呉文正集 (四庫全書本)/卷011
呉文正集 巻十一 |
欽定四庫全書
吳文正集巻十一
元 吳澄 撰
書
與程待御書
去夏望湖亭下日短風帆悠悠别後之思繼得維揚所賜翰墨下邑僻處一隅無便使可致興居問邇辰兩間陽長衆正道亨敢共為天下賀忠賢得路自古所難畏天命悲人窮君子大公至正之心焉事業不必出於己名聲不必歸於己竭吾誠輸吾所學有能用之天下被其福則君子之志願得矣此外何求哉此不可為鄙夫道惟閤下則可天下顒顒望治如飢渇事半古功必倍得賢守令數百布滿郡縣公亷之人十數典持風憲俾貪濁者不敢肆則治平指日可冀機括轉移易易耳諸君子同堂合席一心一徳甞致思及此否乎徃年當宁赫然發憤去邪任賢旬月間天下改觀如乆隂乍晴乆疾得瘳此閤下所親見機括轉移之易豈不信哉孔子曰三年有成諸君子用事日乆而天下之望猶缺草茅書生所以不能不深疑也閤下入覲清光日與諸君子處豈相為賜哉陸宣公上下不負之心要必於此時見之𭒀婦之於周漆室之於魯皆出其位而有憂草茅書生何預天下事心慮豈出一女子哉然則出位而言不為僣越也閤下采其意而深思之斯世幸甚
答孫教諭詵書
博文約禮者聖賢相傳為學之方也自周以來千五百餘秊而後其傳續又自周程張子以來至朱子歿而其學失近世家藏朱子之書人誦朱子之説而曰其學失何也非復聖賢慱文約禮之學也夫以約禮爲事者誠不多見以博文為事者未甞無也而曰非復聖賢之學何也窮物理者多不切於人倫日用析經義者亦無闗於身心性情如此而博文非復如夫子之所以教顔子之所以學者矣而真能窮物理析經義者抑又幾何人哉澄取交於四方有秊矣今兹來閩獲見足下亦半世一竒遇觧后之初不及從容别後無日不徃來于懐也逺厪手書益佩繾綣且承惠教講義三篇俾之評論非徳盛禮恭忘年折行以下交於晚學其何能至是顧淺陋何足以知之然不敢不答厚意也第二篇所講七月詩發明朱子集傳之説透徹最為平實穏審第三篇中一節猶合商量盖風雅頌乃樂章之名其音節各異如今慢詞小令之分雖欲以彼為此以此為彼而不可得非編詩者可以已意移易令若曰七月本可列於雅然雅有篤公劉矣故寘之豳風生民本可以列於頌然頌有思文后稷矣故寘之於雅如此則是風雅頌初無一定由人以意安排也七月乃夏時之詩豳國民俗所作自當為風其後周公取其詩以教成王俾知先公風化之由周家王業之始非周公追想當時民俗於千載之後而擬作也生民乃祭姜嫄之後飲酒受釐時所歌施於人而非施於鬼神者自當為雅盖祭祀之時歌之於鬼神者頌詩也受釐之時歌之於生人者雅詩也况頌詩與雅詩之體製亦自判然有不同也哉〈云云〉
與憲僉趙𢎞道書
半生悚慕之至來洪僅及一見驅馳公務獨賢獨勞從古以然然畏天命悲人窮者豈敢自求安逸哉天之生是人也此為智為賢且貴而為公卿大夫也彼為愚為不肖且賤而為庶人也固將使賢智而貴者治其愚不肖而賤者此行其道而彼被其福也故禹稷居位視天下之飢溺猶已實飢溺之伊尹雖耕於野而未仕見匹夫匹婦有不得其所者若已推而納之溝中焉孔門弟子問夫子所志亦曰安懐老少而信朋友夫老者年髙於己者也朋友年齊於己者也少者年卑於己者也舉天下之人凡年髙於己齊於己卑於己者吾則安之信之懐之是使之一皆得其所也三者之人欲其無一之不得其所故曰聖人之心猶天也若夫自處其身於無過之地而視人之得其所不得其所若無與吾事然是則楊朱為我之學而聖賢之所深闢也若曰時不可為不若全身避害之為得又曰今與古昔聖賢所遇之時不同也所居之位不同也切謂不然夫時不同為其時之所可為者而已位不同為其位之所當為者而已若復瞻前顧後趨利避害之私則是於義命未能灼然無所惑也夫賢人君子於衆人之中千百不一覯焉幸有其人矣而所為有未合於聖人之道此固有識者之所惜也是以不得以交淺言深為辭而敢布其愚如此惟髙明擇焉
復董中丞書
正月十一日臨川儒生吳澄頓首再拜中丞相公閤下澄聞學者非以求知於人也欲其徳業有於身而已矣仕者非以自榮其身也欲其惠澤及於人而已矣澄江南鄙人也自㓜讀聖賢之書觀其迹探其心知聖賢之學得之於心為實徳行之於身為實行見之日用施之家國為實事業資之不敏力之不勤學之四十年矣而未有成是以日夜孜孜矻矻惟恐無以自立於已而不敢求用於時也閑居方冊中以古之聖人為師以古之賢人為友而於今之世位尊而有徳位卑而有學者皆所願事皆所願交也徃年閤下分正江右側聞閤下之風剛正公亷卓然不倚皎然不滓特立獨行於衆醉羣沔之中心切慕焉二年之後始得與同遊之友甞出入門下者一望道徳之灮以一朝之所見而益信二年之所聞未幾澄居山中持䘮而閤下自南臺入覲足跡無復再至閤下之庭勢位之相縣道里之相隔如九地之視九天無一言可以逹閤下之耳無一字可以逹閤下之目疎賤姓名何翅一草之微意閤下且忘之矣不謂克勤小物過取其所不足取而以聞于朝聖上聼言如流賢相急才如渇繇布衣授七品官成命既頒而閤下又先之以翰墨敦請諄諭如前代起處士之禮澄何人斯而足以當之夫朝廷用人之不次公卿薦人之不私布衣之受特知䝉特恩如此近世以來所希有也雖木石猶當思所以報稱而况於人乎然夫子勸漆雕開仕對以吾斯之未能信而夫子説之何哉説其不自欺也然則開之可仕不可仕雖夫子不能知惟開自知之耳閤下之舉古大臣宰相之所為也澄敢不以古賢人君子之所以自處者自勉而事閤下哉邇年習俗日頽儒者不免苟求苟得鑚刺百端媚竈乞墦不以為羞䑛痔甞糞何所不至今之大臣宰相當有以微斡其機而丕變其俗若俾疎賤之人驟得羙仕非所以遏其徼倖冒進之萌也澄以古人賢人君子自期則其出處進退必有道矣不然貪榮嗜進亦若而人也閤下奚取焉愛人以徳成人之羙是所望於今之大臣宰相能如古人者愛之以徳而成其羙豈必其仕哉康節邵先生詩云幸逢堯舜為真主且教巢由作外臣登雖不肖願自附於前修成之者在閤下澄感恩報知匪言可殫未繇庭叅敢冀為家國天下保重臨筆不勝拳拳不宣
答鄧以修書
曩嵗於喬木林中覩玉樹笋立心固洒然異之第倐聚忽散未獲欵宻叩底裏望望有俟於再㑹既而逺客三載不相聞去冬歸視蕪園得之東西行者知尊仲父梓材公已髙謝人間超脱塵外未能炙雞絮酒一酹宿草雲黯玉笥愴然西悲足下英英賢胄挺然自㧞於流俗能以玩繹前言䆒竟精理為務使古之聖賢復生於今且將引與共學况淺識謏聞者乎苟有寸知片能何敢有愛於左右哉邵子著書本祖於易直可上接伏羲文王周公孔子之傳而非管輅郭璞袁天綱李淳風軰小小術數者之比也祝泌乃一風角鳥占壬課遁甲之流起卦推占小事不無小騐其視管郭袁李尙如九地之視九天而於邵子又何知焉但邵子之書舉世無能通曉止有祝泌稍以小術見知於當路附託其說鏤版以行世無有識莫不受瞞萬人一律同聲附和曰此經世書觧也澄屢為人道哲者頗領吾言惑者終莫能悟近年豐城徐覺則仁以祝泌之學自名澄弱冠時見其在人家望氣聼聲徃徃竒中而隂察其不中者亦多澄甞詰之云祝氏不明經世書也與處數日既狎習徐自首曰某術盖有秘訣實於經世無干慨然欲以相授而澄家貧無貲不能學也其言率是推測揣摩衆莫不神之而澄竊不以為然足下欲通邵學姑就其書熟觀乆乆自得端緒若祝泌所附託即非邵子本㫖它日指摘一二當自灼見其繆大抵不可錯認邵子為豫知筭數之徒其能前知在人不在書也在心不在數也故其言曰若欲學須相從山間林下數年令心中無一事方可又况人之為學宜又先後次第足下有資有志政當於四書用功字通而句悟心體而身騐之於此洞然無疑則它書有如破竹之勢倘忽此以為俾近而曰人人能讀初無深微則是麤心大眼入頭處草草放過本之不立詎可躐等而通它書也哉荷不鄙夷誠懼虚辱厚意一得之愚輙敢直布明敏其審察焉後便過貴州又得簪盖以悉
與鄭提舉書
昔夫子學夏殷之禮必欲徵杞宋之文獻文也獻也二者不可得兼則如之何詩曰雖無老成人尙有典刑記曰文武之政布在方冊人存則舉二說不同也夫典刑方冊是之謂文老成人存是之謂獻詩人所歎盖不得已而云澄謂與其有文而無獻不若有獻而無文也夫所貴乎獻也者非以其㓜壯官學之所厯父兄師友之所漸無徃而非前代憲章故家軌物與然則獻在是文即在是矣澄生二十有七年而為太平新民及今三十年眼中先進落落衰謝前之嵗因縁幸㑹識閤下於京師明憲章習軌物所謂杞宋之獻不在茲乎是固夫子之所欲徵者而况於愚不肖也哉文乎文乎不能以徧考矣得見如是之獻臣斯可矣夫何留處止數月合并僅三四每見又輙卒卒無從容之暇而澄南還閤下既膺江廣儒司之命未幾銓衡者又進末學為閤下副若曰同寮則澄豈敢庶幾繇是相與朝夕見見聞聞以償所願焉耳天速閤下之來两道士子之幸也而澄也抱微痾方將遊喬岳名山甞草木之味冀遇善藥已吾疾深恐期㑹遥只墮闊疏懈慢之愆是以一訊起居而後行未遑覿間伏惟以道自重不宣
與祝静得書
共惟赫赫盛名疇昔聞之熟矣比至京師所聞有加焉繼留東淮所聞又有加焉夫京師名利之都府東淮南北之通道也人之好惡不同從古以然况或出於怠忌之私者乎今也不間戚疏賢否衆口同聲稱賛徳羙是豈聲音笑貎之末所能得此於人哉大才辱臨江右氣類津津有生意澄也旅而未家去年十月來歸養痾衡茅徃來言及閤下如冬之日秋之月夏之風春之雨靡不愛悦快慶獨區區猶遲於一識晨夕慊慊不自安眷眷不能已不以此與顧惟索居五十年於世不數數而垂老一出誰其汰之又俾沙礫在精鑿之後祗自愧耳雖然簡静謙和人人佩服盛徳匪規曷隨波及方來者閤下之餘也澄將徃觀衡霍繇南而西西而東還期不邇㑹晤未可幾也而姓名不以聞于左右不可故亟亟奉此有古之意無今之文惟閤下亮之
與叚郁文書
近於盱江覩所惠雪樓書陳誼甚髙愛悦网已欲一見蘧使問夫子何為則追之不及矣曩在豫章雖相㑹不數而相知最深盖以剛正公亷有志立身立事以自見於世者足下其人也直道難容於己何慊仕途﨑嶇是固有命所謂博懸於投不在徳願益自勉自勵為天地間好人勿以州縣之勞自沮幸甚
與鄭提舉書
去冬上問之後今春謀為衡霍之遊初以氷雪阻繼以水潦阻夏且半矣黽俛出門則饑莩塞道炎熾如火每日同間道進數里遇可休息之所即止稍適意或宿或信或數日留陸而舟舟而陸如是再閱月猶未越西江之竟沿途徃徃避人不與吾徒接所值非緇褐之流則樵牧之伍也坐是不能詳通都㑹府事臨袁之間聞静得變故疑不敢前而不敢詢亦不欲詢不忍詢也家童疾趨而至詢之果然尊謙惠愛未屬招之速前甚以早獲親炙老成為喜第於舊政不及一聆告新之令猷而遽隔今古良亦可悲承命之日遄東其轅殘暑猶劇夜興晝伏未免遲遲而顔色如赭到家又湏澣沐齋祓而行俟華祝嵩呼禮畢乃能一舸東下先期不煩再遣卒隷盖處士門閭無用此軰為也於新淦已耳公牘囑州學專逹淦之東鄙又得再移感悚愈深亟走一介報命所賜教墨又稽囘答大懼不敏亦就旅次拜先施之辱擾擾匆匆辭不贍蔚維是前託交承之好茲聮長貳之署宿縁宿契依倚正殷欲謝欲言䆒悉未易並需覿侍以清澄不酒不肉二力携簞瓢從所至如全真道行脚僧斗室自可安單至目徐圖之不宣
伏䝉賜書重以禮幣然禮尚徃來施而不報非禮也家無青玉案難酬羙人錦叚之贈况在旅中尤不能辦曲禮有云貧者不以貨財為禮閤下與澄俱不可謂富請遵用曲禮所云可乎來幣二兩巻還九書留下是亦領厚意矣邵先生集澄所訂定視番陽舊刻舛誤錯脱者大不侔其文字之提挈髙低章節之離合次第考校詳審布置精宻並有意義可備觀覽行槖偶存一部庸敢以伴囘字管城子二十軰與偕此非貨財之比勿訝幸甚
答姜教授書
辱書知前在京師時嘗䝉恵顧失於承接負愧負愧髙兄年雖少而擇交嚴視所與遊相悉不待相識也人來自洪多談盛羙聚㑹必在嵗晚方觸暑西行將追躡昌黎公祝融石廪之遺迹中道忽得公牘趲近赴官程期司長有命而足下申之藻句葩辭照耀客舎此意勤甚澄迂避人也於仕素非所欲亦非所諳散職何庸冐處林林時俊之右它無能焉唯曰一豪有所希覬浸漁於學校以益其私則决不為耳近年貪濁成風在在而然
行之不以為非言之不以為恥䧟溺至此盖有為也何為為飲食之費妻妾之奉子孫之遺而已澄酒肉俱絶而無所於費也中饋乆虚而無所於奉也二三兒軀幹壯健寫字讀書之餘各務耕桑自營衣食於家可以不饑不寒而無俟於其父之遺也蕭然一身二竪給使令紙帳布衾如道寮禪榻隨所寓而安案上古易一巻香一炷冬一褐夏一綌朝夕飯一盂蔬一盤所至有學徒給之無求也而無不足身外皆長物又焉用䘮所守以取贏為哉此區區自樂之實而無所資於人若夫不能不資於諸賢者有矣教養重事也詔㫖每詣諄焉思之能無曠缺乎協力齊心整治而扶樹之俾實交底于成而毋徇虚文以為欺夫如是上可以不負下可以不負敬輿此志澄與諸賢所同也足下能為數十郡之倡乎澄所深願及是閑暇其率佐屬熟講詳䆒有可開諭者勿吝旅次草草復來施非乆至洪又得面布
答趙儀可書
澄方業舉子時連嵗覩薦書䇿名若㧞頷下髭然固已竦異其後潜深伏隩讀書人以青山初槀售乃知嚮之逐時好者又轉而追古作矣繼又有見焉而又有加於初而又知進進之未已也然茲事大難大難未嘗實用力者忽之以為易而孰知良工之心苦哉建紹以後可名一家者誰與昌國正則之上亦有其人與邇來舉子業廢稍能弄筆遣辤者英華無所發泄拈掇小詩之外間或以此為務合東西數道可僂指者不三四而足下其一焉當路屈耆年碩學主湖山講席而澄以鄉里後進亦將至洪喜有合并之期逺辱貽書齒尊而禮卑不敢當不敢當今之學院目爲師儒如鄉先生足下者有幾此在上所當敬禮在下所當嚴事也而憂於迫而病於鎮服之難何哉古之君子有所得於中充然不渝其樂外境之變于前或順或逆殆如浮雲空華之過目終身順適而自樂者未足多滿前拂逆而處之泰然者深可貴也足下盖甞以此意論顔子以論顔子則未當獨不可自受用斯言乎吾徒以心同以義合尚直道而不苟為悦故雖未見顔色而不敢隠不自知其為躁且訐也足以亮之它俟面白
與馮廉使書
澄昨嵗因蕭令行附致數字違離之久合并未期晨夕為之惓惓閤下博古通今明理習法既往方來之世故瞭然如燭照龜卜時無不可為之時事無不可處之事豈弟君子神所扶持亦惟謹其在我者安其在彼者而已智欲圎行欲方有定見有定力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稽諸易大畜之故曰有厲利己大畜之泰曰何天之衢亨夫畜之初則厲畜之極則亨固理勢之自然聖人之辭示人變變之道也澄相望數百里不獲奉命承教便風訊起居殊愧厓畧惟為國為民自愛幸甚
答何友道書
朋友中能文辭可與商畧古今者舎足下其誰兹䝉恵書累數百言言皆有用之實而非無益之談雖古人相勉相成之道何以逾此三復之餘什襲而藏之矣昔時子道齊王之意俾孟子為諸大夫國人矜式其意甚厚而孟子亦豈不欲為此者哉又豈不能為此者哉而曰夫時子惡知其不可也孟子言其不可而不言其所以不可何與事固有未易言者而非可以言相授受也抑韓子有云知言之人不言而其意巳傳庸詎知夫不言者之非深言之也邪足下言者也豈待言而後知故於答足下之意不以言而以不言惟髙明諒之不宣
答吴宗師書
曩𤣥卿過顧又荷養浩令姪恵書索及觀記詩序年耄才荒聊爾塞命乃䝉勒之堅珉夀以文梓今見刻本惟有慙怍二月下盤中使到持示臘月十二日教墨督岳廟𤣥宇二文久病之餘精神遐漂然盛意不敢虚辱謹選東岳碑付盤中使回轉逹應不遲緩但此文關繫古今大典禮倘不鄙棄於内不可有所改換葢一字失當恐貽將來識者之嗤誚而其文不可以傳仁静觀中先開府之祠以𤣥宇為扁所該甚廣今崇真宫所建上復加仁靖二字則𤣥宇但是代祠堂二字之名四字聨屬義不通貫竊疑未安大槩此等名稱垂示久逺惟當正大平常不可如近時人家花圃亭榭館舎取其名之新巧竒異也或曰仁靖真君祠可乎更望審定其名以喻小孫當俾於家問中附來文成之後亦附便俾小孫奉呈也𤣥元之道所忌者盈所惡者夸故曰保此道者不欲盈夫惟不盈故能敝不新成言不欲盈滿使之常如舊物之敝壊不使之如新物之成完也又曰行於大道惟施是畏朝甚除服文采帶利劔飲食資財有餘是謂道夸非道哉施者夸張也與論語無施勞之施同言以宫庭之美服飾之盛飲食之豐貨財之多夸張於人者違悖之道也又曰去甚去奢去泰言不欲其甚而常處於微不欲其奢而常處於儉不欲其泰而常處於約又曰大小多少終不為大言雖大而常自處於小雖多而常自處於少始焉未大固不敢以為大終焉既大亦不敢自以為大也凡此皆是不盈不夸之意所謂良賈深藏若虚先開府之盛德真能若是近日月如在山林接㣲賤不異貴顯冲慈儉不自髙大黙契𤣥凡之道後之人崇其祀亦當以榮夸為戒庶其與開府之盛德相稱也蓋禮有以多為貴者有以少為貴者苟貴其多則少者固若簡畧苟貴其少則多者亦似䙝凟古者萬乘之尊與世之賢士大夫追孝其親之心何有窮已然立廟皆止一處豈是簡畧於其親哉漢代祖廟之外郡國有原廟近世俗人之家祠堂之外墓所菴堂及寺觀又立祠以奉祀夫其廟祀之多似若加厚於其親矣然知禮者不以漢世郡國原廟為隆於三代不以俗人菴堂等祠為優於賢士大夫何也以此推之報本之禮與其多而為䙝凟不若専於一者之為嚴敬也且唐開元以前孔聖惟有非時之特祀而無毎嵗之常祀如今毎嵗春秋釋奠可謂尊崇孔道之至而南豐曽氏獨以為非禮非其見識超卓何以敢如是立言開元以前祀禮之簡也孔道不為之而輕損開元以後祀禮之數也孔道不為之而増重南豐之言雖乾道淳熙間之大儒亦不非之近年張夢符作揚州學記乃詆南豐之非以為設使後世有不令之主因其言而遂廢孔祀豈不為大害是不過以事之利害言而不以禮之得失言豈足以服知道知禮者之心乎因筆泛及不覺覼縷未繇覿面惟冀茂毓天和以凝道中之福
吳文正集巻十一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吳文正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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