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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書通 (四庫全書本)/論語通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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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全書四庫
  論語通卷三      元 胡炳文 撰
  朱子集註
  公冶長第五
  此篇皆論古今人物賢否得失葢格物窮理之一端也凡二十七章胡氏以為疑多子貢之徒所記云
  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絏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妻去聲下同縲力追反絏息列反
  公冶長孔子弟子魯人一云齊人妻為之妻也縲黑索也絏攣也古者獄中以黒索拘攣罪人長之為人無所考而夫子稱其可妻其必有以取之矣又言其人雖嘗陷於縲絏之中而非其罪則固無害於可妻也夫有罪無罪在我而已豈以自外至者為榮辱哉輔氏曰在我無得罪之道而不幸有罪自外至何足以為辱在我有得罪之道雖或幸免其罪於外何足以為榮故君子有隠微之過於暗室屋漏之中則其心愧恥若撻於市不幸而過旡妄之灾則雖市朝之刑裔夷之竄皆安之而無恧也○饒氏曰可妻以其素行取之也在縲絏而非其罪以其一事而言之也○齊氏曰匡章非孟子遂為不孝之子公冶長非夫子真為有罪之人天下之不遇聖賢者衆矣
  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南容孔子弟子居南宫名縚音滔又名适字子容諡敬叔孟懿子之兄也魯人不廢言必見用也以其謹於言行故能見用於治去聲音潮免禍於亂世也事又見第十一篇○或曰公冶長之賢不及南容故聖人以其子妻長而以兄子妻容葢厚於兄而薄於己也程子曰此以己之私心窺聖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聖人自至公何避嫌之有况嫁女必量其才而求配尤不當有所避也若孔子之事則其年之長幼時之先後皆不可知唯以為避嫌則大不可避嫌之事賢者且不為况聖人乎馮氏曰免於刑戮非必免於縲絏也縲絏之不免聖人所不能計也特計其能保首領耳葢世亂而刑戮易於陷之也唯謹身免禍庶保其妻子耳○通曰公冶長不免於縲絏南容得免於刑戮罪自外至者多旡妄之灾而言行之出於身者固自己求之之禍福也
  ○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焉於䖍反子賤孔子弟子姓宓音伏名不齊魯人上斯斯此人下斯斯此徳子賤葢能尊賢取友以成其徳者故夫子既歎其賢而又言若魯無君子則此人何所取以成此徳乎因以見魯之多賢也○蘇氏曰稱人之善必本其父兄師友厚之至也語録論語中説君子有説最髙者有大槩説者如言賢者之類聖人以子賤為君子哉若人亦是大槩説如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一般○通曰按朱子所謂最髙者如君子不器之類是也所謂大槩説如言賢者之類此章是也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女音汝瑚音胡璉力展反
  器者有用之成材夏曰瑚商曰璉周曰簠簋皆宗廟盛平聲黍稷之器而飾以玉器之貴重而華美者也子貢見孔子以君子許子賤故以己為問而孔子告之以此然則子貢雖未至於不器其亦器之貴者歟語録子貢是器之貴者可為貴用與賤者之器不同然畢竟只是器非不器也○胡氏曰器者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此以為有用之成材者因下文瑚璉而加重其詞爾○饒氏曰在宗廟故曰貴盛黍稷故曰重飾以金玉故曰華美子貢之材可使從政為卿大夫是貴重也而又有言語文章之可觀是華美也○通曰讀集註者毎至此章以子貢未至於不器便是未至於子賤殊不知子賤之君子亦未便是君子不器之君子特子賤能有所取以成徳可充之以至於不器子貢雖有用之成材有所局而未至於不器也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
  雍孔子弟子姓冉字仲弓魯人佞口才也語録佞不是諂佞是箇口快底人却未問是不是一時言語便抵當得去仲弓為人重厚簡黙而時人以佞為賢故美其優於徳而病其短其才也
  子曰焉用佞禦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焉於䖍反
  禦當也猶應答也給辦也憎惡去聲也言何用佞乎佞人所以應答人者但以口取辦而無情實徒多為人所憎惡爾我雖未知仲弓之仁然其不佞乃所以為賢不足以為病也再言焉用佞所以深曉之馮氏曰左氏傳云寡人不佞葢以佞為才衛以柷鮀之佞治宗廟然顔子為邦之問夫子則告之以逺佞人者木訥者近仁多言者數窮佞多失言不佞不害其為賢也○或疑仲弓之賢而夫子不許其仁何也曰仁道至大非全體而不息者不足以當之真氏曰仁者兼該萬善無所不備如人之頭目手足皆具然後謂之人也○蔡氏曰愛之理心之徳六字所以訓仁之義為甚切全體不息四字所以盡仁之道為甚大只此十字之約不惟諸儒累千百言莫能盡而前後聖賢所論仁字溥博精深千條萬緒莫不總㑹於此十字之中吁妙矣哉○黄氏曰當理而無私心據所聞於師者而言此章即己之所見而言全體二字已足以該後章五字未盡之㫖葢亦因其所已聞而發其所獨得歟故後章雖引師説以為據而或問中乃曰仁者心之徳而天之理也自非至誠盡性通貫全體無少間息不足以明之則亦引前章之説以釋後章之㫖亦足以見前説之義為詳且宻也○陳氏曰仁惟此心純是天理之公無一毫人欲之私以間之乃可以當其名集註所謂全體云者非指仁之全體而言乃所以全體之也○饒氏曰此體字當作活字看即君子體仁之體仁之體本全故體此仁者不可以不全○通曰全體而不息五字如真蔡之説則仁之體本自渾全如陳饒之説則以人全體之愚玩朱子之意仁道至大是説仁全體而不息者是説仁者之人故着一者字葢仁只是人之本心所貴乎仁者於此心本體無一毫之虧欠又無一息之間斷也如顔子亞聖猶不能無違於三月之後况仲弓雖賢未及顔子聖人固不得而輕許之也
  ○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説説音悦漆雕開孔子弟子字子若魯人斯指此理而言語録斯之一字甚大漆雕開能自言吾斯之未能信則其所見已髙矣信謂真知其如此而無毫髪之疑也開自言未能如此未可以治人故夫子悦其篤志○程子曰漆雕開已見大意故夫子悦之語録大意便是本初處若不曾見得大意如何下手作工夫若已見得大意而不下手作工夫亦不可斯者非大意而何若推其極只是性葢帝之降衷便是吾斯之未能信他是不肯便做小底所謂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陳氏曰開於心體上未到昭晰融釋處所以未敢出仕其所見處已自髙於世俗諸儒但其下工夫不到頭故止於見大意耳曾㸃亦然又曰古人見道分明故其言如此謝氏曰開之學無可考然聖人使之仕必其材可以仕矣至於心術之微則一毫不自得不害其為未信此聖人所不能知而開自知之其材可以仕而其器不安於小成他日所就其可量乎夫子所以説之也饒氏曰集註釋悦字有三朱子謂悦其篤志程子謂悦其己見大意謝氏謂悦其不安於小成其實相貫惟其見大意故不安於小成惟其不安於小成故篤志○通曰他章曰子樂此章曰子悦悦深於樂矣己見大意程子亦為曾㸃言之此章或問語録中發得己字極有意味葢漆雕開已見大意而未析其微曾㸃已見大意而易略其細使二子之學各有所進則其已然者固如此而其未然者當不止於此也如此看兩己字皆有味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桴音孚從好並去聲與平聲材與裁同古字借用
  桴筏房越反也程子曰浮海之歎傷天下之無賢君也子路勇於義故謂其能從己皆假設之言耳子路以為實然而喜夫子之與已故夫子美其勇而譏其不能裁度音鐸事理以適於義也輔氏曰聖人欲浮海豈有憤世長徃之意其憂時閔道之心葢有不得已者故程子下一嘆字又下一傷字且斷以為假設之辭則聖人哀矜惻怛之仁藹然見於言意之表子路不惟今日遂以夫子為必行而喜其與己其平日之所為多傷於剛果而不能裁度以適義如率爾之對迂也之言皆是也夫子所以教之○熊氏曰後章子欲居九夷亦此意○通曰此假設之辭也而聖人之時中存焉果哉末之難如荷蕢則非中矣子路以為實非中矣夫子之於子路揚而抑之教之以中也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
  子路之於仁葢日月至焉者或在或亡不能必其有無故以不知告之
  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乘去聲
  賦兵也古者以田賦出兵故謂兵為賦春秋傳所謂悉索所白反敝賦是也見襄公八年三十一年言子路之才可見者如此仁則不能知也
  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
  千室大邑百乘卿大夫之家宰邑長家臣之通號
  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朝音潮
  赤孔子弟子姓公西字子華魯人○語録渾然天理便是仁有一毫私意便是不仁三子之心不是都不仁但是不純○張氏曰仁難言也而孟武伯遽問子路之仁若以為未仁則子路葢進於此者若以為仁則其全非聖人不居故告以不知也武伯可以深思而自省矣○熊氏曰與後篇由可使有勇求可使足民赤願為小相章互見兵財禮樂乃國之大政而三子之才皆足以當之見聖門有用之學然治事之才易見本心之徳難全故夫子皆不許其仁○通曰仲弓重厚簡黙在徳行之科夫子尚以為不知其仁則於由求以為不知其仁宜矣朱子於仲弓章或間獨提出全體而不息五字葢謂仲弓地步未及乎此也集註以此為或在或亡不能必其有無則其去仲弓又何如哉
  ○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女音汝下同
  愈勝也
  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
  一數之始十數之終二者一之對也胡氏曰十者數之終以其究極之所至而言二者一之對以其彼此之相形而言顔子明睿所照即始而見終子貢推測而知因此而識彼無所不説告往知來是其驗矣語録明睿所照如箇明鏡在此物來必照推測而知者如將些子火逐些子照去輔氏曰聞一知十不是知一件限定知得十件只是知得周遍始終無遺聞一知二亦不是聞一件限定知得二件只是知得通達無所執滯然思與睿亦非兩事但有生熟之異始則思而通久則明睿生而物無遺照矣
  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與許也○胡氏曰子貢方人夫子既語以不暇又問其與回孰愈以觀其自知之如何聞一知十上知之資生知之亞也聞一知二中人以上之資學而知之之才也子貢平日以己方回見其不可企及故喻之如此夫子以其自知之明而又不難於自屈故既然之又重許之此其所以終聞性與天道不特聞一知二而已也熊氏曰顔子以下敏悟莫如子貢聖人多以回賜並稱如告之以一貫告之以無言告之以性與天道非其他諸弟子所及也○通曰人之弗如人者多矣非自知者不能真知夫已之弗如非自屈者不能真言夫已之弗如此賜也之弗如夫子之所以深許之也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子與何誅朽許久反杇音汚與平聲下同
  晝寢謂當晝而寐馮氏曰或云寢内寢也讀如淵騫在寢之寢齊氏曰晝不居於由朽腐也雕刻畫也杇鏝也言其志氣昏惰教無所施也與語辭誅責也言不足責乃所以深責之
  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行去聲
  宰予能言而行不逮故孔子自言於予之事而改此失亦以重警之也輔氏曰宰予以言語稱於聖門而孟子亦以為善為説辭然論䘮則欲其短論仁則病其愚對社則失其義問五帝徳則夫子以為非其人至此則又深責之且自言於予之事而改此失則能言而行不逮可見矣胡氏曰子曰疑衍文不然則非一日之言也○范氏曰君子之於學惟日孜孜斃而後己惟恐其不及也宰予晝寢自棄孰甚焉故夫子責之胡氏曰宰予不能以志帥氣居然而倦是宴安之氣勝儆戒之志惰也真氏曰志謂心志氣謂血氣學者若能立志以自强則氣從之不至於怠惰如將帥之有卒有紀律有號令則士卒雖欲惰而不可得苟心志不立則未免為血氣所使孟子曰志者氣之帥也學者欲去昬惰之病必以立志為先古之聖賢未嘗不以懈惰荒寧為懼勤勵不息自彊此孔子所以深責宰予也聽言觀行聖人不待是而後能亦非縁此而盡疑學者特因此立教以警羣弟子使謹於言而敏於行耳通曰子貢宰予皆在言語之科上章深許子貢能自知此章深責宰予不能自立言語足多尚哉葢志氣當分將與卒志命於氣則無將矣言行當分主與賓言浮於行則無主矣此固夫子所深責也
  ○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子曰棖也慾焉得剛焉於䖍反
  剛堅强不屈之意最人所難能者故夫子歎其未見申棖弟子姓名魯人慾多嗜慾也多嗜慾則不得為剛矣○程子曰人有慾則無剛剛則不屈於慾謝氏曰剛與慾正相反能勝物之謂剛故常伸於萬物之上為物揜之謂慾故常屈於萬物之下自古有志者少無志者多宜夫子之未見也棖之慾不可知其為人得非悻悻自好者乎故或者疑以為剛然不知此其所以為慾耳語録剛者外面退然自守而其中不屈於慾所以為剛悻悻者外面有崛强之貌便是有計較勝負之意此便是慾聖人觀人直從裏面看出見得他中無所主只是色莊要人道好便是慾也安得為剛○胡氏曰剛則己大物小慾則己小物大○馮氏曰有血氣之剛有理義之剛棖之剛血氣之剛也夫子所謂義理之剛也血氣之剛物欲得以屈之聞之曰物之至神者莫如龍古之人有擾龍氏豢龍氏夫龍之神焉得豢而擾之有慾故也○通曰孟子論浩氣曰至大至剛剛自是氣之本體悻悻自好客氣也非復本來所謂天之氣也故或人於申棖惑其剛之似而夫子識其不剛之真
  ○子曰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子貢言我所不欲人加於我之事我亦不欲以此加之於人此仁者之事不待勉强故夫子以為非子貢所及○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仁也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恕也恕則子貢或能勉之仁則非所及矣愚謂無者自然而然勿者禁止之謂此所以為仁恕之别語録此是程子晚年看得如此分曉説出來如此明白此兩句所以分仁恕者只是生熟難易之間耳○通曰本文無字自是子貢説勿字自是夫子説程子是借失子説恕之事以見子貢所言自是仁之事朱子謂程子晚年方看得如此分曉葢以今之學者多造次看了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文章徳之見乎外者威儀文辭皆是也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體其實一理也言夫子之文章日見乎外固學者所共聞至於性與天道則夫子罕言之而學者有不得聞者葢聖門教不躐等子貢至是始得聞之而歎其美也陳氏曰文章固是性與天道之發然聖人教不躐等平時只是教人以文章到後來地位高方語以性與天道耳○程子曰此子貢聞夫子之至論而歎美之言也王氏曰此理在天未賦於物故曰天道此理具於人心未應於事故曰性即元亨利貞仁義禮知文章至顯而易見此理至微而難言○通曰文章是夫子身上發見者固衆人之所共聞生與天道是衆人心中所禀受者而子貢反以為未得聞何也此不必為長逺之論但只是教不躐等四字聖人教人之序自有先後此不過子貢先受夫子文章之教以為可聞後得受夫子性與天道之教故始歎羙平日之所未聞耳
  ○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前所聞者既未及行故恐復有所聞而行之不給也○范氏曰子路聞善勇於必行門人自以為弗及也故著之若子路可謂能用其勇矣語録子路急於為善惟恐行之不徹譬如人之飲食珍羞異饌羅列在前須是喫得盡方好若喫不盡也徒然今人惟恐不聞既聞得冩在䇿子上便了不解自去着工夫○熊氏曰子路勇於力行而致知工夫不及所以有死於孔悝之難○通曰此即子路聞斯行之之勇門人以為弗及而著之夫子以為兼人而退之何也曰著之者門人弗及其行之勇也推敬之辭也退之者夫子恐其徒事乎行之勇也陶成之術也
  ○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好去聲
  孔文子衛大夫名圉音語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學位髙者多恥下問故諡法有以勤學好問為文者葢亦人所難也孔圉得諡為文以此而已○蘇氏曰孔文子使太叔疾出其妻而妻之疾通於初妻之姊文子怒將攻之訪於仲尼仲尼不對命駕而行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遺室孔姞梁乙反其為人如此而諡曰文見左傳哀公十一年此子貢之所以疑而問也孔子不没其善言能如此亦足以為文矣非經天緯地之文也見史記及昭公二十八年○語録古人諡法甚寛所謂節以一惠言只有一善亦取之節者節略而取其一善也孔文子固是不好只敏學下問亦是他好處周禮諡只有二十八字不成説孔文子與文王一般葢人有善多者則摘尤者一事以為諡亦有只有一善則只取其一善為諡而隠其惡如孔文子是也○馮氏曰諡法之為文者六而勤學好問居其一殆取諸此歟○通曰論語言文之諡者二孔文子以勤學好問為文公叔文子以錫民爵位為文文固不同也如唐昌黎宋楊大年王安石子朱子皆諡曰文而其所謂文者尤不同也
  ○子謂子産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
  子産鄭大夫公孫僑音喬○馮氏曰父公子發字子國公孫以王父為氏故亦謂國僑亦謂之子美恭謙遜也敬謹恪也惠愛利也使民義如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之類見左傳襄公三十年○語録義字有剛斷之意其養民則恵及使民則義恵字與義字相反便見得子産之政不専在於寛就都鄙有章處看見得義字在子産上不在民上有章是一都一鄙各有規矩有服是衣冠服用皆有等級高卑○輔氏曰田有封洫謂封疆也洫溝也廬井有伍謂廬舍也九夫為井使五家相保○吳氏曰數上聲下同其事而責之者其所善者多也臧文仲不仁者三不知者三是也見左傳文公二年數其事而稱之者猶有所未至也子産有君子之道四焉是也今或以一言葢一人一事葢一時皆非也馮氏曰自其立謗政作丘賦制參辟鑄刑書言之其所未盡者誠多也自春秋之時言之知君子之道者誠寡也聖人之言褒不溢美貶不溢惡稱其所長之多而所短自不能掩爾○通曰孔門言恭不言敬言敬不言恭惟答樊遲問仁以恭敬並言恭主容敬主事恭字氣象宏闊敬字工夫細宻子産之恭敬未足以語此故集註不以尋常訓釋釋之恭謙遜也敬謹恪也至若使民義則獨指都鄙有章之類而言先儒云子産精神全在義字上竊意集註亦重在此一義字據子産之事實豈不可曰行己恭如禮於死者與夫讓不失禮事上敬如所謂忠厚而無二心養民恵如所謂濟人乘輿今於使民義獨跡其實而言者子政為政三年輿人頌之曰我有子弟子産教之我有田疇子産植之及其卒也孔子聞之曰古之遺愛也恵不其深乎夫民之所以頌之夫子所以哭之皆在使民義上此集註所以獨歸重於此也大抵恵字與義字相反夫子所以取之者以其恵而能義孟子所謂恵而不知為政姑指濟人一事而言耳
  ○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晏平仲齊大夫名嬰程子曰人交久則敬衰久而能敬所以為善葉氏曰夫子在齊與平仲處者八年故知其如此○通曰敬易勉於暫而不能持於久此夫子所以善之也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節藻棁何如其知也棁章悦反知去聲臧文仲魯大夫臧孫氏名辰居猶藏也蔡大龜也陳用之曰冀多良馬天下命良馬者因謂之驥瀘水黑天下命黑者因謂之盧蔡出龜天下命龜者因謂之蔡節柱頭斗栱也藻水草名棁梁上短柱也葢為藏龜之室而刻山於節畫藻於棁也當時以文仲為知孔子言其不務民義而諂瀆鬼神如此安得為知春秋傳所謂作虚器即此事也○張子曰山節藻棁為藏龜之室祀爰居之義同歸於不知宜矣張子名載字子厚號横渠先生長安人祀爰居事見國語魯語海鳥曰爰居○語錄此章最好看便見聖人微顯闡幽處○通曰舊説山節藻棁天子宗廟之飾藏龜之室而如此僣天子也集註不從之葢以經文但言不知而不言其不仁也夫子嘗以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逺之為知故集註以不務民義而諂瀆鬼神者為不知也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己之無愠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知如字焉於䖍反
  令尹官名楚上卿執政者也子文姓鬭名榖奴口反音烏音徒其為人也喜怒不形物我無間知有其國而不知有其身其忠盛矣故子張疑其仁黄氏曰喜怒不形釋三仕三己物我無間釋舊政告新知有其國而不知有其身通釋上兩節然其所以三仕三已而告新令尹者未知其皆出於天理而無人欲之私也是以夫子但許其忠而未許其仁也
  崔子弑齊君陳文子有馬十乘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乘去聲
  崔子齊大夫名杼直吕反齊君莊公名光陳文子亦齊大夫名須無十乘四十匹也馮氏曰大夫之富以馬違去也文子潔身去亂可謂清矣然未知其心果見義理之當然而能脱然無所累乎抑不得已於利害之私而猶未免於怨悔也故孔子特許其清而不許其仁○愚聞之師曰當理而無私心則仁矣今以是而觀二子之事雖其制行之高若不可及然皆未有以見其必當於理而真無私心也子張未識仁體而悦於苟難遂以小者信其大者夫子之不許也宜哉讀者於此更以上章不知其仁後篇仁則吾不知之語并與三仁夷齊之事觀之則彼此交盡而仁之為義可識矣語録二子地位亦甚髙後人因夫子不許他以仁便以二子之事為不足道此却不可須當思量二子所為如此高絶因如何而未足以盡仁就此處子細看便見得二子不易及而仁之體段不可容易看也○夷齊之忠清是有本底子文文子之忠清只喚做忠清○子文文子之忠清是就事上説若比干伯夷之忠清是就心上説若説心時伯夷比干雖無讓國諫紂之事亦已是仁人葢二子忠清元自仁中出若子文文子夫子當時只見此兩件事是忠與清不知其如何得仁也○陳氏曰仁者心徳之全其道甚大非可指一事而言若三仁夷齊之仁是於大變中做出見其當理而無私心之謂若子文文子但以一事之小者而欲信其大者則不可也○饒氏曰仁有以徳言者冇以事言者如雍也仁而不佞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克伐怨欲不行可以為難皆是以徳言子文文子未知焉得仁伯夷叔齊求仁而得仁殷有三仁皆是以事言以徳言明非全體而不息者不足以當之以事言則當理而無私心者乃可以當之○通曰以事言則子文文子之事未必皆當理而無私心者也夷齊三仁之事皆能當理而無私心者也然集註釋之又自有異於子文之忠則曰未知其皆出於天理之公而無人欲之私於文子之清則曰未知其心果見義理之當然而能脱然無所累乎於夷齊之仁則曰求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於三仁之仁則曰不咈乎愛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徳其釋仁字皆本當理而無私心之説然於諸子所以形容其心術之微者又自不同集註用意之精如此今以他書考之子文之相楚所謀者無非僭王猾户八反夏之事文子之仕齊既失正君討賊之義又不數嵗而復反於齊焉則其不仁亦可見矣通曰子文知有楚而不知有周以春秋尊王之義責之不仁矣文子知有已而不知有齊以春秋討賊之義責之不仁矣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再去聲季文子魯大夫名行父每事必三思而後行若使去聲晉而求遭䘮之禮以行亦其一事也見左傳文公七年斯語辭程子曰為惡之人未嘗知有思有思則為善矣然至於再則已審三則私意起而反惑矣故夫子譏之或問天下之事以義理斷之則是非當否再思而已審以私意揣之則利害得䘮萬變而無窮思至於再者欲人之以義制事而不汨於利害之私也○陳氏曰大凡應事一思底己是再思則親切三思則計較起私意反生若夫為學之道則不厭思此只為應事言之○語録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又不止三也横渠先生曰未知立心惡思多之致疑已知立心惡講治之不精講治之思莫非術内雖勤而何厭推此求之可見○愚按季文子慮事如此可謂詳審而宜無過舉矣而宣公篡立文子乃不能討反為之使齊而納賂焉見左傳文公十一年豈非程子所謂私意起而反惑之驗歟是以君子務窮理而貴果斷不徒多思之為尚王氏曰未思之前當務窮理既思之後當貴果斷○鄭氏曰聖人無思感而遂通賢人謹思而力行之如其中無所見且無所守雖多思也奚益曰再斯可矣有不盡之深意
  ○子曰𡩋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知去聲
  𡩋武子衛大夫名俞按春秋傳武子仕衛當文公成公之時文公有道而武子無事可見此其知之可及也成公無道至於失國而武子周旋其間盡心竭力不避艱險凡其所處皆知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為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濟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語録成公無道失國若智巧之士必且去深僻處隠避不肯出來武子竭力其間至誠懇惻不避艱險却能擺脱去禍患卒得兩全非他能沉晦何以致此比以智自免之士武子却似箇愚底人伹其愚得來好若使别人處之縱免禍患不失於此則失於彼○武子九世公族與國同休戚却與尋常無干涉底人不同○饒氏曰他人沉晦以為愚不過求以免患决不能不避艱險縱不能避艱險亦未必能保身濟君此武子所以為不可及也○程子曰邦無道能沉晦以免患故曰不可及也亦有不當愚者比干是也通曰武子於衛為公族比干於紂為父族皆與國存亡者也特衛成公之患在外欲免之非沉晦不可紂之惡在已不諫之而諉於沉晦不可程子亦有不當愚五字最見時中之義
  ○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與平聲斐音匪
  此孔子周流四方道不行而思歸之歎也吾黨小子指門人之在魯者狂簡志大而略於事也斐文貌成章言其文理成就有可觀者裁割正也夫子初心欲行其道於天下至是而知其終不用也於是始欲成就後學以𫝊道於来世又不得中行之士而思其次以為狂士志意高逺猶或可與進於道也但恐其過中失正而或陷於異端耳故欲歸而裁之也語録問不説狷者曰狂底却有軀殻可以驅䇿狷者只是自守得些便道是了所謂言必信行必果者是也○孟子所記本亦只是此説狂狷即簡不忘其初即不知所以裁之當時隨聖人在外底却可照管他至留魯者却不見得其所至如何然己説得成章成章是有首有尾如異端亦然雖是狂簡非中然却做得這箇道理成箇物事自有可觀不是半上落下故聖人雖得其狂簡而不知所裁然亦取其成一箇道理大率孔門弟子隨其資質各能成就如子路之勇真箇成得一箇勇冉求之藝真箇成得一箇藝言語德行之科一齊被他做得成了○通曰大中至正所以為聖道之凖過中失正便易為異端之歸此夫子所以思魯之狂士而裁之也然曾晳可謂狂矣斯道之傳不在晳而在其子參何哉晳不過狂者而參所謂中行之士也
  ○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
  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史記列𫝊索隠孤竹君是殷湯所封相傳至夷齊之父姓墨胎氏名初字子朝伯夷名允字公信叔齊名智字公達夷齊其諡也地理志云孤竹城在遼西令支縣孟子稱其不立於惡人之朝不與惡人言與鄉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將凂焉其介如此宜若無所容矣然其所惡之人能改即止故人亦不甚怨之也○程子曰不念舊惡此清者之量又曰二子之心非夫子孰能知之語録此與顔子不遷怒意思柜似葢人之有惡我不是惡其人但是惡其惡爾到他既改其惡便自無可惡者○熊氏曰語言夷齊凡四見後篇求仁得仁章餓死首陽章逸民章皆清介之意獨此言不念舊惡乃聖人明微處○通曰伯夷平日惡惡極重然惡其惡而不惡其舊日之惡此夫子所以𤼵之也大抵聖賢於人惟冀其方來之善不計其已徃之過
  ○子曰孰謂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諸其鄰而與之醯呼西反
  微生姓高名魯人素有直名者醯醋也人來乞時其家無有故乞諸鄰家以與之夫子言此譏其曲意徇物掠美市恩不得為直也○程子曰微生高所枉雖小害直為大范氏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謂有無謂無曰直聖人觀人於其一介之取與而千駟萬鍾從可知焉故以微事斷之所以教人不可不謹也輔氏曰大凡平心順理以應物則為直若有一毫計較作為則不得為直人心非天理即人欲非自然則計較有一毫計較便非自然便是私欲纔出此便入彼無間可容息也故乞醯之事雖若微末然迹其曲意徇物掠美市恩為委曲計較故程子以為所枉雖小害直為大○王氏曰范氏之言害其所以養心者不在於大朱子謂此句尤痛切日用間不可不警也○馮氏曰人謂申棖剛夫子以欲知其非剛人謂文仲知夫子以居蔡知其不知人謂微生髙直夫子以乞醯知其非直夫子知人之道葢如此○熊氏曰此與後章皆論人心術之微文公謂記言者以類相從充微生高不直之心其流必至有此可恥之事○通曰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纔有曲意徇物便非天地正大之情故事體甚小而有害於心術則不小也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足將樹反
  足過也語録足者謂本當如此我却以為未足而添足之故謂之足若本當如此則是自足了乃不是足几制字如此類者皆有兩意程子曰左丘明古之聞人也或問左丘明非傳春秋者邪曰未可知也啖趙陸氏辨之於纂例詳矣先友鄧著作名名世考之氏姓書曰此人葢左丘姓而明名傳春秋者乃左氏爾○洪氏曰左丘明其古之賢人歟七十子有左人郢而無左丘明則明非弟子也傳春秋者左氏非左丘氏也註以為魯太史杜元凱之序春秋皆誤矣謝氏曰二者之可恥有甚於穿窬音俞也左丘明恥之其所養可知矣夫子自言丘亦恥之葢竊比老彭之意又以深戒學者使察乎此而立心以直也黄氏曰巧言令色足恭諂人也其可恥者卑賤而已内藏其怨外為之友姦人也其為險譎尤所可恥聖人視人以為可恥學者所當深戒不但可恥而已○陳氏曰穿窬者之志不過陰取貨財而止若過諂以事人匿怨而面友其所包藏豈止於取貨財之謂邪故可恥有甚於穿窬也○饒氏曰此上二章皆是教學者立心以直但微生高是無心失理之過左丘明所恥是有心悖理之惡舉微生高是要人微事亦謹舉左丘明是要人表裏如一書曰何憂乎巧言令色孔壬匿怨而友其人即所謂孔壬者也在虞廷則於政事憂有此等人在孔門則於心術恥如此等人
  ○顔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盍音合
  盍何不也
  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衣去聲衣服之也裘皮服敝壊也憾恨也
  顔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
  伐誇也善謂有能施亦張大之意勞謂有功易曰勞而不伐是也或曰勞勞事也勞事非己所欲故亦不欲施之於人亦通
  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老者養之以安朋友與之以信少者懷之以恩一説安之安我也信之信我也懷之懷我也亦通黄氏曰前説是作用後説是效驗後説與綏斯來動斯和意思相類自是聖人地位但前説却有仁心自然物各付物有大地發生氣象况顔子子路皆是就作用上説故前説為勝○程子曰夫子安仁顔淵不違仁子路求仁又曰子路顔淵孔子之志皆與物共者也但有小大之差爾語録子路有濟人利物之心顔子有平物我之心夫子有萬物各得其所之心○子路顔子孔子皆是將己與物對説子路便是箇舍己忘私底意思今若守定他這説謂此便是求仁不成子路每日都無事只是如此當時只因子路偶然如此説出故顔子孔子各就上面説去使子路若别説出一般事則顔子孔子又就他那一般事上説然意思却只如此又曰子路勇於義者觀其志豈可以勢利拘之哉亞於浴沂者也輔氏曰子路雖有曽㸃氣象而其實亦有不同曽㸃是知之事子路是行之事浴沂之知崇共敝之行實顔子不自私已故無伐善知同於人故無施勞其志可謂大矣然未免出於有意也至於夫子則如天地之化工付與萬物而已不勞焉此聖人之所為也今夫覊音機音的以御馬而不以制牛人皆知覊靮之作在乎人而不知覊靮之生由於馬聖人之化亦猶是也先觀二子之言後觀聖人之言分明天地氣象凡看論語非但欲理㑹文字須要識得聖賢氣象胡氏曰以氣象觀之子路則發於意氣者也顔子則循其性分者也夫子則渾然天理者也子路所以亞於浴沂者以其胷次洒落非勢利所得而拘使無所滯礙即曽㸃之所至矣聖人固不可企及顔子地位亦高誠能先於貨利之間思子路之勇决而袪其吝嗇之心則於求仁之方亦庶㡬矣未可以其麄厲而忽之也○馮氏曰觀此則知忠恕一貫之説矣顔季雖有小大之差然皆推己以及人者也○通曰子路是肯推己以及物顔子是不肯有己而無物夫子則如天地之無物不造而實聴夫物之自造者也其氣象之不同如此哉
  ○子曰己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内自訟者也已矣乎者恐其終不得見而歎之也内自訟者口不言而心自咎也人有過而能自知者鮮上聲下同矣知過而能内自訟者為尤鮮能内自訟則其悔悟深切而能改必矣夫子自恐終不得見而歎之其警學者深矣黄氏曰自訟而見於言不若自責於心之為深切也○馮氏曰不曰不見而曰未見不敢絶天下於無人也聖門諸子或不貳過或告之以有過則喜其餘日化於夫子未應舉無自訟其過者也或者其有所為而發與○通曰訟者欲勝人内自訟則能勝已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焉如字屬上句好去聲
  十室小邑也忠信如聖人生質之美者也夫子生知而未嘗不好學故言此以勉人言美質易得至道難聞學之至則可以為聖人不學則不免為鄉人而已可不勉哉胡氏曰十室之邑尚有忠信如孔子者况以天下之大萬民之衆千載之逺其可以學而入聖者宜亦多矣然自孟子至今讀書學問者不絶於世而求如曾閔者不能以一二數則以其不知孔子所好之學而好之耳○黄氏曰所以好學者正以其生知而自然好之也學者所以一出一入而不加之意正以其不知義理之切於吾身也苟知之葢有不容不好者矣○馮氏曰生質之美人所不可及也夫子則推以同乎人好學人之所可為也夫子則以為人不如我所以切責學者也○齊氏曰忠信者行道之質非見道之資也學者不能深知則不能篤行洙泗好學惟孔惟顔以其知之審爾至如曾子則博審思辨而得之者也不然質雖篤實終不能以自進矣
  雍也第六
  凡二十九章篇内第十四章以前大意與前篇同胡氏曰此篇前有一半與上篇大意同而八佾論禮樂之事亦與為政末相接大抵記聖人之言多以其類而卷袠之分特以竹簡之編既盡而止其篇目則聊舉其首二字以為之别爾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南面者人君聽治之位馮氏曰人君聴治之位必體天地陰陽之嚮背南面嚮明也天子諸侯之通稱也言仲弓寛洪簡重有人君之度也洪慶善曰語顔淵以為邦王者之佐也仲弓南面諸侯之任也
  仲弓問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
  子桑伯子魯人胡氏以為疑即莊周所稱子桑户者是也仲弓以夫子許已南面故問伯子如何可者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辭簡者不煩之謂語録仲弓為人簡重見夫子許其可以南面故以子桑伯子亦是一箇簡人來問
  仲弓曰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大音泰
  言自處以敬則中有主而自治嚴如是而行簡以臨民則事不煩而民不擾所以為可若先自處以簡則中無主而自治疎矣而所行又簡豈不失之大簡而無法度之可守乎家語記伯子不衣冠而處夫子譏其欲同人道於牛馬詳見説苑修文篇然則伯子葢大簡者而仲弓疑夫子之過許與語録此段若不得仲弓下面更問一問人只認可也簡便道了○居敬行簡是有本領底簡居簡行簡是無本領底簡○黄氏曰以居對行則是以處身對行事明矣居敬而後可行簡集註以敬則中有主而自治嚴程子以敬則心中無物或問以敬則心不放逸而義理著明則可以行簡尤切實而有味也○王氏曰行簡是於行事上簡居簡是於治已上簡○業少藴曰簡者臨下之道而非所以處己也書記舜之徳曰臨下以簡此仲弓所以可使南面也○通曰居敬是正心誠意修身事行簡是齊家治國平天下事惟是平日心身所主者敬由是而行之家國天下皆自心身上推出來行之以簡可也若夫心身上工夫既自疎略行之又復疎略則治己治人無非鹵莽滅裂之為者矣可乎哉
  子曰雍之言然
  仲弓葢未喻夫子可字之意而其所言之理有黙契焉者故夫子然之語録簡己是好資質較之煩苛瑣細使人難事亦煞不同然須居敬以行之方好這亦見仲弓地歩煞高是有可使南面之基亦見得他深沉詳宻處故夫子答之曰雍之言然○或問夫子之意但言其人之可而以其簡者明其所以可雖不正言其居簡之失而所謂可者固有未盡善之意仲弓乃能黙契聖人之微㫖而分别夫居敬居簡之不同夫子所以深許之○程子曰子桑伯子之簡雖可取而未盡善故夫子云可也仲弓因言内主於敬而簡則為要直内存乎簡而簡則為疎略可謂得其㫖矣又曰居敬則心中無物故所行自簡居簡則先有心於簡而多一簡字矣故曰大簡語録程子謂敬則自然簡只説得敬中有簡底意亦有自處以敬而所行不簡却説不及聖人所以曰居敬曰行簡二者須是周盡○世間有那居敬而所行不簡者如上蔡説呂進伯是箇好人極至誠只是煩擾便是請客也須臨時兩三番換食次又有不能居敬而所行却簡易者每事不能勞擾得只從簡徑處行如曹參之治齊專尚清静及至為相毎日酣飲不視事
  ○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馮氏曰師友父兄之道故稱受教者為弟子孔子對曰有顔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好去聲亡與無同
  遷移也貳復也怒於甲者不移於乙過於前者不復於後顔子克己之功至於如此可謂真好學矣語録不遷怒不貳過是顔子好學之符驗如此却不是只學此二件事○非禮勿視聴言動是做工夫處此是成效處○怒與過皆自己上來不遷不貳皆自克己上來○黄氏曰存養之深省察之明克治之力持守之堅故其未怒之初鑑空衡平既怒之後冰消霧釋方過之萌瑕纇莫逃既知之後根株悉拔此其所以為好學而集註以為克己之功○熊氏曰不貳過是誠意不遷怒是正心○通曰克己是好學之工夫不遷怒不貳過是克己之功效短命者顔子三十二而卒也既云今也則亡又言未聞好學者葢深惜之又以見真好學者之難得也馮氏曰當是時曽子尚少好學而可以傳道者惟顔子一人而已曰今也則亡言好學無存者也不曰不聞而曰未聞不敢以一己之聞見厚誣天下之無人又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程子曰顔子之怒在物不在己故不遷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不貳過也通曰右程子兼不遷怒不貳過説又曰喜怒在事則理之當喜怒者也不在血氣則不遷若舜之誅四凶也可怒在彼已何與焉如鑑之照物妍媸在彼隨物應之而已何遷之有通曰右專説不遷怒怒毎自血氣而發顔子之怒在理而不在血氣故不遷又曰如顔子地位豈有不善所謂不善只是微有差失便能知之纔知之便更不萌作張子曰慊於己者不使萌於再通曰右専説不貳過須看程子微有差失四字葢顔子之失如一片白璧渾全但微有纎毫之玷纔磨去即不復見依舊是元來一片白璧或曰詩書六藝七十子非不習而通也而夫子獨稱顔子為好學顔子之所好果何學歟王氏曰此是胡安定試程子論全自周子來程子曰學以至乎聖人之道也饒氏曰道者方法之謂言顔子所學是學以至乎聖人底方法也下文言學之道與學之得其道皆是此意學之道奈何曰天地儲音除精得五行之秀者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發也五性具焉曰仁義禮智信語録五性便是真未發便是静形既生矣外物觸其形而動於中矣其中動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懼愛惡欲陳氏曰喜愛欲三字有淺深喜方見於顔色愛則心中好之欲則貪意直注於彼必欲拏將來矣情既熾而益蕩其性鑿矣故覺者約其情使合於中正其心養其性而已然必先明諸心知所往然後力行以求至焉饒氏曰用工最𦂳要處在約其情使合於中約是工夫中是凖則四句便是約底工夫禮便是中底凖則能約其情使合於中則心得其正而不蕩性得其養而不鑿○通曰程子論顔子所好之學必自性善上説來秦漢以後諸儒未有及此者子朱子論學而時習之以為人性皆善而覺有先後正本於此程子此段議論又皆自周子太極圗説來天地儲精此精字即是二五之精其本也真而静真字即是無極之真特周子自太極説來故先真而後精程子只自天地説起故先精而後真儲字即自凝字自古言性未嘗言五性圗説謂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故此曰五性具焉圖説謂五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此則曰其中動而七情出焉葢五性感動之後有善有惡至於情既熾而益蕩則全失其本來之善矣圖説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聖人立人極之事此曰約其情使合於中學者克己之事又按本文又有盡其心則知其性之語今朱子節之也讀者詳焉則知朱子用意之精切矣若顔子之非禮勿視聽言動不遷怒貳過者則其好之篤而學之得其道也然其未至於聖人者守之也非化之也假之以年則不日而化矣今人乃謂聖本生知非學可至而所以為學者不過記誦文辭之間其亦異乎顔子之學矣許氏曰心過常小身過常大顔子雖有心過無身過無身過易無心過難要當制之於心而已○饒氏曰不遷不貳皆是守而未化之事若怒自然不遷心無過可貳則化而無事於守矣○通曰此論始則曰學以至乎聖人之道也末則結之曰其未至於聖人守之也非化之也然則顔子之學學為聖人也其學未嘗不得其道而其未至於聖人者不得其年耳天假之以年則過自然無而怒自然不遷又豈不遷怒不貳過之可言哉此夫子所以深惜之也
  ○子華使於齊冉子為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釡請益曰與之庾冉子與之粟五秉使為並去聲
  子華公西赤也使為孔子使也輔氏曰或使於他邑或使於外國不可知也大夫無私交此未必為大夫時事又孔子將之楚先之以子路申之以冉有皆使之類也又如蘧伯玉使人於孔子大夫雖無私交若此類則無害也釡六斗四升庾十六斗秉十六斛
  子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衣去聲
  乘肥馬衣輕裘言其富也急窮迫也周者補不足繼者續有餘
  原思為之宰與之粟九百辭
  原思孔子弟子名憲宋人孔子為魯司㓂時以思為宰粟宰之禄也九百不言其量不可考
  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
  毋禁止辭五家為鄰二十五家為里萬二千五百家為鄉五百家為黨言常祿不當辭有餘自可推之以周貧乏葢鄰里鄉黨有相周之義○程子曰夫子之使子華子華之為夫子使義也而冉子乃為之請聖人寛容不欲直拒人故與之少所以示不當與也請益而與之亦少所以示不當益也求未逹而自與之多則己過矣故夫子非之葢赤苟至乏則夫子必自周之不待請矣原思為宰則有常禄思辭其多故又教以分諸鄰里之貧者葢亦莫非義也張子曰於斯二者可見聖人之用財矣語録這是見得聖人於小處也區處得恁地盡這便是一以貫之處○馮氏曰子華之使原思之宰非必同一時也記者以其辭受可互相發明故係於此耳子華在私以義使齊原思在公官有常禄聖人以子華之富故不繼之以思之貧故多與之子華不繼富原思周急也記者因聖人引周急不繼富之語而係原思之為宰以明之○通曰常人之用財有合義有不合義聖人之用財即是聖人之義
  ○子謂仲弓曰犂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舎諸犁利之反騂息營反舍上聲
  犂雜文騂赤色周人尚赤牲用騂角角周正中犧牲也永嘉陳氏曰以其角中程度也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社稷之牛角尺○馮氏曰犂服耕也古者養牲豢而不以犂凡牛之服耕者不用也郊用騂若乃其母雖犂其子乃色騂而始角不以犂而可中犧牲○通曰耕犂之説雖不與集註合然其説亦未為無理姑存之用用以祭也山川山川之神也言人雖不用神必不舍也饒氏曰山川諸侯所祭不言天地宗廟恐亦是可使南靣之意也仲弓父賤而行惡故夫子以此譬之言父之惡不能廢其子之善如仲弓之賢自當見用於世也然此論仲弓云爾非與仲弓言也○范氏曰以瞽叟為父而有舜以鯀為父而有禹古之聖賢不係於世類尚矣子能改父之過變惡以為美則可謂孝矣陳用之曰卿大夫之子不修禮義則歸之庶人庶人之子非不賤也能修禮義則可進為大夫智愚貴賤其可以類言哉○馮氏曰仲弓之父史傳不著其惡但見夫子稱犂牛之子以意逆之○通曰聖賢論子之不肖者則歸之天至於子之勝其父者則毎喜談而樂道之如於舜禹仲弓之類皆是也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己矣
  三月言其久語録三月只是言久爾非謂三月後必違也古人三月無君則弔去國三月則復詩人以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夫子聞韶三月不知肉味皆久之意仁者心之徳心不違仁者無私欲而有其徳也日月至焉者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能造其域而不能久也○程子曰三月天道小變之節言其久也過此則聖人矣不違仁只是無纎豪私欲少有私欲便是不仁尹氏曰此顔子於聖人未達一間者也若聖人則渾然無間斷矣馮氏曰或云過此將有時而違乎曰三月之久而不違則信不違矣但守之也非化之也張子曰始學之要當知三月不違與日月至焉内外賓主之辨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過此㡬非在我者語録循循勉勉便自住不得便自不由自身己只是這箇難過纔過得自要住不得○陳氏曰主則常在内時乎暫出而復入賓則常在外時乎一入而遽出又曰提出此語正欲學者捫心猛省若是為客乍入復出則為無家之人將来必大可哀○黄氏曰内外賓主之語語録有數條大略以屋為喻而在内者為主在外者為賓然有二説其一以仁為屋而心之出入為賓主其一以軀殻為屋而仁之存亡為賓主以文義言則前説勝以義理言則後説勝以文義言則心自是心仁自是仁以義理言則心即仁也仁即心也前説因孔子之言而為文後説則言心在便為仁不在便為不仁其㫖尤切當兩存而並觀之○通曰内外賓主四字觀本文違字至字極分明違去也自内而去之外也至来也自外而來之内也不違仁如主人常在此屋之内而不暫去乎屋之外日月至焉者本亦自是主人但出外甚久自外時或來此故謂之客耳集註有其徳造其域六字已自帶主客之意有其徳者如此屋吾所本有不違乎此屋則能有屋中之所有造其域者不過一入此屋之户限又復出去是為無家之人矣循循勉勉即是朱子所謂循循汲汲無欲速無敢怠也是學者用力於仁處
  ○季康子問仲由可使從政也與子曰由也果於從政乎何有曰賜也可使從政也與曰賜也達於從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從政也與曰求也藝於從政乎何有與平聲
  從政謂為大夫胡氏曰由求為季氏宰久矣此問從政謂可使為大夫否也葢宰有家事而已大夫則與聞國政也然康子卒不能與三子同升諸公此魯之所以不競也果有決斷達通事理藝多才能饒氏曰求也旅泰山而不能救伐顓臾而不能止是不果也由也以正名為迂是不達也唯子貢達於事理占得地步却濶使其從政必不肯為季氏聚斂為衛輒死難○程子曰季康子問三子之才可以從政乎夫子答以各有所長非惟三子人各有所長能取其長皆可用也呉氏曰善用人者如醫者之用藥雖鳥喙甘遂馬勃牛溲猶有所取况其才之美者乎 葉少藴曰季路冉有皆嘗為季氏宰而子貢又嘗相康子以㑹呉是必將進之與共圖國政故季子然以大臣問季冉二子其意可知也○齊氏曰季桓子垂没有遺言召孔子而康子止召冉求然則其先問由賜也意故在求而假之以發端耳○通曰三家自是以公族為大夫今以孔門之徒而可為大夫一則是聖門之學皆有用之才一以見聖人之於人能隨人之所長而用其才
  ○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馮氏曰南蒯公弗擾屢以費畔 閔子騫曰善為我辭焉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費音秘為去聲汶音問
  閔子騫孔子弟子名損魯人費季氏邑汶水名在齊南魯北境上閔子不欲臣季氏令使者善為己辭言若再來召我則當去之齊洪氏曰季氏方専魯不從有禍故從容語其使者而中有自全之計所謂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者也○王氏曰善為我辭從容而不迫必在汶上堅守不可奪○通曰集註不欲臣季氏五字閔子之心事白矣○程子曰仲尼之門能不仕大夫之家者閔子曾子數人而已謝氏曰學者能少知内外之分皆可以樂道而忘人之勢况閔子得聖人為之依歸彼其視季氏不義之富貴不啻犬彘又從而臣之豈其心哉在聖人則有不然者葢居亂邦見惡人在聖人則可自聖人以下剛則必取禍柔則必取辱閔子豈不能早見而豫待之乎如由也不得其死求也為季氏附益夫豈其本心哉葢既無先見之知又無克亂之才故也然則閔子其賢乎或問謝氏之説粗厲感奮若不近聖賢氣象者亦以其足以立懦夫之志而已○輔氏曰剛者必取禍謂子路柔者必取辱謂冉求○曽氏曰孔子如萬斛之舟蔽天之㠶故航海而無風濤之憂由求則敝舟也維檝未具而亦欲試焉其不覆溺也㡬希然則閔子之逃之也葢以栁下惠之不可學栁下惠之可者也
  ○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夫音扶
  伯牛孔子弟子姓冉名耕魯人有疾先儒以為癩音賴或問伯牛之癩以淮南子而言耳其信否不可知牖南牖也禮病者居北牖下君視之則遷於南牖下使君得以南面視已胡氏曰此説見鄉黨疏又按寢廟制無北牖然北方有小牖謂之厞因天光漏入而得屋漏之名恐北牖指此也室西南隅曰奥奥南有牖時伯牛家以此禮尊孔子孔子不敢當故不入其室而自牖執其手葢與之永訣也命謂天命言此人不應有此疾而今乃有之是乃天之所命也然則非其不能謹疾而有以致之亦可見矣或問命者何也曰有生之初氣質之禀葢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孟子所謂莫之致而至者也○葉少藴曰子罕言命而於顔淵伯牛之死再致意焉○范純夫曰孟子謂知命者不立乎巖牆之下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顔冉皆盡其道而死故曰命○通曰不能謹疾以至於死者不可以命言之矣○侯氏曰伯牛以徳行稱亞於顔閔故其將死也孔子尤痛惜之侯氏名仲良字師聖河束人
  ○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食音嗣樂音洛
  簞竹器食飯也瓢瓠也顔子之貧如此而處之泰然不以害其樂故夫子再言賢哉回也以深歎美之○程子曰顔子之樂非樂簞瓢陋巷也不以貧寠郡羽反累其心而改其所樂也故夫子稱其賢又曰簞瓢陋巷非可樂葢自有其樂爾其字當玩味自有深意語録自有其樂自字對簞瓢陋巷言簞瓢陋卷非可樂葢自有其樂耳其字當玩味是元有此樂又曰昔受學於周茂叔毎令尋仲尼顔子樂處所樂何事語録要尋樂處只是自去尋尋到那極苦澀處這便是好消息來尋到那意思不好處便是樂底意來却無不做工夫自有樂底道理而今做工夫只是平常恁地理㑹不要把做差異了去做○鄭舜舉曰程正叔問學者子淵所樂者何也曰樂道也曰以道為樂而樂之則非子淵矣道在吾身曰由乎道則安而樂矣若以道為可樂而樂之則身與道為二矣非所謂樂之者也愚按程子之言引而不發葢欲學者深思而自得之今亦不敢妄為之説學者但當從事於博文約禮之誨以至於欲罷不能而竭其才則庶乎有以得之矣真氏曰博文者言以天下之理無不窮究而用功之廣也約禮者言以禮檢束其身而用功之要也内外精粗二者並進則此身皆與理為一從容游泳於天理之中雖簞瓢陋巷不知其為貧萬鍾九鼎不知其為富此乃顔子之樂也程子全然不露只使人自思而得之朱子又恐人無下手處特説出博文約禮四字令學者從此用力真積力久自然有得至於欲罷不能之地則顔子之樂可以庶幾矣○通曰欲問顔子所樂何事當先問顔子所好何學葢學至夫子吾弗能己自知夫子之樂學至顔子欲罷不能自知顔子之樂也
  ○冉求曰非不説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令女畫説音悦女音汝
  力不足者欲進而不能畫者能進而不欲輔氏曰欲進而不能者心欲進而力有所不及也能進而不欲者力能進而心有所不肯也謂之畫者如畫地以自限也鄭氏曰畫猶畫為界限非無餘地不能闢而充之也○胡氏曰夫子稱顔回不改其樂冉求聞之故有是言然使求悦夫子之道誠如口之説芻豢胡慣反則必將盡力以求之何患力之不足哉畫而不進則日退而已矣此冉求之所以局於藝也饒氏曰冉求未嘗用力便説力不足如季氏旅泰山且須救他便説不能此是盡處○通曰力從心上出未有心欲進而力不能進者也
  ○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
  儒學者之穪程子曰君子儒為去聲下同已小人儒為人謝氏曰君子小人之分義與利之間而已然所謂利者豈必殖貨財之謂以私滅公適已自便凡可以害天理者皆利也子夏文學雖有餘然意其逺者大者或昧焉故夫子語之以此語録聖人為萬世立言豈専為子夏説此處正要見得義利分明人多於此含糊去了不分界限今自己㑹讀書看義理做文字便道别人不㑹便謂强得人此便是小人儒毫厘間便分君子小人豈謂子夏決不如此○饒氏曰此是就儒身上説若殖貨利則全是小人不得謂之儒矣○通曰學也者所以學為君子也既謂之學者矣而猶有小人之穪何哉其用心誠不可不謹於毫釐絲忽之間也
  ○子游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爾乎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偃之室也女音汝澹徒甘反武城魯下邑胡氏曰言魯下邑非大夫之采邑也澹臺姓滅明名字子羽徑路之小而捷者公事如飲射讀法之類或問公事以士民之分言之則凡飲酒讀法而羣至乎有司者公事也以邑宰之知己而訪問焉則凡一邑之間利病休戚之所同而當以告於有司者亦公事也○胡氏曰飲謂鄉飲周禮鄉大夫賓賢能飲國中賢者能者州長習射黨正蜡祭皆行鄉飲酒禮射謂鄉射周禮鄉大夫以五物詢衆庶州長春秋以禮㑹民皆行鄉射禮讀法則州長於正月之吉黨正於四時孟月吉日族師於月吉閭胥於既比皆行讀法禮以是知為邑宰者亦然也其他則凡涉乎公事者皆是也不由徑則動必以正而無見小欲速之意可知非公事不見邑宰則其有以自守而無枉己徇人之私可見矣胡氏曰言其動必以正則非但於行路而已言其有以自守則非但不私謁而已故又以可知可見總言之因小以明大因兩端以見其全體也○楊氏曰為政以人才為先故孔子以得人為問如滅明者觀其二事之小而其正大之情可見矣後世有不由徑者人必以為迂不至其室人必以為簡非孔氏之徒其孰能知而取之語録問為政以人才為先如子游為武城宰縱得人將焉用之曰古者士人為吏更為政而得人講論此亦為政之助愚謂持身以滅明為法則無苟賤之羞取人以子游為法則無邪媚之惑馮氏曰武城之邑尚武勇然而夫子嘗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未可以無人簡之今一問而果得滅明則知雖衰世陋邑未嘗無賢特上之人無有知之者則與草木俱腐者多矣○通曰苟賤之羞邪媚之惑八字與正大之情四字相反然非子游自持身正大者未必取人如滅明之正大也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將入門䇿其馬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殿去聲
  孟之反魯大夫名側胡氏曰反即莊周所稱孟子反者是也或問孟之反曰莊周所謂孟子反葢聞老氏懦弱謙下之風而説之者也伐誇功也饒氏曰伐如伐木之伐凡人矜誇其能者乃所以自戕其能也故謂之伐奔敗走也軍後曰殿䇿鞭也戰敗而還以後為功反奔而殿故以此言自揜其功也事在哀公十一年馮氏曰䇿捶也葢抽夫以䇿其馬齊國書帥師伐魯孟孺子洩帥右師冉求帥左師及齊師戰於郊右師奔之側後入以為殿○謝氏曰人能操無欲上人之心則人欲日消天理日明而凡可以矜己誇人者皆無足道矣然不知學者欲上人之心無時而忘也若孟之反可以為法矣語録欲上人之心便是私欲聖人四方八面提起向人説只要去得私欲孟之反其他事不可知只此一事便可為法也○通曰禹不伐顔淵無伐自是聖賢事而魯之大夫能之此固夫子所深取也所以表而出之者為學者病根在此一字也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鮀徒河反
  祝宗廟之官鮀衛大夫字子魚有口才朝宋公子有美色言衰世好諛悦色非此難免葢傷之也饒氏曰世教明則人知善之可好而不好諛知徳之可悦而不悦色矣○齊氏曰世衰尚巧言雖有令色如朝亦必佞而後免於世葢深歎之也
  ○子曰誰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言人不能出不由户何故乃不由此道邪怪而歎之之辭馮氏曰莫不肯也○饒氏曰何字中有深意○洪氏曰人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逺人人自逺爾真氏曰舊説謂人之不能不由道如出之不能不由户朱子非之以為世人之行不由道者衆矣若如舊説則凡人所行不問是非善惡皆可以為道矣此歎世人但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欲人知行不可以不由道也○輔氏曰前章是傷而歎之之辭此章是怪而歎之之辭以類記之也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野野人言鄙略也史掌文書多聞習事而誠或不足也輔氏曰史如周官太史小史之屬太史掌邦之六典小史掌邦國之志所謂多聞也太史小史皆掌䘮祭賔客會同朝覲軍旅之事所謂習事也先王盛時雖多聞習事而誠實固無不足者世衰道微習於外者多遺其内故多聞習事之史或有誠實不足者下一或字其義備矣彬彬猶班班物相雜而適均之貌言學者當損有餘補不足至於成徳則不期然而然矣通曰須看集註分學者與成徳而言損有餘補不足而求適乎文質之中學者之事也不待損益而文質自然得其中成徳之事也○楊氏曰文質不可以相勝然質之勝文猶之甘可以受和白可以受采也文勝而至於滅質則其本亡矣雖有文將安施乎然則與其史也寧野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程子曰生理本直罔不直也而亦生者幸而免爾語録上一生字是始生之生下一生字是生存之生○如木方生被人折了便不直多應是死到得不死幸然如此○蘇氏曰天之生物必直其曲必有故非生之理木之曲也或乙之水之曲也或礙之水不礙木不乙未嘗不直也而况於人乎○陳氏曰只是秉彛中許多道理本甚坦直何嘗有一亳迂折○楊中立曰古人於幼子嘗視無誑所以養其直者有素矣○通曰須看人之生也四字直也者人之所以生之理也不直則去其所以為人矣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好去聲樂音洛
  尹氏曰知之者知有此道也好之者好而未得也樂之者有所得而樂之也○張敬夫曰譬之五榖知者知其可食者也好者食而嗜之者也樂者嗜之而飽者也知而不能好則是知之未至也好之而未及於樂則是好之未至也此古之學者所以自强而不息者歟輔氏曰好之而未能樂未能與之為一也纔到樂處則無息無二○饒氏曰論地位則知不如好好不如樂論功夫則樂原於好好原於知南軒所謂知而不好四句正是發明此意○陳氏曰樂者極至之意是知好工夫到後自見此境爾若用一物以樂之即非所以為樂矣○通曰知不如好知之深自能好好不如樂好之深自能樂好在未有所得之先樂在既有所得之後自强不息者好之深至誠無息者樂之至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以上之上上聲語去聲
  語告也言教人者當隨其高下而告語之則其言易入而無躐等之弊也○張敬夫曰聖人之道精粗雖無二致但其施教則必因其材而篤焉葢中人以下之質驟而語之太髙非惟不能以入且將妄意躐等而有不切於身之𡚁亦終於下而已矣故就其所及而語之是乃所以使之切問近思而漸進於髙逺也真氏曰張氏説至精宻道徳性命者理之精也事親事長洒掃應對之屬事之粗也能盡其事親事長之道則道徳性命不外乎此矣中人以下若驟然告之以道徳性命彼將何所從入想像億度反所以害道不若且從易知處告之如事親事長洒掃應對之屬如此則可以循序而用力不期而至於高逺之地此聖門教人之要法也外焉問於人内焉思於心皆先其切近者則一語有一語之益一事有一事之功不比汎然馳騖於外而初無補於身心也○饒氏曰中人以下非是終不可以語上且使之切問近思由下以進於中則亦漸可以語上矣○通曰此非為人而言為教人者言因其才循其序使之有切問近思之益不使有不切於身之𡚁此善教人者也
  ○樊遲問知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逺之可謂知矣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知逺皆去聲
  民亦人也獲謂得也專用力於人道之所宜而不惑於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語録此鬼神指祀典合崇祀者且如宗廟山川是合祀底亦當敬而不可䙝近纔泥着便不是○常人之所謂知多求知人所不知聖人之所謂知只知其所當知而已先其事之所難而後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此必因樊遲之失而告之○程子曰人多信鬼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敬能逺可謂知矣輔氏曰能敬則知人與鬼神二而一之不可斁能逺則知人與鬼神一而二之不可褻是可不謂之知乎又曰先難克己也以所難為先而不計所獲仁也語録問既曰仁者則安得有己私而更須克己邪曰仁人者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而語意正如此仁者雖己無私然安敢自謂己無私乎吕氏曰當務為急不求所難知力行所知不憚所難為文集本欲只用吕説後見其後獲意未備故别下語又惜其語非他説所及故存之於後○通曰集註言知者之事便見務民之義一句務字最重仁者之心便見先難二字先字最要務者事之所當為先者心之所當急○義人之所同有鬼神在有無之間務其所固有而不惑於有無之間知者之事也仁者之心純乎天理不可有所為而為一有所為而為即非仁者之心矣
  ○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静知者樂仁者夀知去聲樂上二字並五教反下一字音洛
  樂喜好也知者達於事理而周流無滯有似於水故樂水仁者安於義理而厚重不遷有似於山故樂山動静以體言語録不是兼仁知而言是各就其一體而言如曾子之徒是仁者子貢之徒是知者此章亦是泛説天下有此兩般人爾○仁者雖有動時其體只自静知者雖有静時其體只自動樂夀以效言也動而不括故樂静而有常故夀○程子曰非體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之通曰集註不特以達字與周流無滯形容知之動以安字與重厚不遷形容仁之静只事理義理四字便可見理一而已一事各具一理故曰事理在物為理處物為義故曰義理事無定用含動意義有定則含静意○水之體動而其能鑒物也則静山之體静而其能生物也則動觀山水之動静可見仁知之動静矣○非夫子體仁知之深不能如此形容夫子太極也動而無動静而無静又非仁知二字所能形容
  ○子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
  孔子之時齊俗急功利喜夸詐乃霸政之餘習魯則重禮教崇信義猶有先王之遺風焉但人亡政息不能無廢墜爾道則先王之道也言二國之政俗有美惡故其變而之道有難易或問太公之盛時已必一變而後可以至於周公伯禽之王道齊俗益壊之後又必一變而後可以及魯之衰○饒氏曰俗由於政桓公富國强兵故其俗急功利假仁借義故其俗喜夸詐魯之周禮盡在其重禮法可知至漢初猶為項羽守城不下其崇信義可知○通曰先儒云王伯之辯莫如孟子不知夫子此章所以辯王伯者嚴矣道王道也當孔子之時齊有伯政之餘習變而之王道極難變而僅可如孔子之時之魯耳魯則猶有先王之餘風一變後可至於王道集註謂政俗有美惡美者先 王之餘風惡者伯政之餘習即此可見尊王賤伯之意○程子曰夫子之時齊彊魯弱孰不以為齊勝魯也然魯猶存周公之法制齊由桓公之霸為從簡尚功之治太公之遺法變易盡矣故一變乃能至魯魯則修舉廢墜而已一變則至於先王之道也愚謂二國之俗惟夫子為能變之而不得試然因其言以考之則其施為緩急之序亦略可見矣語録齊功利之習所當變魯紀綱所當振便是急處○通曰天之變化萬物固自有序使大子得變二國之俗必有緩急之序猶天之變化萬物不無先後之序也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觚音孤
  觚稜也或曰酒器馮氏曰觚酒器一升曰爵二升曰觚觚物之冇稜者也○洪慶善曰古者獻以爵而酬以觚此夫子因獻酬之際有所感也或曰木簡馮氏曰顔師古曰學書之牘或以記事削木為之其形或六面或八面皆可書孔子歎即此也竊謂觚為酒器見於禮經為木簡見於漢急就章則謂為簡屬者秦漢以後之稱非孔子所謂也木簡之觚今文從䉉皆器之有稜者也語録古人之器多有觚如酒器便如今花瓶中間有八角者木簡似界方而六面即漢所謂操觚之士者也古人所以恁地方時縁是頓得穏不觚者葢當時失其制而不為稜也觚哉觚哉言不得為觚也○程子曰觚而失其形制則非觚也舉一器而天下之物莫不皆然故君而失其君之道則為不君臣而失其臣之職則為虚位范氏曰人而不仁則非人國而不治則不國矣通曰集註不得為觚四字可玩觚而失其所以為觚之制則不得為觚矣人而失其所以為人之則得為人乎所以下文引程子范氏之説以實之
  ○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劉聘君曰有仁之仁當作人今從之從謂隨之於井而救之也宰我信道不篤而憂為仁之陷害故有此問逝謂使之往救陷謂陷之於井欺謂誑之以理之所有罔謂昧之以理之所無葢身在井上乃可以救井中之人若從之於井則不復能救之矣此理甚明人所易曉仁者雖切於救人而不私其身然不應如此之愚也劉氏字致中名勉之建安人○語録可逝不可陷是就這一事説可欺不可罔是總説○通曰愛不足以盡仁仁者必能愛覺不可以名仁仁者必能覺然則仁者之愛也可欺之使之往救仁者之覺也不可罔之使陷於井也
  ○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夫音扶
  約要也畔背也君子學欲其博故於文無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動必以禮如此則可以不背於道矣語録博文所以驗諸事約禮所以體諸身如此用功則博者可以擇中而居之不偏約者可以應物而動皆有則内外相助而博不至於泛濫無歸約不至於流遁失中矣○聖人之教學者之學不越博文約禮兩事○博文是道問學之事於天下事物之理皆欲其知之約禮是尊德性之事於吾心固有之理無一息而不存○黃氏曰如仁字凡洙泗所言皆不可不講是博學於文也及其反而束之以求其要則不過存此心而已能存此心即所謂禮也○陳氏曰博為約之資約為博之守○通曰文無不考是於事事物物而求其理動必以禮是束吾身心而歸之理徒博非也徑約亦非也○程子曰博學於文而不約之以禮必至於汗漫博學矣又能守禮而由於規矩則亦可以不畔道矣語録若博學而不約之以禮便無歸宿處○王氏曰集註是兩平説程子重在禮
  ○子見南子子路不説夫子矢之曰子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説音悦否方九反
  南子衛靈公之夫人有滛行孔子至衛南子請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馮氏曰孔子至衛南子使人謂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與寡君為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願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門北面稽首再拜環珮璆然子曰吾鄉為不見見之禮答焉史之所記如此○齊氏曰南子嘗以車聲轔轔止而後作知其為蘧伯玉之賢况於孔子乎其欲見之也秉彜好徳之天也葢古者仕於其國有見其小君之禮而子路以夫子見此滛亂之人為辱故不悦矢誓也或問矢之為誓曰矢誓聲相近盤庚所謂矢言亦憤激之言而近於誓者也所誓辭也如云所不與崔慶者之類見左傳襄二十五年否謂不合於禮不由其道也饒氏口禮是先王之制道是天下事物常然之理厭棄絶也聖人道大徳全無可不可其見惡人固謂在我有可見之禮則彼之不善我何與去聲真氏曰道大徳𢎞可以轉亂而為治化惡而為善故孔子於南子陽貨皆見之於公山不狃佛肸之召皆欲往焉若大賢以下則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小人則逺之飬就之而未必能有所濟而或自以自汙顔閔終身不仕葢以此也然此豈子路所能測哉故重平聲言以誓之欲其姑信此而深思以得之也馮氏曰甚矣君子之於小人非禮不見故小人之欲見君子必依乎禮則君子雖欲辭焉而不可得已如陽貨南子夫子固不得而絶之也○通曰佛肸弗擾之召南子之見子路皆不能無疑然夫子於佛肸弗擾之召欲往而卒不往者有生物之仁又有知人之知也於南子請見辭謝不得已而見之者有可謝之義又有可見之禮也葢於佛肸弗擾欲往而卒不往可也往則非時中矣在南子必欲見夫子則雖見之可也必不肯見之亦非時中矣
  ○子曰中庸之為徳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鮮上聲中者無過無不及之名也輔氏曰集註初本併不偏不倚言中後去之而専言無過不及者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至子思而始著於書而程子因以發中一名而含二義之説若孔子之教只是即事以明理故集註只以無過不及言中又况己有程子不偏之説於後乎庸平常也至極也鮮少也言民少此徳今已久矣○程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自世教衰民不興於行少有此徳久矣饒氏曰此章與中庸之文大同小異此章上句有之為徳也四字以中庸之徳言也彼章無之為徳也四字以中庸之道言也以徳言則不消言能而能在其中故此章下句無能字以道言則有能知與不能知能行與不能行故彼章下句不可無能字此章言氏鮮此徳是以世教之衰民不興行而然彼章言民鮮能此道是以氣質之異有過不及而然意者此章是大子本語彼章是子思櫽括○通曰書言中不言庸後世以中為難行故夫子加以庸之一字然則庸者常行之理也而民固有鮮能行之者何哉
  ○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衆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施去聲
  博廣也仁以理言通乎上下聖以地言則造七到反其極之名也語録仁以理言是箇徹頭徹尾物事如一元之氣聖以地言也不是離了仁而為聖聖只是行仁到那極處仁是這理聖便是充這理到極處不是仁上面更有箇聖○仁是通上下而言有聖人之仁有賢人之仁有衆人之仁一事之仁也是仁全體之仁也是仁乎者疑而未定之辭病心有所不足也言此何止於仁必也聖人能之乎則雖堯舜之聖其心猶有所不足於此也語録言博施濟衆之事何止於仁必是行仁極致之人亦有不能盡堯舜也做不了益仁者之心雖無窮而仁者之事則有限○或問必聖人而後能之乎曰不然此正謂雖聖人亦有所不能耳必也聖乎葢以起下文堯舜猶病之意猶必也射乎而後言射之有争也以是求仁愈難而愈逺矣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已欲逹而達人夫音扶
  以己及人仁者之心也於此觀之可以見天理之周流而無間矣狀仁之體莫切於此語錄立字達字之義皆兼内外而言謂如在此而住得穩便是立如行便要到便是達如身要成立亦是立學要通達亦是達事事皆然若必以博施而後為仁則有終身不得仁者矣○必博施而後為仁孔顔不得位不成做不得仁山林之壬更做仁不得欲立欲達即絜矩之義○蔡氏曰夫仁者只就已上發出
  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譬喻也方術也近取諸身以己所欲譬之他人知其所欲亦猶是也然後推其所欲以及於人則恕之事而仁之術也於此勉焉則有以勝其人欲之私而全其天理之公矣語録以己及人仁之體也推己及人仁之方也○欲立人欲達人即子貢所謂欲無加諸人仁之事也能近取譬求仁之方即孔子所謂勿施於人恕之事也○此章是三節前面説仁之功用中間説仁之體後面説仁之方○程子曰醫書以手足痿於危反卑利反為不仁此言最善名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己也認得為已何所不至若不屬己自與己不相干如手足之不仁氣己不貫皆不屬己故博施濟衆乃聖人之功用仁至難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己欲令如是觀仁可以得仁之體黃氏曰或以為痿痺者不識痛痒之謂也如此則覺者為仁仁可以覺言乎曰所謂仁者當於氣己不貫上求之○齊氏曰手足不屬己氣之不貫也天地萬物不屬己心之不負也身與手足一體也外邪間之故與氣不相貫己與天也萬物一體也人欲間之故與心不相貫通身與手足之間者醫必有方通我與天也萬物之間者聖亦必有方然則恕者聖人去間之方也又曰論語言堯舜其猶病諸者二夫博施者豈非聖人之所欲然必五十乃衣帛七十乃食肉聖人之心非不欲少者亦衣帛食肉也顧其養有所不贍耳此病其施之不博也濟衆者豈非聖人之所欲然治不過九州聖人非不欲四海之外亦兼濟也顧其治有所不及耳此病其濟之不衆也推此以求修己以安百姓則為病可知苟以吾治已足則便不是聖人吕氏曰子貢有志於仁徒事高逺未知其方孔子教以於已取之庶近而可入是乃為仁之方雖博施濟衆亦由此進語録子貢凡三問仁聖人凡三告之以推己度物想得子貢大段髙明於推己處猶有未盡○通曰子貢以仁之事言夫子以仁者之心言以事言則非堯舜不能盡其事而雖堯舜亦有不能盡其所難盡之事者以心言在堯舜者為以己及物之心而未至於堯舜者亦可以推己及物為心也

  論語通巻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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