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淵如詩文集 (四部叢刊本)/易卦九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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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字堂集卷第六 孫淵如詩文集 易卦九六解
清 孫星衍 撰 清 配王采薇 撰附錄 景上海涵芬樓藏原刊本
六身解

  易卦九六解

易卦九六之說見于孔穎達正義一以爲陽得兼陰陰不得兼

陽一以爲老陽老陰以變者爲占似皆未得其解葢九六之數

出於太極一畫卽三也故漢志言太極元氣圅三爲一洪範言

五皇極皇大極中五在中也爾雅及漢人訓詁俱極爲中按之

繫辭云易有太極是生兩儀是太極在中加以坎下離上爲生

兩儀其數三也太極乗兩儀加以震東兌西爲生四象其數五

也太極乗四象加以乾坤艮㢲四維爲生八卦其數九其體乾

也虛其中則爲離下則爲㢲上則爲兌艮震坎虛其二坤虛其

三故成六也故八卦不離太極太極圅三爲一証之繫辭云六

爻之動三極之道三極之數爲九也然則畫乾卦當爲

當爲乾爲初九者九數之一九二者九數之二九三者九

數之三其坤稱六亦如之後儒止知卦象爲積畫故不得九六

之解宋人圖太極爲陰陽互根是當名爲兩儀圖又或置太極

於上是當名爲太上圖違極中之訓可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者

  附太極圖

  咨請會奏置立伏鄭博士稿

署山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分巡兗沂曹濟兼管驛傳

水利黃河兵備道孫 咨呈詹事府詹事提督山東等處學政

曹 爲咨請㑹奏事本司查 國家擇先聖賢之後置五經博

士授以世職所以崇儒重道典禮優渥其制仿自明景泰時歴

代增置至我 朝修明祀典自孔門十哲上溯周公旁及關裔

下至宋儒皆爲置立五經博士至周至備考列朝五經博士之

設或以制禮作樂或以身通六藝或以闡揚道統惟漢代諸儒

承秦絶學之後傳授經文經義去古不遠皆親得七十子之傳

若伏生鄭康成其功在經學絶續之際較七十子爲難又迥在

唐宋諸儒之上今世祠墓子孫現在本屬鄒平高密之境允宜

會同貴院將二賢學行奏請 國家予以曠典以昭先賢傳道

之報考尚書出於伏生壁藏又口授其義始有今文二十八篇

顯於世及孔壁得古文書孔安國以今文讀之其無今文可証

者凡十六篇竟不能讀又無能注者謂之逸書存於故府今之

孔傳梅賾所上非孔壁古文朱文公疑之是漢無伏生則尚書

不傳傳而無伏生亦不明其義卽古文書後出孔壁無伏生之

今文亦不能識讀則伏生一人爲唐虞三代微言道統之所寄

今鄒平有宓氏諸城有伏氏皆其後也鄭康成爲東州大儒於

易書詩禮論語孝經皆有傳註  欽定諸經義疏多引鄭註

唐儒正義推闡其說宋儒章句沿襲其詞至乎三代禮儀服物

典章周程張朱註解不岀鄭註範圍亦或遜其精密故范史以

孔書遂明稱之核其行事見於史傳亦無可議今其祠墓子孫

現在高密前學院阮曾加修葺又爲設奉祀生或以前代置五

經博士重在道統不知道存乎經統本於堯舜禹湯文武伏生

不傳尚書則道何所存統何所述東晉板蕩經師失傳諸經之

義豈能臆說頼鄭康成集漢儒之大成經義無康成則淵源中

絶唐宋諸儒何由復知道統幸值我 國家久道化成興廢繼

絶伏生鄭康成祠墓子孫適在東省地方官自宜陳請增置五

經博士以爲世職維學院有激揚風化之責事關崇奉先賢本

司不便專政爲此咨呈貴院挈本司銜名具稿上聞並祈指正

裁奪賜覆施行嘉慶元年十二月初九日咨呈

  舉孝廉方正議

嘉慶元年  詔舉孝廉方正中外臺或視孝廉方正爲奇行

非今世所有收令舉到甚且壅遏不行各省相觀望署按察使

孫星衍有激揚之責因核議以上大府並移咨各省議曰孝廉

方正者質美未學之名也何以明之論語云入孝出悌愛衆親

仁弟子之事當學文又云賢賢事父母竭力事君致身交朋友

信或以爲未學或可謂之學此皆七十子之言其行若此而猶

有以爲未學者言其質之善而恐不能止于至善也禮記之言

止于仁敬孝慈信者惟文王一人蓋難得而見故子稱善人不

得而見之今之所舉孝廉方正者不過供爲子職有所不爲之

士若舉人亦名孝廉中外薦舉各官亦云守淸守正世未嘗驚

異之也何獨至于 曠典而以爲無人𫆀且士大夫并孝廉方

正之名而不居見其人而以爲異將反而行之抑教民背而去

之𫆀漢時選舉以茂才異等賢良直言爲尤異或遣使察舉或

詔三公光祿御史州牧歲舉一人其於孝廉則次之率二十萬

口歲舉一人魏時則口滿十萬歲察一人 國家  列聖相

承教養生息數百年一郡一縣何止十萬二十萬口又遲之六

十年方有此舉唐虞之際于斯爲盛則世之膺此選者大不乏

人意當倍萬於漢魏之世柰何轉有才難之歎豈所以尊 朝

廷重當世之士乎或謂守令奉行不善則可耳胥吏求索不遂

則駁而抑之吾亦不敢知居民上者果壅於上聞不亦違聖門

舉爾所知之旨哉且今之所舉孝廉方正亦未定之名儒者之

學事君不忠戰陳無勇卽得謂之不孝此之所舉亦視其事君

戰陳何如又一介不取而千金則盻治身不穢而事上模稜亦

皆廉者不能廉方正者不能方正之効何則一鄕之譽不必得

之通國一日之名不能終於晩蓋故曰質美未學之名古人所

以難知人則哲又有處士虛聲之誚也漢之舉孝廉者未嘗無

墮行之人而不以廢其科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又曰與其

潔與其進斯言得之矣今之駁孝廉方正者必曰無奇行實迹

夫孝廉方正豈可求奇行拘實迹乎孝求其奇則郭巨之埋其

子廉求其奇則仲子避兄于於陵莊周却聘于楚國方正求其

奇則左孺死杜伯之難矣安能復爲 國家儲有用之才哉廉

使訪聞檄舉之人多辭不就徵亦足知齊魯奇節之士不讓于

古所云也今之吏治經學詞章皆遠出于古後世必當知之獨

謂孝廉方正之難覯吾誰欺

  觀風試士策問五條有序

告諸生長吏下車舊有觀風之典使者自膺

簡命岀任監司宣運防河曾無煖席文教之事不殖何觀頃攝

提刑地兼齊魯官書親判不廢研經此邦爲聖賢發迹之區經

師輩出遺風餘俗猶有存焉舊之課士僅以四書文旣有一日

短長亦不足覘實學今易以射策博物善述之士可以各獻其

能一問儒術二問經學三問諸子百家四問地方古迹五問河

渠畜牧積貯將以觀諸生修身稽古善俗通今之要庶其博考

載籍廣咨耆舊稱所問焉其有未詳使者仍獻其一得夫德爲

蓺本使者方飭校官延訪數世同居行可矜式者予以束帛旌

閭之典諸生或撰著成書及一技絕人亦宜惠然來謁廣我見

聞使者少賤多能游幕吳楚秦晉梁魏之郊官于 京邸所見

異人異書不知凡幾其於性道訓詁文字聲音天文地里金石

醫律諸學亦嘗畧見淵源願諸生勿有遐心引爲益者云爾

問服膺儒教必悉淵源楊子雲稱通天地人曰儒所謂天地人

 卽繫辭所謂陰陽柔剛仁義之道歟虞夏書言三德六德九

德洪範言剛克柔克正直皆卽其事外此見于內經各緯逸

 周書諸子者能詳言之歟孝經緯以性屬陽情屬陰漢儒皆

宗其說宋人言性不言情毋乃非歟儒之所以尊於九流者

兼法陰陽五行治身治世其他道墨名法諸家各用一行以

相勝流爲釋教偏于何行能辨明之歟漢時通天人之學則

有董仲舒賈誼楊雄翼奉鄭康成諸人東晉而後其學遂絕

能條舉其撰述之要歟理學岀于何書理字于文从玉治玉

也故以治爲理又經言文理密察是卽嫠字異文理學之義

安乎不安大學一書道在止善而不在明善明而不能止非

 至善也明心見性之說于聖學合乎不合格物之義格至也

 言物至而能知善惡誠意正心必驗諸接物舍格物而言誠

意正心之學果足恃歟後世以格物爲感格杆格者是乎非

 乎諸生學術宜端必求之三代古書方能通貫天人幸勿自

 褻自棄其詳擇焉

問六經岀秦火之餘眞譌雜糅宜知本末易之六十四卦据管

 子稱伏羲作六峜以迎陰陽淮南子亦稱伏羲爲之六十四

 變則重卦起于伏羲但無文字世以爲神農或謂文王毋乃

 非歟尚書由伏生壁藏特口授其義朱文公誤以伏生口授

書文毋乃與史說違歟今所傳古文尚書與孔壁書有眞僞

 之分能言其篇次歟詩有齊魯韓三家而毛氏獨存說文所

引古文詩毛氏文字何又不同能言其故歟禮記四十九篇

藝文志不載或卽在記百三十一篇之中歟漢文所造王制

有本制兵制服制篇而世誤傳禮記王制爲漢文博士所造

何歟春秋以傳附經始于何人其謬安在論語成于六國時

能考究其故歟孝經之書孔子稱爲志在孝經朱文公疑之

有刋誤之本猶得謂之信而好古歟爾雅周公所作各篇俱

有增加能辨晰之歟外至方言急就說文皆經義之支流樂

 經各緯雖亡其逸時時見于載籍能舉其大槪歟諸生講求

有素幸悉所聞以對

問揚子雲不讀非聖之書聖之訓通其能成一家言者卽聖也

 諸子之學亦宜涉獵儒家晏子孟子之外有子思曾子漆雕

 子其書不傳遺說猶可考歟蓺文志載董仲舒百二十三篇

 春秋繁露卽在其中歟道家有筦子卽今管子何由入于道

 家太史聃周之世官禮經述吾聞諸老聃而今老子中有云

 禮者忠信之薄何相矛盾歟墨與儒並稱其書見在能言其

 攻守之效歟縱橫家有蘇子而今所傳鬼谷子不見于蓺文

 志是一是二能詳考歟兵權謀家有孫子兵法今有魏武諸

 人十家注曾誦習歟天文之學古重占驗黃帝巫咸甘石星

 占何不見于藝文志靈臺祕苑開元占經猶可循覽歟唐設

 醫律二學博士掌之內經見藝文志而無本草或其書古今

 異名歟李時珍本草綱目全襲大觀本草其謬安在李悝法

 經六篇卽是今律内名例等篇能考其次歟唐律所以長法

 家歴代之書賴以不絕能求其故歟遁甲書流傳最古其見

 于正史者能詳述歟吳越春秋載伍子胥推日辰法如今六

 壬卽蓺文志雜家伍子胥之傳歟今有宅經及黃帝授三子

 元女經不見于隋唐經籍志何也諸生博聞强識其必有以

益我

問齊魯名邦舊聞具在載籍南宋國蹙而後日漸傳譌南濟北

濟分合不常轉附朝儛山川無証鄭氏以負夏在衛而兗州

 亦有負瑕陶邱卽是左山而志乘以爲髣山諸生以時地通

 經能研覈是非歟伏羲陵在魚臺譌在陳州女媧陵在濟寧

 譌在潼關湯陵在曹縣譌在榮河

 國朝釐正祀典旣改東平堯陵祭于濮州矣三陵事可并案

見于古籍或有碑碣能博考其是歟曲阜少昊陵岀何書傳

能知其本歟閔子騫墓在今范縣左邱明墓在今肥城王章

墓在今安邱見于寰宇記而或譌在歴城或傳在嶧縣或譌

 在滋陽曹縣伊尹墓譌在歸德箕子冢譌爲萊朱能据書以

 証之歟滋陽有柳下惠墓費縣有鄭康成墓又不應經典何

 也其他聖賢陵寢祠墓諸生生于其地必能徧加搜訪各述

 所聞使者當申禁採樵樹之石碣無隱無漏助我咨詢以稱

 懷古幽情焉

問入國問俗輶軒之任使者讀書聞政所至以興利除弊爲先

 水利農田尤其專責孟子欲滕行井田誠見鄒滕薛一路依

 山濱水多有泉源因其地利今諸泉濟運或尚可導引灌田

 歟唐地里志臨朐有竇公渠引白浪水萊蕪有普濟渠其他

 縣邑古時溝洫遺跡存與否生其地者猶能考究歟江南水

 耕火耨兼有水碓水車之利此邦或不能用水旱聽之天時

 有教民之良法歟禹貢以作牧稱萊古時谷量牛馬萊州一

 路畜牧之利可興歟山左民無蓋藏宜籌積貯常平社倉義

 倉利民之本而採買勸輸不孚衆志或吏胥侵擾抑巨室不

 能好善歟古者榷茶禁酒所以重農今可墾之田有用之穀

 蒔菸音蔫卽烟葉造麯有術以杜其弊歟泰山菏澤山藪之利無

 窮不申斧斤數𦊙之禁果生之寡而食之衆歟諸生習知風

 土各舉見聞旣可以助使者周察民隱亦以觀處士經時之

 畧焉其盡言毋忌毋隱

  咨覆河南布政司伏羲陵稿嘉慶二年四月

分巡山東兗沂曹濟兼管驛傳水利黃河兵備道孫 移咨河

南等處承宣布政司吳 爲咨覆事前本道訪得魚臺縣鳬山

有伏羲陵在臬司任移咨貴司查陳州太昊陵是否有古書傳

碑碣可据去後兹據署山東按察司荆將貴司咨覆移送前來

原咨開據陳州府淮寧縣等稱路史所載伏羲陵有云山陽云

南郡襄陽云都於宛邱陳爲太暭之墟等語本道考山陽卽指

今魚臺之陵南郡襄陽因竟陵縣有古風城而誤事具元和志

及寰宇記至都於宛邱之說都陳不必葬陳旣稱爲墟墟者故

國空城之謂與墓字之義各别是路史所說伏羲陵仍在魚臺

而以襄陽陳州爲異說不可以路史所言爲陳州之據該府等

又引府縣志書云隋以前未知崇奉唐貞觀四年始禁民芻牧

因歴引周顯德宋建隆乾德咸平景德大中祥符天禧時守陵

葺廟之詔不察此數代詔書僅有崇奉先代陵寢之文並未言

各陵所在且魚臺之陵出晉皇甫謐世紀及唐李吉甫十道圖

比之隋已前未經崇奉之陵較有古據至太昊陵譌在陳州自

宋政和始及南渡已後魚臺地入于金爲劉豫所據諸儒耳目

漸陋不能遠考又諱國蹙之恥遂移伏羲之祀于陳洪武時祀

典多不足信今 國家更正東平州堯陵于濮州東平之陵亦

係洪武已來祭告之處祝文碑刻具存與陳州同屬相沿之誤

二事可併案矣咨內又引宋太祖詔有太昊葬宛邱在陳州之

言此爲馬端臨注語方志誤入本文史載詔書無此詞也咨內

又稱八卦壇距伏羲陵二里亦非後世譌壇爲陵查宛邱八卦

壇皆陳州古迹未必後人卽以壇阯爲陵但有伏羲之迹卽妄

移陵𥨊于此亦如竟陵有古風城遂譌爲南郡陵之比貴司止一

據該府縣徵引方志相習之文不加深究恐非實據本道竊意

訪求古迹當以書傳爲証同在書傳則以最古之文爲証旣已

生于後世豈知上古封樹之處然春秋傳言任宿須句顓臾風

姓實司太暭之祀詩緯言伏羲生于雷澤唐宋地理書稱承匡

山女媧生處考任國卽是濟寧雷澤卽在魯北承匡卽西鳬山

推此諸文是知伏羲風姓葬處應在濟上不得遠至陳州明甚

陳州之陵又無隋唐書傳宋元碑碣足奪魚臺之迹本道無通

章之責但歴考書傳姑存此說以待後人釐正祀典先飭有司

申禁樵牧修葺祠廟因貴司咨詢特再移覆並將伏羲陵考黏

卷存案希爲指正核覆飭知陳州守施行須至咨者

 伏羲陵考

  魚臺陵

皇甫謐伏羲葬南郡或曰冢在山陽高平之西也史記正義

 按山陽郡高平侯國漢晉治昌邑卽今金鄕縣地與魚臺接

 境此晉時郡縣故知爲謐言非張守節語也

 又按晉書地理志高平國晉初分山陽置縣有方與湖陸高

 平元和郡縣志魚臺縣本漢方與縣太平寰宇記魚臺縣屬

 山陽郡縣理城卽漢方與城也湖陵故城秦漢爲縣今廢城

 在今縣南一里據此則方輿湖陵卽今魚臺縣境高平國治

 在金鄉元和郡縣志金鄕縣昌邑故城在縣西北四十二里

 寰宇記作縣北是也今伏羲陵在魚臺縣東北十里鳬山則

 當是古山陽郡高平國之東誤作西字羅苹云帝冢在山陽

 高平西北蓋用謐語增多北字或當作北耳南郡辨見後文

 又按魚臺伏羲陵出皇甫謐帝王世紀其言必有所本是其

 迹在晉時已甚顯也

李吉甫十道圖云兗州之境伏羲陵金田肇鳬山人祖廟碑

 按魚臺縣屬兗州元和郡縣志方與縣貞觀十七年廢戴州

 屬兗州寶應元年改爲魚臺縣是也李吉甫作元和郡縣圖

 志于魚臺不載伏羲陵者志本有圖今亡因其陵别見十道

 圖歟金田肇碑今在鄒縣鳬山爺孃廟殿東壁

圖經云單州魚臺縣之東北七十里曰辛興村其間有伏羲皇

帝之陵陵上有廟宋熙寧十年陳翕碑

 按隋經籍志有隋諸州圖經集一百卷郎蔚之撰則此碑所

 稱圖經卽隋圖經也其書在五代時矣

 重建伏犧皇帝廟三門記大宋熙寧十年歲次丁巳三月辛

 亥朔二十五日乙亥立碑莆陽貢吏陳翕撰并書蓋聞聖人

 不世出出必有功於時也鴻荒之世朴畧尤甚雖人倫之化

 旣有而貴德之風方扇天下以大道之爲功未有以仁義之

 爲用大道判則爲仁義仁義用則爲法制法制立則聲華文

 物興焉仁義出乎道非道岀於仁義也仁義法制皆道之跡

 聖人之功也夫道立本於無爲用於有蓋可見者存乎用用

 可見者存乎迹迹者道之濟也非道之本也惟其以本求之

 則至寂而無體以用求之則至虛而善應以迹求之則至利

 而無窮所謂形而上下者是也老子曰無名天地之始元胎

 未形杳杳㝠㝠遠之不可以名㝷近之不可以形詔非探𧰼

 先之原則求知之難矣絶於形器梏於無爲造之非我理自

 㝠化此至寂而無體其可見也經爲陰陽合爲至精鬱爲元

 氣發爲造化而萬物制命受形以生死代謝其所以鼓舞運

 動雷風雪霜之威日月水火之變付有爲於六子收無爲於

 功成此至虛而善應又可見也聖人旣得至寂之本以誠已

 復逹至虛之用以濟物擴而充之發越揮散興至利於千萬

 世而無窮泯者𫎇考之於伏犧皇帝用大道以王天下而見

 其本末體用之邃焉恭以伏犧皇帝挺生上古之初德冠三

 皇之首畫八卦而備萬物之𧰼興文籍而書百世之名以結

 繩爲弊政而代之以書契以神化爲宜民而爲之以善法首

 正人倫復爲器用通其變使之無倦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

 臣由之則肅而莊父子由之則和而恭夫婦由之則愿而雍

 兄弟由之則友而悌天下陶成於大順蓋人倫正之始也爲

 網𦊙以畋以漁爲棟宇以寧其居爲耒耜以濟其飢爲舟楫

 以便其涉爲弧矢以威其亂服牛馬以致其遠至乎揉木陶

 火鑠金凝土一制一法莫不由乎仰觀俯察而始立之法又

 有數聖繼作㳂襲至堯而成及周乃備故曰法始伏而成堯

 又曰匪伏匪堯禮義哨哨旣歴漢唐之久下逮國家之盛一

 祖四宗六葉承天執是法以御大有通變以盡天下之利福

 周四海生民享之而無窮者亦以此也於伏犧皇帝之廟嘗

 遣使致祠焉今之於春秋之間無遠近無貴賤不辭跋涉之

 勞或負戴其親以至於此禱祠進獻無祈而不應也是知伏

 犧皇帝體魄雖降而其神未嘗死也說者曰聖人之死曰神

 未嘗死未嘗生者也秦漢以來分邦國爲郡縣今伏犧皇帝

 之故壤莫知其所在按圖經云單州魚臺縣之東北七十里

 曰辛興村其間有伏犧皇帝之陵陵上有廟古老謂曰廟舍

 之東有畫卦之山南有古銘城北有羣仙洞中有九龍潭其

 古木勝槩依稀存焉居民嚴溫者世𫎇其福遂罄丹衷自備

 已緍兼化信士重建三門一座三間玉皇堂并神像炳靈公

 堂并神像砌道幡竿等上以酬聖造之恩下以求舉家之慶

 旣畢功名翕爲之記翕謏聞之學不能盡萬一聊書歲月而

 已魯橋鎭郭下嚴溫妻王氏男老兒彭壽女二娘子外甥李

 中舍孫天保天錫天壽女三娘子外甥黃國博孫小三娘子

 壽奴

 按碑今存鳬山

羅泌路史太昊紀葬山陽羅苹注按帝冢今在山陽高平西北

高平襄陽之境然九域志兗單皆有伏羲陵

羅苹又注太昊之國有庖國姒姓今庖水在山陽平樂而帝墓

又在山陽則其故迹無疑也

 按羅泌云伏羲葬山陽用皇甫謐說而不用南郡亦知南郡

之不可信也泌則云高平襄陽之境或以襄州有平臯關而

 誤其關見太平寰宇記然泌下又引九域志兗單皆有伏羲

陵按之寰宇記稱魚臺縣隷兗州今隷單州是兗單皆指魚

臺之陵矣所引九域志非今元豐九域志

 又按庖水卽泡水在今沛縣西平樂城在今單縣東四十里

 漢地理志山陽郡平樂有泡水東北至泲入泗亦在豐單之

 間故羅苹附會庖字言之

中統二年孟祺撰碑魚臺縣東北七十里而近曰鳬山山南

麓曰辛興里周匝伏羲遺跡甚衆土人云死葬于山麓之半其

東一峯鬱然者今以畫卦山目之質之地圖北直古任東接顓

臾皆諸風故封之地所以奉太皥之世祀者也

 按碑今存鳬山文多不具載

至治二年呂惟恕撰碑魚臺治東北七十里有鳬山山南麓

曰新興里有伏羲廟在焉其遺跡于里之周匝甚多其東峯巒

崷崪目之曰畫卦山其西水聲潺湲目之曰聖水河故以是爲

伏羲葬瘞之地宋熙寧十年石刻有云按圖經魚臺新興里有

伏羲陵陵上有廟以是考之其土人所傳亦有自來矣

 按碑今存鳬山文多不具載

 又按宋元史地里志不載伏羲陵而見于碑碣可據者如此

 南宋地入金遂不知其迹矣故于欽齊乘亦亦云有墓非也

嘉靖四十一年竺該撰碑魚邑東境鳳凰山舊有太昊氏伏

羲廟離縣治七十里廟制極其雄偉又云河南陳州有羲皇墓

傍生靈蓍而此地亦建廟祀何也先王封羲皇于顓臾以主祭

故建廟于魚之東者就其後裔追祀地也

 按宋碑明言陵上有廟而明人不信之止言有廟又不察皇

 甫謐山陽高平之言徒以其時傳譌太昊陵在陳州遂爲調

 停之說明人之無識大都類此若云生蓍卽以爲聖陵蓍者

 封殖之處卽生非因地靈今咸陽秦文王武王陵亦復生蓍

 是其証也

康熙五十二年修兗州府志魚臺縣伏羲陵在縣東北七十里

鳬山其前有廟

 按志爲張鵬翮所修是時魚臺屬兗今屬濟寧州矣至乾隆

 元年修山東通志魚臺縣陵墓無伏羲陵蓋後人因有陳州

 廟祀而𡚶刪其迹也

 南郡陵

皇甫謐伏羲葬南郡

羅苹注路史世紀云葬南郡在襄陽

 按襄陽並無伏羲陵而皇甫謐云然者考元和郡縣志竟陵

 縣秦屬南郡五華山在縣東北七十里縣城本古風城也古

 之風國卽伏羲風姓也南臨汊水謐之致誤蓋因其地有古

 風城歟然古今書傳無以伏羲陵爲在是者

 陳州府陵

路史乾德四年詔置守陵五戸春秋少牢羅苹注上歴太昊宛

邱在陳

文獻通考乾德四年詔曰歴代帝王或廟貎攸設牲牷罔薦或

陵寢雖存樵蘇靡禁兹用惕然其太昊女媧炎帝黃帝顓頊高

辛唐堯虞舜夏禹成湯周文王武王漢高祖後漢世祖唐高祖

太宗十六帝各給守陵五戸蠲其他役長吏春秋奉祀他處有

廟祀者亦如祭享馬端臨注葬宛邱在陳州

又徽宗政和三年禮儀局上五禮新儀仲春仲秋享歴代帝王

帝太昊氏于陳州以金提勾芒配

 按乾德詔爲歴代帝王置守陵戸其時並未言明陵廟所在

 其在宛邱陳州之注蓋羅苹馬端臨之言也據宋熙寧陳翕

 鳬山廟碑文云旣歴漢唐之乆下逮國家之盛一祖四宗六

 葉承天于伏犧皇帝之廟嘗遣使致祠焉則北宋祀典及守

 陵戸安知不卽在魚臺之鳬山耶

 又按今陳州傳有伏羲陵其誤始自政和定禮蓋因國慼而

 後僅守偏隅不能遠祀魚臺之陵遂移其祠于宛邱之八卦

 壇其初必以地入于金爲恥而諱言之羅苹馬端臨不能遠

 考俗傳朱文公題石壇前竟至傳譌數代觀羅苹之注乾德

 詔則云女媧在華州界馬端臨之注乾德詔云女媧葬趙城

 縣東南在晉州郎女媧一陵二說參差知兩君以意附㑹詔

 書本無定見亦可見乾德時詔無各陵處所也

 又按元和郡縣志陳州本太昊之墟周武王封嬀滿于陳宛

 邱縣八卦臺及壇縣北一里古伏羲氏始畫八卦于此太平

 寰宇記陳州庖犧氏所都曰太昊之墟宛邱縣八卦壇在縣

 北一里卽伏羲于蔡水得龜因畫八卦之壇舊有長史張齊

 賢舊文後刺史李邕撰新文刋之據此則唐人北宋人說陳

 州有伏羲八卦壇不云有陵也旣有張齊賢李邕新舊文樂

 史時尚見之所紀卽蔡水得龜之事必不言陵故李吉甫諸

 人作地志不言伏羲陵在此也且禮言墟墓墟則國基墓則

 葬地何可合爲一義陳州卽太昊之墟亦爲故國空城安得

 指爲葬處又考水經注云陳倉縣有陳倉山榮氏開山圖注

 曰伏羲生成紀徒治陳倉非陳國所建也則古時並無都陳

 之說况伏羲生于成紀見路史開山圖而太平御覽引詩含

 神霧曰大跡出雷澤華胥履之生宓犧並以爲生于曹濮之

 間更于葬在魚臺之說近矣

  咨覆稿山西布政司議湯陵稿

署山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分巡兗沂曹濟兼管驛傳

水利黃河兵備道孫 咨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謝 爲

咨覆事嘉慶元年十一月准貴司在山西布政司任內咨稱榮

河縣殷湯陵列於祀典最爲久遠等因本司詳核傳記不盡如

貴司之言惟貴司所稱酈道元誤以皇覽湯陵爲亳王湯及崔

駰當作裴駰爲當耳漢之馮翊徵縣是今同州府澄城縣地屬

秦汾陰縣是今榮河縣地屬晉中隔一河貴司以榮河爲漢屬

馮翊又以徵之湯城徵陌爲正指榮河其誤一也皇覽明有薄

城北郭東三里平地有湯冢之言見於水經注卽謂史記集解

在濟陰薄縣之文爲裴駰語但皇覽旣以爲薄城卽是濟陰之

縣矣且史記集解引皇覽稱伊尹冢在濟陰已氏臣瓚稱亳有

湯冢已氏有伊尹冢皆相近可知皇覽亦必以湯陵爲在濟陰

貴司不察皇覽薄城之言卽是濟陰反誣皇覽以在汾陰之說

其誤二也皇覽旣稱薄有湯冢又引漢哀帝建平元年大司空

御史長卿按行水災因行湯冢又引劉向曰殷湯無葬處意謂

湯冢至建平時始顯劉向先尙未知之正以漢時所見湯冢証

薄縣之冢其下皇甫謐語則裴駰所引水經注乃云在漢屬右

扶風今徵之𮞉渠亭有湯池徵陌是也又按太平御覽引帝王

世紀於韓詩內傳湯百歲而崩下有葬於徵今扶風徵陌之言

蓋酈道元引皇甫謐語貴司以爲皇覽之文其誤三也漢建平

元年按行水災因行湯冢考之哀帝紀是年詔稱河南潁州水

岀流殺人民壞敗廬舍則其時按行水災當在河南一路適值

濟陰薄縣之冢故皇覽引其事於薄城湯冢之下裴駰又引其

文於湯崩之下建平水災不及三輔此所行湯冢必非亳王號

湯之陵特酈道元引其文而加以臆斷且據太平御覽扶風徵

陌爲皇甫謐之言貴司知酈道元以皇覽所述湯陵爲非亳王

而不知漢時所行湯冢卽是濟陰之陵其誤四也隋之祀典祭

堯於平陽舜於河東禹於安邑湯於汾陰皆非陵寢所在宋乾

德初置守陵戸又未指實何地貴司據正史以定榮河湯陵卒

無正史所言其陵其地可據其誤五也後魏太和六年詔祀堯

舜禹周文公尚未祀湯自其時寶鼎縣破陵得銘乃譌湯陵于

此故湯陵之在寶鼎縣僅見于元和志及寰宇記所謂單文孤

証不合於古書不著於正史貴司以寶鼎之銘爲傳會汾陰湯

陵編檢書傳後魏以前實無汾陰湯陵之說其誤六也杜預作

春秋釋例皆本古書史記有葬伊尹於亳之文皇覽及臣瓚有

成湯伊尹冢在濟陰之說若以爲湯葬汾陰諸書又無湯巡狩

至汾陰之証邦畿千里三亳已足當之安得遠至於晉杜預伏

滔所稱亳𫎇閒成湯伊尹箕子之冢墓本之皇覽臣瓚皆非臆

說而以爲相承之誤又謂其從征操筆非確有考據豈有身至

亳𫎇目擊邱墟之地反不足據其誤七也貴司若以官於晉爲

晉人留故事以衒耀於時則可耳以之考古則甚疏古帝王陵

寢是非必當核實而徒據歆享已久之說循列代相沿之誤不

爲更正其誤八也貴司所言裴駰集解案左傳曰臯墓在殽南

陵山海經黑水靑水之閒有都廣之野后稷葬焉皆出左傳山

海經而反以爲非本文比之此條以爲竄入濟陰其誤九也沙

邱及孔子宅之謠是真傳會古迹而起擬之寶鼎發冢之銘不

倫其誤十也貴司所著西魏書史學精嚴條理明晰本司深爲

佩服考湯陵致此十誤皆由貴司必欲附會湯陵在晉之故本

司官於東魯考少昊之陵無古書可証正爲旁徨今貴司移鎮

浙中可以憬然而悟何必爲部下增古迹哉祈再研覈是非博

考書籍並將前稱郵遞之榮河志及廟碑移送本司以憑考覈

仍祈賜覆施行須至咨者

 附原咨山西等處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謝 咨山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孫 爲咨覆事嘉慶元年

 月間准貴司於兗沂曹道任內咨稱訪得殷湯陵在山東曹縣之土山集蓋據漢崔駰魏皇覽晉伏滔皆云湯陵在濟陰

 亳縣自河流南徙橫隔其地入于山左又稱山西榮河之湯陵自明時列于祀典相沿至今特岀於太平寰宇記怪誕不

 足爲據嗣於十月閒復准貴司咨稱檢查得開寶六年湯廟俾搨稱廟不稱陵其爲後世譌廟爲陵已無疑義等因准此

 本司當卽飭取開寶碑文查閱並博考書傳查得榮河縣殷湯陵列于祀典最爲久遠隋制祫禘之月以其日祀湯於汾

 陰以伊尹配載隋書禮儀志宋史禮志載乾德初詔成湯置守陵五戸歲春秋祠文獻通考備載乾德四年詔給守陵事

 明稱殷湯葬汾陰在宋河中府金史禮志亦稱祭成湯于河中府此皆見于正史貴司以爲明代流傳之誤似未確矣本

 司復查開寶廟碑內有禁其樵採之文若非因陵建廟何以禁樵採似不得指碑爲後世訛廟作陵之証本司因考今萬

 泉縣之北境河津縣之南境乃漢汾陰縣界也今之榮河縣治于漢屬馮翊徵縣境自黃河西徙隔於河東劉淵省汾陰

 屬蒲坂後魏復置汾陰得兼今榮河縣境而湯陵始屬汾陰矣皇覽曰漢哀帝建平元年司空御史長卿案行水災因行

 湯冢在漢屬馮翊今徵之𮞉渠亭有湯城徵陌是也皇覽所云正指今榮河縣湯陵自湯陵之見于世未有先於此者皇

 覽爲專考帝王冢墓之書所言當得其實故隋時古書猶多而于定祀典獨取皇覽必有據也酈道元頗好異說於水經

 汳水條下輙指皇覽所述之湯陵以爲乃亳王湯冢爲秦寧公所滅者夫亳王一亡國之侯耳卽荒冢猶存漢亦何爲遣

 使者而案行之哉案史記正義於蕩社文下特引括地志云雍州三原縣有湯陵則亳王湯自有冢在今陜西三原縣境

 距今澄城郃陽之間且三百餘里善長乃指在漢徵縣之湯陵當之豈不謬哉本司復查貴司所云漢崔駰魏皇覽晉伏

 滔皆有湯陵在濟陰亳縣之說案伏滔北征記見于樂史所引其言𫎇亳爲指濟陰之𫎇亳誠然然滔東晉人承杜元凱

 之誤又從征操筆原非確有考證若皇覽所說湯陵明言在漢屬馮翊徵縣與濟陰絶不相𫎇自史記集解於湯崩文下

 引皇覽乃截去在漢屬馮翊以下云云而復加湯冢在濟陰薄縣數字於首遂嫁漢哀帝使行湯冢事於濟陰今但就水

 經注所引皇覽觀之則集解之割裂可笑已可槪見蓋凡集解中直云某曰云云者皆本文也其曰駰案某日云云者皆

 稍以巳意潤色之者也今觀夏本紀一條曰駰案左傳曰臯墓在殽南陵周本紀一條曰駰案山海經大荒經曰黑水靑

 水之閒有廣都之野后稷葬焉皆非左傳山海經本文此條亦作駰案皇覽云云則中有濟陰字爲裴氏竄入無疑至以

 漢崔駰亦有湯冢在濟陰之說則本司徧考古書實無所據案後漢書稱崔駰所著詩賦銘頌書記表七依婚禮結言逹

 旨酒警合二十一篇論其體裁此二十一篇中皆不應有記湯冢語惟考水經注引裴駰曰湯冢在濟陰薄縣此正引史

 記集解語耳善長不以濟陰薄縣爲皇覽文而特别出爲裴駰語卽此正可作集解竄入濟陰字之證然本司往時見俗

 本水經有訛裴駰爲崔駰者抑或貴司之所據以爲說者𫆀本司復查太平寰宇記所載死後二千年之語路史亦載之

 蓋出於城冢記特齊諧志怪之流因汾陰有湯陵遂加以傳會正如一男子秦始皇及董仲舒亂我書之語以爲孔子作

 讖藏于其宅論衡亦載之豈不怪妄然古未有以是疑孔子宅者蓋原不以寰宇記定湯陵之是亦豈可以寰宇記疑湯

 陵之非且記載淆惑貴乎辦析夫太和中張恩之事誕也誕而猶以爲湯陵永和中伊永昌之事亦誕也誕而且以爲仙

 人王子喬墓矣總之湯陵之見于傳記皇覽爲先杜預臣瓚裴駰伏滔皆出其後自當以去古近者爲得其眞古帝王陵

 廟列在常祀自隋爲始卽湯祀於汾陰巳歴千有餘年人之精誠神所昭格湯王之靈爽歆享於是久矣卽曹縣之湯陵

 考据果精置守家可也守土官歲祭祀可也而榮河之湯陵固不敢遽言更正又况眞膺之辦猶或未然所有貴司俟查

 確實卽具詳貴省撫憲上聞之處尚希斟酌行之伏祈查照施行須至咨者

  再咨浙江布政司議湯陵稿嘉慶二年四月

分巡兗沂曹濟兼管驛傳水利黃河兵備道孫 咨浙江等處

承宣布政使司謝 爲咨覆事嘉慶二年四月准貴司咨覆湯

陵並移送湯陵考一冊到道本道查古昔陵寢自南宋國蹙而

後東省近隔一河卽爲前儒耳目所不到轉展傳譌若魚臺伏

羲陵之在陳州濟寧女媧陵之在潼關事可并案然濮州堯陵

旣於 國朝更正祀典矣湯陵在西漢前雖不見於書傳考晏

子春秋稱景公伐宋師過泰山瞢見二丈夫占夢者言泰山之

神晏子曰是宋之先湯與伊尹也又曰夫湯太甲武丁祖乙天

下之盛君也不宜無後今惟宋耳而公伐之故湯伊尹怒請散

師以平宋云云蓋封國多因先代陵墓之所在宋之守土如任

宿之祀太皥今曹縣眞宋地爲湯伊尹神之所棲景公瞢雖忽

荒晏子之言可據晏子雖不言陵墓而湯伊尹神之馮依在宋

可知也劉向云無葬處亦以不封不樹言之非竟不知葬所古

不墓祭故九疑會稽卒無窆穴之可指文武之陵淪於豐鎬至

以秦文武冢當之不獨成湯也本道求湯陵必於曹縣者以湯

冢在濟陰薄縣之說始自漢建平時發之又魏人作皇覽引案

行事於薄縣湯冢下薛瓚杜預裴駰皆無異說是其陵較他處

爲有古據貴司忽又指証漢時所行湯冢爲偃師之陵以爲偃

師河南縣假如當時案行至偃師魏晉何以執薄縣之說且河

自黎湯已東始有決溢其患在曹濮之間偃師依山古今不被

水災案行斷不至是貴司謂偃師湯陵萌芽於西漢著於魏晉

其稱西漢卽誤謂長卿案行偃師事其稱魏晉則據太康地記

云尸鄕有亳坂有太甲所放處言之不知尸鄕雖在偃師而太

康地記止言太甲放處終不言湯陵古人無廬墓之法鄭康成

注書序伊尹放諸桐以爲地名有王離宮自僞孔傳以桐爲湯

葬地桐亦並非偃師貴司亦不信之是不得以晉人言有太甲

放處卽指爲湯陵也唐魏王泰始有偃師湯陵之說考之於前

無所据蓋唐時盛行僞書卽据僞孔及太康地記之言附會成

之故有湯冢近桐宮之語所謂單文孤証也至湯冢在徵亦非

榮河之陵榮河與澄城雖東西隔一河相去二百餘里然龍門

潼關之間秦晉分界河水不得遷移貴司以榮河湯陵卽漢徵

縣湯冢亦不然矣湯葬於徵之說出於帝王世紀而水經注以

爲西戎之國又疑爲湯城徵陌云難得而詳且皇甫謐之言無

一可信不獨此也今商邱志無湯陵而有伊尹冢商邱曹縣接

壤元時河水奪汴入淮橫隔曹縣商邱爲二是以彼此傳譌一

墓兩載方志不能詳考不可以榮河澄城爲比貴司所云漢薄

縣晉省入𫎇𫎇在今商邱縣境而曹縣兼有薄縣境斯言明於

古今地理者矣至貴司旣博核書傳又據劉向殷湯無葬處之

說欲置各處湯陵於不論本道竊不敢從何則後人見聞亦多

出於古人若洪範陳於箕子文王未必知逸書出於孔壁漢儒

且不解終不以後得而弃之古人尊廟不重墓先聖賢冢墓類

皆具於皇覽一書其先多不見經傳不可盡以爲疑且漢時所

行湯冢亦必有祠廟碑碣可考㫁非妄指平地爲之其証據傳

聞或在先秦之上後世并無漢時書籍是以止述長卿所見耳

如今曹縣湯陵前有明宣德間豎石載宋皇祐五年及元延祐

四年重修意必有宋元碑而壞之乃記其年月不可謂明始修

陵也貴司博聞强記虛懷若谷本道豈敢以後進爭勝於口舌

獨念文章天下之公古聖賢陵寢將以質鬼神而俟百世他時

入告亦須核實以應部議故不憚縷縷言之且貴司始信汾陰

之陵後又移之偃師必不信本道核實之說部臣如貴司此說

他時不得申於朝矣願貴司察漢魏晉古說莫先於曹縣湯陵

愼勿以偃師汾陰亂其眞也本道愚昧之見是否允恊仍祈賜

覆施行須至咨者

 附原咨浙江等處承宣布政使司謝 咨出東等處提刑按察使司孫 爲再行咨覆事嘉慶二年正月准貴司

 咨覆本司在山西布政司任內所考榮河縣湯陵指正錯誤二事貴司深以爲當具見虛懷若谷本司去歲所議榮河湯

 陵列在祀典已久未便遽事更張且只就榮河之湯陵而論亦具有本原並非平空突出者兹貴司復相詰難必欲伸曹

 縣湯陵之說則貴司與本司所考皆一隅之見非通方之論也劉向湯無葬處一語最爲明確乃魏晉以後猶欲附會湯

 陵本屬好事貴司素講漢學閎通淵雅深爲佩服今舍子政可信之言而據後來無稽之說本司竊有未喻蓋後世湯陵

 至有五處之多雖考之傳記皆有原委然愈多則愈僞欲於非中求是旣不可質言亦不必置辨也假令貴同之議果得

 申請 廷議竟罷榮河之祀而改祀楚邱竊恐曹縣之令甲甫頒而河南亦有好古如貴司者復以偃師之湯陵爭移祀

 事其將朝更而暮改乎且陜西澄城河南商邱不難並指荒冢爲湯陵皆不患無書籍可據紛紛者伊于胡底古帝王陵

 寢誠如貴司所云是非必當核實今湯陵必欲核實則劉向一語如南山之不可移矣昔鄭康成之箋注詩禮後說不遷

 就前說閻百詩之疏證僞書後說能訂正前說本司近作湯陵考一卷持論頗平所願貴司以大公爲懷毋爭勝于方隅

 毋求多于口舌大著湯陵考存入文集以備一說可也倘仍執前見不可轉移則不妨各行其是亦毋庸紛紏辨論矣所

 有本司湯陵考一併移送貴司查照須至咨者

 湯陵考

  曹縣陵

皇覽曰湯冢在濟陰亳縣北水經注以此語爲裴駰語下文作皇覽曰薄城北東郭去

州三里冢四方方各十步高七尺上平處平地漢哀帝建平元

年大司空御史長卿水經注作大司空史卻長卿案行水災因行湯冢劉向

曰殷湯無葬處史記集解

 按漢濟陰郡治在曹縣左山南薄縣今曹縣地

 按皇覽文止此史記集解此下有皇甫謐之言是裴駰所引

 謐在皇覽之後也水經注此下有在漢屬右扶風云云是酈

 道元之言皇覽引建平間事及劉向語意言湯冢至漢時按

 行水災始得知之前此劉向尚未知也

 又按所稱建平元年案行水災事核之漢書建平元年詔稱

 河南潁川郡水岀流殺人民壞敗廬舍則其時大司空史案

 行水災正在河南一路濟陰適行部所及因行湯冢卽謂薄

 縣之冢水災不得至三輔也皇覽引此事以証薄縣湯陵裴

 駰引此文於湯崩之下亦以爲殷湯陵明甚至水經注始於

 此下云在漢屬右扶風則疑建平時所行湯冢爲徵之湯池

 徵陌又疑爲亳王推酈道元旣稱不經見難得而詳特因漢

 司空史按行水災必在三輔近地三輔近地之湯冢有亳王

 湯因妄意徵之湯池卽爲湯冢並不察亳王湯冢之在三原

 始平之間此其大謬也

臣瓚曰湯居亳今濟陰縣是也今亳有湯冢巳氏有伊尹冢皆

相近也漢書

杜預春秋釋例梁國𫎇縣西北有亳城水經注引作北有薄伐城中有成湯

冢其西有箕子冢

伏滔北征記望亳𫎇間成湯伊尹箕子之冢皆爲邱墟太平寰宇記

水經注汳水又東逕大𫎇城北自古不聞有二𫎇疑卽𫎇亳也

所謂景亳爲北亳矣崔駰曰崔當作裴湯冢在濟陰薄縣北皇覽曰

薄城北郭東三里平地有湯冢四方方各十步高七尺上平也

杜預曰梁國𫎇縣北有薄伐城城中有成湯冢其西有箕子冢

今城內有故冢方墳疑卽杜元凱之所謂湯冢者也

劉昭注郡國志梁國薄縣引杜預曰𫎇縣西北有薄伐城中有

湯冢左傳宋公子御說奔亳其西又有微子冢

 按此卽引春秋釋例文微子冢當爲箕子

括地志薄城北郭東三里平地有湯冢接在𫎇卽北薄也史記正義

太平寰宇記宋城縣箕子冢在縣北四十一里二十步古𫎇城

內史記紂之諸父晉伏滔北征記云望亳𫎇間成湯伊尹箕子

之冢墓皆爲邱墟今𫎇與北亳相去三十里

又楚邱縣伊尹墳在縣西北十四里按書云沃丁旣葬伊尹於

亳都城記云濟陰界梁國有二亳南亳穀熟城北亳在𫎇城西

北屬睢陽郡今驗墳西十里有亳城在東京考城縣界晉伏滔

北征記云望亳𫎇間成湯伊尹箕子之冢今爲邱墟也

路史古亳城在考城東北五十二里有湯葬亦有溵水盤庚徙

 按漢時不知湯冢自按行水災始得之魏晉巳來皆以爲在

 濟陰薄縣据太平寰宇記考城縣北亳城在縣東北五十三

 里考城卽今舊考城在曹縣境內是湯陵在今曹縣無疑

曹縣志湯王陵在縣南二十里

明成化碑陵在曹南土山之嶺廣二十丈袤四十丈高稱之陵

上建廟古有之迄國朝因其廢而重修增其舊制

  偃師陵

括地志洛州偃師縣東六里有湯冢近桐宫蓋此是也史記正義

太平寰宇記偃師縣湯王陵坑在縣東北山上八里

 按偃師湯陵唯見於括地志寰宇記因之别無他据考郡國

 志偃師劉昭注引皇覽曰有湯亭有湯祠鞏引杜預曰縣西

 南有湯亭春秋釋例景亳河南鞏縣西南有湯亭或言亳卽

 偃師也是魏晉時以偃師有湯亭不云湯陵括地志誤亭爲

 陵耳宋建隆二年詔祀商湯廟在偃師縣蓋承古祠之舊

  榮河陵

元和郡縣志寶鼎縣殷湯縣在縣北四十里

聖賢冢墓記湯冢後魏天賜中圯其明器悉爲河東張恩𩅼之

于河

太平寰宇記寶鼎縣殷湯陵在縣北四十里後魏太和中有縣

人張恩破陵求貨先有石弩以銅爲鎖盜開門矢發中三人

皆斃恩更爲他計卒取得墓中物多是鍾磬及諸樂器再得其

銘恩恐人知以銘投之汾水後事洩爲主司所理乃於水取得

其銘銘曰我死後二千年終困於張恩由是執事不復深加其

括地志汾殷故城俗名殷湯城在蒲州汾陰縣北九里漢汾殷

史記河渠書正義 又太平寰宇記寶鼎縣後魏太和十一年復置汾陰縣於后土城周武帝又移于殷湯古城

 按榮河卽寶鼎古汾陰地榮河湯陵惟見於元和志蓋因後

 魏時張恩陂陵得銘有死後二千年之語遂指爲湯陵据括

 地志以爲俗名殷湯城則非陵明矣考魏書禮志孝文太

 和十六年詔帝堯祀於平陽虞舜祀於廣甯夏禹祀於安邑

 周文公祀於洛陽其時並未祀湯是魏已前無汾陰祀典之

 証至隋禮儀志禘祫之月以其曰使祀先王公帝堯於平陽

 以契配帝舜於河東咎繇配夏禹於安邑伯益配殷湯於汾

 陰伊尹配文王武王於灃渭之郊周公召公配漢高帝於長

 陵蕭何配汾陰之祀實始於此或因太和有破陵得銘之事

 崇其廟貌列爲古迹而祀之若以爲湯陵所在則祭堯於平

 陽舜於河東禹於安邑並非陵寢之所在也太平寰宇記雖

 於寶鼎縣載湯陵而宋城楚邱皆引伏滔亳𫎇間成湯伊尹

 箕子之冢是亦未定在寶鼎也宋史禮志載乾德初詔先代

 帝王各置守陵五戸而不言其陵所在且其詔云或廟貌猶

 在久廢牲牢或陵墓雖存不禁採樵則祀不止陵亦兼有廟

 汾陰之蹟何得定爲陵乎

  澄城陵

帝王世紀韓詩內傳曰湯爲天子十三年年百歲而崩葬於徵

今扶風徵陌是也路史引韓嬰所謂帝乙墓蓋用此文

 按葬於徵巳下是皇甫謐語但徵爲馮翊縣不知何由誤作

 扶風水經注亦承其誤

 畢以珣按太平御覽引韓詩內傳曰湯爲天子十三年年百

歲而崩葬於徵今扶風徵陌是此皇甫謐之言也謐作帝王

世紀於古帝王每詳其名號形像及在位年歲葬地其書例

 也故云太昊在位百一十年神農在位百二十年葬長沙黃

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歲葬橋山帝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

 一十八歲舜南征有苗崩于鳴條年百歲葬蒼梧禹年百歲

 葬會稽帝太甲享國三十三年年百歲而崩帝武丁享國五

 十九年年百歲如所紀述書例然也韓氏詩傳旣非作史何

 由述在位之年及享年之數并記葬地可斷知其非韓說無

 疑也故殷本紀集解云皇甫謐曰湯卽位十七年而踐天子

 位爲天子十三年而崩年百歲云云則以爲皇甫謐語可証

 御覽之誤矣其御覽作韓詩內傳者按御覽一書徵引頗多

 舛誤亦最多有一文未了别起一行前文之注誤連後文皆

 由傳刻譌謬之致後人若引此以入韓詩內傳又據此以証

 湯陵在徵之說爲西漢人語其謬甚矣

 又按御覽所引韓詩傳當是湯時大旱君親之南郊以六事

 謝過自責之語也見公羊解詁

水經注漢哀帝建平元年大司空史卻長卿按行水災因行湯

冢在漢屬右扶風當作左馮翊今徵之𮞉渠亭有湯池徵陌是也然

不經見難得而詳按秦寧公本紀云二年伐湯三年與亳戰亳

王奔戎遂滅湯然則周桓王時自有亳王號湯爲秦所滅乃西

戎之國葬於徵者也非殷湯矣

 按史記集解于漢哀帝建平元年行湯冢事及劉向語下引

 皇甫謐曰卽位十七年而踐天子位爲天子十三年年百歲

 而崩太平御覽引帝王世紀云韓詩內傳曰湯爲天子十三

 年年百歲而崩葬於徵今扶風徵陌是是年百歲而崩已上

 爲韓詩內傳文葬於徵已下爲皇甫謐語則水經注在漢屬

 右扶風之上脫文當有皇甫謐曰卽位十七年而踐天子位

 爲天子十三年年百歲而崩之語並脫所引韓詩內傳

 按酈道元引皇覽自漢哀帝已下疑非皇覽文並疑漢時所

 行湯冢又非薄縣湯陵遂疑徵之湯池又因湯池之名疑爲

亳王湯之冢蓋承皇甫謐之誤是以言不經見難得而詳亦

未嘗敢定爲亳王也今旣考建平時水災在河南潁川不得

 按行至三輔足証酈元引証之誤括地志雖在水經注後而

所說亳王湯陵在始平三原又勝於皇甫謐酈道元在徵之

 說矣

  興平陵

括地志云雍州三原縣有湯陵又有湯臺在始平縣西北八里

按其國蓋在三原始平之界矣史記正義

 按始平卽今興平長安志興平縣商湯祠在縣西北二十里

 湯祠鄕則括地志所稱湯陵卽湯祠矣但興平之湯祠真亳

 王湯而長安志已譌爲商湯祠轉展傳譌何可究詰

 按湯陵以在今曹縣者爲成湯陵古者墓而不墳故至漢建

 平時始得之其在今偃師者乃湯亭之誤在今榮河者出魏

 時小說冢附會之言不足信在今澄城者亦湯池之傳疑在

 今興平者或亳王湯之陵俱不足以奪曹縣湯陵之說

 按書序伊尹放諸桐史記集解引鄭注曰地名也有王離宮

 焉趙岐注孟子云放之於桐邑處居也是漢人俱以桐爲地

 名卽郡國志梁國虞之桐地桐亭也在殷畿內至僞孔注尚

 書乃云湯葬地也僞孔晉人之書不足據孔穎逹正義不得

 証佐始云經稱葬于桐宮密邇先王知桐是湯葬地也密邇

 先王之詞亦僞尚書閻百詩尚書古文疏證已駁之矣

  稷考

稷者今呼小米顆圓色黃後世不知以爲穄米非也說文云稷

齋也五穀之長田正也自商以來周弃主之自田正也已下據大觀本草載唐本

引說文云云下云此官名非穀號也是古本說文有此文後人刪去齋稷也或作秶又云秫稷之

黏者或作术爾雅云粢稷衆秫郭璞注稷云今江東人呼粟爲

粢注秫云謂黏粟也案稷則今小米秫則今高梁汜勝之書言

梁是秫粟大觀本草陶宏景引云故廣雅以高梁爲木稷言似稷而大如

牡丹稱爲木芍藥也稷爲五穀之長以其色黃種早故尙書大

傳云主春者張昏中可以種稷昬張中卽仲春也月令謂之首

種先儒多謂稷爲粟今關中河濟間人以粟名小米是古今同

名也說文又以霰爲稷雪霰卽雹之小者形圓與今小米相似

亦一証矣今人又呼高梁稈爲秫稭知秫爲高梁也凡穀俱有

黏不黏二種稷秫皆有之說文云秫稷之黏者分言之耳神農

本草經不載五穀以人常食而非治疾之藥也名醫本草則有

粟米陶宏景以爲江東所種當白梁又有稷米陶宏景云稷粟

亦不識書多云黍與稷相似又有稌亦不知是何米詩云黍稷

稻梁禾麻菽麥此卽八穀也俗人莫能辨如五穀尙弗能明而

況芝英乎是宏景誤以粟爲白梁又不識稷爲小米稌爲稻米

也大觀本草唐本注則引呂氏春秋陽山之穄又引禮記稷曰

明粢誤以爲一本草圖經云稷米今之穄米也按說文以粢爲

稷自用禮記稷曰明粢文故字亦作齋是稷之雅稱非别名其

云穄𪎭也别是一物倉頡篇云穄大黍也似黍而不黏關西謂

之糜一切經音義呂氏春秋本味篇云陽山之穄高誘注云穄關西

謂之糜冀州謂之堅糜卽𪎭字今與麥同熟穗穎䟽而下埀

其非稷秫一類明矣爾雅說文比附稷秫是知同類而非黍也

而名醫别錄有黍米陶宏景云其苗如蘆而異於粟粒亦大於

粟而多則宏景又誤以高梁爲黍也按尚書大傳云主火者夏

昬中可以種黍說文云黍以大暑而種故謂之黍齊民要術云

黍生于巳壯于酉長于戌老于亥死于丑黍種于夏卽非小米

高梁據倉頡篇則黍小于穄而黏者玉篇亦云穄似黍而黏則

是穄之一類矣陶宏景又以秫米爲作酒及煮糖者是以秫爲

黍聲相近之誤五穀稻則秔稬米黍則穄之屬稷則小米及高

梁之屬麥菽不必言宏景此不能知而欲服食求仙吾知其方

藥之誤矣若粟雖爲稷别名而實米未去稃之號故在田謂之

禾連槀謂之穀未去稃謂之粟去稃謂之米禹貢之納銍蓋連

稾者納秸則去稾故說文云去其皮鄭康成云去其穎也與納

粟納米各有遠近之差也

  太甲陵考

太甲冢當在今菏澤東北六十里歴山上今傳在歴城縣歴山

誤也按水經注⿰夸𤓰 -- 瓠河又左逕雷澤北其澤藪在大成陽故城西

北雷澤西南十許里有小山謂之歴山山北有小阜南屬澤之

東迤北有陶墟緣生言舜耕陶所在皇甫謐曰或言今濟陰歴

山是也與雷澤相比据皇甫謐郭緣生酈道元說濟陰自有歴

山皇覽曰太甲有冢在歴山上不言何地歴山考商都薄在舊

考城今曹縣之閒濮州卽其千里畿內以湯葬濟陰揆之太甲

冢當在濟陰歴山皇覽所言歴山卽是濟陰之山也劉昭誤附

皇覽此文于郡國志濟南國歴城之下太甲冢不當遠至歴下

方志誤從之不可不辨今菏澤縣歴山上有虞帝廟疑亦後世

改太甲廟爲之或有碑碣故迹未可知矣

  家吳將印考

家吳將印以嘉慶元年得於歴下廉使署時校刋宋吉天保所

輯十家注孫子兵法王刺史以此相詒咸謂有神感云印度今

尺方四分厚二分鈕徑三分已壞印中空篆文曰孫武私印案

孫氏有二見鄧名世姓氏辨證云出自姬姓衛康叔八世孫武

公和世居汲郡晉有孫登又岀自嬀姓齊田完字敬仲四世孫

無宇二子常書書字子占齊大夫伐莒有功景公賜姓孫氏食

采於樂安生馮字起宗齊卿馮生武字長卿以田鮑四族謀作

亂奔吳爲將軍三子馳明敵明食采于富春自是世爲富春人

明生臏又見宰相世系表則孫武爲陳書之孫而臏之祖也陳

書一見于春秋左氏哀公十一年傳公會吳子伐齊陳僖子謂

其弟書爾死我必得志下云陳書曰此行也吾聞鼓而已不聞

金矣下云甲戍戰于艾陵大敗齊師獲陳書以獻于公則陳書

爲魯所獲或以魯歸國子元時并以陳書歸齊其伐莒賜姓孫

武奔吳之事皆不見左氏及晏子春秋蓋岀于姓苑姓纂諸書

不爲無據譜系之學後世漸亡史記惟言孫子武者齊人也又

云後百餘歲有孫臏臏生阿鄄之閒臏亦孫武之後世子孫也

俱不記其世次又云武後百餘歲有孫臏不言其孫蓋臏之顯

在武百餘歲後而生未必相去如此之久也越絕書曰巫門外

大冢吳王客孫武冢也去縣十里善爲兵法越絕書云客史記

則云闔閭知孫子能用兵卒以爲將是以客卿將其軍後竟爲

將無異詞也周時印信通名爲璽周禮掌節云貨賄用璽節鄭

注今之印章也月令云固封璽左傳云季武子取卞使公冶問

璽書追而與之蔡邕獨斷云璽者印也印者信也古者尊卑共

之衛宏曰秦以前民皆以金玉爲印龍虎紐唯其所好然則秦

以來天子獨以印稱璽又獨以玉羣臣莫敢用也唐律疏議引

說文璽者印也今本說文誤作王者印也蓋璽下王字誤增一

字許氏用古意說字不應言王者印也官印以官私印以姓名

此印旣題孫武則宜名私印矣吾家自明忠愍公名興祖者以

佐命功封燕山侯起家定遠吾祖名繼逹爲明指揮使賜第武

進卽忠愍公從子當元明兵燹之際譜系無所考惟忠愍公以

官封祖父文虎中書叅知政事護軍樂安郡公則吾家爲樂安

孫氏系出陳子占後明也叅知公在宋末爲安撫使提領宋亡

守節不仕其前竟無考矣又考世傳孫氏有二一爲蔿氏孫叔

名敖之後一爲夏侯氏以外家姓更爲孫氏皆非孫姓不可不

察也

  漢犧叔士孫喜印考

予小名喜初客關中今興安守周君世紹以孫喜印見詒身常

佩之旋失去文登畢文學以田仍得孫憙印以贈予印方徑五

分橋紐喜憙古同用耳初讀薛居正舊五代史有孫喜後讀漢

書王莽傳有云太傅犧叔士孫憙淸潔江淮之盜賊知犧叔者

王莽仿虞書古官士者其屬仿周禮也下云孫喜與景尚曹放

等擊賊卽其人胡三省注通鑑以士孫爲姓喜爲名見其時有

士孫瑞而云則誤之甚矣

  呈覆座主朱石君尚書

新正一曰接奉手示稔吾師起居萬福並讀賜家大母九十生

日序名臣詞翰足光家乘謹懸座右星衍繹吾師札中所稱四

科之四則文學亦不悖乎上三者之言甚深欽佩聖人之教重

在修道道卽文也故子以四教先文八孝出悌當學文六言之

好不好學則成六蔽虞書教冑所稱剛而無虐及九德之而字

讀當爲能能字古作耐能卽勝也勝亦克也洪範之剛克柔克

卽克已復禮禮卽文也論語稱禮之用和爲貴先王之道斯爲

美禮亦道也星衍以爲文學不惟不倍德行言語政事之科而

德行言語政事旣爲身通六蓺之徒則皆出於文學但游夏有

專家之學傳述著於時故聖人獨以文學稱之耳德行不由於

文學則忠孝亦愚言語不由於文學則授政不逹政事不深於

文學則從政何有之才亦或爲聚斂之事後世譏不學無術思

用讀書人有以也吾師恐考据詞章爲非文學之上乘亦視其

考据詞章何如稽古同天祖述憲章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亦考

据也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夫子之文章可得聞亦詞章也能

進於學則四科何不可兼孟子所以有有爲若是之言也吾師

又謂正心誠意短在不能致知格物尤得治身治世之本大學

之格物致知在正心誠意之先鄭注禮記格來也物猶事也其

知於善深則來善物其知於惡深則來惡物言事緣人所好來

也夫格物致知不可分爲二故大學本文云欲誠其意先致其

知致知在格物不云欲誠其意先致知欲致其知先格物下則

云物格而後知至言物來而試其見事之明是物格爲接物之

名猶云遇事非關學也是以大學無釋格物之文誠意之難在

致知者虞夏書言知人則哲惟帝其難論語云蓋有不知而作

我無是中庸篇云明則誠矣非知之明則意不誠古人云善善

而不能舉惡惡而不能去又云所謂忠者不忠賢者不賢夫善

善惡惡謂賢謂忠誠意也好善好賢好忠正心也而不能舉不

能去非賢非忠物格而不能致知也今夫斷獄知殺人者之當

罪非其罪之當釋明善也及兩造具備格物也不知其無罪而

入之或反疑其𡨚而釋之不能致其知也而罪之釋之之心無

他出於善善惡惡此正心誠意之不可恃也儒者之學無窮故

曰學然後知不足又曰思而不學則殆孔子入太廟每事問軍

旅未學藥未逹不敢嘗非僞爲謙退猶堯用鯀之試可周公用

管叔之過比於宋儒一旦豁然貫通之說大相逕庭格爲來物

爲事格物之義不可謂窮理之學而謂之窮至事物之理又其

謬也夫聞折竹聲而悟以桂香爲無隱不可以欺吾儒之學往

於都官中見有談明心見性之學者自以爲有得試以疑獄卒

不能斷是知虛空之理無益於政治也善乎吾師之言不講格

致則雖有仁心廉操何從着手以察吏治獄安民𫆀宋明之儒

知之者鮮此星衍之所以日夜切心者也至大學致知之功卽

絜矩之道惡於上下前後毋以使上事下先後從前惡於右左

毋以交於左右上下前後左右物也或使事或先或從或交格

也所惡無以加於人致知也是大學格物致知之學在此原不

必補傳而吾師向疑朱文公割裂大學補格致傳確有所見不

可易也且吾師爲政則薦悃愊無華之吏校士則重博聞强識

之才格物致知莫過乎是何爲欿然哉若吾師以僞尚書無損

益於人心風俗竊又非之孔子曰君子亦有惡惡莠紫鄭聲莠

何損於苗紫何損於色鄭聲何損於雅樂是非不可亂也堯舜

禹湯文武之言可任其以僞亂眞乎張霸之書王莽之誥其言

必衷諸道不可以教後世何必太甲旅獒篇哉僞孔古文剽襲

經傳引書之語故有雅正之言然是非倒置瞽瞍父也以爲信

順其子趙岐注孟子以瞽叟亦允斷句下云若是今僞書誤割允若爲句五觀非賢以爲作歌

拒君無論其制度典章之謬且聖人之學具在九經何言不足

埀教而藉僞晉人之言以爲木鐸則盜亦有道釋典亦有勸善

之言豈儒者所宜擇善服膺哉若知其僞而不疑反附於闕疑

之義是見義不爲非愼言其餘也吾師言今之耆學自以爲高

岀前賢然察今之學者有非誇誕之處人才亦隨世升降晉代

板蕩經師遂絕汴京淪喪古籍盡亡其時雖有好學之儒抱殘

守缺甚且以釋典解經遁入空談性命之學 國家承平日久

教養又深自笥河先生奏輯四庫全書南宋已來未見古書漸

行於世今之學者不肯以臆說解經惟㝷繹三代古書訓詁聲

音及漢儒墜緒求合於聖人好古敏求之道此則勝於古人吾

師所宜加之激勸以成一代之才要之没世然後是非乃定星

衍𫎇吾師曠世之知學有所得不敢不陳之左右幸終教之門

下士孫星衍拜呈

  元和郡縣圖志序

地里之學古有所受古文尚書山川見於班史地理志春秋土

地名見於杜預釋例魏晉六朝人地里書見於水經注及括地

志而摯虞陸澄任昉顧野王之書先後散失水經注止記川流

經過其於郡縣故迹不能備載唐魏王泰所撰括地志其佚僅

見於唐宋傳注全書久亡今惟李吉甫所著元和郡縣圖志獨

存志載州郡都城山川冢墓皆本古書合於經証無不根之說

誠一代之鉅製古今地里書賴有此以箋經注史此其所以長

也但不載書傳名目又問有異說及疏漏之條若大坏不在成

臯大别不在安豐魚臺不載伏羲陵曹縣不載湯冢之類是其

小疵然其大體詳贍可以証今方志鄕壁虛造之說無此書而

地里之學幾絶矣吉甫又撰十道志與此志相發明故金田肇

碑引李吉甫十道圖云兗州之境伏羲陵𨚫不見於郡縣志又

不得以疏漏譏之其書篇首有圖中興書目及晁公武讀書志

皆云闕不存蓋亡於宋今本卷十八河北道景州闕五縣卷十

九河北道卷二十二十三山南道卷二十四淮南道卷三十五

三十六嶺南道俱闕共存三十四卷此又宋已後所亡佚矣予

所見有  聚珍版本此本假得于曲阜孔氏卷末有淳熙間

程大昌洪邁及張子顏兩跋蓋卽大昌錄寄子顏版傳之本也

孔農部繼𣹢嘗以江南進本及翁學士方綱藏本合校補正譌

脫周夢棠又刺取傳記附闕卷逸文及補目錄一卷於後今併

刊行之近人刊太平寰宇記或加删削以爲孔子不應列曲阜

臧文仲後而併去之又以竹書紀年諸書不足信而刪其語予

嘗惜之今刻此書不移其卷以存史闕文之義圖雖亡仍題元

和郡縣圖志以從其朔括地志寰宇記長於此書者以載所出

各書但非此志不足補魏王泰之佚開樂史之先尤當與二書

相輔行世地理之學通于政事周官稱大司徒之職以天下土

地之圖周知九州之地域廣輪之數辨其山林川澤邱陵墳衍

原隰之名物夏官司險秋官職方亦各有所掌而周知之吉甫

爲棲筠之子德裕之父三世爲相其秉政時爲帝言屬郡刺史

得自爲政則風化可成嘗節度淮南築富民固本二塘及平津

堰再入朝奏收都畿佛祠田磑租入以寬貧民又請任薛平爲

義成節度使以重兵控邢洺圖上河北險要皆切時政之本務

嘗撰百司舉要及六代畧諸書悉經世之學此志爲元和八年

奏御之本文義簡括便上省覽以達地形宰相須用讀書人豈

不信哉嘉慶元年正月朔校刊此書至五月五日畢工與校者

畢孝廉以田錢文學鏞也  賜進士及苐除授翰林院編修

刑部郎中分巡山東兗沂曹濟兼管驛傳水利黃河兵備道兼

署運河道署山東等處提刑按察使陽湖孫星衍撰

  王大令復詩集序

往予以丁酉歲薄遊江淮與秋塍明府把臂于維揚金校官兆

燕坐上論詩見燭䟦一時名士邀吾兩人遊極登臨談讌之樂

别去八年予在關中節署秋塍來依畢秋帆中丞幕府叅理文

檄中丞方開翹材之館同舍生以經學詞章相矜尙值姚觀察

頤王廉使昶先後入關又多從遊佳士暇日搜訪漢唐故蹟著

書歌咏以紀其事而莊判官炘錢判官坫及秋塍竟以參軍入

告授官職極才人之殊遇比中丞移節中州又請以秋塍入幕

隨行與予聚于大梁已而秋塍以吏治膺特擢爲商邱令予亦

以上第官翰林比部數年中秋塍兩以入  覲至都至則招

集同人飮予寓邸問字堂中問字堂者朝鮮使人朴齊家謂予

多識古文奇字因爲題署都下名公卿及海內好古之士常造

門借書籍治酒具以爲歡好事者或寫爲圖予贈秋塍詩所云

君有金魚沽綠酒我猶珂馬逐紅塵者也又數年秋塍調任偃

師予岀官東魯防河曹南與中州隔一水時與秋塍郵寄詩什

往返酬酢不異在幕府授簡時自攝廉使移官歴下日在案牘

堆中得秋塍書知方刋所爲詩如干卷成索序于予蓋非政成

人和不暇及此喜可知也考唐之詩人才高者率多不遇旣遇

矣亦或牽于人事淹于歲月不克手定詩集予因秋塍囘憶同

人黃少尹景仁汪明經中余上舍鵬翀嚴侍讀長明吳舍人泰

來當時或預江淮河華梁苑日下之遊今皆負才早逝述作零

落不傳獨秋塍之詩褒然成集古人云學如牛毛成如麐角又

云後世誰相知定吾文者秋塍之遇不特優于兹數子如唐詩

人亦不多見與秋塍名父之後其尊甫比部君有丁辛老屋集

行世傳家文獻不墜故其詩才得漁洋竹垞之長雍和麗則無

浮靡佻巧之習至其起家河防爲丞不諾諾宰兩邑俱有循政

讀詩論世者自能得之予與秋塍有元白之交故爲畧述其同

遊踪跡如此嘉慶元年歲在丙辰十月四日  賜進士及第

署山東提刑按察使分巡兗沂曹濟驛傳水利黃河兵備道前

兼署山東全省運河道刑部郎中翰林院編修孫星衍序

  封禪論

封禪者巡守考績之禮天子五年一升方岳封諸侯明黜陟輯

瑞柴燎以吿天示至公不自專上古聖人敬天敬事之至也周

衰不巡守故封禪之義晦秦漢以爲祈年求僊之事當時儒者

不能辯明于是七十二君之盛迹後世得以訾之矣緯書出于

周末猶通古義其在孝經鈎命決云封于泰山考績柴燎禪于

梁父刻石紀功梁書許𢡟傳引故鄭康成注書云柴者考績燎也又白

虎通云嶽之爲言捔也捔功德也風俗通云嶽捔功考德黜陟

幽明也是方岳亦以考績得名矣案堯典稱歲二月東巡守至

于岱宗柴肆覲東后又曰五載一巡守羣后四朝敷奏以言明

試以功車服以庸白虎通述大傳曰見諸侯問百年大師陳詩

以觀民風俗命市納賈以觀民好惡山川神祗有不舉者爲不

敬不敬者削以地宗廟有不順者爲不孝不孝者黜以爵變禮

易樂者爲不從不從者君流改衣服制度爲畔畔者君討有功

者賞之則其事也古者黜陟皆稱天其在堯典曰惟時亮天工

臯陶謨曰天工人共代之又曰天命有德天討有罪又曰勅天

之命諸侯者代天工以佐天子或命或討天子皆登名山考其

績積柴燔牲吿天以黜陟之或書之金䇿玉檢山高升中冀達

于天諸侯之所共見若春秋時會諸侯皆因邱陵明目聰辟非

常也七十二君皆封禪其說見于莊子管子之言必三代時相

傳舊說黃帝合符釜山卽其事合符亦輯瑞也天子執冒諸侯

執圭以冒覆圭爲合符亦曰輯瑞無過者復其圭有過者留其

圭能改者復之不復者黜其爵地則其義也故禹會嵞山執玉

帛者萬國防風後至則戮之是也齊桓公合諸侯匡天下其力

可以黜陟天下而嫌于僭上故管仲設言難致之物以阻之不

正言考績當由天子者爲周室不巡守諱亦不足折桓公能合

諸侯之心也然云受命得封禪亦謂黜陟自天子矣秦始皇東

巡至泰山諸儒生僅知古者蒲車租席之禮宜其見黜其時意

在立石頌德不知有考績之事漢文帝使博士諸生作王制謀

議巡狩封禪事亦祗信鬼神卒不能明古制武帝巡幸郡縣寖

㝷于泰山惑于封禪則能僊登天之說又惑于封禪者古不死

之名諸儒草儀大率將順其事故史臣譏之以爲羣儒不能辯

明封禪事又拘于詩書古文而不敢騁也後漢建武時有司奏

封禪云爲百姓祈福刻石紀號何其不察經傳之文哉漢自司

馬相如倪寛應劭諸人皆不識封禪爲考績之典獨鄭康成以

孝經說知之故康成者一代之大儒而緯書有三代古說不可

廢也亡秦者胡之讖出于秦孔子素王之言出于董仲舒信知

讖緯不始哀平之間矣封者爵諸侯之土于文从㞢从土从寸

守其制度禪者祭天于文从示上古有封禪之稱言爵諸侯祭

告或于天也或封者封山之義封必于泰山東方春應二月示

布德行惠勉諸侯言賞而罰亦隨之又以日夜分正度量也禮

記稱因名山升中于天不言祭地而漢書注服䖍云封者增天

之高歸功于天禪闡也廣土地也後漢志注項威曰除地爲墠

後改墠曰禪神之矣是誤以墠解禪字項說違古義矣吾慨

之訾古人者皆不明古義以巳之愚反訾古人之愚若明堂辟

雍封禪諸大禮尤傳譌不得其實後遂廢之并以爲迂怪之事

孟子言諸侯去籍六經之外非緯書何述焉緯書有增加有醇

襍是在擇之而巳或以封禪之儀不述于周公孔子然今書缺

有間矣孟子爲孔子之學者曰明堂者王者之堂行王政勿毁

之明堂在齊泰山卽古者封禪考績之堂孟子固愛封禪之禮

矣鄭康成雖知考績柴燎亦未詳言之故作封禪論或曰封禪

者帝王易代大封諸侯升中于泰山故曰岱宗故白虎通稱東

方爲岱宗言萬物更相代於東方也則亦黃帝合符虞舜輯瑞

之義與考績之說亦不違矣

  重修阿井碑記

阿井闢自上古神農本經有阿膠水經注河水於東阿縣西東

逕東阿縣故城北大城北門內西側𦤎上有大井其巨若輪深

六七丈歲常煮膠以貢天府本草所謂阿膠也按太平御覽引

周書云黃帝作井世本云伯夷作井淮南子云伯益作井然藝

文類聚引盛宏之荆州記隨郡北界有九井相傳神農旣育九

井自穿則神農時有井明矣漢魏已來别錄圖經則稱或煮牛

皮或煎烏驢皮其井官禁海內古迹莫先於此今在陽穀東阿

二縣之界明兗州守郭鑑率牧令等建亭修井禮部侍郎許彬

記其事於碑石今經數百餘年亭亦漸圯陽穀金令湘東阿蔡

令臨到官已來以興廢繼絶爲念閔斯穨廢陳請甃石加牀屬

予記事予惟阿膠治疾以濟水性重而伏能分淸濁之界入河

泆出挾沙不揚是其效也古語云阿膠不能止黃河之濁禹之

治水引濟逹河故無橫決之害濟分流則河患成矣治河比之

治性情欲其陰陽相輔是以神農經稱爲主心腹內崩輕身益

氣血陰氣陽引火下沈則無血崩氣逆之疾以膠收水或牛或

驢舊不必拘其重在濟水尤重在阿井之濟水者古人能别水

性如易牙之辨淄澠或神農於此嘗味㝷源爲濟性最正之處

迂儒不信水有伏流渡河之說豈可謂之知言哉今縣每歲煎

膠入貢與古不異須昌壽良之地大河所經若微鄕微子冢猶

且迷失獨幸此井未湮予於丙辰之歲兼攝運河都水使者巡

工至此得觀上古遺迹惜求唐宋石刻蕩然無存欣聞兩令修

井猶屬搜㝷殘石遺字以廣異聞云

  得爵記

爵者何觚也觚何以名爵韓詩說爵觚觶角散總名爵也何自

得觚觀察之罷權臬也康方伯荆廉使丁轉運公餞於濼泉之

上觀察見陳觚而譽之三君子以浮觀察曰君盡此則以贈觀

察盡之曰不敢以耆好累君别去比至魯則觚在座隅蓋轉運

所遠致也觀察能甄别三代古物辨古文乃考其制而記其事

以報三君子觚方有棱八岀四足如爵形高大倍之脣有𧰼形

文在字中宋人謂之亞形也有文曰者以太子尊𢑴疑都

姬詒太子尊𢑴也驗之古圖及所得𢑴器爵不得方又無四足

以家所藏爵較之一爵具人持刀形商器也實酒二爵如一方

爵一爵銘曰戊作父癸宗尊𢑴保周器也實酒一爵畧如一方

爵始恍然曰此方爵者觚也韓詩說一升曰爵二升曰觚凡文

字𧰼形皆商器人形爵實一升方爵實二升古制自相合如韓

詩說周父癸爵量倍于商實二升是卽觚也觚而爵形孔子曰

觚不觚蓋歎此矣史記破觚爲圜班固賦言觚棱應邵云觚八

棱有隅者今方爵有八出方棱是其制周之制觚體圓而適于

用量又如之豈不監古加善但名觚而惡其方非聖人正名百

物之義濫觴殆不可問矣君子見微故有不觚之歎且觚卽矩

也矩法也道也論語曰齊一變至于魯魯一變至于道下爲觚

哉觚哉注云以喻爲政不得其道則不成何氏承上至道言之

以爲孔子一時之語今誤分章爲二非也道無常體方之是則

從方圓之是則從圓故黃帝誨顓頊有法大方大圓爲民父母

之言孟子亦言規矩方圓之至故古者制觚又制爵也然孔子

則稱從心所欲不踰矩未嘗稱規易言直方不習无不利又言

直內方外德不孤與失之圓寧失之方此一說也孔子又稱儉

吾從衆又稱今用之吾從周方而不適于用不宏于量君子以

爲古此又說也然則觚與爵何所從歟孔子曰汝器也又曰君

子不器又曰及其使人也器之無求備于一人商周絜矩之道

也夫絜矩則方向圓不隘其體不失其名惟道在也古曰挈矩

後曰模棱道不同不相爲謀宜世人誤以觛亂觚也觛者何上

下圓如瓶說文謂之小觶亦謂之巵云圜器也惟考古博古圖

命之爲觚按太平御覽引三禮圖曰觚兌下方足漆赤中上雲

飾小其尾然則觚皆方足知今俗所爲花觚者非矣

  歴山虞帝廟碑銘

菏澤縣古濟陰郡地縣東北五十里有歴山卽舜耕處亦太甲

所葬也按淮南子稱舜耕歴山高誘註云在濟陰成陽而鄭康

成注尙書大傳云在河東証之周禮職方河東曰兗州其浸盧

維知鄭氏所云河東者謂兗州之境故云盧維當爲雷雍今歴

山與雷澤雍沮附近是鄭氏高誘皆以舜歴山卽今菏澤之山

矣皇覽又稱太甲有冢在歴山上亦謂此山山與曹縣接境湯

葬在薄則大甲葬亦在殷畿無可疑也而酈道元則謂舜耕歴

山在蒲坂或又謂在歴下劉昭注郡國志亦謂舜耕山在蒲坂

以皇覽所稱太甲冢誤附于歴城之下周處風土記謂歴山在

始寧剡二縣界或作魏土地記謂在潘城西北所以傳譌者其

在蒲坂以是舜都或誤以鄭註河東爲郡名其在歴下以濼泉

上有娥英廟其在上虞以太康地記有舜避丹朱于此之說其

在潘城以上谷有嬀水出嬀州城也舜之耕稼陶漁凡負夏陶

墟河濵雷澤諸地皆在魯衛宋之郊則濟陰歴山爲舜耕所在

誠如鄭康成高誘說不可易推後人致誤之由歴山本不高峻

據水經註稱雷澤西南十許里有小山孤立峻上亭亭傑峙謂

之歴山山北有小阜南屬迤澤之東北有陶墟濵帶⿰夸𤓰 -- 瓠河也自

漢巳來至于金元河决濮陽爲害曹南者數矣淤沙口高高岸

爲谷自堯冢靈臺成湯箕子伊尹仲山甫之墓悉皆淪陷山亦

漸欲平後人妄意歴山名迹必是峻極之山故求之于晉于齊

于越于燕以當之而濟陰之山于是反晦使者旣以觀察領河

隄所至之處按古圖經訪求經史名迹修飾古聖賢陵墓今年

三月行部曹南旣謁堯陵湯冢經雷澤雍沮因求太甲之葬至

于兹山山高平地止二丈許或言石爲土掩太甲冢竟迷無表

識山上有虞帝廟廟左側有元至治三年張䇓撰碑象飾完整

蓋明天啟時燬于火歴 國朝康熈乾隆間邑子某等屢事興

修頃復加築祠垣崇葺堂寢乞予爲文紀事勒石因考舜耕太

甲葬當在濟陰之實著于碑俾邑子等列名于陰以識修廟義

舉並無忘太甲墓迹云爾銘曰成陽中土神靈所媐烝烝聖帝

生于側微歴山不高名自上古木石鹿豕與聖游處南瞻湯冢

北瞰靈臺湯孫之葬依此崔嵬洪流振滔一變陵谷輿經失紀

良史迷躅巍巍象飾歴世光華讓耕讓畔休風不遐姚墟殷冢

記在碑石後有億載証我遊迹

  曹縣成湯陵碑銘

古者墓而不墳故劉向稱殷湯無葬處至漢建平元年大司空

史卻長卿按行水災因行湯冢事具皇覽以爲在薄其時詔稱

河南潁川郡水出大司空史按部所至宜於濟陰得見湯陵自

薛瓚杜預伏滔劉昭皆以爲在濟陰亳縣未有異詞今曹縣左

山之陽是古濟陰郡治縣南二十里土山集是古薄地湯都亳

北涉淇洹南跨睢汳西至衛國東盡濮陽皆千里畿內故太甲

陵在濮州之歴山也曹縣湯陵列於祀典明置守冢戸陵前有

碑載宋皇祐元延祐閒皆重修陵上有廟像設猶存使者於嘉

慶元年塞河曹單親臨展謁見其祠宇傾圯採樵不禁因檄曹

令度工修葺復徧考書傳移咨山西布政司告以榮河湯陵出

後魏小說家言張恩破陵得銘附會殷湯前代沿譌列爲祀典

急宜釐正並考括地志所稱偃師湯陵乃湯亭之誤水經注所

稱徵縣湯陵乃湯池傳疑其括地志又稱始平湯陵眞亳王號

湯者所葬俱不足以奪濟陰薄縣湯陵之說旣申上大府待時

入告以其年十二月籌費興工立碑紀事將以質鬼神俟百世

焉銘曰天乙在亳千里畿言觀于洛居河麋千年水徙國邑迷

薄城雖荒神所依漢臣行部欣得之封樹不設邱墟卑我來展

拜敬且唏稽古砭俗别是非榮河陵廟空巍巍釐正祀典書之

碑從先王居神來歸

  東海孝婦墓碑

國家令甲防護修葺古昔聖賢名臣忠烈祠墓動 帑報

聞按漢書列傳稱于定國東海郯人其父于公爲縣獄史郡決

曹東海有孝婦少寡亡子養姑甚謹姑欲嫁之終不肎姑謂鄰

人曰孝婦事我勤苦哀其亡子守寡我老久絫丁壯柰何後自

經死姑女告吏婦殺我母吏捕孝婦孝婦辭不殺姑吏騐治自

誣服具獄上府于公以爲此婦養姑十餘年以孝聞必不殺也

爭之弗能得乃抱其具獄哭府上因辭疾去太守竟論殺孝婦

郡中枯旱三年後太守至于公曰孝婦不當死前太守彊斷之

咎黨在是於是太守殺牛自祭孝婦冢因表其墓天立大雨歲

熟今使者來監郡領河隄有宣美風俗之責孝婦以烈死應令

甲乃檄飭守令訪求祠墓所在得之於郯城東五里有康熙三

十四年按察僉事凃銓立碑守令申上其事旣爲崇禮廟貎乞

爲文刻石以表之云夫世之論史以爲孝婦之事天人共哀之

爲著靈應惜孝婦受惡名死責故縣史不力爭者多矣予獨以

爲有三善焉天之所以感不旋日也孝婦無夫與子獨以事姑

生姑死何所適姑先以婦事我勤苦告鄰人孝婦被誣不敢徑

誣服以誣姑故初辭不殺姑騐治而不服則罪坐姑女或姑女

無他腸由于愛母母所愛亦愛之孝道也孝婦固欲死從姑又

全姑女故卒自誣服則孝婦得其死善一于公縣史耳漢秩縣

佐史月奉八斛是爲少吏見百官表漢州郡有決曹掾見唐六

典秩甚卑生殺人太守縣令之責史掾爭不得必縣令太守成

其獄然孝婦自服罪卽不能爲之白于上以疾去止矣善二後

太守必素知于公決獄平能聽于公言祭冢表墓善三夫是以

天爲之雨歲爲之熟于公爲之有子孫興也使孝婦姑不死則

必不空居惡名孝婦或爲吏誣服于公或官不止史掾必不忍

以疾去塞責後太守不聽于公言則不能解枯旱天不三年旱

不因祭孝婦冢而雨則孝婦之𡨚獄與孝行不顯也其在洪範

五行傳曰刑罰妄加羣陰不附則陽氣勝故其罸常陽京房易

傳曰厥德不用兹謂荒荒旱也其旱陰雲不雨變而赤孟康謂

欲得賢者而不用是旱爲殺孝婦亦爲不信于公應經典也傳

曰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又曰盡人物之性可與天地參夫

以孝而受不測之禍反被不孝之名以一人刑罸不中而貽億

萬人無妄之灾孝婦何辜東海民又何辜是則憾也後太守悔

過而卽致雨前太守能以于公言出孝婦于𡨚獄不致東海民

罹枯旱之患則前太守生一人亦生億萬人天人感應之福又

將伺所止是則補救之在人能參天地者也今之大郡古之侯

國各有分星善不善雨暘應之政令之得失可不思哉予嘉洪

守梧周令履端以勤政致祥龍蛇之歲雨澤旣渥殆由稽古興

廢之績故並書以嘉之又爲之鉻以當迎送神之歌曰孝婦生

爲事姑姑旣死不惜軀孝婦服于公去守聽言其道古雨可降

死者冤告守令愼厥官冢纍纍過東海死孝名閱千載廟旣新

視我文立頑懦泣鬼神

  淸故賜進士出身薦舉博學宏詞平番縣知縣牛君墓表

往予得牛君金石圖思其人頃官監司鎭兗州君之家在焉子

鈞以諸生禮來謁識其家風醇謹時嘉慶元年  詔舉孝廉

方正縣令校官薦舉鈞以應鈞辭以母艱不就徵明年春鈞請

權布政使荆觀察道乾乞予文表先人墓觀察故牛君設教河

東時所識士也予時亦攝按察使在歴下知觀察之爲人益以

思君之爲人不敢以不文辭按狀君名運震字階平號空山兗

州府滋陽人高祖歲貢生天鑄曾祖起宗祖歲貢生洪範父選

拔貢生曰照縣教諭夢瑞世敦儒素君生十歲能屬文博覽書

傳不喜爲舉子業雍正初年十六補縣學生有文名已酉歲選

拔貢生壬子科舉順天試癸丑科成進士   世宗十三年

詔舉博學宏詞山東巡撫岳濬舉君以應先策試以山東分星

地勢海防河渠之學君對以魏陳卓星度爲西法入中國所改

不合于古及禹貢職方之所以異議以山東形勢要害在靑州

穆陵靑石二關海防巡外洋不如守內洋河防宜籌沁黃交鬥

及决漕通淮之害皆稽合圖志通曉時務東方碩學無出其右

至都以文逾格報罷乾隆三年授甘肅秦安縣知縣當是時空

山君才名籍甚都下賢公卿惜其補外君欣然之官秦安治環

山西有隴水君開九渠漑田萬𤱔縣北玉鐘峽崩塞河水溢壞

民居君募丁壯率胥役家屬數百人荷畚插督濬四日夜而水

通流民皆安堵縣聚西固去治二百餘里邨民輸糧苦轉運費

積年逋課胥役迫之則持杖抗拒君單騎往諭問所苦民請以

銀代糧便君權許之西固無梗化者先是巡檢某誣馬得才兄

弟五人爲盜前令勿能察得才自刎死其兄馬都上控令又誘

斃之勘其弟馬雲者三人具獄上府將就道君鞫得其情卒白

之請于上不罪前令又雪淸水縣武生杜其陶冤前令當其陶

父子以謀殺人首從罪上官檄君覆治驗死者得自刎狀以移

屍罪其陶卽釋其子他所平反率𩔖是君官秦安八載惠農通

商以經術飾吏治暇則行視郊野或鑄農具教民耕耨或稱貸

販褐戸不求其息民樂其政所至爭饋餉設隴川書院於署東

偏通其門與諸生講習縣人由是向學得高第嘗雩雨九龍山

立應又牒城隍神爲民勘崇病者卽愈人以爲勤政之感兼攝

徽縣治如在秦安時建杜工部祠於溧亭川又建吳玠廟於仙

人關皆置祀田又攝兩當縣隴西古蠻夷縣道僻遠相去或三

四百里君废舍於三縣之中路曰大門鎭以聽斷徽多虎患君

官三載募壯士捕殺二十六虎道始通及自徽邑歸秦安遇白

額虎當道人馬股栗君叱之虎度岸去或爲馴虎圖傳其事以

能遷平番縣縣當衝要屯兵三千餘君輯和番夏鎭撫兵民甚

著威惠縣之五道峴告饉捐粟二百石賑之民感其事人輸一

錢製衣銘德君受衣返幣固原兵變攻提督戟門掠居民商賈

督撫咸至平涼飛檄召君問方畧君謂二公當鎭靜不可盛兵

往遙屯城外爲援令城內將出亂者從之游擊任某方攝提督

執三百餘人出城內忷懼君請釋無辜者入城慰諭反側始定

君治三百人者獄越十五日而具斬三人監候四人餘予徒杖

有差上官稱其能或反以此忌君乃摭前受萬民衣事劾罷職

平番民涕泣攀轅欲訴留君君固止之旣而窘不能歸上官聘

君主講臯蘭書院教學得士心及君歸有千里走送至霸橋始

返者君在里中閉門治經曰與鄕先生講論文義捜考金石嘗

岀主講晉陽河東兩書院晉豫當道推重君稱爲空山先生君

在河東時與同歲生胡天游論古最相得所識士亦一時名雋

君教以殖學立行不徒以科第自見如荆觀察其一也君事親

孝待宗族盡友悌受業師貧死爲營喪葬事與人交貌落落內

情至亦不爲崖異不喜雕飾性開明有斷事雖鉤棘莫不辦治

兩爲令不假手幕下好遊覽登華山泰岱窮極幽險善奕能鼓

琴所著有經義史論存於家君以乾隆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二

日奄捐館舍春秋五十有三其年十月二十三日葬于縣南馬

靑邨之原秦晉門下士聞君喪皆致誄秦安平番士民設位哭

踊不期而會者千人君德化所致也君配范孺人與君齊年比

德入門勤操作姑患心疾侍奉盡孝姑疾良已君在官不問生

產罷官無慍色及卒後兩親相繼逝營喪葬教子孫一切皆范

孺人力孺人卒以嘉慶元年六月二十六日春秋九十有一其

年十一月三日合葬于君墓子二人衡鈞孫七人廉夫潛夫敏

夫敦夫穎夫蘊夫莊夫君才學冠世不能排金門上玉堂撰著

成一代典章乃以吏才自見尤卓卓如是予旣表君之墓感世

之讀書出牧民者不知天人經世之學輒干祿思得官旣得矣

則問所治之肥瘠以爲身家計及到官則又覬他邑以爲勝此

邑秋毫終無益于民若爰書箕斂皆探上官意更舊章禮經稱

貴臣鄭康成以爲邑宰孔子言南面臨民不謂莅官亦卽宰也

縣宰所治億萬人縣皆治則天下治柰何輕用而䙝視之若牛

君者可爲盡職聞君之風者可以媿矣乃爲銘曰隴西水千尺

淸其政𡒊宰有聲魯邦石一片峙讀父書宰有子嗚呼徵君古

賢宰我無媿辭銘於此

  伏羲陵禱雨文

蓋龍見而雩享帝於郊所以和神民而協風雨頃恒暘爲患麥

實不堅將由佌佌之譏豈墮㝠㝠之行伏念宓羲皇帝在天陟

降維德馨香風姓之祀忽諸山陽之陵莫辦具官考求封穴屢

阻攀隮特以五月辛丑朔遣官弁代躬展謁祈澤龍潭倘誅尸

位之愆勿靳羣黎之歲念兹秋種沛以甘霖方當紀異豐碑增

崇廟祀庶幾靈爽鑒此微忱尚饗

 附札分巡兗沂曹濟兼管驛傳水利黃河兵備道孫 札兗州府知悉時當夏仲正在祈求雨澤本道因魚臺鳬山

 宓羲陵後九龍潭宜昭靈應遣官取水兹於初五日晚取到郡城雨隨水至合送雩壇申謝札到該府等敬將龍潭水泉

 SKchar設壇中本道當率屬䖍誠叩謝以酬神貺俟甘霖大沛送水還山毋致褻慢特札嘉慶二年五月初五日行

  許太恭人九十生辰事畧

家大母許太恭人生常州宜興縣 旌表節孝以家君官學博

  敇封太孺人以星衍官比部郎  誥封太宜人今以官

監司  誥封太恭人大母父許君名建由舉人官粤西義寧

宰無子有女獨鍾愛大母先曾祖官禮部郎中生四子先祖苐

三先曾祖曁曾祖妣生曾祖妣相繼卒先祖十二歲而孤與季

弟隨仲兄鳳飛至粤西恩城州尉官署義寧君見而偉之乃以

大母許字爲館甥焉雍正七年歲巳酉家君生又二年先祖勤

學攖疾卒於義寧官舍大母年才二十三義寧君愛家君英異

謂大母曰吾老恃壻壻亡嗣子不足恃魂將餒而欲奪大母志

而以家君爲嗣是時恩城君已卒季從祖入贅土司竟不歸孫

氏一綫幾絕大母聞義寧君言則以死拒且泣告以女何不若

男使孫氏有後祀許如祀孫迄今歲時伏臘必别祀義寧君於

家所以償前言也未幾義寧君卒官大母經紀喪事卒從粤西

扶義寧君及先祖兩櫬歸里旣厝先祖於夾港祖塋側復送義

寧君柩於宜興葬已依母氏居一載以乾隆元年挈家君歸武

進吾家自明忠愍公名興祖者以佐命封燕山侯從子指揮使

名繼逹者賜苐武進世爲勳閥歴三百年宗族聚居一宅食指

繁費家中落先曾祖起家縣令故廉吏伯從祖又不事產業大

母因義寧君久宦積俸分半以屬子女攜歸得資饘粥家君方

幼僕婦之子窺伺肆竊閱歲發覺窮治其貲遂空大母督課家

君甚勤嘗反鍵書室自牖納飮食以勵學旣冠爲娶先母管太

恭人繼娶吾母金太恭人乾隆歲癸酉大母見家君學成欲就

京兆試因岀一囊金爲納粟貲曰吾别儲之以堅若志也其年

三月家君乃成行九月星衍生丙子科家君登賢書旋以下第

留京師爲進取計者十年星衍生數歲貧不能就外傅或因伯

叔父授經曰晩歸大母躬問所誦書抽簪示句讀令溫習宵分

乃寢歲已卯大母以守節三十年得  旨旌閭歲巳丑家君

謁選句容縣教諭乃得迎養瀕行盡出所存田二十畝爲祭田

歲丙年星衍舉於鄕丁未科以進士及第官翰林時家君遷河

曲令星衍迎大母與吾母就養京邸者九年歲乙卯秋星衍由

比部郎上考  𥳑授山東兗沂曹濟道舉家至官其年冬家

君由河曲解組來東嘉慶元年星衍權提刑至歴下官舍二年

正月七日爲大母九十生辰幸神明强固吾父母及兩弟家室

團圞敬求 當代大人先生錫之壽言以爲光采曷勝幸甚星

衍謹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