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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富/部甲/篇二 論分功交易相因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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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篇一 論分功之效 原富 部甲
篇二 論分功交易相因爲用
篇三 論分功交易相爲廣狹 

功分而生財之能事益宏,其事非俟聖人起而後爲之施設也,非前知其能生財而後分之若此也,蓋起於不得已焉。夫人生而有羣,天與之以有欲,其所以養此欲者,求之一人之身不能備也,則其勢必取於相資。是故交易之事,國而有之,其利鈍繁簡,各視其進化之深淺爲差。獨至禽獸,則雖最靈者不能。兩狗之遂兔也,一角之,一犄之,有相資之用焉,頋其事起於適然,各逐其欲而偶有合,非相爲約而各任其一事也。鳥不相易蟲,猿不相易果,蓋易者必先有此彼之分,此彼之分,禽獸未嘗有也。故交易之事,惟人爲能。且禽獸之得食也,於其類則以爭,強者得之,不問其誰屬也。其於人則以媚,搖尾舚舌,伏身帖耳,幸主人之已悅,分其餕以果腹焉。人之有求於其類也,媕阿卑伏,曲體順旨,與禽獸同術者,固有之矣,然而不可常用也。生夫羣之中,蓋無時焉不待無數人之我供而後足,使必俟悅我者,則竭畢生之精力,所結而相驩者,能幾人哉?雖欲用禽獸之術自給,勢有不能。夫吾旣常有求於羣,而他人之惠養又不足恃,吾將何所恃以奉吾生乎?曰:恃天下之各恤其私而已矣。人,自營之蟲也,與自營之蟲謀其所奉我者,是非有以成乎其私,固不可也。市於屠,酤於肆,糴乎高廩者之家,以資吾一飱之奉,非曰屠肆髙廩者之仁有足恃也,恃是三者之各恤其私而已。入日中之市,而與蚩蚩者爲易也,意皆曰與我彼,吾與若是。是之於若,方彼之於若爲有贏也,則市之人皆歆之矣,此吾所以奉吾生者也。今夫無所易而受人之惠養者,蓋有之矣,行匄是也。然而無所易者其一,而有所易者多也。受財物於仁人,而是財物者,不能適如其所求也。方舉是以與市人爲易,飢所食,寒所衣,風雨所庇覆,皆必易焉而後得之,則固與不匄者同也。然則交易者,固人道所不能外也。

有質劑謂相易以約者,有交易謂相易以物者,有買賣謂以財爲易者,而生事以供。亦有是三者,而分功以著。射獵游牧之民,其中有善爲弓者,善爲矢者,以其弓矢,易他人之禽獲牛馬。如是而得,方之自獵自牧之得爲多,則彼將終於弓矢之業,而爲弓人矢人矣。又有善爲屋廬鞲幕者,爲他人之屋廬鞲幕,而他人與之牛羊脯鮮。如是而得,方之自獵自牧之得爲多,則彼將終於屋廬鞲幕之業,而爲梓人幕工矣。又如是而有攻金之工,爲之刀斤劍削。又如是而有攻皮之工,爲之衣裳冠履。是故治化旣開,易事乃始,易事旣有,乃各審其耳目手足之所最宜,各操一術焉以前其羣之用。勞一人之心與力,而各有所出,自享不盡,斥其餘以爲易,以給他人之求,而己亦得其所欲。始也以材力地勢異其業,異之旣久,乃爲習者之門,獨擅能事,衆莫能與之爭。

雖然,天之生才,其爲異也始微。彼之各以其能鳴而相望若不及者,非用異以爲分,實因分而致異。苟自後而觀之,則聖人之與游手,度量相越,豈有涯哉?雖然,生而異也。服習游處被教砥礪之不同,由斯異耳。乳齒未毀,性情智慮不相絕踰,當此之時,雖父母比鄰不能指其異也。洎丁壯而操業不同,鷹爵之分稍稍見矣。其究也,一則乃聖乃智,一則爲奴爲隸。聖智奴隸,固有殊矣,而孰謂其始之未嘗殊哉。今使民生而不易事,不易事則不分功,不分動則人之生事大致相若,事相若則習同,習同則民品一。草昧之民,其智若一邱之貉者,正坐此耳。故知民才相懸,待心力分勞而後有也。

案:才異始微,初民如是,至進化旣久之後,則有種業積累之異,不盡同也。

由此觀之,以人情之樂相爲用,而有交易,而有分功,分功久而人品殊。然數者相爲首尾,亦以樂相爲用,而後收殊品之利也。禽獸類同而品殊者衆矣,不待教,不由習,生而可見者也。人之生,聖智奴隸之爲異,不若獒之與盧,盧之與厖,厖與牧狗之爲異也。獒以絕有力著,盧以善走著,厖以警牧狗以馴著,其能品各殊而不相爲用。此何故也?不易則不通,不通則雖有殊能而皆立於獨,爪牙目鼻各用其所受於天者以自爲養,而於同類則無利也。至於人則不然,或勞心焉,或勞力焉,而皆有相益之用。民生而能操一技,則皆有以食於其羣。自聖智爲一世之耳目,至於轉移執事者之賤且勞,皆爲其羣所不能廢。故分功交易,而人道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