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織經 (金文錦)
| 促織經 作者：金文錦 清 |
序
昔《葩經》詠昆蟲甚夥，而蟋蟀見於《唐什》，詳於《邠風》，是亦古風雅之士究心所在也。自李唐來宮中為蟋蟀戲，傳至外間，人爭效之，然辨形辨色之說，究未通曉。至宋賈秋壑著《促織經》，所謂形色始詳論焉。迨明季坊刻，多創為歌吟，著其名兼著其象，繪其色亦繪其聲，然錯舛紕繆正復不少。余值小圃涼生，酒酣夜坐，風飄桐葉，露濕桂花，蛩聲四壁，凄凄切切。因檢舊編，挑燈刪定，非敢自附於古之格物君子，亦一時游戲偶及云爾。
峕
康熙乙未仲秋上浣𠁼厂偶書
○正文
蟲生於草土者身軟，磚石者體剛，淺草瘠土者性和，磚石深坑及地陽向者性劣。若是者地辨。
凡促織青為上，黃次之，赤次之，黑又次之，白為下。紅麻頭、白麻頭、青項、金翅、金絲額、銀絲額，上也。黃麻頭，次也。紫金黑色，次也。若是者色辨。
首項肥、腿脛長、背身闊，上也。不及斯次，反斯下也。其號之油利撻、蟹殼青、棗核形、上蜂形、金琵琶、紅沙青、沙紺色為一等，長翼、梅花翅、上狗蠅形、螳螂形、飛鈴為一等，皂雞、蝴蝶形、香獅子為一等。若是者形辨。
養有飼焉，有浴焉，有病用醫焉。鰻魚、稻撮蟲、水蜘蛛、匾擔蟲、溝紅蟲、蟹白、栗、黃米飯，食養也。榨小青蟲汁而糖調之以浴，隨淨甜水以滌，水養也。蟲病而治之：水畔紅蟲主積食，蚊帶血者主冷，蛆蛻廁上曰棒槌蟲主熱，粉青小青蝦主鬥後，自然銅浸水點者主鬥損，茶薑點者主牙損，童便調蚯蚓糞點者主咬傷，竹蝶主氣弱，蜂主身瘕，醫養也。
如是促織性良氣全矣，中則有材焉者，間試而亟蓄其銳以待鬥。○相法
促織有紅白麻頭，青項、金翅、金銀絲透額者上也。黃麻頭次之，紫金黑色又次之。但諸色麻頭，必須細直分明，最忌肥曲並橛頭等病，若額子又非所論也。又促織諸色易得，獨紫黃難得。紫黃謂之足色，其色帶滑尤佳，此真超出於五色中之最上者。大凡相法，必取頭足、腿長、背闊、牙大數項，有中選者，即當收之。
○收促織訣
頭圓牙大兮腿尚長，項寬毛燥兮勢要強。顏色憔老兮翅無跡，形身闊厚兮能登場。水紅花牙兮蟲所忌，豬肝牙色兮皆不祥。腿腳窮細兮非上品，紅鉗赤爪兮蟲之王。
○早秋養法
夫養蟲如養兵，選蟲如選將。養蟲者，須多蓄古舊大盆，早秋之時，擇取頭大腿長闊厚方腹者，標定顏色下盆養之，不可便鬥，恐元氣未足顏色未變，身柔口弱，交鋒便走也。如下盆數日，顏色變定，重色變輕色者留之，輕色變重者便可棄之。又對並時候，但試以一二，見有下口硬辣善鬥者選為上將，切勿多鬥。
○中秋養法
中秋促織如人中年，須用起落，三尾不可共盆，恐其晝夜呼雌，起翅過煩，蟲體有傷也。○晚秋養法
晚秋之時，蟲將衰老，喂養尤難。或用羊眼豆煮熟去殼和飯搗細喂之，或用栗子煮酥喂之，或用生芝麻嚼細和飯喂之，或用熟茭白和飯喂之，或用生冬瓜穰、瓜仁和飯喂之，最後用熟蟹肉、蟹腳肉、鰻脊肉喂之。若不吃食，用蚯蚓糞和水飲之。
○三秋下盆法
凡促織遇早秋，用高大涼盆，放陰涼處。中秋，下土盆。深秋，用磨光小巧細盆。○鬥後養法
促織鬥後，隔三五日方可再鬥。如鬥經三四十口，可歇六七日。其下口最重，費力著傷者，須隔去三尾，養一二日，觀蟲有性，叫聲響亮，歇七八日方可合對，若懶慢無情則不可鬥。又一口即贏，用力反倍於數十口者，尤當調息，不可因其鬥口之少便與人再鬥也。鬥勝後，以浮萍搗汁浴之，再用河水過淨，又將童便清水各半放水槽內，搗碎青色跳蝦蟲二個與蟲食之，隔退三尾二三日，自然無病。其兩牙長短、身有傷損者，亦用童便和水飲之。
○治蟲身熱
或身熱叫雌不著，可將青草擂碎絞汁，入沙糖水調勻浴之，再以河水過淨。○去飛翅
蟲生浮翅欲去之者，放蟲入水中，以手提翅，一掙自脫。過六七日仍複可鬥。○下三尾法
白露前，收三尾背黑頭小者用土盆溜過，再下二尾盆內。下過之後喂食宜飽，勿使有失，隔三五日須浴一次。○蛩病
一仰頭，二練牙，三卷須，四踢腿。若兩尾參差，必係失水與食。兩尾並垂，蟲已老朽將亡。數者之中有一，於是便要調理精細。數者皆備，切不可鬥。
○六不鬥
蕩胲無後芡，不食又起籠。僵牙並練齒，終須在下風。○八不鬥
長不鬥闊，黑不鬥黃，薄不鬥厚，嫩不鬥蒼，好不鬥異，弱不鬥強，小不鬥大，有病不鬥尋常。○鬥口鬥間
蛩有鬥口者，有鬥間者。鬥間者改為鬥口，敵蟲弱也。鬥口者改為鬥間，敵蟲強也。○合對
先比頭，次比腿，再比渾身無後悔。腳長終久占便宜，高厚方幅斯為美。黑白饒他大，青黃不可欺。狹長終有失，匾闊最相宜。頭大終為大，翅鬆未足奇。銅鈴三角額，便可讓他些。
○促織三拗
贏叫輸不叫，一也；雌上雄背，二也；過蛋有力，三也。○初對芡法
合對既定，鼓噪咶鳴，各自下芡。先討其尾，次討其小腳，方撚牙口一芡。待其張布有情，即便左提右挈，令蟲發性，鼓翼數聲，蟲翅收閉，才可拖領到閘口。俟監局起閘，然後點正收芡。不得過棚，此初對時芡法也。
○上鋒芡法
聞勝時，監局者唱明，然後落閘。芡轉上鋒，將濕紙蓋棚上時時點撥，使其鬥性常存。不宜掃牙。待下鋒有芡複局，即當提撥領至閘口，起閘時複下數芡，令蟲勢鼓旺，以待交鋒。
○下鋒芡法
促織方落下時，待其行動，須用絨芡拂其腦搭須根，以及項背。如蟲性不起，另芡腰尾並肋花大腿，左修右捵，誘蟲彈腿做勢。然後微微討其一絮，俟略張小嘴，即撚牙口一芡。待其張布鼓旺，連撚胲爪幾芡，令鼓翼數聲，翅翼收閉，再拖領數番，便可複局。不宜過煩。此下鋒芡法也。
○形像總論
鉗象蜈蚣鉗，嘴象獅子嘴。頭象蜻蜓頭，腿象蚱蜢腿。顏色要相當，毛燥斯為美。○論頭色
紅頭黃麻路，要細絲透頂。黃頭白麻路，要細絲透頂。淡黃麻頭、嫩黃麻頭、紅麻頭、青金麻頭、紫麻頭、白麻頭、栗麻頭、柏葉麻頭、黑灣麻頭、半紅麻頭、三尖麻頭、竹鳥麻頭，都要麻路細直透頂者為妙。如頭有腦搭，麻路不透頂，或成片、或肥曲者，俱不中選。又有柿子頭、瑪瑙頭、蟹殼頭，雖有可觀，究非正色也。
○頭大頭圓結綻，腦搭淺無多。絲路根根透，光明色不磨。
昏小腦搭重，路粗並橛頭。棠梨三角額，此等不須留。○臉五色諸蟲臉，生來注地長。再如鍋底黑，此物號強梁。
酒醉貓兒臉，花花白路紋。此般生樣者，屏棄不須存。○項青項朱砂項，白毛根閃青。桃皮火盆底，寬綽起毛釘。
緊簇花斑項，無毛一片光。這般無用物，不養又何妨。○翅青金與紫翅，墨色共油單。更喜蓑衣外，梅花兩片攢。
不薄又不縐，膏藥跡未除。無論短長翅，交鋒必定輸。○腿大腿圓長健，小腳粗鐵線。斑白與蠟黃，此名金不換。
最嫌腿窮細，扁薄亦無庸。青黑屁薰色，由來是下鋒。○肉渾身肉要細，潔白始可奇。紫黑蒼黃赤，辨其色所宜。
肉色欠純正，紅鈴腰上生。粗糙並單薄，百戰不能贏。○足色〖紫黃〗
頭似櫻朱項似金，渾身蜜蠟自生成。牙鉗不問何顏色，咬殺諸蟲最有名。
〔此蟲櫻朱頭、紅黃項、紫黃翅，遍身油滑，小腳鐵色，兩腿起黑斑，腕上有血點者，最為難得。其紅頭黃項金翅者，間或有之。〕○青色
〖真青〗
真青頭似菩提子，項上毛丁靛染成。更得芝麻牙色白，將軍百戰定然贏。
〔此蟲頭要青金色，白麻路細絲透頂，青金翅，腿腳圓渾長白者是也。亦有頭如蜻蜓樣者。若紅頭青，恐不耐久。〕〖黑青〗
黑者須當黑似漆，細看身上無他色。更兼牙肚白如銀，應識將軍最難得。〖淡青〗
淡青生來牙要紅，頭麻項闊翅玲瓏。更生肉肚如銀白，贏盡秋蟲獨奏功。〖蝦青〗
麻頭青項翅青金，肉腿銀裝黽背形。鉗更細長蘇木色，此蟲名號是蝦青。
〔此蟲形如黽背，色不宜紅，頭要金絲透頂，腿腳圓長者為妙。〕〖蟹青〗
斑黃腿腳翅非金，最是聞名湖蟹青。不看牙鉗紅與白，須觀項上有毛丁。
〔此蟲頭青如蟹殼色，細絲透頂，身背闊大，腿腕上有血點者是也。〕〖青麻〗
麻頭青項毛丁滿，翅縐肉白腿腳長。一付牙鉗如漆黑，三秋贏遍不尋常。〖青金翅〗
麻頭青項翅如金，肉腿渾同白鶴翎。更喜牙鉗黑似墨，定教冊上奪魁星。○黃色〖真黃〗
生來顏色遍身黃，肉腿如同金箔裝。牙齒黑灣聲又啞，諸蟲敵盡有誰當。〔此蟲嗚時聲啞，兩翅金色，薄縐玲瓏，灣尖黑牙者是也。〕〖深黃〗
深黃好似藏金裝，腿腳斑黃腰渾長。一付鳥牙豈易得，三秋饒大又何妨。〖淡黃〗
淡黃腿腳生來白，頭樣三尖如琥珀。初秋直鬥到深秋，交冬越發威名赫。
〔淡黃，頭三尖樣，琥珀色，腰身渾厚，細長紅鉗，蓋冬蟲也。〕〖狗蠅黃
麻頭黃項翅金色，腿腳斑黃肉帶蜜。牙鉗如炭叫如鑼，敵盡場中名第一。〖白黃〗
頭如蜜白翅鋪金，肉厚牙紅那處尋。細看渾身蒙白霧，咬蟲漿水偏身淋。○赤色〖純紅〗
眼如椒核遍身紅，尾項如朱腿亦同。若遇強梁君莫怕，數番咬死又成功。〔此蟲遍牙皆赤，眼黑麵紅，蓋得純陽之氣以生者也。〕〖紅頭〗
天生腿腳白兼長，頭似珊瑚肉帶黃。項有紅斑金色翅，當年珍重半間堂。〖紅麻〗
紅頭黃路最難得，赤項紅斑腿腳長。翅紫牙灣如快剪，諸蟲交口便難當。○黑色〖烏青〗
烏青生就色如墨，腿腳斑狸肉帶黑。鉗若細長血色紅，交鋒一口黃金得。〔此蟲肚黑牙紅，自來無敵。〕〖烏麻〗
烏麻頭路透銀絲，項闊毛斑肉色緇。烏翅紅牙生更好，此蟲相遇莫相持。〖烏頭金翅〗
烏頭青項翅金黃，腿腳斑狸肉帶蒼。更得牙鉗烏紫色，諸蟲見了豈能當。〖烏頭銀翅〗
烏頭青項起毛丁，肉腿如霜翅似銀。更得牙鉗紅紫色，若般生樣自堪珍。〖黑黃〗
形象渾同一錠墨，細看翅上糝金箔。牙鉗更喜白如銀，此樣將軍惡不惡。○白色〖純白〗
白頭白項白絲長，翅似鋪銀肉似霜。黑臉烏牙相配合，三秋促織此為王。
〔此蟲白麻頭，要明亮細直透頂，頂有白毛，翅如粉蝶，牙鉗黑色者是也。〕〖淡白〗
白頭白項翅鋪銀，白色觀來自不群。相得此蟲真異種，名稱奇白是將軍。〖白麻〗
黑麵麻頭白似銀，根根透項細絲明。更加青項兼長腿，戰罷三秋必定贏。○紫色〖真紫〗
真紫如同著紫袍，頭濃項闊又生毛。牙鉗血色兼長細，獨占三秋意氣豪。〔此蟲尖頭、毛項、身背闊厚、牙紫紅色、翅陰陽者是也。〕〖紅頭紫〗
紅頭紫翅最剛強，項若朱砂腿渾長。牙齒灣尖桑剪樣，秋冬曆遍莫能當。〖黑紫〗
天生異色紫茄皮，腿腳兼黃最合宜。肚赤更加牙紫黑，早秋贏到雪花時。〖淡紫〗
名為淡紫項毛青，紅紫牙鉗遍體明。頭要三尖腰要闊，場中百戰百番贏。〖紫麻〗
麻頭頂路透金絲，四腳兼黃腿帶狸。翅縐項毛肉更赤，秋蟲見了怎支持。〖紫金翅〗
紫頭金翅項青色，腿腳兼黃肉帶蜜。更得生來紫黑鉗，秋蟲咬殺真無匹。〖紫青〗
肉青翅上如蘇葉，琥珀頭尖項紫青。牙若生來紅帶紫，秋蟲咬死不留情。○異蟲〖龜鶴形〗
頭如蠶嘴狀如琴，兩翅啾啾叫不鳴。龜鶴奇蟲如得有，定教局裏眾人驚。〖土狗形〗
頭圓項闊肚低拖，半背遮來腿不多。翅腳圓長身渾厚，當頭起線叫如鑼。〖土蜂形〗
尖翅名呼是土蜂，紫黃色者實難逢。這般色樣如君得，占定當場是上鋒。〔此蟲號尖翅蜂，無有敵手，紫黃色者上也，餘色亦好。〕〖棗核形〗
身如棗核兩頭尖，仔細觀來恰似船。才欲交鋒鉗便啟，諸蟲咬退不能前。〖蟹踞形〗
不拘五色共麻頭，蟹踞奇形何處求。一任人看全不怕，宛如身踞在沙洲。〖海螄形〗
頭圓項闊黑身肢，形狀生來似海螄。腿腳牙鉗俱要白，諸蟲對壘莫支持。
〔此蟲千中難遇一二，翅如海螄樣，不宜饒大。若與交敵，落口必定大贏。〕〖螳螂形〗
身狹牙尖大肚皮，前身翹立仰頭窺。此蟲不問青黃色，鬥到深秋總不宜。〖蜈蜂形〗
光頭尖肚號蜈蜂，兩翅微翹腿腳窮。隻好無心閑角勝，當場必定不成功。〖長衣〗
長衣須養金長翅，白腿圓腰勝一時。雖是牙鉗如利刃，隻宜早鬮不宜遲。〖闊翅〗
闊翅從來識最難，縱然長腿總須刪。要看身上青黃色，頭小牙長兩腿斑。
〔闊翅雖重青黃二色，但白色、紫色亦有佳者，總以頭小、牙長、腿有斑為妙。〕〖錦蓑衣〗
翅寬翅急總非宜，此種生來好者稀。必得兩邊如鳥翼，名傳天下錦蓑衣。〖齊膂翅〗
名為齊膂翅玲瓏，頭項寬舒自不同。更喜牙長兼腳大，中秋時節最英雄。〖梅花翅〗
生來形像似蜘蛛，背上梅花兩片鋪。此是奇蟲如得見，滿場爭歎世間無。〖鴛鴦牙〗
異樣生來兩個牙，一紅一白實堪誇。不拘五色麻頭相，難與交鋒奪彩花。〖油紙燈〗
腿壯頭圓遍體黃，如油滑翅肉還蒼。牙鉗一對鮮紅色，此是蟲中楚霸王。
〔一呼油紙燈，一呼哩蓮采，一呼沿盆子，號滑紫三呼。油黃最為上等，然油紫、油青、油黑得能遍體油透，亦是外五行將軍。〕
項紅頭黑背身蛇，大腿圓長著地拖。牙齒赤紅似鉗樣，連贏數陣立功多。〖真三段〗
紫頭青項毛丁起，兩翅金黃肉帶蒼。大腿圓長斑白色，紅牙一對實難當。〖草三段〗
麻頭青項白毛丁，金翅玲瓏肉帶青。腿腳斑黃牙似炭，當場健口似雷霆。〖玉鋤頭〗
嘉名最是玉鋤頭，白肉烏牙孰與儔。麵黑更兼頭腳大，定然得勝遍三秋。〖白額〗
白如玉色點如珠，頭額生來樣自殊。腦線更看粗且短，一時強敵盡皆輸。〖紅鈴〗
十個紅鈴九個敗，紅鈴卸卻堪沙汰。除非紅鈴係滿腰，戰勝號為金束帶。〖紅頭〗
紅頭青項翅金黃，肉腿如同白雪裝。更喜牙鉗黑似漆，諸蟲著口不能當。〖五花〗
花頭花項生來大，滿腿斑斑黑點播。更配牙鉗翼翅花，交鋒定是獅子座。〖日月眼〗
看來黑白兩分明，異樣生成怪眼睛。見者名他為日月，任教百戰總皆贏。〔日月眼，貴黑白分明，最忌眼如虎頭魚樣。〕〖八腳〗
八腳生來最可怕，一時得了真無價。三秋惟此每橫行，來者交鋒腿腳卸。〖八腦線〗
由來頭路辨分毫，怪煞奇形有八條。合就諸蟲皆咬退，莫愁頂大不能饒。〔八腦線最奇，若五腦線與七腦線不足異也。〕〖一線〗
重青頭上一條線，兩個牙鉗如白練。頂闊腰圓腿腳長，來蟲見之皆色變。〔一線最忌淺色，若得青黑色或紫色，皆為無敵。〕〖星頭〗
頭似琥珀星似玉，紅鉗一付生來毒。淡黃項翅腿圓長，咬勝諸蟲不複局。〖重牙〗
四牙大小一般同，兩付牙鉗忒煞凶。借問諸蟲誰敵手，早秋直勝到殘秋。
〔凡促織俱有四牙，而內兩牙絕小無用，惟此蟲內外如一，交鋒時四牙並用，敵蟲無不立斃。〕〖赤須〗
兩須純赤向前伸，青項青頭青遍身。不待交鋒都嚇殺，漢家旗幟早驚人。
〔此蟲青頭、青項，遍身青色。玉柱大鉗，兩須赤如紅纓，粗大如棕，長徑四寸，勇健無敵。〕〖玉尾〗
滿身紫色翅無跡，獨有雙尾如雪白。咬敗諸蟲隻一口，將軍玉尾聲名赫。
〔此蟲頭圓項闊，腰身雄健腿腳圓長，遍身紫色，紅牙灣尖，兩尾明潔如玉。〕〖鐵彈子〗
镔鐵熔成彈子形，滿頭漆黑沒分星。牙鉗牙肉生來白，共駭將軍目未經。
〔此蟲迥異促織，頭如鐵彈，並無腦線分星以及須根金圈，兩腿短壯，肚牙潔白，其色雖似黑青，而內隱金光奕奕。
餘於戊子年曾一見之，五色諸蟲，與之角鬥，莫不敗北，贏至六十餘冊，真異蟲也。〕
嚐觀促織舊論，其辨形、辨色詳矣，而猶有未盡者。其為頭也，有圓而帶匾曰燒餅頭，圓而無棱曰和尚頭，淺而無額曰半爿頭，圓足而小曰一抹頭，圓而深長曰壽星頭，有棱而未圓足曰牙刷頭、大方頭，大抵壽星頭為最上，餘皆中下，間有佳者，亦十無二三。至於腦線，有本細而末大曰鼓槌線，本直而末外灣曰羊角線，本直而末內灣曰牛角線，模糊而不分明曰潠腦線，粗而呆色不切肉曰浮腦線。凡遇此種色相皆非所宜。惟奇腦線則透頂及麵，或一條二條，或明或暗，斯為入選者矣。牙鉗有黑、白、紅、紫四種，然類於白者有漿鉗，類於紅者有脂泥鉗，類於紫者有醬板鉗，類於黑者有栙香鉗，俱屬無用。又開鉗隻宜一線，八字鉗與菱角鉗不足取也。若夫顏色形象更須識別，顏色有清有濁，清者善鬥而可久，濁者雖鬥而不終。形象有熟有生，熟者有間而有口，生者有口而無間，此不可不知也。其於腿欲其長也，亦有短而圓肥，如雙陸腿之妙者。肉欲其厚也，亦有細而短薄，如木履丁之奇者。項欲其大也，亦有中高而旁窄，如腫項、石鼓項之無用者。蟲之變態百出，皆未易執一以論，觀者心領神會，自能得其大概。孰優孰劣，一目了然，則其為頭、為腦線、為牙鉗、為顏色形像、為腿、為肉、為項，豈有毫髮之失誤者哉。凡此俱舊論之所未及，故詳著之，以備觀覽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