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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御覽/05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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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部五 太平御覽
卷五百九十.文部六
文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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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名》曰:銘者,述其功美可稱名也。

《禮記·祭統》曰:銘者,論撰其先祖之有德善、功烈、勛勞、慶賞、聲名,列于天下,而酌之祭器,自成其名焉,以祀其先祖者也。顯揚先祖,所以崇孝也。身比焉,順也。明示後世,教也。夫銘者,一稱而上下皆得焉耳矣。是故君子之觀于銘也,旣美其所稱,又美其所爲。爲之者,明足以見之,仁足以與之,智足與利之,可謂賢矣。賢而勿伐,可謂恭矣。故衛孔悝之鼎銘曰:「六月丁亥,公假于太廟。公曰:『叔舅,乃祖莊叔,左右成公。成公乃命莊叔,隨難于漢陽,即宮于宗周,奔走無射。啓右獻公,獻公乃命成叔,纂乃祖服。乃考文叔,興舊嗜欲,作率慶士,躬恤衛國,其勤公家,夙夜不解。民咸曰休哉。』公曰:『叔舅,予汝銘,若纂乃考服。』悝拜稽首曰:『對揚以辟之。勤大命,施于彝鼎。』」此衛孔悝之鼎銘也。古之君子,論撰其先祖之美,而明著之後世者也。以比其身,以重其國家如此。子孫之守宗廟社稷者,其先祖無美而稱之,是誣也;有善而弗知,不明也;知而弗傳,不仁也。此三者,君子之所耻也。

《周禮·夏官上·司勛職》曰:掌六鄉賞地之法,以等其功。嘗地,嘗田也。在遠郊之內,屬六卿焉。等猶差也,以功大小爲差。王功曰勛,輔成王業,若周公者也。國功曰功,保全國家,若伊尹也。民功曰庸,法施于民,若後稷也。事功曰勞,以勞定國,若禹者也。治功曰力,制法成治,若昝繇也。戰功曰多。克敵出奇,若韓信、陳平者也。《司馬法》曰:上多前虜也。凡有功者,銘書于王之太常,祭于大,司勛詔之。銘之言名也。生則書于王旌以識其人與其功也,死則于先王祭之。詔謂告其神以辭也。盤庚告其卿大夫曰:茲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是也。今漢祭功臣于廟庭。

《周禮·冬官·考工記》曰:銘曰:「時文思索,允臻其極;銘刻之也。時,是也。允,信也。臻,至也。極,中也。言是文德之君,思求可以爲民立法者,而作此量信,至于道之中。嘉量旣成,以觀四國;以觀示四方,使放象之。永啓厥後,茲器維則。」永,長也。厥,其也。茲,此也。又長啓道其子孫,使法則此器長用之。

王隱《晋書》曰:張載字孟陽。隨父牧在蜀作《劍閣銘》,刺史張敏表之天子,命刻石于劍閣。

崔鴻《十六國春秋·後趙錄》曰:勒徙洛陽晷影于襄國,銘佐命功臣三十九人于函,置于建德前殿。

《梁典》曰:天監六年,帝以舊國漏刻乖舛,乃敕員外郎祖暅治漏;成,命太子舍人陸倕爲文,其序曰:「乃詔臣爲銘。」按倕集曰:「銘一字,至尊所改也。」

《唐書》太宗幸河北,觀砥柱,因勒銘于其上,以陳盛德。

《穆天子傳》曰:天子觀舂山之上,乃爲銘,疏于玄圃之上,以貽後世。謂勒石銘功德。

《大戴禮》曰:武王踐祚,三日,召士大夫而問焉,曰:「惡有藏之約,行之萬世,可以爲子孫者乎?」師尚父曰:「在丹書。王欲聞之,則齋矣。」三日端冕,師尚父端冕奉書而入,則負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而東面而立,師尚父西面,道書之言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王聞書之言,惕然若恐懼,而爲誡,書于席之四端爲銘焉。

《太公金匱》曰:武王曰:「吾隨師尚父之言,因爲慎書銘,隨身自誡。」其冠銘曰:「寵以著首,將身不正,遺爲德咎。」書履曰:「行必慮正,無懷僥倖。」書劍曰:「常以服兵,而行道德,行則福,廢則覆。」書鏡曰:「以鏡自照,則知吉凶。」書車曰:「自致者急,載人者緩,取欲無度,自致而反。」

《皇覽記陰謀》:黃帝金人器銘曰:武王問尚父曰:「五帝之誡,可得聞乎?」尚父曰:「黃帝之戒曰:吾之居民上也,搖搖恐夕不至朝。故爲金人,三封其口,曰:古之慎言。堯之居民上也,振振如臨深淵。舜之居民上也,忄栗々恐夕不見旦。」武王曰:「吾幷殷民,居其上也,翼翼懼不敢息。」尚父曰:「德盛者守之以謙,威强者守之以恭。」武王曰:「欲如尚父言,吾因是爲誡,隨之身。」

《孔子家語》曰:孔子觀周,遂入太祖後稷之廟。廟當右階之前,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誡之哉。無多言,無多事。多言多敗,多事多害。安樂必誡,無所行悔。勿謂何傷,其禍將長;勿謂何害,其禍將大;勿謂不聞,神將伺人。焰焰弗滅,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終爲江河;綿綿不絕,或成網羅;綿綿微細若不絕,則有成網羅者也。豪末不札,如毫之末,言微者。札,拔也。將尋斧柯。誠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傷?禍之門也。强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盜憎主人,民怨其上。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衆人之不可先也,故後之。溫恭慎德,使人慕之;執雌持下,人莫逾之。人皆趨彼,我獨守此;人皆惑之,我獨不徙。內藏乃智,不示人技,我雖尊高,人弗我害,惟能如此也。江海雖左,長于百川,以其卑也。天道無親,嘗與善人。誡之哉!戒之哉!」孔子旣讀斯文也,顧謂弟子曰:「小子志之。此言實而中,情而信。詩云︰『戰戰兢兢,戰戰,恐也。兢兢,戒也。如臨深淵,恐墮。如履薄冰。』舀。行身如此,豈曰過患哉?」孫卿子《說苑》又載也。

又孫楚反金人銘曰:昔太廟左階之前有石人焉,大張其口而書其胸曰:「我古之多言人也。無少言,無少事。少言少事,後生何述焉?我頌《三墳》、《五典》、《八索》、《九丘》,賾罔深而不探,理無奧而不鈎,故言滿天下,而無口尤。夫惟言立,乃可長久,胡不愧然,生緘其口,自拘文庭,終身叉手。」

《孔子家語》曰:孔子觀于魯桓公之廟,見欹器焉。欹,傾。孔子問于守廟者,曰:「此何器也?」對曰:「宥坐之器。」子曰:「吾聞宥坐之器,虛則欹,中則正,滿則覆,明君以爲至誡,常置于座側也。」子路進曰:「敢問持滿有道乎?」子曰:「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後之君子,感誡之至,追而作銘。

揚子《法言》曰:或問銘,曰:「銘哉,銘哉,有意于慎也。」

《文心雕龍》曰:昔軒轅帝刻輿以弼違,大禹勒笋ね以招諫;成湯盤盂,著日新之規;武王戶席,題必誡之訓;周公慎言于金人,仲尼革容于欹器。列聖鑒誡,其來久矣。故銘者,名也,觀器必也正名,審用貴乎慎德。蓋臧武仲之論銘也,曰:「天子令德,諸侯計功,大夫稱伐。」夏鑄九牧之金,周勒肅慎之楛,令德之事也;呂望銘功于昆吾,仲山鏤績于庸器,計功之義也;魏顆紀勛于景鍾,孔悝表勤于衛鼎,稱伐之類也。若乃飛廉有石椁之錫,靈公有奪里之謚,銘發幽石,噫可怪也。趙靈勒迹于番吾,秦昭刻傳于華山,誇誕示後,籲可笑也。詳觀衆列,銘義見矣。至于始皇勒岳,政暴而文澤,亦有疏通之美焉。若乃班固燕然之勒,張旭華陰之碣,序亦成矣。蔡邕之銘思燭古今,橋公之鉞則吐納典謨,朱穆之鼎,全成碑文,溺所長也。至如敬通新器,准武銘,而事非其物,繁略違中。崔駰品物,贊多誡少。李尤積篇,義儉辭碎。蓍龜神物,而居博弈之下;衡斛嘉量,而在杵臼之末。曾名品之未暇,何事理之能閑哉!魏文九寶,器利辭鈍。惟張載劍閣,其才清彩,迅足,後發前至,銘勒岷漢,得其宜矣。

《文章流別傳》曰:夫古之銘至約,今之銘至煩,亦有由也。質文時異則旣論之矣,且上古之銘,銘于宗廟之碑。蔡邕爲揚公作碑,其文典正,末世之美者也。後世以來,器銘之佳者,有王莽鼎銘,崔瑗機銘,朱公叔鼎銘,王粲研銘,咸以表顯功德。天子銘嘉量,諸侯大夫銘太常,勒鍾鼎之義,所言雖殊,而令德一也。李尤爲銘,自山河都邑至于刀筆符契,無不有銘,而文多穢病,討而潤色,亦可采錄。

《三輔决錄》曰:何敞字文高。爲汝南太守。帝南巡過郡,郡有刻鏤屏風,帝命侍中黃香銘之,曰:「古典務農,鏤傷民,忠在竭節,義在修身。」事見《黃香集》

銘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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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雜記》:杜子夏葬長安北四里,臨終作文曰:「魏郡杜鄴,立志忠款,犬馬未陳,奄先朝露,骨肉歸于后土,魂氣無所不之。何必故丘,然後即化,封於北郭山焉。」晏然處死,乃命刊名,埋于墓前,種松柏五株,至今茂盛。

《西京雜記》:滕公駕至陳都門,馬鳴不肯前,以足跑地,久之。滕公懼,使卒掘其所跑之地,深二尺,得石椁。滕公以燭照之,有銘,乃以水洗之,其文字古異,左右莫能知。問叔孫通,曰:「科鬥書也。」以今文寫之曰:「佳城鬱鬱,三千年見白日,籲嗟滕公居此室。」滕公曰:「嗟乎,天也!吾死其葬此乎?」於是終葬此焉。

《博物志》曰:魯閹里蔡伯公死,求葬。庭中有二人行。頃還葬,二人復出。掘土得石椁,有銘曰:「四體不勤孰爲作,生不遭遇長附托,賴得二人發吾宅。」閭里祠之。

又曰:衛靈公葬,得石椁,銘云︰「不逢箕子,靈公奪之我里。」

七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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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七謨序》曰:昔枚乘作《七發》,而屬文之士若傅毅、劉廣、崔駰、李尤、桓麟、崔琦、劉梁、桓彬之徒,承其流而作之者紛焉。《七激》、《七依》、《七說》、《七觸》、《七舉》、《七誤》之篇,于通儒大才馬季長、張平子亦引其源而廣之。馬作《七廣》,張造《七辨》,或以恢大道而導幽滯,或以點瑰奓而調咏,揚輝播烈,垂于後世者,凡十有餘篇。自大魏英賢迭作,有陳王《七啓》、王氏《七釋》、楊氏《七訓》、劉氏《七華》、從父侍中《七誨》,幷陵前而邈後,揚清風于儒林,亦數篇焉。世之賢明多稱《七激》工,餘以爲未盡善也。《七辨》似也,非張氏至思,比之《七激》未爲劣也。《七釋》僉曰妙焉,吾無間矣。若《七依》之卓轢一致,《七辨》之纏綿精巧,《七啓》之奔逸壯麗,《七釋》之精密閑理,亦近代之所希也。

虞摯《文章流別論》曰:《七發》造于枚乘,借吳楚以爲客主,先言出輿入輦蹙痿之損,深宮洞房寒暑之疾,靡漫美色晏安之毒,厚味暖服淫曜之害,宜聽世之君子要言妙道,以疏神導體蠲淹滯之累,旣設此辭,以顯明去就之路,而後說以聲色逸游之樂。其說不入,乃陳聖人辨士講論之娛而霍然疾瘳。此因膏梁之常疾以爲匡勸,雖有甚泰之辭而不沒其諷諭之義也。其流遂廣,其義遂變,率辭人淫麗之尤矣。崔駰旣作《七依》,而假非有先生之言。嗚呼,揚雄有言「童子雕蟲篆刻」,俄而曰「壯夫不爲」也。孔子疾小言破道,斯文之族,豈不謂義不足而辨有餘者乎?賦者將以諷,吾恐其不免于勸也。傅子集古今七篇而論品之,署曰《七林》。

《文心雕龍》曰:枚乘ゼ艶,首制《七發》,腴辭構,誇麗風駭。蓋七覆所發,發乎嗜欲,始邪末正,所以戒膏梁之子也。自《七發》以下,作者繼踵,觀枚氏首唱,信獨拔而偉麗矣。及傅毅《七激》,會清要之工;崔駰《七依》,入博雅之巧;張衡《七辨》,結采綿靡,崔瑗《七厲》,植義純正;陳思《七啓》,取美于宏壯;仲宣《七釋》,致辨于事理。觀其大抵所歸,莫不高談宮館,壯語田獵;窮瑰奇之服饌,極蠱媚之聲色,甘意搖骨髓,艶辭洞魂識。雖始之以淫侈,終之以居正;然諷一勸百,勢不自反。子所謂聘鄭聲曲終而奏雅樂者也。《七厲》叙賢,歸以儒道,雖文非拔群,而意實卓爾矣。

連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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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文叙》曰:《連珠》者,興于漢章帝之世,班固、賈逵、傅毅三才子受詔作之,而蔡邕、張華之徒又廣焉。其文體,辭麗而言約,不指說事,情,必假喻,以達其旨,而賢者微悟,合于古詩諷興之義。欲使歷歷如貫珠,易睹而可悅,故謂之連珠也。班固喻美辭壯文,體裁弘麗,最得其體。蔡邕言質辭碎,然其旨篤矣。賈逵儒而不艶,傅毅文而不典。

《文心雕龍》曰:其辭雖小而明潤矣,此文章之枝流,暇預之末造也。自此以後,擬者間出,杜篤、賈逵之曹,劉珍、潘勖之輩,欲穿明珠,多貫魚目,可謂壽陵匍匐,非復邯鄲之步,里醜捧心,不關西子之顰矣。惟士衡運思,理新文敏,而裁章致句,廣于舊篇。豈慕朱仲四寸之乎?夫文小易周,思閑可瞻,足使義明而辭淨,事圓而音澤,磊磊自轉,可稱珠耳。

《宋書》:劉祥著連珠十五首,以寄其懷。其譏議云︰「希世之寶,違時必賤;偉俗之器,無聖則淪。是以明王黜于楚岫,章甫窮于越人。」有以祥連珠啓上,上令御史中丞任遐奏其過惡,付廷尉。上別遣敕祥曰:「我當原卿性命,令卿萬里思愆。卿若能改革,當令卿得還。」乃徙廣州。不意終日縱酒,少時卒。

《三國典略》曰:梁簡文爲侯景所幽,作《連珠》曰:「吾聞言可覆也,人能育物,是以欲輕其禮。有德必昌,兵賤于義,無思不服。」

又曰:吾聞道行則五福俱凑,運則六極所鍾。是以麟出而悲,豈惟孔子?途窮則慟,寧止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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