸柩中因慟

濛别傳曰濛以永和初卒年三十九沛國劉惔與濛至交及卒惔深悼之雖友于之愛不能過也

支道林喪法䖍之後精神霣喪風味轉墜支遁傳曰法䖍道林

同學也儁朗有理義遁甚重之常謂人曰昔匠石廢斤於郢人莊子

人堊漫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運斤斵之堊盡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牙生輟弦於鍾

韓詩外傳曰伯牙鼓琴鍾子期聽之方鼓琴志在太山子期曰善哉平 琴巍巍乎若太山莫景之

間志在流水子期曰善哉乎鼓琴洋洋乎若㳅水鍾子期死伯牙擗琴絶弦終身不復鼓之以為在者無

足為之鼓琴也推已外求良不虚也𡨋契既逝發言莫賞中

心蕰結余其亡矣郤後一年支遂殞

郄嘉賔喪左右白郗公郎喪既聞不悲因語左右殯

時可道公徃臨殯一慟幾絶中興書曰超年四十二先愔卒超所交友皆一

時俊乂及死之日貴賤為誄者四十餘人續晉陽秋曰超黨戴桓氏為其謀主以父愔忠於王室不令知

之將亡出一小書箱付門生云本欲焚此恐官年尊必以傷愍為斃我亡後若大損眠食則呈此箱愔後

果慟悼成疾門生乃如超㫖則與桓温徃反密計愔見即大怒曰小子死恨晚後不復哭

戴公見林法師墓支遁傳曰遁太和元年于剡之石城山因葬焉曰德音

未逺而拱木已積冀神理緜緜不與氣運俱盡耳

法師墓下詩序曰余以寜康二年命駕之剡石城山即法師之丘也高墳鬰為荒楚丘隴化為宿莽遺跡

未滅而其人已逺感想平昔觸物悽懐其為時賢所惜如此

王子敬與羊綏善綏清淳簡貴為中書𭅺少亡綏已

王深相痛悼語東亭云是國家可惜人

王東亭與謝公交惡中興書曰珣兄弟皆壻謝氏以猜嫌離婚太傅既與珣絶婚又

離妻由是二族遂成𬽦釁王在東聞謝喪便出都詣子敬道欲哭

謝公子敬始卧聞其言便驚起曰所望於法護法護珣小

王於是徃哭督帥刁約不聽前曰官平生在時不

見此客王亦不與語直前哭甚慟不執末婢手而𨓆

末婢謝琰小字琰字瑗度安少子開率有大度為孫恩所害贈侍中司空

王子猷子敬俱病篤而子敬先亡獻之以泰元十三年卒年四十五

子猷問左右何以都不聞消息此已喪矣語時了不

悲便索輿來奔喪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徑入坐靈

牀上取子敬琴彈弦既不調擲地云子敬子敬人琴

俱亡因慟絶良久月餘亦卒幽明録曰泰元中有一師從逺來莫知所出云

人命應終有生樂代者則死者可生若逼人求代亦復不過少時人聞此咸怪其虚誕王子猷子敬兄弟

特相和睦子敬疾屬纊子猷謂之曰吾才不如弟位亦通塞請以餘年代弟師曰夫生代死者以已年限

有餘得以足亡者耳今賢弟命既應終君侯筭亦當盡復何所代子猷先有背疾子敬疾篤恒禁來徃聞

亡便撫心悲惋都不得一聲背即潰裂推師之言信而有實

孝武山陵夕王孝伯入臨告其諸弟曰雖榱桷惟新

便自有黍離之哀中興書曰烈宗喪㑹稽王道子執政寵幸王國寳委以機任王恭入

赴山陵故有此歎

羊孚年三十一卒桓𤣥與羊欣書曰賢從情所信寄

㬥疾而殞孚已見宋書曰欣字敬元太山南城人少懐静黙秉操無競美姿容善笑言長於草

𨽻羊氏譜曰孚即欣從祖祝予之歎如何可言公羊傳曰顔淵死子曰噫天䘮予子

路亡子曰噫天祝予何休曰祝者斷也天將亡夫子耳

桓𤣥當簒位語卞鞠云卞範已見昔羊子道恒禁吾此意

今腹心喪羊孚爪牙失索元索氏譜曰元字天保燉煌人父緒散騎常侍元

厯征虜將軍歷陽太守幽明録曰元在歷陽疾病西界一年少女子姓某自言為神所降來與元相聞許

為治護元性剛直以為妖惑𭣣以付獄戮之於市中女臨死曰郤後十七日當令索元知其罪如期元果

而怱怱作此詆突詎允天心

   棲逸第十八

阮步兵嘯聞數百步蘇門山中忽有真人樵伐者咸

共傳說阮籍往觀見其人擁䣛巖側籍登嶺就之箕

踞相對籍商略終古上陳黄農𤣥寂之道下考三代

盛德之美以問之仡然不應復叙有為之教棲神導

氣之術以觀之彼猶如前凝矚不轉籍因對之長嘯

良久乃笑曰可更作籍復嘯意盡𨓆還半嶺許聞上

𪡧然有聲如數部鼔吹林谷傳響顧看廼向人嘯也

魏氏春秋曰阮籍常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輙慟哭而反嘗遊蘇門山有隐者莫知姓名有竹實

數斛杵臼而已籍聞而從之談太古無為之道論五帝三王之義蘇門先生翛然曽不眄之籍乃嘐然長

嘯韻響寥亮蘇門先生乃逌爾而笑籍既降先生喟然髙嘯有如鳯音籍素知音乃假蘇門先生之論以

寄所懐其歌曰日没不周西月出丹淵中陽精晦不見隂光代為雄亭亭在須㬰厭厭將復隆富貴俛仰

閒貧賤何必終竹林七賢論曰籍歸遂著大人先生論所言皆胷懐閒本趣大意謂先生與已不異也觀

其長嘯相和亦近乎目擊道存矣

嵇康遊於汲郡山中遇道士孫登遂與之遊康臨去

登曰君才則髙矣保身之道不足康集序曰孫登者不知何許人無家

於汲郡北山土窟住夏則編草為裳冬則𬒳髪自覆好讀易鼓一弦琴見者皆親樂之魏氏春秋曰登性

無喜怒或没諸水出而觀之登復大笑時時出入人間所經家設衣食者一無所辭去皆舍去文士傳曰

嘉平中汲縣民共入山中見一人所居懸巖百仞叢林鬱茂而神明甚察自云孫姓登名字公和康聞乃

從遊三年問其所圖終不荅然神謀所存良妙康每𦬼然歎息將别謂曰先生竟無言乎登乃曰子識火

乎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然在於用光人生有才而不用其才果然在於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

保其曜用才在乎識物所以全其年今子才多識寡難乎免於今之世矣子無多求康不能用及遭吕安

事在獄為詩自責云昔慚下惠今愧孫登王隐晉書曰孫登即阮籍所見者也嵇康執弟子禮而師焉魏

晉去就易生嫌疑貴賤並没故登或黙也

山公將去選曹欲舉嵇康康與書告絶康别傳曰山巨源為吏部

郎𨗇散騎常侍舉康康辭之并與山絶豈不識山之不以一官遇已情邪亦欲標不屈之節以杜舉者之

口耳乃荅濤書自說不堪流俗而非薄湯武大將軍聞而惡之

李廞是茂曽弟五子清貞有逺操而少羸病不肯婚

宦居在臨海住兄侍中墓下既有髙名王丞相欲招

禮之故辟為府掾廞得牋命笑曰茂𢎞乃復以一爵

假人文字志曰廞字宗子江夏鍾武人祖景秦州刺史父重平陽太守世有名望廞好學善草𨽻與

兄式齊名躄疾不能行坐常仰卧彈琴讀誦不輟河間王辟太尉掾以疾不赴後避難随兄南渡司徒王

導復辟之廞曰茂𢎞乃復以一爵加人永和中卒廞嘗為二府辟故號李公府也式字景則廞長兄也思

理儒隐有平素之譽渡江累遷臨海太守侍中年五十四而卒

何驃騎弟以髙情避世而驃騎勸之令仕荅曰予弟

五之名何必減驃騎中興書曰何凖字㓜道廬江灊人驃騎將軍充第五弟也雅好

高尚徴聘一無所就充位居宰相權傾人主而凖散帶衡門不及世事于時名徳皆稱之年四十七卒有

女為穆帝皇后贈光禄大夫子恢譲不受

阮光禄在東山蕭然無事常内足於懷阮𥙿别傳曰𥙿居㑹稽剡

山志存肥遁有人以問王右軍右軍曰此君近不驚寵辱

老子日寵辱若驚得之若驚失之若驚雖古之沈㝠何以過此揚子曰蜀莊沈

㝠李軌注曰沈㝠猶𤣥寂冺然無迹之貌

孔車騎少有嘉遁意年四十餘始應安東命未仕宦

時常獨𥨊(“爿”換為“丬”)歌吹自箴誨自稱孔郞遊散名山孔愉别傳曰永

嘉大亂愉入臨海山中不求聞逹中宗命為叅軍百姓謂有道術為生立廟

今猶有孔郞廟

南陽劉驎之高率善史傳隐於陽岐于時符堅臨江

荆州刺史桓沖將盡訏謨之益徴為長史遣人船徃

迎贈貺甚厚驎之聞命便升舟悉不受所餉縁道以

乞竆乏比至上明亦盡一見沖因陳無用翛然而𨓆

居陽岐積年衣食有無常與村人共值已匱乏村人

亦如之甚厚為鄉閭所安鄧粲晉紀曰驎之字子𩦸南陽安衆人少尚質素虚

𨓆寡欲好遊山澤間志存遁逸桓沖嘗至其家驎之方條桑謂沖使君既枉駕光臨宜先詣家君沖遂詣

其父父命驎之然後乃還拂裋褐與沖言父使驎之自持濁酒𦵔菜供賔沖敕人代之父辭曰若使官人

則非野人之意也沖為慨然至昏乃𨓆因請為長史固辭居陽岐去道斥近人士徃來必投其家驎之身

自供給贈致無所受去家百里有孤嫗疾將死謂人曰唯有劉長史當埋我耳驎之身徃𠉀之值終為治

棺殯其仁愛皆如此以夀卒

南陽翟道淵與汝南周子南少相友共隐于尋陽𢈔

太尉說周以當世之務周遂仕翟秉志彌固其後周

詣翟翟不與語晉陽秋曰翟湯字道淵南陽人漢方進之後也篤行任素義譲廉潔饋贈

一無所受值亂多宼聞湯名德皆不敢犯尋陽記曰初𢈔亮臨江州聞翟湯之風束帶躡屐而詣焉亮禮

甚恭湯曰使君直敬其枯木朽株耳亮稱其能言表薦之徴國子博士不赴主簿張𤣥曰此君卧龍不可

動也終于家

孟萬年及弟少孤居武昌陽新縣萬年遊宦有盛名

當世少孤未嘗出京邑人士思欲見之乃遣信報少

孤云兄病篤狼狽至都時賢見之者莫不嗟重因相

謂曰少孤如此萬年可死𡊮宏孟處士銘曰處士名陋字少孤武昌陽新人吳

司空孟宗後也少而希古布衣蔬食棲遲蓬蓽之下絶人間之事親族慕其孝大將軍命㑹稽王辟之稱

疾不至相府歷年虚位而澹然無悶卒不降志時人竒之

康僧淵在豫章去郭數十里立精舍㫄連嶺帶長川

芳林列於軒庭清流激於堂宇乃閒居研講希心理

味𢈔公諸人多往看之觀其運用吐納風流轉佳加

已處之怡然亦有以自得聲名乃興後不堪遂出

戴安道既厲操東山續晉陽秋曰逵不樂當世以琴書自娛隐㑹稽剡山國子博士

徵不而其兄欲建式遏之功戴氏譜曰逯字安丘譙國人祖碩父綏有名位

逯以武勇顯有功封廣陵侯仕至大司農謝太傅曰卿兄弟志業何其太

殊戴曰下官不堪其憂家弟不改其樂

許𤣥度隱在永興南幽穴中每致四方諸侯之遺或

謂許曰嘗聞箕山人似不爾耳許曰筐篚苞苴故當

輕於天下之寳耳鄭𤣥禮記注云苞苴裹肉也或以葦或以茅此言許由尚致堯帝之

讓筐篚之遺豈非輕邪

范宣未嘗入公門韓康伯與同載遂誘俱入郡范便

於車後趨下續晉陽秋曰宣少尚隱遁家于豫章以清潔自立

郄超每聞欲高尚隱𨓆者輙為辦百萬資并為造立

居宇在剡為戴公起宅甚精整戴始往舊居與所親

書曰近至剡如官舍郄為傅約亦辦百萬資𫝊隐事

差互故不果遺約瓊小字

許掾好遊山水而體便登陟時人云許非徒有勝情

實有濟勝之具

郄尚書與謝居士善常稱謝慶緒識見雖不絶人可

以累心處都盡尚書郄恢也别見檀道鸞續晉陽秋曰謝敷字慶緒㑹稽人崇信釋氏初

入太平山中十餘年以長齋供養為業招引同事化納不倦以母老還南山若邪中内史郗愔表薦之徵

博士不就初月犯少㣲星一名處士星占云以處士當之時戴逵居剡既美才藝而交游貴盛先敷著名

時人憂之俄而敷死㑹稽人士以嘲吳人云吳中高士便是求死不得

   賢媛第十九

陳嬰者東陽人少脩德行箸稱郷黨秦末大亂東陽

人欲奉嬰為主母曰不可自我為汝家婦少見貧賤

一旦富貴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

禍有所歸史記曰嬰故東陽令史居縣素信為長者東陽人欲立長乃請嬰嬰母見之乃以兵

屬項梁梁以嬰為上柱國

漢元帝宫人既多乃令畵工圖之欲有呼者輙披圖

召之其中常者皆行貨賂王明君姿容甚麗志不茍

求工遂毁為其狀後匈奴來和求美女於漢帝帝以

明君充行既召見而惜之但名字已去不欲中改於

是遂行漢書匈奴傳曰竟寜元年呼韓邪單于來朝自言願壻漢氏以自親元帝以後宫良家子

王嬙字明君賜之單于懽喜上書願保塞文頴曰昭君本蜀郡秭歸人也琴操曰王昭君者齊國王穰女

也年十七儀形絶麗以節聞國中長者求之者王皆不許乃獻漢元帝帝造次不能别房帷昭君恚怒之

㑹單于遣使帝令宫人裝出使者請一女帝乃謂宫中曰欲至單于者起昭君喟然越席而起帝視之大

驚悔是時使者並見不得止乃賜單于單于大說諸珍物昭君有子曰世違單于死世違繼立凡爲胡

者父死妻母昭君問世違曰汝爲漢也爲胡也世違曰欲爲胡耳昭君乃吞藥自殺石季倫曰昭以觸文

帝諱故改爲明

漢成帝幸趙飛燕飛燕讒班婕妤祝詛於是考問辭

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脩善尚不𫎇福爲邪欲

以何望若鬼神有知不受邪佞之訴若其無知訴之

何益故不爲也漢書外戚傳曰成帝趙皇后本長安宫人初生父母不舉三日不死乃𭣣

養之及壯屬河陽主家學歌舞號曰飛燕帝㣲行過主見而說之召入宫大得幸立為后班婕妤者鴈門

人成帝初選入宫大得幸立為婕妤帝遊後庭嘗欲與同輦媫妤辭之趙飛燕譛許皇后及婕妤婕妤對

有辭致上憐之賜黄金百斤飛燕嬌妒婕妤恐見危中求供養太后於長信宫帝崩婕妤充奉園陵薨葬

魏武帝崩文帝悉取武帝宫人自侍及帝病困卞后

出看疾太后入户見直侍並是昔日所愛幸者太后

問何時來邪云正伏魄時過因不復前而歎曰狗䑕

不食汝餘死故應爾至山陵亦竟不臨魏書曰武宣卞皇后琅邪

開陽人以漢延熹三年生齊郡白亭有黄氣满室移日父敬侯怪之以問卜者王越越曰此吉祥也年二

十太祖納於譙性約儉不尚華麗有母儀徳行

趙母嫁女女臨去敕之曰慎勿為好女曰不為好可

為惡邪母曰好尚不可為其況惡乎列女傳曰趙姬者桐鄉令東郡

虞韙妻潁川趙氏女也才敏多覽韙既没文皇帝敬其文才詔入宫省上欲自征公孫淵姬上䟽以諌作

列女傳解號趙母注賦數十萬言赤烏六年卒淮南子曰人有嫁其女而教之者曰爾為善善人疾之對

曰然則當為不善乎曰善尚不可為而況不善乎景獻羊皇后曰此言雖鄙可以命世人

許允婦是阮衛尉女德如妹魏略曰允字士宗髙陽人少與清河崔賛俱發

名於冀州仕至領軍將軍陳留志名曰阮共字伯彦尉氏人清真守道動以禮讓仕魏至衛尉卿少子侃

字徳如有俊才而飭以名理風儀雅潤與嵇康為友仕至河内太守竒醜交禮竟允無

復入理家人深以為憂㑹允有客至婦令婢視之還

荅曰是桓郎桓郎者桓範也魏略曰範字允明沛郡人仕至大司農為宣王

婦曰無憂桓必勸入桓果語許云阮家既嫁醜女

與卿故當有意卿宜察之許便回入内既見婦即欲

出婦料其此出無復入理便捉𥚑停之許因謂曰婦

有四德卿有其幾周禮九嬪掌婦學之法以教九御婦德婦言婦容婦功鄭注曰德謂

貞順言謂辭令容謂婉娩功謂絲枲婦曰新婦所乏唯容爾然士有百

行君有幾許云皆僃婦曰夫百行以徳為首君好色

不好德何謂皆僃允有慚色遂相敬重

許允為吏部郎多用其鄉里魏明帝遣虎賁收之其

婦出誡允曰明主可以理奪難以情求既至帝覈問

之允對曰舉爾所知臣之郷人臣所知也陛下檢校

為稱職與不若不稱職臣受其罪既檢校皆官得其

人於是乃釋允衣服敗壞詔賜新衣初允𬒳𭣣舉家

號哭阮新婦自若云勿憂尋還作粟粥待頃之允至

魏氏春秋曰初允為吏部選遷郡守明帝疑其所用非次將加其罪允妻阮氏跣出謂曰明主可以理奪

不可以情求允頷之而入帝怒詰之允對曰某郡太守雖限滿文書先至年限在後日限在前帝前取事

視之乃釋然遣出望其衣敗曰清吏也

許允為晉景王所誅門生走入告其婦婦正在機中

神色不變曰蚤知爾耳魏志曰初領軍與夏侯𤣥李豐親善有詐作尺一詔書以

𤣥為大將軍允為太尉共録尚書事無何有人天未明乗馬以詔版付允門吏曰有詔因便驅走允投書

燒之不以關呈景王魏略曰明年李豐𬒳收允欲徃見大將軍已出門允回遑不定中道還取絝大將軍

聞而怪之曰我自𭣣李豐士大夫何為怱怱乎㑹鎮北將軍劉静卒以允代静大將軍與允書曰鎮北雖

少事而都典一方念足下震華鼔建朱節歷本州此所謂箸繡晝行也㑹有司奏允前擅以厨錢榖乞諸

俳及其官屬減死徙邉道死魏氏春秋曰允之為鎮北喜謂其妻曰吾知免矣妻曰禍見於此何免之有

晉諸公贊曰允有正情與文帝不平遂幽殺之婦人集載阮氏與允書陳允禍患所起辭甚酸愴文多不

門人欲藏其兒婦曰無豫諸兒事後徙居墓所景

王遣鍾㑹看之若才流及父當𭣣兒以咨母母曰汝

等雖佳才具不多率胷懐與語便無所憂不須極哀

㑹止便止又可少問朝事兒從之㑹反以状對卒免

世語曰允二子竒字子太猛字子豹並有治理晉諸公贊曰竒泰始中為太常丞世祖嘗祠廟竒應行事

朝廷以竒受害之門不令接近出為長史世祖下詔述允宿望又稱竒才擢為尚書祠部𭅺猛禮學儒愽

加有才識為幽州刺史

王公淵娶諸葛誕女入室言語始交王謂婦曰新婦

神色卑下殊不似公休婦曰大丈夫不能仿彿彦雲

而令婦人比蹤英傑魏氏春秋曰王廣字公淵王陵子也有風量才學名重當丗與

傅嘏等論才性同異行於世魏志曰廣有志尚學行陵誅并死臣謂王廣名士豈以妻父為戱此言非也

王經少貧苦仕至二千石母語之曰汝本寒家子仕

至二千石此可以止乎經不能用為尚書助魏不忠

於晉𬒳𭣣涕泣辭母曰不從母敕以至今日母都無

慽容語之曰為子則孝為臣則忠有孝有忠何負

世語曰經字彦偉清河人高貴郷公之難王沈王業馳告文王經以正直不出因沈業申意後誅經

及其母晉諸公賛曰沈業將出呼經不從曰吾子行矣漢晉春秋曰初曹髦將自討司馬昭經諌曰昔魯

昭不忍季氏敗走失國為天下笑今權在其門久矣朝廷四方皆為之致死不顧逆順之理非一日也且

宿衛空闕寸刃無有陛下何所資用而一旦如此無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髦不聽後殺經并及其母将

死垂泣謝母母顔色不變笑而謂曰人誰不死徃所以止汝者恐不得其所也以此并命何恨之有干寳

晉紀曰經正直不忠於我故誅之按傅畼干寳所記則是經實忠貞於魏而世語既謂其正直復云因沈

業申意何其相反乎故二家之言深得之

山公與嵇阮一面契若金蘭山妻韓氏覺公與二人

異於常交問公公曰我當年可以為友者唯此二生

耳妻曰負羈之妻亦親觀狐趙意欲窺之可乎他日

二人來妻勸公止之宿具酒肉夜穿墉以視之逹旦

忘反公入曰二人何如妻曰君才致殊不如正當以

識度相友耳公曰伊輩亦常以我度為勝晉陽秋曰濤雅素恢

逹度量𢎞逺心存事外而與時俛仰嘗與阮籍嵇康諸人箸忘言之契至於羣子屯蹇於世濤獨保浩然

之度王隱晉書曰韓氏有才識濤未仕時戲之曰忍寒我當作三公不知卿堪為夫人否耳

王渾妻鍾氏生女令淑虞預晉書曰渾字玄沖太原晉陽人魏司徒昶子仕至司

武子為妺求簡美對而未得有兵家子有儁才欲

以妺妻之乃白母王氏譜曰鍾夫人名琰之太𫝊繇之孫曰誠是才者

其地可遺然要令我見武子乃令兵兒與羣小雜處

使母帷中察之既而母謂武子曰如此衣形者是汝

所擬者非邪武子曰是也母曰此才足以㧞萃然地

寒不有長年不得申其才用觀其形骨必不壽不可

與婚武子從之兵兒數年果亡

賈充前婦是李豐女豐被誅離婚徙邉婦人集曰充妻李氏名婉

字淑文豐誅徙樂浪後遇赦得還充先已取郭配女賈氏譜曰郭氏名玉

璜即廣宣君也武帝特聽置左右夫人李氏别住外不肯還

充舍晉諸公贊曰世祖踐阼李氏赦還而齊獻王妃欲令充遣郭氏更納其母充不許為李氏築宅

而不徃來充母栁氏將亡充問所欲言者栁曰我教汝迎李新婦尚不肯安問他事郭氏語充

欲就省李充曰彼剛介有才氣卿徃不如不去充别傳曰

李氏有淑性令才也郭氏於是盛威儀多將侍婢既至入户李

氏起迎郭不覺腳自屈因跪再拜既反語充充曰語

卿道何物按晉諸公贊曰世祖以李豐得罪晉室又郭氏是太子妃母無離絶之理乃下詔敕

㫁不得往還而王隱晉書亦云充既與李絶婚更取城陽太守郭配女名槐李禁錮解詔充置左右夫人

充母栁亦敕充迎李槐怒攘臂責充曰刋定律令為佐命之功我有其分李那得與我並充乃架屋永年

里中以安李槐晚乃知充出輒使人尋充詔許充置左右夫人充荅詔以謙讓不敢當盛禮晉贊既云世

祖下詔不遣李還而王隱晉書及充别傳並言詔聽置立左右夫人充憚郭氏不敢迎李三家之說並不

同未詳孰是然李氏不還别有餘故而世說云自不肯還謬矣且郭槐彊狠豈能就李而為之拜乎皆為

賈充妻李氏作女訓行於世李氏女齊獻王妃郭氏

女惠帝后充卒李郭女各欲令其母合葬經年不決

賈后廢李氏乃祔葬遂定晉諸公贊曰李氏有才德世稱李夫人訓者生女合

亦才明即齊王妃婦人集曰李氏至樂浪遺二女典式八篇王隐晉書曰賈后字南風爲趙王所誅

王汝南少無婚自求郝普女郝氏譜曰普字道匡太原襄城人仕至洛陽太

司空以其癡㑹無婚處任其意便許之魏氏志曰王昶字文

舒仕至司空既婚果有令姿淑德生東海遂為王氏母儀

或問汝南何以知之曰嘗見井上取水舉動容止不

失常未嘗忤觀以此知之汝南别傳曰襄城郝仲將門至孤陋非其所偶也君

嘗見其女便求聘焉果髙朗英邁母儀冠族其通識餘𥙿皆此𩔖

王司徒婦鍾氏女太傅曽孫王氏譜曰夫人黄門侍郞鍾琰女亦有

俊才女德婦人集曰夫人有文才其詩賦頌誄行於世鍾郝為娣姒雅相

親重鍾不以貴陵郝郝亦不以賤下鍾東海家内則

郝夫人之法京陵家内範鍾夫人之禮

李平陽秦州子李重已見永嘉流人名曰康字𤣥胄江夏人魏秦州刺史中夏名

士于時以比王夷甫孫秀初欲立威權咸云樂令名

望不可殺減李重者又不足殺晉諸公贊曰孫秀字俊忠琅邪人初趙王

倫封琅邪秀給為近職小吏倫數使秀作書䟽文才稱倫意倫封趙秀徙户為趙人用為侍郞信任之晉

陽秋曰倫篡位秀為中書令事皆決於秀為齊王所誅遂逼重自裁初重在家

有人走從門入出髻中䟽示重重看之色動入内示

其女女直呌絶了其意出則自裁按諸書皆云重知趙王倫作亂有疾

不治遂以致卒而此書乃言自裁甚乖謬且倫秀兇虐動加誅夷欲立威權自當顯戮何為逼令自裁

此女甚高明重每咨焉

周浚作安東時行獵值㬥雨過汝南李氏李氏富足

而男子不在有女名絡秀聞外有貴人與一婢於内

宰豬羊作數十人飮食事事精辦不聞有人聲密覘

之獨見一女子狀貌非常浚因求爲妾父兄不許絡

秀曰門戸殄瘁何惜一女若連姻貴族將來或大益

父兄從之八王故事曰浚字開林汝南安城人少有才名太康初平吳自御史中丞出爲揚州

刺史元康初加安東將軍遂生伯仁兄弟絡秀語伯仁等我所以

屈節爲汝家作妾門户計耳按周氏譜浚取同郡李伯宗女此云爲妾妄耳

汝若不與吾家作親親者吾亦不惜餘年伯仁等悉

從命由此李氏在世得方幅齒遇

陶公少有大志家酷貧與母湛氏同居同郡范逵素

知名舉孝廉逵未投侃宿于時冰雪積日侃室如懸

磬而逵馬僕甚多侃母湛氏語侃曰汝但出外留客

吾自為計湛頭髮委地下為二髲一作賣得數斛米

斫諸屋柱悉割半為薪剉諸薦以為馬草日夕遂設

精食從者皆無所乏逵既歎其才辯又深愧其厚意

明旦去侃追送不已且百里許逵曰路已逺君宜還

侃猶不返逵曰卿可去矣至洛陽當相為美談侃廼

返逵及洛遂稱之於羊晫顧榮諸人大𫉬美譽晉陽秋曰

侃父丹娶新淦湛氏女生侃湛䖍恭有智筭以陶氏貧賤紡績以資給侃使交結勝已侃少為尋陽吏鄱

陽孝廉范逵嘗過侃宿時大雪侃家無草湛徹所卧薦剉給隂截髪賣以供調逵聞之歎息逵去侃追送

之逵曰豈欲仕乎侃曰有仕郡意逵曰當相談致過廬江向太守張䕫稱之召𥙷吏舉孝廉除郎中時豫

章顧榮或責羊晫曰君奈何與小人同輿晫曰此寒俊也王隱晉書曰侃母既截髪供客聞者歎曰非此

母不生此子乃進之於張䕫羊晫亦簡之後晫為十郡中正舉侃為鄱陽小中正始得上品也

陶公少時作魚梁吏嘗以坩䱹餉母母封䱹付使反

書責侃曰汝為吏以官物見餉非唯不益乃増吾憂

侃别傳曰母湛氏賢明有法訓侃在武昌與佐吏從容飲燕常有飲限或勸猶可少進侃悽然良久

曰昔年少曽有酒失二親見約故不敢踰限及侃丁母憂在墓下忽有二客來弔不哭而𨓆儀服鮮異知

非常人遣随視之但見𩀱鶴沖天而去幽明録曰陶公在尋陽西南一塞取魚自謂其池曰鶴門按呉司

徒孟宗為雷池監以䱹餉母母不受非侃也疑後人因孟假為此說

桓宣武平蜀以李勢妺為妾甚有寵常著齋後主始

不知既聞與數十婢㧞白刃襲之續晉陽秋曰温尚明帝女南康長公

正值李梳頭髪委藉地膚色玉曜不為動容徐曰

國破家亡無心至此今日若能見殺乃是本懷主慚

而𨓆妒記曰温平蜀以李勢女為妾郡主兇妒不即知之後知乃㧞刃徃李所因欲斫之見李在窻

梳頭姿貌端麗徐徐結髮歛手向主神色閑正辭甚悽惋主於是擲刀前抱之曰阿子我見汝亦憐何況

老奴遂善之

𢈔玉臺希之弟也希誅將戮玉臺希已見玉臺𢈔友小字𢈔氏譜曰友

字惠彦司空冰第三子厯中書郞東陽太守玉臺子婦宣武弟桓豁女也

𢈔氏譜曰友字𢎞之長子宣娶宣武弟桓豁之女字女㓜徒跣求進閽禁不内女

厲聲曰是何小人我伯父門不聽我前因突入號泣

請曰𢈔玉臺常因人腳短三寸當復能作賊不宣武

笑曰壻故自急遂原玉臺一門中興書曰桓温殺𢈔希弟倩希聞難而𨓱

希弟友當伏誅子婦桓氏女請温得宥

謝公夫人幃諸婢使在前作𠆸使太傅暫見便下幃

太傅索更開夫人云恐傷盛德劉夫人已見

桓車騎不好箸新衣浴後婦故送新衣與桓氏譜曰沖娶琅邪

王恬女字女宗車騎大怒催使持去婦更持還傳語云衣不

經新何由而故桓公大笑箸之

王右軍郄夫人謂二弟司空中郎曰司空愔已見郗曇别傳曰曇字

重熈鑒少子性韻方質和正沈簡累遷丹陽尹北中郞將徐兖二州刺史王家見二謝傾

筐倒𢇮二謝安萬見汝輩來平平爾汝可無煩復徃

王凝之謝夫人既徃王氏太薄凝之既還謝家意大

不說太傅慰釋之曰王郎逸少之子人身亦不惡汝

何以恨廼爾荅曰一門叔父則有阿大中郞羣從兄

弟則有封胡遏末封胡謝韶小字遏末謝淵小字韶字穆度萬子車騎司馬淵字叔度

奕第二子義興太守時人稱其尤彦秀者或曰封胡遏末封謂朗遏謂𤣥末謂韶朗𤣥淵一作胡謂淵遏

謂𤣥末謂韶也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韓康伯母隱古几毀壊卞鞠見几惡欲易之鞠卞範之母之

外孫荅曰我若不隱此汝何以得見古物

王江州夫人語謝遏曰汝何以都不復進夫人𤣥之妺

是塵務經心天分有限

郄嘉賔喪婦兄弟欲迎妺還終不肯歸郗氏譜曰超娶汝南周閔

女名馬頭曰生縱不得與郗郎同室死寜不同穴毛詩曰榖則異

室死則同穴鄭𤣥注曰穴謂壙中墟也

謝遏絶重其姊張𤣥常稱其妹欲以敵之有濟尼者

並遊張謝二家人問其優劣荅曰王夫人神情散朗

故有林下風氣顧家婦清心玉映自是閨房之秀

王尚書惠嘗看王右軍夫人宋書曰惠字令明琅邪人歷吏部尚書贈太常

問眼耳未覺惡不婦人集載謝表曰妾年九十孤骸獨存願䝉哀矜賜其鞠養

荅曰髪白齒落屬乎形骸至於眼耳關於神明那可

便與人隔

韓康伯母殷隨孫繪之之衡陽韓氏譜曰繪之字季倫父康伯太常卿繪

之仕至衡陽太守於闔廬洲中逢桓南郡卞鞠是其外孫時

來問訊謂鞠曰我不死見此竪二世作賊在衡陽數

年繪之遇桓景真之難也續晉陽秋曰桓亮字景真大司馬温之孫父濟給事

中叔父𤣥篡逆見誅亮聚衆於長沙自號湘州刺史殺太宰甄恭衡陽前太守韓繪之等十餘人為劉毅

軍人郭珍斬之殷撫屍哭曰汝父昔罷豫章徴書朝至夕發

汝去郡邑數年為物不得動遂及於難夫復何言

   術解第二十

荀朂善解音聲時論謂之闇解遂調律吕正雅樂每

至正㑹殿庭作樂自調宫商無不諧韻阮咸妙賞時

謂神解每公㑹作樂而心謂之不調既無一言直朂

意忌之遂出阮為始平太守後有一田父耕於野得

周時玉尺便是天下正尺荀試以校已所治鐘鼔金

石絲竹皆覺短一黍於是伏阮神識晉後略曰鍾律之噐自周之末

廢而漢成哀之間諸儒修而治之至後漢末復隳矣魏氏使恊律知音者杜䕫造之不能考之典禮徒依

于時絲管之聲時之尺寸而制之甚乖失禮度於是世祖命中書監荀朂依典制定鍾律既鑄律管募求

古噐得周時玉律數枚比之不差又諸郡舍倉庫或有漢時故鍾以律命之皆不叩而應聲音韻合又皆

俱成晉諸公賛曰律成散騎侍郞阮咸謂朂所造聲高高則悲夫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今聲不合雅

懼非德政中和之音必是古今尺有長短所致然今鐘磬是魏時杜䕫所造不與朂律相應音聲舒雅而

久不知䕫所造時人為之不足改易朂性自矜乃因事左遷咸為始平太守而病卒後得地中古銅尺校

度朂今尺短四分方明咸果解音然無能正者干寳晉紀曰荀朂始造正徳大象之舞以魏杜䕫所制律

吕校大樂本音不和後漢至魏尺長於古四分有餘而䕫據之是以失韻乃依周禮積粟以起度量以度

古噐符于本銘遂以為式用之郊廟

荀朂嘗在晉武帝坐上食筍進飯謂在坐人曰此是

勞薪炊也坐者未之信宻遣問之實用故車腳

人有相羊祜父墓後應出受命君祜惡其言遂掘斷

墓後以壞其勢相者立視之曰猶應出折臂三公俄

而祜墜馬折臂位果至公幽明録曰羊祜工騎乗有一兒五六嵗端明可喜掘

墓之後兒即亡羊時為㐮陽都督因盤馬落地遂折臂于時士林咸歎其忠誠

王武子善解馬性嘗乗一馬箸連錢障泥前有水終

日不肻渡王云此必是惜障泥使人解去便徑渡

曰武子性愛馬亦甚别之故杜預道王武子有馬癖和長輿有錢癖武帝問杜預卿有何癖對曰臣有左

陳述為大將軍掾甚見愛重及亡郭璞徃哭之甚哀

乃呼曰嗣祖焉知非福俄而大將軍作亂如其所言

陳氏譜曰述字嗣祖潁川許昌人有美名

晉明帝解占塜宅聞郭璞為人葬帝㣲服徃看因問

主人何以葬龍角此法當滅族主人曰郭云此葬龍

耳不出三年當致天子帝問爲是出天子邪荅曰非

出天子能致天子問耳青鳥子相冢書曰葬龍之角㬥富貴後當滅門

郭景純過江居于暨陽墓去水不盈百步時人以爲

近水景純曰將當爲陸璞别傳曰璞少好經術明解卜筮永嘉中海内將亂璞投

䇿歎曰黔𥠖將同異𩔖矣便結親暱十餘家南渡江居于暨陽今沙漲去墓數十里

皆爲桑田其詩曰北阜烈烈巨海混混壘壘三墳唯

母與昆

王丞相令郭璞試作一卦卦成郭意色甚惡云公有

震厄王問有可消伏理不郭曰命駕西出數里得一

栢樹截斷如公長置牀上常𥨊(“爿”換為“丬”)處災可消矣王從其

語數日中果震栢粉碎子弟皆稱慶王隱晉書曰璞消災轉禍扶厄

擇勝時人咸言京管不及大將軍云君乃復委罪於樹木

桓公有主簿善别酒有酒輙令先嘗好者謂青州從

事惡者謂平原督郵青州有齊郡平原有鬲縣從事

言到臍督郵言在鬲上住

郗愔信道甚精勤常患腹内惡諸醫不可療聞于法

開有名徃迎之旣來便脉云君侯所患正是精進太

過所致耳合一劑湯與之一服卽大下去數叚許𥿄

如拳大剖看乃先所服符也晉書曰法開善醫術嘗行莫投主人妻産而兒

積日不墮法開曰此易治耳殺一肥羊食十餘臠而針之須㬰兒下羊膋裹兒出其精妙如此

殷中軍妙解經脉中年都廢有常所給使忽叩頭流

血浩問其故云有死事終不可說詰問良久乃云小

人母年垂百嵗抱疾來久若䝉官一脉便有活理訖

就屠戮無恨浩感其至性遂令舁來為診脉處方始

服一劑湯便愈於是悉焚經方

   巧蓺第二十一

彈棊始自魏宫内用妝奩戲傅𤣥彈棊賦敘曰漢成帝好蹴踘劉向以謂勞

人體竭人力非至尊所宜御乃因其體作彈棊今𮗚其道蹴踘道也按𤣥此言則彈棊之戲其來久矣且

梁冀傳云冀善彈棊格五而此云起魏世謬矣文帝於此戲特妙用手巾角

拂之無不中有客自云能帝使為之客箸葛巾角低

頭拂棊妙踰於帝典論常自叙曰戲弄之事少所喜唯彈棊略盡其妙少時嘗為之賦

昔京師少工有二焉合郷侯東方世安張公子常恨不得與之對也博物志曰帝善彈棊能用手巾角時

有一書生又能低頭以所冠葛巾角撇棊也

陵雲臺樓觀精巧先稱平衆木輕重然後造構乃無

錙銖相負揭臺雖髙峻常隨風揺動而終無傾倒之

理魏明帝登臺懼其勢危别以大材扶持之樓即頽

壞論者謂輕重力偏故也洛陽宫殿簿曰陵雲臺上壁方十三丈髙九尺樓方

四丈高五丈棟去地十三丈五尺七寸五分也

韋仲將能書魏明帝起殿欲安㮄使仲將登梯題之

既下頭𩯭皓然因敕兒孫勿復學書文章敘録曰韋誕字仲將京兆

杜陵人太僕端子有文學善屬辭以光禄大夫卒衛恒四體書勢曰誕善楷書魏宫觀多誕所題明帝立

陵霄觀誤先釘㮄乃籠盛誕轆轤長絙引上使就題之去地二十五丈誕甚危懼乃戒子孫絶此楷法箸

之家

鍾㑹是荀濟北從舅二人情好不恊荀有寳劒可直

百萬常在母鍾夫人許孔氏志怪曰朂以寳劒付妻㑹善書學荀

手跡作書與母取劒仍竊去不還世語曰㑹善學人書伐蜀之役於劒

閣要鄧艾章表皆約其言令詞㫖倨傲多自矜伐艾由此𬒳收也荀朂知是鍾而無

由得也思所以報之後鍾兄弟以千萬起一宅始成

甚精麗未得移住荀極善畫乃濳徃畫鍾門堂作太

傅形象衣冠狀貌如平生二鍾入門便大感慟宅遂

空廢孔氏志怪曰于時咸謂朂之報㑹過於所失數十倍彼此書畫巧妙之極

羊長和博學工書文字志曰忱性能草書亦善行𨽻有稱於一時能騎射善

圍棊諸羊後多知書而射奕餘蓺莫逮

戴安道就范宣學中興書曰逵不逺千里徃豫章詣范宣宣見逵異之以兄女妻焉

視范所為范讀書亦讀書范抄書亦抄書唯獨好畫

范以為無用不宐勞思於此戴乃畫南都賦圖范看

畢咨嗟甚以為有益始重畫

謝太傅云顧長康畫有蒼生來所無續晉陽秋曰愷之尤好丹青妙

絶於時曽以一厨畫寄桓玄皆其絶者深所珍惜悉糊題其前桓乃發厨後取之好加理復愷之見封題

如初而畫並不存直云妙畫通靈變化而去如人之登仙矣

戴安道中年畫行像甚精妙庾道季看之語戴云神

明太俗由卿世情未盡戴云唯務光當免卿此語耳

列仙傳曰務光夏時人也耳長七寸好鼓琴服菖蒲韭根湯將伐桀謀於光光曰非吾事也湯曰伊尹何

如務光曰彊力忍詬不知其它湯克天下譲於光光曰吾聞無道之世不踐其土况讓我乎負石自沈於

顧長康畫裴叔則頰上益三毛人問其故顧曰裴楷

儁朗有識具正此是其識具看畫者尋之定覺益三

毛如有神明殊勝未安時愷之歷畫古賢皆為之贊也

王中郞以圍棊是坐隱支公以圍棊為手談博物志曰堯作

圍棊以教丹朱語林曰王以圍棊為手談故其在哀制中祥後客來方幅㑹戲

顧長康好寫起人形續晉陽秋曰愷之圖寫特妙欲圖殷荆州殷

曰我形惡不煩耳顧曰明府正為眼爾仲堪眇目故也但明

㸃童子飛白拂其上使如輕雲之蔽日日一作月

顧長康畫謝㓜輿在巖石裏人問其所以顧曰謝云

一丘一壑自謂過之此子宐置丘壑中

顧長康畫人或數年不㸃目精人問其故顧曰四體

妍蚩本無關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

顧長康道畫手揮五弦易目送歸鴻難

   寵禮第二十二

元帝正㑹引王丞相登御牀王公固辭中宗引之彌

苦王公曰使太陽與萬物同暉臣下何以瞻仰中興書曰

元帝登尊號百官陪位詔王導升御坐固辭然後止

桓宣武嘗請叅佐入宿𡊮宏伏滔相次而至蒞名府

中復有𡊮叅軍彦伯疑焉令傳教更質傳教曰叅軍

是𡊮伏之𡊮復何所疑

王珣郄超並有竒才為大司馬所眷㧞珣為主簿超

為記室叅軍超為人多須珣狀短小于時荆州為之

語曰𩓿叅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續晉陽秋曰超有才

能珣有器望並為温所暱

許𤣥度停都一月劉尹無日不徃乃歎曰卿復少時

不去我成輕薄京尹語林曰𤣥度出都眞長九日十一詣之曰卿尚不去使我成薄

德二千石

孝武在西堂㑹伏滔預坐還下車呼其兒兒卽系也丘淵之文

章録曰系字敬魯仕至光禄大夫語之曰百人高㑹臨坐未得他語

先問伏滔何在在此不此故未易得爲人作父如此

何如

卞範之爲丹陽尹羊孚南州暫還徃卞許云下官疾

動不堪坐卞便開帳拂褥羊徑上大牀入𬒳須枕卞

回坐傾睞移晨逹莫羊去卞語曰我以第一理期卿

卿莫負丘淵之文章録曰範之字敬祖濟隂寃句人祖㟪下邳太守父循尚書郎桓𤣥輔政

範之遷丹陽尹𤣥敗伏誅

   任誕第二十三

陳留阮籍譙國嵇康河内山濤三人年皆相比康年

少亞之預此契者沛國劉伶陳留阮咸河内向秀琅

邪王戎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畼故世謂竹

林七賢晉陽秋曰于時風譽扇于海内至于今詠之

阮籍遭母喪在晉文王坐進酒肉司𨽻何曽亦在坐

晉諸公賛曰何曽字頴考陳郡陽夏人父䕫魏太㒒曽以髙雅稱加性仁孝累遷司𨽻挍尉用心甚正朝

廷憚之仕晉至太宰曰明公方以孝治天下而阮籍以重喪顯

於公坐飲酒食肉宐流之海外以正風教文王曰嗣

宗毁頓如此君不能共憂之何謂且有疾而飲酒食

肉固喪禮也籍飲噉不輟神色自若干寳晉紀曰何曽嘗謂阮籍曰

卿恣情任性敗俗之人也今忠賢執政綜核名實若卿之徒何可長也復言之於太祖籍飲噉不輟故魏

晉之間有𬒳髪夷傲之事背死忘生之人反為行禮者籍為之也魏氏春秋曰籍性至孝居䘮雖不率常

禮而毁幾滅性然為文俗之士何曽等深所讐疾大将軍司馬昭愛其通偉而不加害也

劉伶病酒渴甚從婦求酒婦捐󠄂酒毁噐涕泣諫曰君

飲太過非攝生之道必宐斷之伶曰甚善我不能自

禁唯當祝鬼神自誓斷之耳便可具酒肉婦曰敬聞

命供酒肉於神前請伶祝誓伶跪而祝曰天生劉伶

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毛公注曰酒病曰酲婦人之言

慎不可聽便引酒進肉隗然已醉矣見竹林七賢論

劉公榮與人飲酒雜穢非𩔖人或譏之荅曰勝公榮

者不可不與飲不如公榮者亦不可不與飲是公榮

輩者又不可不與飲故終日共飲而醉劉氏譜曰昶字公榮沛國

人晉陽秋曰昶爲人通逹仕至兖州刺史

步兵校尉缺𢊍中有貯酒數百斛阮籍乃求爲歩兵

校尉文士傳曰籍放誕有傲世情不樂仕宦晉文帝親愛籍恒與談戲任其所欲不道以職事籍常

從容曰平生曽遊東平樂其土風願得爲東平太守文帝說從其意籍便騎驢徑到郡皆壊府舍諸壁障

使内外相望然後教令清寜十餘日便復騎驢去後聞步兵厨中有酒三百石忻然求爲校尉於是文府

舍與劉伶酣飲竹林七賢論又云籍與伶共飲步兵𢊍中並醉而死此好事者爲之言籍景元中卒而劉

伶太始中猶在

劉伶恒縱酒放逹或脫衣祼形在屋中人見譏之伶

曰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㡓衣諸君何為入吾㡓

鄧粲晉紀曰客有詣伶值其祼𥘵伶笑曰吾以天地為宅舍以屋宇為㡓衣諸君自不當入我㡓中

又何惡乎其自任若是

阮籍㛮嘗還家籍見與别或譏之曲禮㛮叔不通問故譏之籍曰

禮豈為我輩設也

阮公鄰家婦有美色當壚酤酒阮與王安豐常從婦

飲酒阮醉便眠其婦側夫始殊疑之伺察終無他意

王隱晉書曰籍鄰家處子有才色未嫁而卒籍與無親生不相識徃哭盡哀而去其逹而無檢皆此𩔖也

阮籍當葬母蒸一肥豚飲酒二斗然後臨訣直言竆

矣都得一號因吐血廢頓良久鄧粲晉紀曰籍母將死與人圍棊如故對

者求止籍不肻留與決賭既而飲酒三斗舉聲一號嘔血數升廢頓久之

阮仲容步兵居道南諸阮居道北北阮皆富南阮

貧七月七日北阮盛曬衣皆紗羅錦綺仲容以竿挂

大布犢鼻㡓於中庭人或怪之荅曰未能免俗𦕅復

爾耳竹林七賢論曰諸阮前世皆儒學善居室唯咸一家尚道棄事好酒而貧舊俗七月七日法當

曬衣諸阮庭中爛然錦綺咸時總角乃竪長竿挂犢鼻㡓也

阮歩兵喪母裴令公徃弔之阮方醉散髮坐牀

箕踞不哭裴至下席於地哭弔喭畢便去或問裴凡

弔主人哭客乃為禮阮既不哭君何為哭裴曰阮方

外之人故不崇禮制我輩俗中人故以儀軌自居時

人歎為两得其中名士傳曰阮籍喪親不率常禮裴楷徃弔之遇籍方醉散髪箕踞㫄

(⿱艹石)無人楷哭泣盡哀而𨓆了無異色其安同異如此戴逵論之曰若裴公之制弔欲㝠外以護内有逹意

也有𢎞防也

諸阮皆能飲酒仲容至宗人閒共集不復用常桮斟

酌以大𦉥盛酒圍坐相向大酌時有羣豬來飲直接

去上便共飲之

阮渾長成風氣韻度似父亦欲作逹步兵曰仲容已

預之卿不得復爾竹林七賢論曰籍之抑渾葢以渾未識已之所以為逹也後咸兄子

簡亦以曠逹自居父喪行遇大雪寒凍遂詣浚儀令令為它賔設黍臛簡食之以致清議廢頓幾三十年

是時竹林諸賢之風雖髙而禮教尚峻迨元康中遂至放蕩越禮樂廣譏之曰名教中自有樂地何至於

此樂令之言有㫖哉謂彼非𤣥心徒利其縱恣而已

裴成公婦王戎女王戎晨徃裴許不通徑前裴從牀

南下女從北下相對作賓主了無異色裴氏家傳曰頠取戎長女

阮仲容先幸姑家鮮卑婢及居母喪姑當逺移初云

當留婢既發定將去仲容借客驢箸重服自追之累

騎而返曰人種不可失即遥集之母也竹林七賢論曰咸既追婢

於是世議紛然自魏末沈淪閭巷逮晉咸寜中始登王途阮孚别傳曰咸與姑書曰胡婢遂生胡兒姑荅

書曰魯靈光殿賦曰胡人遥集於上楹可字曰遥集也故孚字遥集

任愷既失權勢不復自檢括或謂和嶠曰卿何以坐

視元裒敗而不救和曰元裒如北夏門拉攞自欲壞

非一木所能支晉諸公賛曰愷字元裒樂安博昌人有雅識國幹萬幾大小多綜之與賈

充不平充乃啟愷掌吏部又使有司奏愷用衘食器坐免官世祖情遂薄焉

劉道真少時常漁草澤善歌嘯聞者莫不留連有一

老嫗識其非常人甚樂其歌嘯乃殺豚進之道真食

豚盡了不謝嫗見不飽又進一豚食半餘半廼還之

後為吏部郞嫗兒為小令史道真超用之不知所由

問母母告之於是齎牛酒詣道真道真曰去去無可

復用相報劉寳已見

阮宣子常歩行以百錢挂杖頭至酒店便獨酣畼雖

當世貴盛不肻詣也名士傳曰脩性簡任

山季倫為荆州時出酣畼人為之歌曰山公時一醉

徑造髙陽池日莫倒載歸茗艼無所知復能乘駿馬

倒箸白接籬舉手問葛彊何如并州兒髙陽池在襄

陽彊是其愛將并州人也襄陽記曰漢侍中習郁於峴山南依范蠡養魚法作

魚池池邉有髙隄種竹及長楸芙蓉蔆茨覆水是遊燕名處也山簡每臨此池未嘗不大醉而還曰此是

我髙陽池也襄陽小兒歌之

張季鷹縱任不拘時人號為江東步兵或謂之曰卿

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後名邪荅曰使我有身後

名不如卽時一桮酒文士傳曰翰任性自適無求當世時人貴其曠逹

畢茂世云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桮拍浮酒池中便

足了一生晉中興書曰畢卓字茂世新蔡人少傲逹爲胡母輔之所知太興末爲吏部郎嘗飮

酒廢職比舍郞醸酒熟卓因醉夜至其𦉥間取飮之主者謂是盗執而縛之知爲吏部也釋之卓遂引主

人燕𦉥側取醉而去温嶠素知愛卓請爲平南長史卒

賀司空入洛赴命爲太孫舍人經吳閶門在船中彈

琴張季鷹本不相識先在金閶亭聞弦甚清下船

賀因共語便大相知說問賀卿欲何之賀曰入洛赴

命正爾進路張曰吾亦有事北京因路𭔃載便與賀

同發初不告家家追問廼知

祖車騎過江時公私儉薄無好服玩王𢈔諸公共就

祖忽見裘𫀆重疊珍飾盈列諸公怪問之祖曰昨夜

復南塘一出祖于時恒自使健兒鼓行劫鈔在事之

人亦容而不問晉陽秋曰逖性通濟不拘小節又賔從多是桀𭶑勇士逖待之皆如子弟

永嘉中流民以萬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土大饑賔客攻剽逖輙擁護全衛談者以此少之故久不得調

鴻臚卿孔羣好飲酒王丞相語云卿何為恒飲酒不

見酒家覆瓿布日月糜爛羣曰不爾不見糟肉乃更

堪久羣嘗書與親舊今年田得七百斛秫米不了麴

糵事羣已見上

有人譏周僕射與親友言戲穢雜無檢節鄧粲晉紀曰王導與

周顗及朝士詣尚書紀瞻觀伎瞻有愛妾能為新聲顗於衆中欲通其妾露其醜穢顔無怍色有司奏免

顗官詔特原之周曰吾若萬里長江何能不千里一曲

温太真位未髙時屢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淮中估客樗蒱與輙不

競嘗一過大輸物戲屈無因得反與庾亮善於舫中

大喚亮曰卿可贖我庾即送直然後得還經此數四

中興書曰嶠有儁朗之目而不拘細行

温公喜慢語卞令禮法自居卞壺别傳曰壼正色立朝百寮嚴憚貴遊子弟

莫不祗肅至庾公許大相剖擊温發口鄙穢庾公徐曰太

真終日無鄙言重其逹也

周伯仁風徳雅重深逹危亂過江積年恒大飲酒嘗

經三日不醒時人謂之三日僕射晉陽秋曰初顗以雅望獲海内盛名

後屢以酒失𢈔亮曰周侯末年可謂鳯徳之衰也語林曰伯仁正有姊喪三日醉姑喪二日醉大損資望

每醉諸公常共屯守

衛君長為温公長史温公甚善之每率爾提酒脯就

衛箕踞相對彌日衛徃温許亦爾衛永已見

蘇峻亂諸𢈔𨓱散𢈔冰時為吳郡單身奔亡民吏皆

去唯郡卒獨以小船載冰出錢塘口蘧篨覆之時峻

賞募覓冰屬所在𢯱檢甚急卒捨船市渚因飲酒醉

還舞棹向船曰何處覓𢈔吳郡此中便是冰大惶怖

然不敢動監司見船小装狹謂卒狂醉都不復疑自

送過淛江寄山隂魏家得免中興書曰冰為吳郡蘇峻作逆遣軍伐冰冰棄

郡奔㑹稽後事平冰欲報卒適其所願卒曰出自厮下不

願名器少苦執鞭恒患不得快飲酒使其酒足餘年

畢矣無所復須冰為起大舍市奴婢使門内有百斛

酒終其身時謂此卒非唯有智且亦逹生

殷洪喬作豫章郡殷氏譜曰羡字洪喬陳郡人父識鎮東司馬羡仕至豫章太守

去都下人因附百許函書既至石頭悉擲水中因祝

曰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殷洪喬不能作致書郵

王長史謝仁祖同為王公⿰扌⿱彐𧰨 -- 掾王濛别傳曰丞相王導辟名士時賢恊贊中興

旌命所加必延俊乂辟濛為掾長史云謝⿰扌⿱彐𧰨 -- 掾能作異舞謝便起舞神

意甚暇晉陽秋曰尚性通任善音樂語林曰謝鎮西酒後於槃案間為洛市肆工鴝鵒舞甚佳

王公熟視謂客曰使人思安豐戎性通任尚𩔖之

王劉共在杭南酣宴於桓子野家伊已謝鎮西徃尚

書墓還葬後三日反哭諸人欲要之初遣一信猶未

許然已停車重要便回駕諸人門外迎之把臂便下

裁得脫幘箸帽酣宴半坐乃覺未脫衰尚書謝裒尚叔也已見宋

明帝文章志曰尚性輕率不拘細行兄葬後徃墓還王濛劉惔共遊新亭濛欲招尚先以問惔曰謝仁祖

正當不為異同耳惔曰仁祖韻中自應來乃遣要之尚初辭然已無歸意及再請即回軒焉其率如此

桓宣武少家貧戲大輸債主敦求甚切思自振之方

莫知所出陳郡𡊮躭俊邁多能𡊮氏家傳曰躭字彦道陳郡陽夏人魏中

郎令渙曽孫也魁梧爽朗髙風振邁少倜儻不羈有異才士人多歸之仕至司徒從事中郎宣武

欲求救於躭躭時居艱恐致疑試以告焉應聲便許

略無嫌吝遂變服懐布帽隨温去與債主戲躭素有

蓺名債主就𡱈曰汝故當不辦作𡊮彦道邪遂共戲

十萬一擲直上百萬數投馬絶呌傍若無人探布帽

擲對人曰汝竟識𡊮彦道不郭子曰桓公摴蒱失數百斛米求救於𡊮躭躭

在艱中便云大快我必作采卿但大喚即脫其衰共出門去覺頭上有布帽擲去箸小㡌既戱𡊮形勢呼

𥘵擲必盧雉二人齊呌敵家頃刻失數百萬也

王光祿云酒正使人人自逺光禄王藴也續晉陽秋曰藴素嗜酒末年尤甚

及在㑹稽略少醒日

劉尹云孫承公狂士每至一處賞翫累日或回至半

路却返中興書曰承公少誕任不羈家於㑹稽性好山水及求鄞縣遺心細務縱意游肆名阜勝

川靡不歷覽

𡊮彦道有二妹一適殷淵源一適謝仁祖𡊮氏譜曰躭大妹名

女皇適殷浩小妹名女正適謝尚語桓宣武云恨不更有一人配卿

桓車騎在荆州張𤣥為侍中使至江陵路經陽歧村

村臨江去荆州二百里俄見一人持半小籠生魚徑來造船云

有魚欲寄作膾張乃維舟而納之問其姓字稱是劉

遺民中興書曰劉驎之一字遺民已見張素聞其名大相忻待劉既

知張銜命問謝安王文度並佳不張甚欲話言劉了

無停意既進膾便去云向得此魚觀君船上當有膾

具是故來耳於是便去張乃追至劉家為設酒殊不

清㫖張高其人不得已而飲之方共封飲劉便先起

云今正伐荻不宐久廢張亦無以留之

王子猷詣郄雍州中興書曰郄恢字道𦙍髙平人父曇北中𭅺将恢長八尺美頿𩓿風

神魁梧烈宗器之以為蕃伯之望自太子左率擢為雍州刺史雍州在内見有𣰅㲪

云阿乞那得此物阿乞恢小字令左右送還家郗出覓之

王曰向有大力者負之而趨莊子曰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謂之固矣然有

大力者負之而走昧者不知也郄無忤色

謝安始出西戯失車半便杖䇿步歸道逢劉尹語曰

安石將無傷謝乃同載而歸

襄陽羅友有大韻少時多謂之癡嘗伺人祠欲乞食

徃太蚤門未開主人迎神出見問以非時何得在此

荅曰聞卿祠欲乞一頓食耳遂隱門側至曉得食便

𨓆了無怍容為人有記功從桓宣武平蜀按行蜀城

闕觀宇内外道陌廣狹植種果竹多少皆黙記之後

宣武漂洲與簡文集友亦預焉共道蜀中事亦有所

遺忘友皆名列曽無錯漏宣武驗以蜀城闕簿皆如

其言坐者歎服謝公云羅友詎減魏陽元後為廣州

刺史當之鎮刺史桓豁語令莫來𪧐荅曰民已有前

期主人貧或有酒饌之費見與甚有舊請别日奉命

征西宻遣人察之至日乃徃荆州門下書佐家處之

怡然不異勝逹在益州語兒云我有五百人食器家

中大驚其由來清而忽有此物定是二百五十沓烏

晉陽秋曰友字宅仁襄陽人少好學不持節檢性嗜酒當其所遇不擇士庻又好伺人祠徃乞餘食

雖復營署壚肆不以為羞桓温常責之云君太不逮須食何不就身求乃至於此友傲然不屑荅曰就公

乞食今乃可得明日已復無温大笑之始仕荆州後在温府以家貧乞禄温雖以才學遇之而謂其誕肆

非治民才許而不用後同府人有得郡者温為席起别友至尤晚問之友荅曰民性飲道嗜味昨奉教旨

乃是首且出門於中路逢一鬼大見椰榆云我只見汝送人作郡何以不見人送汝作郡民始怖終漸回

還以解不覺成淹緩之罪温雖笑其滑稽而心頗愧焉後以為襄陽太守累遷廣益二州刺史在藩舉其

宏綱不存小察甚為吏吏所安說薨於益州

桓子野每聞清歌輙喚奈何謝公聞之曰子野可謂

一徃有深情

張湛好於齋前種松柏晉東宫官名曰湛字處度髙平人張氏譜曰湛祖嶷正員

郎父曠鎮軍司馬湛仕至中書𭅺時𡊮山松出遊每好令左右作挽

山松别見續晉陽秋曰𡊮山松善音樂北人舊歌有行路難曲辭頗踈質山松好之乃為文其章句

婉其節制每因酒酣從而歌之聽者莫不流涕初羊曇善唱樂桓伊能挽歌及山松以行路難繼之時人

謂之三絶今云挽歌未詳時人謂張屋下陳屍𡊮道上行殯裴啟語林

曰張湛好於齋前種松養鴝鵒𡊮山松出遊好令左右作挽歌時人云云

羅友作荆州從事桓宣武為王車騎集别車騎王洽别見

進坐良乆辭出宣武曰卿向欲咨事何以便去荅曰

友聞白羊肉美一生未曾得喫故冒求前耳無事可

咨今已飽不復須駐了無慚色

張驎酒後挽歌甚悽苦桓車𮪍曰卿非田橫門人何

乃頓爾至致驎張湛小字也譙子法訓云有喪而歌者或曰彼爲樂喪也有不可乎譙子曰

書云四海遏宻八音何樂喪之有曰今喪有挽歌者何以哉譙子曰周聞之葢高帝召齊田橫至于尸鄕

亭自刎奉首從者挽至於宫不敢哭而不勝哀故爲歌以𭔃哀音彼則一時之爲也鄰有喪舂不相引挽

人銜枚孰樂喪者邪按莊子曰紼謳所生必於斥苦司馬彪注曰紼引柩索也斥䟽緩也苦用力也引紼

所以有謳歌者爲人有用力不齊故促急之也春秋左氏傳曰魯哀公㑹吳伐齊其將公孫夏命歌虞殯

杜預曰虞殯送葬歌示必死也史記絳侯世家曰周勃以吹簫樂喪然則挽歌之來乆矣非始起於田橫

也然譙氏引禮之文頗有明據非固陋者所能詳聞疑以傳疑以俟通博

王子猷嘗暫寄人空宅住便令種竹或問暫住何煩

爾王嘯詠良久直指竹曰何可一日無此君中興書曰徽之

卓犖不羈欲為傲逹放肆聲色頗過度時人欽其才穢其行也

王子猷居山隂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

因起仿偟詠左思招隱詩中興書曰徽之任性放逹棄官東歸居山隂也左詩

曰杖䇿招隱士荒塗横古今巖穴無結構丘中有鳴琴白雲停隂岡丹葩曜陽林忽憶戴安

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乗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

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乗興而行興盡而返何

必見戴

王衛軍云酒正自引人箸勝地王薈已見

王子猷出都尚在渚下舊聞桓子野善吹笛續晉陽秋曰左

將軍桓伊善音樂孝武飲燕謝安侍坐帝命伊吹笛伊神色無忤既吹一弄乃放笛云臣於筝乃不如笛

然自足以韻合歌管臣有一奴善吹笛且相便串請進之帝賞其放率聽召奴奴既至吹笛伊撫筝而歌

怨詩因以為諫也而不相識遇桓於岸上過王在船中客有

識之者云是桓子野王便令人與相聞云聞君善吹

笛試為我一奏桓時已貴顯素聞王名即便回下車

踞胡牀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桓南郡被召作太子洗馬𤣥别傳曰𤣥初拜太子洗馬時朝廷以温有不臣之

迹故抑𤣥為素官船泊荻渚王大服散後已小醉徃看桓桓

為設酒不能冷飲頻語左右令温酒來桓乃流涕嗚

咽王便欲去桓以手巾掩淚因謂王曰犯我家諱何

預卿事晉安帝紀曰𤣥哀樂過人每歡戚之發未嘗不至嗚咽王歎曰靈寶故

自逹靈寳𤣥小字也異苑曰𤣥生而有光照室善占者云此兒生有竒耀宜自為天人宣武嫌其三

文復言為神靈寳猶復用三既難重前郤減神一字名曰靈寳語林曰𤣥不立忌日止立忌時其逹而不

拘皆此𩔖

王孝伯問王大阮籍何如司馬相如王大曰阮籍胷

中壘塊故須酒澆之言阮皆同相如而飲酒異耳

王佛大歎言三日不飲酒覺形神不復相親晉安帝紀曰忱

少慕逹好酒在荆州轉甚一飲或至連日不醒遂以此死宋明帝文章志曰忱嗜酒醉輙經日自號上頓

世喭以大飲為上頓起自忱也

王孝伯言名士不必須竒才但使常得無事痛飲酒

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

王長史登茅山大慟哭曰琅邪王伯輿終當為情死

王氏譜曰廞字伯輿琅邪人父薈衛將軍廞歷司徒長史周祗隆安記曰初王恭將唱義使喻三吳廞居

喪㧞以為吳國内史國寳既死恭罷兵令廞反喪服廞大怒即日據吳都以叛恭使司馬劉牢之討廞廞

敗不知所在

   簡傲第二十四

晉文王功德盛大坐席嚴敬擬於王者漢晉春秋曰文王進爵為

王司徒何曽與朝臣皆盡禮唯王祥長揖不拜唯阮籍在坐箕踞嘯歌酣放

自若

王戎弱冠詣阮籍時劉公榮在坐阮謂王曰偶有二

斗美酒當與君共飲彼公榮者無預焉二人交觴酬

酢公榮遂不得一桮而言語談戯三人無異或有問

之者阮荅曰勝公榮者不得不與飲酒不如公榮者

不可不與飲酒唯公榮可不與飲酒晉陽秋曰戎年十五随父渾在

𭅺舍阮籍見而說焉每適渾俄頃輙在戎室久之乃謂渾濬沖清尚非卿倫也戎嘗詣籍共飲而劉昶在

坐不與焉昶無恨色既而戎問籍曰彼為誰也曰劉公榮也濬沖曰勝公榮故與酒不如公榮不可不與

酒唯公榮者可不與酒竹林七賢論曰初籍與戎父渾俱為尚書郞每造渾坐未安輙曰與卿語不如與

阿戎語就戎必日夕而返籍長戎二十嵗相得如時輩劉公榮通士性尤好酒籍與戎酬酢終日而公榮

不䝉一桮三人各自得也戎為物論所先皆此𩔖

鍾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識嵇康鍾要于時賢儁之士

俱徃尋康康方大樹下鍜向子期為佐鼔排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不輟傍若無人移時不交一言鍾起去康曰何所聞

而來何所見而去鍾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傳曰康性絶巧能鍜鐵家有盛栁𣗳乃激水以圜之夏天甚清涼恒居其下傲戯乃身自鍜家雖貧有人

說鍜者康不受直唯親舊以雞酒徃與共飲噉清言而已魏氏春秋曰鍾㑹為大將軍兄弟所暱聞康名

而造焉㑹名公子以才能貴幸乗肥衣輕賔從如雲康方箕踞而鍜㑹至不為之禮㑹深衘之後因吕安

事而遂譛康焉

嵇康與吕安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駕晉陽秋曰安字中悌東平人冀

州刺史招之第二子志量開曠有㧞俗風氣干寳晉紀曰初安之交康也其相思則率爾命駕安後

來值康不在喜出户延之不入晉百官名曰嵇喜字公穆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刺史康

兄也阮籍遭喪徃弔之籍能為青白眼見凡俗之士以白眼對之及喜徃籍不哭見其白眼喜不懌而𨓆

康聞之乃齎酒挾琴而造之遂相與善干寳晉紀曰安嘗從康或遇其行康兄喜拭席而待之弗顧獨坐

車中康母就設酒食求康兒共語戯良久則去其輕貴如此題門上作鳯字而去

喜不覺猶以為欣故作鳯字凡鳥也許慎說文曰鳯神鳥也從鳥凡聲

陸士衡初入洛咨張公所宜詣劉道真是其一陸既

徃劉尚在哀制中性嗜酒禮畢初無他言唯問東吳

有長柄壺盧卿得種來不陸兄弟殊失望乃悔徃

王平子出為荆州晉陽秋曰惠帝時太尉王夷甫言於選者以弟澄為荆州刺史從弟

敦為青州刺史澄敦俱詣太尉辭太尉謂曰今王室將卑故使弟等居齊楚之地外可以建霸業内足以

匡帝室所望於二弟也王太尉及時賢送者傾路時庭中有大

樹上有鵲巢平子脫衣巾徑上樹取鵲子涼衣拘閡

樹枝便復脫去得鵲子還下弄神色自若傍若無人

鄧粲晉紀曰澄放蕩不拘時謂之逹

髙坐道人於丞相坐恒偃卧其側見卞令肅然改容

云彼是禮法人髙坐傳曰王公曽詣和上和上解帶偃伏悟言神解見尚書令卞望之便

歛衿飾容時歎皆得其所

桓宣武作徐州時謝奕為晉陵中興書曰奕自吏部𭅺出為晉陵太守

先粗經虚懐而乃無異常及桓遷荆州將西之間意

氣甚篤奕弗之疑唯謝虎子婦王悟其㫖虎子謝據小字奕弟

也其妻王氏已見每曰桓荆州用意殊異必與晉陵俱西矣

俄而引奕為司馬奕既上猶推布衣交在温坐岸幘

嘯詠無異常日宣武每曰我方外司馬遂因酒轉無

朝夕禮桓舍入内奕輙復隨去後至奕醉温徃主許

避之主曰君無狂司馬我何由得相見

謝萬在兄前欲起索便器于時阮思曠在坐曰新出

門户篤而無禮

謝中郎是王藍田女壻謝氏譜曰萬取太原王述女名荃嘗箸白綸

巾肩輿徑至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聽事見王直言曰人言君侯癡君

侯信自癡藍田曰非無此論但晚令耳述别傳曰述少真獨𨓆静

人未嘗知故有晚令之言

王子猷作桓車騎騎兵參軍桓問曰卿何署荅曰不

知何署時見牽馬來似是馬曹中興書曰桓沖引徽之為叅軍蓬首散帶

不綜知其府事桓又問官有幾馬荅曰不問馬何由知其數

論語曰廐焚孔子𨓆朝曰傷人乎不問馬注貴人賤畜故不問也又問馬比死多少

荅曰未知生焉知死論語曰子路問死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馬融注曰死事難明

語之無益故不荅

謝公嘗與謝萬共出西過吳郡阿萬欲相與共萃王

恬許怙已見時為吳郡太守太傅云恐伊不必酬汝意不足爾

萬猶苦要太傅堅不回萬乃獨往坐少時王便入門

内謝殊有欣色以為厚待已良久乃沐頭散髪而出

亦不坐仍據胡牀在中庭曬頭神氣傲邁了無相酬

對意謝於是乃還未至船逆呼太傅安曰阿螭不作

王恬小字螭虎

王子猷作桓車騎叅軍桓謂王曰卿在府久比當相

料理初不荅直髙視以手版拄頰云西山朝來致有

爽氣

謝萬北征常以嘯詠自高未嘗撫慰衆士謝公甚器

愛萬而審其必敗乃俱行從容謂萬曰汝為元帥宜

數喚諸將宴㑹以說衆心萬從之因召集諸將都無

所說直以如意指四坐云諸君皆是勁卒諸將甚忿

恨之謝公欲深箸恩信自隊主將帥以下無不身造

厚相遜謝及萬事敗軍中因欲除之復云當爲隱士

故幸而得免萬敗事已見上

王子敬兄弟見郄公躡履問訊甚脩外生禮及嘉賓

死皆箸髙屐儀容輕慢命坐皆云有事不暇坐旣去

郄公慨然曰使嘉賓不死鼠輩敢爾愔子超有盛名且獲寵於桓温

故為超敬愔

王子猷嘗行過吳中見一士大夫家極有好竹主已

知子猷當徃乃灑埽施設在聽事坐相待王肩輿徑

造竹下諷嘯良久主已失望猶冀還當通遂直欲出

門主人大不堪便令左右閉門不聽出王更以此賞

主人乃留坐盡歡而去

王子敬自㑹稽經吳聞顧辟疆顧氏譜曰辟疆吳郡人歷郡功曹平北叅

有名園先不識主人徑徃其家值顧方集賔友酣

燕而王遊歴既畢指麾好惡傍若無人顧勃然不堪

曰傲主人非禮也以貴驕人非道也失此二者不足

齒人傖耳便驅其左右出門王獨在輿上回轉顧望

左右移時不至然後令送箸門外怡然不屑





世說新語卷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