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本三國志通俗演義/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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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通俗演義
三國志通俗演義卷之二十二
目錄
司馬懿破公孫淵
司馬懿謀殺曹爽
司馬懿父子秉政
姜維大戰牛頭山
戰徐塘吳魏交失
孫峻謀殺諸葛恪
姜維計困司馬昭
司馬師廢主立君
文鴦單騎退雄兵
姜維洮西敗魏兵
三國志通俗演義卷之二十二
晉平陽侯陳夀史傳
後學羅本貫中編次
司馬懿破公孫淵
却説幽州刺史毋丘儉表稱公孫淵造反自
號爲燕王改元紹漢元年興兵入寇淵乃遼
東公孫度之孫公孫康之子也建安十二年
曹操赶袁尚未到遼東康斬袁尚首獻操操
遂封康爲襄平侯然後康故康有二子長曰
晃次曰淵二子皆幼康弟公孫恭繼職曹丕
時封恭爲車騎將軍襄平侯後太和二年淵
長大文武兼備性剛强好厮殺復奪其位曹
叡封淵爲揚烈將軍遼東太守後孫權遣張
彌許宴齎金玉𤤽寶封淵爲燕王淵懼中原
乃斬張許二人磅首與魏叡加淵爲大司馬
樂浪公一向淵心不足與衆商議自號爲燕
王改元紹漢元年有副將賈範諌曰主公未
可如此中原以爵加封不爲卑賤今若背及
實爲不祥又兼司馬仲逹善能用兵諸葛武
侯尚且不得取勝何况主公乎淵大怒叱左
右縛了賈範即時有參軍倫直諫曰賈範之
言是也聖人云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
必先知之國中累見怪異之事主公豈不察
乎近大犬戴巾幘身披紅衣上屋宇作人行
一不祥也城南鄉民造飯飯甑之中有一小
兒蒸允於内二不祥也襄平北市中忽䧟一
地穴湧出一塊肉週圍數尺有頭有同有眼
有耳有口有鼻却無手瞳往來之人刀箭不
能傷亦不知何物卜者占之曰有形不成有
口無聲國家亡滅故現其形有此三者皆不
祥之兆也孔子云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
將亡必有妖孽主公當避凶就吉今若背反
必喪身矣公孫淵勃然大怒叱武士綁賈範
倫直斬于市曹急令大將軍卑衍爲元帥楊
祚爲先鋒起遼兵十五萬搶掠鄉村殺人放
火因此邊官報知魏主曹叡叡聞知大驚急
召太尉司馬懿入朝計議曰公孫淵背反如
之柰何懿奏曰臣部下馬步軍四萬足可破
此賊矣叡曰卿兵少路遠恐難收復懿曰兵
不在多設奇用智淵必破矣臣託陛下之洪
福淵乃唾手而擒陛下何足慮哉叡曰卿料
公孫淵將何策禦之懿曰棄城豫走爲上計
也守遼東拒大軍其爲次也坐守襄平而不
動身其爲下計必被臣所擒也叡曰三者卿
當用何計懿曰能料彼我必能勝也公孫淵
乃愚濁匹夫豈肯棄城而走必然先拒遼東
後守襄平安得逃出臣之度也叡曰此去往
復幾時懿曰四千里之地往百日攻百日還
百日休息六十日如此一年足矣叡曰倘吳
蜀入寇如之柰何懿曰臣已定下守禦之策
陛下勿得憂也叡大喜即命司馬懿興師征
討公孫淵懿辭朝出城引原領戰將並本部
軍馬而去却説魏先鋒胡遵引前部兵到遼
東界下寨人報知公孫淵淵令卑衍楊祚兮
兵八萬屯於遼隊〈音墜也名〉圍塹二十餘里環遶
鹿角甚是嚴密胡遵令人飛報司馬懿懿笑
曰此勢不與交戰正欲老吾兵也若攻之正
墮其計遼東賊衆太半在此其巢空虗吾等
可棄此處只奔襄平賊必往救却於中途破
之必獲全功矣衆皆從之遂勒兵從小路大
張旌旗轉山南迤𨓦而去却説插衍與楊祚
商議曰若魏兵來攻休與交戰弓弩砲石未
可妄發今魏兵千里而來人多糧少難以久
住糧盡必自退待退動時却出奇兵擊之司
馬懿一鼓而可擒也昔日司馬於渭南堅守
孔明乃死今日正與此理相同我等與孔明
復讐豈不美哉言未畢忽報魏兵往南去了
卑衍大驚曰彼知吾襄平軍少去襲老營也
若襄平有失我等守此處無益矣遂拔寨隨
後而來却説司馬懿暗留千餘人扮作土民
哨探消息忽見遼兵趕來飛報司馬懿懿笑
曰彼知吾取襄平拔寨赶來中吾計矣乃令
夏侯覇夏侯威各引一軍伏于濟水之濱如
遼兵到兩下齊出二人受計正行果遇卑衍
楊祚追至濟水忽然一聲砲蠁兩邊鼓譟摇
旗魏兵殺出左有夏侯霸右有夏侯威一齊
殺來卑楊二人大驚又不知背後多少魏兵
只得望前奔走前面又被司馬懿引兵殺回
三路夾攻遼兵大敗死者無數降者甚多卑
楊二人死戰得脱引敗兵奔走前至首山正
逢公孫淵兵到合兵一處又來與魏兵交戰
卑衍出馬辱罵曰漢賊休使詭計汝敢决戰
否夏侯霸縱馬揮刀來迎二人戰有數合夏
候霸一刀斬卑衍於馬下遼兵大亂霸引兵
掩殺將來公孫淵引敗兵奔入襄平城去閉
門堅守不出魏兵四面圍合時值秋兩連緜
一月不止平地水深三尺運糧船自遼河口
直至襄平城下魏軍皆在水中軍心驚疑左
都督裵景入帳告曰雨水不住營中泥濘軍
不可停欲移於前面山上懿大怒曰我豈不
知泥濘捉公孫淵在邇安肯移營也切不許
惑我軍心再要移營者斬之裵影喏喏而退
少頃右都督仇連又來告曰軍士怯水乞憐
移了營寨懿大怒曰吾軍令已發推出斬之
梟首於轅門上因此軍心安靜懿令南寨人
馬暫退二十里下寨縱城内軍民出城樵採
柴薪牧放牛馬有司馬陳珪問曰先前太尉
攻上庸之時兵分八路併進八日皆至城下
遂生擒孟逹而成大功今帶甲四萬數千里
而來不令攻打城池行教秋兩霖漓又縱賊
衆樵牧實不知太尉主何意也願乞教之懿
大笑曰你虽爲司馬不知兵法昔日孟逹糧
多兵少糧勾一年我軍有四倍糧不足一月
以一月之糧而敵一年之糧安能長久也以
四倍之兵而敵一倍之兵豈不獲勝也不可
不速戰吾故奮死相爭方纔勝矣今遼兵多
我兵少賊饑我飽何必攻之任彼自走待走
動而擒之無有不勝我今放開一道不絶彼
之樵採不掠彼之牛馬是容彼自走也那時
取勝有何難哉兵法云兵者詭道也戰者逆
德也善因事變賊糧已盡單恃水勢未肯束
首而降吾故作無能之事以安賊心今若取
小利相擊賊必死戰矣吾料彼糧草將盡不
過旬日天必晴明待天若晴時併力攻之城
池可破淵賊可擒矣衆將皆拜曰此神武之
算也於是司馬懿遣人赴洛陽催糧却説魏
主曹叡設朝群臣奏曰近者秋雨連緜一月
不止人馬疲勞可召回司馬懿罷兵叡曰司
馬太尉善能用兵臨危制變多有良謀捉公
孫淵計日而待卿等何必憂也因此只運糧
草星夜而來却説司馬懿在寨中數日内果
然天晴是夜懿出帳外仰觀天文忽見一星
其大如斗流光長數丈自首山東北墜於襄
平東南各營將士皆駭然曰此何吉凶也懿
見之大喜乃聚將士曰五日之後落星處必
斬公孫淵矣來日汝等併力攻城衆將得令
懿次日清晨引兵四面圍合築土山掘地道
立砲架裝雲梯日夜攻打不息箭如急雨射
入城去公孫淵在城中糧盡皆宰馬爲食人
人曓怨各無守心欲斬淵首獻城歸降淵聞
之憂驚其急慌令相國王建御史大夫柳甫
往魏寨陳説投降二人自城上繫下來告司
馬懿曰請太尉退二十里我君臣自來投降
懿大怒曰汝安敢輕視吾耶叱武士推出斬
之將首級付從人稍回就令持檄文一道回
見公孫淵淵折視之檄曰
魏征西大都督太尉司馬公檄下公孫淵
切謂楚鄭列國而鄭伯猶肉袒牽羊迎之
孤乃天子上公而建甫等欲孤解圍退舍
豈得無禮耶二人老耄傳言失指已被吾
斬之若意有未已可便遣年少有明决者
來稍有稽遲悉皆誅戮故檄
公孫淵看畢大驚爲與文武計議有侍中衞
演出曰臣願往之淵公付曰如此如此演受
命𨒬到魏寨司馬懿升帳聚多將列於雨邊
演膝行肘步入寨跪於帳下告曰願太尉息
雷霆之怒罷虎狼之威容開城門克日先送
世子公孫修爲質當然後君臣自縛來降懿
曰軍士大要有五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
能守當走不能走當降不能降當死耳汝等
若不降當死不必送子爲質當可洗頸待誅
叱衞演回報公孫淵演抱頭鼠竄而去回見
公孫淵告説了一遍淵大驚乃與公孫修密
議停當選下一千人馬是夜二更時分開了
南門往東南而走淵見無人心中暗喜行不
到十里忽聴的山上一聲砲響鼓角齊鳴一
枝兵攔住中央乃司馬懿也左有司馬師右
有司馬昭二人大呌曰反賊公孫淵休走淵
大驚急撥回馬尋路欲走早有胡遵兵到左
有夏侯覇夏侯威右有張虎樂綝淵舉止失
錯魏兵三路夾攻四面圍的鐵桶相似公孫
淵父子下馬自縛受降司馬亄在馬上指魏
將言曰吾前夜丙寅日見那星落於此處今
夜壬申日應矣衆將以手加額曰太尉真神
機也懿傳令斬之公孫淵父子對面受戮司
馬懿勒兵急來攻取襄平畢竟如何且聴下
回分解
司馬懿謀殺曹爽
却説司馬懿來取襄平未及到城下此時先
鋒胡遵早已引兵入城人民焚香拜投魏兵
盡皆入城懿坐於衙上將公孫淵宗旅并同
謀官僚人等俱殺之計首級七十餘顆出榜
安民人告懿曰賈範倫直苦諌公孫淵不可
反叛被淵皆殺之懿遂封其墓而顯榮其子
孫就將庫内財物賞勞大軍班師回洛陽住
扎却説魏主曹叡在許昌殿中夜至三更忽
然一陣陰風而入吹滅燈光只見毛皇后引
十數箇宫人哭至榻前索命叡因此得病甚
是沉重宣侍中光祿大夫劉放孫資掌樞密
院一切事務叡囑之曰凡有一切事務二卿
休誤二人出内叡召武帝子燕王曹宇爲大
將軍佐太子曹芳攝玫宇爲人恭儉温咊未
肯領此大任堅辭曰臣才薄不能當此重職
也叡召劉放孫資曰朕皇督不肯任之當復
如何二人曰燕王自知無才不敢承命叡曰
宗族之内何人可以二人久得曹真之惠乃
保奏曰惟曹子丹之子曹爽可也叡從之一
人又奏曰若用曹爽當遣燕王歸還本處然
後纔可行之叡曰傳朕旨意教他去罷劉放
曰須得陛下手詔叡曰朕不能寫矣放近御
榻前强執叡手寫畢遂齎出大言曰有天子
手詔免燕王等之爵歸還本土限即日出國
就行若無詔不許入朝燕王涕泣而去遂立
曹爽爲大將軍總攝朝政魏主曹叡病漸危
急令使持節召司馬懿還朝懿戎裝受命逕
到許昌入見魏主叡曰朕忍死待卿今日得
見死無恨矣懿頓首奏曰臣在途中聞陛下
聖體不安恨不能肋生兩翼飛行至闕省視
陛下今日幸覩龍顔臣願殞身補報叡宣郭
皇后太子齊王曹芳大將軍曹爽侍中劉放
孫資等皆至御榻之前叡執司馬懿之手曰
昔日劉玄德在白帝城病危以幼主劉禪託
孤與諸葛孔明孔明因此竭盡忠誠至死方
休朕幼子曹芳年方八歲不堪理掌社稷幸
太尉及宗兄元勳舊臣效伊尹周公協力相
輔則宗廟生靈之幸甚也且説曹芳在於御
榻之前曹叡喚芳曰仲逹與朕一般爾日後
重敬之遂命懿擕芳近前芳乃抱懿頸不放
叡曰太尉記之不可誤也言訖澘然淚下懿
頓首涕泣衆皆傷感魏主昏沉口不能言只
以手指太子須臾而卒在位十三年壽三十
六歲時影初三年春正月下旬也晉史官陳
壽評曰
明帝沉毅任心而行蓋有人君之志㮣焉
於時百姓凋弊四海分崩不先聿修顯祖
闡拓洪基而遽造秦皇漢武宫館是營格
之遠猷其殆疾乎
後孫盛論曰
聞之長老魏明帝沉毅好斷優禮大臣開
容善直雖犯顔極諌無所摧戮而其人君
之量如此之偉也然不思建德垂風不固
維城之基至使大權偏據社稷無衞悲夫
却説魏主曹叡卒於嘉福殿司馬懿曹爽扶
太子齊王曹芳即皇帝位時年八歲芳字蘭
卿乃叡乞養之子秘在宫中無人知之於是
曹芳謚父爲明帝葬於高乎陵尊郭皇后爲
皇太后改元正始元年此時司馬懿與曹爽
輔政爽遵懿如父一應大事必先唘知爽字
昭伯自幼出入宫中明帝見爽謹慎甚是愛
敬故託以大事乃骨肉之親也爽門下有客
五百人内五人皆是浮華之人明帝在日爽
皆不用爽初秉政此人復來輔助那五人一
人姓何名晏字平叔南陽人也一人姓鄧名
颺字玄茂亦南陽人也乃鄧禹之後一人姓
杨名勝字公昭亦南陽人一人姓丁名謐字
彦靖乃沛國人也一人姓畢名軌字昭先乃
東平人也又有大司農桓範字元則等數人
此輩皆以謟䛕事爽因此各人並得榮貴於
是何晏來告爽曰主公大權不可委託外人
若仍前委託必成䙗矣爽曰司馬公與吾同
受先帝託孤之命安忍廢乎晏曰昔日先公
與仲逹同破蜀兵之時累受此人之氣因而
致死主公如何不察也爽忽然省悟遂與多
官計議停當入奏魏主曹芳曰司馬懿功高
德重可加爲太傅芳年幼無主張皆出曹爽
之心遂加司馬懿爲太傅兵權皆歸於爽爽
命弟曹羲爲中領軍曹訓爲武衞將軍曹彦
爲散騎常侍侍講三弟各引三千御林軍任
其出入禁宫又用何晏鄧颺丁謐爲尚書畢
軌爲司隸校尉李勝爲河南尹此五人日夜
與爽幹事天下奇士投於曹爽門下者不計
其數司馬懿知其黨逆乃推病不出二子亦
皆退職閑住却説曹爽日每與何晏等飲酒
作樂凡用衣服器皿與朝廷無異各處進貢
玩好奇珎之物先取上等者入已然後方許
進官佳人美女充滿府院有黄門張當謟侫
事爽私選先帝侍妾七八人送入爽府中答
應又送善歌舞良字子女三四十人爲家樂
又詐傳聖旨刷選美女任意送入府中又建
重樓畫閣又造金玉器皿用巧匠千萬人晝
夜工作却説何晏與鄧颺曰先帝時人一人
深明易理乃神卜管輅也颺曰吾夜間得一
夢正欲求卜遂召管輅至晏令坐颺曰我連
日夜間常夢青蠅數十箇落在鼻上請公卜
之何晏亦曰據我人物可做三公否輅曰元
愷輔受宣慈惠和周公佐周坐而待旦故能
流光六合萬國咸寧此乃履道休祥非卜筮
之所明也今二公身居侯位職重山嶽名若
雷霆懷德者鮮畏威者衆殆非小心翼翼多
福之仁又鼻者艮此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
以長守貴也今青蠅臭惡而集之焉位峻者
顛輕豪者亡不可不思害盈之數盛衰之期
是故山在地中曰謙雷在天中曰壯謙則裒
多益寡壯者非禮不履未有損已而不光大
行非而不傷敗願二公上追文王六爻之旨
下思尼父彖象之義然後三公可至青蠅可
驅也鄧颺勃然大怒曰此老生常談也輅曰
老生者見不生常談者見不談也遂拂袖而
去二人大笑曰真狂客也輅到家與舅言之
舅大驚責怪曰何鄧二人威權甚重天下之
人誰不愳之汝安敢出此言也輅曰吾與死
人説话何足懼之舅曰汝何以知輅曰鄧颺
行步䈥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傾倚若無手
足此爲鬼躁之相何晏視候魂不守宅血不
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此爲鬼幽之相二
人皆非遐福之相也早晚粉骨碎身累及三
族何足畏也其舅大罵輅爲狂子而去却説
曹爽與何晏鄧颺每日飲酒心中煩緒常出
畋獵其弟曹羲諫曰今兄每日作樂以威勢
加於天下非長久之計也又出外畋獵倘被
人謀害悔之何及爽叱之曰兵權在吾手中
誰敢造意耶義泣淚而退司農桓範亦諫不
聴何晏曰今司馬仲逹推病不出主公何不
思之爽笑曰量此老夫何足道哉此時魏幼
主曹芳改正始十年爲嘉平元年除李勝爲
荆州刺史却説曹爽一向專權久不會仲逹
未知其病虚實遂令李勝來拜辭仲逹就探
消息勝逕到太傅府下早有門吏報入司馬
懿與二子曰此乃曹爽使來打聴吾之病也
懿就去冠散髮上牀擁被而坐又令二婢扶
策方請李勝入府勝在牀前拜曰一向不見
太傅誰想如此今天子命爲荆州刺史特來
拜辭懿佯答曰并州近胡好爲之備勝曰除
荆州刺史非并州也懿笑曰你方從并州來
勝曰乃漢上荆州耳懿大笑曰你從荆州來
也勝曰太傅如何病得這等了左右曰主公
耳韻勝曰乞紙茟一用左右取紙茟付勝勝
寫畢呈上懿看之笑曰吾病的耳韻了此去
荆州建功可以保重保重言訖以手指口侍
婢進湯懿將口就之湯流滿襟勝佯哭曰衆
言太傅舊風舉發果然如此懿作哽噎之聲
曰吾今衰老病篤死在旦夕矣二子不肖請
君教之君若見大將軍千萬看覷二子言訖
倒在牀上聲嘶氣澁李勝拜辭仲幸回見曹
爽細言其事爽大喜曰此老夫即今只有餘
氣也形色已離乃泉下之人不足慮哉却説
司馬懿見李勝去了遂起身與二子曰李勝
此去回報消息曹爽等輩再不疑忌我矣只
待他出城畋獵之時方可圖之於是曹爽請
魏主曹芳去謁高平陵祭祀明帝墳墓大小
官僚皆隨駕出城爽引三弟并心腹人何晏
等及御林軍護駕正行司農桓範扣馬諌曰
主公總萬機典禁之兵不宜兄弟皆出倘有
奸細之人閉其城門當如之何爽以鞭指而
叱之曰誰敢如此再勿亂言當日司馬懿見
爽出城心中大喜即起舊日手下破敵之人
并家將千餘人引二子上馬逕來謀殺曹爽
未知性命勝敗畢竟如何
司馬懿父子秉政
却説司馬懿見曹爽同弟曹義曹訓曹彦并
心腹何晏鄧颺丁謐畢軌李勝等一班牙爪
及御林軍盡隨幼主曹芳出夸謁明帝墓就
去畋獵懿聞之大喜即到省中令司徒高柔
假以節鉞行大將軍事先惰曹爽營又令太
㒒王觀行中領軍事據曹義營懿引舊官入
宫奏郭太后言爽專背先这託孤之劯奸雄
辭國可以廢之郭太后大驚曰天子在外如
之柰何懿曰臣有奏天子之表誅奸臣之計
太后勿憂太后懼怕只得從之懿曰今日掃
除國賊生靈幸甚矣急令太尉蔣濟尚書令
司馬孚一同寫表遣黄門齎出城外逕至帝
前申奏懿自引大兵據武庫早有人報知曹
爽家其妻劉氏急出廰前喚守府官軍問曰
今主公在外仲逹起兵何意有守門將潘舉
曰夫人勿驚我去問之乃引弓弩手數十人
登樓望時正見司馬懿引兵過府前舉令人
一齊射之懿不得過忽一稱將孫謙在後止
之曰不可射之此天下之事未能知也連止
三次舉方不射須臾司馬昭護父司馬懿而
過時把定武庫懿引兵出城屯於洛河守住
浮橋且説曹爽手下司馬魯芝見城中事變
來與參軍辛敞〈辛毗之子〉商議曰今仲逹如此變
亂主公在外不知當復何如敞曰可引本部
兵出城去見天子芝曰然辛敞入後堂見其
姐辛憲英憲英曰汝有何事慌速如此敞告
曰天子在外太傅起兵出城閉了城門必奪
天下也憲英曰司馬公非奪天下也乃殺曹
將軍耳敞驚曰此事未知如何憲英曰曹將
軍非司馬公之對手必然敗矣敞又曰今魯
司馬教我同去未知可去否憲英曰别人有
事尚且救之何况汝之主人乎不宜久停便
可出城助之辛敞從其言乃與魯司馬引十
數騎斬關奪門而去人急報司馬懿懿恐桓
範亦走急令人召之却説桓範與子商議子
曰車駕在外不如南出範曰然乃上馬至平
昌門城門已閉把門將乃桓範舊吏司蕃也
範袖中取出一竹版曰太后有詔可即開門
司蕃曰請詔驗之範叱之曰汝是吾故吏何
敢如此蕃只得開門放之範出的城外喚司
蕃曰太傅造反汝可速隨吾去却纔假詔也
蕃大驚急縱步追之不上而回人報知司馬
懿懿大驚曰智囊往矣如之柰何蔣濟曰駑
馬戀棧豆必不能用也懿曰然又召許允陳
泰曰汝可去見曹爽説太傅别無他事只是
削汝兄弟兵權而已許陳二人去了又召殿
中校尉尹大目至令蔣濟作書與目持去見
爽懿分付曰知汝與曹爽契厚可領此任汝
見曹爽説吾與蔣濟指洛水爲誓只因兵權
之事别無他故尹大目依令而去却説曹爽
正飛鷹走犬之際忽報城内有變太傅有表
爽大驚幾乎落馬黄門官捧表跪於天子之
前爽接表折封令近臣讀之其表曰
征西大都督太傅臣司馬懿誠惶誠恐頓
首謹表臣昔從遼東還先帝詔陛下與秦
王及臣等〈秦王乃曹詢也〉升御牀把臣臂深以後
事爲念臣言太祖高祖亦嘱臣以後事此
自陛下所見無所憂苦萬一有不如意臣
當死以奉明詔黄門令董箕並才人侍疾
等皆所聞之今大將軍曹爽背棄顧命敗
亂國典内則儧擬外專威權破壞諸營盡
據禁兵群官要職皆置所親殿中宿衞歴
世舊人皆復斥出欲置新人以樹私計根
據盤互從恣日甚外既如此以黄門張當
爲都監專共交關看察至尊伺候神器離
間二宫傷害骨肉天下洶洶人皆危愳且
陛下但爲寄坐豈得久安此非先帝詔陛
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雖朽邁敢忘
往言昔趙高極意秦氏以滅吕霍早斷漢
祚永世此乃陛下之大鑒臣受命之時也
太尉臣濟尚書令臣孚等皆以爽爲有無
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衞奏永寧宫皇
太后令勑臣如奏施行臣輒勑主者及黄
門令罷爽義訓吏兵以侯就第不得逗留
以稽車駕敢有稽留便以軍法從事臣輒
力疾將兵屯於洛水浮橋伺察非常謹表
上聞伏干聖聴
魏幼主曹芳聴畢乃與曹爽曰太傅之言是
也卿如何裁處爽手足失措回顧二弟曰如
之柰何曹義曰劣弟亦曾諌兄兄執迷不聴
致不今日今禍司馬懿譎詐無比孔明尚不
能及何况我兄弟乎不如自縛見之以免一
死言未畢忽參軍辛敞司馬魯芝到爽急問
之二人告曰城中把得鐵桶相似太傅引兵
屯於洛水浮橋只爲將軍權重别無他事正
言間司農桓範驟馬而至範與爽曰大事已
變將軍何不請天子幸許都調外兵以討司
馬懿耶爽曰吾等全家皆在城中豈可投他
處而求援也範曰主公自幼讀書豈不知世
事興廢乎今主公宅舍金碧交輝倘落他人
之手再欲貧賤安能復得者也且匹夫持質
一人尚欲望活今主公與天子相隨號令天
下誰敢不應何故反投死地也爽聴之不能
决斷但涕泣而已範又曰主公别營近在闕
南洛陽典農治在城外若一呼之即來赴役
今去許都不過半宿城中糧草足用幾載軍
中所憂者惟糧草而已大司馬之印某將在
此主公何不急行也遲則休矣爽曰多官勿
太催逼待吾細細思之少頃侍中許允尚書
令陳泰至二人告曰太傅只爲將軍權重要
削去兵權别無他事將軍可早歸城惟免官
而已爽默然不語又只見殿中校尉尹大目
到爽方問曰䙗事急緩若何尹大目與爽契
厚乃告曰太傅指洛水爲誓並無他意只因
將軍威權太重有蔣太尉書在此將軍可削
去兵權早回相府若不如此何日安寧也爽
方信之以爲良心桓範又告曰事極矣休聴
外言而就死地也是夜曹爽不能施設乃拔
劍在手嗟嘆尋思自黄昬只流淚到曉兄弟
三人决疑不定桓範又入帳催之曰主公思
慮一晝夜何爲不能决乎爽擲劍而嘆曰我
不起兵願不作官只作富家翁足矣範聴了
大哭出帳曰曹子丹鬼怪之人也汝兄弟三
人真豚犢耳何期今日滅其族乎痛哭不已
許允陳泰令爽先納印綬與司馬懿爽令將
印送去主簿楊綜扯住印綬而哭曰主公今
日捨兵權自縛去降不免東市受斬也爽叱
之曰太傅必不肯失信負我於是曹爽將印
綬與陳許二人先齎與司馬懿多官見無將
印盡皆四散爽手下只有數騎官僚到浮橋
時懿傳令教曹爽兄弟三人且回私宅餘者
發監聴候勑旨爽等入城時並無一人侍從
桓範至浮橋邊懿在馬上以鞭指之曰桓大
夫何故如此範低頭不語慚愧入城懿曰天
子明詔復吾舊職矣桓範並不回顧於是司
馬懿請駕拔營入洛陽已畢却説曹爽兄弟
三人回家人後懿用大鎖鎖門令居民八百
人遶護其宅起四座高樓以望之爽心中憂
悶挽彈弓於後園中打雀忽聴的樓上小民
唱曰故大將軍東南行爽與引言之弟曰此
乃戲語不足道哉目今乏糧兄可作書以上
太傅求些度用爽從之遂作書一封遞出令
守門人持與太傅懿折封視之書曰
賤子曹爽百拜書奉太傅尊前切念爽哀
惶恐怖無狀招祻合受屠滅前遣家人迎
糧於今未返數月乏糧萬望寛洪當煩見
餉以繼旦夕
司馬懿覽畢遂遣人送糧仍答書一封運至
曹爽府内爽得其賄忻然而喜爽折封視之
其書曰
初不知乏糧甚懷踧踖〈二音促疾〉今致米一百
斛并肉脯鹽豉大豆相送幸乞笑留
曹爽大喜曰司馬公本無殺我之心也遂不
爲疑原來司馬懿先將黄門張當捉下獄中
問罪當曰非我一人更有何晏鄧颺季勝畢
軌丁謐等五人同謀篡逆懿取了張當供詞
却捉何晏等勘問明白皆稱三月間欲反懿
用長枷釘了有司蕃告稱桓範矯詔出城口
稱太傅謀反懿曰誣人反情抵罪反坐亦將
桓範等皆下獄然後押曹爽兄弟三人并一
于人犯皆斬于市曹滅其三族其家産財物
盡抄没入庫容其女還家後人有詩曰
駑馬但能思棧豆不圖千里去程途可憐
曹爽愚兄弟同把山河付晉都
又詩曰
曹爽渾如井底蛙癡心恣意享榮華不知
身死鋼刀下猶自貪圖作富家
却説司馬懿斬了曹爽等輩太尉蔣濟曰尚
有魯芝辛敞斬關奪門而出楊綜奪印不與
皆可斬之懿曰彼各爲其主乃忠義之臣也
遂復各人舊職辛敞嘆曰吾若不問於姐失
其大義矣後史官有詩賛辛憲英曰
爲臣事主當存義赴難持危合盡忠辛氏
憲英曾勸弟故令千載播高風
司馬懿饒了辛敞等仍出榜曉諭但有曹爽
門下一應人等盡皆免死有官者照舊復職
軍民各安家業因此内外安然皆無謡語何
鄧二人死於非命果應管輅之言後人有詩
賛管輅曰
傅得聖賢真妙訣平原管輅相通神鬼幽
鬼躁分何鄧未喪先知是死人
却説魏主曹芳封司馬懿爲丞相加九錫懿
謙辭不受芳不准辭令父子三人同領國事
二子各受重權司馬懿謝恩回家懿忽然想
起曹爽全家雖誅尚有夏侯玄守備雍州等
處係爽親族倘思骨肉之情驟然作亂如何
隄備必當處置即下詔遣使往雍州取征西
大將軍夏侯玄赴洛陽議事玄乃曹爽外弟
此時夏候霸正在雍州守把隘口聴知司馬
懿取夏侯玄玄乃覇之姪覇大駭驚懼心中
憂疑慌引兵三千出城哨探未知其意如何
且聴下回分解
姜維大戰牛頭山〈一犯中原〉
却説司馬懿滅了曹爽等衆出榜曉諭朝中
官員及洛陽人民知道説曹爽專權謀反因
此戮之衆皆安心無疑司馬懿只憂曹氏夏
侯氏進兩枝宗黨日夜不安令人取征西將
軍夏侯玄赴洛陽議事玄督夏侯覇聴知大
驚引本部三千兵造反有鎮守雍州刺史郭
淮聴知覇反即率本部兵來與夏侯覇交戰
淮出馬大罵曰汝既是大魏皇族天子又不
曾虧汝安敢背反耶覇亦罵曰吾祖父於國
家多建勤勞今司馬懿何等匹夫滅吾兄曹
爽等弟兄夷其三族却乃父子三人掌握朝
綱又來取吾必有逆心簒位吾今仗義討賊
汝赶來何也淮大怒挺鎗驟馬直取夏侯覇
覇揮刀縱馬而迎戰不十合淮敗走覇隨後
赶來忽聴的後軍呐喊覇急回馬時陳泰引
兵殺到郭淮復回兩路夾攻覇大敗而走折
兵太半尋思無計遂投漢中來降後主有人
報與姜維維心不信令人體訪得實方教入
城拜見已畢覇哭告前事維曰昔日微子去
周成萬古之名汝若匡扶漢室有何不可遂
設宴相待維就席問曰今司馬懿父子掌握
重權復有征戰之志乎覇曰老賊父子始立
家業豈肯征戰耶雖他父子無有征伐之心
但朝中新出二人正在妙齡之際若領兵馬
實吳蜀之大患耳維曰何人也覇告曰一人
見爲秘書郎乃頴川長社人也姓鍾名會字
士季太傅鍾繇之子蔣濟一見便稱奇才非
常人也司馬懿與之談論亦稱王佐之才又
一人見爲掾史乃義陽人也姓鄧名艾字士
載𢆲年失父素有大志但見高山大澤輒窺
度指畫何處可以屯兵何處可以積粮何處
可以進兵何處可以埋伏人皆笑之後司馬
懿見而奇之遂用他在身邊共度軍機此二
人久後進兵深可畏也將軍當以記之維笑
曰量此孺子何足道哉覇曰某忠言耳將軍
勿疑於是姜維引夏侯覇至成都入見後主
已畢維奏曰司馬懿謀殺曹爽又來賺夏侯
覇覇因此投降目今司馬懿父子專權曹芳
懦弱國勢漸危臣在漢中歴有年矣糧足支
用數年人强馬將軍器皆整臣正欲奏請陛
下以圖進取幸夏侯覇歸降可作鄉導官臣
願領王歸效丞相之志克復中原重興漢室
雖萬死不辭也尚書令費褘諫曰近者蔣琬
董允皆相繼而亡蜀中缺官伯約只宜蔵器
待時以候天命維曰不然人生處世如白駒
過隙似此遷延日月何時恢復中原也褘又
曰孫子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等皆不如
丞相多矣丞相尚不能恢復中原何况我等
耶不如保國治民謹守社稷勿望徼𢔛以决
成敗也如一舉不成悔之何及維又曰吾世
居隴上深知羌胡之心及西方風俗吾今若
往外結羌胡内招庶民雖未能克復中原自
隴以西可斷而有也後主曰卿既欲伐魏可
盡忠竭力勿堕鋭氣以負朕命也於是姜維
領勑辭朝同帮侯覇逕到漢中計議起兵維
曰可遣使先去羌胡處通盟然後出西平近
雍州先築二城於趜山之下令兵守之以爲
掎角之勢我等盡發糧草於川口依丞相舊
制次第進兵覇曰山路崎嶇進則亦難退則
不易可緩緩行之是年秋八月軍需錢糧一
應完備先差蜀將句安李歆〈句音鉤乃句芷之後〉二人
同引一萬五千兵往趜山之前連築二城句
安守東城李歆守西城早有細作報與雍州
刺史郭淮淮一面令赴洛陽申報一面遣副
將陳泰引雍州兵五萬戰將數十員來與蜀
兵交戰句安李歆各築起一城見魏兵到來
各引一軍出迎陳泰分頭混戰陳泰兵多將
廣句李二人兵寡將孤不能抵敵退入城中
泰令兵圍之又以兵斷其漢中運粮道路句
安李歆城中糧草欠少郭淮自引兵亦到看
了地勢忻然而喜回到帳中乃與陳泰計議
曰此城山勢高异必然少水須出城取水若
斷其上流蜀兵皆渴死泰曰然淮遂令軍士
掘土堰斷上流城中果然無水李歆引兵出
城取水雍州兵圍之甚急歆死戰不能出又
敗入城去軍士枯渴安與歆曰姜都督之兵
至今未到不知何故歆曰我捨一命殺出城
求救何如安曰善李歆遂引數十騎開了城
門殺將出來雍州兵四面圍合歆奮互衝突
方纔得脱只落的獨自一人身帶重傷餘皆
没於亂軍之中是夜北風大起陰雲布合天
降大雪因此城内蜀兵分糧聚雪以度日月
却説李歆撞出重圍從西山小路行了兩日
正迎姜維人馬歆下馬伏地告維曰趜山二
城皆被魏兵圍困絶其粮道斷其泉水幸得
天降大雪因此化雪度日甚是危急維曰吾
非來遲爲聚羌胡之兵未到因此悮了遂令
人送李歆入川養病維問夏侯覇曰若等羌
胡兵到趜山二城盡階陷矣吾料雍州兵必
然盡來圍困趜山又斷糧道雍州之城定然
空虚將軍可引兵逕往牛頭山抄在雍州之
後郭淮陳泰必回救之此圍自解矣乃困魏
救漢之法也魏兵兩頭不能救應則雍州可
得耳維喜曰此計冣善於是姜維引兵望牛
頭山而去却説陳泰見李歆殺出陣去了乃
與郭淮曰蜀兵大隊在後不來救者爲羌胡
之兵來遲也若羌胡兵齊備到來必逕取雍
州也今李歆若告急於姜維維料吾大兵皆
在趜山必抄牛頭山襲吾之後也將軍可引
一軍去取洮水〈洮音滔〉斷絶蜀兵糧道吾分兵
一半逕出牛頭山擊之彼若知糧道已斷必
然自走矣郭淮從之遂引一軍暗取洮水陳
泰引一軍逕往牛頭山來却説姜維兵至牛
頭山忽聴的前軍發喊報説魏兵截其去路
維慌忙自到軍前視之陳泰大喝曰汝欲襲
吾州吾已等候多時矣維大怒挺鎗縱馬直
取陳泰泰揮刀而迎戰不三合泰敗走維揮
兵掩殺雍州兵退回占住山頭維收兵就牛
頭山下寨維每日令兵搦戰不分勝負是夜
夏侯覇與姜維曰此處只可一時過兵不是
久停之所也連日交戰不分勝負此乃誘兵
之計耳必有異謀不知暫退再作良圖正言
之間忽報郭淮引一軍取洮水斷其粮道維
大驚曰軍中無糧安得生也慌令夏侯覇先
退維自斷後緩緩而退陳泰已自知了分兵
五路赶來維獨拒五路總口戰住魏兵泰勒
兵上山矢石如兩維急退到洮水之時郭淮
引兵殺來維引兵往來衝突魏兵阻其去路
密如銕桶維奮死殺出折兵太半飛奔上陽
平關來前面又一軍殺到爲首一員大將從
馬横刀而出那人生的圓面大耳方口厚唇
左目上生一肉瘤瘤上生數十根黑毛乃司
馬懿長子驃騎將軍司馬師也維大怒曰懦
子安敢阻吾歸路耶拍馬挺鎗直來刺師師
揮刀相迎只三合殺敗司馬師維脱身逕奔
陽平關來城上人開門放人姜維司馬師又
來搶關兩邊伏弩齊發一弩發十矢皆是鐵
箭箭豆上皆有毒藥乃是武侯所傳之法也
未知司馬師性命如何且聴下回分解
戰徐塘吳魏交兵
原來姜維取雍州之時郭淮飛報入朝魏主
與司馬懿商議停當懿遣長子司馬師引兵
五萬前來雍州助戰師聴知郭淮敵退蜀兵
師料蜀兵勢弱就來半路擊之只赶到陽平
關却被姜維用武侯所傳連弩法於兩邊暗
伏連弩百餘張一弩發十矢皆是藥箭師正
引兵追之兩邊弩箭齊發前軍連人帶馬射
死不知其數司馬師於亂軍之中逃命而回
於是趜山城中蜀將句安見援兵不至乃開
門降魏姜維折兵數萬回漢中訖收聚軍馬
託疾不出司馬師折兵極多自還洛陽管理
朝政至嘉平三年秋八月司馬懿染病至重
遂喚二子至榻前囑曰吾事魏歴年官授太
傅人臣之位極矣人皆以吾有異志吾何敢
焉吾死之後汝二人善事主人勿生他意負
我清名但有違者乃大不孝之人也言訖而
逝後人有詩曰
開言崇聖典用武若通神三國英雄士四
朝經濟臣屯兵驅虎豹養子得麒麟諸葛
常談羡能回天地春
於是司馬懿身亡長子司馬師次子司馬昭
二人申奏魏主曹芳芳封師爲大將軍總領
尚書機密大事封昭爲驃騎上將軍却説吳
主孫權先有太子孫登乃徐夫人所生於吳
赤烏四年身亡〈即蜀漢延然四年也〉遂立次子孫和爲
太子乃瑯琊王夫人所生因與全公主不睦
被公主譖之權廢了和憂氣而死又立三子
孫亮爲太子乃潘夫人所生此時丞相陸遜
已亡一應大小事務皆歸於諸葛恪太和元
年秋八月初一日忽起大風江海湧濤平地
水深八尺吳主先陵所種松栢盡皆拔起直
飛來建業城南門外倒卓于道上吳主權因
此受驚成疾次年四月内權愈加沉重乃封
諸葛恪爲太傅吕岱爲大司馬一同召入榻
前嘱以後事嘱訖而夢在位二十四年壽七
十一歲乃蜀漢延熙十五年也後晉史官平
陽侯陳壽評曰
孫權屈身忍辱任才尚計有句踐之奇英
人之傑矣故自能專擅江表以成𪔂峙之
業然性多嫌忌果於殺戮暨臻末年彌以
滋甚至於讒説殄行㣧嗣廢斃豈所謂貽
厥孫謀以燕翼子者哉其後枝葉陵遲遂
致覆國未必不由此也
後人又詩曰
紫髯碧眼號英雄能使臣僚肯盡心二十
四年興大業龍盤鳳踞在江東
却説諸葛恪秉政立孫亮爲帝大赦天下改
元大興元年謚權曰大皇帝葬於蔣陵早有
細作探知其事報入落陽司馬師聞知孫權
已死遂議起兵伐吳尚書傅嘏〈音古〉諌曰吳爲
寇六十餘年矣君臣相保吉凶同濟兼有長
江之險先帝累次征伐皆不遂意不如各守
邊疆惜軍愛民此爲上筞師曰天道三十年
一變豈得常爲𪔂峙乎吾欲伐吳立心久矣
今乗孫權新亡孫亮𢆲弱正欲伐之令征南
大將軍王㫤引兵十萬攻南郡征東將軍胡
遵引兵十萬攻東興鎮南都督毋丘儉〈母音吳〉
引兵十萬攻武昌三路進發又遣弟司馬昭
爲大都督總領三路軍馬是年冬十月司馬
昭兵至東吳邊界屯住人馬乃喚王昶胡遵
毋丘儉到帳中計議曰東吳最緊要之處惟
東興郡也今他築起大堤左右又築兩城以
防巢湖後面攻擊諸公多要仔細遂與王昶
母丘儉曰你二人各領十萬兵列左右且未
可進發待吾取了東興郡那時一齊進兵未
遲昶儉二人受令而去昭遂令胡遵諸葛誕
二人爲先鋒同領三路兵前去先搭浮橋取
東興大堤若奪得左右二城便是大功遵誕
二人領兵來搭浮橋却説太傅諸葛恪聴知
魏兵三路而來遂喚諸將曰今邊關三路飛
報説司馬昭爲大都督先令胡遵自取東興
搭起浮橋見屯兵於堤上攻打二城又令王
昶攻南郡見勒兵於界首下寨又令毋丘儉
攻武昌亦在界首下寨如此之危諸公有何
筞先救何處乎北將軍丁奉曰東吳緊要處
所盡在東興若東興有失南郡武昌危矣彼
必併力取東興此二路皆看消息何如便乗
勢進兵也恪曰此妙論也正合吾意汝就引
三千水軍從江中去吾後令吕據唐咨劉纂
各引一萬馬步兵分三路而來接應但聴的
連珠砲響一齊進兵吾自引大軍後至丁奉
得令即引三千水兵分作三十隻船正遇北
風連夜順風望東興而來却説胡遵諸葛誕
渡過浮橋屯軍於堤上差桓嘉韓綜攻打二
城左城中乃吳將全懌守之右城中乃吳將
劉略守之此二城高峻堅固急切攻打不下
全劉二人見魏兵勢大不敢出戰死守城池
却説胡遵諸葛誕在徐塘〈地名〉下寨天降大雪
甚是嚴寒二人設度高會諸將環立忽報水
上有三十隻戰船來到遵出寨視之見船將
次傍岸每船上只有百人遂還帳中與諸葛
誕曰不過三千人耳何足道哉只令部將哨
探二人仍前飲酒却説丁奉將船一字兒抛
在水上乃與部將曰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貴
正在今日遂令衆軍脱去衣甲卸了頭盔不
用長鎗大㦸止帶短刀魏兵見之大笑更不
准備忽然連珠砲響丁奉拔船近岸奉扯刀
當先一躍上岸衆軍皆拔短刀隨奉砍入寨
來魏兵措手不及韓綜急友帳前大㦸迎之
奉搶入懷内一刀斬之桓嘉從左邊轉出綽
鎗刺丁奉被奉挾住鎗杆嘉棄鎗而走奉一
刀飛去正中左肩砍倒在地奉趕上就以鎗
刺之三千吳兵在魏寨中左衝右突砍到中
軍胡遵諸葛誕早上馬奪路而走魏兵齊奔
上浮橋欲過浮橋摧裂落水死者無數車仗
馬匹軍器數萬皆被吳兵所獲司馬昭王昶
母丘儉聴知東興兵敗亦勒兵而退却説諸
葛恪引兵至東興收兵賞勞了畢乃聚諸將
曰司馬昭兵敗北歸正好乗勝恢復中原以
成一統大業遂傳令進兵一面遣使持書入
蜀求姜維進兵攻其北面許以平分天下恪
隨起大兵二十萬來伐中原臨行時忽然見
一道白氣從地而起遮斷三軍並皆不見諸
葛恪驚墮下馬衆將急救未知吉凶且聴下
回分解
孫峻謀殺諸葛恪
却説衆將救起諸葛恪扶在馬上恪問其故
有中散大夫蔣延告曰此氣乃白虹也主喪
兵之兆太傅只可回朝不宜伐魏恪大怒曰
汝安敢出不利之言慢吾軍心叱武士斬之
衆皆告免遂貶蔣延爲庶民仍催兵前進丁
奉曰魏以新城爲諸路隘口若先取得此城
司馬師破膽矣恪大喜即催兵直打新城守
城牙門將軍張特見吳兵大至閉門堅守恪
令兵四面圍之早有流星馬報入洛陽説司
馬昭三路兵敗而走吳兵見今乘勢入寇司
馬師自責曰非他人之罪乃吾之過也如何
當之主簿虞松曰今諸葛恪圍困新城急切
攻打不下且未可與戰吳兵遠來人多粮少
待粮盡自走也可令毋丘儉引兵拒住任他
搦戰只不與交鋒不過數月軍馬懈怠自然
思歸那時擊之必全勝矣還當隄防蜀兵又
出師曰然遂令司馬昭引一軍助郭淮防姜
維入寇毋丘儉胡遵拒住吳兵却説諸葛恪
連月攻打新城不下立斬數將衆皆奮力登
城攻打東北角城將待䧟張特在城中定一
計乃令舌辯之士一人到吳寨見了諸葛恪
恪怒曰如何不早降其人告曰魏主王法太
重若遇困城守城將堅守一百日若無救兵
至出城降者家族不坐罪今已九十餘日望
乞再容數日某主將盡率軍民來降今先具
花名呈上恪遂深信之收了軍馬遂不攻城
原來張特用緩兵之計哄退吳兵即時折城
中房屋於破城處修補完備次日張特登城
大罵曰吾城中尚有半年之粮豈肯降吳犬
耶儘戰無妨恪大怒掣刀催兵打城城上亂
箭射下恪額上正中一箭飜身落馬諸將救
恪還寨金瘡舉發軍士皆無戰心又因天氣
亢炎人皆飲污水病者無數恪金瘡稍可自
起欲催兵攻城營吏告曰人皆有病安能戰
乎恪怒叱退再説病者斬之衆軍聞知各逃
無數人報恪曰都尉蔡林自引一軍投魏去
了恪大驚自乘馬遍視各營人皆果然黄腫
死者無數遂傳令勒兵還吳早有細作報知
毋丘儉儉盡起大兵隨後掩殺吳兵大敗而
歸恪甚羞慙託金瘡病不入朝見只還私宅
吳主孫亮自幸問安文武官僚皆來拜見恪
恐多官議論先將心腹官員過失輕則發遣
邊方重則斬首示衆於是内外官僚無不悚
愳又令心腹將張約朱恩管御林兵以爲牙
爪却説孫峻字子遠乃遜堅弟孫靜曾孫孫
恭之子也權甚愛之命掌御林軍馬聞知諸
葛恪令張約朱恩二人掌御林軍馬峻心中
大怒忽報太常卿滕㣧入見峻接入禮畢㣧
曰諸葛恪權柄太重殺害公卿將有不仁之
心何不早圖之峻曰我知之矣可奏聞天子
於是孫峻滕胤入奏吳主孫亮亮曰朕見此
人甚是恐怖寢食不安欲制之未得其便今
卿等果有忠義當密圖之孫子遠既掌内兵
可以圖也胤曰陛下設席請恪壁中暗伏武
士擲盃爲令就席間殺之以絶後患亮從之
却説諸葛恪自淮南回宅心神恍惚動止弗
安忽一日步行至中堂見一人披麻掛孝而
入恪急叱問之其人大驚無措恪令拏下拷
問其人告曰某乃孝子也新喪父親入城請
僧追薦初見是寺院而入却不想是太傅之
府却怎生來到此處也恪大怒捉守門軍問
之軍士告曰某等數十人皆持戈㦸把門安
叡一刻有離並不見一人入來恪大疑皆斬
之是夜恪睡卧不安忽聴的正堂中聲響如
同霹靂恪自出視之見中梁折爲雨叚陰風
習習悲切啾啾但見孝子與數十人各提頭
索命恪驚倒在地良久方甦次日盥〈音管〉漱聞
水血臭恪叱侍婢換水連換數盆皆臭無異
恪大怒立斬侍婢又令取衣穿侍婢進衣亦
有血臭連換數次其臭無異恪惆悵不已忽
報有使至宣太傅赴宴恪令安排車仗方欲
出府有黄犬啣恪衣服嚶嚶作聲如哭之狀
恪曰犬不欲我入朝乎遂坐少時又起犬又
啣衣如此者三交恪怒曰犬戲吾也令左右
逐出遂乗車出府車前一道白虹自地而起
如白練沖天而去恪問左右曰莫非不祥從
者曰吉慶之兆也主公勿疑恪至宫門一人
拜迎於地曰太傅尊體欠安且請回府恪視
之乃武衞將軍孫峻也〈此是峻見恪有疑色用其言穩之恪不疑〉
恪曰吾自見天子又行到數十步見心腹將
張約忽進車前密告曰今日官中設宴未知
好歹主公不可入也恪心中大疑遂令回車
回不到十餘步滕胤乗馬至胤忙下馬近車
前曰太傅何故便回恪曰吾忽然腹痛不可
見天子胤曰朝廷爲太傅軍回不曾面敘敬
請赴宴議事太傅雖感貴恙可免强見之恪
從其言同胤入後殿吳主孫亮接入禮畢曰
朕久不見卿欲議一密事也恪奏曰何事亮
曰且飲幾杯遂令孫峻把盞恪心疑推托曰
病軀未可不能飲酒峻曰太傅府中常服藥
酒飲之可乎恪曰此酒可也峻令恪心腹人
即取恪自製藥酒到恪方纔放心飲之酒過
數巡吳主孫亮託事先出峻下殿脱了長服
着短衣内披環甲手提利刃上殿大呼曰天
子有詔誅逆賊諸葛恪大驚擲杯於地欲拔
劍迎之頭已落地張約見峻斬恪揮刀轉來
迎之峻閃過時刀尖傷其左指峻轉身一刀
砍中張約中臂武士一齊擁出吹倒張約刴
爲肉泥朱恩欲走亦被殺之峻大聲而言曰
諸葛恪吾已奉詔斬之並不管汝等官軍之
事於是恪手下之人皆安心不愳峻令薰掃
血地復請天子宴飲令人用蘆蓆包恪屍首
又用篾束之用小車載出棄于城南門外石
子岡亂塜坑内〈今爲亂葬坑也〉却説諸葛恪妻正在
房中心神恍惚動止不寧忽一婢女入房恪
妻問曰汝遍身如何血臭其婢反目切齒飛
身跳躍頭撞屋梁口中大呌曰吾乃諸葛恪
也被姦賊孫賖謀害恪合家老𢆲驚惶號哭
聞於四遠不時軍馬忽至將恪合家縛於市
曹斬之夷其三族恪未死之先江南小兒謡
言曰諸葛恪蘆葦單衣 鈎落於河相救成
子閣〈成于閣者石子岡也建業南有長陵名曰石子岡葬者依焉鈎落者校飾革帶〉
〈世謂之鈎落帶恪果以蘆蓆裹其身而𥰒東其腰投于此岡矣〉恪死於吳建
興二年冬十月也昔日諸葛瑾在時見恪聪
明盡顯於外嘆曰此子非保家之主也果然
應之又有魏光祿大夫張緝曾對司馬師曰
諸葛恪不久死師問其故緝曰威震其主功
蓋一國何能久乎亦中其言後人有詩曰
堪笑當年諸葛恪聰明好殺美朝綱不祥
屢現心無悟蓆捲投屍石子岡
又評曰
諸葛恪才氣幹略邦人所稱然驕且吝周
公無觀况矜已陵人能無敗乎若躬行所
與陸遜及弟融書則悔吝不至何尤祻之
有哉滕胤厲修士操遵蹈規矩而孫峻之
時猶保其貴必危之理也峻綝凶竪盈溢
固無足論濮陽興身居宰輔慮不經國協
張布之邦納萬彧之説誅夷宜哉
却説孫峻殺了諸葛恪吳主孫亮封峻爲丞
相大將軍富春侯總督中外諸軍事自此權
柄盡歸于孫峻矣却説姜維在成都聞諸葛
恪計音遂入朝奏准後主復起大兵伐魏早
有細作報知司馬師未知勝負如何且聴下
回分解
姜維計困司馬昭〈二犯中原〉
蜀漢延熙十六年秋衞將軍姜維起兵二十
萬令廖化張翼爲左右先鋒夏侯覇爲參謀
張嶷爲都轉運糧使又出陽平關伐魏維與
霸啇議曰向取雍州不克而還今若再出必
有准備公有何高見先取何處爲本也覇曰
隴上諸郡只有南安錢糧最廣若先取之足
可爲本向者不克而還蓋因羌胡兵不至今
可先遣人會合羌胡於隴右然後進兵出石
營〈地名〉從董亭〈地名〉直取南安維喜曰公言甚妙
正合吾意遂遣郤正爲使齎金珠蜀錦入羌
胡結好𦍑王令先進兵於隴右羗王迷當〈王名〉
得了禮物又念先主之恩武侯之德遂從姜
維之請起兵五萬令羌胡將餓何燒戈〈羌胡名將〉
爲大先鋒殺奔南安來却説魏左將軍郭淮
飛奏到洛陽司馬師因弟司馬昭新從淮南
敗回未敢教去時有輔國將軍徐質出曰願
往師昔知徐質英雄過人心中大喜即令徐
質爲先鋒又令司馬昭爲大都督領兵來隴
西與郭淮退蜀兵却説姜維引兵正過董亭
遇見魏兵兩軍列成陣勢魏兵呐喊一聲徐
質出馬使開山大斧蜀陣中廖化出迎戰不
數合化拖刀敗回張翼縱馬挺鎗而迎戰不
數合又敗入陣徐質驅兵掩殺蜀兵大敗退
三十餘里下寨司馬昭亦收兵回姜維與夏
侯覇商議曰徐質何等人也覇曰乃司馬昭
手下一勇夫耳維曰公以何筞擒之覇曰來
日出戰再詐敗而走却用埋伏之計必然勝
矣維曰昭乃仲逹之子豈不知兵法若地勢
掩映必不肯追吾見魏兵累次斷吾粮道今
却用此計誘之可斬徐質矣遂喚廖化分付
如此如此又喚張翼分付如此如此二人受
計領兵去了維覇二人自引兵於路撒下銕
蒺莉寨外多竪鹿角示以久計徐質連日引
兵搦戰蜀兵不出人報知司馬昭説蜀兵在
鐵籠山後大用木牛流馬搬運粮草以爲久
計只待羌胡策應昭喚徐質曰昔日全勝者
乃斷彼糧道也今蜀兵在鐵籠山後運糧汝
今夜引五千精兵斷其糧道蜀兵自退矣當
日初更徐質引兵望鐵籠山而來果見百餘
蜀兵驅駕百餘頭木牛流馬裝載糧草而來
徐質當先攔住一聲喊起魏兵掩殺過去蜀
兵盡棄糧草而走質兮兵一半押送糧草回
寨自引一半兵追來追不到十里前面車仗
横截去路質令軍士下馬折開車仗忽兩邊
火起質復上馬而回後面山僻窄狹處亦有
車仗火光迸起質等冒煙突火而走忽一聲
砲響兩路兵殺出左乃廖化右乃張翼大殺
一陣魏兵大敗徐質奮死隻身而走人困馬
乏正奔走之間前面一枝兵殺到質視之乃
蜀漢衞將軍姜維也質大驚無措被維一鎗
刺倒馬徐質落地被衆軍亂刀砍死質所分
一半押糧兵亦被夏侯覇所擒人皆降之覇
將魏兵衣甲馬匹令蜀兵穿了馬就令騎坐
張打魏兵旗號從小路逕奔回魏寨來魏兵
見本部兵回開門放入蜀兵就寨中殺起司
馬昭大驚急上馬走時前面廖化殺來昭不
能前進急退時姜維引兵從小路殺到昭四
下無路只待上鐵籠山據守原來此山只有
一條路四下皆險峻難上其山止有一泉只
彀百餘人飲之此時司馬昭手下有六千餘
人見山上泉水不敷又被姜維絶其路口昭
見無水人馬枯渴仰天長嘆曰吾死於此地
矣主簿王韜曰昔者耿公受困拜井而得甘
泉將軍可效之昭從其言遂上山頂泉邊再
拜而祝曰今昭奉天子明詔命退蜀兵不想
誤中奸計退上此山以候救兵今隨行軍士
雖登小人各稍帶糧米柰何人馬缺水爲飲
若昭合死令泉水枯渴昭自當刎頸教部兵
盡降如壽祿未終願蒼天早賜甘泉以活衆
命於是司馬昭祝畢泉水湧出取之不竭因
此人馬不死却説姜維在山下困定乃喚土
人問之土人告曰此山惟有一泉止容百人
飲之人多則泉水不敷維曰昔日丞相不曾
捉住司馬懿吾湥爲恨今司馬昭必被吾所
擒矣却説郭淮聴知司馬昭困於鐵籠山上
欲提兵來救陳泰曰姜維會合𦍑胡兵欲先
取南安今𦍑胡兵已到將軍若徹兵去救𦍑
胡兵必乗虚襲其後也可先令人詐降𦍑胡
於中取事先退了此兵方可去救司馬將軍
也郭淮從之遂就令陳泰引五千兵逕到𦍑
胡寨内解甲而入泣拜曰郭淮妄自尊大常
有殺泰之心故來投降共扶漢室𦍑王迷當
曰你來投降有何功勞泰曰郭淮軍中大小
虚實俱皆知之只今夜間願引一軍前去刦
寨便是功勞如兵到魏寨自有内應迷當大
喜遂令餓何燒戈引兵五千同陳泰來劫魏
寨餓何燒戈教陳泰兵在後却教泰引羗胡
兵爲前部是夜二更逕到魏寨寨門大開陳
泰一騎馬先入餓何燒戈驟馬挺鎗入寨之
時只呌得一聲苦連入帶馬跌入䧟坑裏去
陳泰從後面殺來郭淮從左邊殺來𦍑胡兵
大亂自相踐踏死者無數生者盡降餓何燒
戈自刎而死郭淮陳泰引兵逕殺入𦍑胡寨
中迷當大王急出帳上馬時被魏軍擒之來
見郭淮淮慌下馬親去其縛用好言撫慰曰
朝廷知汝忠義欲併力滅寇今何故助蜀人
耶迷當慙媿伏罪淮令迷當招安𦍑胡兵回
重加賞賜死者葬埋淮説迷當曰公若肯爲
前部去解鐵籠山之圍退了蜀兵事奏准天
子自有厚贈迷當從之遂引𦍑胡兵在前魏
兵在後逕奔鐵徿山來時值三更先令人報
知姜維維大喜教請入相見却説魏兵多半
雜在𦍑胡部内行到蜀寨前維令大兵皆在
寨外屯住迷當引百餘人到中軍帳前維覇
二人出迎魏將不等为當開言就從背後殺
將起來維大驚急上馬飛奔而走𦍑魏之兵
一齊殺入蜀兵四紛五落各自逃生姜維手
無器械腰間止有一副弓箭走得慌忙箭皆
落了只有空壺維望山中而走背後郭淮引
兵趕來淮見姜維手無寸鐵乃驟馬挺鎗追
之看看至近維虗拽弓絃連響數次淮躱幾
番不見箭到知維無箭乃掛住鎗牛弓搭箭
射之維急閃過順手接了那枝箭就扣在弓
絃上待淮追近望面門上儘力䠶去淮應絃
落馬維回馬來殺郭淮未知郭淮性命如何
且聴下回分解
司馬師廢主立君
却説姜維射中郭淮翻身落馬維勒回馬來
殺淮時魏軍驟至維下手不及止掣得淮鎗
而去魏兵不敢來追急救淮歸寨拔出箭頭
血流不止而死司馬昭下山引兵追趕半途
而回姜維折了許多人馬一路上收劄不住
自回漢中雖然兵敗却射死郭淮殺死徐質
挫動魏國之威將功補罪去説司馬昭犒勞
𦍑胡兵回本土去了昭班師還洛陽與兄司
馬師縱横朝廷之上大臣莫敢不服魏主曹
芳但見師上殿戰慄不已如針刺背一日芳
設朝見師帶劒上殿芳慌下榻迎之師笑曰
豈有君迎臣之禮也請陛下穩便臣聴奏事
須臾群臣奏數件中盡皆是司馬師剖斷不
時朝退師昂然下殿乗車出内前遮後擁不
下數千軍馬芳退到後殿顧左右止有三人
乃中書令李豐太常夏侯玄光祿大夫張緝
緝乃張皇后之父魏主曹芳皇丈也芳叱退
近侍同三人至密室商議芳執緝手而哭曰
朕先帝在日司馬太傅〈懿也〉安敢如此司馬師
今視朕如小兒覷百官如草苶社稷早晚必
歸此人矣言訖大慟李豐奏曰陛下勿憂臣
雖不才天下頗有聲名以陛下之明詔聚四
方之英雄以勦此賊夏侯玄奏曰臣兄夏侯
覇非反因愳司馬師弟兄而投西蜀今若剿
除此賊臣兄必回也臣乃國家舊戚安敢坐
視奸賊也芳曰但恐不能耳三人皆痛哭而
奏曰臣等願捨三族以報陛下芳脱下龍鳳
汗衫咬破指尖寫了血娱授與張緝乃嘱曰
朕武祖皇帝誅董承蓋爲此也卿等甚是忠
義勿泄於外豐曰陛下何故出此不利之言
臣等非董承之輩司馬師安能比武祖也陛
下勿疑三人辭出東華門左側正見司馬師
帶劒而來從者數百人皆持兵器三人立於
道傍師問曰汝三人何故出遲李豐曰聖上
在内庭看書我三人侍讀師又曰所看何曰
豐曰仍夏商周三代之書師曰上見此書問
何故事豐曰天子所問伊尹扶湯周公攝政
之事我等皆奏曰今司馬大將軍即伊尹周
公也師冷笑曰汝等豈將吾比伊尹周公耶
其心實猜吾爲王莾董卓耳三人皆曰我等
乃將軍門下之人安敢如此師怒曰汝等乃
口䛕之輩適間與天子在密室中所哭何事
三人應曰實無此狀將軍勿疑師叱之曰汝
三人淚眼尚紅如何詐説夏侯玄知事有泄
乃忿然大罵曰吾所哭者爲汝挾天子以令
諸侯視人如草芥威震其主耳師大怒喝武
士來捉夏侯玄玄揎拳裸袖逕擊司馬師拳
未及到面一人手舉處鐵搥打倒夏侯玄師
叱搜之於張緝身上搜出一龍鳳汗衫上有
血字左右呈與司馬師師視之乃是密詔師
看其詔曰
司馬師弟兄共持大權將圖簒逆所行詔
制皆非朕意望各部官兵將士同仗忠義
討滅無端匡扶社稷天下幸甚
司馬師看畢勃然大怒曰原來汝等謀吾三
族耶吾以忠義之心待人反招此禍遂令將
三人腰斬於市盡夷三族家私散與御林軍
李豐夏侯玄罵不絶口比臨東市中牙齒盡
被打落各人含糊數罵而亡師直入後官魏
主曹芳正與張皇后商議此事皇后曰但内
庭耳目頗多倘事泄漏必累妾矣遂相抱而
哭忽見師入皇后驚倒在榻下師按劒與芳
曰臣父立陛下爲君不在周公之下臣今事
陛下亦與伊尹何别乎今反以恩爲讎以功
爲過視臣如王莾董卓之輩何也芳曰朕無
此心師袖中取出汗衫擲之於地曰此誰人
作耶芳魂飛天外魄散九霄戰慄而荅曰皆
他人之所逼也朕豈敢有此心耳師曰妄誣
大臣造反者當加何罪芳默然無語師再三
逼迫芳跪告曰理合投罪反坐望大將軍恕
之師曰陛下請起國法未可就廢也芳曰其
人安在師曰三人已斬乃指張皇后曰此是
張緝之女理當除之叱左右捉出芳大哭而
告師拂袖出内曰此輩害吾豈得免之無毒
不丈夫也不時張皇后在東華門内被司馬
師用白練絞死魏主曹芳大慟不已師盡滅
三族此乃曹操之報應也後人有詩曰
當年獻帝正君臣伏后哀哉盡滅門司馬
今朝依此例天教還報在兒孫
又詩曰
奸臣簒國冣堪傷離别君王伏后亡天理
昭然施報應故令張氏亦遭殃
次日司馬師大會群臣曰今主上荒淫無道
褻近娼優聴信讒言閉塞賢路其罪甚如漠
之昌邑不能主天下吾謹按伊尹霍光之法
别立新君以保杜稷以安天下如何衆皆應
曰大將軍行大聖伊霍之事所謂應天順人
誰敢違命耶師大喜遂同多官入永寧宫奏
聞太后太后曰大將軍廢主欲立何人爲君
也師曰臣觀彭城王曹據聰明仁孝可以爲
天下之主太后曰彭城王乃老身之叔也今
若立爲君我何以當之今有高貴鄉公曹髦
乃文皇帝之孫此人温恭克讓可以立之卿
等大臣從長計議一人奏曰太后之言是也
便可召之衆視之乃司馬師宗叔司馬孚也
孚極忠義師遂遣使往元城召高貴鄉公去
了遂請太后升太極殿召芳責之曰汝荒淫
無度褻近娼優不可承天下當納下璽綬復
齊王之爵目下起程非宣召不許入朝芳泣
拜太后納了國寶乗王車大哭而去只有數
員忠義之臣含淚而送次日人報高貴鄉公
已到公名髦字彦士乃文帝之孫東海定王
霖之子也文武官僚即備鑾駕於南掖門外
拜迎髦忙來答禮太尉王肅曰主上不當答
禮髦曰吾亦人臣也安敢不答禮乎文武扶
髦上輦入官髦辭曰太后召命不知爲何吾
安敢乘輦而入耶遂步行至太極殿東堂司
馬師迎着髦先下拜師急扶起問侯已畢引
見太后太后曰吾見汝年幼時有帝王之相
欲以御寶授之今果然應矣汝可爲天下之
主當恭儉節用希德施仁勿辱先帝也髦再
三堅辞師令文武請髦出太極殿是日遂立
爲新君改嘉平六年爲正元元年大赦天下
假大將軍司馬師黄鉞入朝不趨奏事不名
帶劒上殿文武百官各有封賜時正元二年
有細作飛報説鎮東將軍毋丘儉揚州刺史
文欽以廢主爲名興兵造反前來討罪司馬
師聞知大驚未知如何且聴下回分解
文鴦單騎退雄兵
正元二年正月間揚州都督鎮東將軍領淮
南軍馬毋丘儉字仲聞河東聞喜人也儉聴
知司馬師廢了曹芳立曹髦爲君心中大恨
無計可施有長子毋丘匈曰父親官居方面
司馬師廢主專權國家顛覆有壘卯之危安
可晏然自守將受四海生靈之唾罵矣儉大
喜曰吾兒之言是也遂請刺史文欽欽乃曹
爽門下客欽見儉請即來拜謁儉邀入後堂
禮畢儉坐間流淚不止欽問其故儉曰司馬
師專權廢主天地反覆安得不傷心乎欽曰
都督鎮守方面若肯仗義討賊欽當捨死相
助欽中子文淑小字阿鴦馬上使鞭鎗有萬
夫不當之勇常欲殺司馬師兄弟與曹爽報
讐今可起兵急去不可遲也儉大喜即時遂
酹〈音類〉酒爲誓二人詐稱有太后矯詔聚淮南
小大官兵將士皆入壽春城立一壇於西宰
白馬歃血爲盟宣言司馬師大逆今奉太后
密詔今盡起淮南軍馬仗義討賊衆皆悦服
摘老弱之兵守壽春儉提兵六萬屯於項城
文欽引兵二萬在外爲遊兵往來接應儉移
檄文去諸郡令起大兵却説司馬師左眼肉
瘤不時疼痒乃請太尉王肅計議軍機師肉
瘤痛甚醫官看視用刀割之以藥封閉連日
不出忽有淮南告急師請王肅求計肅曰昔
關公有向北爭之心孫權令吕蒙襲取荆州
撫恤將士家屬因此關公軍勢瓦解今淮南
將士家属皆在中原可急撫恤再斷其歸路
必有土崩之勢矣師曰公言極善但吾新割
肉瘤不能自往若命他人心又不穩時中書
侍郎鍾會在側言曰淮楚兵强其鋒甚鋭若
遣人領兵去退多是不利倘有疏虞則大事
廢矣師蹶然而起曰非吾自往不可破賊遂
留弟司馬昭守備洛陽總攝朝政師拜辭魏
主乗輭輿帶病東行令鎮東將軍諸葛誕總
督豫州諸軍從安風津取壽春又令征東將
軍胡遵領青州諸軍出譙宋之地絶其歸路
又遣荆州刺史監軍王基領前部兵先取鎮
南之地師領大軍屯於襄陽聚文武于帳下
商議光祿勳鄭褒曰毋丘儉好謀而不逹世
情文欽有勇而無計筞今大軍出其不意江
淮之卒鋭氣正盛不可輕敵只宜湥溝高壘
以挫其鋭此亞夫之長策也監軍王基曰不
可淮南之反非軍民思亂也皆因毋丘儉勢
力所逼不得已而從之可火速攻擊若大軍
一至必然瓦解矣師曰此言甚妙遂進兵于
㶏水之上中軍屯于㶏橋基曰南頓極好屯
兵可星夜取之若遲則毋丘儉必至矣師遂
令王基引前部兵來南頓城下寨却説毋丘
儉在項城聞知司馬師自來乃聚衆商議先
鋒葛雍曰南頓之忚依山傍水極好屯兵若
魏兵先占難以起遣可速取之儉曰然遂起
兵投南頓來正行之間前面流星馬報南頓
已有人馬下寨儉不信自到軍前視之果見
旌旗遍野營寨整齊儉回到軍中無計可破
忽一人報曰東吳孫峻提兵渡江襲壽春來
了儉大驚曰壽春若失吾歸何處是夜退兵
回項城司馬師見毋丘儉軍退聚多官曰當
用何策尚書傅嘏曰今儉兵速退憂吳人襲
壽春也必回項城分兵守之將軍可令一軍
取樂嘉城一軍取項城一軍取壽春城則淮
南之卒自然瓦解充州刺史鄧艾其人足智
多謀若領兵逕取樂嘉更以重兵應之破逆
賊不難矣師從之急遣使持檄文教鄧艾起
充州之兵來破樂嘉城師後引兵到彼會合
却説毋丘儉在項城不時差人在樂嘉城哨
探只恐有兵來忽文欽到儉以此事告知欽
曰都督勿憂我與拙子文鴦只消五千兵敢
何樂嘉城以退奸雄也儉大喜欽遂就領兵
五千同子文鴦投樂嘉來前軍回説樂嘉城
西皆是魏兵約有數萬遥望中軍白旄黄鉞
皂蓋朱旙簇擁虎帳内竪一面錦綉帥字黄
旗必是司馬師也安立營寨尚未完備文鴦
年方十八身長八尺懸鞭立于父側聞知此
語乃告父曰趂彼營寨未成可分兵兩路左
右擊之可全勝也欽大喜曰何時可去鴦曰
今夜黄昬父親引二千五百兵從城南殺來
兒引二千五百兵從城北殺來三更時分要
在魏寨會合欽從之當晚兮兵兩路且説文
鴦全裝慣帶腰懸鋼鞭綽鎗上馬遥望魏寨
而進是夜司馬師兵到樂嘉城等鄧艾未至
就此處下寨師爲眼上新割肉瘤瘡口疼痛
卧于帳中令數百甲士環立遶護三更時分
忽然寨内喊聲大震人馬亂動師急問之人
報日一軍從寨北斬圍直入爲首一將勇不
可當師大驚心如烈火眼珠從瘡口内迸出
血流遍地痛不可忍又恐有亂軍心口咬被
頭而忍被皆咬爛乃傳令曰敢有辭者斬之
原來文鴦軍馬先到一擁而進在魏寨中左
衝右突到處逕過人莫敢當有相拒者鎗㮶
鞭打死者無數鴦只望父親到爲外應並不
見到數畨殺至中軍皆被弓弩射回文鴦在
寨中殺到天明只聴的北邉鼓角喧天鴦回
顧從者曰父親不在南面爲應却從北至何
也鴦縱馬看時只見一軍行如猛風爲首一
將乃義陽棘陽人也姓鄧名艾字士載躍馬
横刀大呼曰反將休走鴦大怒挺鎗迎之戰
有四五十合不分勝負正闘之間魏兵大進
前後爽攻鴦部下之兵各自逃散只鴦單騎
衝開魏兵望南而走背後數百員魏將抖搜
神威驟馬追來將至樂嘉橋看看追上鴦忽
然勒回馬大喝一聲衝入魏將隊中來鋼鞭
起處魏將紛紛落馬各各倒退鴦又緩緩而
行魏將又聚在一處驚訝曰此一人尚敢退
我等之衆可再追之遂併力復來追趕文鴦
行到樂嘉橋邊見魏將又來追趕鴦大怒曰
鼠輩何故不惜命也提鞭驟馬殺入魏將叢
中鞭起處數人落馬鴦乃緩轡而去魏將連
追四五番皆被文鴦殺退後人有詩曰
昔日當陽喝斷橋張飛從引顯英豪樂嘉
城内應無敵又見文鴦膽氣高
却説文欽被山路崎嶇迷入谷中行了半夜
比及尋路而出天色已曉又不知文鴦人馬
所向只見魏兵取勝欽不戰而退魏兵乘勢
追殺欽引兵望壽春而走時有尹大目乃曹
爽心腹與文欽契厚爽被司馬懿謀殺故事
司馬師欽出仕淮南尹大目見師眼珠突出
不能動止常有殺假報爽之心乃入帳告師
曰文欽本無及心實心明公心腹今被毋丘
儉逼迫以致如引某去説之必然來降師從
之大目頂盔慣甲乘快馬來趕文欽看看追
上乃高呌曰文刺史見尹大目麽欽回頭視
之大目除了盔放于鞍前以鞭指之曰君侯
何不忍耐數日耶此是大目知師將亡故來
留欽欽不解其意乃厲聲而罵曰汝乃先帝
之臣不思報本反助司馬師作惡廢主害民
不怕天耶天不祐汝等不忠不義之賊罵訖
便欲開弓射之大目大哭而回曰世事敗矣
尚自努力文欽收聚人馬奔壽春時被諸葛
誕引兵取了欽復回項城時胡遵王基鄧艾
三路兵皆到欽見勢危遂投東吳孫峻去了
却説母丘儉在項城内聴知壽春已失文欽
勢敗城外三路兵到儉遂盡徹城中之兵出
戰正與鄧艾相遇儉令葛雍出馬與艾交鋒
不一合被艾一刀斬之就突入中軍來捉母
丘儉未知性命如何且聴下回分解
姜維洮西敗魏兵〈三犯中原〉
却説鄧艾斬了葛雍引兵殺過陣來毋丘儉
死戰相拒江淮之兵大敗胡遵王基引兵四
面夾攻母丘儉抵敵不住引十數騎奪路而
走前至慎縣城下縣令宋白開門遂設席待
之儉大醉被宋白令人殺之將頭獻與魏兵
於是淮南平定司馬師卧病不起喚諸葛誕
入帳贈印綬金帛加爲征東大將軍都督提
調楊州諸路軍馬誕拜謝出帳吳兵亦退師
班得勝之兵而還許昌目痛不止每夜只見
李豐張緝夏侯玄三人索命師心神恍忽料
命在旦夕遂令人往洛陽取司馬昭到昭哭
拜于榻下師嘱之曰吾今權柄如挑千斤之
擔雖欲卸肩不可得也汝當謹之戒之大事
切不可輕託他人自取滅族之祻耳言訖以
印綬付之淚流如雨昭急欲問時師大呌一
聲眼睛迸血而死峕正元二年二月也於是
司馬昭掌了大權然後發喪魏主曹髦聞知
司馬師已亡遣使持詔到許昌詔曰東南未
定暫留司馬昭屯軍許昌以爲外應昭心中
猶疑未决鍾會曰人心未安不可屯此萬一
朝廷有變悔何及也昭從之即起兵還屯洛
水之南髦知昭來洛水屯兵大驚曰必有别
故如之奈何太尉王肅曰昭見領大軍未蒙
封賞陛下可封賞以安之髦遂命王肅持詔
封司馬昭爲大將軍録尚書事昭入朝謝恩
畢自引中外大小事情皆歸于昭却説西蜀
細作哨知此事報入成都姜維奏後主曰司
馬師病目而亡司馬昭自專大權臣累敗於
司馬昭昭知臣無能臣請興師恢復中原以
圖大業如不成功當治臣罪後主從之遂命
姜維興師伐魏維自到漢中整頓軍馬征西
大將軍張翼曰吾蜀地淺狹錢粮鮮薄不宜
久遠征伐空勞民力不如據險守分恤軍愛
民此乃保國之計也維曰不然昔日丞相未
出茅廬之時已定三分天下然後𪔂足勢成
尚且六出祁山以圖中原恢復漢室不幸半
途而喪以致功業未成非不欲也實力未及
耳今吾既受丞相遺命當盡忠報國以繼其
志雖至死而無恨也今司馬師新亡司馬昭
創立未穩若不伐之更待何時翼默然而退
維遂起精兵五萬前來伐魏夏侯覇曰可將
輕騎先出抱〈音孚〉䍐〈音謙〉若得洮西南安則諸郡
可定張翼曰向者不克而還皆因軍出甚遲
兵法云攻其無備出其不意今若火速進兵
使魏人不能隄防必然全勝矣於是姜維引
兵五萬逕取抱䍐兵過洮西守邊軍士報知
雍州刺史王經一面告知征西將軍陳泰王
經先起馬步兵七萬來迎兩軍相遇陣角射
住姜維曰吾自掌中軍張翼在左夏侯覇在
右交鋒之際吾兵到退汝兩軍分兩路而進
容魏兵逕進吾軍復回此韓信破趙之謀也
此時蜀陣背洮水布列姜維出馬搦魏將答
話王經引十員牙將出而問曰魏與吳蜀已
成𪔂足之勢汝累入寇此真不識時務也維
曰司馬師無故廢主鄰邦理宜問罪何况是
讐敵之國也敢死戰者出馬經回顧諸將曰
蜀兵背水爲陣敗則皆没於水矣姜維驍勇
汝四將可戰之彼若退動便可追擊四將左
右而出來戰姜維維戰數合撥馬望本陣中
便走王經大驅士卒一齊趕來維引兵望洮
水而走張翼夏侯覇左右兩軍掠邊殺入魏
兵之後維將近水大呼將士曰事急矣諸將
何不效力衆將一齊殺回魏兵大敗翼覇二
人從後殺來把魏兵圍在垓心維奮武揚威
殺入魏軍之中左衝右突殺死無數牙將魏
兵大亂自相踐踏死者太半逼入洮水者無
數斬首萬級壘屍數里王經引敗兵百騎奮
力殺出逕望狄道城而走奔入城中閉門保
守姜維大獲全功犒軍已畢便欲進兵攻打
狄道城張翼諫曰將軍功蹟已成威聲大震
可以止之今若前進倘有蹉跌此功名皆廢
矣正所謂畫蛇添足也維曰不然向者兵敗
尚欲進取縱横中原今日洮水一戰魏人膽
裂吾料狄道唾手可得汝勿自墮其志也張
翼再三諌勷維不從遂勒兵來取狄道城却
説雍州征西將軍陳泰正欲起兵與王經報
兵敗之讐忽兖州刺史安西將軍鄧艾引兵
到泰接着禮畢艾曰今奉大將軍之命特來
助將軍破敵人耳某年幼不識軍事乞見教
一二泰乃聚雍凉諸將商議曰今姜維困狄
道城公等有何高見參謀楚彝曰王刺史兵
敗於洮水蜀人大勝今若敵閗必不能勝不
如據險保守待蜀人自亂方可攻之此司馬
公萬全之計也鄧艾冷笑不言陳泰曰公言
雖善但時有不同勢有不等故也今姜維引
兵深入重地正欲兵我兵交鋒原野以求一
戰之利似當深溝高壘避其鋭氣若與决戰
使稱其意固不可也然吾料姜維今洮水得
勝必進東南據洛陽取積穀之所招𦍑胡之
衆東爭関隴傳檄四郡此吾兵之大患耳若
如此則宜守之今彼不知此道却圍狄道城
其城垣高地峻急且難攻安能便得空勞兵
費力矣故知姜維無謀之士也吾今乗高附
峻陳兵於項嶺〈地名〉然後進兵擊之蜀兵必大
敗也此所謂客主不同時勢有異焉艾大喜
起身拜謝曰將軍之謀洞貫鄧艾肺腑真妙
算也遂先撥二十隊之兵每隊五十人盡帶
旌旗鼓角烽火之類日伏夜行去狄道城東
南高山深谷之中埋伏爲暗兵之勢只待兵
來一齊鳴鼓吹角爲應夜則舉火放砲以驚
之魏兵埋伏已畢專侯蜀兵到來於是陳泰
鄧艾各引二萬兵相繼而進却説姜維圍住
狄道城令兵八面攻打連攻數日不下心中
欝悶無計可施是日黄昬時分忽三五次流
星馬飛報説有兩路兵來旗上明書大字一
路是征西將軍陳泰一路是安東將軍鄧艾
維大驚曰向者夏侯將軍言鄧艾若領兵難
以伐魏今日果然領兵而來如之奈何遂請
夏侯霸商議此事霸曰鄧艾自幼深明兵法
善曉地利今領兵到休容立得脚穩便可擊
之維于是留張翼攻城命夏矦霸引兵迎陳
泰維自引兵來迎鄧艾當夜二更兩軍齊起
且説姜維引軍來迎魏兵行不到五里忽然
東南一聲砲響鼓角震地火光冲天維縱馬
看時只見週圍皆是魏軍旗號維大驚曰中
鄧艾之計矣急傳令教砟矦霸張翼各棄狄
道而退於是蜀兵皆退於漢中維自斷後只
聴的背後鼓聲不絶維退入劒関之時方知
火鼓二十餘處皆虚設也再欲提兵回軍已
歸心似箭維亦收心而還不曾折兵且説後
主見姜維有洮西大功乃降詔封維大將軍
遂駐兵於鍾題〈地名〉維受了大將軍之職上
表謝恩已畢再議出師伐魏之策未知勝負
如何且聴下回分解
三國志通俗演義卷之二十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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