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峴集/卷上
五言絶句
[编辑]贈萬德山白蓮社僧勝佑
[编辑]萬德難磨地。白蓮無盡秋。長看法海上。明月滿虛舟。
苦難
[编辑]吾王亦盡心。平日何其寡。壤壤征塗間。誰知葬地者。
霜鴈
[编辑]爾自無心叫。吾猶到骨悲。如何與爾約。回翅遠吾爲。
有感
[编辑]世路愚爲智。人才拙是能。含情說不盡。劫怕鬼神憎。
僧軸。見石川詩。
[编辑]舊慕石川老。吾生慨後時。至今僧軸上。山色在淸詩。
讀莊有感
[编辑]鵬翼一何殷。垂天雲亦愧。拔之試傳鳩。不過控於地。
戱吟
[编辑]男兒眼孔大。天地小如珠。倚醉觀无妄。愚兒反謂愚。
釋悶
[编辑]老作松京客。酸寒百味俱。欲歸迷所向。何處問前途。
又
[编辑]浮生不滿百。誰使與憂俱。落日蒼茫外。窮途接暮途。
語主人
[编辑]登途汝卽吾。在宅吾猶汝。易地等行人。行人君莫阻。
遣懷
[编辑]十年根腐木。能復發靑枝。以此思天理。無憂白髮絲。
鎭海樓
[编辑]萬古傷心處。秋風鎭海樓。英䧺無限淚。添洒大江流。
初見白髮
[编辑]新物人皆好。偏嫌白髮新。如銀非不㓗。秪解送吾人。
過舊門生家
[编辑]舊堂來舊客。新塚泣秋魂。不忍題詩句。空憐曲几存。
遣遇
[编辑]水閱千年態。雲無盡日顔。乾坤白雪裡。含笑看靑山。
又
[编辑]吾目猶難信。人情更可論。靑天雲盡處。明月照心源。
砭愚
[编辑]莫把東陵富。笑彼西山餓。哀哀死利人。淸士不汝唾。
畏天
[编辑]暗裡䂓爲事。欺人實自欺。非關俗輩見。只畏上天知。
浙江潮
[编辑]萬古英䧺淚。奔流作海潮。橫江長吼怒。暮暮又朝朝。
厭歸開京
[编辑]病有君臣藥。貧無子母錢。生涯淡若水。何意傍圜鄽。
感興八絶
[编辑]圜中白黑交。幻出乾坤夢。七尺大男兒。閑將隻手弄。
右太極
一日一周旋。工夫在不息。包容盡洪纖。雨露均八域。
右天
德厚柔而順。爬搔任所遭。不擇賢邪負。辛勤養以毛。
右地
尊作衆陽宗。出爲羣目用。有時揜食之。君子懷深恐。
右日
淡黑羣陰母。淸明借日光。長看晦朔滿。不必走其傍。
右月
色赤如殷血。彷徨宇宙中。世人看不見。那得辨雌䧺。
右風
無渠物不澤。功用配穹蒼。蔽日獨何意。甘與小人方。
右雲
起處日星晦。怒時天地驚。泰山近帝座。故作嬰兒聲。
右雷
七言絶句
[编辑]嘲大夫松
[编辑]曾被周天雨露濡。官秦能保後凋無。紫陽饒爾心猶直。單道楊䧺莾大夫。
苦難
[编辑]宇宙元來閑且寬。軒皇何事俑爭端。至今民受干戈毒。草動風吹不得安。
路傍四株松
[编辑]路傍松樹碧童童。五大夫中少一公。日庇炎程來去客。世人誰解紀君功。
沿路各邑。見淸德碑。有感。
[编辑]邑邑官門五里間。人人淸白盡鐫頑。皆廉此世惟吾濁。縱逭刑章亦厚顔。
別押送羅將
[编辑]押卒辭歸客意驚。家書欲作涕先橫。誰知燠日驅吾者。猶有悽然惜別情。
夜雨
[编辑]小雨簫騷生暗愁。終宵難得蝶爲周。親庭去此千餘里。獨有何心不淚流。
嘲雲
[编辑]隨風來去度千山。雲本無心亦不閑。爭似遺榮安處客。羊魚得計臥巖間。
題性天軸
[编辑]一點禪心萬慮忘。高僧眉宇見毫光。慇懃爲轉蓮華序。坐使塵顔不狹長。
贈贊煕和尙
[编辑]鳥語林間渾有味。風敲竹上儘存奇。觀心見性須閑熟。莫遣工夫鬼得窺。
觀魚有感
[编辑]濠上喁喁是魚樂。與人無競自浮沉。羲皇結網成湯解。誰識機心世漸深。
和李明府花堂韻二首
[编辑]雨裡聞君勝賞回。淸香料得滿衣來。慇懃爲問春消息。幾種名花幾樹開。
遊賞名區晩始回。想應觀化不虛來。須知造物用心處。向北花枝開未開。
嘲屈原
[编辑]堪笑靈均過自詑。無端埋骨汨羅波。安排禍福都由命。縱遇明君奈爾何。
峽路楓秋
[编辑]露浥靑松日暎楓。滿山紅翠綵雲濃。遲遲策馬巖前路。如在圍屛繪畫中。
非軒昊
[编辑]吾尤太昊初乘馬。重劾軒轅始作舟。若使兵家無二物。卽今那有北南憂。
和成明府題望北棚詩
[编辑]仍舊爲之豈究奇。不淫而樂得於詩。初心望北成還爽。却怕多猜造物兒。
羡籬鷃
[编辑]羡他籬鷃氣頗驕。輕尾軒頭自矜嬌。強似大鵬摧六翮。哀鳴拍拍怯鴟鴞。
四時吟卽所謂四氣體
[编辑]夏氣薰蒸秋氣凉。須知露結卽爲霜。君看春日枝頭艶。便是前冬雪裡香。
觀兩曜有感
[编辑]前船行快後船遲。磨上閑忙我自知。扇燭相交相掩處。須看近一遠三時。
有感
[编辑]白屋生涯經世變。眼中唯有一身現。無田不可墾人田。羞向倉廒食破硯。
意怠意怠。卽燕也。
[编辑]意怠身世最無憂。棲息人家豈有求。毛可禦霜虫可食。閑閑來去閱春秋。
偶閱老佛書有見
[编辑]鏡中未始藏前影。竈下何曾見舊烟。若謂儒家無此理。請將斯語質文宣。
祖龍墓
[编辑]殉人已甚象人俑。寶物奚關身後奉。何不借他愚叟來。移將凾谷藏驪塚。
垂簾寢戶。以遮外扇。一日風洒驟雨。如綴珠。狀。因戱題。
[编辑]爲妨蓬戶直柴扉。編取蒹葭當妓衣。天意似憐窮士儉。故敎行雨綴珠璣。
奉別崔少尹歸上都少尹。卽逸也。
[编辑]黃汚人衣霜滿天。呂梁懸水卽沙川。一壺春酒非難覔。吹篴橋頭阻別筵。
江庄阻雨。憶壺隱。
[编辑]微茫極浦雨絲絲。東望雲山有所思。跨鶴樓中謫仙子。此時吟得幾篇詩。
客譏不掃室堂
[编辑]簫條環堵百爲空。宇宙中間一病翁。塵滿小堂慵不掃。風吹軟紅自西東。
送人作縣
[编辑]誰畫君行得意時。榮光喜氣舞雙眉。傍人錯認專城好。奉檄深情我自知。
讀史有感
[编辑]與賢如曰德之休。風姓相承亦可羞。軒后干戈炎帝死。伐君何獨罪商周。
苦雨
[编辑]支離暑雨萬人嗟。愁苦偏深病客家。猶有管絃兼鼓吹。一林蟬噪一池蛙。
畢阬
[编辑]挈榼持鰲意態閑。萬鍾千駟不相關。能言畢阮無奇節。請把功名視這般。
答人
[编辑]傍人憐我十年窮。勸向朱門謁上公。我以不容爲大用。未窮何處更求通。
喜晴
[编辑]兩曜安行照八垓。恒星無恙向西回。天公晩悟晴光好。彌月頑陰不肻開。
鎭海樓
[编辑]未斬長鯨聖主憂。樓名鎭海亦堪羞。欲知憤死忠魂怨。嗚咽江波萬古流。
客笑一小盆種一莖菊。安堂上。霜後數花未枯。
[编辑]莫笑殘英托小堂。一花還有一花香。却勝陶令東籬下。顚倒風霜漸不芳。
移住松京集古
[编辑]故國移居見客心。許身愧比雙南金。欲塡溝壑惟疎放。日暮聊爲梁甫吟。
苦悶
[编辑]久客松京愁恨長。思歸江國非吾鄕。男兒不是無高趣。却笑平生爲口忙。
有一武人憐我。欲以衣食相仁。詩以示意。
[编辑]平生傲骨病相纏。不縛於官二十年。阽死焦原吾命耳。男兒肻受別人憐。
題乞詩扇
[编辑]如鳥數飛同學習。隨時舒卷近行身。反觀無物非柯則。莫向西風謾蔽塵。
遣遇
[编辑]食少兒童忘敬禮。官閑僕妾緩譍聲。市顔不在門庭外。莫向他人怨薄情。
贈惠師和人韻
[编辑]爾法何曾出世間。生前要識捨身難。須探實實虛虛處。刮眼澄心仔細看。
歎老
[编辑]玄花巧眩看書眼。白雪偏侵覔句鬚。不識蒼茫造物意。世間何限浪遊夫。
擬古金針扇對格
[编辑]昨日臨流弄紫霞。醉從詞伯詠殘花。今朝隱几看靑峀。渴向奚兒索冷茶。
和壺隱詩
[编辑]曳月簪星赤斧風。曾傳玉字蕊珠宮。謫來猶上楊州鶴。却向淸都憶夢中。
詠朴淵
[编辑]朴淵何以得詩艱。境絶几才未易攀。吾老已能知此意。肻敎塵土涴仙山。
千尋山帶掛猶艱。萬丈天梯羽或攀。今古詩人無傑句。只緣談水更談山。
江上吟
[编辑]岸上誰家垂釣郞。閑閑意共海雲長。吾行亦着烟波裡。掛席炎天底事忙。
留壺隱案上
[编辑]先生獨愛玉腰圍。太僕惟愁馬不肥。毛羽自能輕雪霰。冬寒不必戀鷄衣。
贈韓少尹祀尼山
[编辑]君向名山誰共遊。秋風病臥恨悠悠。精禋定感神靈意。一夜衡雲萬里收。
留別林進士長儒
[编辑]西湖處士昔同遊。一別流光十二秋。樽酒相逢忽成別。玉京歸夢逈添愁。
周赧王
[编辑]勢屈終雖取敗亡。合從初不畏秦強。求之後世亦難得。莫笑當年周赧王。
遣懷
[编辑]莫說瞿塘蜀道難。人生處世最難安。醉鄕還有閑田地。榮辱無聞禮數寬。
讀史有感
[编辑]人間萬事謂之然。眞是眞非世莫傳。白黑在前猶不辨。何由盡信古陳編。
白頭翁艸一名。胡玉使者。
[编辑]不因名字罪王戎。稱道雖同實不同。何事我心還異是。呼兒鋤盡白頭翁。
寄宿古支村。主人待之甚厚。
[编辑]遠路東西竟誰托。叱嗟長任主人爲。方知德惠偏難忘。日聽兒童說古支。
上洪留相韻留后。卽洪相重普。
[编辑]分司百里返淳風。相國治成不自功。晝靜苔庭無一訟。却憑金印夢周公。
保障無虞政化明。廣文今作受廛氓。餘生飮啄皆公賜。不盡江山萬古情。
上一絶。奉玩相公書簡中。有訟庭寥寂。晝眠爲事之敎。因感興而賦之。下一絶。自幸窮人得此歸定地。傳與雲仍。永不忘曲成之惠。聊復詠歌其事。
留相左顧。詩以敬謝。留后卽權相大運。
[编辑]堂上橋頭堂上過。慇懃來訪故人家。慚恩戀德平生意。更向尊前一倍多。
五言律詩
[编辑]呈鄭東溟詞伯
[编辑]鄭老禀才䧺。山枯天地病。生玆左海偏。氣與中華競。文襲兩京高。詩鳴千古盛。侯生服子雲。此意誰能正。
具郞中內挽郞中文濟
[编辑]婦德人難識。徵之別有方。客來看酒食。郞出見衣裳。未卜全身熱。先潛隙月光。魂隨丹旐去。却繞兩兒傍。
次楊州牧伯詩
[编辑]遊觀有苦樂。但聞所從誰。每伴山公醉。仍看謝眺詩。名區兼美景。樂事又明時。已識容疎放。論懷不復疑。
朴淵詩和李小府光迪韻
[编辑]白日雷霆闘。神龍不敢蟠。䧺聲千古怒。爽氣四時寒。廬瀑虛驚李。蓮峯錯怖韓。已空觀水眼。未信北溟寬。
次贈李上舍絿
[编辑]聖代多才俊。英豪小似君。詞華咽露爽。氣味飮醇醺。仙鶴元無匹。驊騮自不羣。浪跡誰能縶。秦山又楚雲。
賞蓮
[编辑]君子有心賞。荷花凈晩塘。如嫌蘭不實。似笑竹無香。耻受淤泥染。寧爲桃李粧。千年秋雨洗。遺恨比張郞。
七言律詩
[编辑]差祭江都摩尼山。登壇君所築天壇。遣遇二首。
[编辑]靈壇初罷薦牲罍。拂曙登臨最上臺。脚下峯巒殘似繡。眼中滄海小如盃。五雲丹闕關情戀。萬里黃圖入望哀。看劒忽忘才力薄。欲傾銀漢洗氛埃。
爲將晨事陟巑岏。聊上高臺展壯觀。星近怳聞天女笑。風微不見大鵬搏。未應落鴈煩携謝。肻遣衡山但識韓。乘興欲傾滄海飮。滿前烟島卽杯盤。
奉別益平都尉從江都歸京城
[编辑]跡斷朱門貴介庭。沉綿已度千秋螢。幸陪江左周都督。得近宮中漢客星。洒落心將雲水白。英豪氣葢海山靑。誰能小別愁肝肺。他日相期燕尾亭。
病中寄壺隱
[编辑]十日吟呻見忘身。千金始悟等埃塵。茫茫大塊無窮物。冉冉長途開幾人。已信生前渠是我。誰知身後夢非眞。欲從詞伯論斯理。刮眼分明辨火薪。
謝申正字卽今大諫晸也
[编辑]大姓名家冠海東。靑春學士是文䧺。似看太乙恒星裡。如得天球萬玉中。摸索定知眞國器。周旋綽有古賢風。他鄕邂逅非閑事。到處逢人說某公。
送朴員外朝天丙子亂前。泛使通朝人。皆苦之。
[编辑]生此東方老此東。寧知中國帝居䧺。今承聖旨辭丹陛。行泛靈槎上紫宮。溟渤要須看勺水。窮通當自任皇穹。凝然正坐龍猶蝘。何似浮沉䆠海風。
擊楫渡江用李靑蓮。雖有匡濟心。終爲樂禑人意。
[编辑]愀然掩卷對金缸。擊揖忠心萬古降。起舞未應當亂日。着鞭何必待危邦。從知勳業頻牽意。未許君憂但滿腔。怏怏長終功莫遂。深盟誰使負淸江。
烏鵲橋
[编辑]人間烏鵲有何求。去作長橋銀漢頭。本爲神官供力役。終敎織女慰離愁。梁津豈乏龍腰曲。橫海非無鵬背脩。獨任二虫成好會。年年七夕古今秋。
思玄古
[编辑]吾思食木衣薪世。無別無憂各得求。炎帝敎耕農始病。西陵開舘織方𢝲。官勤賦斂肥鷄鼠。民困絲麻被馬牛。富貴驕人從此出。至今長作聖君羞。
挽洪郞中內
[编辑]主家閨範異凡門。宜室曾聞懿德存。珠墮忽沉驪穴彩。香銷未返桂宮魂。王孫長掩傷春泪。稚子能忘戀母言。看取大連顔色毁。也知慈愛一般恩。〈郞中有前室男。〉
同韓少尹遊玉紳洞玉紳洞。在江都。
[编辑]蒼松百丈轉淸陰。爽氣蕭森入翰林。騷客自耽仙境秘。世人那識洞門深。奇岩鬼擘開銀障。飛瀑天成響玉琴。流水高山非外物。與君同賞伯牙心。
久病遣悶
[编辑]恩譴從來作廢癃。呻吟囚殺十年中。巫言邪鬼侵元氣。卜謂㐫星坐疾宮。遇釋皆云佛有力。問醫還道藥能功。從違取舍將焉定。淹速惟應聽上穹。
贈韓醫亨國
[编辑]松都逢着白而長。志慮淸明技藝良。詩學四唐今沈約。藥無二價古韓康。閑酬黃牓堂前話。笑勸靑郊醉後觴。洛下未能拚勝會。病中還荷畀神方。
哀南宮生坽
[编辑]茫茫神理儘堪疑。底事虛生才子爲。天上促成長吉記。人間未脫小連衰。門閭日暮添前淚。桃李春殘悴故枝。臥病經年遲一哭。曉風新月助深悲。
挽吳監司
[编辑]去歲相逢喜雨堂。留歡連夜醉壺觴。自疑談笑猶懸耳。誰遣悲辛暗結膓。泉壤九重消息斷。湖山千里道路長。分曹永隔平生面。一曲哀詞淚萬行。
簡寄壺隱詞伯
[编辑]江海風光爛不收。且將詩興付田疇。穿魚換酒誰家子。賣甕得䀋何處舟。已識鳳凰憔悴意。却從鴻鴈稻梁謀。勞歌欲唱無人和。書寄維楊乘鶴樓。
把酒謝杜康
[编辑]病欲停盃簡吉良。無時無日不宜觴。柴桑忍頁秋花泛。河朔能忘夏日長。春色肻敎愁裡過。冬寒端合酒中藏。惟應閏月堪休飮。須挈壺公謝杜康。
別李少府歸上都
[编辑]宮路迢迢接玉京。板輿東逐侍臣行。關人雨解從親好。卧轍心知愜衆氓。北極朝廷思直諫。西郊雲物報新晴。他年得意飛騰處。能記沙頭送別情。
次黃大諫韻
[编辑]舊聞聲譽獨超羣。目擊風裁過舊聞。江海相逢嗟苦晩。壺觴拚會未窮曛。精通卦理斯爲貴。餘事文章豈足云。大器不應終小受。知將邃學輔吾君。
元韻大諫自號漫浪
[编辑]他鄕樂莫樂。異日聞所聞。會面猶朝暮。分携奈夕曛。十年書謾讀。千古事堪云。曾見包犧否。開門要待君。〈有一名宰過。稱某從事易學。詩意如此。〉
亂後答友問
[编辑]上軆平安休問別。興言時事淚先流。君臣已屈難伸膝。宗社終包不雪羞。崇德卽加周統曆。朝鮮非復禹諸侯。惟堪盡醉忘深痛。忍對山河作楚囚。
曉吟回文押四韻
[编辑]驚魂客夢孤窓隔。早唱最鷄苦夜長。明月曉霜寒透壁。顥天秋氣爽侵牀。城殘過雨飛空碧。島小歸雲宿海洋。生目觸懷愁愴慽。艸堤烟靄暗蒼蒼。
自挽
[编辑]間關巴蜀〈明皇避胡地。〉愁誰語。東望吳門〈以東吳比東洛。〉興渺然。魂去九江〈京江不止九。〉春艸外。夢歸三峽〈三角是也。〉暮帆前。甘貧厭就成都卜。〈平生不好卜。〉飮酒休爲吏部眠。〈飮不至盜。〉萬里蓬萊如可到。欲將衰白問羣仙。
五言古詩
[编辑]無題二首
[编辑]白日出東海。光輝照四方。和風動暘谷。瑞靄明扶桑。羣生各欣覩。百昌無夷傷。云胡朔方氣。掀簸紛騰驤。霜雹殺句尖。氷雪侵崑崗。見睍亦不消。當午猶方揚。羲和抱深憂。籌策還無良。陰虹又何事。助汝爲猖狂。我謂邪沴氣。終難勝太陽。何日卧茅茨。閑看春晝長。
其二
[编辑]東野有良馬。胡爲顚且僵。鵜鶘飮長川。一夜虛石梁。問天獨何意。從敎陰道昌。羣動生天地。怙冒惟上皇。忍敎弱之肉。呑噬任豺狼。物情有固然。憐弱而凌強。人天本一理。玆說非端莊。我欲排雲霧。乘風游帝傍。恢張福善意。爲民丐恩光。九萬不可階。仰視但蒼蒼。
戱語紙帳
[编辑]命汝戰隙風。風來善周防。休敎投點雪。勿許透微霜。窓裡吟詩客。殘年易受傷。汝能修汝職。吾亦免顚僵。有似微弱國。得靠柄臣良。汝不事汝事。吾病入膏盲。眞如國無人。莫禦外侮強。細大雖異體。物理巧相方。誰能當汝任。回首一霑裳。〈靠。音倚。〉
苦熱行
[编辑]東皇謝政柄。守謙如縣丞。少昊與顓頊。微弱似邾鄫。咸遁大荒外。寂默無威稜。伊時炎帝氏。火德乃作興。旱魃張暴唐。祝融助驕騰。直欲爍乾坤。肎恤黎與烝。蒼烟起陰谷。烈焰生寒淩。六合烘爲窰。生類堪嗟矜。金烏爛欲死。玉免癡若凝。嚴威怯火鼠。毒氣消神螣。鳥獸竄深林。自疑親炰𦞪。昆虫翳密葉。不得飛薨薨。芝田憐喘鶴。竹院哀暍僧。祼壤欲離皮。北戶已忘繒。行旅𮖐糗粮。不敢帶囊滕。市人販粟米。不敢操斗升。獵夫捐彈丸。不敢理飛矰。陶公搏埴土。不敢制瓦㽅。宰相罷朝歸。流汗霑車鞃。將軍閱武還。露腹如射堋。舟子謝運柁。遊士休擔簦。春者不相杵。胥靡不相陾。人物盡困㾕。有若魚在罾。而我非楊粤。此酷那能勝。不耐加冠巾。寧堪束纏縢。猶嫌竹簟煖。矧能坐毾㲪。水閣薰難居。右床溫不凭。竹素停披閱。子墨閑傳謄。旬月廢梳櫛。頭髮任鬅鬙。淸風來北窓。惠我如良朋。些凉餐却盡。饕餮嫌寒𧕄。雷霆走火雲。虩虩殷丘陵。一雨慵不降。蛟龍亦可憎。夜臥患壁蝎。朝起困蒼蠅。居室若坐甑。古事想巢橧。臨風岳陽上。幾羡身姓滕。迎月竹樓中。空思王禹偁。謀淺腹熨局。計拙錦作棚。吾寧習胎息。直向大河馮。出沒恣淤泳。身同寒水菱。燥濕異所處。此事難可恒。吾將效列子。喚得冷風乘。周遊廣漠濱。快我心不憕。異術未暇學。虛無信難憑。願學河朔飮。鯨呑淥如澠。走入無何鄕。炰烋任狂僜。復恐旣醒後。趜生無功能。暫欲忘煩敲。甘眠枕色綾。得御周公遊。達曙撼不譍。神心不獲怡。如何能曲肱。何由入廬岳。披襟坐聖燈。落落陰長松。泠泠聽石砯。何由走北荒。逕尋白山登。朝餐太始雪。暮踏玄古氷。思浴王女盆。西嶽何崚嶒。思趍藐姑射。齊諧本無徵。我欲登瑤臺。于頭上上層。脫略人間世。俯看日月昇。追隨赤松子。服食常春藤。玄霜不易搗。甘露無由承。凡骨倘未蛻。羽人何時仍。我願生兩翼。遙望丹霄凌。排雲叩閶闔。翩然入凌兢。翺翔廣寒宮。鷦視天地鵬。徘佪月殿裡。以手捫玉繩。形軀難解化。九萬誰階陞。所願皆莫遂。烟火來塡膺。握火孰云苦。熱羹不足懲。豈若此薰爍。渾身遭炊蒸。寤寐懷鬱鬱。謾使煩憂增。十日燒九州。堯後聞未曾。再降湯之旱。彼蒼必不應。四時各平分。一絃難獨揯。盾日豈長酷。光陰屢環絙。秋至嚴霜下。天高夜氣澄。歲老陰沴作。雲頹雪翻崩。寒風驅暑氣。爽氣伸跛𤻴。吾身於此時。快若脫韝鷹。以玆思造化。天道見恢弘。先儒不畏暑。千載共嗟稱。
七言古詩
[编辑]火城
[编辑]有城有城非設險。不石不金地二生。成毁須臾不恒有。去就倐忽如神行。不去塞外千仞長。不向遼東萬里橫。金門之外玉道上。逶迤十里光輝呈。一陽佳節獻履韈。三朝會同鳴璜珩。是城於是自遠近。珂傘未到和鸞鳴。六百衛士分騈塡。半千樺焰相連縈。萬人爭觀盡加額。羣僚滅燭無譁聲。佳哉此城誰所築。不待經營頃刻成。旣欠玉帝靑雲號。亦異菜子不夜名。霞起殊非台嶺赤。飛文豈是吳城赬。但覺炙手手可熱。知是离宮無忌精。協和四行爾其職。變革百物爾其靈。宜爾能成一片郛。隨人夜行揚光明。借問城中居者誰。蕭曹魏丙難爲兄。斗南三星此其應。民之所瞻邦之楨。大臣不可以冥行。斯城遂設殊凡鄕。不顯其光復何加。大丈夫身吁亦榮。千雙趙壁莫與易。相公之城誰敢爭。噫噫此城雖信美。不戒城將生禍萌。俾此城作氷山消。俾此城爲玉燭淸。二者都在相公心。待漏壁上言甚京。相公相公愼所思。勉使城完毋使傾。不保民巖城不固。莫若衆心爲長城。
圖中劒化筑中鉛
[编辑]燕丹腹裡一寸鐵。有氣直向秦雲射。自躍飛入大冶鑪。帝感精誠許變化。化作尺八七首劒。勇以爲鋩義爲欛。市門爰得委命人。擲蛙黃金非買價。一片心藏督亢圖。目下已無西戎覇。人謀天命奈不周。淬刃竟輸提�夏。擿柱餘怒托阿誰。擊筑良工此其亞。能令雪鍔變潛鉛。越底中間重可借。矐目難攘脫臏灾。殿前兵威招未暇。人心本自捷孟勞。猛氣鬱結終須寫。氣從心動金石變。此理分明昧者訝。不化之中化者存。詩人作語非虗假。怨毒加人易招危。五步那能恃力詐。君不見此鐵又化滄海椎。博浪沙上驚車駕。
呈觀海老詞伯
[编辑]天愛文章甚富貴。不輕以畀名利輩。畀則必先困其人。拂亂心性愁肝肺。人窮慮細入秋毫。然後使之鳴合喙。合喙之鳴動鬼神。五音六律含三昧。世無其耳亦何傷。有以自樂天地內。先生受才本不貧。子雲少作猶有悔。明時膴仕縱云美。達士見之均癰潰。天欲先生死不朽。奪彼榮華予窒礙。人間危辱備甞之。玄覽逖思無不逮。冥心忽覺衆妙門。眼前歷歷陰陽代。張說江山助淸麗。子美流離窮妙態。向使先生老要津。八斗那能假大塊。計較得失定誰優。淸者取舍知有在。先生莫恨失搖風。殷翼從他傳鳩背。一時雖遭瓦釜聒。千古騷壇鳴玉佩。却憶小子學迷方。灌耳先生片言誨。得窺藩垣見關鍵。霑丐餘華去榛穢。恒星本自受日光。太白終難與月配。欲從明師承印可。贄此荒詞聽進退。
奉別壺隱南侍郞西行
[编辑]黑頭宰相文章伯。奉使直向天西去。三十年前說此行。榮觀壯遊皆豪擧。世事如今難重陳。人情不與疇昔侶。我不爲公賀精擇。亦不爲公愁羇旅。事有由外長才智。聊爲我公丁寧語。衣冠文物縱非古。城闕山河舊鍾簴。見之猶可壯心目。高才大筆追燕許。奸人賣國作監戒。感發不但悲禾黍。隨遇內得未爲細。異日見公才識巨。吾相徇國智且勇。要使吾東重大呂。公爲其副志不暇。忠信相將義爲所。此間含得不盡張。須會無言有意處。我且思見姬家禮。如或購來願借與。東回漢節亦不遲。一鴟春酒專相佇。
代人挽
[编辑]癸丑年間邪議生。誰關其口奪之氣。堂堂布衣吾叔舅。借劒陳忠獨不畏。㐫徒骨寒義士奮。讜論朋興以其彙。大聖因之正倫紀。至今邦家藉經緯。節義生天有如許。詩禮從師耽道味。明時爵命匪爲報。曩日猶難繩以誹。歲未龍蛇夢告起。冥司解收魂魄毅。人間榮利且休論。得年有兒差可慰。秪恐正氣永消歇。遺美敢爲親者諱。哀哀送舅無回期。忍誦詩章曰至渭。在舅應無一毫憾。萬古不朽斯爲貴。請看西漢竹帛上。不死槐里南昌尉。
遣悶江字八句
[编辑]吾聞貢水章水分流俱北走至于贛縣。同波合流敀大江。無心之物尙如此。最靈吾人何事乖張相擊撞。蠻觸角上日日伏尸百萬無所成。猶且怒目睢盱兩不降。請問人間百年能幾許。胡乃苦心爲此不辨玉與玒。况復人有五常君親最爲大。忍能忘君後親不恤家與邦。傍人見此亦脅息有似萬夫角壯。互相推擠走石矼。跌墮碎骨疇相憐到死磨牙不知𢥠。安得聖賢君子援理爽。諭擧世人鋤除忿狼偕之大道。共醉九醞兼淸千萬釭。
對人問。因贈夢酒謌。二首
[编辑]酒有那箇好。君獨嗜飮長昏醉。酒亦有何好。飮之引人着勝地。君今勸我勿飮酒。君亦未知其趣耳。君乎若知酒中意。君必勸我沉醉長無止。
酒客夢酒欲烹飮。烹未熟時夢先覺。覺來深悔不飮冷。無限愁端見顔貌。人間得喪盡此類。昧者不知生計較。毫芒失利憂欲死。汲汲躁進如蜂閙。若將酒客比此輩。彼猶淸流此泥淖。人心躁靜故自別。莫以張毅倫單豹。吾言似戱實有激。存之亦或裨世敎。
夷齊太公
[编辑]太公旣許夷齊義。未識鷹揚合義不。夷齊終是聖之淸。當置太公何地頭。休言天下有兩是。白黑分明那可侔。
毛延壽
[编辑]國有賢士敵人憂。胡得美人華夏利。衆尤延壽誤粉繪。我謂良工有深意。齊女奚爲致季桓。漢畫何故遺閼氏。妲己女紂必有以。西子獻吳誰所爲。試將玆事爛思惟。延壽之忠方始知。
盛夏往正浦。要見雙松。松已枯死。其一和根殘滅已久。感歎記此云。
[编辑]正浦雙松舊聞名。癸巳六月初來覿。後枯殘骨虎倒石。一樹已無龍蟠迹。造物豪縱用意工。爲向遊人辦此物。略因野老討故實。萬枝虬結蒼髯密。蹈海應羞大夫官。屈曲何傷本性直。交頭似議象外事。厭亂欲向羣僊窟。可惜結根不得所。好事反遭愚夫毒。想當初𮢶一竅時。地靈上訴天應泣。由來神物解感應。風雨隻影難獨立。幾年摧殘半死生。霜皮剝落臥荊棘。巢枝老鶴久無影。服旨飛仙何處息。我今盤桓不自由。強題詩篇遣愁寂。樗櫟休誇保天年。不材全生非爾德。此松根腐九泉下。至今猶爲人愛惜。
法駕導引
[编辑]筴馬動昭容。雙袖垂玉星。下點黃金軛。仙樂轟轟引朝儀。羽旄何葳蕤。天路遙兩兩靑童掃。月佩星冠紛相迎。招搖太陰爲前導。上界光景好。
白髮公道賦
[编辑]自王道之旣。頗慨私門之始啓。筭百爲於世間。疇一事之非勢。覽鏡裡之霜華。感公道之在是。譬禮失而求野。所余心之深喟。無偏黨之謂公。由是行之爲道。斯聖人之所貴。奈能軆者世少。惟番番之一物。獨不阿於所好。不偏毒於貧賤。肻寬假於豪貴。旣無分於士女。又奚擇乎華裔。三皇聖而莫禦。五霸智而難遏。暎華衮而星星。飄野服而颯颯。無親疎與愛憎。逐衰老而必着。若秋霜之旣降。靡一艸之不黃。玆至公之美稱。捨白髮其誰當。然此名之在此。豈斯民之所望。倘聖王之復作。奉三無而御極。彼無私之大德。亦奚取夫爾白。顔何故而獨早。吾欲詰於素髮。
撞破玉斗
[编辑]莊萬刃而良出。沛冬葉而噲入。奉替躬之雙壁。繕范老之三目。彼肉好者何罪。遷甲怒而撞擊。年七十而猷壯。立楚後而侈項。梁雖死而藉在。謂以力而足王。季焉得以欺我。敢噤關而相蘁。幸天與而送死。宜就計於盃酒。玦不應而釰翼。倐星遁而問玉。吾所寶者劉首。奚宜至兮此物。掣腰間之秋蓮。鳴座上之霹靂。𢥠重瞳之魂魄。餘老吻之嗟咄。璧雖破其何益。龍旣返於大海。臣各爲其所事。在范增而宜爾。設此日之聽汝。籍果受夫天祿。奈沛公之無盡。民必歸於不殺。昧愛惡之類應。外黃兒之不若。
江漢朝宗于海
[编辑]惟江與漢兮。萬折而東走不休。惟天有池兮。量能包納而俱收。江漢之合流而趍海兮。春見夏見之相侔。大禹之著爲土貢兮。繫此于荊州。嗟聖謨圖非垂後兮。微義可求觀於海。知王者之尊兮。江漢比之諸侯。此義亘萬世而日星兮。四方之朝覲以修。何今時之不然乎。秪見夫江漢之東流。撫古今而興悲兮。有如水之可羞。西方之美人何在兮。我思兮悠悠。水壅而不能順行兮。夫豈水之郵也。或逆之或躍之有使兮。慶可隄而可溝。天之何時兮生聖人。任天下之憂。導二水入于海兮。人事天時之相謀。蛟龍魚鼈之亦得安兮。循性命而優游。倘此計之未遂兮。吾將乘桴而東浮。
訟已賦
[编辑]居鬱鬱其無聊兮。艮諸己而自訟。凡余之離此郵兮。職余爲之反中。曩余之約于心兮。邀夷齊與之爲師。被明月兮佩杜蘅。云台窮與達其以之。美人旣與余目成兮。忽乎吾奔走而驅馳。余固欲嘗試吾刀兮。敢懷私而忘初之厚德。紛吾端直以修㓗兮。苟余志之淸白。余旣用心之無怍兮。吾又何畏夫奰慝。姦究之奪攘而驕虔兮。吾不能抑志而屈法。衆犬唁唁其吠余兮。題鳺又從而稱惡。旣替余以佩纕兮。曷爲速我之獄。木腐而後蠧生兮。故吾之所以爲惑。然白日容光必照兮。幸明宥以竄謫。襲長夜以追𠎝兮。懲旣往之迂濶。世並圓巧而委曲兮。何乃婞婞而爲直。衆皆溷濁而莫辨兮。胡獨皓皓而爲㓗。與其好修婞而自令放爲。曷若富厚以榮樂。維固執之爲病兮。患至所以掇也。向微靈脩之仁恩兮。又何以得此窘束也。不自量而獨行兮。疇或謂余之非愚。太貪之其亦有辭兮。吾獨於此時而離憂。專思親兮不得見。余惟梦之歸遊。惆悵兮而守無澤。求友生兮其誰。古亦有此極憤。余獨無狀而取斯。惟無之而終及。豈鬼神之所爲。噫呼默默兮。夫孰違天而无悔也。天之未欲益主兮。宜夫余之得罪也。雖玆土遠以惡兮。固罪人之所竄流。若集木而在憂兮。夫何云乎休休。天乎余之故也。遭此不祥兮誰尤。
芝蘭種不榮
[编辑]吾固知地道之敏樹兮。隨所蒔而奮張。聊試滋蘭而樹芝兮。冀菌蠢而揚芳。何栽培之旣久兮。羌不見其榮長。推物理而反觀兮。認所受之異常。惟大包茫茫而無垠兮。紛百昌之蓊鬱。被谷兮蒺黎菉葹。布野兮蓬蒿荊棘。雖鋤除而莫去兮。不待種而自生。獨商嶺之燁燁。曁楚畹之靑靑。色可餐兮香可聞。最吾人之所愛。友隱淪於幽谷兮。伴孤臣於堂下。種旣勤兮養亦恩。朝培壅兮暮灌注。猶遲榮於春風兮。難茁壯於夏雨。刈無望於峻茂兮。佩何時兮偃蹇。究厥故而冥思兮。理無隱而不顯。原天地之生物兮。氣以形而命賦。禀淸濁之不同兮。渾動植而一揆。淸者少兮濁者多。職陰陽之奇耦。氣有常兮理有變。葢盈虛之大數。陽宜健而易微兮。陰反壯而來剝。率品類而皆然兮。豈斯卉之爲獨。况善根之難養兮。甚牛山之艸木。種半畒之塘邊兮。培信土而扶植。惟惡習復萌乎情田兮。終蕪穢而不治。故安樂之丈人。聊感發而成詩。辨直承斜系之本枝兮。宜後學從事於斯。
冬日可愛律賦▣韵積雪漫山。陽春茁物。
[编辑]葢聞日是太陽之精。冬爲老陰之積。陽氣未壯。能弛殺節之威。陰沴方嚴。尙斂生物之澤。故知冬日之溫溫。却勝炎㬢之赫赫。當其天地閉藏。風霜凜冽。火滅炎井。已蟄楚祠之雷。石裂陰崖。正漲燕山之雪。白鶴語崩堯之年。仙翁含煖客之舌。于時氷凍凉臺。寒侵燠舘。朱門肉食。無美醞之醺醺。白星牛衣。泣長夜之漫漫。率品彙其同遭。疇一物之能逭。所賴杲杲乎出日。朝朝而上山。一氣無私。布微暄於天下。五彩發色。作錦襖於人間。坐失窮閻之怨。頓開寒士之顔。是以羣方愛戴。萬姓就望。不煩擁爐。爭曝南躔之照。皆如挾纊。未覺比風之凉。誰謂一年之愛日。最在三冬之微陽。乃知就仁如日。非冬無春。短景方微。宜取法於養德。剛陽亢極。可作戒於修身。天卽在我。道豈遠人。嗚呼。前事不忘。善喻勿失。昔者成子有深愛於晉民。施及其兒。作可畏之夏日。向微舊臣之效忠。誰令枯草而復茁。雖然於時有冬。猶蠖之屈。寅賓仲尼之日。其惟一誠。以殷顔子之春。當思四勿。倘推及於元元。庶兼利於物物。
擬孟子請勿毁明堂箋幷引
[编辑]臣聞泉㙜非治亂之所關。春秋且譏其毁。餼羊在節文而爲末。仲尼猶欲其存。雖小猶然。况大此者。竊惟泰山之九室。實是天王之外朝。稽其儀考其圖。䂓模井井有法。揆以事參以禮。制度昭昭可觀。上圓下方。憲兩儀而營作。東木南火。參五行以安排。四闥體四序而鋪張。八窓順八風而開闔。門堂戶牖應節候之推移。二九五三象龜文之奇耦。夏曰世室。商曰重屋。監二代而至今。左有靑陽右有總章。正南面而經始。葢所以順四時而行月令。祭五帝而祀先王。明羣后之尊卑。以及蠻夷戎狄。敷一王之政化。放諸南北東西。朝日受天。布正朔於海內。制禮作樂。頒度量於域中。偉哉聖王之治。賴此以著。大矣明堂之制。信乎於昭。或淸廟或辟雍。厥名雖異。以事神以發政。其事則同。不幸戰國之多荊。以致王風之委草。天子不復廵守。終自輕於下堂。諸侯非所當居。作無用之虛室。玉帛萬國。不聞劒佩之鏗鏘。斧扆九筵。未見衮冕之垂拱。殿堂門廡。幾廢黑於塵氛。丹艧棟楹。任漫漶於風雨。如有興作。不難東周之爲。久致飄零。已極衰世之歎。夫何勸毁之說。於此有爲之辰。莊惟大王。惠澤洽於羣生。仁義聞於隣國。貴王賤覇。舍曰利而必仁。以羊易牛。擧斯心而加彼。故當僉曰可毁。乃能疑謀勿成。謂無不可之時。道同今古。思亦若是之訓。人皆禹湯。遂令敬莫我之臣。獲承毁諸己之問。富哉言也。實聞后土皇天。國其庶乎。何有三王五帝。曷勝欽仰盛德。敢不對揚鴻休。而臣私淑諸人。願學孔子。三遷知學。必稱堯舜之仁。千里見王。無道桓文之事。欲往佛肹之召。慕聖人之德弘。不悅公山之行。笑仲由之見小。玆陳薄識。冀垂淵聰。謹再拜稽首奉箋以請曰。有德必有位。亶合答陽而治。不王非不能。宜存嚮明之所。勿毁之矣。仍舊如何。恭惟以神聖資。當戰伐世。猶反手耳。得志無緣木之難。如視掌乎。成功有折枝之易。方將推仁而服秦楚。奚但制挺而撻甲兵。何圖行王道之時。乃有毁明堂之議。天下可均也。正當法古而平治。大王何居焉。奚遽壞汝之室處。巋然孔陽之室。允矣大君之居。䂓地矩天。倣太極而正位。尊祖配帝。昭聖孝而敬將。采時順方之在玆。施令發號之由是。和天人而作民極。其可闕與。揚緝煕而宣皇風。爲用大也。故自隆古之盛世。靡不先務而大開。重屋茅屋之命名。時以殊揭。合宮蒿宮之建號。代各異稱。萬國駿奔。膺貢珍而受圖籍。千官星拱。申景鑠而展帝容。故致率土之共臣。能令四夷而守在。雖緣周室之削弱。久闕統和之儀。豈以一時之蹇屯。並與堂基而撤。開大治於極亂。天理常然。有陽春於沍寒。時序必至。能行王政。是乃三五之治。不在多言。亦曰仁義而已。關市澤梁之無禁。惟君所行。鱞寡孤獨之必先。其孰能禦。在古有如此者。與今豈異時哉。能愛物以及民。是心足王。願推恩而濟衆。非敢面諛。尙可百里而興。况此千乘之大。何以毁我屋。恐傷前聖之心。其誰有此宮。豈無王者之作。但當行王行帝。何難爰處爰居。伏望師無毁我室之周公。效聿來胥宇之亶父。勿令他人是保。永爲君子攸躋。則無剝廬之譏。有肻堂之美。宅安宅而施仁發政。或敢侮予。居廣居而脩己治人。民咸仰朕。謹當恭申燕賀。思竭駑才。作舍路傍不成。庶不撓於羣議。渙號王居无咎。宜取法於羲經。
上壺隱啓
[编辑]德音在心。對夕暉而結戀。陽春隨脚。撫前夜而興懷。敬惟先生。天上石獜。人中威鳳。騏鳴朔野。迹影何追。豹隱南山。文彩可見。騷壇角藝。幾播句裡之香。玉殿傳名。重攀月中之桂。淸曹華貫。乘學海而長驅。密署要班。上雲霄而濶步。忠誠篤敬。行日域而彌彰。淸白慈祥。到雷封而益懋。平生志業。將掩暎於千秋。餘事文章。已鏗鏘於一世。竊念某。南州末士。東洛殘氓。王彧風流。比叔原而野父。審言詞翰。方宋玉而衙官。兼韓愈之五窮。見笑多士。乏鄭虔之三絶。虛稱廣交。日暮朱門。曳長裾而曷向。天寒白屋。垂短袖而難回。一識荊州。豐年得卞氏之玉。三歎郢曲。末路聞伯牙之琴。探賾鉤深。跌宕圖書之府。開心見素。從容文酒之塲。雙鳥和鳴。那有天公之恠。七賢任誕。非關禮法之疎。時也靑枝嫰而綠葉新。柳絮飄而桃花晩。良辰易邁。傷歲月之如流。美景難常。悵遊歡之靡及。况乎楊州鶴背。不乏纏腰之錢。彭澤賓門。非無釀酒之秫。偸閑選勝。忍負花縣之遊。樂聖㘅盃。須拚習池之醉。揣稱物色。雜歌吟而迭酬。傳語風光。共流轉而相賞。
演聯珠
[编辑]賦性猖狂。久作昏冥之客。年齡遲暮。仍成漫浪之翁。自欣不縛於官司。猶恐見猜於造物。所賴栽花植竹。匪甘無事之飡。讀易吟詩。不負有生之債。人間白黑。不置胷中。眼底雌黃。無煩口外。庶愆尤之脫落。循性命而逍遙。
問牛喘判
[编辑]夫子聖者。但有傷人之憂丞相誤耶。胡先逐牛之問。何妨百姓之謂愛。是曰君子之知言。畜物雖微。同得天地之氣。當春而喘。卽乖陰陽之和。事有輕重之權。寧比鄕鄰之闘。惟殺人之漢法。職在有司。異見月之吳牛。責歸宰相。諒此問知軆之本。匪厥心重物於人。夫誰失問之有譏。宜爾淺見之不識。
擬伏羲群臣賀鍊石補天表
[编辑]此生遭聖代。共廁龍官之班。何以補皇天。聿覩雲根之鍊。欣然有色。仰之彌堅。竊念三極之分。端由一氣之運。小石成艮。本是純剛之精。積陽爲乾。自有流通之理。幸賴彌綸之造。方知變化之神。於皇我后。牛首殊姿。馬圖應瑞。始劃八卦。啓千載性理之原。分命五官。創萬代文明之化。大綱旣已略備。衆目擧在推行。然惟王政之急先。莫若天道之輔相。蟻磨圓轉。未免有缺於西陬。斗極中臨。猶嫌偏倚於北際。三辰按軌。到金紀而恐差。七政隨天。仰玄維而慮失。爰講補闕之策。永作罔墜之圖。有婦人焉。解碾五色之山骨。殆天授也。能箱九重之圓靈。碧質玲瓏。斜連絳河之界。寒光淸瑩。下映白帝之墟。月姊日兄。安行黃赤之道。金星火宿。周流兌坎之躔。神功直接於混茫。帝力有光於剖判。自非範圍元化。誰合道器之形。惟能先後天時。乃致中和之氣。開子闢丑。猶有未盡之功。以人浮天。永垂無疆之美。含齒之衆。蹈足以歌。伏念臣等瑣瑣凡才。硜硜小輩。言之將何補。縱之涓埃之勞。壽與天齊傾。願效崗陵之祝。
楊州夫子廟改建上樑文
[编辑]伏以天未喪文。豈乏聖賢之作。人能弘道。莫如夫子之隆。明並三光。眇乾坤而炳耀。心涵太極。窮宇宙而包羅。故知七十三千。擧得薰陶之力。東西南北。均蒙神化之功。天子庶人。捨修齊而罔保。後生新學。非誦法而何成。是以古今咸奉其烝嘗。都鄙共尊其寢廟。畿甸維楊之廟堂者。卽萬曆兵燹後所建也。爾其風凌雨震。經歲月之滋多。架漏撑傾。任飄零之旣久。深非敬本。奚但蒙士之羞。義在欽崇。最爲臨民之急。幸遇牧伯先生。漢廷賈誼。蜀郡文翁。尊尙遺經。壯詞林之根柢。先明聖訓。恢吏道之本源。祀事必親。瞻棟桴而發歎。禮儀無闕。奉香火而興懷。爰思改作之啚。遂定重新之議。授矩於發春之始。意欲便民。奪時於俶載之初。勢非得已。猶使回心向道。士慕尊聖之風。趨事赴功。人懷樂成之意。因前面勢。忽看漢制之新。據故堂基。更襲周䂓之舊。陳牲薦幣。奏絃歌之非遙。備物告成。列俎豆之在卽。歡騰藝苑。攀戶牖而生輝。慶洽𠍶林。望階庭而有色。乃有�泉出壑。分道脉而開流。列巘浮空。向仁祠而擁衛。環山草木。含德潤而飛文。滿地風烟。挾春光而變態。無情物象。尙著鳶魚之天。易感人心。能忘燕雀之賀。六偉歌而虹梁擧。羣工舞而花影移。兒郞偉拋樑東。走聖趍賢一路通。要學修身明德事。請看朝日到天中。兒郞偉拋樑西。人心動處道心迷。工夫蹔缺陰邪勝。雪滿靑天月欲低。兒郞偉拋樑南。道峯山色帶靑嵐。巖巖氣象人皆仰。一本千兒世孰諸。兒郞偉拋樑北。從他佛影非吾德。至人曾不強區分。陰道元來根一極。兒郞偉拋樑上。帝象玄猷同一㨾。里社雷鳴不復聞。威靈盡識吾情狀。兒郞偉拋樑下。半畒情田耕者寡。天秩分明在我心。莫敎禮失求之野。伏願上樑之後。四序推遷。設禮容而罔缺。五行迭運。瞻廟貌而長存。鎔作陶甄。輩出經綸之器。詠歌舞蹈。恒聞絃誦之聲。禮樂可興。已積百年之德。黎民於變。重回二典之冶。揚聖朝重道之体。答良牧崇儒之惠。
稽首受塊賦○十七歲作。陞補壯元。上之中。二百八十句。
[编辑]三晉大夫。適衛過五鹿之鄕。嘆曰吾行天下。但見洛陽與三晉。觀太華之巍峩。不知丘陵之峻。覽溟渤之浩涆。難爲溝瀆之濬。小哉鄕乎。蠻觸比矣。此在海內。何異太倉之稊米也。傍有五鹿客。聞言色勃。遵途致詰曰。三晉雖大。不可大大。五鹿雖小。惡能小小。且子獨不聞晉國之鬱鞅。由五鹿一塊而成大者乎。大夫初恠其色。終疑其語。乃下氣而問曰。一塊之爲晉國。可得聞乎。客曰。唯唯。貴邦公子。有曰重耳。卒覇諸侯。文公是已。階亂之故。子宜知之。有土之由臣。請言之。方公之失所而周流也。蒲人狄人。父子路人。載飢載渴。肥瘠越秦。於秋不可去之齊國。於齊不可去之衛邑。干時龍飢乏食。孰知神靈。不道鄕里。誰識姓名。多見困於豫且。幾被苦於螻蟻。饋食寘壁。未遇負覊之自貳。致饗求報。亦無楚子之好意。哀斷祛之。誰續痛刲。股之難繼。幸天意之有在。入吾地而求食。氓之蚩蚩。禽鹿視肉。公子之貴。爾焉能知。人皆有心。豈乏測隱之懷。匪我無食。亦有南畒之饁。塊然一撮。飢不可食。持此贈君。是誠何心。是物也不假人力。不能作甘。不待農功。難以養民。其形至粗。殊異乎八珍。其氣不專。無當於五味。黯然包黃。非可充於庖厨。頹然委地。豈宜登於盤盂。是求無益於得。不足以望人之腹。人豈若蛭螾也哉。焉能食土而求活。不明乎理。誰能忍此。逢彼之怒。固其宜矣。公子於是䧺憤衝鬱。壯魄蠆介曰。嘑爾蹴爾。行乞不屑。蠢蠢嚚民。侮予斯極。猛乕將斃。猶能一噬。吾力雖微。何難制汝。顧左右而叱嗟。將制挺以鞭撻。于時伊誰。云從狐氏之子。別具一眼。見人未覩。掣公子之肘。躡公子之跗。附耳而語曰。野人無文。至愚而神。與之以塊。豈其心哉。得土之兆。有國之象。意者神或賜之。得非天所餉耶。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亡人。無寶。土地爲寶。得國由斯。亡國由斯。臣言不誣。孺子其受。土德以王。亶在是乎。公子乃舍然大悟。如夢初覺。回嗔作喜。息怒爲笑。滚下車結馬轡。鋤其色。平其氣。循阡陌之側。至𤱶畒之中。不鄙野人。視若天師。社而稷之。尸而祝之。帣韝鞠𭩉。以額叩地。再拜而謝曰。小子蒙貿。察理聾瞽。天有大賚。不能順受。慍于吉人。棄德如土。輕視天物。罪安所逃。敢爲公謝。將子無怒。遂乃擎跪請賜。雙手遞受。敬同奉玉。重若謢寶。如承君父之賜。似受神明之胙。如得百朋之錫。喜甚千鎰之饋。載色載笑。不食亦飽。得天得地。無位而富。於是乎𮖐以白茅。盛以巾笥。寘于車箱。尊閣以歸。年未十九。晉社已載於車中。轍環天下。茅土先受於田翁。國君失其國。孰謂莫有以待也。蛟龍失其淵。今見求野而得也。驪姬雖巧。此塊難墳。寺人雖忍。此塊難壞。秦楚雖強。敢爭子塊。賁育雖力。寧奪此塊。得五覇之基。鄰國不以爲猜。受千乘之資。天下不以爲貪。此塊之所以至神至奇。而俗眼之所不能察也。當其始受也。雖以公子之賢。初未料斯言之必驗也。况彼田野之氓。又奚知稽謝之有爲也。及至河水旣歌。六月有賦。出辰入參。安其壤土。天所啓也。孰能禦之。古大有而勤王。莫予敢侮。執鞭弭而辟楚。一飯必報。天王致覇。諸侯畢賀。大國五六。晉惟無強。橫被九洛。䧺顧四方。狐偃之言。至此而契。得塊之驗。至此而著。豈不偉哉。豈不盛哉。文玉聖者。猶以百里而興。晉文何人。乃以一塊而䧺。此塊之所以靈。變不測。而常情之所不能料也。然則是塊也。父不得與其子。兄不得奪諸弟。衆不能責於天。強不能食於弱。不可以威勢求之。不可以智詐得之。不可以財寶買也。不可以勇力攫也。藏天下於天下。人或負去。藏大國於一塊。國無所逃。袖之則國在袖矣。懷之則國在懷矣。棄之則國在野矣。取之則國在我矣。此塊之所以含光懷寶。不求聞達於諸侯也。天愛是塊。不輕與人。人賤是塊。不敢與人。求之雖勤。得之甚難。不求而得。天不愛寶也。代食以饋。人不賤土也。萬鍾之粟。不足多也。方丈之食。不足嘗也。所可貴者。覇王之寶。非寶而寶。不奇而奇。殷甕雖美。難化爲國。周鼎雖寶。重不可移。未若玆塊。因時變化。比諸金玉。金玉塊也。比諸珠璣。珠璣土也。莫謂塊小。中有建德之國也。毋曰塊頑。內懷受命之符也。塊中天地。日月宣朗。塊外風塵。強弱擾攘。紛紛塊視。孰知不塊之塊。此塊之所以藏器待時。而卒成尊周室之功也。一簞之食。一豆之羹。得食不食。一日飢飽。一塊之土。三晉之富。或受不受。萬乘匹夫。其輕如彼。其重如此。田父之功。其可忘乎。然則我不與塊。公無國矣。公不受塊。晉無君矣。三晉爲國。大則大矣。苟循其本。則一塊土之積也。塊之方小。撮以藏之車內。塊之旣大。推可放諸四海。丸泥可王。豈欺我哉。土苴爲治。信其然矣。究厥所由。是誰之賜。欲報之德。其爲一飯多矣。夫然後知晉國土地之廣。卽野人之一撮也。晉國人民之衆。卽塊裏之虫蟻也。宗社之建。州閭之治。都在塊內。城池之殷。兵甲之富。未離其外。大行首陽之或掎或倔。嵬㠑乎塊中。黃河大陸之或迤或靡。高深乎塊中。塊中有晉。晉中有子。蚊睫𲍤巢。未足喩意。方存乎見少。又奚以自大。又况風雨破塊。六姓爭地。智伯灌塊。三家分土。一塊之晉。瓜分豆剖。猶能建國。各自爲固。出車萬乘。地方千里。自其小者而言之。三晉之大。囿於一塊。自其大者而言之。一塊之分。如彼其巨。大其大而大之。則秋毫亦大。小其小而小之。則泰山爲小。一塊是三晉乎。三晉是一塊乎。方將躊躇。四顧而不得。又何暇乎大三晉而小五鹿乎。客之辭未旣。大夫喟然太息。咄嗟良久曰。子之言巧矣。子之見陋矣。晉之爲晉。肇自畫野之始。公之爲公。定於禀命之初。五鹿之塊。惡能造我大邦。五鹿之民。惡能立我文公。當其專渝攘羭。賊由女戎。薰蕕莫辨。淹恤幾歲。悲深掇蜂。怨切童土。鬼道惡盈。天心悔禍。禍福倚伏。榮辱糾纏。遲速有命。吉㐫同域。公之返國。理所固有。野人何力。能令公覇。狐偃之賢。亦足知此。人窮慮細。觸事多心。意是天意。役思過深。天本無心。人自忖之。求諸大道。恐未必然。公之弘量。善能容物。知彼愚氓。不足深責。得善得惡。我何喜怒。呼馬呼牛。我當直受。是以不辭。以博吾德。德博覇隨。不跂而得。理盡於此。豈有他哉。不讓土壤。能成其大。聽德之聦。非夷所及。世人不識。妄生穿鑿。稽首之說。野人之言也。載歸之云。好事者爲也。今客徒信其說。不究其實。顧乃崇餙浮辭。廣引比類。欲以區區之五鹿。闘小大於三晉。亦惑矣。客猶未首肻。恰欲再辨。忽有康衢老人。有睟其容。鼓腋而哂曰。异乎晉衛之士。來魚道汝。自大而小彼者。彼亦小我。自功而葢人者。人亦葢我也。纍瓦之論。有乖乎義。無用之辨。何裨於事。聊爲二子。復翫至理。發瞽披聾。以變惑志。二子不欲聞之乎。二客曰。願聞之。老人曰。夫天人雖殊。其理則一。天有太極。人心亦有太極。在彼之天。乃在我之心也。吾心之天。乃在彼之理也。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天命誘我民言。天與假我民手。國家將興。天必降祥。天意有助。民必先識。天民之際。間不容髮。惟彼野人。縱曰無知。猶存純素。不失秉彜。神之所舍。必於其質。天之所假。必於素樸。方其獻塊之時。彼非有心。受塊之時彼亦無心。生於其心。不自知也。出於其手。不自爲也。若有鬼魅異物。陰來相之。如有神龍社鬼。諄諄命之。孰能與之。帝所隕也。孰能使之。帝所謂也。是謂天授。非人力也。且夫土之爲物。時義遠矣。質於五行。元氣之母也。旺於四季。覇王之象也。問諸侯之富。則數地而對。言郊祀之用。則以質爲貴。此乃君國之本。社稷之主。大塊之假我不貧。小民之侮予何傷。是知公之稽首。非稽首於野人。稽首於天也。公之受塊。非受塊於野人。受塊於天也。人與之塊。一杯土耳。天與之塊。大邦家也。受人之塊。輕一羽耳。受天之塊。重九鼎也。不階尺土。爲覇者首。不見委蛇。執牛之耳。天之與我。豈偶然哉。忍而就此。良有以也。今二子不此之思。競爲辯囿。或貪天功。攬爲己力。或任人事。罔知天命。捨老莊之緖言。爭鵬鳩之小大。以馬喩馬之非馬。以指喩指之非指。諸子胷中。其有壘塊之心乎。於是二客䂄然相顧。捺然意下。形茹神蘂。㥏墨而謝曰。僕黨朱愚。未鏡至道。猥以欵啓之見。騰是非於牙頰。先生玄識。頻開茅塞。微夫子之發吾覆。吾何以知天人會通之玄機也。遂再拜稽首以謝老人。老人怡然色喜。請二子坐。次然感興。擊壤而歌。歌曰天不能面命兮。誘衷而詔。天不能手授兮。假手而賜。受者非塊。受天命兮。得者寸土。亦王寸兮。天乎人乎。天也非人。十日不食。腹猶果然。異哉塊乎。可以療飢。天之明命。不僭如斯。子試思焉。天遠乎哉。歌竟。二子將欲和之。老人拂衣而起。飛筇而去。入於具茨之山。隱坌之丘。因忽不見。人或謂大塊氏之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