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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馮翊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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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馮翊集
作者:孫楚 西晉
本作品收錄於《漢魏六朝百三家集

子荆《零雨》、《正長》、《朔風》,稱於詩家,今亦未見其絶倫也。《除婦服詩》,王武子嘆為情文相生,然以方嵇君道伉儷詩,兄弟間耳。江東未順,司馬文王發使遣書,子荆與荀公曽各奮筆札,孫最傑出,而荀獨見用。謂勝十萬師,文章有神,不在遇合,朝廟之上,賞音尤難。必欲如元瑜、孔璋,見知孟徳,豈易言哉!石驃騎,府主也,郭奕,其同里也,睥睨忿争,遂致沉廢。子荆平日素有傲名,鄉曲缺譽,此亦其見短之一事乎?然同閈相知,有一武子,生死願足,靈床驢聲,何必非叔夜之琴也。《笑賦》調謔自得,《反金人銘》蚩薄箝口,似狂非狂,言各有寄。若夫長虞勁直,箋頌夜光,威輦被髪,遺書勸仕知人,實長未聞玩物。太原名士,磊落英多,其為品狀,寗汝潁哉!

婁東張溥題

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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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度俗之公子,緫萬物之細故,心髣髴乎巢由;以得意為至樂,不拘戀乎凡流。會親戚於高宇,結宗盟於綢繆。所以交頸偃仰,推匈指掌,冗洪聲於通谷,順長風以流響。氣參譚以相屬,若將頹而復往。或嚬䠞俛首,狀似悲愁,怫鬱唯轉,呻吟郁伊;或攜手悲嘯,噓天長叫,遲重則如陸沉,輕疾則如水漂。徐疾任其口頰,員合得乎機要;或中路背叛,更相毀賤,傾倚叵我,彫聲迄乎日晏。信天下之笑林,調謔之巨觀也。

有都城之百雉,加層樓之五尋,從明王以登極,聊暇日以娛心,涇渭汨以阻邁,卉木鬱而成林,晞朝陽之素暉,羨綠竹之茂陰,望秦墳於驪山,睹八陵於北岑,營巷基峙,列宅萬區,黎民布野,商旅充衢,杞柳綢繆,芙蓉吐芳。俯依青川,仰翳朱楊,體象濛汜,幽若扶桑,白日為之晝昏,鳥禽為之頡頏。

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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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都城之百雉,加曾樓之五尋。從明王之登遊,聊暇日以娛心。鳴鳩拂羽於桑榆,游鳧濯翅於素波。牧竪吟嘯於行陌,舟人鼓枻而揚歌。百僚雲集,促坐華臺。嘉肴滿俎,旨酒盈杯。談三墳而詠五典,釋聖哲之所裁。

(具載《藝文》,首同四句,而末互異,姑兩存之。)

酸棗寺門外,夾道左右,有兩故臺,訪諸故老,云「韓王聽訟觀」也。

望韓王之故臺,尋往代之所營。雙闕碣以峻峙,貫雲氣而上征。厯千載而特立,顯玅觀於太清。薄邯鄲之叢臺,陋楚國之章華。邈岧嶢以亢極,豈岑樓之能加。至乃宮觀弘敞,層臺隱天。伐文梓於萬仞,發玉石於三泉。優倡角烏烏之聲,蛾眉戲白雲之舞。紛滛衍以低仰,翳修袖而容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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薎邱陵之邐迤,亞五嶽之嵳峩。

倚崇丘以鑿井兮,臨斥澤之淫洿。苦行潦之滓濁兮,靡清流以自娛。乃喟爾而有感兮,率鄰左之數夫。脉厥土以興作兮,登甘醴於玄虛。體象圓川,下貫五仞。幽泉騰涌,津澤傍潤。抱甕而汲,不設機引。絕彼淫飾,安此璞慎。俗尚其華,我篤其信。既處涅而不淄,又磨之而不磷。雖矢之而無妄,寔游心於大順。渴人來翔,行旅是賴。輟耕息肩,不期而會。沉黃李,浮朱柰。雜狸首之班如,飛清塵以洮汰。枕玄石以盥漱,喜遨怡以緩帶。

堯九載以山栖兮,湯請禱於桑林。罔二聖以濟世兮,孰繁衍以迄今。嗟亢陽之踰時兮,情反側以寢興。豐隆灑雪,交錯翻紛。膏澤偃液,普潤中田。肅肅三麥,實獲豐年。

頃還北館,遇華髮人於潤水之濱,向春風而吹長笳,音聲寥亮,有感余情,爰作斯賦。

銜長葭以泛吹,噭啾啾之哀聲。奏塞馬之悲思,詠北狄之遐征。順谷風以撫節,飄逸響乎天庭。爾乃調脣,吻整容止。揚清矑,隱皓齒。徐疾從宜,音引代起。叩角動商,鳴羽發徵。若夫廣陵散,唫三節白紵。太山長曲,哀及梁父。似鴻雁之將雛,乃羣翔於河渚。

伊聖皇之高烈,美治道之穆清,兼乾坤之普覆,齊三光之朗明,猶恭己以勞謙,迄日昃而不寗,慮聽政之有闕,誡禍福於無形,建殊才於辰極,樹相風於紫庭。爾乃神獸盤其根,靈烏據其顛,羽族翩飄羅其側,翔風蕭聊出其間。

彼芳菊之為草兮,稟自然之醇精,當青春而潛翳兮,迄素秋而敷榮,於是和樂公子,雍容無為,翱翔華林,駿足交馳,薄言采之,手纖枝,飛金英以浮旨酒,拂翠葉以振羽儀,偉茲物之珍麗兮,超庶類而神奇。

有自然之麗草,育靈沼之清瀨,結根於重壤,森蔓延以騰邁,爾乃紅花電發,暉光曄曄,仰曜朝霞,俯照綠水,潛緗房之奧密兮,含珍藕之甘腴,攢聚星列,纖離相扶,微若玄黎披幽夜,粲若鄧林飛鵷雛。

家弟以虞氏《梨賦》見示,余謂豈以梨有用之為貴,杜無用之為賤。故無用獲全,𠩄以為貴;有用獲殘,𠩄以為賤。故賦云爾。

惟有杕之為杜,齊萬物而並生,其質菲薄,既不施於器用,華葉疎悴,靡休陰之茂榮,昔在召伯,聽訟述職,甘棠作頌,垂之罔極。

有茱茰之嘉木,植茅茨之前庭。厯漢女而始育,關百載而長生。森蔓延以盛興,布綠葉於紫莖。鶉火西徂,白藏授節。零露既凝,鷹隼飄厲。攀紫房於纖柯,綴朱實之酷烈。應神農之本草,療生民之疹疾。

郭延考與余厚,其從者韝二鷹以侍側。郭,邊人也,好弋獵顧盼,心欲自娛樂,請余為賦,曰:

有金剛之俊鳥,生井陘之嚴阻,超萬仞之崇嶺。蔭青松以靜處,體勁悍之自然。振肅肅之輕羽,擒狡兔於平原,截鴻鴈於河渚。且其為相也,疏尾闊臆,高鬐禿顱,深目蛾眉,狀似愁胡,曲觜短頸,足若雙枯,麾則應機,招則易呼,背碣石以西遊,經馬嶺而南徂。于時商秋既邁,歲在玄冥,風霜激厲,羽毛振驚,爾乃策良驥,服羔裘,鞲青骹,戲田疇,縈深谷,繞山邱,定心意,審精眸,獸馳厥足,鳥矯其翼,下赴幽谿,上翔辰極,隨指授以騰踴,因升降以畢力,紛連薄以攖竄,遂陷首以摧臆。

有逸豫之俊禽,稟和氣之清沖。候天時以動靜,隨寒暑而污隆。颯同集于曠野,紛羣翔於雲中。翳朝陽之景曜,角聲勢於晨風。族類阜繁,數則千億。迎素秋而南遊,背青春而北息。泝長川以鳴號,凌洪波以鼓翼。任自然而相佯,窮天壤於八極。

體沖和之淑質,飾羽儀於茂林。斑五色之文章,揚皦皦之清音。設密網於巖阿,飛輕繳之雲浮。上無逃而弗獲,下無隱而不搜。遂戢翼以就養,隨籠栖而言歸。恒逍遙於階庭,廕朝陽之盛暉。

惟大化之廣御,何品數之多名。當仲夏之始出,據長條而悲鳴。翼如羅纏,形如枯槁。終日不銜一粒,激哀響之煩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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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籩之品,菱芰存焉,楚多陂塘,菱所生久。自嗜之,而抑按宰祝,既毀就養無方之禮,又失奉死如生之義,奪平素欲,建何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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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矣尼父,聖哲之傑。德比天地,明齊日月。周室陵遲,大道蕪穢。禮樂崩阻,姦雄罔世。乃養門徒,廣延俊乂。垂訓列國,頌聲魯、衛。威震夾谷,義厭陳、蔡。德之休明,幽而彌泰。超美三代,風馳雲邁。

於穆君侯,英才宣朗。神鑒將來,思通既往。受佐陝西,臨我邦壤。聲之所振,下應如響。明斷決疑,易於指掌。野有寇盜,惟侯屏之;我有田疇,惟侯闢之;古人慎獄,惟侯平之。凡此三惠,如何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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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周曠蕩,高才英儁。本道根貞,歸於大順。妻亡不哭,亦何所懽?慢弔鼓缶,放此誕言。始矯其情,近失自然。

榮公溫雅,既怡既懌。濁以徐清,寂然澹泊。援琴自娛,詠此三樂。眉壽無疆,惟德之宅。

壤之輈張,絕滅禮教。實交仲尼,同機合奧。聖以之藏,俗以之笑。獨協區外,孰知其妙。

束身勵行,宗事聖道。鑽仰孜孜,視予猶考。

管生彎弓,與桓是讎。駿奔從糾,塊為纍囚。沐浴西郊,鸞飛詹邱。

季子聰哲,思心精微。玄覽幽寤,觸類應機。

烈烈桓桓,時維武安。神機電斷,氣濟師然,南折勁楚,走魏禽韓。北摧馬服,凌川成丹。應侯無良,蘇子入關。嗷嗷讒口,火燎于原。遂焚杜郵,與蕭俱燔。惟其歿矣,古今所歎。

樂生誕節,實立弘度。丹旄電麾,秦韓景附。威震濟西,齊愍失據。惠之不敏,翻然高翥。栖遲一邸,以保皓素。

淮陰屈節,盤於幽賤。秦失其鹿,英雄交戰。踐楚知亡,撫戈從漢。遂寤明主,超然虎奮。威震趙魏,擒項平難。割據山川,稱孤南面。惜哉遘疑,一朝書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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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太廟有石人焉,大張其口,而書其胷曰:

我古之多言人也,無少言,無少事,少言少事,則後生何述焉。夫唯立言,名乃長久,胡為塊然,生鉗其口。凡夫貪財,烈士殉名,盜跖為濁,夷柳為清,鮑肆為臭,蘭圃為馨,莫貴澄清,莫賤滓穢,二者言異,歸於一會,堯懸諫皷,舜立謗木,聽采風謠,惟日不足,道潤羣生,化隆比屋,末葉陵遲,禮教彌衰,承旨則順,忤意則違,時好細腰,宮中皆饑,時悅廣額,下作細眉,逆龍之鱗,必陷斯機,括囊無咎,乃免誅夷,顛覆厥德,可為傷悲,則可用戒,無妄之時,假說周廟,於言為蚩,是以君子,追而王之。

大象無形,元氣為母,杳兮冥兮,陶治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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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二儀之純靈,膺造化之冲氣。文為辭宗,行作世表,遷黄門侍郎,受祕書監。公筭滅吳之略,以為孟獻營虎牢而鄭人懼,晏弱城東陽而萊子服。乃進據險處,開建五城,收膏腴之地,奪敵人之資。於是江浦馳義,襁負而至,雖研精軍政,用思滅敵,然兼立學校,闡揚典訓。是以縉紳之士,鱗集仰化,雲翔衡門,雖泮宫之詠魯侯,菁莪之美育才,無以過也。銘曰:

金徳發矅,惟公作輔。肇造嘉謨,建我民主。不遺公,俾屏聖皇。哲人其徂,孰不増傷?

君體徳允直,才量高潔,明鑒逹於世變,弘毅足以致遠,聿振鴻翼於衮塵之表,卓爾先覺於擬議之前。君與劉備,少長河朔,英雄同契,為刎頸之交。俄而委質於太祖,備遂鼎足於蜀漢。所交非常,為時所忌,毎自酌損,在乎季孟之間。遷鴈門太守,教民耕戰,聽斷以情,信賞必罰,下服其命,是以夷狄窘迫,罔知所安,譬秋枯之隕晨風,激雹之不及掩耳也。伐叛柔服,威震沙漠,遺種逺迹,萬里無煙。

烈烈君侯,文武允崇。少兼七徳,翰飛撫戎。名揚河朔,威鎮漢中。臨危運竒,在難匪從。廻旌東麾,撫司徐青。截彼降賊,海岱以平。剖符千里,為國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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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聞武庫井中有二龍,羣臣或有謂之禎祥而稱賀者,或有謂之非祥無所賀者,可謂楚既失之,而齊亦未為得也。夫龍或俯鱗潛于重泉,或仰攀雲漢,游乎蒼昊,而今蟠于坎井,同於蛙蝦者,豈獨管庫之士或有隱伏,廝役之賢沒于行伍?故龍見光景,有所感悟。願陛下赦小過,舉賢才,垂夢於傅巖,望想於渭濱,脩學官,起淹滯,申命公卿,舉獨行君子可惇風厲俗者,又舉亮拔秀異之才可以撥煩理難、矯世抗言者,無繫世族,必先逸賤。夫戰勝攻取之勢,并兼混一之威,五伯之事,韓、白之功耳;至於制禮作樂,闡揚道化,甫是士人出筋力之秋也。伏願陛下擇狂夫之言。

九品,漢氏本無。班固著《漢書》,序先往代賢智以九條,此葢《記鬼錄》次第耳。而陳羣依之,以品生人。又魏武拔奇,决于胸臆,收才不問階次,豈賴九品而後得人!今可令長守為小大中正,各自品其編戶也。

當今士子繁多,略以萬計。當患官少才多,無地以處,秀才自別是一種仕官,非若漢代取人之例也。假使秀才對五問可稱,孝廉答一策能通,此乃雕蟲小道,何關理功得人。以此求才,徒虗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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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聞騏驥不遺能於伯樂,良寶不藏輝於卞和,是以輝光夜射,價連秦趙,飛駟絕影,終朝千里。物尚有之,士亦宜然。

大恩賜鄣日,其器雖小,而禮遇甚弘。昔衛綰錫六劍,珍而不用。楚雖不敏,且受而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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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聞見機而作,《周易》所貴,小不事大,《春秋》所誅,此乃吉凶之萌兆,榮辱之所由興也。是故許鄭以銜璧全國,曹譚以無禮取滅。載籍既記其成敗,古今又著其愚智矣。不復廣引譬類,崇飾浮辭,苟以夸大為名,更喪忠告之實。今粗論事勢,以相覺悟。

昔炎精幽昧,曆數將終,桓靈失德,災釁並興,豺狼抗爪牙之毒,生人陷炭之艱。於是九州絕貫,皇綱解紐,四海蕭條,非復漢有。太祖承運,神武應期,征討暴亂,克區夏;協建靈符,天命既集,遂廓洪基,奄有魏域。土則神州中岳,器則九鼎猶存,世載淑美,重光相襲,固知四隩之攸同,天下之壯觀也。

公孫淵父兄,世居東裔,擁帶燕胡,馮凌險遠,講武盤桓,不供職貢,內傲帝命,外通南國,乘桴滄流,交疇貨賄,葛越布於朔土,貂馬延乎吳會;自以為控弦十萬,奔走足用,信能右折燕齊,左振扶桑,凌轢沙漠,南面稱王也。宣王薄伐,猛銳長驅。師次遼陽,而城池不守;桴鼓一震,而元凶折首。然後遠跡疆埸,列郡大荒,收離聚散,咸安其居,民庶悅服,殊俗款附。自茲遂隆,九野清泰,東夷獻其樂器,肅慎貢其楛矢,曠世不羈,應化而至,巍巍蕩蕩,想所具聞。

吳之先主,起自荊州,遭時擾攘,播潛江表;劉備震懼,亦逃巴岷。遂依丘陵積石之固,三江五湖,浩汗無涯,假氣游魂,迄于四紀。二邦合從,東西唱和,互相扇動,距捍中國。自謂三分鼎足之勢,可與泰山共相終始。相國晉王,輔相帝室,文武桓桓,志厲秋霜,廟勝之筭,應變無窮,獨見之鑒,與眾絕慮。主上欽明,委以萬機,長轡遠御,妙略潛授,偏師同心,上下用力,稜威奮伐,铪入其阻,并敵一向,奪其膽氣。小戰江介,則成都自潰;曜兵劍閣,而姜維面縛。開地五千,列郡三十。師不踰時,梁益肅清,使竊號之雄,稽顙絳闕,球琳重錦,充於府庫。夫虢滅虞亡,韓并魏徙,此皆前鑒之驗,後事之師也。又南中呂興,深睹天命,蟬蛻內向,願為臣妾。外失輔車齒之援,內有毛羽零落之漸,而徘徊危國,冀延日月,此猶魏武侯卻指河山以自大,殊不知物有興亡,則所美非其地也。

方今百僚濟濟,乂盈朝,虎臣武將,折衝萬里,國富兵,六軍精練。思復翰,飲馬南海。自頃國家,整治器械,造舟楫,簡習水戰。伐樹北山,則太行木盡,濬決河洛,則百川通流。樓船萬艘千里相望。自刳木以來,舟車之用,未有如今日之盛者也。驍勇百萬,畜力待時,役不再舉,今日之謂也。然主上眷眷,未便電邁者,以為愛民治國,道家所尚,崇城卑,文王退舍,故先開示大信,喻以存亡,殷勤之旨,往使所究。

若能審識安危,自求多福,蹶然改容,祗承往告,追慕南越,嬰齊入侍,北面稱臣,伏聽告策,則世祚江表,永為藩輔,豐報顯賞,隆於今日矣。若侮慢不式王命,然後謀力雲合,指麾風從,雍益二州,順流而東;青徐戰士,列江而西;荊楊兗豫,爭八衝;征東甲卒,虎步秣陵。爾乃皇輿整駕,六師徐征,羽燭日,旌旗流星,龍曜路,歌吹盈耳,士卒奔邁,其會如林,煙塵俱起,震天駭地,渴賞之士,鋒鏑爭先,忽然一旦身首橫分,宗祀屠覆,取誡萬世,引領南望,良以寒心。

夫治膏者必進苦口之藥,決狐疑者必告逆耳之言,如其迷謬,未知所投,恐俞附見其已困,扁鵲知其無功也。勉思良圖,惟所去就。

(京與隴西計吏,俱至洛陽,被髪而行,逍遥吟咏,嘗宿白社中,時乞於市。孫楚數就社中,與京語,載以俱歸,京不肯至。楚貽之書,京答以詩。)

今尭、舜之世,胡為懐道迷邦?

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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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爾道生,和氏之寶。玉顔豐下,曜於懐抱。暮春而育,孟冬而夭。二十三旬,竒于五日。方之期頥,百分之一。命之修短,始則有終。誰能長久,與天無窮。籛翁近千,殤子幼冲。俱反無形,㝠昩之中。造化多少,豈獨爾躬。

曄曄蕣華,朝生夕落。爾命方之,猶為淺薄。暫有㝠質,尋反㝠漠。譬彼蜉蝣,不識晦朔。死尚未知,生亦焉知。爾雖旬月,我未之視。萬物混焉,天地一指。杪末嬰孩,安足稱誄。大人逹觀,同之一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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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先侯,邁徳垂化。
康哉之詠,實由良佐。
惟余忝辱,弗克負荷。
每厯貴邦,仰瞻泰華。
追慕先軌,感想哀嗟。
詵詵臣故,爰及羣士。
皓首老成,率彼邑里。
闡崇高義,長幼以齒。

除婦服詩(婦,胡母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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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邁不停,日月電流。
神爽登遐,忽已一周。
禮制有叙,告除靈邱。
臨祠感痛,中心若抽。

晨風飄歧路,零雨被秋草。
傾城遠追送,餞我千里道。
三命皆有極,咄嗟安可保?
莫大於殤子,彭聃猶為夭。
吉凶如糾纆,憂喜相紛繞。
天地為我爐,萬物一何小?
達人垂大觀,誡此苦不早。
乖離即長衢,惆悵盈懷抱。
孰能察其心?鑒之以蒼昊。
齊契在今朝,守之與偕老。

太僕座上詩(以下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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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欽厥庸,出尹京畿。
迴授太僕,四牡騑騑。
緑耳盈箱,翠華葳蕤。
勲齊庭實,増國之輝。

仰天惟龍,御地以驥。
利有攸往,不期而至。

舉翮撫三秦,抗我千里目。
念當隔山河,執觴懐慘毒。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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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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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楚,字子荊,太原中都人也。祖資,魏驃騎將軍。父宏,南陽太守。楚才藻卓絕,爽邁不羣,多所陵傲,缺鄉曲之譽。年四十餘,始參鎮東軍事。文帝遣符劭、孫郁使吳,將軍石苞令楚作書遺孫皓。劭等至吳,不敢為通。

楚後遷佐著作郎,復參石苞驃騎軍事。楚既負其材氣,頗侮易於苞,初至,長揖曰:「天子命我參卿軍事。」因此而嫌隙遂構。苞奏楚與吳人孫世山共訕毀時政,楚亦抗表自理,紛紜經年,事未判,又與鄉人郭奕忿爭。武帝雖不顯明其罪,然以少賤受責,遂湮廢積年。初,參軍不敬府主,楚既輕苞,遂制施敬,自楚始也。

征西將軍扶風王駿與楚舊好,起為參軍。轉梁令,遷衛將軍司馬,時龍見武庫井中,羣臣將上賀,楚言龍蟠坎井,下有伏才,請起淹滯。

惠帝初,為馮翊太守。太康三年卒。

初,楚與同郡王濟友善,濟為本州大中正,訪問銓邑人品狀,至楚,濟曰:「此人非卿所能目,吾自為之。」乃狀楚曰:「天才英博,亮拔不羣。」楚少時欲隱居,謂濟曰:「當欲枕石漱流。」誤云「漱石枕流」。濟曰:「流非可枕,石非可漱。」楚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厲其齒。」楚少所推服,惟雅敬濟。初,楚除婦服,作詩以示濟,濟曰:「未知文生於情,情生於文,覽之悽然,增伉儷之重。」

三子:眾、洵、纂。眾及洵俱未仕而早終,惟纂子統、綽,竝知名。

史臣曰:孫楚體英絢之姿,超然出類,見知武子,誠無媿色。覽其貽皓之書,諒曩代之佳筆也。而負才誕傲,蔑苞忿奕,違遜讓之道,肆陵憤之氣,十年沈廢,葢自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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