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谷集 (柳範休)/卷一
詩
[编辑]山月
[编辑]靑山太古面。秋月聖賢心。山與月長對。百年托契深。
泗濱講會。伏次家大人韻。
[编辑]山水濃如畫。巋然百世祠。法門衰敗日。功令競馳時。秖恐草生野。莫敎鷰蹴池。丁寧說與意。千古晦翁規。
直厨院三日述懷
[编辑]三日君王近。一年定省違。重光歌頌日。安得赦文歸。
泮邸次李德懋敬儒韻
[编辑]間日三旬雨。坐看屋上苔。夙心歲與去。衰相病同來。遮眼丌無卷。望鄕山有臺。子規啼欲罷。再見洛花開。
贈南姨兄宗伯漢朝
[编辑]君自仙遊洞裏來。胷中元有一蓬萊。攜筇萬二千峯日。應有仙人石榻開。
仲弟疇瑞洛休臨歸。以短句送之。
[编辑]明日君將發。今宵月又明。呼工強作樂。摠是別離情。
題亭壁
[编辑]溪山禽鳥日來嗔。廿載風烟屬底人。無語解嘲還有淚。天恩未報退歸臣。
春日亭居卽事
[编辑]竹君不耐寒。梅兄三月笑。物性亦不古。抱膝一長嘯。
對月有感
[编辑]中宵萬籟寂。牕月上三竿。未發虛明體。天人乃一般。
病中送姪兒少文。入上朴寓所。
[编辑]將母却離父。山蹊回首頻。抽身閒界去。盍與古人親。
輓金昌汝啓運
[编辑]古家吾嶺最。賢胄接前徽。荀里門閭大。江宗統率歸。淸疎自本色。隱約是眞機。耉造今誰在。靑山葬布衣。
書
[编辑]上大山先生壬辰
[编辑]範休蒙陋失學。伏蒙門下特垂矜憐。攜入江山寂寞之濱。開示以初學入德之門。感激榮幸。耿耿在中。至發於夢寐之間也。卽日老炎。頤養得宜。動靜神衛。區區慰祝不任之至。範休省事粗遣。而一離函席。復墮於科臼汩沒之中。獨處閒暇之時少。羣居紛擾之日多。不能專意看讀。料理舊業。時自點檢。尤悔日積。大抵初學之士。旣無基本可以住定腳跟。故方在先生長者之側。而日承敎訓。則便有所鼓發興起。及其索居。又倀倀然如無相之瞽。無以知其入頭下手之處。凡於日用應酬之際。不如初心者十常居八九。竊恐因循頹惰。不能自振。駸駸然入於小人之域。而終負門下敎誨引進之盛意也。若於前日承敎之際。有能默識而受用於身心者。則必不如此。乃知當時盡從耳邊漏卻。而無一箇半箇留著於心胷之間也。伏望特賜下敎。開示下學之方。使之朝夕佩服。有所持循而勉勵如何。頃拜岳翁。數日從容。以大學講錄討問於門下之說。無不契合。幸甚幸甚。
答大山先生乙未
[编辑]迺者半月侍側。久蒙仁愛。用意急迫則示助長之害事而思有以寬緩之。田地狹隘則擧道體之至大而思有以恢拓之。必欲納之於寡過之地。範休之所以不敢自棄而略欲留意於古人爲己之事者。皆門下之賜也。範休雖湔劣。敢不感激思副其萬一哉。葢所謂學問者。不是別件奇特稀異底事也。只是於日用人倫之常。大而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小而衣服飮食語默動靜起居之間。求有以踐其當然之則而盡吾所以爲人之道而已。雖然必知此而後乃可以行此。故不得不以讀書致知爲先。範休於日用常行。其所行得者。不及一二。而於聖經賢傳。全沒理會。意象急切。規模局狹。所以有前日種種之病。而摳衣問業之間。終莫得以遁其情也。近稍改圖易念。有事則專意於事而不敢不謹。有暇則專意於書而不敢不讀。隨分做去。意思略似安穩。但所應者未必不失其照管。所讀者未必究得其精微。是可懼也。雖然致知不獨在於讀書。應事而辨別是非者。是亦致知之事也。存心不獨在於應事。讀書而涵泳義理者。是亦存心之事也。戒懼工夫。通貫動靜。愼獨工夫。謹上加謹。而衣錦尙褧。最是立心之要法。近日區區用工。略有近似者。不敢自隱。狂妄至此。不勝悚仄。
上大山先生丙申
[编辑]範休自顧愚蒙。又添一齒。年益加而學益退。中夜無寐。有時自悼。不覺太息也。然亦何敢以此自沮。不謀所以分寸躋攀。以副敎誨之萬一哉。頃蒙下敎。伏見君子獨立憂道之至意。溢於言辭之表。有足以警動後生輩玩愒歲月無所用心者。每一擎讀。未嘗不惕然而懼也。近來道學不明。人心貿貿。一世之人。有許多般樣。今略擧而論之。科目之士一也。文章之士一也。有志於此事而用力未盡者。又其一也。葢科目本非不可爲者。而但有內外輕重之分。今人不然。一切以功利爲心。沒頭裏許。不知科目之外。更有他事。其中亦豈無英材美質可以大成就者。而率皆以此而埋沒焉。可勝歎哉。至於文章。乃載道之器也。固是儒者事。然必主於義理。發揮此道。然後方是文章。今或不然。倚閣義理。但務蹈襲前人句法。以爲一種家計。甚或嘲笑洛閩文字。以爲不足尙。此二者固已無足道。而間有以此學爲事者。說性命談仁義。議論足以動人。而𨓏𨓏出入口耳。道聽塗說。却不能體之於心。行之於身。此可畏之甚也。凡今後生輩。大率類此。豈可與共學此事哉。然範休見方沒頭科目之中。於文章未嘗窺藩籬。於此學則視出入口耳者。亦不知落下幾層。而輒出意見發此狂妄之說。以氣象則㬥露而不深厚。以心術則明於責人而暗於治己。僭妄之罪。無所逃焉。悚仄悚仄。
上大山先生
[编辑]頃蒙書示十六字。不但書法端嚴可敬。其於爲學始終。工夫次第。無所不備。眞可以終身佩服。受用不竆也。凡此八箇條目。其精微之蘊。必有其說。下工之方。必有其道。今略叙己見之所及以就正焉。葢聞心之所之謂之志。堅著腳跟謂之立。凡世間萬事。必先立其志然後。方可以做得事。此所以必貴乎立志者也。雖然天下古今之人。所志不一。或志於功名。或志於富貴。或志於隱怪。如此者志其所不當志者。而君子不謂之志焉耳。然則君子之志。果何志也。亦不過曰聖人之道而已矣。葢人之氣質。雖有淸濁粹駁之不一。而若其本然之性則初無聖愚賢不肖之分。苟能變化氣質。復其性初。則我亦無不可爲聖賢之理。顔子所謂舜何人予何人。有爲者亦若是。孟子所謂人皆可以爲堯舜。豈欺我哉。此志一定。移易不得。少也此志。壯也此志。老也亦此志。而至於葢棺而已。所謂立志者此也。雖然心有所不敬則又無以持此志。故君子必以敬爲主。葢敬者一心之主宰。而貫動靜而該本末。聖學之所以成始成終者也。若其用心之方則程子所謂主一無適。整齊嚴肅。尹氏所謂其心收斂。不容一物。謝氏所謂常惺惺法者。葢已說盡無餘。而晦庵夫子敬齋一箴。尤爲精備。動而有動底敬。靜而有靜底敬而動靜不違。表而有表底敬。裏而有裏底敬而表裏交正。主一無適之工。較如指掌。有間有差之戒。凜若履冰。居敬之方。盡在是矣。雖然稍涉安排則便有助之之病。纔不用意則便有忘之之病。葢其節度。在於不助不忘。非著意非不著意之間。初學之於此。其用工難矣。故退溪先生嘗曰莫若就整齊嚴肅上做工夫。立腳於規矩準繩之上。戒謹於幽暗隱微之際。不使此心少有放逸。此訓平易明白有依據。葢立志而心有定向。居敬而心無不存。則有田地可安頓。有根本可培植。此二者所以爲此學之基本田地也。然理有不竆。知有不明。則又無以知立志居敬之爲如何。而於日用人倫當行之路。無以識其至善之所在。故聖賢之敎。必以格致爲先。葢天下之物。莫不有理。人心之靈。莫不有知。竆得理一分則致得知一分。竆得理十分則致得知十分。而格致之工盡然後。誠正修齊治平之道。始可以言矣。葢吾心之所具。有仁義禮智信五常之性。心之所發。有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喜怒哀懼愛惡欲四端七情之情。身之所具。有耳目口鼻手足百骸之則。身之所接。有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之倫。上而天之所以高明。下而地之所以博厚。至於人鬼之幽顯。禽獸草木之微細。莫不有至理存焉。而不可不知者也。然其竆之也。有先後緩急之序。必須先其近而以及於遠。務其大而不遺乎小。或讀聖賢之書而講明之。或就師友之間而討論之。或致察於念慮之微。或究索於行事之實。積累之多而至於貫通之境。則所謂竆理以致其知者也。雖然徒能知之而不務行之。則所知者又非己有而只是口耳耳。是以君子。必以力行爲務。如恐不及。顔子之拳拳服膺。子路之惟恐有聞。子思之弗得弗措是也。如知得一分則便做得一分。知得一寸則便行得一寸。講究於聖賢方冊之中者。今親見於吾身。得聞於先生函席之間者。今實體於吾心。不問難易。不計功效。而俛焉盡力。如勇者之赴敵。行者之赴家然後。方是所謂力行也。葢竆至事物之理而以致其知。力行當行之路而以踐其實。知行幷進。道由是而成。德由是而立。故致知力行。所以爲造德凝道之大端也。至於剛健中正。乾之德也。含弘光大。坤之德也。君子體其剛而不爲物欲之所害。體其健而不容一息之間斷。體其正而無偏倚之患。體其中而無過不及之差。是所謂德合於乾者也。含而無所不容。弘而無所不有。光而德業宣著。大而功用廣博。是所謂德合於坤者也。葢剛健以下八字。於範休分上尤更親切。範休氣質柔弱。局量褊狹。惟其柔弱。心志不能剛堅。工夫不能接續。惟其褊狹。無翕受衆善之量。有固滯近小之病。尙何望其馴致於中正光大之德耶。伏蒙門下察其病痛。特以此擧似。以爲變化氣質之道。儘是膏肓二豎。難逃於扁倉之鑑也。凡此所稟。都無實得。反復所賜文字。有區區意會。輒急於就正如此。或蒙下諒否。
上大山先生疑稟論語○丁酉
[编辑]巧言令色鮮仁章集註。專言鮮云云。專言之謂是何意。或曰是單言之義。葢蒙上章而言之。如上章先曰好犯上者鮮矣。繼之曰好作亂者未之有。葢兼言鮮矣及未之有。則未之有爲絶無。鮮矣爲少有。而此單言鮮則是絶無也。此說何如。
答。所諭亦是。但以專言爲偏言恐未然。專言者。不對待而包括言之也。如上章鮮字。對未之有而言。是偏言。此章鮮字。和未之有底意思含包在裏。故曰專言。觀程子論四德專偏言。可知其義也。
道千乘章集註。楊氏曰此特論其所存而已。此五者乃是事也。而必以心言之者何。五者雖是事。而其心必以此五者爲本之意否。
答。五者皆就治國者用心積慮上說。非論法制禁令。故曰以心言。如答仲弓擧賢才赦小過先有司。方是就事言耳。大學絜矩章。論治財用人。亦無非事者。然大意就內外本末好賢惡惡而言。以明能絜矩與不能者之得失。畢竟是就存心上言。故退陶先生亦引楊氏說爲言。
禮之用和爲貴章和字。朱夫子以心安處言之。又以中節處言之。一就心上說。一就事上說。其言似不一。然嘗思之。日用動靜語默之間。於中節處則此心安。於不中節處則此心不安。要之兩說只是一致。葢自然中節底便是和。勉強安排底便不是和。然若夫初學則恐不得不自勉強處入如何。
答。上段就心上論和。下段就發於事爲上言和。各就地頭說。所以不同。然見於事爲者。只從心上發。亦只是一箇和耳。初學不得不自勉強處入。此語亦有商量。心有不肯而勉強安排。固不是和。然若知其事之當爲。情願做去。而工夫未到。或力量未及。不免著力勉強。雖不及於自然之和。而如此則其心方安。亦不害其爲和。做到熟時。便自然耳。
攻乎異端章。異端吾儒之所當深惡而痛絶之者。而聖人但曰攻則斯害。聖人雖辭不迫切。語意不其太寬宥乎。恐是孔子之時。異端之說未肆。他人不知其爲害。而聖人獨知之。故其言如此否。楊朱老聃葢與孔子同時。墨翟又在孔子之前。而孔子未嘗斥其無父無君。然則楊墨之弊。當時未至於此。而後來祖其說者增衍之。其弊至於無父無君否。
答。聖人辭不迫切而意已篤至。其意葢曰專治而欲精之。必爲害矣。其戒之亦深矣。豈有太寬宥之疑乎。楊墨在孔子時已有。但其說未肆。至孟子時則習之者衆而爲害益甚。故闢之甚嚴。然其曰無父無君。楊墨因地之初。便有此病。自愛其身。拔一毛而不肯利天下。便是無君。愛路人如父母。二本而無差等。便是無父。故孟子推本而極言之。非但後來祖其說而增衍之然後其弊方至於此也。
韶盡美矣章。竊謂樂便是德之影子。隨其德之在中。聲容之發外者各異。武樂旣謂未盡善。則其曰盡美者。恐亦與韶樂之盡美。有些分別。未知如何。
答。所論亦有意思。但聲容是發於外者。其節奏儀度。極其盛美。無甚分別。而細究其所以爲田地根本者。有性反禪伐之不同耳。
朝聞道章。程子曰皆實理也。〈止〉豈以夕死爲可乎。其意若曰夫所謂道者。雖無形象。而皆是實然之理也。人皆有之。但知其實然而信得及者爲難。死生亦大矣。人情莫不喜生而惡死。若非眞知實得者。豈能以夕死無憾乎。如此看如何。
答。人情喜生惡死此句。恐非本文意。程子葢曰道在日用事物。莫非實理。但人之知得徹信得及者爲難。若粗有所聞。未能實得。則死生亦大矣。豈以夕死爲可乎。此平論其事之可不可耳。來諭以死者喜生惡死。不得不以夕死爲憾。則是可字爲死者之自可。恐非本章之旨也。
一貫章集註。程子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此葢不以自然不自然分天人。只以體用分天人。然則盡己之心。是人之天道。萬物各正性命。是天之人道否。
答。朱子曰就聖人身上說。忠者天之天。恕者天之人。就學者身上說。忠者人之天。恕者人之人。葢天是自然無爲底。人是用力做事底。聖人之恕。雖無待於推。然以己及物。有所施爲。故曰人道。學者之忠。雖用力做去而內盡其心。別無作用。故曰天道。言聖人則天之各正性命之爲人道。可類推矣。與中庸之分天道不同。
雍也仁而不佞章集註。全體而不息云云。全體二字。先儒之論不一。或以仁之體本自渾全言之。或以以人全體之之意言之。當從何說爲是。雖然二說通看也恐無碍。葢以人全體之則仁體之在我者。亦自渾全矣如何。
答。先儒有兩說皆通。然恐後說爲長。葢此四字。就仁者用力下工處說。非論仁之體段也。
子使漆雕開仕章集註。程子曰漆雕開已見大意。大意二字。朱子以本初降衷等說發明之。莫是謂漆雕開見得天之所以與我。我之所以爲性者。萬理咸備。全體至大。人須於此知之明行之熟。無不信得及然後。方可以出而大用。今不可安於小成。遽爾出仕云爾否。
答。來諭看得甚好。但謂之見則於履行處。有所未及。謂之大意則於精微處。有所未盡耳。
子路仁乎章小註。朱子曰一事上能盡仁。便是他全體是仁了。若全體有虧。這一事上必不能盡仁。然則孔門諸子之日月至焉者。其至焉之時。雖以一事言之。亦有未盡分數歟。
答。一事上能當理而無私心。則當此時表裏瑩然。全無私累。卽是全體是仁了。若事或當理而心有些子私。或心無私而事有些不當。則是全體有虧而此一事上必不能盡仁耳。所以諸子有日月至焉時節。一事有未盡分數。則聖人豈許其月日一至乎。
我不欲人之加諸我章集註。言我所不欲。〈止〉我亦不欲以此加之云云。竊恐此章肯綮在於無字。若曰吾亦欲勿加諸人。則恐亦子貢之所可及也。朱夫子於集註何去無字。而但曰不欲云云也。不欲二字。亦有無字之義否。
答。我所不欲。亦不欲加諸人。此不字便是無字之意。全無睹當。全無用力。復何疑之有。
子文三仕章。夫子之於二子。不許其仁而許之以忠淸。忠淸之於仁。雖有大小淺深之不同。然二子之事。旣未必其當於理而無私心。則許之以眞箇忠淸。未知無害否。
答。忠淸二字。可以通乎上下。而仁則純然天理。表裏無累之謂。故二子亦可謂忠淸。而未得謂之仁也。如比干伯夷之忠淸。亦只得謂之忠淸。然不害其爲仁。以其當理而無私也。二子固不得爲仁。然謂非眞箇忠淸則不可。以二字可以通行乎上下也。
夫子之於仁。葢未嘗輕許之。仁之爲義。固不敢妄論。而試以朱子之訓觀之。葢曰當理而無私心。又曰全體而不息。又曰一事上能盡仁。便是他全體是仁了。若全體有虧。一事上必不能盡仁。葢所行雖當理。其心有些私意。便不是仁了。必也事旣當理而心又無私。方可謂之仁。然雖當理無私而一事只能如此。他事不能如此。又不可許之以仁。必也全體無虧。一息無間。方是仁了。是以一事上能當於理而無一毫私心者。必全體無虧欠。全體有一分虧欠。便於一事上必不能當於理而無私心。如此看未知如何。
答。全體二字。就心與事合內外而言。故一事上亦可言。諸子上亦可言。若全體無虧。一息無間。則是仁人一生事。顔子亦未能耳。
上大山先生別紙
[编辑]朝聞夕死章。可字曾作死者之自可看了。今承批敎。始覺其非。但集註生順死安。無復遺恨等語。恐不無死者自可意如何。
答。夕死可矣之可。翫味經文。自可得其意。生順死安。無復遺恨。所以釋聞道夕可之義。非謂死者自可也。子路仁乎章註。全體二字。前者誤以事事皆當。一生無虧爲全體。故所以致疑於朱夫子一事能盡仁。便是全體仁了之訓。今承批敎。許多窒碍。節節迎解。幸甚幸甚。然則全體無虧。雖諸子亦有時能之。而但不能不息。此所謂一事之仁也。若全體無虧。一息無間。則苟非文王之純亦不已。有不能當之。純是全體無虧。不已是一息無間如何。
答。所論甚愜鄙意。但如此說過不濟事。須見得仁字體面。就日用行事上著力。方有實得力處也。
葢有不知而作者章集註。雖未能實知其理。旣知其善而擇之。知其善惡而識之。謂之未能實知其理者何歟。是得於聞見者。故雖大槩知其爲善爲惡。而猶有膜子遮了。不能心得其理之實然。如漆雕開所謂吾斯未信之類否。
答。實知其理者。知至物格。洞然無疑之謂。方得於見聞而擇而識之。則與實知其理者。工夫有生熟。地位有淺深。故爲其次也。漆雕之吾斯未信。見道分明。眼目已高。而自省之審。猶有毫髮不自信處。與聞見而擇識者。意味逈然不同。恐不可比而同之。猶有膜子遮了此句。恐亦非擇識之證候也。
上大山先生
[编辑]範休平日猥從先生長者之門。得聞義理之說。而終是鹵莽不能信得及。凡遇難處事變。便茫然不知所以措事。事有若可以主恩愛而一切主愛。又恐涉於姑息。若可以主斷制而一切如是。又恐涉於傷恩。如此處極是難安。其間必有不傷恩不害義。兩全恰好道理。恨未得趨侍几杖。以承提耳之命也。
上大山先生
[编辑]近有一事。奉與胤又商論。得聞忠厚宏深之義。感發多矣。第事變多端。見理不明。做措之間。不敢不思量。而終是義理乃無形底。不能分明見得。以免做錯。深是憂懼。因晦文伏聞前與一直李丈書。有可以寬鄙敦薄者。未可命孫郞謄一通投敎否。雖是與他人書。是公共義理。古昔先輩與知舊書。又擧似門人。以廣其未及者多。未知如何。
上大山先生別紙
[编辑]君子坦蕩蕩章。竊謂蕩蕩是效驗說。直是不容力處。平日若無積累工夫。一朝雖欲坦蕩不得。其用力之要。恐只在循理二字如何。
答。看得是。
子溫而厲章。恭而安。恭是莊敬之意。安是和泰之意。恭而安。恐與禮之用和爲貴相發如何。
答。恭而安。自是聖人安行從心不踰矩處。不須引證不須解說。初學且當就恭處力加持守。積累到純熟後。方可窺得安底意味也。
泰伯首章。太王有剪商之志。而無傳位季歷之意。則泰伯不去否。設使太王只有泰伯。更無他子。而有剪商之志。則不知泰伯何以處之。太王之喪。或曰二子赴喪。或曰不赴。今無所據。而其赴不赴。於義何如。
答。泰伯見得君臣大義。截然不可犯。設使太王無傳位季歷之意。恐亦須逃去。以從其心之所安。或無他子而受國於先君。然父歿而觀其行。亦當恬然終守臣節。而不復述其剪商之志。所謂父不得以子之者。赴喪與否。古今傳說不同。未知當從何。然朱子嘗曰不赴毁體。未爲不孝。葢泰伯苦心欲全君臣之義。竄跡蠻夷。毁形辱身。父在之日。已不得恭修人子之常禮。養生與喪死一也。聞喪之日。遽行奔哭之禮。萬一季歷固讓。大臣不捨。則抵死固守之節。黯闇而不能自遂。先君已成之緖。亦復由我而壞。泰伯豈不念及於此乎。吳越春秋。恐未得爲信書。而朱子勘斷之語。恐當爲定論也。
所貴乎道章集註。舊本作效驗說。後改作工夫說。葢專作效驗說固有病。改之誠是。然平日涵養之工。亦不可闕也。必須涵養省察。兩至交資。方是用工完全縝密。朱子旣改舊本而又收程尹兩說於末段。儘有深意。
答集註。改作工夫說。方有下手用力處。舊說亦自有意義。故收程尹兩說於後。來諭以涵養省察。分屬新舊說。恐未然。集註操存二字。卽涵養之意。不可分也。正顔色斯近信之信。恐非謂正顔色時。要須有信實之色。乃謂正顔色而要須出於信實之心。若只作顔色說。則外面似信實而裏面却不信實者多有之。所謂色莊是也。小註中朱子所謂便是與信遠了一條。恐是道此箇意思如何。
答。恐看得是。
以能問於不能章集註。不見物我之有間一句。於問不能問寡處。亦甚親切。小註只屬犯而不較。恐或未安。是永樂儒所係否。
答。惟知義理之無竆。不見物我之有間。正是對說。分屬上四句與下一句。恐無未安之意。永樂所註。誠有破碎處。然此恐不必疑也。
學如不及章。學如不及。猶恐失之兩句。固皆兼內外而言之。然學如不及。就事上說分數恐多。猶恐失之。就心上說分數恐多如何。
答。所推說略有意思。然如不及。畢竟是心猶恐失。是失箇甚底。畢竟是事。恐不必閒費力分疏。只就日用間將此二句。著實取用。緊切得力。始是眞讀書人耳。
大哉堯之爲君章。民無能名焉。看來有兩說。其德廣遠宏博。萬善俱足。無長可名。是一說也。物各付物。行所無事。而無迹可名。又一說也如何。
答。堯之德。無爲而化。不言而信。上下與天地同流。其廣大高遠。不可以言語形容。所謂無能名焉者也。
顔淵喟然歎章。竊謂夫子之道。只是時中恰好處。非義精仁熟無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至也。顔子初年。其知猶未能眞知精微之極處。其行猶未能無過不及之差。是以於夫子之道。進步一層。愈見其高。鑽入一重。愈見其堅。纔慢做便已不及而瞻在於前。纔著意做便過了而忽在於後。及其從事於博約之敎。至於欲罷不能。旣竭吾才。則高者幾可攀。堅者幾可入。在前在後者。不復怳惚難測。而乃見其所立之卓然。葢其間相去。只爭些子。而但有化不化之異耳。雖然化則又非大段用力之所可到。故曰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答。說得儘有條理。自家緊要工夫。只就博文約禮上著實用力。漸次進步積累。到純熟處。方見得欲罷不能意味。方是據爲己有耳。
自衛反魯章。夫子之刪詩正樂。只是整頓其繆亂失次者。以復周公之舊否。當日所刪。恐是不繫樂章。本無緊要者。而刪後見存之詩。亦未必盡被管絃。俱登謌詠。如鄭衛之音是也如何。
答。詩固有周公之舊。然亦有後世之詩。如變風變雅之類是也。皆係樂章。被之管絃。而夫子刪其善不足勸而惡不足懲者耳。如鄭衛之詩。亦有音樂。故曰鄭聲。曰鄭衛之音。夫子以其淫故放之。然不可謂無其樂也。
在川上章集註。與道爲體。葢於道之費處而指言其所以然之隱。葢日月寒暑水流物生。是器也。而其所以往來所以不息不竆。是道也。道與器雖有別。而葢未嘗相離。故與道爲體。其意若曰這箇器與夫道爲一體云爾如何。天運不已。恐亦是道體中一事。而程夫子只擧四者爲言。
答。與道爲體。葢言道本無形。以日月寒暑水流物生。爲其形體。而道便著見流行於其上。如所謂其體則謂之易之體。言陰陽爲道之形體也。今曰這箇器與夫道爲一體。則道與器混雜而無分別也。又曰與道爲體。葢於道之費處而指言其所以然之隱。此語亦未安。葢日月寒暑等器也。而道之著見於其上者費也。其所以然之妙則所謂隱也。今以器爲費而以所以然爲隱。則與中庸之旨不合矣。天運不已。與下四者。皆是與道爲體。而以四者皆天運中物。故或只稱四者。恐程子之意。不必以天運。包四者而言也。
衣弊褞袍章。子路不忮不求。看來恐與子貢無諂無驕地位相似。但子路天資高。胷次合下灑落。子貢卻用多少工夫始到此如何。
答。子路衣弊不恥。與子貢無諂無驕。意思不同。葢無諂無驕。僅能自守。不爲所動。而不能超乎貧富之外。子路胷次煞高。超脫自在。不爲勢利所拘。各翫味本文。可得其氣象也。
知者不惑章集註。氣足以配道義故不懼。竊謂知仁勇三者。皆性之德也。然理氣未嘗相離。理須乘氣乃行得。知仁皆然。而獨於勇言氣者。莫是勇是斷决直前底。故其挾氣用事。煞別於知仁否。
答。明道集義。以養成浩然之氣。則是氣能合乎道義而爲之助。行之勇决而無疑懼。此勇者不懼。所以就氣上說。然此氣從明道集義上養來。明道則知。集義則仁。非二事。但不惑不憂上。不必言氣字耳。
四子言志章。子路氣質強果。未盡變化。故日用之間。不免爲強果之氣所使。其言輕遽。〈如正名之迂。何必讀書之語。恐是一串來脈。〉且言爲國。必引敗局難做之地爲言。恐或有些矜底意思存。然則使勇知方固所優爲。而其鋪排施爲。恐犯了智力。未能純乎天理之流行矣。苟能氣質變化。私意盡去。而有以達乎天理自然流行之妙。則言動自然從容。爲國自然以禮。到底便是曾點沂水意思。程子所謂達却便是這氣象者。恐謂此也如何。
答。必引敗局難做之地。恐有矜底意思。此句恐非所以語子路。葢師弟之間。從容問酬。盡其材資。底蘊而以實對。若非敗局難做則不待子路而可能。子路自量敗局難做處有優爲手段。若嫌於矜夸而遷就爲說。是豈子路胷次耶。但其力量地步到此。而未能達乎天理流行自然之妙。其設施鋪排。必不能雍容靜暇。自然中禮。然亦在天理中有過不及耳。與後世之智力把持者。氣象逈別。觀曾西之論子路,管仲。楊氏之論詭遇範驅可知也。
冉有公西赤之遜讓。葢以子路之見哂。故節次謙遜。其跡葢與子路之率爾有異。然論其所存。恐亦非天理流行自然中適之和。朱子曰二子只曉得那禮之皮膚。不曉得那禮之微妙處。葢皮膚謂儀文外面底。微妙謂天理流行骨子底否。
答。大禮與天地同其序。故曰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若曉得則見君臣父子上下大小。各有天理節文。燦然有條而不紊。其治天下。亦不難矣。卽此便是禮之微妙處。流行骨子四字。恐說未盡。
曾點之學。見處高明。有以達夫人欲盡處天理流行之妙。故不待浴沂之言而其舍瑟起讓之際。氣象言動。從容不迫。分明是不犯一毫人爲。悠然天理呈露。是以觀其言志。純是天理流行。隨處活潑。而物我同得。其所有鳶魚飛躍上下位育氣象。充其氣象。夫子之安信懷。堯舜之博施濟衆。亦不過此。然堯舜孔子。行此者也。曾點見此者也。大學經曰知至而后意誠。朱子曰或已明而不謹乎此則其所明又非己有而無以爲進德之基。曾點之見處高而行不掩者。恐未透得此一關。葢曾點志氣高遠而卻欠篤實。只見大意而卻欠精微。故心之所發。或有未實而不能密察克去。事之所處或有差失而不能低頭改悟。其所以不免爲狂者之歸。莫是以此否。
答。此一段見得儘分明。說得儘細密。但末云心之所發或有未實。〈止〉所以不免爲狂者之歸。非所以語曾點之狂。葢點也資質合下高明。日用之間。見得天理流行。隨處充滿。視下學密切處零碎工夫。全不屑意。是以做處多闊略疎脫。而自以爲不妨。此所以爲狂處。不能密察改悟。乃是用工於下學而未能者。非曾點證候也。
上大山先生別紙
[编辑]子在川上章。與道爲一體之說。誠有道器混雜無分別之病。伏承批敎。今追改前說曰。這箇器爲道形體。如手容恭則手爲恭底道形體。足容重則足爲重底道形體如何。蘭翁曰與道爲體之體。恐是骨子之義。與字便是以字之義。其義若曰以道爲骨子云爾。此說如何。朱子嘗論此曰陰陽五行。爲太極之體。若如蘭翁說則當曰以太極爲陰陽五行之體。語意恐相反。未知如何。
答。前日相對。已略貢鄙見。蘭翁說終是信未及。不敢唯唯耳。
顔淵問仁章。人之害仁非一端。而大要非禮之物。自外而誘乎內。非禮之念。自內而作於外。二者相因。外攻內應。所以本心之全德。至於梏喪而無餘。夫子特以視聽言動擧似。葢非禮勿視聽者。所以制其自外入者。非禮勿言動者。所以禁其自內出者。從事於斯。非禮之事。擧不容於內外。聖人之言。渾全縝密如此。
答。看得甚密。或問中詳著此義。
顔子至明故能察其幾。至健故能致其决。初學去此甚遠。且以省察勉行。從事於斯。而又以仲弓主敬之工通貫了。方有頭緖如何。
答。此語卻好。但省察處不可無敬。敬則又無己可克。但就一處用工則自有通貫之妙。不必如此強安排也。
聽箴知誘物化小學註。知識爲外物之所引誘而化。葉氏註知識誘於外。物欲化其內。樂記知誘於外。人化物也。三者語雖不同。而知誘外時。畢竟爲物之所引去。物化內時。畢竟誘得那知識。便是爛熳同歸如何。
答。三釋皆通。恐當以樂記註爲正。
上大山先生己亥
[编辑]蘭谷先生奄棄後學。考德之所已矣。往來甥舘二十年。挾冊問業。豈不多日。而特以患候積歲。不堪說話。每以有後日爲慰。今其已矣。此翁平生用心。惟主闇然而不出。身後文字寂寥。無以惠後而傳德。尤是痛恨處也。日間殆無用心。早晩敬閱門下所賜書札問目批敎。自檢未有萬分一受用者。時一愳然也。
答大山先生
[编辑]書中勸勉之敎。伏讀感激。範休愚陋庸懦。幸被門下深恩。進則提耳而命之。退則貽書而戒之。引進策勵。拳拳欲成就之者。至於如此。每銜恩拊躬。深恐爲之不力而辜負至意也。近日應酬甚劇。殆無尋數之暇。只就應酬處。不敢放過。然自檢錯誤者多而得宜者少。有閒隙只以論語及聖學十圖。尋繹平日所聞於門下者。終覺見處不長進。只無忘舊聞而已。其於日知所亡則遠矣。功令文字。蘭翁未葬前。不敢追逐衆人。尋討此等工程。分了意思。姑自免得。然但恐初無意思之可分者耳。
上大山先生
[编辑]冬候乖宜。伏未審聯床道體神衛。遠近學者。想應有摳衣問業者。果能各有長進。有可仗者否。範休因循汩沒。久不能致身其間。足見用意不切。不足與有爲也。菊瀾事乃千古所未有。豈意蘭翁後事。至於此極耶。與渠相從數十年。固知其志意堅確。毅然有不可奪之操。而畢竟撞値戹運乃爾。竊聞公議奮發。不欲泯沒。未知能如意否。
上大山先生庚子
[编辑]秋雨支離。伏未審調體益向佳否。近覺學問之工。只在日用常行間。如夫子所謂入則孝出則弟。言忠信行篤敬是已。只是就日間應酬上。處之各當其理而已。除是更別無事。雖然涵養之工未至則其體不立。格致之工未盡則其知不明。體不立則用無以行。知不明則行無以從矣。涵養之工。多在靜坐時。格致之工多在讀書上。而靜坐時絶少。讀書時不多。竊恐無源之水。其流不達。無星之秤。輕重失宜耳。感荷眷敎。每犯妄發之罪。不勝悚懼。
答大山先生
[编辑]所上疏章。計日已登徹。未知自上處分果何如。伏見筵說。天意眷注非常。一疏順遞。恐未可必也。末梢更有重重難安之境。則不知又何以處之。範休近擬進候。仍留待疏批之下。竊欲與聞去就之節。追隨諸賢。拾得緖餘。固所至願。而竊伏念病疏纔上。方在調將中。多人之踵門請業。或恐有不便。不免倚馬而停。稍竢後日耳。內弟金煕民輩。徒步負笈。竊欲供灑掃之役。倘蒙不棄。受而置之。則於範休亦與有光矣。未知如何。
上大山先生
[编辑]族姪便得別檢丈十四日書。伏知疏批纔下。未蒙遞改。近又復尋辭疏。纔有竢少間之命。卽旋封章。或未知如何。範休頭風眼眩。當寒加劇。常作雲霧中人。日用應酬。前迷後昧。又何望於對書冊究義理耶。乾文言體仁幹事。諺解從程傳作體乎仁幹乎事。竊觀朱訓作體於仁幹於事之義。口授雖從諺解讀。其義當以朱訓看。未知如何。修辭立誠。立誠之道。恐不止於謹言。而今但說修辭。朱子答或人問曰人不誠處。多在言語上。又曰若一一要實。這工夫大。此訓儘可翫味。然猶有未竟其說者。莫是忠信旣主於中。則其發皆誠實。故要謹言時。亦必要謹行。言語誠實時。行事亦必誠實了。如三復白圭章集註曰謹言如此。謹行可知。此當如此看否。朱子曰乾聖人事。坤賢者事。然如修辭立誠。各有工夫。如不習無不利。却是自然底。葢朱訓聖賢之別。大槩說乾道坤道。而恐未必節節膠固看也。
上大山先生辛丑
[编辑]疏本或已承批。處分何居。進退行住之間。伏想思量愈熟。處之必有定籌矣。範休只滚汩過日。無有閒隙可以親近書冊。料理舊聞。日用應酬。半是悔吝之積。竊恐因循頹惰。畢竟貽累師門而後已也。前承韜晦靜默內篤工夫之喩。儘是初學立心基本。平生愛看衣錦尙絅闇然日章之語。而卒不能實用其力。每患浮淺之意勝而沉深之味少。使人工夫不篤。心志不固。其病源皆在於此。敢不銘佩用力。以副萬一耶。
上大山先生
[编辑]潦雨連月。蒸炎鑠人。道體際玆若何。範休應酬之暇。隨分對冊。雖強意著膝。讀未數板。往往睡魔來侵。直是內敬不立。外面收斂。都無得力處也。適有禮疑。所後祖父母喪出後。己之入繼。在葬前或葬後。則其受服與否。未知何如。若本是有服之親而成服時已受緦小功之服。則又未知何以處之。指敎伏望。
上大山先生
[编辑]昨拜函席。雖被多人稠擾。未克討名理質積疑。而竊覸日用動靜語默酬接。無非至敎。觀感警發。不啻讀了一部書也。肅行果無進退否。尊年千里之役。實非所堪。天意久注。旣得同朝之喜。則急流勇退之意。又恐有不得自由者。區區不瑕之慮。實不自勝。疏草平易親切。而規模廣大。修齊治平之要道。皆在於此。聖上苟有悅繹受用之意。則係是宗社生靈之幸。區區之心。竊引頸西向。庶幾其有所聞也。伏祝行李神勞。
上大山先生
[编辑]久違侍右。第積瞻仰。本職累辭蒙允。輿情雖缺加額之望。一疏悃愊。亦有以報答天恩。自此脫去樊籠。政好適意調養。幸甚幸甚。範休省事僅依。秋來爲宂務所汩。日間只是因循放過。時時省懼。徒成一團心恙耳。商山南從留侍幾日。有甚說話。此人胷中合下磊落聰明。頗出凡類。一見伏想置之可敎之科也。
上蘭谷先生
[编辑]歲色向闌。伏不審調體漸得平復否。轉聞移動家宅。行將遠向。區區不勝悵然。舊居不安。移接他所。此固人家所不免。但所去之地。不可不十分愼擇。龜峴吉安等地。决非久遠養子孫之地。無或盛筭不及耶。十分商量。姑爲移坐上村。以圖後日千萬。範休將老餞迎。喜懼政自不淺。而流光荏苒。年進學退。恐負門下敎誨之至意柰何。且頭風轉劇。兩目有時全盲。盲廢不早。古人恨之。而旣無古人之實得。只有古人之廢疾。還覺笑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