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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漢紀/孝惠皇帝紀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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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皇帝紀卷第四 漢紀
孝惠皇帝紀卷第五
作者:荀悅 東漢
高后紀卷第六

皇帝五月丙寅即位,年十六,尊高后曰皇太后。凡帝母稱皇太后,帝祖母稱太皇太后,適稱皇后,妾稱夫人。又有美人、良人、七子、八子、長使、少使之號。武帝制婕妤、娙娥、容華、充衣,而元帝加昭儀之號。昭儀位視丞相,爵比諸侯王。婕妤視上卿,爵比列侯。娙娥視中二千石,爵比關內侯。容華視真二千石,爵比大上造。美人視二千石,比少上造。八子視千石,爵比中更。充衣視九百石,爵比左更。七子視八百石,比右庶長。良人視七百石,比左庶長。長使視六百石,比五大夫。少使視四百石,比公乘。又有五官,視三百石。順常視二百石。無涓、共和、娛靈、保林、良使、夜者皆視百石。上家人子、中家人子視有秩斗食。賜吏民爵。其喪事,將軍已下至佐長吏,賜金錢各有差。六百石已上,有罪當刑械者,皆容繫之。民年七十已上,十歲已下,有罪當刑者,免之。吏六百石已上及故二千石家,唯給軍賦,役無有所預。叔孫通爲太常,定園陵、宗廟及高祖廟諸儀法,奏《武德》、《文始》、《五行》之舞。《武德》者,高祖所作,以象天下樂已行、武以除亂也。《文始舞》者,本舜《韶舞》也,高祖更名《文始舞》。《五行舞》者,本周舞也,秦始皇更名《五行舞》。太祝迎神于廟門外,奏《嘉至》,猶古降神之樂也。皇帝入廟門奏《永至》,以爲行步之節,猶古《采薺》、《肆夏》也。乾豆上,奏《登歌》不以管絃,欲使在位者遍聞之,猶古《清廟》之樂歌;再終也,下奏《休成》之樂,美神明既饗也。皇帝既就東厢坐定,奏《永安》之樂,美禮已成也。令郡諸侯王立高廟。

元年冬,改諸侯王相國爲丞相。十二月,趙王如意薨,諡曰隱王。先是太后囚戚夫人于永巷,髡鉗之,令舂。且歌曰:「子爲王兮母爲虜,終日常舂兮與死同伍!相去數千里,誰可使告汝?」呂后聞之曰:「欲倚弱子邪?」召趙王欲誅之,趙相周昌令王稱疾。使者三反,王不行。呂后乃召周昌,周昌至。復使召趙王。上知太后怒,自迎王於霸上,夾與起居。數月,上晨出苑中獵,趙王不能早起,太后鴆而殺之。周昌乃謝病不朝見。呂后乃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熏耳,飲以喑藥,使居鞠室中,名曰「人豕」。召帝視之。帝驚,乃大哭,因病,歲餘不能起。使人謂太后曰:「此非人所爲。臣不堪爲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遂不聽政事。賜民爵,初元年故也。凡賜民爵,所以宣恩惠,慰人心,必有所由也。徙淮陽王。春正月,城長安。

二年冬十月,齊王來朝。王,上之庶兄也。上與王宴飲太后前。置王上坐,如家人禮。太后怒,酌鴆酒,令齊王爲壽。齊王起,上亦起。太后恐,自反巵酒。王怪之,因僞醉而出。齊內史令王獻城陽郡,以尊魯元公主爲湯沐邑。太后嘉而許之,乃遣王歸國。春正月癸酉,有兩龍見於蘭陵人家井中,乙亥夕,始不見。《本志》以爲「其後趙王幽死之象」。隴西地震。天開東北,廣十餘丈,長二十餘丈。《本志》曰:「地動,陰有餘;天裂,陽不足。人主微之應。」夏五月,大旱。郃陽侯仲薨。七月,相國蕭何薨,謚文終侯。初,何病,上自臨問︰「百歲之後,誰可代君者?」對曰:「知臣莫若君。」上曰:「曹參何如?」對曰:「陛下得之矣。何死不恨!」初,何買田宅必居窮僻處,爲家不治園屋。且曰:「後世賢,師吾約;不賢,毋爲勢家所奪。」癸巳,齊丞相曹參爲相國。初,參在齊,召長老諸先生數百人,問以時政,長老諸先生言,人人殊異。膠西蓋公治黃、老術,曰:「治道貴清静,而民自定。」參乃師蓋公,齊國大治。初,田榮欲叛項羽,劫齊處士,不預者死。齊處士東郭先生、梁石君隱在劫中。及榮敗,二人愧之,隱居深山。蒯通謂曹參曰:「彼東郭先生隱居不出,君未嘗卑禮下節以求士也。願足下禮之。」參曰︰「諾。」皆以爲上客。而齊人安期生嘗干項羽,項羽不用其策。已而羽欲封之,亦不肯受封。曹參聞蕭何薨,告其舍人曰:「趣治行,吾且入相矣。」使者召參。參始微時,與蕭何善,及爲齊相,有隙。至何疾,所推賢惟參。參爲相國,遵何之政。擇郡國吏謹厚者即除爲丞相史,其文刻深,務聲名者輒斥去之。日夜飲酒。見人有細過,專覆蓋之,府中無事。上怪而問參不治政事之意,參對曰:「陛下聖德,孰與高皇帝?」上曰:「朕安敢望先帝?」又問︰「陛下視臣孰與蕭何?」上曰:「君似不及也。」參曰:「陛下言之是也。高皇時,與蕭何定天下,法令既具,陛下垂拱,臣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上曰︰「善。」民歌之曰:「蕭何爲法,較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載其清淨,民因寧謐。」

三年春,發京師六百里內男女十四萬六千人築長安城,三十日罷。以宗室女爲公主,妻匈奴單于。夏五月,立閩越君繇爲東甌王。初,繇與諸粵俱佐諸侯伐秦,繇功未録,故立爲王,都東甌,號東甌。六月,發諸侯王、列侯徒屬一萬人城長安。秋七月,都廐災。南越王尉佗稱臣奉貢。殞石于緜諸一。

四年十月,立皇后張氏。帝長姊魯元公主女也。太后欲爲重親,故配帝。荀悅曰: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詩》稱︰「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易》稱︰「正家道,家道正而天下大定矣。」姊子而爲后,昏於禮而黷於人情,非所以示天下,作民則也。羣臣莫敢諫,過哉!春二月,舉民孝弟力田者復其身。三月,大赦天下。除民挾書律。長樂宮鴻臺災。雨血于宜陽,一頃。《本志》以爲「血者,《洪範》所謂赤祥也。一曰凡雨血,有大誅」。三月,未央宮冰室災。丙子,織室災。《本志》以爲「冰室奉供養之饋,織室供宗廟衣服,皇后之象也。天戒若曰,皇后無奉宗廟之德云耳,後嗣果絶。」其于《洪範》爲火不炎上,視不明之咎。《洪範》著天人之變,其法本于五行,通于五事,善惡吉凶之應,于是在矣。「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田獵不宿,飲食不享,出入不節,奪民農時,及有姦謀,則木不曲直」。「棄法律,逐功臣,殺太子,以妾爲妻,則火不炎上」。「好治宮室,飾臺榭,內淫亂,犯親戚,侮父兄,則稼穡不成」。「好攻戰,輕百姓,飾城郭,侵邊境,則金不從革」。「簡宗廟,不禱祠,廢祭祀,逆天時,則水不潤下」。「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木爲貌,貌曰恭,恭作肅,肅,時雨若,厥福攸好德。貌失,厥咎狂,厥罰常雨,厥極惡。時則有服妖,時則有龜孽,時則有鷄禍,時則有下體生於上之痾,時則有青眚、青祥。惟金沴木。金爲言,言曰從,從作乂,乂,時陽若,厥福康寧。言失,厥咎僣,厥罰常陽,厥極憂。時則有詩妖,時則有介虫之孽,時則有犬禍,時則有口舌之痾,時則有白眚、白祥。惟火沴金。火爲視,視曰明,明作哲,哲,時燠若,厥福壽。視失,厥咎舒,厥罰常燠,厥極疾。時則有草妖,時則有蠃虫之孽,時則有羊禍,時則有目痾,時則有赤眚、赤祥。惟水沴火。水爲聽,聽曰聰,聰作謀,謀,時寒若,厥福富。聰失,厥咎急,厥罰常寒,厥極貧。時則有鼓妖,時則有魚孽,時則有豕禍,時則有耳痾,時則有黑眚、黑祥。惟土沴水。土爲思,思曰心,心曰叡,叡作聖,聖,時風若,厥福考終命。思失,厥咎霧,厥罰常風,厥極凶短折。時則有脂夜之妖,時則有華孽,時則有牛禍,時則有腹心之痾,時則有黃眚、黃祥。惟金、木、水、火沴土。皇之不極,厥咎眊,厥罰常陰,厥極弱。時則有射妖,時則有龍蛇之孽,時則有馬禍,時則有下人伐上之痾,時則有日月亂行,星辰逆行」。此《洪範》之大體也。

五年十月,雷;桃、李、杏、棗實,常燠也。春正月,發京師六百里內男女十四萬五千人築長安城,三十日罷。三月,上遊離宮。叔孫通曰:「古者春常獻果,今櫻桃始熟,願陛下取獻宗廟。」諸果獻自此始。初,通秦時徵爲待詔。陳勝等起反,二世詔問羣臣、博士。羣臣、博士咸曰:「『君親無將,將而必誅』。宜急發兵擊反賊。」二世怒。通進曰:「今明主在於上,法令具於下,安得有反賊乎!此真狗盜鼠竊耳。」二世乃按誅諸言反者,而拜通爲博士。出曰:「幾不免虎口!」乃遂亡,後從漢。及天下定,通乃召魯諸生學者以定儀法。魯有二人不肯行,曰:「公爲人臣不忠,專面諛,不諫苟免。今兵革未休,死傷者未收,乃欲定禮樂。公去矣,無汙我!」通曰:「子真鄙儒,不知時變。」乃去之。漢諸禮儀,皆通所定,然猶草創,未能具備矣。夫禮樂,聖人之所以興化致治,太平之本也。《本志》曰:「《五經》之道同歸,而禮樂之用宜急。治身者斯須忘禮,則暴慢及之,爲國者一朝忘禮,則荒亂及之。人含天地陰陽之氣,有善惡喜怒哀樂之情。天禀其性而不能節也,唯聖人能爲之節而不能絶也,故象天地而制禮樂,所以通神明,立人倫,正性情,節萬事者也。有男女之情,有妬忌之心,爲制婚姻之禮;有交接長幼之序,爲制鄉飲之禮;有哀死思遠之情,爲制喪祭之禮;有尊尊敬上之心,爲制朝覲之禮。喪有哭踊之節,樂有歌舞之容,正人足以副其情,邪人足以防其失。故婚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闕,而淫僻之罪多;鄉飲酒之禮廢,則長幼之序失,而争訟之獄繁;喪紀之禮廢,則骨肉之恩薄,而背死忘先者衆矣;朝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而侵凌之漸起矣。故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樂以治內而爲同,禮以修外而爲異,同則和親,異則畏敬;和親則無怨,畏敬則不争。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二者並行,合爲一體。畏敬之意難見,則著之於享獻辭受,登降跪拜;和親之說難形,則發之於詩歌詠言,鍾石管絃。盡其敬意而不多其財賄,盡其歡心而不流其聲音。孔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鍾鼓云乎哉?」言明王設禮樂之本也。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作者謂之聖,述者謂之明。王者必因先王之禮樂,順時施宜,有所損益,即人之心,稍稍制作,至于太平而大備。周監於二代,禮文尤具,故稱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於是教化浹洽,民用和睦,災害不生,禍亂不作,囹圄空虛三十餘年。孔子美之曰:『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及其衰也,諸侯縱橫,逾越法度,惡禮制之害己,去其篇籍。遭秦滅學,遂以亂亡。夫樂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移人疾,是故先王著其教焉。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故纖微譙偯之音作,而民憂思;闡諧慢易之音作,而民康樂;麤厲猛奮之音作,而民剛毅;廉直正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寬裕和睦之音作,而民慈愛;流僻邪放之音作,而民淫亂。故先王制《雅》、《頌》之聲,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儀,合生氣之和,導五常之性,使之陽而不散,陰而不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發於外,各安其位而不相奪,足以感動民之善心,不使邪氣得襲焉,是先王立禮樂之方也。黃帝作《咸池》,顓頊作《六莖》,帝嚳作《五英》,堯作《大章》,舜作《大韶》,禹作《大夏》,湯作《大濩》,武王作《大武》,周公作《勺》。《咸池》,備矣;《六莖》,澤及根莖也;〈五英》,茂也;《大章》,章之也;《韶》,繼也;《夏》,大也;《濩》,救也;《武》,言以武功定天下;《勺》,言酌先王之道。自《夏》以往,其流不可得聞也,《殷頌》猶有存者。《周詩》既備,而器用陳張,《周官》具矣。夫禮樂者,威儀足以充目,聲音足以動耳,詩謌足以感心,故聞其音而德和,省其詩而志正,觀其數而法立。是以薦之郊廟則鬼神享,作之朝廷則羣臣和,立之學宮則萬民協。莫不虛己竦神,悅而承流,是以海內通知上德,被服其風,光耀日新,化上遷善,而不自知其所以然,至于萬物化,天地順而嘉應降。故《詩》云︰『鍾鼓煌煌,磬管鏘鏘,降福穰穰。』《書》云︰『擊石拊石,百獸率舞。』至於末世衰亂,殷紂斷棄先祖之正樂,乃作淫聲,用變亂正聲,以悅婦人。周道既缺,而王官失業,《雅》、《頌》相錯,禮樂大壞,諸侯設兩觀,乘大輅,大夫八佾舞于庭,政遂郡遲而不變。於是桑間、濮上,鄭、衛、宋、趙之聲並出,內則致疾短壽,外則亂政傷民。巧僞之人因而飾之,以熒亂富貴之耳目。庶人以求利,列國以相間。故秦穆公遺戎樂而由餘去,齊人饋女樂而孔子行。自此禮樂喪矣。」漢興,乃復存之禮樂,古事稍稍增集。夏,大旱,江河水少,谿谷水絶。八月,相國曹參薨,謚懿侯。九月,長安城成。十月,安國侯王陵爲右丞相,陳平爲左丞相。賜民爵,戶一級。

六年十月,齊王肥薨,謚悼惠王。夏六月,武陽侯樊噲薨,謚曰武侯。留侯張良薨,謚文成侯。高帝十四年,留侯果得穀城山下黃石,及薨,與石并葬。復置太尉官,周勃爲太尉。太尉,秦官,掌武事。自先王之立,官名雖不同,其致一也。昔伏羲氏龍師名官,神農氏火師火名,黃帝雲師雲名,少昊氏鳥師鳥名。顓頊以來,爲民師民名,有重黎、勾芒、祝融、后土、蓐收、玄冥之官。唐、虞致羲和四子,十有二牧,禹作司空,平水土;棄作后稷,播種百穀;契作司徒,訓五品;臯陶作士官,正五刑;垂作共工,利器用;益作朕虞,育草木鳥獸;伯夷作秩宗,典三禮;夔作典樂,和神人;龍作納言,出入帝命。夏、殷所聞略焉,周官則備矣。天官塚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是爲六卿。太師、太傅、太保,坐參天子而議政事,不統職。又立三少爲副,曰少師、少傅、少保,是爲三孤,兼卿而九。秦兼天下,建皇帝之號,改立臣官。漢因循而不革,從簡易,隨時之宜。丞相,金印紫綬,有左右丞相,佐天子助治萬機。高帝更名相國,緑綬。復爲丞相。御史大夫,位上卿,副丞相,銀印青綬。太尉有長史。丞相置兩長史。御史大夫置兩丞:一曰中丞,外督部刺史;一曰內史,掌秘書,受公卿奏事,舉掌劾章。秩皆千石。武帝置丞相司直,掌佐丞相舉不法,秩比二千石。前、後、左、右將軍,掌武衛,本周末官,秦因之,金印紫綬,位上卿。奉常,掌郊廟祭祀禮樂典經,景帝更名太常。郎中令,掌宮殿門戶,宿衛屬官,武帝更名光禄勳。衛尉,掌宮門衛士屯兵,諸候司馬。太僕,掌輿馬屬官。廷尉,掌刑辟。典客,掌諸歸義蠻夷。景帝更名大行,武帝更爲大鴻臚。宗正,掌視親屬官。治粟內史,掌穀貨,景帝更名大農令,武帝要改爲大司農。少府,掌山海河澤之稅,及供養內職屬官。凡九卿,秩皆中二千石,丞皆千石。廷尉無丞,有正監,秩比千石。中尉,掌徼巡京師,位秩與卿同,武帝更名執金吾。太子太傅、少傅,古官也。將作少府,掌治宮室事,景帝更名大匠。詹事,掌后、太子家令,景帝更名長信少府,武帝更名長樂少府。將行官與詹事同并職,景帝更名大長秋。成帝省詹事,并大長秋。典屬國,掌蠻夷降者,成帝省,職并大鴻臚。內史,掌京師,景帝分置左右內史,武帝更名右內史爲京兆尹,左內史爲左馮翊。主爵中尉,掌列侯,景帝更名爲都尉,武帝更名爲右扶風。自太子太傅至右扶風,秩比二千石,丞六百石,皆秦官。唯內史爲周官。司隸,周官,漢爲司隸校尉。城門校尉,掌京師城門屯兵。中壘校尉,掌北軍壘門內外及掌四城門。屯騎校尉掌騎士。步兵校尉掌上林苑門屯兵。越騎校尉掌馹騎馬。長水校尉掌長水宣曲胡騎。胡騎校尉掌池陽胡騎。射聲校尉掌待詔射聲士。虎賁校尉掌輕車:皆武帝時置之。西域都尉并加官,以騎都尉使護西域,有副校尉,宣帝置也。自司隸已下至副校尉,秩比二千石,有左右丞,秩六百石。五官中郎將、左右中郎將,秩比二千石。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太中大夫秩比二千石,掌論議。諫議大夫秩比八百石。奉車都尉掌御乘輿,駙馬都尉掌駙馬,秩皆比二千石。侍中、左右曹諸吏、散騎、中常侍,皆加官,所加皆列侯、將軍、大夫、將都尉、尚書、太醫、太官令至郎中,無常員,多至數十人。侍中、中常侍,皆加官,得入禁中。其後侍中或特綰諸曹吏受尚書奏事,諸吏得舉劾,按不法。散騎並乘車輿。給事中、黃門亦加官,所加或大夫、博士、議郎,掌顧問應對,位次中常侍。侍郎左右有給事中黃門侍郎,位從將軍、大夫官,皆秦制也。凡爵二十級:一曰公士,二曰上造,三曰簪裊,四曰不更,五曰大夫,六曰官大夫,七曰公大夫,八曰公乘,九曰五大夫,十曰左庶長,十一曰右庶長,十二曰左更,十三曰中更,十四曰右更,十五曰少上造,十六曰大上造,十七曰馹馬車庶長,十八曰大庶長,十九曰關內侯,二十曰通侯。以賞功勞,皆秦制。諸侯王,高帝初置之,金印紫綬,掌治其國。監官,掌監郡縣,秩六百石,後爲刺史。郡守,掌治其郡。郡都尉,掌佐守典武職。皆有丞。縣令、長,掌治其縣。萬戶以上爲令,秩比千石,下至六百石;而不滿萬戶爲長,秩五百石至三百石。皆有丞、尉,皆秦制。列侯所食縣曰國,皇太后、公主所食曰邑,有蠻夷曰道。荀悅曰:諸侯之制,所由來尚矣。《易》曰:『先王建萬國,親諸侯。』孔子作《春秋》爲後世法,譏世卿不改世侯。昔者聖王之有天下,非所以自爲,所以爲民也,不得專其權利,與天下同之,唯義而已,無所私焉。封建諸侯,各世其位,欲使親民如子,愛國如家,於是爲置賢卿大夫,考績黜陟,使有分土而無分民,而王者總其一統,以御其政。故有暴禮於其國者,則民叛於下,王誅加於上。是以計利慮害,勸賞畏威,各兢其力,而無亂心。及至天子失道,諸侯正之;王室微弱,則大國輔之;雖無道,不得虐於天下。賢人君子,有所周流,上下左右,皆相夾輔,凡此所以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者也。故民主兩利,上下俱便,是則先王之所以能永有其世也。然古之建國,或小或大,監前之弊,變而通之。夏、殷之時,蓋不過百里,故諸侯微而天子强,桀、紂得肆其虐,紂脯刑侯而醢九侯,以文王之上德,不免於羑里。周承其弊,故大國方五百里,所以崇寵諸侯而自抑損也。至其末流,諸侯强大,更相侵伐,周室卑微,禍亂用作。秦承其弊,不能正其制以求其中,而遂廢諸侯,改爲郡縣,以一威權,以專天下。其意主以自爲,非以爲民,深淺之慮,德量之殊,豈不遠哉!故秦得擅其海內之勢,無所拘忌,肆行奢淫,暴虐天下,然十四年而滅亡。故人主失道,則天下遍被其害;百姓一亂,則魚爛土崩,莫之匡救。賢人君子復無息肩,衆庶無所遷徙,此民主俱害,上下兩危。漢興,承周、秦之弊,故兼而用之。六王、七國之難作者,誠失之於强大,非諸侯治國之咎。其後遂皆郡縣治民,而絶諸侯之權矣,當時之制,未必百王之法也。凡吏秩比二千石已上,皆銀印青綬。比六百石已上,皆銅印墨綬。比二百石已上,皆銅印黃綬。其後雖不及六百石,其長、相皆墨綬。除八百石、五百石秩。荀悅曰:先王之制禄也,下足以代耕,上足以克祀。故食禄之家,不與下民争利,所以厲其公義,塞其私心。其或犯逾之者,則繩以政法。是以君子勸慕,小人無怨。若位尊禄薄,內而不充,憂匱是卹,所求不贍,則私利之智萌矣;放而聽之,則貪利之心濫矣;以法繩之,則下情怨矣。故位必稱德,禄必稱爵,故一物而不稱,則亂之本也。今漢之賦禄薄而吏非員者衆,在位者貪於財產,規奪官民之利,則殖貨無厭,奪民之利,不以爲恥。是以清節毀傷,公義損缺,富者比公室,貧者匱朝夕,非所爲濟俗也。然古今異制,爵賦不同,禄亦如之,雖不及古,度時有可嘉也。

七年春正月辛酉朔,日有食之。是謂正朔,王者惡之。夏五月,日有食之。秋八月,帝崩于未央宮,太后哭而淚不下。侍中張辟彊者,張良子,年十五餘,謂陳平曰:「太后泣不下淚者,畏君等危呂氏。宜請呂產、呂禄爲將,監南、北軍事,太后必喜,君等免禍。」平從之。太后果喜,而泣之淚下。九月,皇帝葬于安陵。

讚曰:《本紀》稱「孝惠內修親親,外禮傅相,優寵齊悼、趙隱,恩愛篤矣,可謂寬仁之主。遭呂太后虧損至德,枉流濫哉,深可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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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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