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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集 (四庫全書本)/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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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二十 北海集 巻二十一 巻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北海集巻二十一    宋 綦崇禮 撰進御故實
  論唐裴諝問𣙜酤利對
  二月初一日進御故實曰唐書裴諝傳拜河東租庸鹽鐵使時甫旱諝入計帝召至便殿問𣙜酤利嵗出内幾何諝乆不對帝復問曰臣有所思帝曰何邪諝曰臣自河東來渉三百里而農人愁嘆榖菽未種誠謂陛下軫念元元先訪疾苦而乃責臣以利孟子曰治國者仁義而已何以利為故未敢即對帝曰㣲公言朕不聞此
  臣聞君子之事上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將順其美匡救其惡以是為心而未嘗一日敢去念也故當因事納諷以開悟主意直而不訐巽而可入何必折檻引裾悻悻然身取其名而揚君之失為哉方代宗之時亦多故矣財計之事真其所急况諝以租庸鹽鐵為使則𣙜酤出納職所當知代宗之問亦未失然諝區區之意所以激而諷之者正欲君上先民疾苦以收天下之心而已夫多事之時筦𣙜租庸鹽鐵之利必將督責郡縣取足齊民以趣辦軍興之用若於是時上不知恤其疾苦而唯征利之言是聞豈不傷恩而召怨代宗中材之主也猶能識其意而納其言况於盛徳之君盖所樂問而不憚改也昔漢汲黯為謁者河内失火燒千餘家武帝使黯往視之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足憂臣過河内貧人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相食臣謹以便宜持節發河内倉粟以振貧民請歸節伏矯制罪上賢而釋之諝之應對其亦類是後之為臣者多所未逹君有問焉則趨和承意不敢斥臧否而其有所使也茍以如命為恭時之利病如何拘拘然不敢少越其職以謀國家之急視民疾苦不翅秦越之肥瘠也方之二子則在所取乎在所否乎
  論漢陳平降漢事
  漢書陳平傳平降漢因魏無知求見漢王漢王召平等十人俱進賜食王曰罷就舍矣平曰臣為事來所言不可以過今日於是漢王與語而説之問子居楚何官平曰為都尉是日拜平為都尉使參乗典䕶軍諸將盡譁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髙下而即共載使監䕶長者漢王聞之愈益幸平絳灌等或䜛平漢王召平而問曰吾聞先生事魏不遂事楚而去今又從吾逰信者固多心乎平曰臣事魏王不能用臣説故去事項王項王不信人其所任愛非諸項則妻子昆弟有竒士不能用臣居楚聞漢王之能用人故歸大王臝身來不受金無以為資誠臣計畫有可采者願大王用之使無可用者大王所賜金具在請封送官得請骸骨漢王廼謝復有予賜拜以為䕶軍中尉盡䕶諸將衆不敢復言
  臣甞謂國家多事之際要以得人為急茍有得焉患在不能用用矣而能信任之不疑最人君之難事也盖人固未易知而或得於一言意合之間已足了其賢否而察其可用非明智不惑之主不能至此然而人君進賢將以踈踰戚卑踰尊孤逺之人一旦加之同儕之上使其聴順服從而無間言又所難者顧其賢才審堪吾用要非信之篤任之親使人聴順服從而䜛間之言不敢發則亦不能盡其才而成功觀平初以亡命來歸一説髙帝而悦之即使參乗典䕶軍諸將讙言其不可而愈親幸之其後絳灌之䜛作不能無少疑也反問焉而得其心遂不復疑乃使盡䕶諸将而後人不敢有言此平所以得展盡其才而畫筞吐竒終興漢家也夫惟髙帝豁逹大度規模如是彼項籍有一范増而不能用不亡何待故曰用人非難盡其才之為難能盡其才盖不疑之為也
  論趙盾舉韓厥事
  紹興二年正月十六日進御故實曰國語趙宣子言韓獻子於靈公以為司馬河曲之役趙孟使人以其車干行獻子執而戮之衆咸曰韓厥必不沒矣其主朝升之而暮戮其車其誰安之宣子召而禮之曰吾聞事君者比而不黨夫周以舉義比也舉以其私黨也夫軍事無犯犯而不隠義也吾言女扵君懼女不能也舉而不能黨孰大焉事君而黨吾何以從政吾故以是觀女女勉之茍從是行也臨長晉國者非女其誰皆告諸大夫曰二三子可以賀我矣吾舉厥也而中吾乃今知免於罪矣
  臣觀自昔人君最惡者朋黨而人臣之得罪亦無大於此其故何也為其不忠也為其不正也為其不公也夫不忠則欺欺則必黨而後售不正則邪邪則必黨而後立不公則私私則必黨而後成茍為其情不出于此三者亦無事扵黨矣為人臣而甘為不忠不正不公之行以安受其惡名亦豈人情也哉盖仁義之道薄而利心勝之則趨䧟於此而不自知焉耳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懐仁義以事君者則不其然忠而不欺與之共事者皆所同心正而不邪與之並進者皆其同類公而不私與之同心同類者乃皆一意于公家耳故更相稱譽不為朋黨轉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于為國無邪私也是以為大臣者以人事君唯恐其才之不宜而有愧于所稱居下位者由薦入官唯恐其職之不修而有負于所舉處薦才之地則引之不以為恩任當官之責則犯之不以為怨恩怨兩㤀而唯義之從尚何朋黨之有臣於趙盾韓厥之事竊有取焉
  論王汾免觧不降等事
  兩朝寳訓皇祐中王禹偁曽孫汾登進士甲科以免觧例當降等上閲其世次顧宰相龎籍曰此禹偁孫也命毋降等面問其家仕者幾何汾具以對及汾改京官又命優進其秩
  臣嘗謂先王之教衰而賔興不行於天下舉賢㧞才多以其私厯世患之而莫能善也於是設科取士而貢舉行焉貢舉之制重於隋唐而盛於本朝公卿名臣咸出乎此然而有司或容其私也則必嚴其防禁以杜之祖宗以來先後沿革條目煩悉待之曲盡具有成書方諸先王雖不能如賓興之善然公天下之道捨此不可何則澆醇異俗今古異宜畫一之制豈其得已奈何今議者務便人情而毎欲紊之也觀神宗時免觧雖得第者例當降等王汾優中甲科亦在降例特縁名臣之後上意念之而僅得免焉豈不以不試于州而與試藝被薦者無所異將不足以風厲學者故耶其後累免遇恩當特奏名而正預省送其唱第之際反與之陞名已失茲意又况近時凡特奏名推恩不問試䇿之髙下雖不當出仕者悉令同預銓選而與真中第者殆將抗行而侵㨿其員闕豈所以勸能而懲惰哉是故為國家者不以恩廢法不以人情廢公道礪世之具在此故也今艱難以來衣冠失職者衆而入仕之門尤雜銓部繁猥而州縣之員不足以待之流𡚁極矣然猶施此濫恩於累舉不中選之士而曰當収人情臣所不解也
  論唐李絳仇士良語
  六月十五日進御故實曰唐書李絳傳嘗盛夏對延英帝汗浹衣絳欲趨出帝曰宫中所對惟宦官女子欲與卿講天下事乃其樂也仇士良傳士良之老中人舉送還第謝曰諸君善事天子能聴老夫語乎衆唯唯士良曰天子不可令閑暇暇必觀書見儒臣則又納諌智深慮逺减玩好省逰幸吾屬恩且薄而權輕矣為諸君計莫若殖財貨盛鷹馬日以毬獵聲色蠱其心極侈靡使悦不知息則必斥經術闇外事萬機在我恩澤權力欲焉往哉衆再拜
  臣嘗謂人君視朝將與其臣圖回天下之政一號之出一令之行安危治亂繫焉而其栽决可否出於一時非聰明聖智鮮不或失然則平居燕閒之際其亦在於務學歟故揚雄曰學之為王者事其已乆矣然學欲自得而師友磨礲之益又不可廢盖以彼所已學質吾所念學以彼所嘗聞資吾所未聞則用力逸而收功博故伐木之詩曰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湏友以成者所謂天子之友亦豈求之於羣臣之外哉凡吾在廷學士大夫皆在所取耳然則博見儒臣講論藝術咨訪治道求民間之疾苦質政事之闕疑無所不可用以廣其聰明益其聖智則萬幾来前不待深思徧察而昭然于胷次矣夫惟宫廷䆳宻極至尊天下之奉茍燕安之際怠惰自逸所與接者非閽寺近習則嬪嬙宫妾耳其能廣聰明而益聖智不亦難乎盛徳之君能移此而樂彼故治功進焉憲宗之賢能以與大臣講天下為樂而以宫中所對唯宦官女子為厭元和興元之政未必不本于此惜乎絳一罷政而承璀復召淮西既平而帝寖驕侈不能如前自彊馴致守澄之變可不鑒哉觀士良深戒其徒不可使人主觀書見儒臣則其所以為術者如此明哲之君反是以圖其國家雖欲不治臣不信也
  論唐李元素按令狐運獄事
  唐書李元素傳仕為御史東都留守杜亞惡大將令狐運㑹盜刼輸絹扵洛北運適于其下畋近郊亞疑而訊之幕府穆員張洪靖按鞫無狀亞怒更以愛将武金掠服之死者甚衆亞斥運醜上詔監察御史楊寜覆驗之事皆不讎亞怒劾寜罔上抵罪又自以不失盗為功因必其怒傳致而周内之若不可翻者徳宗信不疑宰相難之詔元素與刑部員外郎崔從質大理司直盧士瞻馳按亞迎以獄告元素徐察其寃悉縱所囚以還亞大驚復劾元素失有罪比元素還帝已怒奏獄未畢帝曰出元素曰臣言有所未盡帝曰第去元素曰臣以御史按獄知寃不得盡辭是無容復見陛下帝意觧即道運寃狀帝感寤曰非卿孰能辨之然運猶以擅捕人得罪流歸州死于貶所武金流建州後嵗餘齊抗得真盜繇是天下重之遷給事中後美官缺咸冀元素得其處
  觀唐書之讃徳宗謂其猜忌刻薄以彊明自任耻見屈于正論而㤀受欺于姦諛是以用刑失之寡恕而處事蔽於所執先語已入則確然不囬懲朱泚之亂務行姑息之政凡方鎮守將有所論奏不暇詳其是非曲直一切從之故杜亞敢以私意所疑惡變令狐運之獄顧其不聴幕府按鞫之實更使愛將掠服之又自以不失盜為功則其事亦可察矣然亞方傳致周宻而徳宗信之既遣御史覆驗不讎寜罪御史而不疑亞之欺也頼元素等按治能辨其枉悉縱所囚而還為帝言之不恤前御史之罰不避人主之怒再郤再前終寤帝意向使元素依違顧望一毫之私萌于胷次則事將不敢固争運與其下寃坐者幾何然運猶不免流竄而亞之罪乃置不問徳宗之用刑其已頗矣荀卿有言公生明偏生暗以彊明自任而不能公其心卒歸扵暗蔽如此可勝歎哉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北海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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