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淵源録 (四庫全書本)/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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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三 伊洛淵源録 巻四 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伊洛淵源録巻四
  宋 朱子 撰
  伊川先生
  年譜
  先生名頤字正叔明道先生之弟也明道生於明道元年壬申伊川生於明道二年癸酉幼有髙識非禮不動見語録年十四五與明道同受學於舂陵周茂叔先生見哲宗徽宗實録皇祐二年年十八上書闕下勸仁宗以王道為心生靈為念黜世俗之論期非常之功且乞召對面陳所學不報間遊太學時海陵胡翼之先生方主教導嘗以顔子所好何學論試諸生得先生所試大驚即延見處以教職見文集呂希哲原明與先生隣齋首以師禮事焉既而四方之士従遊者日益衆見呂氏童蒙訓舉進士嘉祜四年廷試報罷遂不復試太中公屢當得任子恩輒推與族人見涪陵記善録治平熙寧間近臣屢薦自以為學不足不願仕也見文集又按呂申公家傳云公判太學命衆博士即先生之居敦請為太學正先生固辭公即命駕過之又雜記治平三年九月公知蔡州將行言曰伏見南省進士程頤年三十四有特立之標出羣之姿嘉祐四年已與殿試自後絶意進取往來太學諸生願得以為師臣方領國子監親往敦請卒不能屈臣甞與之語洞明經術通古今治亂之要實有經世濟物之才非同拘士曲儒徒有偏長使在朝廷必為國器伏望特以不次旌用明道行状云神宗嘗使推擇人材先生所薦數十人以父表弟張載暨弟頤為稱首元豐八年哲宗嗣位門下侍郎司馬公光尚書左丞吕公公著及西京留守韓公絳上其行義於朝見哲宗徽宗實錄按温公集與呂申公同薦劄子曰臣等竊見河南處士程頤力學好古安貧守節言必忠信動遵禮義年逾五十不求仕進真儒者之髙蹈聖世之逸民伏望特加召命擢以不次足以矜式士類禆益風化又按胡文定公文集云是時諌官朱光庭又言頤道徳純備學問淵博材資勁正有中立不倚之風識慮明徹至知㡬其神之妙言行相顧而無擇仁義在躬而不矜若用斯人俾當勸講必能輔養聖徳啓迪天聰一正君心為天下福又謂頤究先王之藴達當世之務乃天民之先覺聖代之真儒裨之日侍經筵足以發揚聖訓兼掌學校足以丕變斯文又論祖宗時起陳搏种放髙風素節聞於天下揆頤之賢搏放未必能過之頤之道則有搏放所不及知者觀其所學真得聖人之傳致思力行非一日之積有經天緯地之才有制禮作樂之具乞訪問其至言正論所以平治天下之道又謂頤以言乎道則貫徹三才而無一毫之或間以言乎徳則并包衆美而無一善之或遺以言乎學則博通古今而無一物之不知以言乎才則開物成務而無一理之不總是以聖人之道至此而傳况當天子進學之初若俾真儒得専經席豈不盛哉十一月丁已授汝州團練推官西京國子監教授見實録先生再辭尋召赴闕元祐元年三月至京師王巖叟奏云伏見程頤學極聖人之精微行全君子之純粹早與其兄顥俱以徳名顯於時陛下復起頤而用之頤趨召以來待詔闕下四方俊又莫不翹首鄉風以觀朝廷所以待之者如何處之者當否而将議焉則陛下此舉繫天下之心臣願陛下加所以待之之禮擇所以處之之方而使髙賢得為陛下盡其用則所得不獨頤一人而已四海潛光隠徳之士皆将相招而為朝廷出矣除宣徳郎秘書省校書郎先生辭曰祖宗時布衣被召自有故事今臣未得入見未敢祗命王巖叟奏云臣伏聞聖恩特除程頤京官仍與校書郎足以見陛下優禮髙賢而使天下之人歸心於盛徳也然臣區區之誠尚有以為陛下言者願陛下一召見之試以一言問為國之要陛下至明遂可自觀其人臣以頤抱道飬徳之日乆而潛神積慮之功深靜而閲天下之義理者多必有嘉言以新聖徳此臣所以區區而進頤然非為頤也欲成陛下之美耳陛下一見而後命之以官則頤當之而無愧陛下與之而不悔授受之間兩得之矣於是召對太皇太后面諭将以為崇政殿說書先生辭不獲始受西監之命且上奏論經筵三事其一以上富春秋輔養為急宜選賢徳以備講官因使陪侍宿直陳說道義所以涵養氣質薫陶徳性其二請上左右内侍宮人皆選老成厚重之人不使侈靡之物淺俗之言接於耳目仍置經筵秖應内臣十人使伺上在宮中動息以語講官其或小有違失得以隨事規諫其三請令講官坐講以養人主尊儒重道之心寅畏祇懼之徳而曰若言可行敢不就職如不可用願聽其辭劄子三道見文集又按劉忠肅公文集有章疏論先生辭卑居尊未被命而先論事為非是葢不知先生出處語黙之際其義固已精矣既而命下以通直郎充崇政殿說書見實録先生再辭而後受命四月例以暑熱罷講先生奏言輔導少主不宜踈略如此乞命講官以六參日上殿問起居因得従容納誨以輔上徳見文集五月差同孫覺顧臨及國子監長貳看詳國子監條制見實録先生所定大概以為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月使之爭殊非教養之道請改試為課有所未至則學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髙下制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鎸解額以去利誘省繁文以専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及置待賓吏師齋立觀光法如是者亦數十條見文集舊實録云禮部尚書胡宗愈謂先帝聚士以學教人以經三舍科條固己精宻宜一切仍舊因是深詆先生謂不宜使在朝廷六月上疏太皇太后言今日至大至急為宗社生靈長久之計惟是輔養上徳而輔養之道非徒渉書史覽古今而已要使跬步不離正人乃可以涵養薰陶成就聖徳今間日一講解釋數行為益既少又自四月罷講直至中秋不接儒臣殆非古人旦夕承弼之意請俟初秋即今講官輪日入侍陳說義理仍選臣僚家十一二嵗子弟三人侍上習業且以邇英迫隘暑熱恐於上體非宜而講日宰臣史官皆入使上不得舒泰悅懌請自今一月再講於崇政殿然後宰臣史官入侍餘日講於延和殿則後楹埀簾而太皇太后時一臨之不惟省察主上進業其於后徳未必無補且使講官欲有所言易以上達所繫尤大又講讀官例兼它職請亦罷之使得積誠意以感上心皆不報八月差兼判登聞鼓院先生引前說且言入談道徳出領訴訟非用人之體再辭不受見文集楊時曰事道與禄仕不同常夷甫以布衣入朝神宗欲優其禄令兼數局如鼓院染院之類夷甫一切受之及伊川先生為講官朝廷亦欲使兼它職則固辭葢前日所以不仕者為道也則今日之仕須其官足以行道乃可受不然是茍禄也然後世道學不明君子辭受取舍人鮮知之故常公之受人不以為非而先生之辭人亦不以為是也二年又上疏論延和講讀埀簾事且乞時召講官至簾前問上進學次第又奏邇英暑熱乞就崇政延和殿或它寛涼處講讀給事中顧臨以殿上講讀為不可有㫖修展邇英閣先生復上疏以為修展邇英則臣所請遂矣然祖宗以來並是殿上坐講自仁宗始就邇英而講官立侍葢従一時之便爾非若臨之意也今臨之意不過以尊君為說而不知尊君之道若以其言為是則誤主上知見臣職當輔導不得不辨先生在經筵每當進上必宿齋豫戒潛思存誠冀以感動上意見文集而其為說常於文義之外反復推明歸之人主一日當講顔子不改其樂章門人或疑此章非有人君事也将何以為說及講既畢文義乃復言曰陋巷之士仁義在躬而忘其貧賤人主崇髙奉養備極茍不知學安能不為富貴所移且顔子王佐之才也而簞食瓢飲季氏魯國之蠧也而富於周公魯君用捨如此非後世之監乎聞者歎服見胡氏論語詳疏而哲宗亦嘗首肻之見文集不知者或誚其委曲已甚先生曰不於此盡心竭力而於何所乎上或服藥即日就醫官問起居見語錄然入侍之際容貌極莊時文潞公以太師平章重事或侍立終日不懈上雖喻以少休不去也人或以問先生曰君之嚴視潞公之恭孰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吾以布衣職輔導亦不敢不自重也見邵氏聞見錄嘗聞上在宫中起行漱水必避螻蟻因請之曰有是乎上曰然誠恐傷之爾先生曰願陛下推此心以及四海則天下幸甚見語錄一日講罷未退上忽起憑欄戲折栁枝先生進曰方春發生不可無故摧折上不悅見馬永卿所編劉諫議語且云温公聞之亦不悅或云恐無此事所講書有容字中人以黄覆之曰上藩邸嫌名也先生講罷進言曰人主之勢不患不尊患臣下尊之過甚而驕心生耳此皆近習輩飬成之不可以不戒請自今舊名嫌名皆勿復避見語錄時神宗之喪未除而百官以冬至表賀先生言節序變遷時思方切請改賀為慰及除喪有司又將以開樂置宴先生又奏請罷宴曰除喪而用吉禮則因事用樂可矣今特設宴是喜之也見文集嘗聞後苑以金製水桶問之曰崇慶宫物也先生曰若上所御則吾不敢不諫在職累月不言禄吏亦弗致既而諸公知之俾户部特給焉又不為妻求邑封或問之先生曰某起於草萊三辭不獲而後受命今日乃為妻求封乎見語錄經筵承受張茂則嘗招諸講官啜茶觀畫先生曰吾平生不啜茶亦不識畫竟不往見龜山語録或云恐無此事文潞公嘗與呂范諸公入侍經筵聞先生講說退相與嘆曰真侍講也一時人士歸其門者甚盛而先生亦以天下自任論議褒貶無所顧避由是同朝之士有以文章名世者疾之如讐與其黨類巧為謗詆見龜山語録王公繫年録呂申公家傳及先生之子端中所撰集序又按蘇軾奏狀亦自云臣素疾程某之姦未嘗假以辭色又按侍御史呂陶言明堂降赦臣僚稱賀訖而兩省官欲往奠司馬光是時程頤言曰子于是日哭則不歌豈可賀赦才了却往弔喪坐客有難之曰子于是日哭則不歌即不云歌則不哭今己賀赦了却往弔喪于禮無害蘇軾遂以鄙語戲程頤衆皆大笑結怨之端盖自此始又語録云國忌行香伊川令供素饌子瞻詰之曰正叔不好佛胡為食素先生曰禮居喪不飲酒不食肉忌日喪之餘也子瞻令具肉食曰為劉氏者左袒于是范淳夫輩食素秦黄輩食肉又鮮于綽傳信録云舊例行香齋筵兩制以上及臺諫官設蔬饌然以粗糲遂輪為食㑹皆用肉食矣元祐初崇政殿說書程正叔以食肉為非是議為素食衆多不従一日門人范淳夫當排食遂具蔬饌内翰蘇子瞻因以鄙語戲正叔正叔門人朱公掞輩銜之遂立敵矣是後蔬饌亦不行又語録云時呂申公為相凡事有疑必質於伊川進退人才二蘇疑伊川有力故極詆之又曰朝廷欲以游酢為某官蘇右丞沮止毁及伊川宰相蘇子容曰公未可如此頌觀過其門者無不肅也又按劉諫議盡言集亦有異論劉非蘇黨葢不相知耳一日赴講㑹上瘡疹不坐已累日先生退詣宰臣問上不御殿知否曰不知先生曰二聖臨朝上不御殿太皇太后不當獨坐且人主有疾而大臣不知可乎翼日宰臣以先生言奏請問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悅而諫議大夫孔文仲因奏先生汙下憸巧素無鄉行經筵陳說僣横忘分遍謁貴臣歴造臺諫騰口間亂以償恩讐致市井目為五鬼之魁請放還田里以示典刑八月差管勾西京國子監見舊實録又文仲傳載呂申公之言曰文仲為蘇軾所誘脅論事皆用軾意又呂申公家傳亦載其與吕大防劉摯王存同較文仲所論朱光庭事語甚激切且云文仲本以伉直稱然惷不曉事為浮薄輩所使以害善良後乃自知為小人所給憤鬱嘔血而死按舊録固多妄然此類不為無據新録皆刪之失其實矣又范太史家傳云元祐九年奏曰臣伏見元祐之初陛下召程頤對便殿自布衣除崇政殿說書天下之士皆謂得人實為希濶之美事而纔及嵗餘即以人言罷之頤之經術行誼天下共知司馬光呂公著皆與頤相知二十餘年然後舉之此二人者非為欺罔以誤聖聰也頤在經筵切于皇帝陛下進學故其講說語常繁多草茅之人一旦入朝與人相接不為闗防未習朝廷事體而言者謂頤大佞大邪貪黷請求奔走交結又謂頤欲以故舊傾大臣以意氣役䑓諫其言皆誣罔非實也盖當時臺諫官王巖叟朱光庭賈易皆素推服頤之經行故不知者指以為頤黨陛下愼擇經筵之官如頤之賢乃足以輔導聖學至如臣輩叨備講職實非敢望頤也臣久欲為頤一言懐之累年猶豫不果使頤受誣罔之謗於公正之朝臣每思之不無愧也今臣已乞去職若復召頤勸講必有補聖明臣雖終老在外無所憾矣先生既就職再上奏乞歸田里曰臣本布衣因說書得朝官今以罪罷則所授官不當得三年又請皆不報乃乞致仕至再又不報五年正月丁太中公憂去官七年服除除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王公繫年録云元祐七年三月四日延和奏事三省進呈程頤服除欲與館職判檢院簾中以其不靖令只與西監遂除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初頤在經筵歸其門者甚盛而蘇軾在翰林亦多附之者遂有洛黨蜀黨之論二黨道不同互相非毁頤竟為蜀黨所擠今又適軾弟轍執政才進禀便云但恐不肯靖簾中入其說故頤不復得召先生再辭極論儒者進退之道見文集而監察御史董敦逸奏以為有怨望輕躁語五月改授管勾崇福宮見舊錄未拜以疾尋醫元祐九年哲宗初親政申祕閣西監之命先生再辭不就見文集紹聖間以黨論放歸田里四年十一月送涪州編管見實錄門人謝良佐曰是行也良佐知之乃族子公孫與邢恕之為爾先生曰族子至愚不足責故人情厚不敢疑孟子既知天焉用尤臧氏見語錄元符二年正月易傳成而序之三年正月徽宗即位移峽州四月以赦復宣徳郎任便居住制見曲阜集還洛記善錄云先生歸自涪州氣貌容色髭髪皆勝平昔十月復通直郎權判西京國子監先生既受命即謁告欲遷延為尋醫計既而供職門人尹焞深疑之先生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則何以仰承徳意然吾之不能仕盖已決矣受一月之俸焉然後惟吾所欲爾見文集語錄又劉忠肅公家私記云此除乃李邦直范彛叟之意建中靖國二年五月追所復官依舊致仕前此未嘗致仕而云依舊致仕疑西監供職不久即嘗致仕也未詳崇寧二年四月言者論其本因姦黨論薦得官雖嘗明正罪罰而叙復過優己追所復官又云叙復過優亦未詳今復著書非毁朝政於是有㫖追毁出身以來文字其所著書令監司覺察語錄云范致虚言程某以邪說詖行惑亂衆聽而尹焞張繹為之羽翼事下河南府體究盡逐學徒復𨽻黨籍先生于是遷居龍門之南止四方學者曰尊所聞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門也見語錄五年復宣義郎致仕見實錄時易傳成書已久學者莫得傳授或以為請先生曰自量精力未衰尚覬有少進耳其後寢疾始以授尹焞張繹尹焞曰先生踐履盡易其作傳只是因而寫成熟讀玩味即可見矣又云先生平生用意惟在易傳求先生之學者觀此足矣語錄之類出于學者所記所見有淺深故所記有工拙葢未能無失也見語錄大觀二年九月庚午卒於家年七十有五見實錄于疾革門人進曰先生平日所學正今日要用先生力疾微視曰道著用便不是其人未出寢門而先生沒見語錄一作門人郭忠孝尹子云非也忠孝自黨事起不與先生往來及卒亦不致奠初明道先生嘗謂先生曰異日能使人尊嚴師道者吾弟也若接引後進學隨人材而成就之則予不得讓焉見語錄侯仲良曰朱公琰見明道於汝州踰月而歸語人曰光庭在春風中坐了一月游定夫楊中立來見伊川一日先生坐而瞑目二子侍立不敢去久之先生乃顧曰二子猶在此乎日暮矣姑就舍二子者退則門外雪深尺餘矣其嚴厲如此晚年接學者乃更平易葢其學己到至處但于聖人氣象差少従容爾明道則已從容惜其早死不及用也使及用于元祐間則不至有今日事矣先生既沒昔之門人高弟多已先亡無有能形容其徳美者然先生嘗謂張繹曰我昔状明道先生之行我之道盖與明道同異時欲知我者求之于此文可也見集序尹焞曰先生之學本于至誠其見于言動事為之間處中有常疏通簡易不為矯異不為狷介寛猛合宜莊重有體或說匍匐以弔喪誦孝經以追薦皆無此事衣雖紬素冠襟必整食雖簡儉蔬飯必潔太中年老左右致養無違以家事自任悉力營辦細事必親贍給内外親族八十餘口又曰先生于書無所不讀于事無所不能謝良佐曰伊川才大以之處大事必不動聲色指顧而集矣或曰人謂伊川守正則盡通變不足子之言若是何也謝子曰陜右錢以鐡舊矣有議更以銅者己而㑹所鑄子不踰母謂無利也遂止伊川聞之曰此乃國家之大利也利多費省私鑄者衆費多利少盜鑄者息民不敢盜鑄則權歸公上非國家之大計乎又有議増解鹽之直者伊川曰價平則鹽易洩人人得食無積而不售者嵗入必倍矣増價則反是己而果然司馬公既相薦伊川而起之伊川曰将累人矣使韓富當國時吾猶可以有行也及温公大變熙寧復祖宗之舊伊川曰役法當討論未可輕改也公不然之既而數年紛紛不能定由是觀之亦可以見其梗槩矣
  祭文
  嗚呼利害生於身禮義根於心伊此心喪於利害而禮義以為虚也故先生踽踽獨行斯世一作于世而衆乃以為迂也惟尚徳者以為卓絶之行而忠信者以為孚也立義者以為不可犯而達權者以為不可拘也在吾先生曽何有意心與道合一作道㑹泯然無際無欲可以係羈兮自克者知其難也不立意以為言兮知言者識其要也徳輶如毛毛猶有倫無聲無臭夫何可親嗚呼先生之道不可得而名也一作某等不得而名也伊言者反以為病兮此心終不得而形也惟一作維泰山以為高兮日月以為明也春風以為和兮嚴霜以為清也在昔諸儒各行其志或得于數或觀於禮學者趣之一作趨之世濟其美獨吾先生淡乎無味得味之真死其乃已自某之見一作某等受教七年于兹含孕化育以蕃以滋天地其容我兮父母其生之君親其臨我兮夫子其成之欲報之心何日忘之先生有言一本上有昔字見于文字者有七分之心繪于丹青者有七分之儀七分之儀固不可益七分之心猶或可推而今而後将築室於伊雒之濱望先生之墓以畢吾此生也一本無吾字嗚呼夫子沒而微言絶則固不可得而聞也一本上有某等字然天不言而四時行地不言而萬物生惟與二三子一本無此五字有亦當字洗心去智格物去意期黙契斯道在先生為未亡也嗚呼二三子之志一作某等之志不待物而後見先生之行不待誄而後徴然而山頽梁壊何以寄情凄風一奠敬祖於庭百年之恨併此以傾
  尹子曰先生之葬洛人畏入黨無敢送者故祭文惟張繹范域孟厚及焞四人乙夜有素衣白馬至者視之邵溥也乃附名焉盖溥亦有所畏而薄暮出城是以後又按語錄云先生以易傳授門人曰只說得七分學者更須自體究故祭文有七分之語云
  奏狀節畧           胡安國
  伏見元祐之初宰臣司馬光呂公著秉政當國急於得人首薦河南處士程頤乞加召命擢以不次遂起韋布超居講筵自司勸講不為辯辭解釋文義所以積其誠意感通聖心者固不可得而聞也及當官而行舉動必由乎禮奉身而去進退必合乎義其修身行法規矩凖繩獨出諸儒之表門人髙第莫獲繼焉雖崇寧間曲加防禁學者向之私相傳習不可遏也其後頤之門人如楊時劉安節許景衡馬伸吴給等稍稍進用於是士大夫爭相淬礪而其間志于利禄者託其說以自售學者莫能别其真偽而河洛之學㡬絶矣壬子年臣嘗至行闕有仲并者言伊川之學近日盛行臣語之曰伊川之學不絶如錢可謂孤立而以為盛行何也豈以其說滿門人人傳寫耳納口出而以為盛乎自是服儒冠者以伊川門人妄自標榜無以屈服士人之心故衆論洶洶深加詆誚夫有為伊洛之學者皆欲屏絶其徒而乃上及於伊川臣竊以為過矣夫聖人之道所以埀訓萬世無非中庸非有甚髙難行之說此誠不可易之至論也然中庸之義不明久矣自頤兄弟始發明之然後其義可思而得不然則或謂髙明所以處已中庸所以接物本末上下析為二途而其義愈不明矣士大夫之學宜以孔孟為師庶㡬言行相稱可濟時用此亦不可易之至論也然孔孟之道不傳久矣自頤兄弟始發明之而後其道可學而至也不然則或以六經語孟之書資口耳取世資而干利禄愈不得其門而入矣今欲使學者蹈中庸師孔孟而禁使不得從頤之學是入室而不由户也不亦誤乎夫頣之文於易則因理以明象而知體用之一源於春秋則見諸行事而知聖人之大用於諸經語孟則發其微㫖而知求仁之方入徳之序然則狂言怪語淫說鄙論豈其文也哉頤之行其行已接物則忠誠動于州里其事親從兄則孝悌顯於家庭其辭受取舍非其道義則一介不以取與諸人雖禄之千鍾有必不顧也其餘則亦與人同爾然則幅巾大袖髙視濶步豈其行也哉昔者伯夷栁下惠之賢微仲尼則西山之餓夫東國之黜臣爾本朝自嘉祐以來西都有邵雍程顥及弟頤闗中有張載此四人者皆道學徳行名於當世㑹王安石當路重以蔡京得政曲加排抑故有西山東國之阨其道不行深可惜也今雍所著有皇極經世書載有正䝉書頤有易春秋傳顥雖不及著述而門弟子質疑請益荅問之語存于世者甚多又有書疏銘詩並行於世而傳者多失其真臣愚伏望陛下特降指揮下禮官討論故事以此四人加之封號載在祀典以見聖世雖當禁暴誅亂奉詞伐罪之時猶有崇儒重道尊徳樂義之意仍詔館閣裒集四人之遺書委官校正取㫖施行便於學者傳習羽翼六經以推尊仲尼孟子之道使邪說者不得乗間而作而天下之道術定豈曰小補之哉
  遺事二十一條
  王霖公澤言明道伊川隨侍太中知漢州宿一僧寺明道入門而右従者皆隨之伊川入門而左獨行至法堂上相㑹伊川自謂此是頤不及家兄處盖明道和易人皆親近伊川嚴重人不敢近也尹焞云亦嘗聞先生言之見涪陵記善錄
  韓持國與二先生善韓在穎昌欲屈致之預戒諸子姪使治一室至於修治窓户皆使親為之二先生至暇日與持國同遊西湖命諸子侍行次有言貌不莊敬者伊川回視厲聲叱之曰汝輩從長者行敢笑語如此韓氏孝謹之風衰矣持國遂皆逐去之聞之持國之子宗質彬叔云見祁寛錄尹和靖語
  伊川先生居經筵建言今之經筵實古保傅之任欲使内臣十人供侍左右儻人君出一言舉一事食一果實必使經筵知之有剪桐之戲則隨事箴規違養生之方則應時諫止呂申公曰主少非可為之時也伊川曰正可為也責不在人主而人臣當任之耳見庭聞藁錄
  程子在講筵執政有欲用之為諌官者子聞之以書謝曰公知射乎有人執弓於此發而多中人皆以為善射矣一日使羿立于其傍道之以彀率之法不從羿且怒而去矣從之則戾其故習而失多中之巧故不若處羿于無事之地則羿得盡其言而用捨羿不恤也頤才非羿也然聞羿之道矣慮其害公之多中也見遺書
  文潞公尹洛先生時為判監一日府㑹先生往赴到客次見樂人來呈樂語曲詞先生訝之問故對曰昨日得太師鈞㫖明日請程侍講詞曲並要嚴謹依禮法故先來呈富鄭公司馬温公居鄉里尤所尊禮呂正獻公范忠宣公過洛必先來見呂滎公兄弟與先生書必滌筆硯正衣冠然後寫其為當時禮敬如此見涪陵記善錄
  伊川與韓持國善約𠉀韓年八十一往見之是嵗元日因子弟賀正乃曰頤今年有一債未還春中當暫往穎昌見韓持國乃往造焉久留穎昌韓早晚伴食禮貌加敬一日韓宻謂其子彬叔曰先生逺來無以為意我有黄金藥楪一重三十兩似可為先生壽然未敢遽言之我當以他事使汝侍食因從容道吾意彬叔侍食如所戒試啓之先生曰頤與乃翁道義交故不逺而來奚以此為詰朝遂歸持國謂其子曰我不敢言正為此耳再三謝過而別見祁寛錄尹和靖語
  呂汲公以百縑遺子子辭之時子族兄子公孫在旁謂子曰勿為巳甚姑受之子曰公之所以遺頤者以頤貧也公位宰相能進天下之賢隨才而任之則天下受其賜也何獨頤也天下貧者亦衆矣公帛固多恐公不能周也見遺書下同
  殿帥苗履見先生于陵下時先生方辭西監之命履問曰朝廷處先生如何則可先生曰且如山陵故事茍得専處雖永安尉可也
  先生嘗說頤於易傳今却已自成書但逐旋修改期以七十其書可出韓退之稱聰明不及於前時道徳日負于初心信然頤于易傳後來所改無㡬不知如何故且更期之以十年之功看如何春秋之書待劉絢文字到却用功亦不多也今日解詩全無意思此却待出些文字中庸書却已成今農夫祁寒暑雨深耕易耨播種五穀吾得而食之今百工技藝作為器用吾得而用之甲胄之士被堅執銳以守土宇吾得而安之却如此閒過了日月即是天地間一蠧也功澤又不及民别事又做不得惟有補緝聖人遺書庶㡬有補耳陳長方見尹子于姑蘓問中庸解尹子云先生自以為不滿意焚之矣
  問先生曽定六禮今己成未曰舊日作此已及七分後來被召入朝既在朝廷則當行之朝廷不當為私書既而遭憂又疾病數年今始無事更一二年可成也曰聞有五經解已成否曰惟易須親撰諸經則闗中諸公分去以頤說撰成之禮之名數陜西諸公刪定已送與呂與叔與叔今死矣不知其書安在也然所定只禮之名數若禮之文亦非親作不可也
  先生被謫時李邦直尹洛令都監來見伊川才出見之便請上轎先生欲略見叔母亦不許莫知朝命云何是夜宿于都監㕔眀日差人管押成行至龍門邦直遣人贐金百星先生不受既歸門人問先生臨行時諸公贐行皆受邦直亦是親戚何為不受先生曰與頤相知即可受渠是時已與頤不相知豈可受耶見涪陵記善錄
  伊川先生言昔貶涪州渡漢江中流船㡬覆舟中人皆號哭伊川獨正襟安坐如常已而及岸同舟有父老問曰當船危時君獨無怖色何也伊川曰心存誠敬爾父老曰心存誠敬固善然不若無心先生欲與之言父老徑去不顧見邵氏聞見錄下同
  伊川先生元祐初司馬温公薦侍講禁中時哲宗幼冲先生以師道自居後出判西京國子監兩加直祕閣皆辭之黨禍起責涪州先生註周易與門弟子講學不以為憂赦得歸不以為喜
  先生自涪陵歸易傳已成未嘗示人門弟子請益有及易書者方命小奴取書篋以出身自發之以示門弟子非所請不敢多閲門弟子請問易傳事雖有一字之疑先生必再三喻之盖其潛心甚久未嘗容易下一字見呂堅中所錄尹和靖語
  先生云吾四十以前讀誦五十以前研究其義六十以前反覆紬繹六十以後著書著書不得已見遺書下同先生謂張繹曰吾受氣甚薄三十而浸盛四十五十而後完今生七十二年校其筋骨于盛年無損也繹因請曰先生豈以受氣之薄而厚為保生耶先生黙然曰吾以忘生徇欲為深恥
  焞年二十方登先生之門被教誘諄諄嘗得朱公掞所論雜說呈先生問此書可觀否先生留半月一日請曰前日所呈雜說如何先生曰頤在何必觀此若不得頤心只是記得他意焞自是不敢復讀見涪陵記善錄及尹公跋夏翇所蔵語錄後
  南方學者従伊川既久有歸者或問曰學者久従學於門誰是最有得者伊川曰豈敢便道有得處且只是指與他个歧徑令他尋將去不錯了已是忒大㬠若夫自得尤難其人謂之得者便是已有也見祁寛所記尹和靖語胡文定公曰安國昔嘗見鄒志完論近世人物因問程明道如何志完曰此人得志使萬物各得其所又問伊川如何曰却不得比明道又問何以不得比曰為有不通處又問侍郎先生言伊川不通處必有言行可證願聞之志完色動徐曰有一二事恐門人或失其傳後來在長沙再論河南二先生學術志完却曰伊川見處極髙因問何以言之曰昔鮮于侁曽問顔子在陋巷不改其樂不知所樂者何事伊川却問曰尋常道顔子所樂者何侁曰不過是說顏子所樂者道伊川曰若說有道可樂便不是顔子以此知伊川見處極髙又曰浩昔在穎昌有趙均國者自洛中來浩問曽見先生有何語均國曰先生語學者曰除却神祠廟宇人始知為善古人觀象作服便是為善之具見胡文定公集
  伊川常服蠒袍髙帽簷劣半寸一本云㡌桶八寸簷半寸四直繫絛曰此野人之服也深衣紳帶青縁篆文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見外書
  伊川常愛衣皂或博褐紬襖其袖如常人所戴紗巾背後望之如鐘形其製乃似今道士謂之仙桃巾者不知今日謂之習伊川學者大袖方頂何謂見祁寛所記尹和靖語















  伊洛淵源録巻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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