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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蒙引 (四庫全書本)/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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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蒙引卷三
  明 蔡清 撰
  中庸章句序
  中庸序説得一箇道統之傳意思甚分明讀者不必别分節段可也今提出序中眼目便見首之曰子思子憂道學之失其傳而作也下句便説蓋自上古聖神繼天立極而道統之傳有自來矣曰堯之所以授舜舜之所以授禹授即傳之也曰自是以來聖聖相承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統之傳曰若吾夫子繼往聖開來學曰繼曰開亦傳也曰唯顔氏曽氏之傳得其宗曰及曽氏之再傳曰自是而又再傳以得孟氏曰程氏得有所考以續夫千載不傳之緒至於自叙則曰雖於道統之傳不敢妄議云云然乃所以自見其有不得而辭者矣但自文武周召而上則任是道統之傳者皆得以行之於上自孔子而下則任是道統之傳者僅得以明之於下孔子之後子思繼其微至孟子而遂泯孟子之後程子繼其絶至朱子而益明然是道也雖曰至孟子而遂泯而此書則不泯也雖曰至朱子而益明非此書則不明也子思之功於是為大 道學之有成者始得以與夫道統道學以講道言道統以傳道言
  人心道心芟末二條
  有是人則有是耳目鼻口四肢之類故以耳目鼻口四肢之欲為人心道心指仁義禮智之性則純是一箇天理非形氣所得而雜者張子所謂天地之性也故曰道心 天與人以人心必與之以道心以主宰之道心不雜乎形氣而亦不離乎形氣也人品髙下則以二者分數之多寡勝負而别 不必專以人心之得其正者為道心如此則人心之外更無道心可言矣且如惻隠羞惡辭讓是非之心隨其所發無非天理豈必皆從耳目鼻口之欲上發來邪但不可謂人心全與道心相反蓋人心之得其正者亦即是道心爾 人心與人欲不同聖人絶人欲不絶人心故只曰危者安 目之欲色耳之欲聲之類心之知覺也見孺子入井而惻隠遇嘑蹴之食而羞惡者亦心之知覺也皆就心之動處言故上兼言心之虚靈知覺下只言所以為知覺者不同 人心所以危者人心發於氣若無理以御之則流而莫制矣道心所以微者正以理在氣中易為氣所汨没故也如此看頗見明白
  若成湯文武之為君臯陶伊傅周召之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統之傳芟九條减十八字凑合一條
  大全所載張氏師曽之説頗詳多是舉其言之見於經者要之當兼行事論又按臯陶謨謂天叙天秩和民之衷伊尹曰善無常主協于克一傳説曰慮善以動動惟厥時周公曰率自中召公曰志以道寧言以道接此數語似於中義尤切其行事則有不盡傳於經者
  惟顔氏曽氏之傳得其宗
  流派所出為宗故有大宗小宗之説此謂所傳得其淵源也 先儒謂顔子博文精也約禮一也曽子格致精也誠正一也其説固善但於顔曽之所以獨得其宗者似有未盡蓋博文約禮格致誠正此乃夫子之所以設教而三千之徒蓋莫不聞其説七十子亦嘗用其力者要必言顔氏由博約之誨而至於見所立之卓爾曽子極格致誠正之功而至於唯吾道之一貫方見得顔曽之傳獨得其宗而非他人所得與處
  異端之説日新月盛芟末一條
  承上文孟子没而遂失其傳是指孟子没後之異端也許氏兼言楊墨恐非是楊墨在孟子時已闢之矣故韓子曰古者楊墨塞路孟子辭而闢之廓如也蓋不復昌熾於後矣惟若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性惡善惡混之説莊生列禦冦虚誕之説申不害韓非刑名之説鬼谷孫吳權謀之説秦漢間迂怪之士神仙黄白之説凡一切惑世誣民非聖人之道而别為一端者皆是也豈必皆楊墨佛老而後始謂之異端哉 佛老之徒非指老子釋迦是謂學老子釋迦之學者也蓋老子是孔子前人與孔子同時不待孟子没而後起釋迦西畨人生於周敬王時亦孔子前人也至漢明帝時佛法始流入中國耳
  彌近理而大亂真芟末一條
  吾儒之道不外乎致知力行二者而已致知者盡心知性也力行者存心養性也佛氏曰明心見性甚有似吾儒之所謂盡心知性老氏曰脩心煉性甚有似吾儒之所謂存心養性此可謂彌近理矣然而吾儒之盡心知性者所以擇善以明乎道即堯舜以來所謂惟精者也彼之明心見性則以覺為妙其歸至於絶聖棄智空諸所有所謂語小則夢幻人世語大則塵芥六合者也其於吾道果同乎吾之存心養性者所以固執以守夫道即堯舜所謂惟一之㫖也彼之䀺心煉性則以退為長筭其歸在於貪生罔利獨立物表所謂將欲取之必固與之弱其志强其骨使人無知無欲者也其於吾道又果可同乎此其大亂真可見 吾儒格物以致知佛氏外物以為知吾儒成己以經世老氏利己而遺世 佛老之彌近理而大亂真者不止一二件且如中庸之道一平常不易之理也佛氏云世間萬事不如常又不驚人又乆長何其近也又如云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彫又何其類吾儒之所謂太極也吾儒曰動静無端隂陽無始老氏曰虚而不屈動而愈出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又何其類也吾儒曰不言而信無為而成老氏曰聖人處無為之地行不言之教又何其類也然究其歸則皆不免於外物以為智利己而遺世佛老之病一也蓋吾儒之虚虚而實老氏之虚虚而虚吾儒之寂寂而感佛氏之寂寂而寂
  子思之功於是為大
  程子惟得有所考以續夫千載不傳之緒則子思憂失其傳者今得其傳矣得有所據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則子思懼失其真者今不失其真矣亦所謂獨賴此篇之存者
  倍其師説而淫於老佛者亦有之
  如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氏論中引莊周出怒無怒出為無為之言朱子以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氏之言多雜於佛老者是也正為其涉於虚寂也 如游氏云其斯以為舜則絶學無為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氏曰循天下同然之理而行其所無事焉夫何能之有朱子以為皆老佛之餘緒非儒者之言也侯氏曰中庸豈可擇擇則二矣朱子謂其務為過髙而不顧義理之實此類皆雜老佛誠有所謂循其説而體驗之若有以使人神識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眩瞀迷惑而無所底止之意
  支分節解减一百二十七字
  支是人之四肢手兩肢足兩肢也節亦是支中之節皆是借用字也下句脈絡字亦借用者脈是人身中之氣脈絡是人身中經絡也 自首章至第十一章為第一支而拆之為十一節自第十二章至二十章為第二支而拆之為九節自第二十一章至第三十二章為第三支亦拆為十一節第三十三章則獨為一支不必拘於節解之有無盖末章再叙成徳入徳之事所謂舉一篇之要而約言之又所謂一部小中庸者無復用節解為矣
  脈絡貫通
  以支分之脈絡貫通者言之如第二支九章要皆以申明第一支中道不可離之意第三支十一章則皆承第二支之天道人道而言也第四支則本一篇之要而約言之又通承上三支之意而言也 以節解之脈絡貫通者言之如章句所謂第一章子思述所傳之意以立言其下十章引夫子之言以終此章之義文雖不屬而意實相承也如云此章承上章舉其不行之端以起下章之意又如云承上章大智而言又舉不明之端以起下章也此類今不盡舉通一書皆然也 支分節解同而異也脈絡貫通異而同也分解二字意與貫通相對相因又與畢舉相對盖縱説横説要得義理周匝也 大抵非支分節解則渾而無别而義不明非脈絡貫通則散而無統而意不貫此二句一離一合言之也
  詳略相因芟一條
  自支節言如首章性道教是舉體要言畧也則於其下十章詳之第十二章言費隠略也則於其下九章詳之第二十一章言天道人道略也則於其下十一章詳之篇末則是復舉一篇之體要也
  巨細畢舉芟一條减一字
  謂支節中所言義理皆大小不遺也如性道教之㫖兼説人物存養省察之功則自由教而入之始推而至于天地位萬物育自仲尼曰以下所論有君子之事有小人之事有智愚賢不肖之事又有大舜之智顔淵之仁子路所聞於夫子之勇何者而不備舉推此類可見又如第二支中有言費之大有言費之小或兼費隠小大之類亦是但不可如王魯齋之説專以費隠小大實之也第三支中所言天道皆大者也言人道皆小者也致曲為小能化為大誠之為小時措之宜為大又如尊徳性以極道體之大者為大道問學以盡道體之細者為小故章句謂大小相資是也仲尼祖述章兼内外該本末亦大小意也天道章如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亦可分巨細但不可拘於此耳末章則自下學立心之始推而言之以馴致乎其極巨細畢舉又明矣
  初學之士或有云爾
  雖於道統之傳不敢妄議而可以助後學之行逺升髙使其所立甚卑近烏能梯航入于高逺之域哉盖亦所謂其辭雖謙而其所以自任之重實有不得而辭者矣
  中庸芟二條减九十六字
  鄭氏謂此二字盖是編書者所立非子思當時自取此二字為名也愚以為子思憂道學之失其傳而著此書將以垂之萬世宜不容無箇名以舉之且中庸二字發於孔子而述於此書其義最為廣大而悉備尤為精實而切至名篇之義無以易此者疑非子思不足以與此
  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
  偏是我這裏向去倚便是靠着那箇東西了如七情之發其初或偏向在喜邊去其後也結裹成箇偏喜了偏倚之相承亦猶意必固我之相為次第云 子路問强章章句云倚偏着也加一着字便自有辨矣按自有道統之傳以來所謂中者大抵多就用處
  言之自用處言則只着得無過不及之説見於經典者如虞書之允執厥中與論語所引允執其中及中庸之為徳也其至矣乎以至中庸所載中庸其至矣乎朱子皆只釋為無過不及之義者盖堯之授舜舜之授禹與孔子之教詔門人者大抵都就應用處言之於無過不及之義為切也若子思之著是書獨取中庸二字以為名則舉道體之全而言該動静體用而無遺者也故朱子兼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義而釋之 道理但至於中則不容有改易矣故堯舜以來只説箇中至孔門而復加之以庸其義益精且備矣非中自中庸自庸也惟中故可庸庸字特以申賛中字耳
  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道理二字對舉之亦互文耳若細分二字之義則道以統體之全言理以其中條理言如仁道也自父子之親以至於仁民愛物之類皆其理也義道也自君臣之敬以至於敬長尊賢之類皆其理也此處則不必泥以此義
  此篇乃孔門傳授心法
  心法二字鄭氏謂心即中也乃禹謨道心之心字心法謂此書所言者無非此心之體用也其説似未安盖法字屬人以學言也故謂之傳授心法若心之體用只是據心而言未着得一箇法字愚意喜怒哀樂之未發心之體也存養此心之體者心法也喜怒哀樂之既發心之用也省察此心之用者心法也且其發也或為三達德或為五達道或為九經或為三重無往而非中庸之道心法之所在也
  其書始言一理
  指天命之謂性言即所謂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
  中散為萬事
  如戒懼謹獨致中和三達徳五達道九經三重與凡大孝達孝天道人道之屬皆是要非性外物也
  末復合為一理减一百七字
  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是即大本大原所在又萬事之所自出者也 或謂始言一理通指第一章末復合為一理亦通指第三十三章不宜專指天命之性及上天之載二句此説似是而實非盖程子時中庸一書只是籠統一篇初無三十三章之别自天命之性至上天之載是始之以一理復終之一理也 由一理而散為萬事放之則彌六合也由萬事而合為一理卷之則退藏於密也 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亦姑以形容其極於至大而無外入於至小而無内耳此只據書而言不必謂卷舒在我也 六合謂上下四方也書曰光被四表格于上下總六合而言也
  其味無窮皆實學也
  兩句相喚應如管商之權數似乎有實用者然理味無取焉如老佛之清虚似乎有理味者然而無其實焉其味無窮皆實學也此所以為中庸也
  善讀者玩索而有得焉芟一條减二十四字
  玩索二字須要自家體貼得盖必虚心涵泳切己體察然後為玩索而有得然後終身用之不能盡先儒有云以我觀書隨處有得以書博我則釋巻而茫然㫖哉言也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脩道之謂教芟一條
  子思子首釋性道教之名義者盖於名義之辨有所未真則於趨向之路或有不得其正此其所關繫最不細而為道學計者最宜先有以别白之也 盖當時異端之説亂真將性道教䓁名字大槩皆錯解了故子思於此推本其義而正言之曰如此而謂之性如此而謂之道如此而謂之教此乃堯舜禹湯文武至孔子所謂性道教者然也外此則皆異端之説矣教脩乎道道出於性性命於天天一而已則性道
  教豈容有二哉
  天命之謂性芟一條减一百三十字
  獨言天則地在其中矣盖天包乎地地之下皆天也陽全而隂半也形亦是如此理亦是如此凡地之所生無非是得於天之所施所以謂地對天不過也所以獨言天命也 天包地則太極之全體亦在其中矣故曰夫天專言之則道也 氣以成形氣謂隂陽五行之氣氣本一也分而為二則曰隂陽析而五之則曰五行天之所以化生萬物者惟此而已矣故曰氣以成形如木以為肝火以為心金以為肺水以為腎土以為脾此五藏之出於五行者然也又以外體言之火為目水為口左耳居東方屬木右耳居西方屬金而鼻則屬土也又通一身而論其得於五行者如吳文正公詩云氣火血脈水骨金毛髮木五行皆有土四物載於肉是也皆氣以成形者也有氣斯有理木之理為仁火之理為禮金之理為義水之理為智亦各有所屬也此所謂理亦賦焉者也 健順五常之徳兼人物言自動物言之如或問所謂虎狼之父子仁也蜂蟻之君臣義也豺獺之報本禮也雎鳩之有别智也至於信則其性之出於實然者是也又如燕鴻之去來有期亦信也盖仁禮亦屬徤義智亦屬順也若植物之五性似當就其五味求之盖酸者得仁之理辛者得義之理苦以炎上為得禮之理鹹以潤下為得智之理就四味中求其中實者則為是得信之理矣五者亦分𨽻於徤順也此可見禽獸草木之各有性也但不得一一與人道相類盖氣有偏正而理亦隨之此自其分之殊耳 章句云天以隂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理亦賦焉此即理氣之際乃程邵二先生之學之所以微有不同者也盖邵子之學固未嘗不尚理但不免多從隂陽五行氣數上着工夫以此於數學甚精而於修為之功經世之務或略若程子則以所賦之理為主其學便用在下文所謂戒懼謹獨以至於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務以全其所賦之理而成其參賛之功雖亦知有數也然所主在理此則自古聖人所以自家做人與所以教人做人者之正術所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極者也而邵子於此略焉故一聞杜鵑啼而遂無意於當世
  率性之謂道芟五條
  章句云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則其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行之路是則所謂道也或者於此多錯認道屬事物不知道自屬我也盖道由性而出惟我有是性則臨事物時只據吾性所發便一一有箇當然不易之理在若天素所安排者矣故曰率性之謂道只是觸事物而見道道初不屬事物也 或問曰程子之論率性正就私意人欲未萌之處指其自然發見各有條理者而言以見道之所以得名非指修為而言也此説於率字義解得分曉精矣哉盖率循也猶言依也不是持循遵循之謂 性道教三者一中庸也何則天命之性不偏不倚之中也率性之道無過不及之中也脩道之教又只是裁其過不及者而使之無過不及以中天下之不中也而庸不外是矣 性出於天故曰天命之謂性道者性之動處也故曰率性之謂道教者道之準則也準則必出於聖人故曰脩道之謂教也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皆不涉人為至教方是聖人所立然亦非以己之私意為之也故曰原其所自無一不本於天而備於我也
  不可須臾離也芟一條减一百四十字
  今人多説做須臾離道不得以不得二字當不可二字愚以為只當用不可二字還他觀或問有曰循之則治失之則亂若是離他不得又何以能失之章句又曰不使離於須臾之頃又曰以至於離道之逺若是離他不得又何消説不使離又何以能至於離道之逺 須臾非專指不覩不聞時也惟是道不可離於須臾故雖不睹不聞之時亦須戒慎恐懼也雲峯就以不聞不睹為須臾則泥矣 不睹不聞即是未睹未聞以其未與物接故無所睹聞也人一應事則耳目便有所屬而有所睹有所聞矣 章句道也者日用事物當行之理此處不可讀斷了須連下面皆性之徳而具於心無物不有無時不然總做一大句讀方於道之不可須臾離之意為盡或者乃謂日用事物當然之理數字為釋道字之義則誤也 既曰日用事物當行之理矣而又曰皆性之徳而具於心自表而言及裏也既曰皆性之徳而具於心矣而又曰無物不有無時不然者又自裏而言及表也夫何故盖心雖主乎一身而其體之虚靈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雖散於萬事而其用之微妙實不外吾之一心理與心本是相為表裏者故朱子於訓義間亦一表一裏言之以見道之不可須臾離者如此 或問云循之則治失之則亂此治亂非就天下國家言治理也事得其緒之謂理亂則不理也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减一百五十字
  隱暗處也指心曲中言微細事也指一念之動言方一念之動極是細事事字不可深泥也解字法如此耳暗處之處字亦然隱微二字其究一也 既謂之隱而又曰莫見既謂之微而又曰莫顯者此意全在獨知上見得故或問云人所不知而已獨知之則其事之纎悉無不顯著又有甚於他人之知者信乎天下之事無有著見明顯而過於此者矣 以至雜道之逺也上只云不使離於須臾之頃此却云離道之逺者盖隱微之際乃一念方萌之初若未有相逺者然理欲從此一分則或日進于髙明或日究于汚下而聖狂遂異域矣所謂差之毫釐繆以千里故曰以至離道之逺也以至二字是語其勢之必至者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芟一條去一圖
  本是有七情今只言喜怒哀樂四者何也樂兼愛哀兼懼怒兼惡慾屬土而無不在也又約而言之只是喜怒二者而已喜屬陽怒屬隂故大學言之其所親愛而辟焉者凡五事而下面只以好惡二字該之喜怒哀樂與惻隠羞惡辭讓是非究竟只是一箇情其未發也渾然在中則皆謂之性也
  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芟二條减四十八字
  即是率性者也和者無過不及也周子曰中也者和也中節也天下之達道也詞雖異而㫖則同 曰情之正也便見那不和者非其正矣故上文只曰其未發則性也而此即發箇正字以其自有不正者 情之正者是從本性發出隨感而通者也其不正者是感於物而動所謂欲動情勝者也故須有戒懼工夫方存得未發之中須有謹獨工夫方得有已發之和或曰天命之性只有仁義禮智及其發則為惻隠
  羞惡辭讓是非之情今置此不用而用喜怒哀樂何也曰子思孟子立言雖殊然要之亦只是一理盖仁義禮智之性發而為惻隠羞惡辭讓是非之情見於日用應事接物之間究其目亦不過只喜怒哀樂而已如惻隠於孺子之將入井便是哀之中節者羞己之不善惡人之不善便是怒之中節者辭讓之中有因喜而辭讓者亦有因怒而辭讓者至於是非必喜是而怒非以此觀之喜怒哀樂之情與惻隠羞惡等情初非判然二物矣但謂之中和則與不中不和者相對尤見得不容不加戒懼謹獨之工夫耳 天下之達道與率性之謂道二道字大同小異彼道字對性教言則為義理之名目此達道字對大本言則為和字之名狀 若只言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而不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則亦未見得未發之當存養既發之當省察也盖未發而無以存養之則大本不立既發而無以省察之則達道不行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芟十一條减四十五字自戒懼而約之約是愈細意與精字同類乃約而不放之意不是簡約要約之約新安陳氏曰收斂近裏貴乎約審幾微處貴乎精二字下得尤不苟 章句以至于至静之中以至于應物之處此處不可讀斷了盖不用至静之中字無以起下文之無少偏倚而其守不失不用應物之處字無以起下文之無少差繆而無適不然安可泥此而以為上面之静猶未是至静之中上面之動猶未是應物之處邪 須要知中和之相為體用方知天地位萬物育之相因也於此益可以見中為天下之大本使大本不立達道其能自行乎使天地不位萬物其能自育乎故曰必其體立而後用有以行也 章句謂天地萬物本吾一體静言思之理固然也盖天地之所以為天地者不過隂陽五行而已而其隂陽五行之理則悉己交付在我之身矣是天地乃吾種也至於萬物亦同是出於天地之隂陽五行所生者真箇是乾吾父也坤吾母也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如何不是一體初間天地以此理全付於我我却自戒懼謹獨而充之以至於天地位萬物育則能全盡其所付之理而又有以參賛乎天地如克肖子之能成父母之事者矣此盖此章之大㫖也 盖吾之心正天地之心亦正天地之心正然後天地之身安所謂位也天地之身安則天地之氣順矣天地之氣順然後萬物之得是氣以化生於天地之間者始遂所謂育也仔細推來天地之氣順與天地位處無甚分别朱子只是於位育上各求其所以然之故則如此云耳 大抵天下有本然之義理有當然之工夫有自然之效驗性道教三者皆出於天本然之義理也戒懼以致中謹獨以致和當然之工夫也天地位萬物育自然之效驗也盖有是義理必有是工夫以全是義理有是工夫則自有是效驗以應是工夫學者知此可以讀天下之書而論天下之事矣
  君子中庸章芟六條减二百三十八字第四條凑合中庸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乃天命所當然精微之極致也本文中庸字屬君子章句乃把作道理解者盖道理本自中庸也故承之以惟君子為能體之體之者依其本然之謂也章句體字亦從本文下句反字而生反者不依其本然者也孟子註云性本善故順之而無不善本無惡故反之而後為惡如此看亦見得天命所當然一句有着落也精微之極致即所謂中庸之為徳也其至矣乎但
  此以理言彼以人之得是理者言為小異耳 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隨時以處中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無忌憚也朱子謂君子而處不中者有之小人而不至於無忌憚者亦有之故章句着兩箇又字以貼本文兩箇而字之義其於動静體用之際剖析明白矣 無忌憚者肆欲而妄行其於理之是非事之利害都不顧也肆欲妄行字貼置本文無所忌憚字内不以對上文戒謹不睹恐懼不聞言 雖曰君子而又時中小人而又無忌憚其實重在時中與無忌憚上故章句自盖中無定體隨時而在以下亦獨為時中與無忌憚致詳也 君子知其在我盖中庸之道乃日用事物當然之理皆性之徳而具於心者也故曰在我 小人而無忌憚或問專以胡廣吕温栁宗元為言者盖胡廣在當時有天下中庸有胡公之譽則廣之所以自負可知盖廣本是同乎流俗合乎汚世者也宗元嘗有中庸可以入堯舜之道之論盖自以為知中庸矣而不知中庸乃堯舜之道所歸宿處非堯舜之道由此而入也然則其所謂中庸亦胡廣之中庸耳吕温中庸事無可考但觀其贊魏徴之詞云撫我則后各盡其志沈浮變通吾道不窮是亦妄自以為識時中之道者不知魏徴臣節有虧非中庸所求乎臣之義而沈浮變通乃適足以亂乎中庸耳故朱子特斥此三子言之皆以其似是而非也不然古之無忌憚者何可勝數而獨斥三子何也此下十章皆論中庸以釋首章之義如君子中
  庸舜之智回之仁子路所聞於夫子之勇以至遵道而行依乎中庸不見知而不悔者便是能存養以致中而天命之性立省察以致和而率性之道行教亦在其中矣若小人之反中庸民之鮮能乆賢智愚不肖之過不及人之所以不能期月守中庸之不可能以至索隠行怪半塗而廢其間人品髙下固有不同然均之為不能致中和而無以立教於天下者也通此十章之言總只是首一章内所含之意序次於其左所以相發明也故曰以釋首章之義又曰以明又曰以終云 釋者有以解其義明者有以申其意曰釋曰明則皆所以終其義也 以性情言之則曰中和中性而和情也以徳行言之則曰中庸不偏不倚之中徳也所謂君子之徳也無過不及之中行也所謂隨時以處中者也故曰中庸之中實兼中和之義中則庸矣
  中庸其至矣乎
  章句云但世教衰民不興行或謂由在上無修道立教之君故民不興行此盖誤認世教衰之義而以民字為專指下民也審如其説則聖人但能以中庸之徳責在下之人而不以責在上之為民表者獨何理也且君子不得聞大道之要亦未必不以世教衰之故盖民即人也易曰君子辨上下定民志民字亦兼上下言也 然亦人所同得初無難事既是人所同得初無難事何故民乃鮮能之曰下章所言正是其所以鮮能之故盖以知愚賢不肖者生稟之異而失其中又無教以裁其過引其不及而使歸於中也
  道之不行也章减五十九字更定次序
  道者天理之當然中而已矣此中字為本文知愚賢不肖之過不及而設 以知者之過愚者之不及為道之所以不明亦自説得然更不得如此之切盖一則全以為不足行一則全不知所以行此所以於説不行為尤切也彼知之過愚之不及固猶有知在也以賢者之過不肖者之不及為道之所以不行亦自説得然亦不得如此之切盖一則全以為不足知一則全不求所以知此所以於説不明為尤切也彼賢者之過不肖者之不及固猶有能行在也故交互言之殊不苟也 要之知者必賢愚者必不肖不明必不行此章特以分繫於道之不明不行耳故道其不行矣夫朱子註曰由不明故不行 鮮能知味之知所譬含知行二意又稍在知行之前故章句云人自不察是以有過不及之弊而或問亦曰知道之中則必守之而不失矣 獨舉飲食者飲食人之常事以譬道不可離為尤切也知愚賢不肖之過不及生稟之異也末云鮮能知味以警其不察啓以加學問之功也生稟雖有過不及若能加學問之功則可以至於中矣 味烹調到正處便亦是一事之無過不及了故以為得中道之喻
  道其不行矣夫
  或謂道其不行矣夫專指智者過愚者不及不宜通承上章智愚賢不肖之過不及而以為道不行曰如此則人皆曰予智其不智當起道之不行而反以起道之不明何歟盖孔子之言初不為中庸設本是平日零碎説話子思采集將來以發中庸之義其相承次第亦止是其大意云耳豈得一一若合符契哉
  舜其大知也與
  舜好問者已知乎未知乎曰聖人固無不知然亦有所未知者如孔子問禮問官之類亦有雖知而未能自信必取質於人者如孔子入太廟每事問之類若曰已知而復問則是偽也聖人無偽若先儒説孔子雖知亦問朱子以置之圈外當有説也
  舜好問而好察邇言减五十八字第三條凑合
  看兩箇好字其惓惓求益之心何如哉一發於誠也兩端謂衆論不同之極致兩端是舉首尾以該
  其中間不止兩件而已故曰衆論不同之極致 盖凡物皆有兩端如小大厚薄是譬喻字近多用在正講而又不用箇如字以起之為失㫖矣如自極厚以至極薄極大以至極小極重以至極輕於此大小厚薄之間擇其説之是者而用之乃所謂中也如極厚之説是則用極厚之説而不為太過極薄之説是則用極薄之説而不為不及厚薄之中説是則用厚薄之中之説此又非子莫之執中也輕重大小莫不然盖中無定體惟其是而已 擇之審而行之至執其兩端惟精也精則孰為過孰為不及而孰為中皆辨之無或混也故曰擇之審用其中於民惟一也一則專取其無過不及者直頭做將去而其他皆不足以間之矣故曰行之至
  人皆曰予知章末二條出下題
  人何曽納於罟擭陷阱此等以喻禍機所伏耳言其見利而不見害也 利之所在禍之所伏即罟擭陷阱也因逐利而罹害也 知禍而不知避者行險僥倖也故卒不免如貪財好色彼豈不知其能致害而僥倖之念未忘苟且之習難革必至於覆敗然後已分明是知禍而不知避也 承上章大智而言又舉不明之端以起下章也舜之智回之仁所答子路之勇及人皆曰予知天下國家可均等都是夫子平日評論之言非專為中庸發也子思於中庸引之則其先後次第自有意義非偶然也故朱子以承上起下言之然深求其語次未免有不甚相貼處只當略略説箇大意如此耳不然人皆曰予知章正是不智不智則是愚者愚者不及乃道之所以不行而乃曰又舉不明之端何邪大抵重在能擇而不能守以起下章之能擇能守承上章則不智正與大智相反耳上章能擇而不能守為不智下章能擇能守却又
  為仁可見其上下相承亦大意而已
  回之為人也章芟一條减三十三字移二條入上題擇其中而行之必行之有終乃能善其事是所以貴乎智也若但能擇而不能守中於前而過不及於後則亦歸於過不及而已何貴於擇哉何取於智哉擇乎中庸自博文而來也服膺勿失則約禮之至矣
  天下國家可均也
  此亦承上章之意而言盖必如舜之智而後道可行如回之仁然後可明則中庸之不可能可知此其相承之意也其先之以三者之難者盖人皆知均天下國家之難與辭爵禄蹈白刃之難而不知中庸之尤難也故特舉以明之愚意不可能謂不可以力能也盖承上言天下國家之均爵禄之辭白刃之蹈皆是以力為之者惟中庸獨不可以力為也不然似説殺了而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君子絶徳之論矣 章句云亦智仁勇之事要看亦字智仁勇意不重也只是就天下事中舉出至難者有此三事非是於智仁勇三者之中各取出一事而言也况智仁勇是子思作中庸時所立之意以是三者為入徳之門耳若夫子之為此言則所發之時不一而所為發之故亦不一固未必有此意也故愚謂其相承次第亦止大槩云爾 如管仲之匡天下是能均天下國家也然不能明徳新民以致主於王道是其不合中庸而徒以力為之者如丈人荷蕢之徒以隠為髙不屑於當時之利禄是能辭爵禄也然果於忘世而亂倫其於中庸之道何如如北方之强者袵金革死而不厭可謂能蹈白刃矣然實為氣所使而無學問克己之功其如中庸何哉召忽子路之死固未合於中庸然當時之死則皆宜也所以不得為中庸者在於失所事耳
  子路問强章芟末條减十一字
  强者力足以勝人之名故下文節節有勝人字末節則用自勝字自勝則不期於勝人而自勝人矣 南方之强不及乎中者也北方之强過乎中者也此亦且淺淺説箇過不及耳盖此二者之强與下文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者絶非其類二者止是氣質所為中庸之强則自學問克治而來其與二者非但過不及之差也然亦總歸于過不及而已 含忍如何謂之强盖忍人之所不能忍是亦其勝人處勝人則强矣 寛柔以教則誨人不倦之事不報無道則犯而不校之理如何猶謂之不及盖此只是任他氣質做得來自不適中如夫子不憤不啓不悱不發固亦不輕於教也又君子有不屑之教誨如孔子之於孺悲孟子之於曹交是也而一於寛柔以教則有可以不用而用者矣安得為中孔子曰以直報怨禮兄弟之讐不與共國父母之讐不與共戴天律父不受誅子復讐可也魯莊公釋桓公之讐於齊春秋譏之宋髙宗楚襄王為讐人役貽憤萬世袁紹死於曹操其子譚乃投之以殺其弟天下笑之此見無道之有當報者彼徒知含忍者一於不報安得為中故或問曰南方之强不及乎中者也以其全憑氣質上做來未合義理之正者也
  衽金革死而不厭芟一條减三十四字
  衽金革猶言蹈白刃枕戈相似取蹈藉而安之意君子之道也强者之事也一曰道一曰事南北之强其髙下又可見矣
  故君子和而不流芟五條减二百九十一字
  和以處衆易至於隨衆而流而乃能不流特立於衆人之中而無所依其勢易至於倚而乃能不倚達者志得多至於喪其所守窮者難堪多不能終其所守而乃不變塞焉至死不變焉所謂强哉矯者全在此四箇不字上盖衆人都被這箇打倒他獨植立得住不為之倒所以為强也 中立而不倚此最難言中立者無依而獨立也此中字淺與中庸之中不同中立猶未是强必至於不倚乃為强也如舉世皆出而我獨處是中立無依也若非見得十分透守得十分堅少間未有不隨衆而出者如伯夷叔齊當武王之伐紂也天下諸侯不期而㑹者八百同心同徳之臣至三千人皆以為紂可伐而從周矣獨伯夷叔齊斷然以為不可至於不食周粟餓于首陽之下而死是真能不倚者也又如舉世皆處而我獨出亦中立無依者也然非知得十分透守得十分定少間亦未有不隨衆而處者也孔子當衰周之季歴聘諸侯之國而所如不合轍環不已當時晨門譏之楚狂避之荷蕢非之沮溺丈人之徒又往往刺之雖親炙如子路者亦疑之數矣而夫子以其不磷不緇之操終不為衆所讙而少輟其無君皇皇之心其中立而不倚又何如哉 和與中立字輕與下文國有道國無道亦一例强處全在四箇不字上强哉矯矯强貌所以形容其强也
  素隱行怪章芟二條减五十九字
  此隱字是隱僻之隠是常道之外者下章費隠是隠微之隠乃常道之中者一邪一正字同而義不同正大之理人皆可知可能人或忽之惟索隠行怪適中乎人情喜新之病故曰足以欺世而盜名孔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朱子釋之以為無以甚異於人而致其知則索隠行怪之足以欺世而盜名也可知 索隠行怪是賢智者之過半塗而廢固是不及然不必坐以愚不肖之名也盖過與不及是活套字元無指定名位若上章智愚賢不肖只是就生稟上分箇過不及耳今之説過不及者每滯於此是以不得脱洒如南方之强君子之道亦是不及者若槩以為愚不肖則過矣
  君子依乎中庸
  依乎中庸只説得智仁至於遯世無悔方是智盡仁至處勇即在中也 遯世不見知而不悔者正為此箇道理出於天而備於我乃吾分内終身所當服行一息尚存不容少懈者也有見於此故能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也
  君子之道費而隱芟一條减八十八字
  謂之費者以道體之散殊無乎不在者也謂之隠者所以賛費之妙也 費用之廣也隠體之微也本文只是言此道之用廣而其所以廣則有不可知者耳未必將體用做箇骨子也章句云者朱子解經法例如此 費是率性之道隠則天之命也天命之所以為隠者何也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所以造化萬物而各付以是理者皆莫可得而見聞也故曰視之而弗見聴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但此章言費而隠先用而後體後章言夫微之顯則先體而後用盖此以君子之道言道乃日用事物當然之理故先自其著者言之後章主鬼神言鬼神無形與聲者也故必先言其體之隠然後章之言亦以明此章之義合而觀之則是君子之道雖費而實隠雖隠而能費也一理也 請問隠之義按朱子云鳶魚飛躍費也必有一箇甚麽物使得他如此便是隠愚謂此非天命而何盖天道雖曰無心而成化而實隂陽五行之外無餘理也即是無心之心也 費只是無物不有無適不在隠只是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如此説似不費辭 自古聖賢論道者多矣未有如子思費隠一章之精妙而該括者也 夫婦之能知能行者是萬分中有一分聖人之所不能知不能行者是萬分中欠一分 聖人之所不知不能大槩是没𦂳要事若大節目所在而有不知不能何以為聖人故言及其至也此至字不可解作至極義只説到那盡處則容有所不知不能者耳 聖人所不知不能者非名物事變日用常行不切之事則非己之所能必致與其勢之所不容如願者也如孔子問禮問官之類則名物事變非日用常行之所切者也如孔子不得位堯舜病博施之類非己之所能必致與夫勢之不能如願者也皆非分内之切務斯道之極致也
  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
  此特因言聖人有所不能而更上一步言豈惟聖人雖天地亦有不能盡者所以甚言君子之道費耳其實此章説道只指君子所當知所當行者非併責天地以體道也 天地之大或以形言或以道言主形言者謂若説天地之道大則天地已盡道了又何以説人猶有所憾主道説者以為此與後章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一大字俱以道言論語惟天為大亦謂道大也豈論其形邪言道之用廣雖聖人之徳之盛不能盡雖天地之大亦不能盡也看來後説較長盖知聖人之髙於夫婦者以徳不以形則知天地之大也亦以道不以形矣 天能生覆而不能形載地能形載而不能生覆如何便憾得他曰如此則見得天地雖大於道亦止各得其一隅必兼覆載生成方為道之全體耳憾只是未足他意惜其猶有未盡也寒暑災祥之不得其正亦是有不足他意盖天地雖大亦形而下者也終不免囿於氣數道則形而上者也所以律乎形而下者也故天地猶有可憾處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一節芟三條减五十四字
  化育流行上下昭著化育流行就物上言或謂道者率性之謂今云化育乃天之命非物之性也曰此知性命之分而未知性命之貫也易曰各正性命豈不就物言邪或曰此氣也又何以言道曰鳶魚之飛躍氣也而其所以飛躍者理也氣便載得許多理出來故理氣自相依而不離 言其上下察也題謂即鳶魚之飛躍而見道之昭著於上下則可謂上下止於天淵道之昭著於上下止於鳶魚之飛躍則不可曰上下察則凡際天所覆極地所載或大或小皆
  在其中矣又以上文大小參之即上下之昭著固所以為大而上下昭著之中一物之細一塵之微亦莫不有是道則自有極其小者矣 章句以鳶飛魚躍為道之用而或問必兼體用言之且用之廣者固可以言昭著體之微者亦可以言昭著乎曰是有説也盖道之體用自判然不容以混而無别然其實則體用一原顯微無間用在是體亦在是矣故朱子於章句屢析言之而於或問則又混言之所以互相發也如即鳶飛魚躍固可以見道之用廣然其所以為體之微豈有外于是哉 活潑潑地即上下察也之意子思喫𦂳為人處活潑潑地是自外面者言之謂
  其有以洞見夫道體之妙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潑潑地又是就吾心内言之謂心存則道存而自有以洞見道體之妙也非必仰而視夫鳶之飛俯而觀夫魚之躍然後可以得之也盖雖有鳶飛魚躍之天機而無必有事焉之心則道體之妙雖勃勃於目前其如吾之憒憒不了何此程子所以合子思孟子之言而流為活潑潑地之論也精矣哉盖實見得者自别也 本文既曰費而隠而或問乃曰全體呈露妙用顯行是隠者亦不為隱矣何謂也曰此正以其體用一原也盖其體之呈露亦止是於其用之昭著處呈露耳其實非有二也
  及其至也察乎天地芟一條减十五字
  此聖人所以有不能也 察乎天地即所謂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于天而天地聖人之所不能盡者皆在其中矣若鳶魚一節則不必專屬於逺大亦不必專屬于近小總申上意也 讀此一章直是能使人有不敢離道之心盖知夫婦之愚不肖皆可以與知與能乎此道則吾之未至如此之愚不肖者其可以自絶於此道乎知聖人之於此道猶有所不能盡處則吾之去聖人逺甚者又可不百倍其功而冀其有所造詣乎知天地之猶有憾則又當知天地雖大尚未能得太極之全體吾身雖微而太極之全體則實具足於吾之一心故潜天而天潜地而地苟𢎞其道則兼天地贊化育又可以能天地之所不能矣知鳶魚之飛躍各以道則又當思吾為萬物之靈者當區處一世之民物使大以成大小以成小各得其所所謂鳥獸魚鱉咸若可也由是論之益信乎道之不可須臾離也已矣
  子曰道不逺人芟三條减五十九字首條凑合
  道者率性而已率性何以是道不逺人盖性者所以為人之理也有耳目則有聰明之徳有父子則有慈孝之心道何逺於人哉 朱子曰人之為道之為如為仁由己之為不可以為道之為如克己復禮之為此説出於朱子再無容疑矣或欲强而同之非也固衆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此衆人與第二條
  張子所謂以衆人望人者同猶言人人也不是指蚩蚩之庸衆人 張子所謂以衆人望人云 註云此章朱子分三節各一意朱子盖先入於張子正蒙之言乎恐張子之言未必盡是子思之意也盖忠恕貫天下之道其於上下文之意宜無不該非但指愛人一端而已也如大學云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則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一節亦忠恕之事矣又如孟子註云聖賢之於異端拒之甚嚴而於其來歸待之甚恕拒之嚴故人知彼説之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則以人治人一節亦為忠恕之事矣
  忠恕違道不逺芟二條减八十三字補題二句第二條湊合
  忠恕違道不逺是學者事程子所謂下學上達之義也夫子之道忠恕則忠當一恕當貫程子所謂大本達道之義也而朱子乃皆以盡已推己訓之者盖曽子以夫子一貫之㫖難言故借學者之忠恕以明之字義皆同其意致則異不可以曽子言忠恕二字之義為有異於此也亦不可以中庸忠恕之事為即夫子之一貫也當味論語註云借學者盡已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曉也 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此本是恕之事而註兼以為忠恕者盖無忠做恕不出所謂忠恕猶形影要除一箇除不得也張子所謂以愛己之心愛人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其義精矣張子以愛己之心愛人則盡仁亦非以恕當仁也其謂之盡仁即如孟子所謂求仁莫近焉之意但不如孟子之言於仁恕之義自然有辨耳要之恕之熟者即是仁
  君子之道四减五十字第二條出下題移二條入下題
  四者固衆人之所能知能行者而聖人乃自以為不能何也雖曰謙辭毋亦不近人情乎然味本文四箇所字方知所謂未能者盖聖人望道未見之心不自滿其所至而云然也 人倫有五君子之道四獨遺夫婦一倫者盖此以責人責己言不可曰所求乎婦以事夫未能也故遺之 子臣弟友之道庸徳也以此道而形於言庸言也庸徳而行之必踐其實使徳有諸己也庸言而謹之必擇其可若未能行而徒言不可也必其所能行者然後見於言是擇其可也如此説方與下文之言顧行相合
  庸徳之行庸言之謹减一百六十字謹之至二條出上題
  庸徳庸言所該自廣而意之所主則重在子臣弟友之道 謹之至則言顧行行之力則行顧言言行相顧則所責乎子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父者亦既能如此矣所責乎臣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君者亦既能如此矣所責乎弟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兄者亦既能如此矣所責乎朋友之施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先施於彼者亦既能如此矣言行相顧如此君子其不慥慥矣乎賛美之者願慕之意也以是為則而自勉也 舊説以庸徳之行以下為孔子自責自修之事於君子慥慥一句不順盖慥慥賛美之辭不應夫子自言而自賛美且君子二字亦有碍而與上文君子之道不同今當斷自庸徳之行以下為正言君子之道如此而欲以是為則而自勉則亦自修之事但自修之意當安在言外不當直入本文云吾於庸徳則必行之於庸言則必謹之而又曰有不足不敢不勉云 云也 題若出庸徳之行至胡不慥慥爾須以言顧行行顧言截連上若舊説則當截向下
  君子素其位而行本題下去七字芟一條减十四字第二三條出下題
  素其位而行以事言不願乎外以心言 人之處世非富貴則貧賤故對舉言之至於言患難則在平時可知言夷狄則中國可知所謂雖之夷狄不可棄也是又舉此以見彼也故末更云無入字該之 素夷狄行夷狄素患難行患難非謂苟免而從夷也有道存焉君子雖在夷狄患難亦不離道
  無入而不自得减五十六字末條故無怨上補不援上三字
  按小註入字闊上四者特舉其槩盖時有萬變事有萬殊物有萬類而道無不在所謂無物不有無時不然要當隨時隨處而各盡其所當為均一富貴也而富貴等第不同均一貧賤也而貧賤亦有次第對其弟則位兄也對其兄則位又弟也對其父則位子也對其子則位又父也對其君則位臣也對其臣則位又君也以至前後左右無不皆然如此推之方説得素位而行意盡 無入猶言無適也所以自得者以其道之所在而安之吾何歉乎哉 素富貴行乎富貴兩條章句分貼素位而行與不願乎外不知亦是子思之意否故今看無入不自得一句易混入不願其外之意看正己而不求於人一句又易混入素其位而行之意至於君子居易以俟命一言又難分析二意矣至於所引射有似乎君子云 云似益難於分貼而朱子亦自不奈何矣此與道不逺人章分三節處後學尚未得胸中酒然 在上位而陵下則是張其威福以剛制其下使在下奔走惴畏以伸其勢故為慕外在下位而援上則是不安於其下之所當為而陵分越等如為士也而欲自同於大夫為大夫也而欲自同於諸侯或挾才恃功而有所要或言語動静之有所忽是皆慕外而然責人而不責己者也不求人故不陵下不援上不陵下不援上故無怨陵下而不得伸則怨其下援上而有不得則怨其上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只是賛詞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芟一條
  易平地也如素富貴則富貴所當行之道乃我安穏田地貧賤患難夷狄皆然指分内事言 俟命指那窮通得喪處君子無心計較也是俟命也
  小人行險以徼倖徼舊作僥芟一條
  行險者不為其所當為必騁私智作聰明以為奸邪之事此險道也正與居易相反如此則或貧賤而求得富貴或患難而求得苟免亦非其所當得者但幸焉而已耳故謂之僥倖且曰行險以僥倖則亦未必倖也 此章本言君子此兼小人一正一反一勸一戒之意
  君子之道辟如行逺必自邇芟一條今人是作三句讀了舊在二則曰二句之下
  君子之道四字宜連帶下面辟如行逺必自邇讀之不可於道字斷了故或問一則曰二句二則曰二句以見不可以君子之道行之必以漸為言今人是作三句讀了盖不以道字為理之當然而以死字看了到下面行逺升高方説出進為字不思行逺自邇升高自卑即此便見道之無所不在也皆所以明君子之道費而隠者也 邇者卑者下學入徳之事髙者逺者聖人成徳之域也總不外知行二者自知之始而漸至於知之盡自行之始而漸至於行之極然要之邇者此道也而逺者亦不出乎邇之外卑者此道也而髙者要亦不出乎卑之中
  子曰鬼神之為徳也其盛矣乎芟九條减二十八字人身條舊在後移二條入體物題下
  前後諸章明道之不可離是皆以其費言而隠即止寓於其中惟此一章則言鬼神之不見不聞而體物不遺為兼費隠也大抵只用鬼神體物不遺數字亦都説盡了只此便已見道之無所不在了便已見道之不可離了盖實有是物則實有是氣實有是氣則實有是理盈天地間一氣機之屈伸往來而不已焉此即理之所在也無物不有無時不然所謂一隂一陽之謂道是也道容可離乎 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天地之功用即造化之迹也造化指天地之作為處言造者自無而有化者自有而無 張子曰鬼神二氣之良能也 良能者其往來屈伸自然能如此不待安排措置也自然能如此處即其靈也靈則不待使之然而亦不能遏其然乃所謂自然也乃所以為靈也 至而伸者為神反而歸者為鬼至而伸反而歸止是進退二字耳要認得正而實若泥於反而歸之詞則異端所謂歸根還原者亦無得而議矣張子曰物之初生氣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氣日返而游散朱子之説盖本此 其以二氣言者亦言其屈伸各有所屬耳非實有兩箇氣而兩氣之外又别有一箇氣之貫者也故曰其實一物而已 鬼神三段註盖程子之説未見鬼神是隂陽之二氣也故用張子之説繼之張子之説未見二氣之良能實一氣之屈伸也故朱子又以一氣貫之然後鬼神之義盡矣朱子之説重一氣上二氣則張子已説了 清嘗合章句三説而一之曰鬼神者天地之功用二氣之良能也其至而伸者為神反而歸者為鬼 隂陽非鬼神隂陽之能屈能伸一往而一來者乃鬼神也盖即氣機之動静而已故曰二氣之良能也曰隂之靈也曰陽之靈也盖天地無心而成化者也 此章鬼神以往來屈伸者言流行之隂陽也所謂隂精陽氣魂游魄降乃是對待之隂陽非此章之本㫖若夫隂精陽氣聚而成物則為 神之伸矣魂游魄降散而為變則為鬼之歸矣合則為來而伸散則為往而屈流行之義也 如日月寒暑春夏秋冬風雲雨露山川陵谷禽蟲草木之屬要皆是鬼神之傳舍也小註云功用只是論發見者如寒來暑往日往月來春生夏長皆是又曰風雨霜露日月晝夜此鬼神之迹也斯言要是借此示人以黙㑹鬼神之所在耳若謂此即是鬼神則為視而可見聴而可聞矣要之日月風雲之類亦物也皆鬼神之所體者也 人身亦只是鬼神之傳舍耳故淵明有釋神之説昔有道士成丹一日出神分付其人曰七日不還則燒我身其人不及七日而燒之道士神返而索其身不得甚怒罵之可見神自是神身自是身信乎人身是鬼神之㑹也 以功用謂之鬼神兩故化也以妙用謂之神一故神也神字對鬼字而言則偏矣單言神則當得太極 為徳猶言性情功效為徳二字最難解盖徳者得也取得之義亦有二端有以稟受所得者言如明徳達徳之類則解之曰人之所得乎天而虚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曰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有以學力所得者言如為政以徳據於徳知徳者鮮之類則解之曰徳之為言得也行道而有得於心也曰徳謂義理之得於己者也惟鬼神之徳難以得義解其所謂徳者乃其性情功效耳然難就以性情功效為徳之義故為之説曰為徳猶言性情功效故經傳中惟此一徳字自為一例解 性情功效是一様字不可分體用朱子小註謂視不見聴不聞是性情體物不可遺是功效盖亦一時問答之言意在欲人之易曉而未必其終身之定論也抑或者記之誤歟朱子又曰性情便是二氣之良能功效便是天地之功用信斯言也則張子所論鬼神僅得其體而程子所論鬼神僅得其用歟故學者於章句則當字字而精研之至於小註所集語類之言多出於門人之所記亦或其前後之異説其合於章句者則取之以為證佐發明其不合者又自為一例看可也 功效二字當以下章所謂氣象功效例看則情狀之意也 盛字意重在體物不遺上雖曰兼費隠然隠只在費之中即所以體物不遺處無可見聞也盖其運化機於無迹斡𤣥功於冥冥其曰視不見聴不聞亦是説他那合而為物之始散而為物之終處都無可見可聞所謂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者也豈謂體物不遺之外别有箇不見不聞者為之體乎
  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
  如今天地之覆載日月之照臨四時之代序風雲雨露之變化皆可見可聞者也故指此以為鬼神則不可此等乃鬼神之迹也鬼神則是氣機之往來黙運於其中者誰得而見之誰得而聞之然鬼神雖不可見聞但就物上觀之則物之所以始者隂陽之合也神之伸也物之所以終者隂陽之散也鬼之歸也是物之始終一皆鬼神之所為鬼神固無物不體無所不在矣道之不可須臾離也於此可見 以一嵗言春夏為陽秋冬為隂凡一嵗之始終莫非鬼神之所為也以一日言之晝為陽夜為隂凡一日之始終無非鬼神之所為也又如人物之始生草木之方榮隂陽氣合之所為也人物之死草木之枯隂陽氣散之所為也又無非鬼神所在也又如耳目物也少壯之時耳目精明是隂陽氣合之所為也至於老大耳聾目昏則是隂陽氣散所為矣可見鬼神之無物不體處
  體物而不可遺首條出鬼神題下
  鬼神體物非謂造化生物也體字該生死 鬼神雖無形也而有以形天下之形又併其形而反之雖無聲也而有以聲天下之聲又併其聲而收之故曰物之終始莫非隂陽合散之所為也 隂陽一合而物以之始始者神之伸也隂陽一散而物以之終終者鬼之歸也是其體物而不可遺矣 隂陽合散之隂陽則鬼神二字内各有隂陽也是横的隂陽也 依章句云體物猶易所謂幹事則鬼神與物當稍有先後之别終是氣先乎物也不先乎物何以體乎物物之終始也亦必有以終始之者 體物與幹事義例亦小異幹則外面有枝葉在體則再無餘物在外也章句猶字亦自分曉
  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减十五字序次凑合末條出鬼神題下
  盛服兼冠履之屬不專指衣也衣與服不同衣特服中之一件故曰服周之冕又曰冕祭服之冠也又周公成文武之徳小註云鷩冕諸侯之服也可見服字所該之廣 鬼神之妙充滿周匝於宇宙之間有觸斯應故一祭祀之間而遂洋洋如在也不是齊明盛服以承祭祀了然後有箇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者也只就祭祀時所見如此見得鬼神之無所不體耳若謂必待齊明盛服以承祭祀然後有箇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則亦未為體物而不可遺矣下言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正為此也但不可專指祭祀時言耳 孔子曰其氣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于上神之著也其氣不必謂是隂陽之氣亦不可謂是鬼神之氣盖此其氣字是指物之氣祭義載夫子答宰我曰衆生必死死必歸土是之謂鬼骨肉斃于下隂為野土其氣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于上云 云此盖以形斃之為鬼而以其神之蔒蒿悽愴者為神也又自作一例論也然畢竟同是一鬼神 神之格思之神即天地之功用二氣之良能者之鬼神何也藍田之説見於或問小註者詳矣精矣其言曰鬼神者二氣之往來耳物感雖微無不通於二氣故人有是心雖自為隠微心未嘗不動動則固已感於氣矣鬼神安有不見乎其心之動又必見於聲色舉動之間乘間以知之則至著者也故下章曰至誠如神謂鬼神知來者以此
  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减四十一字芟題一句合下為一條
  言鬼神無形與聲而乃無一物之不體何也凡天下之無形與聲者類皆偽焉而已矣惟鬼神也雖無其形無其聲而實有其理也故隂陽之合實有是合也隂陽之散實有是散也惟其實有是合故合則為物之始惟其實有是散故散則為物之終是豈容掩也哉
  舜其大孝也與芟一條
  大孝者非常之孝也下文云 云皆大孝之實也然必以徳為聖人序於尊富享保之上此又非偶然者故下節只提起大徳與禄位名夀相對説
  徳為聖人
  凡人能修身慎行不辱其先或能改父之行變惡為美已足為孝而舜之徳則至於為聖人則所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名顯親者至矣大孝也
  尊為天子
  凡人有三徳而為大夫六徳而為諸侯亦足以榮親而為孝矣舜徳極其盛至於天與人歸而其尊為天子則其親為天子之親尊親之至也非大孝乎
  富有四海之内减七字
  凡人之養親或菽水可以盡懽或每食必有酒肉亦足為孝矣又或儋爵而有百乘之入或受封而享百里之國則其為養已崇而其為孝也亦已鮮矣其富至於奄有四海任土作貢以天下養養之至也非大孝乎
  宗廟享之
  凡能不墜先世之緒克紹前人之休者亦可謂之孝矣今舜為天子則當有數世之廟以祀其先祖與夫父為士子為大夫而祭以大夫之數者有間矣此亦大孝也 宗廟享之謂宗廟享舜之祭鄭氏謂舜享子孫之祭未然也
  子孫保之
  凡能燕翼其子若孫或得以賞延于世者亦可謂之孝矣而舜則紹堯有天下於是本支百世封有爵邑以嗣以續勿替引之其子孫所保之業又非其他人之比也亦大孝也 舜之子孫章句不舉商均而乃及虞思陳胡公之屬者指其雲仍之逺者言以見其遺澤之無窮所以為孝之大也 子孫謂虞思陳胡公之屬虞思者盖虞君名思也有夏所封以其女妻少康於難中與之田一成衆一旅因以匡復者也陳胡公周武王所封其父在周為陶正武王以元女妻胡公改封於陳故曰陳胡公胡公謚也依趙註如此説今謚法有彌年夀考曰胡保民耆艾曰胡
  故大徳必得其位一條芟二條并一題减九字
  此亦是即舜之事而論其理如此與下文栽者培之同意非専就舜一人言也其曰舜年百有十嵗者章句以證其實也亦見此節是因舜言也 凡有徳者皆必得其位有大徳者必得天子之位下文曰故大徳者必受命此章之微㫖也
  必得其夀
  上言尊富享保不及夀此乃言夀可見上文意重大孝上全未有獲福意此方以徳為主而言其理當得是福也
  故天之生物
  物字兼動植小註謂其本固者雨露必滋培之其本傾者風雨必顛覆之以其本固釋栽者字極正當但雨露風雨字面却未是此只説得植物耳章句曰氣至而滋息為培氣反而游散則覆氣字豈指雨露風雨之屬邪盖其氣即在那物身上是物自帶得箇培覆之理也
  必因其材而篤焉芟二條
  言因其材而有所加也篤字非全好字栽者培之固篤也傾者覆之亦篤也皆因其本質之異而異其所加也篤厚也厚加也人多不悟厚之為加 天道福善禍淫此理究竟如何盖天地之氣有一隂一陽一善一惡人之所為亦有一隂一陽一善一惡方以類聚也天之生物因材而篤人之所為好則天地好氣自與他相湊聚若不好則那不好底氣亦自與他相湊聚故曰吉人行與吉㑹又曰吉人自天相也
  無憂者其惟文王乎
  文王無憂與大舜之無為正相類文王之無憂者以其父作於前而子述於後也舜之無為者以堯當其勞於前而又得人以任衆職於下也
  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第二條减三十三字
  如舜禹以瞽鯀為父則作之者無其人矣如堯舜以朱均為子則述之者非其人矣能無憂乎又如湯崩太丁未立而太甲之初立尤未免於顛覆典刑則在湯亦有遺憂矣武王雖有聖父然末受命而成王幼沖未克負荷向非有周公為之攝政則周之王業亦未可知然則武王亦不能無憂者矣 子述之文王盖亦樂其業之有所託耳非必冀其代商而有天下也下文言武王周公之事則聖人之所以順乎天而應乎人者豈文王貽謀之本心哉所謂此事間不容髮一日之間天命未絶猶為君臣夫子所以謂周之徳可謂至徳也 文王之無憂如何説是道之所在盖無憂非道而其所以無憂者則道也父作之者積功累仁之事也子述之者繼志述事之孝也非道之所在而何
  武王纉太王王季文王之緒除一條歸論語泰伯章纉繼也緒業也此止謂繼世耳一戎衣而有天下却是後日事也
  武王末受命
  味末之一字可見武王初未有利商之心而急於大統之集也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况太伯之日乎 但曰周公成文武之徳便見周公不是專擅也况在攝政之時乎 成文武之徳曰徳者尊親之孝固人子之徳也 追王太王王季不言文王者盖武王在時文王已追王矣但以末受命未暇追及太王王季耳 太王本號古公今不曰古王而曰太王恐如後世太祖太宗之義盖周公以其為王迹之所起故如此追稱也又按史記載文王謂吕望曰吾先君太公望子乆矣此太公即太王也昔只謂之太公而今追王則謂之太王情理宜然也以世次言之文王於太王已稱為祖武王周公時則宜稱為太祖故曰太王歟曰王季者以不容單稱王故以季字配之古人重字如子思之於孔子亦稱仲尼云 太王王季既追王則祀以天子之禮不待言矣先公只祀以天子之禮而不追王太王王季只追王而不加謚非獨以親踈之辨亦以其功業之不同也故武王初得天下便追王文王至於太王王季姑俟熟議至周公乃成之信乎武王周公之孝皆中庸之道也
  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芟三條减二百三十七字更定次序裁剪凑合
  使皆得以生者之禄追享其親也 斯禮即是上祀先公之禮主祭禮言下文父為士數句亦重在祭上言皆得用生者之禄也葬禮只與祭禮相形言之盖葬用死者之爵自周公未制禮之前已是如此故父為大夫以下不可以葬禮並言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只管到祭以大夫處不可謂管到無貴賤一也盖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者自上而達於下也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者自下而達之於上者也此言喪禮只是因言祭禮而及之耳於葬禮意尤輕 既曰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而下文只言大夫士所以為例也若父為庶人子為士則葬以庶人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庶人則葬以士祭以庶人父為大夫子為諸侯則葬以大夫祭以諸侯父為諸侯子為大夫則支子不祭而自為大宗矣 葬用死者之爵使死者得以安其分祭用生者之禄使生者得以伸其情 期之喪所以達乎大夫者盖天子天下之主諸侯一國之主則於期年以下之親皆其臣屬惟始封之君不臣諸父昆弟再世之君不臣諸父而已又安能一一為之服乎盖其親不敵貴也喪服自期以下諸侯絶則天子可知大夫降者期降為大功大功降為小功小功降為緦麻緦麻下則無服矣 既曰三年之喪又曰父母之喪何也父母二字最重若曰惟三年之喪則自庶人上達於天子者何也盖三年之喪父母之喪彼諸父昆弟猶可伸其貴貴之義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者則初無貴賤之别也於此不用其情烏乎用其情故凡為父母喪者無貴賤一也語意是如此 末節要看章句數箇推字與及字一則推文武之意以及夫王迹之所起二則又推太王王季之意以及於無窮三則又推己以及人也推己以及人此句指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至於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即所謂制為禮法以及天下者也上文追王太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此猶只是一家禮制耳











  四書蒙引卷三
<經部,四書類,四書蒙引>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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