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都文粹續集 (四庫全書本)/卷56
吳都文粹續集 巻五十六 |
欽定四庫全書
吳都文粹續集巻五十六 明 錢榖 撰詩文集序
甘白先生後集序 朱逢吉
文章聲心也見乎學力之淺深才識之髙下而心為之本焉譬如習樂心所尚者古淡也則蕢桴土鼓不假音律而自然之聲叶焉茍所尚者哇淫也則鄭衞交作流宫泆羽而去古逺矣故觀文章必先觀其人觀其人必先求其心然後其識其才其學可見也古今騷人韻士學博才髙者衆矣而求其識之卓心之古則可屈指焉甘白先生可謂全備者乎余來吳中聞先生之名而不及見矣得見其子用軫淳篤而文雅其鼓琴嘗動乎帝聽其才行克振先生之髙風者也間出先生文集俾余序其端嗚呼先生往矣其出處大節已於貞木俞公誌中見之而先生之古心卓識髙才博學則於是編著焉燦然星斗之輝也巋然河海之深也其天地間之正氣乎氣正矣辭嚴義直而理無不致益世教多矣故能委順以時樂天知命不以夷險易其守不以否泰二其中而遂克考終於其官殆猶駕萬斛之舟乗風濤於滄溟洶湧中而終允濟非古心卓識其克爾耶與古之君子不假勲業而名徳拔類者同其休聲可謂俯仰無媿者矣用軫其廣傳之以為後學者式斯不負先生之用心焉永樂元年春二月望日修史官奉議大夫大理寺右寺丞朱逢吉序
甘白先生詩集序 陳鑑
甘白先生詩集凡六巻其孫大理評事祝承命于父放翁之所刋也先生姑蘇人姓張氏名適字子宜自幼頴悟年七嵗即能賦詩彈琴九嵗能誦五經十二應江浙鄉試人以神童目之值元運將革遂不仕國朝洪武初與渤海高季廸諸公同徴修元史授工部水部郎中無何乞歸鄉里日與周正道陳惟寅及季廸輩更倡迭和而先生才思尤敏捷方其吟琢直欲旋斡造化牢籠萬物使無一或有可遁者先生將以此自老而復以明經薦授廣西理問厯滇池魚課及宣課二司大使遂終於官先生所作之詩甚多遺稿若樂圃南湖江行滇南諸集藏於家者殆數十巻兩遭回禄今所刻者纔得什二三於煨燼之餘及士林傳誦者而已雖然昔人於詩有以一篇之佳一句之美若崔顥題黄鶴樓林和靖之暗香疎影自足使名聞後世今先生之佳篇美句求之集中豈少也哉是亦不足較於此也經曰詩言志盖詩者志之所發然則誦先生之詩者殆亦可以識先生之志焉先生之志有所未竟其將竟之於祝乎祝予同學友而放翁又與父友因觀是集故為序而書之正統六年嵗在辛酉仲冬初吉通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同郡陳鑑有戒書
王先生詩集序 鄒亮
天地間流行之物皆詩也若夫光華為日月動盪為風霆森列昭明為星辰河漢燦爛為雲霞輝映為虹霓融潤凝冱為雨露霜雪以至山岳之流峙花木之妍蔚鳥獸魚龍之飛躍變化何莫而非詩乎是物者人皆得以用之而患不能成乎詩詩之而患不能曲盡其妙詩之道可謂難矣吾鄉王先生汝玊風韻豪邁藻思俊逸學問𢎞博淵邃為文敏捷辭意通暢於詩為尤工葢嘗馳騁出入古樂府漢魏六朝唐人諸作故其五言古選若三代鼎彛雖朱湮翠融而龍章鳥蹟欵識典雅無琱鎪鏤䤤之狀殊可玩焉七言歌行如奔流出峽汪洋演迤層瀾萬頃自然成文長風衝激駭浪滔天物怪出没則又可驚可愕焉五七言近體猶大將軍出師紀律嚴整旗旌鮮明劒㦸銛利軍容整肅鼓吹既作其聲悲壯激烈鋭氣憑陵直欲拔唐人之壘焉五七言絶句譬之鶴唳秋空清音嘹亮迴視他人之作不啻草根蛩語蚓竅蠅聲焉耳嗚呼先生之詩可謂兼備古人之體製者矣予自早嵗即䆒心斯事惜乎學識謭陋無所成就不足以窺先生之藩籬尚敢望闖其户而入其室耶鄉友華彦謀雅擅好事之譽嘗編次先生之詩夀梓以傳於後徵序其端輙評先生之詩如此且謂先生得乎兩間萬物之妙用故其詩卓然為一名家云景泰二年嵗在辛未秋九月上澣監察御史郡人鄒亮序
青城山人詩集序 徐珵
國朝文章之盛稱洪武而永樂次之若宋承㫖景濓胡徵君仲申徐徵君大章王待制子元蘇太史平仲高太史季廸張太常來儀輩皆傑然名家者然當其時高皇帝初定天下懲元之寛無制而矯之以猛網羅天下之豪傑用法剪除之而彼諸老皆勝國之遺才雖用於維新之朝而偪於法或死或遯不得以盡其鳴世之能事及太宗之入乘豐富致太平乃崇儒術廣文學之選以潤飾鴻業照耀天下於是士之幸存而後出者始皆濯拂登進以鳴一時之盛而致翰林檢討兼春坊贊善太子賓客諡文靖王公汝玊則其先鳴者也公之學長於春秋其為文盖兼古今體製而詩則深得唐法其所著述甚富而稿之藏家者皆燼於火獨其詩散逸於四方好事者得而錄之公之孫鎧繕寫藏於篋笥友人華彦謀與王氏連婣尤好公詩既為編次復鋟梓以傳於世而諉予序予嘗評公之詩清而不刻麗而不靡佚宕而不麄俗驟而見之如九霄一鶴盤雲獨遊如玊井蓮花浥露初發如瑶臺仙子臨風微歩殆難以塵情凡態想像如武陵年少衣輕䇿駿馳騁春風紫陌間意氣奕奕不可耐品而第之其大厯貞元諸才子之流乎因並著之序末以與知言者商確之青城山人者盖公所自號也凡公之生平官簿事行則國史備焉景泰癸酉春正月之望奉直大夫太子諭徳兼翰林侍講兼修國史玊牒東海徐珵元玊序
後䟦 王鎧
右青城詩集若干巻先大父文靖公之所著也大父自幼以詩文名接交當時海内碩儒非一徃來倡和靡不見之賦咏自入國朝登仕籍洎陞翰林聲光益著其製作特盛然兩為回祿所虐稿皆殘缺所幸别或收貯得十之二閲嵗既久鎧以菲才宦游古汴束以自隨公暇因掇拾分類繕寫一帙有外集者附之藏之篋中家居以來罔敢失墜偶婣好華君彦謀過而見之三復嗟嘆遂於内各刪百首命工刻次嗚呼大父文名盖一世著述布天下而遺稿灰滅無幾又弗克傳世豈造物者不使有見於後哉實子孫不肖不能述先業之所致也今大父殁餘三十年而一旦幸表而出之是明珠寶劒之起於重淵必有待其時歟彦謀讀書好義常輯其族譜諸集行世足羨故家子孫立志超卓不屑細故如是時正統十二年嘉平望日孫鎧謹識
謝孔昭詩集序 周傳
詩自國風以降言選者稱漢魏言律者獨稱唐而已為選而不宗漢魏非選也為律而不宗唐非律也選豈易言哉自梁昭明太子選漢魏以來諸傑作者因時所尚分為五言七言皆以偶對切實音韻諧協者中其律而詩以律稱矣則欲學詩者舍古人奚取法哉然後人擬之者不失之疎則失之淺調格似矣而意趣則未易及也由古及今以詩名家者幾何人哉姑蘇自吾朝以來文運與時大興以詩名者則有高君季廸楊君孟載為尤二君之詩言選則入漢魏言律則入於唐音響調格宛然相合而意趣或有過之雖識者莫能辨其異也余友孔昭謝氏自少嗜詩得二君之㫖趣故其為詩不茍必擬於古人調格似矣而音響之不合者不作也音響似矣而意趣之不佳者不作也不作則已作則必欲如古人焉是將駸駸乎漢魏唐者也今編其稿分為選詩律詩絶句凡若干首屬予為序余豈知詩者哉然聞志於古者即古人也詩而逼於漢魏唐之作則雖以今之詩為漢魏唐之詩可也詩而不能效古其如古人何哉孔昭有志於古而用意若此蘇人翕然稱之則蘇人以詩名家而不絶者將不繫於孔昭乎愧予非能詩者不足以知之姑序所聞于簡以塞其請云癸未嵗七月既望汝南周傳序
又序 張肯
書云詩言志心之所之之謂志詩者言其心之所之者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有諸内而形諸外也心之所之之不同而其詩亦有憂抑感傷憤怨悲戚喜樂和恱之異觀其詩則知其所志矣故窮夫出婦逐臣逆旅必多憂抑傷感憤怨悲戚之言騷人勝士富翁貴客必多和恱喜樂之語非才之優劣而詩之不同觀其志則知其人矣雖然世道有升降風氣有盛衰而其詩亦然因而隨之者有矣其言之喜樂和恱者大抵多盛世之音也其不然者則其人有大過人而不繫於時者也又豈可一於心之所之而然乎嗚呼詩之言志有不同如是邪詩之言志雖不一然其同者則同得其性情之正也詩而不得其性情之正則不足以言詩矣欲得其性情之正非學問之功其可得乎詩而得性情之正斯可以言詩矣余少也亦嘗執筆而學言也由其志之卑陋而又無學問之功其所言惡能得其性情之正哉今觀夫謝君孔昭之詩凡二百餘篇其憂抑傷感憤怨悲戚而不傷也喜樂和恱而不流也奕奕乎其風韻也翩翩乎其英俊也皜皜乎其潔而白也而又皆得性情之正噫非有學問之功者其能然乎予方自愧有不可企及之嘆而又命予序其篇目予非能詩者將何所言乎姑書詩之言志者以為叙云永樂甲申五月十日浚儀張肎序
草窓集序 姚綬
予弱冠時草窓先生以詩鳴吳下及予壯遊學宮先生起為太醫院吏目以詩鳴公卿間聲價籍甚景泰癸酉予領薦書上京師先生已卒於邸舍竟弗之識往往見談於詩句警䇿而氣舂容恨不得其生平之集而盡觀之爾來餘二十年其子俸手一編於吳門寓館曰此某先君子之草𥦗集願為之序受而觀之總若干篇諸體悉備釐上下巻以授梓焉嗚呼先生往矣其詩則存往者同存者獨悲其往序其存可也世謂詩人之心聲也予獨本之氣焉夫氣在天地之間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洪纎生息者以之人與物同稟而獨得其清故身心之中凡一運動莫不由此養之以直不為勢摧不為利拘不為欲屈則浩然充塞沛然流行有不可得而禦且遏者詩云乎哉吾用是知先生自少至壯優游于典墳涵濡于義理不浮於約不華以實養成是氣罔或少餒故其所發隨扣隨應譬猶富足之家所積者厚一旦用之羨餘尚多誠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其在公卿間彼此忘勢必有忠讜之論可施於用隂為裨益惜無紀載奚止詩而已也論者又曰詩由性情止乎禮義先王典則以垂美刺易風俗係世運非曰小補今先生詞意之正足以風勵來學有非騷囊之風雲月露同日並語又不可以詩為先生少也予恨未能知言或味乎此幸獲盡觀其所作姑序其所存以歸其子將以俟夫知言者論定之如何先生姓劉氏名漙字原博草𥦗乃其别號云成化十六年七月上浣賜進士出身第前廣東道監察御史嘉興姚綬書於雲東精舍
劉文恭公文集序 吳寛
文章之士世固有之山林之間賤而在下者其文既多晦而不傳至於貴顯之人或放而無行讀其文者且嗤之况欲其傳哉夫人自少至老矻矻然執筆纘言能造其妙者幾人幸其文之妙矣貴而鄙其行賤而揜其名欲其傳又難如此寛故於鄉先達文恭劉公之集讀之所以深嘆也劉為吳中世家自宋以來以儒官相承入國朝值家中衰而公居貧力學未嘗降志永樂間竟取科第入翰林益篤於學纂修講讀皆稱其任文名既著有求者輙酬應之若不辭拒然平生慎許可少假借言之所施未嘗殉俗以悦人人亦未敢易而求之也葢公之為人儉質無華而少玩好靜退不競而絶奔趨故形於著作者不以險怪侈靡為工往往於和平簡淡之中而有温純典雅之意知公者以為似其為人焉公既沒藏於篋中率多亂稿其子瀚從仕中外皆以刑獄為職未暇編次及是以陜西按察副使致仕始以其暇為之以寛居同里及仕又嘗同朝契好甚久乃奉其遺稿以示俾序其首寛生也後不獲承公之教特從諸生中一嘗望見其顔色而已今幸得其遺稿而讀之亦何異蒙公之指授者顧淺陋之學雖按察君謬加委重其非公之望乎既辭不獲他日君則以書俾其子今直閣尚寶卿棨來言曰某老矣先子之文將板刻行世願序文之及見也盖公在翰林最久後自國子祭酒擢少詹事亦貴顯矣而公所以儉質靜退自持者愈至猶夫山林人也故其行巳鄉人知之同時之人知之逺方後輩或有不知者將無疑其文乎孔子曰有徳者必有言敢書曰此有徳者之言也學者宜相與傳之公沒數年後天子念公為春宮舊學之臣特贈禮部左侍郎諡曰文恭而有司復祠公於學宮知徳者以為合於公議云𢎞治癸丑冬十二月甲申資善大夫掌詹事府事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延陵吳寛謹序
感樓集序 楊循吉
詩在精不在多在専不在備誠以其道之難盡故也有唐氏之世詩莫甚焉然自數大家外其餘諸公之集偏或局於一體簡有止於數篇此豈其力之不能乎亦知詩之難為不必多與備也故其時詩人量力盡智各能自成一家言竟以取名於千載之下者以此大抵詩在天地間實藝之至精者其工可為其妙不可為也妙在觸觸則情感故其句美雖善詩者莫能知之是以求好詩必有所俟俟於事之觸境之觸無故之觸也不觸則不可舉筆就題而浪為然則雖欲其多且備又烏能多且備也先生吳中之耆舊剛明介特有通變之才素不業進遂隠於時其正則不惑鬼神其達則不諱負乏勤儉自持以清儒致産千金持邦人風俗之柄者數十年其為人豈特詩而已哉既沒之明嵗其子慈息抱稿見命定其次初漫録殆千篇三選三減止於〈闕〉十〈闕〉首或以咎我曰太少哉余曰詩有片紙而存有累箱而亡者其傳否不在乎多與少也詩人之詩多以迫成非必盡其胷次中語也余用是逆推先生之意以為此編所謂有觸妙作具在焉豈必其多且備哉觀者自知之矣先生姓賀諱甫字美之其仲子恩中戊子解元有學行不第而歿孫放今亦未冠遊場屋其將益顯大先生之隠行而及其詩乎𢎞治四年夏四月二日禮部主事前進士吳人楊循吉序
杜東原詩集叙 王鏊
東原先生諱瓊字用嘉家吳城之樂圃里孝友退讓好古力行於時同志則有陳醒菴孟賢二人皆有高義皆好為詩醒菴詩清脆可誦而先生沈着古雅有風致間喜畫山水故其詩於評畫尤深也詩多散佚不傳鏊從其子啟所得百篇焉讀之為選定如左仍附雜著若干篇於後序之曰先生其隠者歟昔之隠者姓名邑里影響恐聞於人顧其詩乃若有不能自巳者焉而張志和魏野林逋之流尤喜為詩其於世之興衰理亂毁譽得失榮辱進退憂悲愉懌一切末殺不獨玩於烟雲泉石之間其詞冲澹幽深而其名特焜燿在人者盖世方卓行之為賢而夫人者復高標掲已以驚動流俗萬乘詣而不見千金召而不屈其跡竒其聲烜赫而流於人世謂今之世無隠士是果然哉盖有之矣而世方以科目是崇是長外是有人皆擯弗用敺一世之人相摩相染於熟爛之程文言竒者得疑行殊者來毁廟堂不聞物色之訪丘園不覩束帛之賁於是時也所謂隠者即有之方且潛身裹跡日遁於大山長谷之中世安得而知世不得而知則遂曰無亦宜也其果然哉鏊猶及見先生與醒菴深衣幅巾曵杖履革蒼顔白髮所至人望之若綺皓郡將縣大夫延禮賓致恐後縉紳之行過吳下者必請造其廬而販夫樵子皆知二先生之為賢也二先生死吳中耆舊亦益衰後生之知者益鮮而知之者顧猶以其詩也惜乎東原詩稿傳世者止此然平生大畧具焉讀其詞考其世得其所以為人於戯豈非古所謂遁世無悶之君子歟樂圃里在吳城西其東有原焉故世稱東原先生先生好著鹿皮冠又稱鹿冠道人𢎞治七年二月奉訓大夫右春坊右諭徳王鏊序
武功伯徐先生文集序 萬安
文章者期於世用而已非雕蟲篆刻之謂也故學者以此自負朝廷以此取士上下相期莫不以經綸參贊為事也使非期於實用而惟爵禄之為榮雖有文抑末矣將安用哉若武功伯徐公有貞平生立朝大節持危扶顛廷臣無岀其右負其豪氣志在行其所學真所謂間世之才而用世之文也公自幼穎敏年十二三入小學巳能古文詞既長登進士第及被選翰林益自砥礪日有造詣凡經傳子史百家雜説以及夫天文地理醫卜釋老之書無不該䆒更取秘書考古軍旅刑獄水利良法孳孳講求明可以施於今者而識之盖期於有用之學也厥後正統末邉郡繹騷京師戒嚴公出領璽書即往撫諭之比至要害民老稚潛匿山壑間者甚衆見公出慰勞而復業者數萬人遂鳩為義兵教以戰攻擊刺之法民喜有賴而事亦旋定公在經筵時會河决山東之沙灣前此遣治河者卒皆績用弗成公應詔出治乃乘舟遡河源踰濟汶沿衞及沁循大河道濮范而返因陳治水之䇿起自金隄張秋之首凡百餘里便宜法制水勢底平國家永賴之以無虞天順改元以公有迎復功陞兵部尚書兼翰林院大學士内閣辦事尋封推誠宣力守正文臣特進光禄大夫柱國武功伯食禄一千一百户兼華盖殿大學士辦事如故仍錫誥券追封其三代子孫世襲錦衣衞指揮使公感上知遇毎奏對多剴切上亦才公多所開納一時委任權力無復有過之矣嗚呼公以用世之學得展經濟之才故一時勲業之隆盖我朝之韓范富歐而文章之盛則我朝韓栁蘇王也豈非用世之學之文而雕蟲篆刻者云乎哉是集之流傳其有功於學甚大予故樂而序之賜進士資善大夫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知制誥經筵官眉山萬安書
完菴詩集序 吳寛
夫詩自魏晉以下莫盛於唐唐之詩如李杜二家不可及巳其餘誦其詞亦莫不清婉和暢蕭然有出塵之意其體裁不越乎當時而世事相隔其情景皆在乎目前而人不能道是以家傳其集論詩者必曰唐人唐人云抑唐人何以能此由其蓄於胷中者有高趣故寫之筆下往往出於自然無雕琢之病如韋栁又其首稱也世傳應物所至焚香掃地而子厚雖在遷謫中能窮山水之樂其高趣如此詩有不妙者乎完菴先生劉公少為刑部屬出僉山西按察司事居三載即棄官歸吳中年始五十耳公神情蕭散無冠裳之累其家長洲之野江湖之上日玩雲水不足引水為池累石為山號小洞庭與客登眺以樂興至輙瞪目為吟哦聲其詩専法唐人語多與合當時所與倡和者武功徐公參政祝公及隠士沈石田數人而巳自公之殁而徐祝二公相繼下世吳中風流文雅不可復見矣予與公為後輩而托交久成化辛夘予北上與公别明年公遂不起竊恨之於是公之曾孫布登進士第既喜公之有後而布嘗輯公詩名曰完菴集者請序則又喜其詩之不亡也完菴者公歸田時號也自以保其聲名幸而無虧如玉返璞以全其真觀公晚節之善如此又唐人王右軍輩有不可及者其詩僅百篇所遺者尚多讀者如得其為人則又奚以多為哉𢎞治十七年夏五月朔旦資善大夫掌詹事府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延陵吳寛序
完菴詩集後序 王鏊
故山西按察僉事劉公詩凡四巻公諱珏字廷美自少志向不凡郡守况鍾將引為從事公言於况曰願為儒不為吏况從之遂登應天鄉薦久之授刑部主事擢山西按察僉事三年上疏固乞致仕以歸焉公髙節清操年甫五十脱屣名利而自樂於山巔水涯凡有觸一於詩發之詩多清妙可喜公又喜行草兼工繪事今其斷縑殘墨往往流傳吳下而警句膾炙人口思欲得其集觀之則未能也𢎞治壬戌公之曾孫布登進士始以一編授予予疾讀一遍歎其能以眼前語道胷中事信有唐人之風乎而平日傳誦之句或不在焉乃知公之著述遺落多矣其可惜也雖然讀其集論其世見公之胷次翛然超出埃𡏖之表嗚呼是亦足矣公嘗言士之保身應常如玉之無玷乃為完節故自號完菴卒列祀郡學鄉賢之祠云正徳壬申光禄大夫柱國少副太子太傅兼户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知制誥國史經筵官致仕王鏊序
括囊稿序 李東陽
括囊稿者淶水教諭贈南京太僕丞文君功大所著詩也其子知温州府林欲刻於郡齊未果而卒今南京太僕少卿森手自編校刻於家比上京師請序首簡夫士之為古文者每奪舉業或終身不相合至於山林巖穴之間雖當有述作或不本之經術卒未免支離畔散而無所歸論者盖兩難之封君早邃於經學執經問業者往往掇巍科階膴仕以去君獨不時售累舉僅得一第而程試之暇不廢吟諷其所為詩又尚風韻有節制寧朴而不為巧寧簡而不為汎故雖月累嵗積而其所自擇者止於如此且其古體有謹身慎獨語又詞人藝匠所不能道非根於經術者能然乎雜文若干篇亦皆平實簡靜類其為詩今並為一集雖非君所自擇而亦君之志也且經學之於詞賦深淺難易固不俟論然茍可以合繩墨取名籍而巳又不若行四方傳後世者其難尤甚故父子祖孫世守經業者時不乏人而詞賦之承傳殆不數見文氏兄弟繼舉進士職業治行光於前人又皆以詞翰侈聲聞東吳文獻於是有徵焉君之孫徵明方績學待用尤善楷書是稿其手録者故附書之正徳十年二月朔特進光禄大夫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華盖殿大學士長沙李東陽序
又序 王鏊
故易州淶水縣學教諭文先生蘇之長洲人也古貌古心清苦力學學尤深於易吳下士多從之游從游者多去為顯官而先生久不達晚乃授淶水教諭未幾輙自免歸以卒初先生於世無所好顧獨好為詩時有張豫源者實與之相上下豫源天才豪宕奔佚頃刻千言見之辟易先生呐焉如不能言者而興寄閒逺有唐人之風焉初讀之若簡淡咀嚼之久乃有味乎其言也故豫源之名大噪吳下而先生則以經學名非與其游者殆不知其工於詩也憶成化初鏊侍先生傅於太學始學為詩先生過之授以詩法今老矣於其言之未能忘而亦終莫之至也聞其家有所謂括囊稿者思一見而讀之則未暇也今年春先生仲子監察君森始出以授鏊讀之數過未嘗不喜其精而恨其少也雖然詩豈在乎多哉雜著若干篇監察君選附於後先生諱洪字功大贈太僕寺丞今列祀郡膠之鄉賢祠正徳辛未二月之吉
括囊稿自序 文洪
古人於詩以發情止義為主故不必工不必不工工則泥於雕琢不工則流於鄙近予性喜作詩少與内兄張豫源共學日有所課不間寒暑稍長從事舉業遂置去不省潦倒塲屋三十年童習忘之久矣然燕居游賞間闗羇旅卒不能終忘也一時欲言之㫖畧已就之彀率間自評之謂如春山早鶯初出深谷舌弱語澀不能成聲盖雖不渉於雕琢而鄙近特甚以求所謂發情止義而合和平醇厚之㫖何可得哉暇日檢前後所作汰其已甚得百篇聨録為冊時自展適不敢示人因命括囊稿云
容菴集序 吳寛
鄉校間士人以舉子業為事或為古文詞衆輙非笑之曰是妨其業矣噫彼盖不知其資於場屋者矣故為古文詞而不治經學於理也必閡為舉子業而不習古作於文也不揚二者適相為用者鄉貢進士謝君少游郡學即好古文詞既取鄉貢不幸未仕而卒其子昞及其二孫雍睦能承其家嘗痛其父祖早世而無所傳捜篋中得遺稿數十篇將刻之以自慰盖君殁於景泰初至今五十年吳中舉子何啻數百人其中登髙科躋貴仕以功名顯者固有之餘子皆寂然無聞而謝君為當時所不好者獨傳於人不知君者讀之猶知有其人而若不死者則古文詞之為用豈特資於塲屋而已睦方為邑學弟子介其友陳維祐持君遺文來請一言予不及識君竊嘆所傳者止此使更活數十年其成就當何如哉聊書以還之君諱會字惟貞吾長洲人以號容菴故名其集云
又序 祝允明
士之在世要以建志為重而聲業後之今國家以經術取士或以為尚文藝異徳行之科不知所以取之者特假筆札以代其口陳之義所主在經術耳非文藝也然其名也遂視經術文藝為二道夫塲屋之習固可以為用世之業矣而文藝之云則又何物其果無當於兹道邪國家又豈嘗錮手殱筆使不得一申其遐衷散抱於情性議論邪有人於此知所從事則所謂能建志者非與謝君昞使其二子雍睦持其考惟貞遺文示僕校而叙之以傳乃稍為整齊而歸之且附致此意於編後亦以闡惟貞之所立耳惟貞名會嘗從先參政游以府學增廣生中正統甲子鄉試會試兩得教職遜不就繼在家居朝命特起為御史命下而先一日以病死矣盖端重士也其所著甚富今定錄詩二十三篇雜文九篇𢎞治四年八月一日長洲祝允明序
潛齋詩集序 吳寛
昔在永樂間文治既興人才振迅爭欲出為世用文學吏事蔚然可觀至於書藝醫術亦極一時之選盖文皇帝在位造就作興以遺後聖無窮之用者也當是時吾吳中則有沈以潛先生以文學之良傳經術之妙初居京師稠人中巳有儒醫稱然上未甚知名也一日太醫院判蔣用文病上遣使問之曰卿即死誰可代者用文以以潛對即日自醫士擢御醫時朝廷方慎名器俄以潛得此人以為榮遇後殁楊文貞公志其墓寔載其事以潛有四子寅賓宇宙能世其醫不絶宙有子復以儒顯其仲伯曰杰曰燾相繼登甲科杰守歸徳有善政召授京秩而燾且績學翰林為庶吉士相與謀刻其大父著述以顯僅得其詩數十首而巳盖以潛為學長於詩初有稿號潛齋集後忽散佚而此數十篇則錄之人家者其生平得意之作尚多有也沈氏兄弟既以為恨乃視此益重之曰吾大父之言可以少而不傳乎使更訪求之安知其不積累而多乎乃終刻之而請予序其首以俟云𢎞治癸丑六月既望
後題 沈杰
先大父御醫府君以儒醫受知於仁宣二廟一時才名徳望海内翕然稱之而雅好吟咏特其餘耳杰生也晚不獲親領謦欬於几杖之下毎得其片言隻畫未嘗不寶而藏之是編幼與仲弟編修燾季弟譙奉先考誥封歸徳府君之命錄諸人家而成是全集也恐嵗久湮没謹用鋟梓藏之家廟寢室以圖不朽嗚呼愚兄弟非知詩者知寶先世之言而已乃若音律格調其工與否安敢容喙於其間哉詩壇老將指麾之下必有定鑒幸為我評之𢎞治戊午孟春孫杰百拜謹識
沈石田稿序 吳寛
詩以窮而工歐陽子之言世以為至矣予則以為窮者其遇阨必其言悲則所謂工者特工於悲耳故嘗竊以為窮而工者不若隠而工者之為工也盖隠者忘情於朝市之上甘心於山林之下日以耕釣為生琴書為務陶然以醉翛然以游不知冠冕為何制鐘鼎為何物且有浮雲富貴之意又何窮云是以發於吟咏不清婉而和平則髙亢而超絶求之唐人若陸魯望是巳今其詩具在予嘗讀而愛之魯望吳人也吳之詩自魯望首倡盛於宋尤莫盛於元然其人多生於季世身雖隠其時既窮則其詩亦悲而巳予嘗讀而傷之入皇朝來偃兵息民天下向治及承平日久人情熙熙士之求仕者爭治經義取科第而出若相城有沈氏顧獨好隠盖自絸菴徴士巳有詩名播江南二子貞吉恒吉繼之至吾友啟南資更秀穎雖得父祖之教自能接乎宋元之派以上遡乎魯望且其宅居江湖間不減甫里之勝賓客滿座尊俎嘗設談笑之際落筆成篇隨物賦形緣情叙事古今諸體各臻其妙溪風渚月谷靄岫雲形蹟若空姿態倏變玩之而愈佳覽之而無盡所謂清婉和平髙亢超絶者兼有之故其名大播不特江南而巳予少居鄉亦喜為詩辱相倡和方自媿於松陵之襲美而其子數以書來欲得予序其石田稿者予何以為序也噫聖俞既仕而得以窮名啟南不出而全乎隠節其詩之工一也而悲樂則殊覽者當自得之啟南詩餘發為圖繪妙逼古人或謂揜其詩名而卒不能揜也今年七十餘詩思益發數日輙成什予雖不能窺其際又安得而盡讀之耶
書沈石田詩稿後 李東陽
右石田沈君啟南詩稿若干巻吳文定公叙之詳矣初文定以寫本帙示余欲有所叙嘗觀擬古諸歌輒愛其醇雅有則忽忽三十餘年間石田年益髙詩日益富至若干篇總之為若干首頃始刻於蘇州而文定已捐館舍翰林吳編修南夫來自蘇則以石田之意速予予憮然感之夫形聲之在天下皆出于自然然亦有詩歌以為聲藻繪以為形者其大用之朝廷邦國固未暇論而閭巷山林之下或不能無若論其至亦可以通鬼神奪造化降于後世乃流為文技之末而造其妙者猶以為難説者謂詩為有聲之畫畫為無聲之詩二者盖相為用而不兩能若詩之為聲尤其重且難者也石田寄竒林壑博渉古今圖籍以毫素自名筆勢横絶夐出蹊徑片紙匹練流傳遍天下情興所到或形為歌詩題諸巻端互以相發若是者不過千百之什一故多以畫揜其詩及其撫事觸物感時懷古連篇累牘則藏於其家非遇知者斂不自售今既梓行而人誦則詩揜其畫亦未可知而惜余之不盡見也姑以是復南夫且終文定之諾云石田名周蘇之長洲人石田其所自號年八十正徳十二年〈某〉月〈某〉日
先大夫韋菴集序 皇甫録
録始分司呂梁先師文恪王公道焉錄謝公所撰先大夫韋菴府君志銘曲盡平生友誼公止之曰勿言昔吾愛先生詩擬其得冉曾家法先生嘆曰予嘗力為文思繼持正而起然其集不可概見奈何吾亦為先生憾之近得之秘閣手繕之而先生逝矣歸之以卒先生之意録泣拜受之及觀所謂福先寺碑玊鈎亭記又不具載則知集所遺者尚多重以為憾也既刻之以傳屬者諸兒將刻大夫韋菴集録竊惟持正没七百餘年而後大夫奮起以繼其業固不難哉大夫負不羈之才有為之志而不遇於時君子謂臣黨分爭當事者斂手避大夫獨上書自劾有耻不與黨人之風施之政事亦若是矣而竟無所表見乃沈酣於詞章翰墨之間適以自終其著述多漫不存稿今所集殆十一耳可勝痛哉後之人有興起於先人如大夫之於持正者不能無憾也嗚呼皇甫氏自宋南渡居吳世富至録則落寞矣錄方以仕顯輙獲棄斥是富貴不可常賴以世其家而不隕者斯文而巳遂刻之藏於家俾後之觀是集者無忘世業云耳嘉靖丙戌秋日男録書
西村集序 周用
莊周有言曰刻意尚行離世異俗髙論怨誹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淵者之所好也語大功立大名禮君臣正上下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强國致功並兼者之所好也夫仁義忠信以為學出則朝廷處則山谷人徒以為為亢也以為為治也而不知亢之未始不為治治之未始不為亢也故曰夫人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欲行則君子欲之然能必其行乎哉欲之而不可得則其學猶是也是故亢而不為倍治而不為矜則固世之所謂通儒者巳西村先生自少好學於書無所不讀卓然舉大義不掇拾以為文辭而猶攻於史學於古今治亂之端官府政事名物數紀縱横上下指掌論説莫不有肯綮歸宿以為學者宜如是而不屑以求一試聲名隠然起東南成化中三原王公廵撫江南以百姓之利病坐先生而問焉則厯厯語所以退復疏其事以道諸所宜更置公歎曰子之才可以當一面乃今得先生所著述自歌詩文辭之外其與旬宣大臣臺部諸使郡縣長吏徃復論白及於政事者居其三之一焉莫不適常變盡利害里閭韋布之所推遜而無有選擇縉紳大夫之所以向用致理而不能舍去者皆備也則所謂通儒者非先生歟吾吳中經生學士講求時務水利莫先焉決塞變遷大要歸諸海而已殆難按跡而求復其舊也職方禹貢以來互為援据夫人而能之舉而加諸水則悖矣不然則又吏於兹土者大發在官之盖藏而以畚鍤從事壞廬舍敝腓脛拓地數千里引旁流納其中而曰水去矣明年不幸而恒雨曾不能損水之分寸其如浮而不實費而無功何哉至讀先生論水利書首以謹隄防其大法有司使田者因地勢豫為防以擬水於是立之表以程其功課之藝以益其用代之粟以博其力夫民水也力為之防民猶踰之况不為之防乎裕民成賦之道未有能行之者其有用之學可以畫一而論也予生也晚不獲操几杖以從讀其書而毎有感焉先生既殁其文孫進士臣裒其稿為集予曰是集也約而達勤而節謀而有徴不獨論水利若是矣可以傳也予所嘗欲見先生所著禮纂若干巻者尚不在集中先生史氏諱鑑字明古吳江人學者稱西村先生吳文定公表其墓家世行實可具考也賜進士及第奉敕提督南贑汀漳等處軍務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邑人周用書
又序 盧襄
余少有志古文辭家無藏書乃取法近代又力不能致逺乃自近地始焉聞之吾鄉長老云吳興有張淵先生長洲有沈周先生吾吳有杜瓊先生吳江有史鑑先生其所論著皆可法也乃日夜求諸先生之文茍獲一篇輙口誦而手抄之然皆未睹其全而史先生者不茍出積日月莫能多得既而復求諸先生為人皆淵潛泥蟠冥探𤣥覽而又守禮謹度純王之民也於是名公卿之在朝野與有事其地者若前武功伯天全徐公禮部尚書文定吳公兵部尚書恭毅王公皆為布衣交上下其論商確古今區畫利害而沈史之名在公卿間尤赫然者也諸先生既沒三四十年間遂不復見有隠君子之作夫豈聲跡俱晦抑偶然無其人邪而諸先生之作尤播在人口嘉靖癸未春史先生之孫臣與予同舉進士進士之子璧通家往來因請史先生之作凡昔所未覩者悉檢以授有若夜光明月賈人知其至寶求之弗得而一旦盡得之盖有不勝其喜者乃日夜讀讀其賦其詞𢎞演而不至於滛體斯備矣讀其古詩其詞淡而不厭其雋永者乎讀諸近體其詞峻而整約而逺出乎興比之外者也讀其引膚引旁達秩秩如也章章如也讀其記辭覈而事舉謂之善志讀其銘墓之詞實錄而不近於諛其生者已慰而死者無遺憾乎讀其雜著其體殊其詞班班乎可觀商彛漢鼎其欵式要自有别也及讀其水利議郡政盡誅巫之文革奸之對則嘆曰繄豈詞人之詞也慷慨憤世懼俗敝而上勿恤政缺而民日以病不得已而言也嗚呼有本哉世嘗謂文學家有二臺閣經世之文山林遁世之文史先生居震澤之濆耕而讀焉釣而游焉爵祿不入於心非所謂山林之士乎然采其論著有足以經世者其於臺閣固已具之而諸名公卿固巳識之矣先生有其具而未發故發之於其子孫天道亦不爽哉璧將請於父以先生遺稿夀諸梓使予書其言為序先生字明古别號西村故曰西村集云諸體總若干巻嘉靖八年己丑三月上巳兵部職方郎中前進士郡人盧襄師陳甫書
匏翁家藏集序 李東陽
匏翁家藏集七十巻吳文定公所著而手自編輯者也為詩三十巻不分體製以年月先後為序文四十巻則分體彚載而先後亦隠然寓乎其間盖維輯其所可識而散佚于世者弗與也公之殁其子中書舍人奭刻梓于家既免䘮上京師以屬其諸從兄數月報詩成又數月報文巻成奭持以告予請序首簡予覽之悵然嘆曰言之成章者為文文之成聲者則為詩詩與文同謂之言亦各有體而不相亂若典謨訓誥誓命爻彖之為文風雅頌賦比興之為詩變于後世則凡序記書疏箴銘論贊之屬皆文也詞賦歌行吟謡之屬皆詩也是其去古雖逺而為體固存彼才之弗逮者粗淺局滯欲進而不能强其或過之不失之竒巧則失之詰屈不失之詭誕則汗漫錯亂而無所歸於是作者雖多而文之體亦微矣然言發心而為行之表必其中有所養而後能言盖文之有體猶行之有節也若徒為文字之美而行不揜焉則其言不過偶合而幸中文以古名者固若是乎哉公以經學為程試既而徧讀左傳遷史韓栁歐蘇諸家之文欲盡棄其舊業及為部使所廹取科甲官史局文名滿天下老居臺閣弗究厥施而終始於所謂文者故其為詩深厚穠郁脱去凡近而古意獨存其為文典而不俗鬯而不汎約諸理義以成一家之言由是觀之則其識見之真正行履之端恪情趣之冲泊無累者不待挹其容儀聆其議論而後可知也其文之傳世固不可少哉昔人為一代數人一人數篇其漸盡冺滅者弗若今求之成帙之間非世所選者亦難乎其為觀矣知言君子執體裁而求之公之文其有取之無窮而讀之不厭者乎然則其散佚者尚博而求之以盡白於天下無徒曰家藏云爾正徳三年冬十月朔
又序 王鏊
文章不難於竒麗難於醇難於典則雖然醇與則可能也醇而不俚則而能暢殆有非力所致而至者焉其必曰所養乎是難能也故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文定吳公官禁近前後三十餘年文章傳布中外海内宗之公既卒其子中書舍人奭刻其所謂家藏集者授予請序予不自揆竊嘗評公之文矣擺脱尖新力追古作豐之千言不見其有餘約之數語不見其不足其為詩寄興間逺不為浮艶之語用事精切不見斧鑿之㾗自謂得公之深也兹復何言乎獨念公生頗好蘇學其於長公毎若數數然者及其自著乃獨異焉紆餘有歐之態老成有韓之格信其學力之至自得者深乎其所養可知巳明興作者代起獨楊文貞公為之最謂其醇且則也公之文視文貞吾未知所先後位亦顯矣使獲當路於時其功業豈少哉議者至今惜焉而公之所以自托於不朽者固自有在又何待於外者與余獲從公久毎以道義相劘切其於序有不得辭然公此集自當信今傳後云家藏者公之謙也詩諸體凡三十巻序記碑銘雜著四十巻總之為七十巻
後叙 徐源
詩以咏性情文以貫道徳立言之純疵世道隆汚之所係也古詩三百篇風雅頌具載國政民風之異唐虞三代典謨訓誥則直言帝王治天下大經大法故誦其詩讀其書而其時其人盖可想見也降自漢唐其文其詩雖各有表見回視風雅典謨之制迥然不倫何怪乎風頺俗降氣化之機使然也五季不足道有宋真儒輩出則曰詩曰文一以闡明義理而視古作自闢一途矣嗚呼詩之變遷文之造詣而其人之品殆與世相須而莫之能違也如是哉吾故友吳文定公幼游學校稟賦清純志趣超卓涵養端正筆刀雄健賦詩屬文即能鄙逺塵俗追蹤古人予也叨陪研席同舍橋門出入相友毎見一詩一文心竊嘆異館閣之具也巳而禮闈廷對果皆首魁自是入官翰林登樞内相日惟文字啟沃為職位望日益髙製作日益盛凡友朋宴會離合之私君臣吁咈治化之大形之諷詠著之紀述若雅音畢敔山泉宿潭必底其極者不止千篇而巳也方將憤樂忘老而無何痰作遂殞矣既葬之又明年其子中書舍人奭與其從兄奎奫奕捜閲笥稿得公手筆存錄諸體詩凡三十巻序記誌説之類凡四十巻自題曰家藏集盖將以遺其後人知精力之有在也奭懼或散失既壽之於梓以公平生知厚莫予先也請序于帙嗚呼公之名編盖亦示謙爾若其詩其文予既知之上而朝廷政治下而父子兄弟友朋載之金石碑版散見於四方者其與孝經小學人知傳誦者為不逺是皆發乎人情止乎理義渾然治世之音也非吾國家當天運之隆臻治化之美安得有是人而有是言耶是集也固藏之天下藏之人人者也豈特家藏乎哉異時史官采輯當代文章求之珠淵玉海以鳴聖世之盛獲見三代之人有不在於是集也耶予不能辭僭為之序正徳三年嵗次戊辰二月朔旦賜進士出身通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致仕友人𤓰涇徐源書
𤓰涇集叙 王鏊
𤓰涇集者通議大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長洲徐公源之文也公與予同年進士而齒先于予時同年三百人予獨善公且相約為古文詞志甚鋭務追古作者為徒相與劘切倡和往來然公詞出示予毎詘焉自以為弗及也未幾公以水部分司山東之寧陽地僻務簡益肆力於學及官武選時吳文定公在翰林吳中名士皆集倡和益富而公出補外藩于浙于嶺南于湖襄最後以御史中丞巡撫齊魯所至不獨以政事稱而尤以文學著聞盖著述滋富矣然予自是與公濶焉久不聞問𢎞治末公上疏謝政事予亦旋自内閣告歸乃復聚首吳中追思往時之會盖三十餘年當時社友幾無存者其存而復會於兹獨公與予也亦且老矣寧復往時意氣之盛然公遇事感觸必有作作必以示予顧予學殖荒落不復能一一追和與之上下其議論也而以為恨近世士爭治文詞以干科第既得第則遂棄去如弁髦盖以時之進退升詘不在是焉耳公雖老矣而好學不倦是非其出於天性者哉固宜其所得之深且邃也而何可使其無傳焉故公之門下士與弟季止裒類其詩若文得若干巻刻之而予為之序公名源字仲山𤓰涇其所家處也
朱性父詩序 楊循吉
世以位為詩輕重者小人哉里巷之見也人嗜榮利至於朝市而止矣乃詩亦然雅道䝉厄評賞不公與世態俱作可嘆哉然隠士晦處邱樊之中跡不及四方交不遍天下無豐餼大勢以招啖賓客使稱巳則其詩何怪不振悲夫惜哉彼市人者斯亦已矣固為騷友以知其詩不肯出一語褒賞至又為指斥排棄者皆然此則又可為太息者也嗚呼惟女子則妬惟小人則忌揜能蔽才獨何人歟性父居吳葑門之外早嵗力學左圖右史殆於忘寒暑一吟一咏用以自適或應親友之求或寫胷臆之見率皆簡淡髙古有味有法不落穠麗枯澁二境非深妙入悟烏能然邪性父詩未嘗自匿毎亦流布在人家而知其詩者盖鮮性父豈徒自咏自歌而已哉推敲指㸃務盡情境亦誠欲求賞於知己之士也茍使其終身不遇有碧山雙淚之嘆則友朋奚辭咎焉今吳中詩家不少何不共扶少借公論於齒牙間乎性父老矣諸公推轂騷壇幸甚
朱性父詩序 祝允明
古人為詩趣識既卓而齊量又充其命題發思類有所主雖微篇短句未嘗無片意新特今人之詩自數大家外能者甚衆佳篇亦未嘗乏而求其合作者則殊鮮焉予嘗究之盖其率有二等而其病之所在則有四其率也守分者多疲詞腐韻無天然之態如東鄰乞一裾北舍覓一領錯雜裝掇識者可指而目之曰此東鄰裾也北舍領也是可謂之陋循質者多穠唇利口無敦厚之氣如丹青塗花伶人倡女茍悦俗目不勝研覈是可謂之浮陋與浮皆非詩道與古背馳無惑乎其不合作也至其所謂四病則趣識凡近蹇歩茍止望不出檐外行不起户限篇句之就如貨劵公牒惴惴焉不敢超夐常狀之一二抑又齊量寒薄一取便竭言梅必著和羮道鶴不脱九臯至其命題發思往往茍欲娛人不由己主且多為俚題惡目之所縈繞號别縱横居扁齷齪慶生輓死妄頌謬哀大抵生紐情性趂人道路况其摹倣師法泄邇忘逺祇知繩武雲仍不肯想像宗祖嗚呼以二率為之岐塗而四病根乎其衷則何怪乎古詩之不復見哉僕少有志學詩然暗資謭學雖目力稍知毫釐如此而力之不逺率不能砭𤋲二竪自致古人亦可哀矣友人朱君性父攻詩有年自集其所賦成帙從前後所操曰鶴岑集曰野航漁歌間以屬予序予觀君詩之佳已有儀部君之序在無待贅詞竊獨喜其不墜二岐途有觸鄙懐因為之縱論以自致區區之抱如此以相為商度之不知君謂何如也
募刻詩疏 朱存理
伏以嘔心少日已無錦囊之才流淚終年空有碧雲之嘆白髮因他捜索而生雌黄正我推敲而用抹去若干存來二三早䝉知賞前輩推轂之恩晚遇校編同儕斤削之力拈出三十年之前選得一百首之外欲望收拾在後之子孫莫若流傳先自於朋友刻梓不必如宋板之精鑑藻豈覬擬唐風之盛疏請諸盟義當厚助友生朱存理再拜
徐廸功集序 李夢陽
徐廸功集六巻並談藝錄子容寄我豫章予即豫章刋焉印傳同好意表廸功文云初廸功殁京師也予在梁子容訃予曰昌穀遺言子序其遺文於是手其文欷歔久之曰嗟乎予忍序吾友文耶麟鳯芝寶世所希遘見遘見之而遽夭滅亡也天生之故奪之耶抑既巳生而或修或短非天所諳哉廸功以賦文起吳中十數年間鸞翔而虎變彬彬乎出人士前矣然竟轗軻夭滅亡也凡此天果弗諳之邪乃予觀李唐之李杜轗軻勃賀短夭未始不憐才流涕也然猶異代足寛解孰謂親遘見之如廸功者云客曰氣積久斯漓三代以後聖人罕生孔子以周末故不得位觀其大可占其細若是則魏徵將為鬼魅之説非耶客曰羣體廸功奚以之也予曰談藝錄備矣夫追古者未有不先其體者也然守而未化故蹊徑存焉雖然辭榮而躭寂浮雲富貴慷慨俯仰廸功所造詣予莫之䆒竟矣今詳其文温雅以發情微婉以諷事爽暢以逹其氣比興以則其義蒼古以蓄其詞議擬以一其格悲鳴以示不平參伍以錯其變該物理人道之懿闡幽剔奥綜記名實即有蹊徑厥麗鮮矣修短細大又曷論焉不載廸功履厯以别有志述北郡李夢陽叙
䟦 髙第
西蜀髙第曰徐廸功予家食巳聞其名竊慕之末由見也比余遊京師幸賓次一接其顔色未幾廸功遂辭去惜未有以叩益也僅得談藝錄讀之余涖長洲始得廸功集以窺其藴亦甚慰矣如九原之不可作何哉才高為造物之所忌豈諒然與觀其祖漢宗魏扢雅揚風盖將與古作者爭衡於異代造物其尚能忌之邪吁廸功亦可謂無憾也已余又奚悲哉
又䟦 徐縉
右廸功集六巻吾友故國子博士昌榖徐君之所作也余嘗校焉以寄獻吉遂刻諸豫章然吾鄉大夫士猶不多見於是昌穀之子伯虬復刋之家塾云初昌穀甫弱冠游郡庠即攻古文詞知所向往談藝錄其一也既舉進士與獻吉諸君子游而藝益工其寄興逺修詞潔尤長𤣥理有古詩人之風焉使天假以年所造豈止是耶雖然是亦足以傳矣正徳庚辰春正月三日郡人徐縉識
朱敬之集序 王鏊
天之生才甚難而摧之有若易然者夫天欲摧之則勿與之才與之才又曷為亟摧之此理之不可推而天之不可問者也吾洞庭朱氏有子曰敬之生有淑質抱負甚竒學又過苦始讀易又讀春秋日夜不懈遂得疾年二十八以死敬之好為詩遇事有感輙形於詩年少耳已有憫時病俗之志亦自悼其疾傷其生之不永也余讀其詞而悲之孔子曰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哀哉吾洞庭近有黄訓季行者得第甫授給事中即死吳文與成者甫得第入翰林又即死今敬之未得第又死嗚呼吾洞庭之氣數邪三人者之不幸邪敬之有詩若干首其兄琰不忍其冺沒也欲刻行之余因為之序嘉靖癸未仲冬〈敬之名琬〉
唐伯虎集序 袁袠
唐伯虎集二巻樂府詩總三十二首賦二首雜文一十五首内金粉福地賦闕不傳唐伯虎者名寅初字伯虎後更字子畏吳人也少有雋才性豪宕不羈家貧不問産業好古文詞與京兆祝公允明博士徐公禎卿内翰文公徴明相友善而尤工四六藻思麗色翩翩有竒氣然行寔放曠人未之竒也嘗上書吳文定公寛覽書曰吳安得有此人邪頗為延譽公卿間而提學御史方誌惡其不檢將黜之比試大學士梁公儲讀其書驚嘆以為異材遂薦第一由是聲稱籍甚會試禮部衆擬伯虎復當首選伯虎亦自負江隂徐經者通賄考官程公敏政家人得其節目以示伯虎且倩代草文字事露逮錦衣衞獄掠問無狀先是梁公奉使外夷伯虎將持束帛乞程公文送之竟以此論廢為吏耻不就免歸文徵明以書慰之伯虎答書自明文多載集中乃後益自放縱廢灑落魄所著述多不經思語殊俚淺人或規之伯虎曰夫太上立徳其次立功其次立言寅遭青蠅之口而䝉白璧之玷為世所棄雖有顔冉之行終無以取信於人而䕫龍之業亦何以自致徒欲垂空言傳不朽吾恐子雲劇秦蔡邕附卓李白永王之累子厚叔文之譏徒資嗤辱而已且人生貴適志何用劌心鏤骨以空言自苦乎宸濠之謀逆欲招致四方材名之士乃遣人以厚幣招伯虎堅辭不可至則隂知將有淮南之謀遂徉狂以酒自汚宸濠曰唐生庸妄人耳乃放歸得免於難過富春渚想子陵之風慷慨悲歌徘徊者久之築室桃花塢中讀書灌園家無擔石而客嘗滿坐風流文采照映江左外若奢汰而中慕沉𤣥勤究内典旁精繪事袠童時嘗獲侍髙論接杯酒之歡哲人巳逺九京不作撫誦遺文慨仰遐烈爰加蒐摭存梗概云爾
王履吉集序
王履吉者名寵吳人也少負逸材博渉墳籍沉精篇翰下筆綺詞壯思滔滔不休補郡學弟子員督學者最其文試必首列然非其好也試于鄉輙弗利乃貢入太學比游燕趙觀朝廟制度與四方縉紳先生游上下其論議而文益竒歸而嘆曰夫神龍升于赤霄尺蠖伏于泥淖黄鵠一息千里而斥鷃終日不過蓬蒿此其志大小懸絶何如哉且夫屈伸者時也利鈍者命也夫儒者握寸管挾方牘而揚聲名於億載彼得志者曵紱乘朱髙爵豐禄以焜燿一時不知駒馳電滅雲浮草腐後世無稱焉此與蠖鷃何異哉由是田佃石湖之旁築室其上臨流賦詩益窺古作者之奥而病作矣乃養痾於虞山之白雀寺洩其精於聲詩而病乃大作歸不逾月竟卒卒之前一日夢兩蝴蝶入袖寤而嘆曰吾殆已矣夫莊叟之言殆謂吾也嗟乎亦異矣履吉詩初宗李白既乃宗杜故其詩才力雄濶詞篇麗贍去輕靡而就沉著尚鋪綴而畧陶鎔乃白雀集諸篇又復寄興冲𤣥思調清逸遂窺陶謝之堂幾入王孟之室矣惜乎天抑其進有志未就故所著僅此然亦足傳矣憶與履吉銜杯論文窮夜達旦謂古人之庶幾大雅之可作而竟已矣獨恨夫天之忌才不少假也昔魏之應劉唐之勃賀咸以才夭近代如姑蘇徐禎卿信陽何景明沁水常倫閩鄭善夫亦不享年何天之忌才若斯邪豈天既畀之才乃奪之年邪嗟乎履吉古之稱不朽者不以年也又何憾哉
又序 顧璘
嗚呼觀今滃然雲興燦然星燿豈不有美於當世之士哉然性緣情泊志以習乖考之温仁成徳固以鮮儔矣姑畧言之自視有餘者驕視人有餘者妬驕妬所終敗於人國烏用士為也得夭猶幸若吾友王履吉氏遹發鄉國早聞四方龍鳯為章山海為藴不謂有餘既甚者乎然逡巡若處女俯詘若蒙士自余所覩未嘗失色於人及其遇一善覿一才若饑渇之於飲食不厭不止故年逮强仕而海内勝流什五齒交矣乃抱痾長終玉毁牖下嗚呼慟乎人皆曰履吉之才不可再得也余獨曰履吉之清純不可再得也盖傷人國焉其兄太常履約氏刻其詩余得而論曰古體五言沉鬱有色可憤可樂盖類曹植鮑照七言跌宕瀏麗號幽吹而靄春雲盖類杜甫岑參近體亦歩驟杜岑而自攄神情殆與盛唐諸家相雄長可謂詩人也特非其致也謂所取於履吉者非以此嘉靖戊戌孟秋望日姑蘇顧璘序
又序 王守
余弟履吉氏弱冠攻古文辭才情俊逸川至雲起垂二十年著述盖千餘篇余幼共席研交師友蓬蒿環堵彈琴咏歌呴呴朝夕相樂也中嵗慕祿仕散游四方嗟乎遽棄予而逝耶余悲夫才哲之夭傷顧余蹇劣以獨存每讀其文未嘗不呼天而泣也乃選其詩八巻文二巻因年編次庶可考其進云明嘉靖丙申七月一日中憲大夫太常寺少卿前吏科給事中王守撰
吳都文粹續集巻五十六
<集部,總集類,吳都文粹續集>
欽定四庫全書
呉都文粹續集補遺巻上 明 錢榖 撰雜文
吳越故東海徐太夫人墓誌 李潯
夫月滿則虧日平則昃盛衰之道古今而同也其有秀而不實者得無痛乎夫人徐氏其先東海人也粤以𤣥元降聖盤條仙樹之端洎唐后啟圖析派天潢之側龍飛鳯翥殷鼎〈闕〉壇閥閱勲賢無出其右官諱軻任省營田隊夫人渤海〈闕〉吳皓僕射〈闕〉宣賜褐裳之管轄營田隊務文華擅美器宇𢎞深夙嫻〈闕〉悌之規抗見熹之色百行之美實無闕焉悲娶〈闕〉 一卒九乎三紀何期隟駟難追游波莫遏享年五十有六偶暫攝調〈闕〉于顯德三年嵗在丙辰九月庚寅朔五日甲〈闕〉寢疾
殞于吳縣今德鄉之私第也〈闕〉 夫人有子六人長曰承嗣効〈闕〉衙内直番隊充副將次曰承寵係營田甲將次承鄴營田副將次五兒滿兒淡幼稚未効職員有女三人長曰十八娘聘于金氏次曰十九娘在室未從伉儷次廿娘捨棄俗華以投金地于福田寺慕眞堅守緇門精專戒行子聟一人金氏𢎞綰新婦二人長曰沈氏次曰曹氏嗚呼封樹告期龜筴叶吉以十月庚申十四日癸酉窆于吳縣胥臺鄉尚書里闔閭城西去祔五十餘里先祖塋之側禮也杼恐天地長久陵谷變遷令嗣號訴願勒貞石以誌于墓潯忝獲知音得不涕泗揮毫叙錄其實而為之銘曰
委質荒阡凝神上仙遶遶三界茫茫九泉逺岫烟暝髙空月懸聲沈永矣松檟蕭然
右誌乃香山潘氏鋤頭而得章簡甫榻得見惠恐嵗久湮没重録于此顯德乃五代周世宗三年也據誌徐夫人生唐僖宗中和元年
宋朝散大夫提舉舒州靈仙觀章公墓
楊時
公諱甫字端叔姓章氏公八世祖乃為康州刺史自南康徙居建州之浦城其孫仔鈞仕王氏官至太傅仔釗為泉州團練副使兄弟皆有功于閩故號仔釗為小太傅仔鈞之後居西村仔釗之後居珠林自是分為二族宋興㡬二百年西村世有顯人珠林久不振至景德中公之大王父始以進士中甲科而仕至秘書丞公于熈寧三年繼登科而後珠林之族浸顯矣公資穎悟方幼學已能屬文年十四即辭親求師友薄遊江淮間殆十年能自力卒以名聞于時初調撫州臨川尉盜有刦行商殺人者吏以枝詞蔓其獄連逮者以十數累日情不得公呼囚令環坐以事驗之俄引三人出曰汝實為盜餘悉縱之使去三人者卒服其辜無異辭其遇事巧發竒中類如此人莫能測也就移壽州壽春令大臣有以公孟子解義進者詔付秘書省除應天府國子監教授用舉者改著作左郎官制行換宣德郎知越州山隂縣事山隂號繁劇訟牒日紛至公處之裕如也巨猾陸璋輩竄易户名以避征役公閱籍具得其情狀坐流配者數人老姦宿吏屏跡聽命無敢復自肆者邑大治境内有海塘瀦水溉民田嵗久湮塞不治為旱患公鳩徒濬之仍為經畫為久計民至今賴焉秩滿轉奉議郎監左藏北庫哲宗即位轉丞議郎通判宿州先是南京押綱侍禁史士宗侵耗官米數百石反訟倉官出納不公獄久不決朝廷以委公至即片言折之士宗雖坐流竄去而自以為不寃又兩遷為朝散郎繼丁親憂去職久之除大府寺丞轉朝請郎召對稱㫖除府界提舉常平等鄢陵舊有雙泊河數溢為民害二縣以開濬為請公為親行堤上得舊河經始之意本欲殺惠民河水流而歸之蔡河稍加開濬則惠民之注流益悍而蔡河不足以吞納則為害滋甚不若増濬河外故道雙泊雖溢可恃以無患是嵗河朔飢民流而入畿甸者不可以數計公召而廩給之因以用其力故事成民不告病而飢者得以全活公私之利蓋兩得之也上皇即位轉朝奉大夫未㡬除知䖍州州為江西劇郡俗健訟公下車痛治妄訴者一cq=308人迄公去無或千政犯令者是時承平日久屢豐年天下諱言災傷無以民病告者公還朝首言淮甸嵗凶宜加賑恤大臣初雖不許感公誠意懇惻故卒從之翌日遣使大發倉廩而民賴以濟公之力也崇寧初黨論復興義士膠口無敢竊議者公除郎官得㫖陛對抗言元祐臣僚削秩投荒皆緣國事陛下即位制令内徙道路交慶今復刻名著籍禁錮其子孫恐非陛下本意臣竊惑焉上雖優容之然亦由是與時論不合矣㑹宰相曾公布得罪言者因以微文詆公從坐降一官罷尋知泰州遂挂冠退居吳門未㡬上記其姓名特㫖落致仕復知泰州之官數月即乞宫祠得提舉舒州靈仙觀崇寧五年六月八日以疾終于平江府之私第享年六十二嵗以其年十二月十六日葬于吳縣長山鄉仕墟道士隖之原公莊重簡黙而接人以和氣行已涖官一本于誠不表襮以自售其論天下事不茍不隨期于當理而已方元符末議役法請循元豐時為便或疑其朋附及崇寧陛對抗言黨錮非是聞者駭汗乃知公之用心合天下至公無彼時此時之間公以是數忤權貴竟以不遇公仕于朝兄弟請别居公盡以已所當得田業均之且立券與之約毋得輟典賣而其後兄弟之子有破其産者卒賴此以為生公之惇族為之長慮如此公平生無聲伎珍竒之好獨讀書萬巻讐校精至手澤具在有文集二十巻孟子解義十四巻曽祖可法故任秘書丞祖偃之不仕父說故任通直郎贈朝奉大夫娶沈氏起居舍人諱季長之女也封宜人公襟度簡逺未嘗問生事然奮羇旅起家闔門千指有宅以居有田以食夫人之力也其經理家事無巨細皆有節法豐而不侈儉而不陋調睦内外雍如也自政和以來四方無虞仕進者以攀附為榮而夫人獨戒其子以宜安素分逺權門盜賊且起無逺官以貽吾憂諸子謹奉其教卒無患聞者服其逺識建炎二年八月二十五日以疾終于正寢享年七十有四以是年十月二十二日祔𦵏于公之兆子男八人長愿宣教郎知杭州臨安縣事次師中早世次慤迪功郎池州士曹掾次愈從政郎和政士曹掾次憲次懋次悊皆業儒未仕女四人長適宣教郎知舒州宿松縣事孫實次適朝散郎直秘閣廣東路提舉常平等事王舜舉次適奉議郎秀州司録事邵勲次適奉議郎主管亳州明道宫吕弼中孫男女二十二人建炎之初其子憲不逺數舍詣毘陵踵吾門而告曰先君之亡二十有餘年矣而無幽堂之銘其盛德懿行恐遂冺沒無傳焉敢以是請久之余未暇作也又遭母夫人之喪復以書抵余而請之益至余雖不及見公而公之子憲悊從余遊義不得辭也乃為之銘使歸而掲之墓上銘曰奮用羇旅砥節不移遵義而行不茍不隨黨籍之興公獨有言為人不能展也直言銘以昭之庶永其傳故翰林檢討陳君墓碑銘 楊士竒
仁宗皇帝初臨御奬用儒術茂興文治首命在廷舉賢薦能于是少保臣士竒言蘇陳繼其文學宜在侍近即日詔驛召之即至授國子博士明旦入謝改翰林五經博士時初建𢎞文閣于思善門之右以儲經籍備訪問而命翰林學士楊溥董之擢侍講王進及繼等三人副之今上嗣大統詔修兩朝實錄焉無㡬賜勅命實錄成賜白金及織金文綺衣遂進檢討宣德七年五月自陳老疾奉命致仕歸又明年疾加遂不起五月某日也于是其子完走北京求文書墓碑嗚呼斯文老成凋喪殆盡士竒忍以衰病而忘情老友哉按其學者大理評事張益狀陳氏其先家蜀與宋文忠公堯叟同祖堯叟從父諱鄴始徙南康之都昌七世至諱篆登宣和六年進士乙科累官左朝散大夫明州通判再徙星子又五世至諱洽咸淳貢士貢士生元翰林待制諱仝待制生諱徵受學臨川吳文正公為通儒至正間廷臣交章起之將授之官以介持不偶自引去又徙蘇州之吳縣娶宋相江文忠公萬里之孫生諱汝言博學有才具洪武初仕為濟南府經歴所設施秩然條理一郡倚重大將軍出師道其境深見奬重娶吳氏初生三女經歴公方以嗣子為念在濟南一夕夢白衣大士已而生男即檢討也初名釋童更名繼字嗣初晚號怡菴嗣初生十月經歴公沒母抱之歸蘇家具蕭然惟存書二萬巻及蔬地二十畝其母知學問謹禮法守節不嫁以教育遺孤嗣初稍長克自奮勵其天資明果曲奉母訓外從良師日益見端緒又進而從明經師遂深于易詩又求邃于古文者而師之其為學自經史百氏皆博考深究久而淹貫沛然為文章根義理辨體製嚴矩矱力去陳言不肯茍率由是聲譽蔚然見重于三吳求文者接踵户外而從學日輻輳講下其施教有本末主敬為要明理為務後在館閣于商確古今講論述作之㫖娓娓皆有所自衆推勝之居家篤孝行雖貧而講授之暇躬治蔬圃以資養甘㫖恒充有司上其母貞節詔旌表之自是逺近交聘嗣初學官一以親老辭親沒祭𦵏盡禮與人交以誠善者奬掖之不善者面警飭之不肯媕婀茍容窮乏者賑給之沒無歸者歛𦵏之雖官于朝其志泊如蓋未嘗一日忘幽閒之適既得請歸吳中之學者忻忻皆喜得所依而從遊者益衆既疾革門人請所欲言舉西銘存順沒寧答之遂卒春秋六十有五其卒也族婣門生故舊皆臨哭郡自守貳以下咸走弔祭逺近大夫士皆嗟歎悼惜其所著詩文有怡菴集四十巻藏于家其配故蘇守金絅之子儉謹克孝先十二年卒子男五宗寛宏宣完皆志于學女二長適謝璜次在室孫男七傳儀仁偉佃佶俌女四其𦵏在縣之太平鄉薦福山之原銘曰
有碩其光自陳宗室派衍于蜀英傑森出沿江而東來徙南康再徙闔閭代有奮揚卓乎怡菴克奮于孤幼志桓桓壯夫莫踰有書充棟有畦繞宅晝鋤夕誦孝養是力浩乎其學邃乎其文求道請業從遊詵詵辟書駢來親養弗舍晚而幡然玉堂金馬抽思發才效勤紀述長簡巨䇿金匱石室冲澹之志食息靡忘引疾謝榮遄復于鄉邦有耆俊如璞在石山林草木光輝潤澤奄其永逝士林興悲紛彼俗學倀倀奚歸刻詞墓前式示來者尚有懐德車過斯下
御醫趙彦如墓志銘 楊士竒
太醫院御醫趙友同字彦如大臣嘗言其文學于上時方修永樂大典即用為副總裁後修五經四書及性理大全書又用為纂修書成皆被寵賜于是知彦如者皆為之喜且意其將有詞林翰苑之遷也而彦如亦兾得一職于此為其親榮未㡬以母喪去又未㡬以病不起嗚呼惜哉彦如沈實温雅有行義自其少篤志學問手一巻祁寒盛暑不釋嘗授經前翰林承㫖金華宋先生為文章貫穿經史優柔縝栗或豐或約必歸宿于理今祭酒胡公教諭華亭時首舉為訓導既而浙江布政司聘考鄉試華亭滿九載天官考最當陞太子少師姚公言其邃醫詔陞太醫院御醫㑹浙西水有言彦如知水事者又奉詔從今户部尚書夏公往治之士恒患有所負挾無所遇而不見試也若彦如所長數數見用于世彰明如此其可謂榮遇而無憾也矣彦如系出宋南陽侯仲鑛仲鑛生士翮為武節大夫處州兵馬鈐轄困家處州士翮生武義郎不玷官浦江子孫又徙家焉曽祖崇傒祖必俊父良仁又徙蘇之長洲故彦如今為長洲人母鄭氏彦如卒于永樂十六年四月一日春秋五十有五所著有存齋集若干巻藏于家娶邵氏子男三季珣季諒季成女二華信張瑜其壻也孫男一人興文其子卜以卒之嵗十二月某日葬某鄉某原先事以治命齎監御史張循理所具事狀來求銘蓋余知彦如者銘曰
士之所貴實有諸内有藴而竒貴弗時遺崑岡之産用則為寳為瓚為圭彼此奚較嗚呼彦如既試有聞肆予作銘慰其九原
偶得墓志銘數篇補録於右
彭循字子陽建國三年海賊丁儀等萬人據吳太守狄君聞循勇謀以守命循與儀相見陳說利害應時俱散民歌之曰〈循傳作彭修毘陵人〉
時嵗倉卒賊縱橫大㦸長弩不可當賴得賢令彭子陽〈循時為吳令右事出吳錄〉
第五倫薦謝夷吾文〈班固代作〉
竊見鉅鹿太守㑹稽謝夷吾出身東州英姿挺特少膺儒雅綜校圖錄昔為陪𨽻與臣從事奮忠毅之操躬史魚之節及應選作宰惠敷百里爰牧荆州威行邦國遷守鉅鹿政合時雍冝當拔擢使登鼎司臣以頑駑尸禄負乗願乞骸骨更授夷吾以厭率土之望
張霸作郡民語〈永元中〉
城上烏鳴哺父母府中諸吏皆孝子
又越賊歸附童謠曰
棄我㦸捐我矛盜賊盡吏皆休
功曹唐景對太守麋豹問風俗所尚〈永興中〉
處家無不孝之子立朝無不忠之臣文為儒宗武為將帥
東門奐歴吳濟隂二郡太守所在貪濁謠曰
東門奐取吳半吳不足濟隂續
許貢表孫䇿于漢帝云
䇿驍勇與項籍相似宜加賚寵召還京邑若寘于外必為世患
蔡洪答刺史周浚論吳士呉展書吳時人
士季忠足矯非清足厲俗信可結神才堪幹世誠聖世之老臣明時之俊乂也
顧榮與親故書〈時傳咸為吳國内史故也〉
傳長虞勁直忠果雖非周才亦足貴也
吳人歌鄧攸云
紞如打五鼔雞鳴天欲曙鄧侯挽不來謝令推不去
王洽為吳國内史在郡上表云
編户僵屍葬薶無主或闔閭餓餒煙火不舉
劉損為呉郡至閶門入泰伯廟室宇隤毁牆垣不修損愴然曰
清塵尚可髣髴衡宇一何摧隤
竟陵王子良與呉郡太守安陸昭王𥾝書云
竊承下風數十年來姑蘇未有此政
王規為吳郡太守簡文帝為作謝章曰
臣今駕吉祥之車入勾吳之境驅緹扇之馬撫奉德之鄉製錦何階棼絲方始
開皇十年江南髙智惠作亂州民顧子元應之刺史皇甫績遺子元書
曩者偽陳獨阻聲教江東士民困于荼毒朝廷薄伐應時瓦解吳㑹臣民白骨還肉惟當懐音感德豈冝自同吠主翻成反噬吾是隋將何容外交易子析骸未能相告况足食足兵髙城深塹坐待强援綽有餘力何勞踵輕𡚁之俗作虚偽之詞以此見期必不可得卿冝曉諭黎元能早改迷失道非逺
唐燕王靈夔江王元祥滕王元嬰相繼為蘇州kao性皆庸懦貪暴時語曰
寧向儋崖振白不事江滕燕虢
獨孤及代房琯作祭李刺史文
孝友慈惠公廉正直姑蘇之役奸鋒構難公秉義勇誅其渠魁海㓂圍逼勾吳震駭公率羸師克翦大敵竒謀生于死地貞節見于孤城
劉太貞與韋應物書
顧著作來已知足下郡齋燕集相契卞何情致暢茂遒逸如此宋齊間沈謝何劉始精于理意緣情體物備詩人之㫖後之傳者甚失其原惟足下制其橫流師摯之始闗雎之亂于足下之文見之矣
韋夏卿為刺史息民令曰
矜老疾活艱民凡在庶物令趣其本
賜章岵詔〈元豐元年到任〉
吏不數易然後得以究其才今夫蘇劇郡而爾為之守克有能稱嘉省厥勞仍其舊服往惟率職不懈以稱吾久任之意哉
范仲淹舉從事張伯玉辭
天賦才敏學窮閫奥善言皇王之治博達古今之宜素藴甚充清節自處
邵琪張青反覆為盜命諸將毋得招安知府胡松年上言
大軍四合連旬不能破賊今賊據通州崇明鎭沙上砦栅之外水淺舟不可行泥深人不可涉本府錢糧已費十三萬貫石公私騷然而賊未可睥睨况劉光世兵將多西北人一旦從事江海有掉不能飲食者安能與賊較勝負于矢石間
答向子諲乞休詔〈紹興中時知平江府〉
卿從朕羇紲晚登禁途昔漢二疏以宦成名立乞骸未若方被寵遇神明未衰如卿今日也
劉宰贈知平江王遂言
士友當親而賢否不可不辨財利當逺而㑹計不可不明折獄以情毋為私意所牽薦士以才毋為權要所奪當言則言不視時而退縮可去則去不計利而遲回庶㡬名節之全
吳樵為平江節度推官嘗謂人曰〈淳祐中〉
樵居官既久深知吳風吳人尚奢而爭勝所事不切寧𢬵百萬錢嫁女不能拚十萬錢教子弟寧捨十萬錢遣婢妾不能以一萬錢延好師友故使子弟不知書識字但廣置田宅計較微利殊不思異時反貽子孫不肖之害故人以獃目之蓋以此也
王禹偁為長洲令自叙
禹偁名利之流也一身之計有親族妻子焉雖内無妾外無僕不可去者凡百指晨有炊爨夕有脂燭伏臘慶弔居其外月得俸金大半長物是以從官三年徒行而已一邑之政有租庸税調焉土甚瘠而民不懈吏好欺而賦愈重廉其身而濁者忌之直其氣而曲者惡之懇無知音動有變畏去年稼多不登編户艱食賦歛之數有乖其期而民部督成于郡郡侯歸罪于縣鞭笞之人日不下數百輩菜色在面而血流于膚讀書為儒胡寧忍此因出吏部考課厯納質于巨商得錢一萬七千市白粲而代輸之始可免責春夏以來民有歸其直者蓋三分有其二焉
入朝又上䟽曰
臣舊知蘇州長洲縣七千餘家自錢氏納土以來朝廷命官七年無縣尉使主簿兼領之未嘗闕事三年増置縣尉未嘗立一功以臣詳之天下大率如此誠能省尉三千員減俸數十萬以供邊備寛民賦亦大利也
范文正公送錢振常熟主簿歸省詩
姑蘇臺下水如藍天賜仙卿奉㫖甘梅淡柳黃春尚淺王孫歸思滿江南
振郡人亦吳越之裔
黃震為吳縣尉請禁復剏焚屍亭呈府文
焚屍外域之法凡史傳所書仇怨刑戮之酷罪盈惡極乃有焚滅遺骸亦戰國以來之事古無有也然殺者常刑焚者非法非法之虐且不可施于誅死之罪人况父母骨肉乎今吾所處中國耶外域耶傷風敗俗莫此為甚其亭冝令勿再置
徐珵論呉縣知縣葉𤣥圭
𤣥圭為治一本經術先律己而後齊人惟理之從法之守他無恤也官長承迎之私不行寮吏比周之情不接豪猾敓攘之奸不得行故雖深得細民之心而忌者亦衆或軋之于上怵之于下咻之于傍𤣥圭堅不動至是循良之效白焉
徐誼論水利之切于時者
昔下流不疏而水上溢故鑿直曲港還三江故道開冝興百瀆所以順導下流也惟髙原田徑乃瀦堰之爾昔之言水如單鍔夾亶皆是也今開呉淞江下流與宜興百瀆屬之海者無慮數十百所異時浦港磬折以趨海今近浦之民多取徑直疏決蘇湖常秀舊為澤國比年雨或後至種且不入蓋圍田衆而疏道多也小人見利不畏其害圍于淺水既為髙田圍于茭蕩既為稻田二俱不已復有下脚始之重陂太平為平始之良田背水自曬十日不雨農廢作業然且承用舊説又將疏之失利害之實矣故舊田溝澮當濬治圍田下脚無輒開巳開未塡當捺合今之言水能行是三説則髙原舊田還為衍沃而農不病矣
間閲書傳中有闗吳中吏治者摘録於此
嚴助諭淮南王
今者大王以發屯臨越事上嘗陛下故遣臣助告王其事朝有闕政遺王之憂陛下甚恨之夫兵固凶器然自五帝三王禁暴止亂非兵未之聞也漢操生殺之柄以制海内之命危者望安亂者仰治今閩越王狠戾不仁陛下為萬民安危久逺之計故遣兩將屯于境上震威武揚聲鄉屯曽未㑹天誘其衷閩王隕命輒遣使者罷屯無後農時南越王甚嘉被惠澤故遣太子入侍此則陛下深計逺慮之所出也事效見前故使臣助來諭王意
陸喜西州清論品格篇
或問喜薛瑩國士之第一者乎答曰以理推之在乎四五之間夫孫皓無道若龍蛇其身濳而勿用趣不可測此第一人也避尊居卑祿代耕養𤣥靜守約第二人也侃然體國以方見憚執正不懼此第三人也斟酌時宜在亂猶顯時獻微益此第四人也温㳟脩愼不為諂首從容保寵此第五人也過此以往不足復數故第二已上多淪沒而逺悔吝第二已下有聲位而近咎累是以深識君子晦其明而履柔順也
太康中徵喜詔曰
陸喜等並以貞潔不容皓朝或忠而獲罪或退身修志勅所在以禮發遣須到隨才授用
陸𣋌居喪孝顧榮與人書
士光氣息裁屬慮其性命言之傷心
晉明帝詔
𣋌清操忠貞歴職顯允其兄弟事君如父憂國如家嵗寒不彫體自風義既委以六軍可錄以尚書事加散騎常侍
王導請婚于陸玩玩對曰
培塿無松栢薰蕕不同器玩雖不才義不能為亂倫之始
華覈薦陸禕表
禕體質方剛器幹彊固董率之才魯肅不過才武果毅臨財有節夫夏口賊之衝要冝選名將以鎭戍之臣謂莫善于禕
華覈薦交州刺史陸𦙍表
𦙍天姿聰朗才通行潔昔歴選曹遺跡可紀還撫交州民心歸附商旅平行民無疾疫田稼豐稔州治臨海海流秋鹹𦙍又畜水民得甘食惠風横被化感人神遂憑天威招合遺散在州十有餘年内無粉黛附珠之妾家無文甲犀象之珍冝在輦轂股肱王室
王僧達為吳郡太守入閶門曰
彼有人焉顧琛一公兩椽英英門户陸子眞五世内侍我之流亞慧曉清介正立不雜交遊張緒稱為江東裴樂
陸襄為鄱陽内史獲郡賊鮮于琮民歌之曰
鮮于鈔後善惡分人無死賴陸君
又解彭李二家忿爭民又歌曰
陸君政無怨家鬬既罷仇共車
陸徽卒太祖下詔曰
徽厲志廉潔歴任恬勤奉公盡誠克己無倦褒榮永由不幸夙殞言念在懐以為傷恨可贈輔國將軍賜錢十萬米二百斛諡曰簡子
羊希論陸法眞與孫詵書
足下同僚陸錄事東南名地又張𤣥外孫持身至清年髙官下秉操不衰當日夕相與申意
顧雍子裕襲爵詔〈永安元年〉
故丞相雍至德忠賢輔國以禮而侯統廢絶朕甚愍之其以雍次子裕襲爵為醴陵侯以明著舊勲
薛綜讓顧譚為選曹尚書奏
譚心精體密貫道達微才照衆物德允衆望誠非愚臣所可越先
吳大帝徵顧承賜顧雍書
貴孫子直令問休休至于相見過于所聞
顧榮為不復飲酒或問之曰何前醉而後醒耶榮懼乃復飲與楊彦明書曰
吾為齊王主簿恒慮禍及見刀與繩每欲自殺
汝南王統江夏公衛崇並為庶母制服三年尚書令顧和奏曰
禮所以軌物成教故有國家者莫不崇正明本以一其統斯人倫之紀不二之道也為人後者降其所出奪天屬之性顯至公之義降殺節文著于周典按汝南王統為庶母居廬服重江夏公衛崇本由疎屬開國之緒近喪所生復行重制違冒禮度肆其私情皆可下太常奪服若不祗王命應加貶黜詔從之
潯陽王子房欲加位號于顧凱之辭曰
禮年六十不服戎以其筋力衰謝非復軍旅之日况年將八十殘生無㡬守盡家門不敢聞命
張温使蜀對大帝曰
臣入無腹心之規出無專對之用懼無張老延譽之功又無子産陳事之効然諸葛亮逺見計數必知神慮屈伸之冝推亮心必無疑貳
張純字元基有清才與同郡張儼朱異俱童少往見朱據據聞三人才名試之曰今三賢屈顧其為吾各賦一物然後乃坐夫騕䮍以迅驟為功鷹隼以輕疾為妙何必積思純賦席曰
席以冬設簟為夏施揖遜而坐君子攸冝
儼賦犬曰
守則有威出則有獲韓盧宋鵲書名竹帛
異賦弩曰
南嶽之幹鍾山之銅應機命中射隼髙墉
張奕卒昭明太子與晉安王令曰
近張新安故其人才筆𢎞雅亦足嗟惜
張岱為吳郡太守齊髙帝賜手勅曰
大郡任重乃未欲回換但總戎務殷冝須望實今用卿為䕶軍加給事中
齊髙帝賜張融手詔曰
見卿衣服粗故誠見素懐藍縷亦虧朝望今送一通故衣意謂舊乃勝新也
恒州刺史張府君墓志銘 張説
君諱承休字某呉郡人也留侯與漢播美西京長沙徙吳蔽蔓東土曽祖沖在陳為文帝師入隋為漢王學士祖後𦙍授經太宗尊之以祭酒既封新野又贈以宗伯考少師位不充量止于朱陽宰班固稱世名忠孝魏武為積善之家昌門一系暉我諸族君受天戩穀傳家業藝希言敦行去華崇實非法不由非禮不動精于物理敏于政事竊以南郊齋郎補兖州兵曹丁太夫人憂廬墓三年加人一等再任〈闕〉州司倉應八科舉改鄭州錄事參軍又舉賢良方正遷揚州司錄參軍移蘇州常熟令歴政皆有能名加朝散大夫入為司農丞實掌錢穀出為〈原闕〉使覆囚嶺南是司獄訟聽折惟允迺授濟源令風行畿甸河澗洛師加朝議大夫上柱國拜隆州司馬轉恒州長史簡而有孚權而有中道嬰風憲去職就醫還京春秋六十有二終于領政里夫人成紀郡天水秦氏廬陵郡公行師之孫嗣公遊福之女敬事君子訓成諸孤當代之孟母也年六十二終于許州開元九年十月某日合葬于武功之禮讓原禮也夫道大難合仕屯而不進德髙有後身沒而福流君同生八人半服銀艾祚𦙍五子率為珪璋比迹于燉煌六龍南鄭千室德門濟美信有徵乎懼陵谷或遷乃勒銘沈石銘曰思文留侯時維皇祖長沙南守分韓東土家有道書門傳相府嵬峩重世通徑二主誕靈上哲克廣斯文造次仁義優游典墳孝乎事親忠乎事君猗那叔父亦足有云
蘇州志作崑山人昌門作閶門蓋其居閶門也
張從師墓志〈張說撰文集無此文〉
沖和純粹辯博宏達卓犖好古儻蕩逸羣忘懐樂道上元二年終葬虎丘西原子惟儉惟靜弟從申
沈詢為昭義節度使侍兒與奴歸秦通詢將戮之奴懼結牙將為亂攻詢滅其家僚友著宴辭云
莫打南來雁從他向北飛打時雙打取莫遣兩分飛范純仁以弟純粹在陜慮其于西夏有立功意與之書曰
大輅與柴車爭逐明珠與瓦礫相觸君子與小人鬬力中國與外邦較勝負非惟不可勝兼亦不足勝不惟不足勝雖勝亦非也
丁偃初試邇英延講藝詩
白虎前芳揜金華舊事輕天心非不寤垂意在蒼生右吳中名人事蹟或議論可採者雜録於此
滕茂實自為哀詞
虀鹽老書生謬列王都官索米了無補從事敢辭難殊憐復盟好仗節來間闗城守久不下川途望漫漫憸輩果不惜一往何當還牧羊困蘇武假道拘張騫流離念窘束坐閲四序遷同來悉言歸我獨留塞垣形影自相弔國破家亦殘呼天曽不聞痛甚傷肺肝相逢有兄弟悼歎安得歡金人自南歸得志鞍馬間波瀾巻大夏一木乃求安世事寧有此聊發我所存爵祿非所慕金珠敢懐貪縱或違我心寧不汗我顔昔燕破齊王羣臣望風奔王蠋獨守節燕人有甘言縊首自絶脰感慨今昔聞未嘗食齊祿徒以世為氓况我祿數世一死何足論逺或死江海近或死朝昏斂我不須衣裹屍有黃幡題作宋臣墓篆字當深刋我妻尚少艾兒女皆童頑四海無置錐飄流倍悲酸誰當給衣食使不厄饑寒嵗時一酹我聊以慰我魂我魂自悠悠異鄉寄沈寃他時風雨夜草木號空山
茂實靖康初金人深入假工部侍郎副路允迪出使河東割地太原陷允迪還至代州金人獨留茂實兄祹亦在敵尼雅滿聞其名將屈為用亦遷之代復從京師取其弟華實以慰其意嘗使諭易戎服又驅巾幘稍髙者數人殺之屢加逼脅茂實弗動顧莫能生還乃自為此詞以暴其志讀其詞者忠義之氣可以勃然而興矣
張敷死顔延之以書弔其世父湛曰
賢弟子少履貞規長懐理要清風素氣得之天然言面以來便申忘年之好雖離隔阻而情問無睽薄暮之人冀其方見慰説豈謂中年奄為長往聞問悼心且兼怛痛足下門教敦至兼實家寳一旦喪失何可為懐
晉孝武即位詔曰
司徒故左長史張敷貞心簡立幼樹風規居喪毁滅孝道淳至可追贈侍中改其所居為孝張里
孟文龍辭元平章史弼等薦書
文龍未死慚負神明羣公相國以忠孝文龍為羣公起將何以令今之事君者敢以死辭
右皆有闗至性者
顧阿瑛自題其像云
儒衣僧帽道人鞋天下青山骨可埋若說向時豪俠處五陵鞍馬洛陽街
玉山風流人豪集中美不勝採復録其題像詩於此
湘東王薦顧恊表
臣府兼記室參軍吳郡顧恊行稱鄉閭學兼文武服膺道素雅量邃逺安貧守靜奉公抗直傍闕知己志不自營年方六十室無妻子臣欲言于官人申其屈滯恊苦執貞退立志難奪可謂東南之遺寳也矣
恊卒武帝手詔曰〈大同八年〉
顧恊廉潔自居白首不衰久在省闥内外稱善奄然殞喪惻怛之懐不能己巳傍無近親彌足哀者大殮既畢即送其喪柩還鄉并營冢椁並皆資給悉使周辦可贈散騎常侍令便舉哀
鄭思肖常贈人云
天下皆變吾觀其不變惟其不變乃所以變其變者物也不變者道也
又云
古人重立身今人重養身立身者蓋超乎千古之上與天地周流于不知不識之天也養身者惜一粟以活微命役于萬物死于萬變者也何足道哉
思肖自贊其像曰
不忠可誅不孝可斬可懸此頭于洪洪荒荒之表以為不忠不孝之榜樣
唐武后徵史徳義詔
制蘇州隠士史徳義志尚虚𤣥素履眞確沖謙彰于里閈孝友表于閨庭固辭徵辟長往嚴陵之瀨多謝簪裾髙蹈愚公之谷風操可知啟沃攸佇特宜優奬委以諌曹
滕元發志侍其沔墓
士生斯世有進取出力得時行道功烈被于民者有行義脩潔退而講學為一鄉之善士者斯二者用舍不同要皆天下之强立君子也
右皆卓行可以風世者
公孫聖占詞
公孫聖呉王夫差時人夫差興兵將與齊戰道出胥門假寐于姑蘇之臺夢入章明宫見兩䥶蒸而不炊兩黑犬嘷以南嘷以北兩鋘殖宫牆流水湯湯越其宫堂後房鼓震篋篋有鍛工前園橫生梧桐命太宰嚭占之嚭曰美哉王之伐齊也章者德鏘鏘也明者破敵聲聞昭明也兩䥶蒸而不炊者聖德氣有餘也兩黑犬嘷以南嘷以北者四海服朝諸侯也兩鋘殖宫牆者農功就成田夫耕也流水湯湯越宫堂者隣國貢獻財有餘也後房篋篋鼓震有鍛工者宫女悅樂琴瑟和也前園橫生梧桐者樂府鼓聲也呉王大悦而心不已復召王孫駱問之駱曰臣鄙淺不能占東掖門亭長長城公弟公孫聖多見博觀知鬼神之情狀願王問之王乃召公孫聖聖伏地而泣其妻謂曰子何性鄙今王急召乃涕泣乎聖曰悲哉非子所知今日王午時加南方命屬上天不得逃亡非但自哀誠傷呉王吾受道十年隠身避害欲紹壽命不意急召中世自棄故悲與子相離耳遂詣姑蘇臺吳王告其夢聖曰臣不言聲名全言之必死于王前臣聞章者戰不勝走傽偟也明者去昭昭就冥冥也入門見䥶蒸而不炊者不得火食也兩黑犬嘷以南嘷以北者黑者隂也北者匿也兩鋘殖宫牆者越軍入吳伐宗廟掘社稷也流水湯湯越宫堂者宫室墟也後房鼓震篋篋者坐太息也前園横生梧桐者梧桐心空不為用器但為盲僮與死人俱葬也願大王按兵修德遣下吏肉袒徒跣稽首謝于勾踐國可安存身可不死吳王怒曰吾天之所生神之所使顧力士石畨以鐡槌撃殺之
右伎術
王僧達禮致禇伯玉丘僧珍與僧達書
聞禇先生出居貴館此子滅景雲栖不事王侯有年載矣自非折節好賢何以致之
僧達答書
禇先生從白雲遊舊矣冀其來比談芝桂借訪薜蘿若已窺烟液臨滄洲矣
吳中流寓髙人韻士不能盡載偶附二書於此
姚信上張白妻鬱生貞節表
臣聞唐虞之政舉善而教旌德耀異三王所先是以忠臣烈士顯名國朝淑婦貞女表迹家閭蓋所以闡崇化業廣殖清化使茍有令性幽明俱著茍懐懿姿士女同榮故王蠋建寒松之節而齊王表其里義姑立殊絶之操而魯侯髙其門臣竊見故鬱林太守陸績女子鬱生少履貞特之行幼立匪石之節年始十三適同郡張白侍廟三月婦禮未卒白遭罹家禍遷死異郡鬱生抗聲昭節義形于色冠蓋交橫誓而不許奉白姊妺嶮巇之中蹈履水火志懐霜雪義心固于金石體信貫于神明送終以禮邦士慕則臣聞昭徳以行顯行以爵茍非名爵則勸善不嚴故士之有誄魯人志其勇杞婦見書齊人哀其哭乞䝉聖朝斟酌前詞上開天聰下垂坤厚褒鬱生以義姑之號以厲兩髦之節則皇風穆暢士女改視矣
許邁别妻孫氏書
欲聞懸溜之響山鳥之鳴以為簫韶九成不能勝也寓景青葱之下栖息巖岫之室以為殿堂廣厦不能過也情聽所鍾志絶于此吾其長别離矣
孫答書
愚下不才侍執巾櫛榮華福祿相與共之如何君子篤其大義輕見斥逐若以此處遐曠非婦人所便昔梁生陟嶺孟光是攜蕭史登臺秦女不舍衛人修義夫婦同行老萊逃名伉儷俱逝豈非古人嘉遯之舉許君行矣
李氏女咏破錢詩
半輪殘月揜塵埃依稀猶有開元字想得清光未滅破買盡人間不平事
右録列女數條
梅詢贈東禪寺林遇詩
出入常攜一古藤三衣粗重貌稜稜紅塵酒滿何曽醉知是僧中第㡬僧
蓑衣眞人何中立詩
為問先生意若何不論寒夏只披簑若人㑹得蓑衣意一路相將入大羅
其二
白雲樓閣在烟霞萬里嵯峨是我家莫道太平無一事自然平地有丹砂
其三
水綠山青好去遊花紅酒醉幾時休轉頭不覺無常别萬古惟存一土丘
其四
寥寥香散綠沈風野地清閒到處逢買得四𥦗今夜月這回認取主人翁
其五
夜來斗轉與星移日出扶桑又落西自有金丹光落落千人萬處有誰知
其六
滿眼紅雲花又新年年香散玉樓春時人笑我顚狂漢我更顚狂笑殺人
又雜言詩一首
不梳頭不澡浴免得堂前妻兒哭或吟詩或唱曲富貴滎華無所欲身貧道不貧六根常具足
又五言絶句三首
此寺何年造問僧僧不知下馬問香草拂塵看古詩活得三千歳仍饒八百年若教縫合眼别是一山川白雲山下去山下强人多强人難説話拍手笑呵呵吳中方外靈迹之著者稱宋蓑衣真人其詩多流傳人間附録于此
王㑹之墓志銘 王安石
君諱逢字㑹之姓王氏太平州當塗人也嘗舉進士不中去以所學教授于是蘇州士人從轉運使乞君主其學學者嘗致數千百人君所奬養成就者多矣乃始以進士起家權南雄州軍事判官歸試得超等補袁州軍事判官留為國子監直講兼隴西郡王宅教授李某内行修謹君蓋有力焉岐國公主既嫁為君求遷有命矣君辭焉乃已君少以文學知名于書無所不觀而尤喜易作易傳十巻乾德指説一巻復書七巻名士大夫多善其書者于是樞密使張公舉君可試館職而宰相無知君者故不用通判徐州以疾不赴求監蘇州酒以嘉祐八年正月六日不起年五十九終太常博士君為人樂易篤于朋友故舊于勢利無所茍能愛人以得其歡心君皇祖考延嗣祖考皆不仕而皇考以君故贈大理評事前夫人蘇氏後夫人陳氏皆無子陳氏名家子亦有賢行以嘉祐八年四月二日葬君蘇州呉縣三𤣥鄉陸公原以前夫人蘇氏祔焉銘曰
宜壽也五十而已宜貴也止于博士謂卒有後也而終無子嗚呼夫子命不可與謀其歸其永安于兹丘
永嘉縣君陳氏墓志銘
陳氏于蘇州為大姓夫人者太子中允諱武之子某官贈太常卿諱郁之孫左贊善大夫諱質之曽孫而太常博士王君諱逢之妻也昭明順善動有禮法以不及養姑舅也故于祭祀尤謹博士祿賜盡之宗族朋友不足則出衣服簪珥助之而不言選飾妾御進之不忌然博士終無子蓋吾聞于博士者如此撫博士之兄子如已子哭博士三年未嘗如陳氏除䘮大貧顯者求以為妻族人强之不可又强之則涕泣自誓居頃感疾以死蓋吾聞于博士之兄子景元者如此然夫人之行非特出于二人之言凡習陳氏王氏者皆知其為賢而哀其志其封曰永嘉縣君其卒于蘇州以治平二年十一月九日年三十八其葬以三年十一月某日從博士于閶門之西原銘曰
穀也從于此䘮也隨以死歸義于命奚傷乎無子王博士逢暨配陳氏皆有賢行見荆公集中
尚書兵部員外郎知制誥謝公行狀
公諱絳字希深其先陳郡陽夏人以試秘書省校書郎起家中進士甲科守太常寺奉祀郎七選至尚書兵部員外郎以卒嘗知汝隂縣校理秘書直集賢院通判常州河南府為開封府三司度支判官與修眞宗史知制誥判吏部流内鈐最後以請知鄧州遂葬于鄧年四十六其卒以寳元二年公以文章貴朝廷藏于家凡八十巻其制誥世所謂常楊元白不足多也而又有政事材遇事尤劇常若簡而有餘所至輒大興學舍莊懿明肅太后起二陵于河南不取一物于民而足皆公力也後河南聞公䘮有出涕者諸生至今祠公像于學鄧州有僧某誘民男女數百人以昏夜聚為妖積六七年不發公至立殺其首弛其餘不問又欲破美陽堰廢職田復召信臣故渠以水與民而罷其嵗役以卒故不就于吏部所施置類此其在朝大事或諫小事或以言郭太后失位稱詩白華以諷爭者貶公又救之嘗上書論四民失業獻大寳箴議昭武皇帝不宜配上帝請罷内作諸音巧因灾異推天所以譴告之意言時政又論方士不宜入宫請追所賜詔又以為詔令不宜輕出數易請繇中書密院然後下其所常言甚衆不可悉數及知制誥自以為近臣上一有所不聞其責且預我愈慷慨欲以論諫為吾事故其葬也廬陵歐陽公銘其墓尤歎其不壽用不極其材云卒之日歐陽公入哭其堂椸無新衣出視其家庫無餘財蓋食者數十人三從孤弟妷皆在而治衣櫛纔二婢平居寛然貌不自持至其敢言自守矯然壯者也謝氏本姓任自受氏至漢魏無顯者而盛于晉宋之間至公再世有名爵于朝而四人皆以材稱于世先人與公皆祥符八年進士而公子景初等以歴官行事來白願有述也將獻之太史謹撰次如右謹狀
謝景回墓志銘
君姓謝氏諱景回字師復以泰寧軍節度掌書記諱崇禮者為曽大父以太子賓客陳留公諱濤者為大父而兵部員外郎知制誥陽夏公諱絳者之少子也幼好學有大志聰明卓然不類童子年十九所為文辭已可傳載于是得疾不可治以嘉祐四年十二月丙子棄世于漢東人莫不為謝氏哀之諸兄以八年十月乙酉葬君鄧州穰縣五壟原之兆而臨川王某為銘曰
攻乎其為良汰乎其為精吾見其質吾聞其聲如或毁之用不既于成哀以銘詩亦慰其兄
户部尚書郁公墓志銘 解縉
永樂三年八月五日户部尚書郁公薨于位上遣官祭以文命工曹具櫬輟朝一日顧翰林學士臣縉等歎息稱其才嗚呼公之哀榮始終固可美國家所以待臣庶恩禮之厚尤足以激勸于當世公之子孫豈不永有庇賴歟于是其子彬衰麻踵門泣而致公之治命請銘其墓噫公與予交二十年末嘗爾汝䙝狎亦未嘗挾長殺敬禮予二人者亦自信為誠實洪武二十二年予侍講華蓋殿中公始受命為户部度支主事賜名新明年改户部司屬十二年陞北平部郎中二十四年六月超授嘉議大夫户部右侍郎考滿上于庭中稱譽擢尚書授資善大夫十三年于兹矣非才而能之乎抑公之盛福其祖考以來積累之慶非偶然而致也公家素饒財慷慨豪舉不為齷齪喜賓客樂于賑窮乏不為德色洪武中奏事庭中被顧問天下户口漕運地里險易計數時日應機響答無遺謬自謂劉晏以下不論也晚嵗多疾乃時在告上甚憐之公亦時自語予吾覺衰老恐旦夕先朝露不能報國恩吾平生無卓異惟君知也幸與之銘其墓紀其榮遇而已嗚呼公非可謂達歟公蘇人也曽祖神和祖瑜父德字銘本公以至正丙戌正月十四日生于呉縣洪武元年祖父遷居鳯陽臨淮縣公隨而家焉公娶嚴氏綜理家政嚴而有緒子彬字孟文亦克孝敬公嘗屬之予曰他日視之曰余故人之子即吾子之榮也公墓在臨淮古城之原銘曰
古大司徒職惇典禮馴擾兆民豈惟㑹計惟公奮身非以豈弟恂恂其容爵祿之器厯官有年光榮後先豈曰有才有得于天豈無人謀不如盛福崇崇其阡臨淮之麓
尚書郁公神道碑銘
國朝復先王之典禮所以付任才能用掌舊典裁成輔相以全天下之士保其初終恩兼新故大小之臣咸稱職業班班有可稱道者豈惟天祐國家而賜之以多賢亦國家深仁厚澤有以積累克稱天心也嗚呼豈不盛哉乃洪武戊辰嵗子以年少擢進士為中書舍人直翰林日侍講華蓋殿中時時引選官居上前講官不避即顧問可否輒以直對一日見鳳陽郁公于儕衆中姿貌瓌偉音吐宏暢威儀整齊竊心異之上果賜名新即命户部度支主事度支掌内幣賜予内直所與文淵閣相通時相見與之議論練達經歴久相善也未㡬公陞北平部郎中先是户部其屬有四是嵗分為十二故有是命進階奉議大夫二十四年超授嘉議大夫户部右侍郎每奏事庭中玉音顧問天下地里隂陽户口漕運之數民間利害無巨細皆響應無所遺謬在廷之臣莫不以難而讓然每事咨度其屬能者未嘗以精敏自多名位自髙人又莫不以為難及考滿晉陞尚書益寛大得體不為瑣屑授資善大夫䘮母歸葬賓客至者數郡蓋公平生慷慨急于義饒財而好施尊禮儒生雅志喜交游不為冷熱變親戚有急患難不避治家有法綜理微密而不傷于繁雖國家能成人才如公之才亦可謂難能者也今永樂三年八月五日公卒于官上賜棺殮祭之為素服輟朝一日士大夫盛以為榮公本蘇州呉縣人曽祖神和祖瑜父德字銘本母某氏祖父以洪武初遷鳯陽公隨而家焉公妻嚴氏尤善理家公于家事不以為言而井然有條無不舉公生至正丙戌正月十四日年六十子彬字孟文將奉公之柩歸葬于鳯陽臨淮公嘗託予銘其墓而神道之碑亦不可無刻也乃叙而係之詩曰
泰運肇開賢彚生巨細咸植勲業成有奮布衣位六卿寛裕强敏豈惟承有善不伐貴不盈人道不惡天所矜有崇斯阡其永寧
呉山書院記
吏部侍郎兼左春坊左贊善許思温吳郡人也少時躬稼奉親讀書呉山出登太學為御史歴職憲副遂擢今官于予有同寅之好乃請為文記其吳山書舍予平生足跡半天下恨不得一至吳中靈巖虎丘天平之雄峙湖海江潮之竒浸四方人物之都㑹每讀昔人之文未嘗不為之慨然太息也且夫世人之于讀書也髙談道學猶以為䘮志近務事功者棄以為無用於戲是豈嘗知讀書之理也哉自怠而厭其勤苦者託辭以飾非自昧而不達乎義理者謗言以䕶短故例以儒生為迂濶而以文籍為陳言耳究其心亦未嘗不知之也故有因其心而直曉之有不赧然而愧者蓋鮮矣是故文字之作聖人開天闢地之機行乎隂陽而通乎造化萬彚之總鬼神不能違者也而豈出乎此理之外哉而豈可指而謂之䘮志而無用也哉六經聖人之書也諸史歴代之書也諸子百家凡能言者之書也下至商賈技術莫不有書擇其善者而行未有不善也自天文律厯地里農田水利風俗人材學校選舉鹽鐵細務皆有書皆所以集事成功者也自昧而不通者而可謗之哉六經所以治心修身治國平天下而為道學之本也自怠而厭其勤者而可假䘮志之言以飾其非歟䘮志之云為不精專者發耳不專志而務夸多鬭靡以為人也則又反不讀書之為愈此有激而云者而豈可謂書之不必讀也哉予觀生民以來未有不知書之聖人者予嘗以為流俗歎也許公之意與予合故仕既顯矣請為之記其書舍以為子孫後世勸將使之有興起于讀書也為之記而係以詩
天開象緯日與星地靈川嶽萬彚形羲書一畫河洛呈萬世照耀傳六經賢傳羽翼衆喙鳴博通貫一量重輕譬猶作室矩度程羣材咸萃無竒贏曲可使直陂可平指顧左右集大成吳山屹立太古青書舍臨髙疎牖櫺紫雲紅霧棲前楹萬家玉樹森在庭牙籖歴歴黃金縢萬軸插架明星熒斗牛午夜虹光頳天官早嵗曽躬耕養志餘力篝火燈布幃黝黑積暈沈秋囊或貯山下螢有草如帶似堯蓂隠德自足通山靈時來九萬隨風鵬橋門璧水揚華英鐡冠弭筆朝承明繡衣持斧白玉京從龍天飛掌銓衡春官侍從鴛鸞停乃知讀書助脩能萬事轉圜無滯凝他年有待懸車榮錦袍山下濯冠纓買舟相送試一登吳中俊彦來相迎歡呼共覩名公卿鄉人子弟傳頌聲重作吳山書舍銘
南宫生傳 髙啟
南宫生吳人偉軀幹博涉書傅少任俠喜擊劔走馬尤善彈指飛鳥下之家素厚藏生周養賓客及與少年飲博遨戲盡䘮其資逮壯見天下亂思自樹功業乃謝酒徒去學兵得風后握竒陣法將北走中原縱豪傑計事㑹道梗周流無所合遂遡大江逰金陵入金華㑹稽諸山蒐覽瓌怪渡浙江泛具區而歸家居以氣節聞衣冠慕之爭往迎𠉀門止車日數十兩生亦善交無貴賤皆傾身與相接有二軍將恃武横甚數毆辱士類號虎冠其一嘗召生飲或曰彼酗不可近也生笑曰彼麤人惡能勇吾即柔之矣即駕往坐上座為語古賢將事其人竦聽引尊下拜起為夀罷㑹無失儀其一嘗遇生客次顧生不下已目慴生而起他日見生獨騎出從健兒帶刀䇿馬踵生後若將肆暴者生故緩轡當中道進不少避知生非懦儒遂引去不敢突冒訶辟明旦介客詣生謝請結歡生能以氣服人類如此性抗直能辨好箴切友過有忤已則面數之無留怨與人論議蘄必勝然援事析理衆中莫能折時藩府數用師生私䇿其雋蹶多中有言生于府府欲致生幕下不能得將中生法生以智免家已貧然喜事故在有饋酒肉立召客與飲啖相樂四方游士至吳察其賢必與周旋欵曲延譽上下所知有䘮疾不能葬療者以告生輒令削櫝疏所乏為請諸公間營具之終飲其德不言故人皆多生謂似婁君卿原巨先而賢過之久之稍厭事將迎闔門闢一室庋歴代法書周彛漢研唐雷氏琴日游其間以自娛素工草𨽻逼鍾王患求者衆遂自閟希復執筆歆慕靜退時賦詩見志泊然處約若將終身生姓宋名克字仲温家南宫里故自號云
賛曰生之行凡三變每變而益善尚俠末矣欲奮于兵固壯然非士所先晩乃刮磨豪習隠黙自將履藏器之節非有得能之乎與夫不自知反違逺道徳者異矣右借南宫自書方册上抄之己未七月十日
送張同知之官嘉定序 鄭元祐
吳為澤國獨吳縣為有山山崒起以環具區蹴烟浪多至七十二峯初子胥未入城吳猶宫于靈巖更今二千年故宫陳迹尚多存者登臨探討感念今昔未嘗不令人惻愴興懐也縣令張君徳常係金壇文獻故家早以才器知名江表奉其尊嚴避地來吳未幾徒步起家為縣丞遭隣境失守民心恟恟不安君雖丞其所以撫息之者逾于尹聲聞日章遄陞縣尹使為尹承平時猶斤斤不易况軍旅殘破之後乎徳常之尊已老白首移孝以為政于一邑其恵及于民者真所謂息黥而補劓生死而骨肉無媿于古之人于是民氣稍稍復完今兹五閲寒暑政譽洋溢用年勞陞授嘉定州同知夫既尹大縣民戴恩德自宜守一州然猶任州佐于海隅者千尋之木棟梁之具昭然匠石養之而未之顧者期望者大也早晚施之用且將柱明堂建清廟凝然荷萬鈞而無少𦤞𠨜矣吳人分題賦詩以送之而屬某為之叙
沈祖母王碩人壽九秩序
子于父母其屬近其情昵其恩至故彼此之分顯易以敷施而人情之所以感發而歎咏者亦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又曰陟彼岵屺瞻望父母與夫堂構菑穫又皆屬于父子至謂生之膝下以養父母日嚴凡此聖人皆系乎父母之于子而祖孫不與焉若孫之于祖情非不昵也恩非不至也聖人設教忠厚之至豈不欲引而近之然其等威隆殺自有不得而同者原夫尊親不以逺而可疎也不以近而可䙝也故曰尊祖曰敬宗曰睦族職是之故孫之于祖其養當益厚禮當益嚴情當益致然自書傳之所紀載孫及養其祖者蓋甚寡由是李令伯遂著名于不朽也吳人沈君仲說自其先府君不禄于今若干稔矣顧其祖母王碩人綜理家事鞠育仲說以迄于成人今仲說年四十餘不惟讀書積學度越流輩至于履踐之素言行之實無一不求合古人欲所以奉其祖母者食飲温凊起居定省畧弗異乎孝子之事慈母也今年至正庚寅碩人夀登九秩九月廿九實其生辰仲說具酒張筵為碩人夀凡親舊里隣畢至清樾堂先是夏天子賜髙年帛碩人以九十頒雙縑仲說用製衣碩人碩人雖届期頥而神觀澄澈覩其孫之婦復令曽孫拜于前而親舊里隣無不拜相次進酒為夀以為世所罕得同郡錢伯行天台陳敬初輩咸奉書以慶而予後至俾序篇端夫人所以事親者豈不欲致養然未必能享上夀使誠有之又未必如仲說養志不衰也然則天將報仲說者有子有孫皆將如仲說碩人雖老行且見之沈氏其昌大矣乎詩曰孝孫有慶此之謂也右雜文數篇皆取有闗風化可敬慕者不復詮次云呉都文粹續集補遺巻上
<集部,總集類,吳都文粹續集>
欽定四庫全書
呉都文粹續集補遺巻下 明 錢榖 撰
雜文
長洲縣儒學記
至元三年龍集丁丑平江路長洲縣元同等言于大府曰國家疆理際天地糧儲之富呉擅天下什五而長洲一縣又擅呉賦四之一生聚之繁財用之博天下縣未有壯于長洲者而縣學不建職教不修廿餘年來父兄之教子弟大率富者侈靡而不知禁貧者媮惰而不知向方自非興學校明義理將何以定民志善民俗哉今天下縣皆有學獨長洲于舊里在廢址之上未設衙門漫名之學誦聲不聞民至縱畜牧佃蔬圃其間昔孔子適衛稱既富庶則必有以教矧今興學勸士之詔數下而坐視其曠墜則豈有司承宣之謂哉奈縣無夙儲官無贏資竊見徽州路學教授郡人陸徳原向甞捐資建甫里書院矩度嚴密列之學官而徳原一㕓一區無在縣境者誠得大府觀飭而奬勵之德原宜于此無不盡其心者矣狀上路總管髙昌道童公召德原示所以德原作而起曰公牧吾民厚完吾民者無不至今又將溥善教漸涵之公之德意厚矣然則德原將何以答公意哉惟罄竭心力期于壯厚髙𢎞與公德化同垂永久而已耳于是搜材簡工始于是年三月甲子更八月丙辰學告落成門廡深敞殿寢尊嚴齋宫講廬庖湢庾帑一切大備先是贍士廩餼未給德原復買田以足之于是吳人士與大夫公卿覩學之成歎息言曰長洲為天下壯學使其學聊且粗畧何以稱子男邦伯興建之意哉今學成實雄壯與縣敵則其人士藏脩游息庶為稱情也已况明守令為政知本末德原以儒者為學官事皆可書乃相率請記于予辭不獲為之言曰三代盛時吳蓋陋邦自泰伯端委而君吳久之而子游北學于中國自是聲明文物煥燿四方蓋子游生于海虞而長洲則切近地也今學之成豈徒美觀容飾文具哉善教者本諸其身而已矣故子游之宰武城必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郡邑令長誠能推是以修其身以及于邑之民將見民化政成風移俗美其秀民良士顧豈無子游之徒出而為邦家之光也哉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德行四國順之此之謂也請以為記
白鶴觀祠堂記
國家混一之初世祖蒐羅海内才俊用之惟恐其或遺于是瓌竒磊落之士往往顯功名于當世若嘉議大夫平江路總管致仕郡人張公正卿是也公初未冠即北上膴仕儤直殿廷出入禁衛成宗愛其小心謹飭賜名巴延大德間出官江南累陞漳州路總管原公自膺柄用四貳郡政一留鹽運同知將老而再牧名州所至以清白謹愿稱恂恂有古循吏風朝廷推恩累世于是公大父海贈中順大夫清河郡伯大母何夫人贈清河郡夫人父憲江淮財賦副總管累贈廣德路總管母鄷氏封清河郡夫人室人沈氏封同于姑公父子自念臣子所以報其君親雖瀝肝膽未足以罄萬分之一矧人之起滅在呼吸間哉審以别業之在郡城鶴舞橋之東者舊為宋信安郡王之藏春園也基頗宏敞近為建構雄麗而敬歸之太上教法大道上以祝釐以報君下則立祀以報親初名之曰報恩道院舊植古松一株于井傍大已合抱髙踰數尋二百年物也道士張應𤣥始廬其下遂有羣鶴自東南來盤旋于空久之一鶴下峙于松弗去經嵗作巢其顛大如百斗盎每晨長鳴屢獲竒驗張既羽化復請括蒼趙貞士知微鄱陽蕭鍊師𤣥中皆克脩虚淨𤣥妙之學而行之為人所推重而公益禮之俾相繼主席仍割腴田若干畝飯其徒趙與蕭狀其事于朝乞更道院為白鶴觀當宁可之請降璽書䕶焉由是白鶴觀之名著于吳中矣未㡬公捐館舍趙與蕭亦以此委蛻張弟子席應眞博通𤣥典兼讀儒書踵構觀宇輪奐一新仍即觀東為祠堂以祀公及清河伯以下凡㡬主每遇諱日節序用𤣥教薦享之夫公敭厯中外為時名臣其卒也史有傳家有廟祭有主然而公之神靈無所不至屬厭其恩施者自非掲䖍祠宇晨香夕燈則何以妥公之靈也哉觀之始末學士楊公已為之記故于基宇所設道流所聚則蓋畧焉席羽士懼更久而張氏之厚施祠禮之報享併所以自别于道家者非勒之金石則何以章示後人此祠堂記所由請作也張氏世居吳長洲之相城公之嗣子都中君以䕃授黄巖州同知克世家業云
福山東嶽廟興造記
國家思所以惠安元元莫若愼選守令于是浚義王侯某以至正戊戌授平江路常熟州知州莅政之二年化綏德懐民用大恊百廢具舉故福山東嶽廟著興造之績焉按福山距州四十里而近枕大江即唐之金鳯山也後以山形如覆釡覆與福聲相近因名之福山云山崒起于海隅之邦聳秀深特宋仁宗至和初邑人建東嶽廟于山上已為呉下叢祠之冠哲宗元符間復拓其規制而侈大之及髙宗南渡金兵迫逐不少置東南郡縣悉被焚蕩而福山廟與常熟縣巋然獨存吳人益神之紹興二年邑人請于知縣施侯益崇大廟制以答神貺蓋岱宗逺在魯而福山則宋京畿近地東南士民奔走祠下乞靈祈福于是福山嶽廟遂為泰岱行祠之甲宋入職方七十有五年矣而王侯來為是州廟制非不宏大也然歴年滋深棟宇腐撓丹雘䵝昧侯即首捐衣布之贏以奬率州人士撤去𡚁陋一新廟制而繚以垣墉先是殿無前軒侯建屋若干楹庶朝謁拜跪有餘地仍為若干楹以祠福濟李侯玉以國家漕海運鯨波萬里惟天妃是賴爰即廟之左作天妃宫復别建方丈之室以居司廟之人又作官㕔若干楹以待守土吏嵗祀之日憇焉竊惟福山嶽廟由始建至于今兹三百餘年矣顧未若今日之極盛而甚完也于以見王侯為州有餘力為政有餘暇神人于是誠有攸託則侯之賢其可冺冺無聞焉禮五岳視三公至唐開元中尊封五岳如王爵及宋祥符五年遂加帝號國家一天下禮秩百神復加徽號以著尊崇之盛典夫岱宗既在魯由魯並海岱東諸侯凡尸㝠權以福東土者要皆泰岱宗而主之也則岱宗于東吳有祠廟惡得以封内山川限其逺近哉况福山鎭峙海虞糧儲之富當東吳十之三自非明神依憑山川以出雲雨嵗何以能稔民何以能治國家何以能有所藉于無窮其為之記以章明神之休以著王侯之美匪誇詡也覽者固宜謹誌而無忽焉
簡材順心菴記
普應國師道振東南時所至為寳坊一切棄弗居顧尋山崖水阻草棲浪宿以自遁逃其聲光吳江簡材在震澤東南陲土腴而勢阻由垂虹橋望之其烟林聚落可指顧見也比丘理悟再世有其地可三頃餘草苫田廬僅蔽風雨而悟未祝髮時嘗一再延國師居之俾之安禪而却掃蓋悟雖生長大家而實心慕空宗未㡬徒步登天目從國師剃落爰即是為順心禪菴而實激師慈願道力開創厥始庶永其傳已而國師示寂悟于初心尤益勤勵寒暑一衲晝夜一簟草衣蔬飱破𡚁捐惡同門禪者喜悟頽然委順有若此也于是智者奮謀樸者効力撤去舊小遂成精藍一事素堅不事雕繪屋瓦鱗比出畦町中居者晝而農夜而禪甽澮溝塍近在檐檻粥魚磬鐘吞響風水其三時之勤為終嵗之須要皆食其力而非茍取于人見者以其役力而休知其為勤心行道者之居食其力不足則買田以給之十方禪人挐舟來者飽其飢而憩其勞俾之安居究道而期其必契必澄焉主菴席者必志願敦確僉議允請其𨽻事徒衆則率循菴規分掌庶務其條具碑隂夫悟堅之廣施不惟不有其資觀其放寘枯寂且將不有其身誠以佛之道溥博周徧公天下而非已得私觀于此而知易之為卦矣夫同人于宗而有吝之道及同人于野而亨宗狹而野廣也兹則儒與佛其大致雖不同然其道之行俾人不獨親其親而子其子則亦未嘗不同也今是菴當震澤風水之㑹其來者非有一日之契也然以其規程一出于公而無私觀者固已思過半矣况國師之道厚大深宏可以䕃永久而庇無窮則是菴之期于弗替可保也矣
挂蓑亭記
宋丞相富文忠公其子孫南渡而散處者往往有之及江南入職貢故家遺轍往往寄跡于釋老異教而公之諸孫紫微者為道士于吳江之昭靈觀為屋不百楹而神明偶像居十六七州境既狹而紫微又不樂與凡構接飄飄有凌雲之思思謝去而不能乃于州東雪灘之上結一亭甚隘覆以綠莎僅庇風雨婆娑焉儼如一蓑之懸也遂扁曰挂蓑蓋將與三髙神遊意猶未足則又繪仙山訪隠圖寘于中若將尋眞蓬萊訪其師安期羨門于雲海之上以究竟黃老之說而成遐舉之願也余與紫微方外友也乞記于圖之左為之說曰神仙有無不可知然自秦以降世主每甘心焉使誠有之其神靈長年變化于朕兆之表奚必山林巖壑之間哉豈山林巖壑幽間深閟人跡罕到仙者乃始樂居之世固有髙世遁跡之士遁其光而不耀却其名而弗居俯仰以自樂優游以終老則山棲樹巢不厭深密者古蓋多其人未必一一皆然也槩亦隠者之流耳夫隠者如沮溺荷蕢之徒雖聖人不能語之化其卓識逺見世蓋有不得而聞者今豈無其人乎紫微訪而得之某雖老尚將從而究問焉
純素齋記〈蹟沙寺〉
楚漆園吏以内聖外王之道斂之于精神純一之中乃曰其人純素可為眞人夫眞人者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世惡有若人哉蓋指此心而言也人之為心湛然純白一念萬年則為賢聖為佛祖要豈能外于此哉東晉逺法師在廬山脩念佛三昧謂之脩白業夫白與黑對暗還黑日明還白雪雪山大沙門教學佛者至矣盡矣又豈待予言哉呉僧如瑛者號白石潔素而好脩依止蹟沙寺毅公丈室為侍者乃取漆園吏之言扁其齋居之室曰純素漆園之言不惟是而已又曰虚室生白吉祥止止漆園著書時佛之為教東震且未之聞也良以佛教寂滅而莊周老氏者其教清淨而虚無要不可岐而為二雖周之書肆行而與其言自相脗合也瑛也浣濯其心身服膺乎佛祖之所垂訓則雖拾薪鬻石山巓水涯精進不惑則將見純白眞人無二無雜我即眞人眞人即我雖佛與祖亦何異哉瑛年未三十能精進不退定以予為知言至正己亥𤣥月朔記
虗白堂記〈葑門東西隠菴〉
西隠菴在吳城葑門東一舍而近郡髙僧賢哲翁之所建也菴非有廣殿脩廊之𢎞麗然當江湖之㑹文漪驚瀾天光雲影朝夕滉漾𥳽蕩于几席間蓋亦精藍云其徒曰别峯于菴東南剏一淨室扁曰虗白索予記之予嘗讀莊周氏之書曰曕彼闋者虚室生白謂人能遺聲色之雜去嗜慾之擾而一任夫性則道集太虚之宅而純白生焉其義若此周蓋老氏之流别峯佛者也老佛果同道乎不然老之道清淨亦在乎養性佛之道寂滅亦在乎見性性無不同與生俱生而不可不養者也茍能養而有所見則本性虚明舉天地萬物莫逃乎明鑒之下何虚之不生白也哉别峯寂然燕坐是室以息羣動則必心靜性靈四維上下皆成虚空雖晝之日夜之月其光明亦同普照十方矣何有執着乎何有垢泥乎佛乎老乎莫之同乎莫之異乎此少林指以單傳而神光遂入于雞足山者其能外此虚白否耶姑反訊之用以為記
芝雲堂記
崑山東瀕海在吳屬邑獨以産石知名海内地志謂山舊嘗産玉玉出河源萬里外而謂玉産是山其信否不可知也然今産石而不及玉其孚尹秀淑之氣宜有人焉得之邑良士秀民非無有也然而農樂于田里者或失之樸為士而攻于文學者或失之鑿工賈末業不齒焉若夫精于士習而不鑿以求異安于田畝而不樸且鄙惟于顧仲瑛氏見之顧于吳為著姓自呉丞相雍以下代有其人仲瑛家界溪溪望崑山裁十里許其家雲雨蒸烟嵐近在目睫間仲瑛家于是蓋累世矣内附後倜儻非常之人往往自置青雲之上于是仲瑛之大父泉其諸從父皆紆金紫貴顯赫赫使仲瑛少發其所藴出為時用髙可為名卿次不失齒諸父顧方讀書績學臨帖賦詩堂序几案列三代彞鼎唐宋人書畫觴酒為壽以養其親且築室于溪之上得竒石于盛氏之漪綠園態度起伏視之輪囷而明媚既似夫天之卿雲其連蜷而秀潤又似夫仙家之芝草乃合而名曰芝雲遂以其石樹于正寢前而名之曰芝雲堂夫卿雲芝草世以為瑞矣然雲氣之散聚芝草之榮悴豈能久而不變哉惟士君子積其所學尊其所聞孝行著乎閨閫德業彰乎里閭推是美也譬之珠與玉焉玉之韞石珠之藏淵其光氣自有不可掩者吾知仲瑛蜚聲騰實夫豈久淹于吳下者其為名卿而繼諸父有日矣幸先以予言鑱諸芝雲石上異時與彞鼎旂常併為不朽矣夫豈卿雲芝草之謂乎至正己丑秋八月望遂昌山樵鄭某記
讀書舍記
君子所以貴夫讀書者豈徒誇多鬬靡而已哉豈徒博聞洽論而已哉豈徒科名利祿而已哉蓋三才萬物之理興壊治亂之效名物度數之詳動靜消息之故是皆非書莫能載故善讀書者其于理無不窮于效無不覩于詳無不考于故無不知夫若然者抑亦可謂繁且多矣然不反求諸身而㑹于約則豈善學聖人者哉故君子學欲其博守欲其要讀書者舍是吾恐其如大軍之遊騎出太逺而無所歸然竊論之唐虞夏商之時可謂至隆極盛也已士生其間豈非一一本于書也至周而文大備及其衰也聖人出焉六藝百家莫不折衷于聖人而後定由是之後觀于詩而性情得其正于書而政紀得其冝于禮而敬于樂而和于易則有以驗隂陽于春秋則有以定名分是則聖人之功與天地同髙深迄于今而不墜者由書始傳也書之功若是善讀書者即所以善學聖人也更秦書㡬冺盡而無餘漢更武帝表章六經及其衰而學者讀書之效至以清言而髙議扶持人極與漢相始終然人自為書家自為說逮乎隋唐而迄于宋明之為日月幽之為鬼神象犀珠玉之富車旗廟朝之貴河海山嶽之深厚風雲雷電之變化可謂衆且多矣然未有不本乎經根乎理以擅専門名家者也書至此而不勝其繁讀之者累日窮年而莫之究竟自非善讀以致其博善守以歸其要則將何以哉吳人顧仲瑛氏家于崑山界溪之上凡所居室藏脩游覽莫不皆有題扁之名至于其所藏書而繙閱之所則曰讀書舍其所志以掲于兩楹者則曰學時時習德日日新予喜其有志于讀書也然則本末兼該内外交養則必本于反身窮理庶有以驗夫三才萬物無一不備乎吾心以吾心之所固有推而逺之家國天下所謂成已之仁成物之智非善讀書者不能也雖予老矣且將扁舟過仲瑛以叩其所造詣仲瑛必有以語我至正庚寅秋七月記
玉山草堂記
昔王摩詰置莊輞川有藍田玉山之勝其竹里館皆編茅覆瓦相參以為室于是杜少陵為之賦詩有曰玉山草堂云者景既偏勝詩尤絶倫後六百餘年吳人顧仲瑛氏家界溪溪瀕崑山仲瑛工于為詩而心竊慕二子也亦于其堂廡之西茅茨雜瓦為屋若干楹用少陵詩語扁曰玉山草堂其幽閒佳勝繚檐四周盡植梅與竹珍竒之山石瓌異之花卉亦旁羅而列堂之上壺槊以為娛觴詠以為樂蓋無虚日焉客有過其家喜即草堂以休偃者仲瑛乞為之記客乃為之言曰夫物貴乎有初其來尚矣在邃古時所謂摽枝而野鹿久之而始知以韋黻及夫上衣下裳之日亦何取乎方尺之韋以蔽乎膝之上也然不若是不足以謂之法服示不忘其初者其意可見竊以上棟下宇之始也其草若以為室當必在乎陶瓦之先今而覆瓦利百倍于草也其索綯以乗屋者貧者不得已也若仲瑛覆瓦而室者且數百楹櫛比而鱗次若波水然然猶構此堂者豈但追慕少陵摩詰乎蓋亦古人不忘其初之謂也仲瑛嗜詩如飢渇每冥心古初哦詩草堂之下既已成篇什又綵繪以為之圖今復命客為之記焉其于草堂拳拳若此勢且與浣花溪輞川莊同擅名于久逺豈特不忘其初之謂哉客者遂昌山樵鄭元祐其為之記則至正九年秋九月一日云
前平江路總管多通公去思碑〈代貢推官作〉
皇帝即位之二年思繩祖武復改至元上顧念萬方惟東南富庶為天下最若吳之賦入則又為東南最于是以通議大夫信州路總管髙昌多通公來為平江平江土壤雖沃腴而頻年暵潦民氣破傷重以貪殘侵牟費出無藝舊號兼并而以財雄吳下者數年來困于誅求殫于掊剝至蕩析奔潰父子兄弟不相保公至吳之明年夏大旱公宿公署屏酒肉恐懼脩省祈哀百神吳當南北衝送迎謁𠉀無虚日公晝盡人事夜乘單舸或單騎蓋暴露奔走以請羣望雨以時㴻而積隂以風稻因虚秕公曰吳民困久矣兹嵗又大侵使重掊民椎肌骨瀝髓腦亦無不聽令然豈聖天子選以牧守以字其民之謂哉屬邑以災狀聞公遣僚屬出履畝戒之曰民為國家赤子今誠飢虚為之父母者不聽其啼飢而以虚文應謂之為父母之于子固若是乎今若履畝必以實閱時廉訪使者托岱公按部吳下聞公言是之及使者身出履畝所在災狀無少不讐吳多四方寓公喜持量短長往時郡守至必伏謁其門日聽其所言少咈意輒構飛語煽禍福公至吳則曰願已無少愆何恤乎人言一切繩之以法僑居者往往不堪遂身至京邑言公妄以嵗凶誑朝廷事聞乃遣近臣御史乗傳南下鞫究虚實時公已陞江淮等處財賦都總管府達嚕噶齊財賦府治臨安公與吳之僚屬皆逮至檇李近臣御史評詰公則其所言皆妄于是朝廷罪言者而公復還臨安三吳之民手額南望拜公言曰儂等困瘁久矣今實嵗侵儂飢使公厚自顧惜不以實聞則儂等何從生活哉其間欲以害公而併及吾儂者自非公清介之實有以孚于人人則何以能感動近臣御史不貽儂子孫萬世大禍哉然則公之于儂生死而骨肉有不足踰者矣于是合三吳之民願立石道左頌公去後思公不忘之心以式示萬世其民之老自吳走寧國乞予文其實曰檇李廷對時予在焉固不待父老言而後知也父老則又出事狀以示予予以儒素備員平江推官與公共事久讀事狀無一不讐者然其大致則有四焉持身嚴燭理明決事敏待人直由是吏懾其威民懐其惠而爾民遂有所不能忘公者矣謹按江南征夏絲二萬二千餘斤嵗立三限收足其間並緣為奸民受其害公設法周備甫終六月而夏稅足徵吏𡚁為戢吳屬邑下有民訴于其邑而邑不為之直者于是訴于公公置籍籍民所訟言與夫民訟之未絶者送之屬邑務得其情而早決遣之訟為之簡稅務月虧課郡遣官監收則務司預抑商賈以足之次月則復虧課耳公至務司憚公威明而虧稅之患為之頓絶郡素富侈百姓與寓公宴客排辦皆出于坊正坊正者郡富民輸充宴散家奴留其什器須坊正出鈔乃得什器還公正身率物私第未嘗宴客人家宴席為之稀少坊正獲少蘇云酒課户供蒸席必上等名酒公一切禁止酒課辦集郡以七倉儲糧嵗設所謂杴〈虚巖切鏊屬又音謙〉斗者百三十人皆積年在倉蠧納户者公盡逐去之選富實誠慤者為杴斗倉蠧為之一清民輸糧七倉豪右屬官吏初限皆細民其輸糧也石加五六斗不能足豪右至末限什僅納二三即用細民多輸者足之公設法初限必大户齊足而次及細民七倉屋建于宋歴年滋深嵗科里正修葺率具文無實公曰倉不可不修修之不可若是其局也于是躬督倉屋役百工具興撤去𡚁陋仍復堅完識者謂七倉可以數年不修蓋省惜民力之一端也官以俸養廉禮也而郡科助筵贐客吏虚占月給公筵宴既寡亦不徼譽過客吏俸始獲入其私各官卒使率多猾惡少年公先逐其聽事卒餘多望風避去郡用物和雇和買官償其直動經嵗年公至物裁入官鈔即償民民大便之郡為三吳腹江湖海相通貫公弭盜有方為政野無狗驚之盜公化所被也以至于瀕海軍船給驛舟騎郡庠之養士粒米郊野之勸課農桑與夫鈔庫泉貨軍士器甲凡經郡守所按治者在他人一事已足書若公之惠民者其大者百世不能忘也故其餘皆畧而不書若夫田野墾闢流徙復業奸詭遁迹良民奠枕事皆具憲臣薦章又皆畧而不必屢書夫今官于其土者其去也率多樹碑頌德及夫深究其實則多諂諛濫詞豈若予多所紀錄者為目所親擊也近臣所鞫問者予身所親逮也然則民所稱頌公者非夸詡而益美斷可知己公世系出髙昌望族由儤直殿省初命宣授承直郎中書省舍人一再為監察御史比三僉廣東山南廉訪司事及今之為平江也凡十有三命于朝矣歴官不為不多練事不為不精然公家甚貧至無方田以耕無區宅以居其為平江也譬游崑崙𤣥圃而瓊瑤瑛璧無所不有而公一無所取可謂烈丈夫矣冝乎其民思之不忘乎是為銘詩使鑱之石其民之沾涵公之厚德者歌之有以興起也詩曰東吳躭躭啟士之貪攫金晝市罔顧北南投身司寇意仍所甘六十年間民牧代有誰如我公有猷有守持官持身其力糾糾譬之泰山巖巖其石萬國具瞻威儀是式崒聳霄漢肯混荆棘公來東呉金晶玉潔試以太阿不缺則折公恩在吳以日以月日月照臨猶有昳微公恩在吳億年依依公去而思民罔或違公始來時民拜牧守公既活我如親父母中更豺虎角崩我首事昧而章益思我公我公不來我淚盈眶徒戴公恩以死以生我死有子子死有孫子孫億年公恩長存樹石道傍以告來者我思公恩豈其自我善法我公誰云不可前海道都漕運萬户大名邊公遺愛碑
國家以天眷錫福為萬祀無窮之丕基故中外之臣膺愼選蒙厚任亦必清愼端重維持調䕶上知欽承天心下知愛養民命庶乎同心同德均固福祉不則何以扶隆平佐休運今夫海天下之至險也而國家嵗漕東南粟由海達直沽自非天佑休顯淵示川后効職致命則何以必其無虞也哉京畿之大臣民之衆梯山航海雲湧霧合輳聚輦轂之下者開口待哺以仰海運于今六七十年矣國家以其事大任重于是開漕府平江而漕臣之選尤難其人清特自守者隘渾厚不遷者迂任者或傷于刻激能者或缺于廉隅兹四者求盡人事尚未可而况于出布皇靈以當大任以培休福哉元統元年天子南面思得漕臣以分顧憂于是輟吏部侍郎大名邊公出為海道都漕運萬户佩之三珠黃金符乗傳至吳下公曰海岐嶺徼民生雖殊其出力以給公上義也至于樂生畏死則皆天性然也今滄海漕輓所謂船户者國家雖捐金以雇募之謂之水脚錢然聞之萬斛巨艦崔嵬如山勢非不髙且大也遇風濤作時掀舞上下若陞重雲墜重淵不啻揚一葉于振風耳當此叫呼神明以救死瞬息自非天朝厚福則雖勇力機智超世絶倫槩皆無所施直拱手帖耳以待葬鯨腹其險若此而赤子嵗春夏兩運冒萬死不顧一生亦可念已予承明命來為漕民父母忍不思所以裕養之蘇息之也哉先是江浙行省所散水脚錢貯之平江官庫方給于時公遽急迫鈔多不堪用鈔貫或不足漕民病之公移文有司躬至庫盤勒檢視于是鈔無不堪用與不足之患民便之猾徒詐增新造船謂之補置吏相與並緣而舊船户虧元額與夫嵗附運香糯并財賦糧罷用之家不得與而其利嵗為富完漕民所掩有公設法為之防使水脚之利溥被于强弱髙下乃令探籌自取而吏不容其奸漕海轉輸古無専祀有尸冥權于沖漠者于是建靈濟宫祀天妃祭秩視海嶽有加每糧船遇風舟之人望拜哀號必覩神燈降舟之柁樓其靈迹彰應如是故所在祠祭惟謹而在吳為尤著太倉之周涇靈濟宫尤大每春夏運行官躬率漕吏守土吏大祭祠下必愼選穀旦而卜之得吉卜舟乃敢動而豪民至侵占官防虞水溝而屋之累數政莫之問公撤溝上屋而土始大完祭畢靈濟宫官吏因燕享什器辦集皆出于坊正畢皆散去奴卒旁午攘竊公獨坐不動督視盡取什器乃出推公愛民之心形見于酒酣燕散邈然不干已之際顧能若此冝其于漕民無不盡其情焉若夫舟大糧少而舟中百需無一可缺者公則命併運起發以至于民舊造船則以民姓名號其船歴年滋深遂令子冒父諱孫冒祖諱公一一為正其名凡若此類公為漕民曲盡其情者皆可推見也故公臨漕府三四年間漕政無不脩漕民無不悅民心和于下神心感于上于是海無惡風漕運直沽羣艦畢集一無驚虞天人祐助所謂維持調䕶均固福祉于無窮者豈不信哉公仕宦垂四十年廉介之操清愼之實不惟衆所推公而公亦以此自信之篤也故公之貴而能貧約而能守推此言之非履之有素持之有道其能若是哉公代之明年夏運狂風怒雨船多覆溺漕民思公善政遺愛自非形之善頌勒之金石何以章示永久垂之無窮於是為之頌使鑱諸石頌曰
稽昔漢史如何君公方在職時無赫赫功及其既去民思不忘譬彼桔橰兩時奚庸捲水旱田功莫與京公來漕府既章國程填以惠安疏以顯明漕民戴公以保其生千艘林林萬檣蓬蓬轉海北上南來其風天吳潛鱗飢鯨帖首篙師下碇仰瞻北斗以達直沽神京用飽萬井炊烟雲散林藪户曹計功嵗書上考是皆我公善總其紐民心悅豫國計斯阜神人依公驩喜噎嘔方公在政民不知有及公既代民病疾首今公既往參東國釣漕運思公靡間神人公不復來川示肆嗔墊溺啼號哀哀水濱求如我公敬神勤民如在嚴冬妄希陽春公佐天子畨畨老臣喉舌翕張民氣用伸豈獨漕民願解戚顰萬方惠和休祥日臻
長洲縣達嚕噶齊雲通君遺愛碑
髙昌直西北為城郭諸國首稱其人材出當休明服勤王家大而輔相廊廟小而長貳府縣班班輩出如星麗天可謂蕃盛也已廊廟公輔勲書太史此不必言其散而試諸長貳府縣有大小職任有輕重事勢既殊才任亦異槩可推見也已獨長洲舊為平江望縣其以里計未必數倍子男封邑也其以財計未必男盡田女盡蠶也其秋輸糧夏輸絲也糧以石計至三十萬餘絲以兩計至八萬四千有竒餘蓋皆畧之也使錢鎛盡翻其町疃桑柘盡植其垣塍然後輸公上者乃可以無缺也奈之何閒田惰農與水旱更相病然則其民力如之何而不瘁哉故自昔號為并兼及今至無塊壤以卓錐無片瓦以覆首者矣其困罷之極若此而國家兩稅銖龠不可減然則為是縣之長民者上何以逭責下何以逃怨哉故每嵗將終大府往往械繫縣長貳俾之督稅不少貸民窮無可償官至質朝所授書糴粟補完弗憚也噫官吏窘若此縣之人當何如哉乃至元仍紀元之元年髙昌雲通君來為縣之達嚕噶齊歎曰補甚𡚁支甚廢非殫竭其才智何由集事哉于是日至野次召農父老相髙下驗腴瘠謹浚塞厚培糞躬勸其力之稍有餘者出飲食以饁之䇿勤惰而列之嚴其程役時其賞罰其隄防不敗于水工作不潰于成矣則又課田之瀕江而枕湖者不能必其無風濤之虞也更科以蕩課而民力或少蘇初至治三年行津助賦役法所謂津助者田畝什抽一以助役二十年間田貿易主屢遷而役悉仍舊殊為民病君考之縣乗驗其消長而均征之君資精明善記憶吏毋敢欺于是民謹趨事甫及期而糧已告足先是縣治所在在郡東北隅縣治既附大府官即治所舊基而為縣學其實民至縱畜牧佃荒圃其間君曰今縣學有學官有弟子員而學宫不可以缺者特空名將何以謂之學于是建言大府勸募徽州路儒學教授郡人陸德原剏建禮殿講堂四齋兩廡計為屋若干楹學成慮無以養邑士也復募民捐田以饍學君莅事勤聽察明鄉者君嘗同知常熟州民已稱其果斷故于吳俗習悉知之大抵吳俗剽輕而嗜利里胥田主其征糧佃客也寛則緩猛則斷甚至傷肢體殘孳息聽訟者不察往往為其所矯誣君既得其情故于征科之際民不慢令糧以時集夫政為于平安易行之時雖中才無難者惟是甚𡚁而莫窺其迹甚憊而莫知其隙隠之于將潰匿之于垂敗理之者急則傷于刻緩則流于迂若君之理長洲譬之用藥然膏肓鍼砭既已疏其㑹腧通其鬱滯又若衛生之經攝養之術固君素具而深練者使其久于斯邑生肓其人而治之涵煦其人而撫之則其顚連而瘁瘠者且將優游于樂生之域矣無何君以三年告代縣之人念君遺愛不忘者匪樹石于學則後之來游而來歌者何以知君惠其邑之深及其人之厚也乃相與礱石而請文于予辭不獲庸序如左乃系之詩曰泰伯君吳端委初其民伾伾樂方蘇至德渾成與化符魚中匕首鬬爭塗沃壤而擅稻蟹區後至射利紛相圖長洲為邑割之吳考之縣賦天下無疃耕寸織殫其軀剝瀝肌髓骨先枯北廷元君至則吁譬醫製劑藥其痡彼豎方執膏肓樞君施芒鍼伐其隅起偃使直躄使趨謂醫非良爾則誣歘三星霜嵗月徂正猶少愈病復加君不我留我孰扶顚連羇窮孰非夫倚君調䕶保厥軀君方翺翔上天衢聖主顧憂民力瘏乞君早登朱轓車激水活我涸轍魚懐恩不忘此其粗伺君侯吳筆屢書用章官程儆其餘
重建天妃宫碑
天地既左海故百川混流歸東南而海之功用遂與天地配然自陶唐氏以迄于今王者出而御極蓋非一人未有宏大之量包海宇混南北視鯨波萬里猶一堠龍伯九淵猶一舍凌駕溟渤責成嵗功久之無虞如我朝世祖皇帝者也爰自定都于燕嵗漕東南稻米將由河渠以達畿甸則道里逺而勞費大積力久而用功多于是納海臣之請斷自宸衷始剏海運方其波平風順一日千里不踰旬日即詣京畿斯實國家厚福其蟠地際天取道于海若執左券交相付然風濤有所不測雖河流之細猶不免况于海乎設使颶風鼔濤鯨呿鰲抃天跳地掉萬斛之舟輕于一擲當此之時雖有絶倫智力亦必拱手待斃哀號籲天叫呼神明救死瞬息粤有天妃肇迹前宋著靈于我邦家亟揚神光出于腥霧其光煜煜謂之天燈飛泊髙桅不令墊覆舟人稽顙咸稱再生舟遂順濟其靈顯白章章如此于是列聖相承累加封號爰即江海之要建祠妥靈若夫路漕靈濟宫則尤典禮尊崇者也蓋海舟嵗當春夏運畢集劉家港而路漕實當港之衝故天妃宫之在路漕者顯敞華麗實甲他祠國家首重漕餉既開漕府于吳嵗每分江浙省宰臣一人督餫當轉漕之際宰臣必躬率漕臣守臣咸集祠下卜吉于妃既得吉卜然後敢于港次發舟仍即妃之宫刑馬椎牛致大享禮餼腯牲肥醇酎甕㪺庶羞畢陳絲絃與金石間奏咽軋簫管繁吹入雲舞既歌闋冷風蕭然塡境虎臣卒徒擢舟揚舲撾鼔摐金響振川陸文嚴武齊羣拜聽命而後舉由是建宫迄今五十一年矣神人顧歆嵗仍舊章罔敢或怠乃至元仍紀元之五年水嚙方坊日就虧圯翼宫周廬間亦頽壓爰歴五祀審以宫迫海漘波濤浸淫工莫就緒今至正二年江浙行省參知政事燕山圖嚕公實董餫事漕府以有事于妃宫告公即齋沐登舟弭節祠下顧瞻宫宇之弛惕憂形色立漕臣于前戒飭之曰朝廷嚴事天妃潔蠲明誠牲帛器數樂度舞綴悉有攸司載在祀典至于列聖嵗遣近臣錫金函香事事孔誠猶恐弗至今路漕岸坊崩虧若此夫臣子之于君父每先意承顔尚懼或失顧今豈得自安哉漕臣對以非遷宫不可而遷宫之費甚繁計無從出爰積漕餘得中統鈔二萬五千貫計貲量工什裁二三無何劉文明者跽于庭拱而言曰某常熟所海船户也䝉神庇庥漕海積年衣食粗給今參政公勵精于漕府羣臣盡瘁于下事神恤民可謂至矣欲徙神宫願以己資合今漕府鈔悉委某料理洎完畢焉庶㡬川后安靈官政盡美于是公與羣僚咸加奬予退而文明相地于神宫之稍西乃徙宫其上土埴燥剛户向髙平經構于是年正月裁二視朔用告落成殿寢言言門廡崇崇梁栱森齊丹雘朗潤凡兹視舊加壯是嵗春運達直沽無一少損文明念舊址已圯嵗久自非分省明公督責嚴切省幕都事王公慶掾之常時等參贊明敏漕府羣公克承公志則是舉也㡬何而得就緒文明既礱石紀天妃之聖靈以及官臣之庶績庶㡬神人相與取信無窮若天妃之氏族靈異往往散在傳記故兹不書事既鑱于石復為迎享送神曲以繫之其詞曰瀰為洲南海陬精靈淑生川后兮川后生赫明靈帝爰命尸滄溟兮滄溟大森秘怪既咸若不害兮川后來紛雲旂從羣龍耀金支兮川后升海若馴廟食懿千春兮海安流漕政脩實畿甸更千秋兮后靈妥恒福我新宫成璨靈瑣兮后馭旋雲滿川依皇元千萬年兮
愼獨陳君墓志銘
吳有隠君子曰陳君叔方自其上世皆以讀書積學服膺儒術然以隠約終其身至叔方父三世于兹矣始予東入吳識其尊人寧極先生沈潛問學淹貫羣經年已耄㑹諸生輩著書立言咸造底藴予與先生有維私之契而先生長予廿餘年先生降屈齒德時相過從髙談亹亹不絶予于君一年之長而君能以文行學術結知士林時方承平巨室大家欲淑其子弟者必厚幣延致有非乗壺牽犬所能致禮也君尤篤孝每館授歸其滌浣不但中裙厠牏若夫温凊室廬則其上世蔽風日者至于𣺫瀡飲食之奉必躬庖烹價固貴有所不計也以故先生老壽體康寧無少不如意者君能力學其為文以經為準貫穿史百氏裒其菁華以立言其為詩尤刻苦精練本之以杜而參以唐諸名家在宋則尤喜陳黃至于畫思之盤礴委輸山林泉石幽篁怪木各盡其變態然貴遊有挾而求之者雖百金不與一筆兼之襟度灑落其割三牲以奉客亦肴膳兼豐潔與人交重然諾至正壬寅辜月五日卒享年七十娶費早世繼夏生二子長訥先歿次謹女二長慧適俞沂次清適曹敬謹以卒後十五日葬吳縣靈巖鄉朱墩之原曾祖考德一配張祖暹配柳寧極先生諱深字微靜配周君諱植自號愼獨叟朋友私諡曰愼獨處士謹乞銘于予為序而銘曰
士而處矣久當舉矣君胡為乎更三世而益傴也身雖屯而道則純豈得天者豐而嗇于人耶既以有行有言無緇磷矣其示不朽有堅珉矣尚何痛慟有弗信者矣
王處士墓志銘
中吳山水深秀自昔多古仙神人其最顯著則王方平降蔡經家又如王可交久嗜酒斫鱠遇星官七眞雖玉壺縹緲不得飲而得㗖大棗其骨遂仙事載郡乗豈虚言哉近日王處士蓋亦仙者類其先本㑹稽人大父以上皆宋衣冠世胄後徙居吳長洲之永昌溪耕游釣鑿縱浪大化浩然自以為葛天氏之民而獨好飲酒盡擺脫世故以自適于酒而扁其室曰醉鄉當其時悲窮歡達興壊理亂曽弗絲毫係心世降習媮非達人曠士可以外形骸齊物我也于是其家不能無脧削然猶嗜酒不問有無其孫翥能自力于學博洽淹貫鄉人士推重之而翥也能悉意以奉處士于是得陶然醉鄉云處士取朱氏先卒卒後鰥居屏處四十餘年能待其孫之成立以屬其家處士雖飲酒而神觀明朗人不敢欺諱元字元之二子長亨娶周良娶郁二女長清次明清適陸明適陳翥亨之子也卒年七十九顔貌如孩嬰人皆以酒仙稱之而處士亦自笑曰神仙道人亦人而已耳生于戊申卒于丙申七月廿日翥卜十月五日葬函骨于滸墅鳯山之先塋翥言處士當屬纊時猶索酒曰吾醉鄉雖蓬萊瀛洲不是過也惜宗人可交福不逮不得分飲玉壺春耳然以遇仙馳名豈若我之樂無涯也哉翥摭斯來乞銘是為銘銘曰
醉而死其不死者吾不知誰之子斯言也吾聞之𥅆史何以知其然蓋所謂一念萬年不為形毁不為形全是之謂醉鄉之古仙
平江路總管致仕張公壙志〈代其子都中作〉
張氏世占吳郡籍而為長洲之相城人至先公始以謹飭小心入仕于朝儤直殿廬久之成皇以先公忠勤愛之賜名巴延大德五年宣授將作院判官十年冬出為泉州路總管府治中至大初陞授同知邵武路府事明年改兩浙都運鹽使司同知丁内艱服闋延祐元年除慶元路同知七年陞授奉政大夫池州路同知泰定三年進階朝散大夫福寧州尹至順二年超遷太中大夫漳州路總管至元二年丙子先公年六十有五是夏代歸先公素有止足意即告老于朝于是以正議大夫平江路總管致仕歸卧吳下舂容丘園而以三年夏六月十四日卒于相城之私第不肖孤忍死用是冬蜡月七日函骨葬同邑益地鄉謝澤原清河侯之兆嗚呼先公自元貞初入見闕廷繼拜恩寵一為中朝官四貳郡政一佐鹽運司晚年一再典牧藩翰而引退之志亟矣漳州代乞懸車未匝嵗而天奪之痛哉先公諱世昌字正卿先大父諱顯江淮等處財賦副總管累贈亞中大夫廣德路總管輕車都尉追封清河郡伯祖母酆氏封清河郡君配沈氏子男二人長不肖孤都中次好禮早夭女一人許圖嚕拉嗚呼先公歴政清操善治著之民心傳之士論後來太常議之國史傳之非𤣥堂所得識也于是不肖孤𢪛淚摭世緒官封卒葬嵗月納諸幽云
蜀虞處士墓碣銘
宋亡今八十年能以文儒丕顯于國家無如虞雍公子孫其顯者海内章章知其為侍講諱集者矣然族之宗有居吳者至正十五年秋七月庚子公六世孫處士君卒其子堪衰斬哀毁以某先公太史與有世契乃促其從父太常奉禮愷來乞銘哭曰先人生不諧俗竟以隠約終其身顧先人之孝行俱冺冺無聞大父諱栩博極羣書内傳後北南從游者衆已而病病且一紀先人勤苦以養恒手浣中裙厠牏大母夏氏病目至以舌䑛之先人既老而堪問學蕪淺亦館授以為養温凊之室廬滫瀡之飲食曽不足以少慰其心今沒己未能盡大事嗚呼痛哉夫欲致養而莫遂雖菽水盡歡斯謂養歛手足形無槨斯謂葬今堪是已處士諱炫字明之蜀隆州長壽縣人雍公既相孝廟故其家有在吳者于是處士生于吳其諱兟累官至朝請大夫户部郎中知鄂州者處士之曽大父也處士生至元十八年辛巳年七十五娶宣氏生二子長堪次坊女一堪既貧重以兵興世艱棘舉無助者能以是年八月庚申奉葬吳縣下駕村烝山之先塋去其高祖雍郡侯墓在玉遮山張市村者可一望而近冝為之銘曰
宋相世系有克保其墓地者百無一二而堪能守其先塋奉其先人以葬以志斯可謂忠孝之懿而詩書之澤百世不墜者已
廬山陳天倪墓志銘
天倪諱徵字明善姓陳氏藴懐瓌竒不屑屑求世用嘗讀莊周氏書至曰和之以天倪用之以曼衍故以天倪為自號其先本蜀人逺祖篆嘗登宋宣和進士第歴官至左朝散大夫以蜀險逺遂徙家廬山之下其曽大父霦大父洽皆宋鄉貢進士父仝隠居不仕娶黃氏生處士始予在杭計籌山中得從黃松瀑先生游先生長不踰四尺自六藝百家之書無不讀而尤清介孤峭然以侏儒竟自為道士當時名流如吳興趙文敏公巴西鄧文肅公皆斂袵畏敬其甥陳誠善亦勵志苦學已而先生疾卒誠善亦早夭而予入吳顧乃于無錫梁谿上始識天倪聚語已洽乃知為黃氏甥而誠善則其兄也始知其幼嘗從草廬吳先生學學于先生之門者蓋夥然獨稱天倪既卒業乃北上燕趙古所謂悲歌慷慨之士今所謂公卿大夫之賢天倪皆得與之握手傾肺腑論天下事甚可措之于用既久之南歸若北庭貫君酸齋山東李君溉之無不稱其才雋如青城虞公伯生豫章掲公曼碩亦盛稱而形之詩文者皆可考見夫士不得志于時浪游海宇以才氣與人相軒輕觀其所與交可以知其人矣矧重之以黃先生之甥耶已而入吳知舊有延之聚資者于是遂僑于吳娶故宋相古心江公孫女生二男子曰汝秩曰汝言女三人天倪卒于至正八年戊子嵗秋七月廿有六日得年五十二而二子能力貧而學養其母能盡歡以至正十六年四月四日葬于吳縣雅冝山大墩之原夫以天倪懐才負氣盍措諸用乃不遇而沒非命也夫非命也夫二子以予嘗從其外氏游來拜哭乞銘于是為之銘銘曰
嗚呼天倪竟止于是而歸耶保身全歸人孰以汝為非耶沒而有子九原其冺汝輝耶
遂昌先生鄭君墓志銘 蘇昌齡
處州鄭氏遂昌鉅族也君世以儒顯曽祖克故宋西川經畧使祖開先朝奉郎知道州永明縣考石門髙士諱希逺髙尚不仕國初徙家錢塘結屋湖上以耕釣自樂妣蔣氏二子君其仲也君諱元祐字明德天資穎悟過人垂髫入鄉校日能盡記同坐諸生所授書鄉先生大異之年十五輒弄筆墨作詩賦往往出竒語驚人石門君篤意教君樹樓聚書恣其批閱君不出户庭者十年于書無所不讀作為文章滂沛豪宕有古作者風時咸淳諸遺老猶在君遍游其門質疑稽隠其見聞充然有得侃侃以竒氣自負諸老皆折節下之江浙中行中書省郎中汴人趙天錫剛正謹嚴愼于交際獨延君于家與其子期頥講學期頥後中甲科授中書參知政事子期公也君既得友益自刻厲于學晝夜不倦由是克底厥成是以名世時薌林平章廉公以朝廷宿望退居錢塘與君為忘年友由是徧交當世之士聲名籍甚四方慕君者識與不識皆稱為明德先生君既以儒業起家仰承石門君夙志而奉養之禮無所不至石門君卒君偕其兄介甫先生移居姑蘇兄沒䘮之如父從君學者户外之屨常滿浙省御史府宣閫憲臺交章以潛德薦君于朝君自以臂疾不願仕在庭諸公知君之志亦弗甚相屈也優㳺吳中者三四十年富貴聲利一不動其心素不善著書嘗謂學者曰經則經也史則緯也義理淵藪在焉學者能盡得古人之意鮮矣况敢私有所論述乎識者稱其有見于道性平易眞率不為矯激之行與人交亦然汲引後進常如不及頭童齒豁壯氣不衰應酬餘暇手不釋巻吳人欽仰風裁罔弗敬禮之者雖小夫賤𨽻亦能知君姓名人有患難拯拔之如救水火士友或貧不能自存度無以相給則徧告諸有力者賙其困厄君兒時乳嫗提攜右臂脫骱以左手冩楷規矩備盡世稱一絶又自名為尚左生至正十七年大府授將仕郎平江路儒學教授君欣然不辭曰講學吾素志也居一嵗即移疾去後七年陞江浙儒學提舉君亦不辭曰文臺也儒者之職也居九月感微疾而卒朝官士友逺近聞者莫不奔赴君生至正元二十九年壬辰閏六月六日午時卒于至正二十四年甲辰十一月二十九日未時壽七十有三娶錢俶王十二世孫女三男一女長曰吉次曰起曰貞吉娶陳氏先十年卒貞未娶先君十二年卒起娶陳氏女寧贅蘇州湯惟新女孫二尚幼以明年乙巳正月二十六日葬于平江路呉縣太平鄉橫山之原君所為文〈原闕〉僕泣而撫之曰君天地之全人也生長承平晚涉世變骨肉相保無虞又且安享十年之福而後逝蓋君明哲保身行業無愧于造物而造化之報君者亦厚矣君之學淹貫而博洽君之行純誠而篤實君之見髙明而正大君之文雄深而雅健君之詩清峻而蒼古君之書嚴勁而端麗其見之緒餘如清談韻依稀晉人如君者蓋一代不數人也君已矣世不復有斯人矣君末疾前五日與僕㑹飲檢閱曹新民家歴歴自叙其平生出處語僕僕竊疑其强聒不已無㡬而卒乃知君有託于僕也將屬纊又呼僕面焉固冝為之銘銘曰
世之人全于人者未必全于天全于天斯可謂之歸全君雄文奥學碩德髙年著名當世追蹤昔賢生榮死哀有德有言謂之歸全孰曰不然勒銘貞石後有稽焉知其為遂昌先生有道鄭君之原
僑呉集序 謝徽
遂昌鄭明德先生天資明敏髙出倫輩其生于杭于書無不讀作為文章抑揚頓挫反覆開闢一主乎理而氣以攄之若長江大河流衍旁沛汩汨數千百里而終歸之溟渤綽有古作者風既北來僑于吳比老乃彚其作之文曰僑呉集授徽曰吾在杭亦嘗有作兹僑呉久而作之為多故名焉子實見而知之者宜為序之徽不敢辭庸復于先生曰先生固僑于吳矣夫吳東南之一都㑹也山有虎阜靈巖之勝水有三江五湖之饒而遺臺故苑舊家甲第仙佛之宫參錯乎城郭之内民俗富而淳財賦强而盛故達官貴人豪雋之士與夫羇旅逸客無不喜遊而僑焉其僑何如不過即其山川風物之美觴咏娛嬉以各適其所樂而已焉有如先生之僑寓哉先生以吳乃讓王之封國而子游北學于孔子與聞堯舜禹湯丈武周公之道得聖人一體為文學稱首其流風餘韻未冺也斯其所以僑焉者正欲以聖賢之道資進修之益耳豈徒藉乎山川風物以為觴咏娛嬉之適而止耶則先生之僑異乎人之僑也已惟其異乎人之僑所以發而為文亦有異乎人也雖然文豈易言哉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文禮樂政治皆是也蓋其道之充乎中而其發于外者無非文如天之有氣則有日月星辰之光輝如地之有形則有山川草木之行列文實道之顯不可岐而二之也夫何子游之為學既絶諸子各以所見著書是不獨文與道二而道之裂也已無有純全者惟董仲舒氏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揆其行事不戾斯言可不謂其文與道一者乎而韓愈氏曰所志于古不惟其詞之好好其道焉耳是亦知夫道之與文不可二矣然以實而考之則其文固未能一出于道至歐陽修氏蘇轍氏曽鞏氏文非不能為也豈能與道弗二乎文而一出于道惟周程張朱數君子焉觀其易通易傳正䝉本義等書簡妙精切不惟輔翼聖經而㡬可與之並由其得孔孟不傳之學故能若是豈嘗拘拘學為之文哉徽竊聞先生嘗以文師承于金華石塘胡公四明剡源戴公此二公學羣聖賢之道者也其所以授于先生洎先生所自得有蘇曽諸氏之文而不失程朱數賢之道道未必不寓乎文文未嘗不載夫道文與道既一而子游之所以為學者亦在其中矣奚必果僑于呉而後有所得也哉第假是以名編爾徽也生也後誠吳人也父祖以上居吳累世矣然于道詎有所聞而文亦莫之能措于先生豈弗甚可愧姑從命强顔為之言是集也為古今詩銘箴贊題書疏序記碑誌總若干篇釐為十有二巻嗚呼有道之文當傳之天下豈獨呉哉至正二十年嵗庚子仲秋望吳後學謝徽序
翰林院修撰施君宗銘改葬銘 錢溥
正統己未春蘇之吳縣施槃宗銘擢進士第一人入翰林為修撰年才二十三明年夏以疾卒無子以是冬歸葬其邑洞庭山之陽水齧山趾滋及其墓于是去墓三里許擇髙爽地于山右而遷葬焉初宗銘之舉進士也予同年而又同東吳人情好頗密明年五月十日予受薦入翰林宗銘見之歡甚予謂年何長而職且卑哉宗銘善推命握予手曰以君之命吾自此知不及矣明日宗銘朝遇風雨感寒疾遂不起予往問之宗銘瞠示予曰君將以文鳴天下吾不免能不為吾銘乎予深以理喻之不釋二十六日果卒國朝擢首選而年少者惟宗銘而况其儀度楚楚然性資坦坦然文學擬古作者日烝烝然其不已也朝自元老大臣以及館閣諸同寅遇之率愛之重之而推讓之而以逺大期之然宗銘亦善親炙諸元老而禮下諸同寅故譽之無間言殆天授也一旦奄然以歿自元老大臣以及館閣諸同寅相視駭然奔走臨哭于其家者越數日靡寧噫天又何奪之亟耶宗銘既厭于世而世之擬諸大用者猶曰宗銘在何可少也論文學可以傳世猶曰宗銘在豈吾輩所及也何宗銘一䇿首選而天亟奪之而不究其成而吾輩落落然才不重于時位不加于衆而天反久之何耶嗚呼豈誠有命也夫豈誠有命也夫宗銘之墓危矣嵗辛巳適都憲萬安劉公攷巡撫東呉予為言之公至呉訪之果然乃命郡守四明姚侯堂遷之堂亦同年友也為相地度材環以磚垣表以石門載封載樹完固一新明年予使交南還其父遵道弟宗賢逆予舟謝之且索銘夫宗銘初葬得廬陵楊文貞公哀詞南郡楊文定公墓銘予雖未副其所屬然得二公之作亦竊為之喜矣詎虞二十年後而改葬之銘其重違宗銘意乎宗銘既沒其配呉方娠哭甚哀予使人慰之既而遵道來迎䘮予復戒其待産而殯及歸竟殯于未産吳果哭踊而傷墮一子不育後呉亦自盡今合葬焉以宗賢之子某為之子宗銘其先皆以隠終至遵道始挈之淮依鉅姓家就學大有所得歸吳巡撫侍郎廬陵周公竒其才寘之吳學一掉鞅魁天下士于是吳之學衢淮之旅次與所居之洞庭皆建狀元坊以歆艶之至今猶重士心而厲鄉俗云銘曰
孰鍾其才孰畀其魁孰閼其年而不永其傳蓋已定于天而莫知其為然舍危即安于彼南山既封且完以罔後艱
明故曉菴法師塔銘
師諱善啟字東白號曉菴俗姓楊氏蘇之長洲人五世祖慶宋發遣常州主管學事贈左朝奉郎家吳之支硎山値兵徙北郭父永年性好善稱楊佛子母陸氏師甫能言通佛典父母異之命入無量壽院禮茂茂院主為浮圖既長屏迹龍山窮日夜力于經史百氏不輟聲譽隠然日起少師姚公廣孝善世洽公南洲皆器重之而典記于洽公者最久永樂元年薦主蘇之永定寺六年主松江延慶寺踰年擢本府僧綱司副都綱尋應召纂修永樂大典預教大藏經賜金織袈裟衣一襲時三殿灾詔求直言師上疏陳利病不報内交沈少卿民望王侍講希範王贊善汝玉陳檢討嗣初益深造詣而與璧菴完公輩還有江行倡和詩一巻與甫里趙公宗文酬倡尤多嵗遇牡丹開時必盛集題賞錢塘瞿公宗吉雄于詞賦嘗用一韻往復㡬百首而詞鋒益鋭海内皆傳焉正統八年十一月八日卒距洪武三年十一月十五日世壽七十五僧臘六十以其示寂之嵗十二月二十三日弟子慶暲等與其姪是畀奉柩歸葬于舊隠之龍山遵治命也既葬且二十年而溥于塔銘尚未知作者志蓋有待乎叨居侍從之列利澤不加于民空言無補于世則亦負師期望久矣兹使交還獲訪墓于龍山下見其塔銘尚虚以待之則溥亦何待而不言哉夫以交之深者知必至也言之夥者情必厚也昔宣德間大理卿胡公槩巡撫東吳威聲大振而于師獨加敬禮時溥方冠欲應鄉舉謁公師忽見而喜之遂入白于公得預鄉舉然溥亦始聆議論察其動止毅然一儒者由是往還日就欵洽數日不見必折簡招之簡類歐語作字有帖意見必肅衣焚香啜茗坐語移時去則且談且送雖草草禮亦不廢或閉户發篋出古人眞跡對閱評品如論宋仲温陳文東二先生書宋筆正鋒陳或偏鋒故宋優于陳呉中稱髙楊張徐為近代四傑然季迪衆作皆得體如律倣劉長卿選兼韋應物皆所不到冝其為最文則喜柳宗元遇有作必朗誦數篇得其意趣然後下筆而詩則宗季迪也然皆不務蹈襲以為竒至論儒釋之辯曰且各為其教又曰東魯垂道西竺見性皆莫先于厚本故雖離父母而養生送死卒從厚與其兄弟極友厚撫諸姪教養兼至而交四方宿德名緇必以誠末嘗見懈體惰容然非其人亦未嘗一與之交此韓子謂墨名而儒行王文正謂此失之而彼得焉冝為法門之僅有吾人之願交也而况溥也荷師期待既久不亦知之至而情之厚哉倘以餘齒無負于斯世則亦無負于所知矣姑書此以與其徒慶暲等刻石于墓而且系以銘曰
唐有暢師曰喜文詞宋有惠勤亦號能詩暢由韓子儒所以彰勤藉蘇公得附歐陽顧令東白有學有德旁邃詩文兼此二釋豈無韓蘇俾世有聞我何人也敢預斯文龍山之陽齊闉之北寂焉淵焉于以埋玉奔走㡬年始遂予謁有言莫酬庶永其掲
雅素處士楊君墓志銘
君楊姓諱旻字思仁一字師道號雅素蘇之長洲人永樂間君叔父東白啟公為浮圖有文行任松郡副都綱君日侍其側嘗從郡人劉先生鴻授琴予亦學琴于先生聞君夜恒四鼓坐禪榻對孤燈猶指語鏗鏗不輟故君琴遂精予舍之遊郡黌時造東白所叙話退則拉君鼔一二引語及相人術輒自謂論人禍福貴賤灼然有不誣者予訝而叩之曰嘗侍叔應詔校經時親得尚寳袁忠徹指授人亦信其傳之有自往往質之有驗予既竊第入翰林東白亦物故而聞君還呉中抱藝隠居終日恬處若委薾人灑然一鼔足起人聽兹可以想見三五之盛造而學者户外屨恒滿花朝雪夕扁舟五湖三泖間門生故舊望而留之其淡而可親也愿而可信也不激不阿以約自守而不失也嵗壬午予使交還期君一見明年至蘇則君屬纊兩越月矣䘮未能舉予助舉之長洲庠生吳寛少學琴于君君既歿對琴弗忍御及御之不能成聲士林義之且為狀俾其子凌要予銘嗚呼代之挾藝術以自矜與夫終日喃喃無一藝可名世以淑人者視君為人不大徑庭哉矧重寛之義而凌之哀也君六世祖慶宋發遣常州主管學事贈左朝奉郎家吳之支硎山値兵始徙城中曽祖景熈祖永年考希哲皆弗仕母陳氏子五人君其四也娶劉氏蘇衛指揮某之孫子即凌孫男定年六十有三而卒是嵗十二月庚寅以明年四月乙酉葬吳縣太平鄉堯峯先塋之側銘曰
有樂于已無悶于世率由内得不以外至委順而化是曰歸全銘以舉之為我殯焉
吳都文粹續集補遺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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