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堂集 (四庫全書本)/卷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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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安雅堂集 卷五 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安雅堂集卷五
  元 陳旅 撰
  
  宋景濂文集序
  金華有二先生曰栁公道傳曰黄公晉卿皆以文章顯名當世予逰薦紳間竊獲窺其述作栁公之文龎蔚隆凝如泰山之雲層鋪叠湧杳莫窮其端倪黄公之文清圎切宻動中法度如孫呉用兵神出鬼没不可正視而部伍整然不亂金華多竒山川清淑之氣鍾之扵人故發為文章光焰有不可掩如此予方歆艶二公以為不可幾及客有授予文一編者讀之見其辭韵沈鬱類栁公體裁嚴簡又絶似黄公驚而問焉乃二公之鄉弟子宋君濓之為也因作而曰大哉文乎不可無淵源乎西京而下唯唐宋為盛宋姑不論以吳興姚鉉所集唐文粹觀之奚啻三百餘姓雖張蘇蕭李常楊之流氣逸辭雄各自名家終不能返于古何哉無所宗也獨韓愈氏吐詞持論一本之六經然後斯文煥然可觀故凡經其指授者往往以文知名于一世夫渾涵彌綸之道淳龎冲雅之音欲藉是以宣揚之使其文字各従職而不紊苟不傳之扵師奚可哉我國家混一以來光嶽之氣不分大音斯完中統至元間豪傑之士布列詞垣難以一二数天厯以來海内之所宗者唯雍虞公伯生豫章揭公曼碩二公而已二公之所指授其必有異于庸常哉設以韓愈氏方之二公則濓當在李翺皇甫湜之列也予雖不能文不可謂無意于斯譬猶候蟲而時一鳴也其視二公黄鍾大吕之音果何如也竊喜金華山川之秀代不乏人而二公之學有所傳故因序濓之文而敢志其私焉
  江浙省郎中實喇卜伯温之官序
  國家制行省以莅外服體勢侔中書以所制者逺所統者衆所寄者為甚重也然而以勲戚大臣之柄政扵上也連帥牧守羣有司之禀命于下也乃使数君子者於其間綜治文牘論定可否欲上無所咈而事中律度下有所受而物順軌則使百十郡邑之民無或有愁苦之歎而政無不成者則幕僚之為任亦難矣然而舉同幕之議而顓裁之猶以其身任責扵上下而不得有所顧避者則元僚之為任尤難也而况任是責扵江浙又有尤難于他省者乎至元六年山北亷訪副使實喇卜伯温除江浙行省郎中盖慎選也伯温精明而醇愿闓鬯而縝理通經學古而用之不迂練覈吏事而本之以仁義凡前代治亂得失之迹與所厯山川形勢城邑廢置民物豐耗以至古今張弛之所以不同者皆有所考證以致其用世之心焉故内而為監察御史外而為諸省宰士諸部使者聲稱皆大聞扵時若伯温者固宜從容著定以賛襄天子之大化乃復屈寘逺外使任其所尤難者無以方今之江浙有不得不寘若人于上府固不暇為伯温計耶嗚呼東南民力竭矣而一省所上土賦恒居天下十六七伯温所任之尤難者有不在于兹乎夫有嘉樹也必務培其本而後落其實而食之今江海之上有嘉樹焉伯温往封植之它日余南還従伯温休于樹間以觀秋風之落其實也
  静觀齋吟藁序
  三百萹而下漢魏諸詩弗可及已晉宋間則陶淵明為最高後世之務為平澹者多本諸此然而甚難也盖平則貌凡澹則味薄為平澹而貌不凡味不薄此以為甚難也唐大名家如杜少陵諸人不得専以是體論之若韋蘇州輩其亦平而不凡澹而不薄者乎盖其天趣道韻之妙有非學力所能致者鮑溶輩固徒苦耳余久在京師四方瑰竒偉麗之觀萃焉比得鄱陽劉芳伯之詩而觀之何其獨為是平澹者也余聞芳伯治易書詩三經沉潛理性之藴則其養于中者有素矣平生隠居清澹之鄉日與雲煙水石相上下悠然以忘老則其誘于外者無所乎入矣中有所養而外無所誘則其冩之扵吟詠之間者豈世之學為詩者所能至哉余雅慕古製以家貧逐禄奔走無好懐時有酧應之作皆不過所謂貌凡而味薄者毎一萹成令人自厭数欲力變其所為卒不能變而止耳何日從芳伯山水間盡洗塵抱収清氣而養之或者其可以少自變乎能少自變則進而與芳伯共攀前人之逸轡而相與往来于寥廓之表芳伯名傳其先有曰宇者慶厯二年進士官至祕書丞弟定皇祐二年進士官至吏部侍郎與蘇文忠公為友文學之緒逺矣
  陳允恭捕蝗序
  至元又六年之夏六月大興尹以京畿蝗聞于朝俾其屬乗傳往捕之蒙古學教授陳允恭数涖賑糶有能績至是委捕蝗寳坻允恭循行五十八社見蝗甚而役夫社不滿百諸社不過六七千又皆其人之貧且瘁者允恭悉遣散去更集富有力者得二萬餘人使伐蝗其法用牛犁田側為長塹中為子井以葦席席壁其一面驅蝗入其中殺而瘞之燥敗稼者有罪縣長吏以下咸受要束以告戒其民允恭見蝝之在北鄉者布地十五里念沴菑之作恐人力不足以勝之則出私錢具禮神之物禱于其鄉之神旦日父老來言蝗之大者食其小者殆盡矣扵是復設具禱城隍神既而諸社皆来言蝗去矣其在者皆自死矣允恭審其然因告之曰今天子仁聖百神受職故蝗不為灾爾民亦知之乎父老皆曰是固然亦官賢明能勝委也乃皆聯帛為廣幅緣以色繒書賛譽之辭以送之余聞而言曰詩不云乎田祖有神秉畀炎火去蝗信有神也而感神則有道也夫民心者神之所馮而感應之機在焉怨結于田野之間既足以召菑及捕蝗令下又大擾其人而使貧且瘁者服其役是固感神之道乎古之賢守令能使孽蟲不入其境者非有他術亦惟致謹扵感應之機而已矣允恭亷敏而恵慈善聞已播扵賑糶之日及至寳坻捄菑恤窮之心藹然見諸行事神喜其所為故禱之即應可謂得感神之道者矣嗟乎由京師以至窮海之民皆吾君赤子也安得臨民者皆如古守令之能弭菑以厚其生乎吾即近以度逺葢不能無所感矣允恭未嘗有民社之寄徒沿檄粗見一二已若此所謂一命之士有足以濟夫物者其允恭乎吾之所以叙其事者亦将告夫勢位之愈于允恭者也
  送蘇伯脩治書西臺詩序
  至元又六年之冬十月吏部尚書蘇公伯脩拜西行䑓治書侍御史薦紳先生暨諸能詩者相與託物命題分而賦之以寓比興于飲餞之日而屬余書其右簡古之人以王命而之四方也則朝之公卿大夫士賦詩以送之所以導至意詠美徳而諷勉之也尹吉甫送申伯之詩曰申伯之徳柔惠且直送仲山甫則曰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又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何其善言君子也盖君子之道時措乎至中又豈有柔剛之偏哉昔者伯脩之乆䖏乎文儒之館也人苐見冺冺黙黙惟沉潜載籍他無若所能者一旦拜監察御史發精明扵温厚之中所至平反宿寃釐正百度雖風裁凝逺而未嘗有不近人情之態更厯中外展采指事凡能吏以為難者皆從容治辦雖才詣過人而未嘗有求勝于人之心盖其天質之美又善學以成其徳不剛不柔其殆尹吉甫之所云者乎世之儒者類以巽懦不事事為世詬病或以才稱又往往務為狡黠不欵實以取棄扵君子之二者皆質之偏而不善學者也國家設兩行䑓西䑓獨控四省地而治書之為職前代所謂協律令者也律令者官司之守而生民之休戚繫焉以是而委諸質之偏其可乎哉伯脩可謂宜扵其職者矣夫物之在天地間高下巨細壮弱動静之萬不同者其質固不能以不偏也故推一物以為喻不若羣彚之博依擅孤唱以寡和不若雅曲之並奏此分題賦詩之所以能具夫形容之妙而鳶飛魚躍之趣有不可勝言者矣伯脩将即諸賢所詠之物以益騐夫道體之著得詩人言外之意以益感夫性情之微律令之協其亦在扵此乎雖然吾黨之所以望伯修者不止在兹行也
  送俞伯康廵檢序
  昔者聖人之制深衣也可以為文可以為武可以擯相可以治軍旅盖士之為學干戈羽籥與誦絃禮書並習也既學而入官則無施不宜後世文武殊科士之為用始有不通者矣國朝念儒者淹積選曺有終身不得一命者而逺方㳺徼之官恒缺于是以當為州郡校官而齒未暮者充焉夫儒者平日雅雅馴馴心神智術不越乎筆研文字之間一旦擁裘函持弓矛逐捕姦詐冦攘于山區海聚之出沒亦難矣故前後之鰥厥官者常相踵宰相知其然以為寜使之激厲以效用不忍使之空老于草野而止也夫今之為教雖與古人不同然明體適用之學亦有可得而講焉者士何為而不是之學哉吳郡俞伯康謹飭而茂達其父邦亮先生有古學嘗著書說東南學者多宗焉伯康克世其學又蚤與世故相kao周旋為庠序師所至以賢能稱今去為邵武泰寜之朱口廵檢吾知其又以賢能稱矣庠序師與㳺徼固大不相類然善用其才者随所處而得其道譬良工之制器也為方則極其方為圜則極其圜不善為方而曰我善為圜吾不信也李伯紀丞相偹文武之資能却大敵平大盜天下惜其亟黜而不用至今士大夫論宋世之事未嘗不於公之出䖏而三歎焉詩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伯康仕公鄉邦豈不亦有所興起乎毋謂廵檢位卑不敢上援李伯紀事余欲伯康效李伯紀不以位言也
  杜徳明同知唐州序
  京師故家能禮賢士以成其子弟者稱杜氏杜氏起武弁至左丞公為刑部尚書于世祖皇帝時能平亭疑獄活垂死者甚衆其子太常公連典大郡有恵政其民至今思之父子既皆樹徳以益殖其世太常公又以為子弟不可以不學也不學則将落吾殖也乃闢館舍延師儒使諸子受業學士大夫至其家必治具使其子奉觴豆周旋以収聞見之懿公之夫人又克相其志于是伯子徳宏仲子徳明皆以文學稱搢紳間徳宏用祖廕仕今為河南府推官矣徳明亦以父廕同知唐州昔太常欲館余與徳明講學以余方教國子不可去而止及余自江南還京師則太常已捐世乆矣徳明念其父之有遺言也因内兄翰林趙大本致余于其塾日夕相與論道藝凡七閱月情誼既篤則相與不蚤為恨以終當别去為憂也屬余丞胄監徳明唐州之迓騎亦至将行謂余曰今别去矣能無一言以贈我乎余惟昔之仕者士與公卿家子弟二者而已而士有窮居讀書于林野閭巷之陋邦國廟朝典章儀文之盛未覩也一旦以其荒容踈言出與物接往往持古人所不可行于今者而強行之至扵敗踣為世鄙笑者何可勝紀故或者謂用門閥子弟為愈于此以其父兄習見于平日者足以施于時也然子弟類皆不近儒生厭方冊服玩宴樂以有官位六籍所載與凡古之人良法美意槩有所未知也其所習見者果足以應方来事變之無窮者乎士與子弟胥失之盖如此徳明席累世官業之舊従乃翁厯中外習見者既富而復治吾黨之業殆欲兼得所謂胥失之者持此以往吾知唐州之有善治也唐州土沃俗美而訟簡公田之入足以養親遇賔客将無有戚子之心者視事之暇尚與州之秀民老人講求前聞以増益其所未知為他日大用之地也
  張武定廟堂詩序
  幽并多豪傑之士以忠孝著當世又能以義處死生之際則武定張公其人焉公燕之東安人諱宏綱字憲臣趫勇有智謀自少従軍能擐甲超騎年十八父忠烈公為仇家所䧟旦日将就戮武定夜入獄奮挺擊守者踣三人衆不敢動遂與父俱逃主将復繫其母營中又竊負去世祖皇帝未臨御時親帥師伐宋募集勇士公父子應募従攻鄂州先登世皇還即大位扈駕北征又従大帥阿术狥地漢淮諸郡宋将夏貴兵㝡强丞相伯顔毎以公父子當其鋒輙勝之宋相賈似道駐兵丁家洲則為先鋒却之與張世傑戰焦山與姜才戰揚州以至滅宋征交趾平廣西洞蠻公父子戰功居多公由忠顯校尉累官至昭勇大将軍以其兵鎮江隂又移戍淮東之通州二州之民皆安焉大徳五年有劉深者言西南夷曰緬國者可以兵取朝廷授深行省右丞使以兵往深與公有宿釁迫公同行公年六十五矣計不得脫則曰即死深手不若死于戎行吾其擇死所乎至鬼州畫計深皆不從驅兵入險阨餽運不繼士卒飢憊不能戰深棄軍宵遁公遂力戰以死及槥歸燕山通州之民迎祭不勝悲乃相與立祠堂祀之公卿大夫與凡朝野之士皆為歌詩以哀悼之父殁之二十四年制贈宣忠秉義功臣資善大夫湖廣等䖏行中書省左丞上護軍追封齊郡公諡武定以公子集賢直學士漢之請也後至元四年漢以通人之新武定祠也與其子孫親戚言曰吾年雖七十餘又目眚久不能視然當往新祠燎黄以告天子之有嘉貺也并以羣賢所為廟堂歌詩鋟諸梓庶吾父之所以死者白扵世也具舟且行俄疾作不起子元永䓁痛其父之不得終厥志也乃以向所稡詩竟刻之騷體居首長歌次之五七言唐律又次之作者之名位高下與夫嵗月之先後不計也元永以旅嘗見于其父使序其編端嗚呼人孰無死而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輕于鴻毛當深宵遁時不戰死終亦為深所害害必名不善不善則身與節俱䘮于其手矣公既得死所則雖殞其身而平生之所存者不亡也使天下後世誦廟堂之詩哀公之心而想見其為人公不尤存扵無窮乎公之子孫所以拳拳扵是詩之傳者盖以此耳張氏自武毅公以来能以忠孝世其家學士雖不以甲胄效用為監察御史以直言論國事幾危其身服勤祖父之事則至死而後已可謂能具忠孝之節者矣元永兄弟又克樹立以繼承先志天其昌忠孝之家使多賢子孫以永其休聲乎
  送顧達卿安豐縣尉序
  廣信顧達卿由四門生補吏以年勞得尉安豐而徴言扵余余告之曰安豐在宋世為鄙民習戰鬬攻刼豪勁難揉馴自國家混一以来舊俗日變戰鬬攻刼者皆服勤農畆豪勁者皆轉為良善又其地廣沃足衣食無萑苻之警承平盖六七十年矣為尉于此者亦何幸而與斯民相安扵斯時乎吾嘗見尉逐捕冦敓所至犬雞弗寜往往縱求盗嗾為惡者引善族以濟其貪欲又或藉是以為功名夫尉以靖民也而尉則擾之尉以除賊也而尉則賊之民焉用若是者之尉其邑也達卿欵愿而闓敏乆從搢紳先生知所以為學者矣今之安豐也宜以忠信甲胄仁義干盾保衛斯民于泰和之囿使盗畏尉而民不知有尉則為尉之道得矣
  送李守中下河廵檢序
  鰲溪書院山長李君守中之謁選吏部也以校官闕少借注□之寜都州下河廵檢将行以奎章學士蜀郡虞公所為序示余求一言繼其後虞公善守中之能長鰲溪也以為昔人置書院易郡縣學之所以為學者意欲守中得教授一郡則以昔人之施于書院者而施于所教之郡學又恐郡學拘時文之習不得如在書院之為者夫使守中得為教授猶恐有所不得為者今以㳺徼為職則雖郡學之所為者不得為矣况得為昔人之所施于書院者乎守中是行則尤非虞公之所望也雖然書院治為已之學也以是為教則無往而非吾施教之地也古之行于吏治與講于庠序者非有二道故在泮有囚馘之獻而謀帥亦有詩書禮樂之選孰謂㳺徼之地不足以施昔日之施于書院者乎守中誠能以所以為山長者為廵檢使其人皆被服文教無敢為非義者則下河之民皆吾書院之弟子也虞公聞之則亦莞爾而笑矣
  送盛克明貳泰州稅使序
  余聞揚州盛克明之名乆矣毎従江南上京師艤舟䢴溝輒不得一邂逅今嵗克明北游與其里人陳新甫見余于居賢坊之官舍觀其言論風致信佳士也至問其生平出處之概則若有不釋然者一日新甫為余言克明先為隨州學正淮東宣閫辟為掾尋以誣去檄改荆湖北道掾以親老辭它閫知其詘于誣而愛其有才也乃皆以書來辟皆謝不就河南省平章全公好崇奨賢士謂不可使克明事刀茟筐箧薦為廬州之景賢書院山長山長嵗滿當教授一郡吏部以闕少借注泰州稅課副使監察御史為辨前誣而洒雪之所不釋然者一旦釋然矣余觀克明掾淮東時事盖易所謂行人得牛邑人之灾者歟天理不可誣而公論著扵朝廷則所謂天下雷行物與旡妄者歟苟旡妄而得灾則不宜有以動其心也天理之旡妄不足恃也及公論既著則亦旡妄者之必然也非有不當得而得之為可喜也克明家貧親老無以為養而官輒坎坷不能不動其心今坎坷既平而泰州去家又近足以便于養其親耶克明不釋然于昨日與釋然于今日者其心甚可念也
  程氏連理木詩後序
  程時叔先生在史館時余助敎國子暇日数往來相好也四子仲曰徐叔曰賚皆國子生時叔富經學敦行誼子皆雅飭嗜學其父殁已乆愈益輯睦願相與樹立以無墜其父之所存者于是其家棠梨有連理之祥翰林學士歐陽公序之詳矣徐與賚復屬余叙其後夫人與物同得天地之氣以生者也為兆物之物而能物夫物者人也故夫物之為妖為禎者皆人心有以致之况是木也而父之所手植而兄弟朝夕之所徘徊而顧瞻焉者豈不亦曰吾身親之枝也兄弟同一體也其本同則其枝弗可以相逺也觀物而興感積誠以動物感而動動而應者有不在扵兹乎昔者詩人以枤杜興獨居而無兄弟枤杜者特生之棠也無兄弟則如棠之特生兄弟友愛則棠梨之連理見于其家宜矣嗟乎世之人自剪其枝葉以至戕其本根者盖有之矣君子之扵程氏也能不喜聞而樂道之乎而兄弟冝益封殖兹樹余南還道出句章當為子賦角弓之詩諸賢所為詩子則為我歌之
  佩玉齋類槀序
  江寜楊先生以學行文章著當代然攷其平生出處在朝廷之日殊少晚嵗待制禁林即又以病去尋以老致其事人謂先生得久扵其位則所以鬯宣皇仁而斧藻休光于無窮者宜何如夫何造物者鍾以至美而嗇扵大用使忽忽以老徒以所藴日授其所從㳺者而已豈積之乆者其發遲約于前固所以裕于後耶先生二子皆賢而有才伯曰文舉訪余錢塘官舍知余嘗業觚翰以為食者出示近藁一帙其言騁而不放嚴而不靡敦樸而不野刻雕而不鑿盖非徒文也學殖于内而文達于外也其用功亦不淺矣冠士冠服士服林林乎肩摩而踵接也求士之實不得一二焉况求一家父子兄弟之皆有其實乎吾楊氏者可謂卓然出扵千百之中造物所以與之者獨甚厚猶以先生不大用而疑造物之嗇者細人之膚見也文舉貌碩齒富仕進方開殆與其弟聯軌並進以所學發于事業而炳如丹青者著于典冊之盛人将曰楊先生所未用者今扵其子用之矣則先生未嘗不大用也嗚呼人之望文舉兄弟也亦重矣
  鄭濤字序
  初予讀浦江鄭氏家範嘆其扶導之有方意必多佳子弟出于其間恨未之見一旦列讌于祭酒之堂忽鄭深仲幾自外至且謂予曰深弟名濤已嘗筮賔行三加之禮字之曰仲舒矣濤慕先生之風當深来燕時濤再三為深言欲求先生之文以自朂今深将南轅願先生有以教濤也予復之曰是惡用余文為哉余自閩南北走京師六七千里間嘗冥觀水之文矣初踰錢塘見怒濤自海門來神怪隳突不可具状縱者横者趨者迎者昻者俯者衝而鬪者欲升而復偃者奮将擊而回薄者雷霆方驚而風雨至者萬騎衷甲乘秋風而疾驅者予竊意水之文已止扵此而他水不能皆然也及渡大江也亦然非惟大江也及泝黄河也亦然江與河雖不如錢塘之潮汐有時而水之文相與衝激而成則無少異予又竊意天下之水唯相激然後成文不激則不能文也及休沐之餘與鑾坡諸公逰西山大湖間風挟水作聲勢無異于昔時所見者迨夫天開風定向之怒濤舒而為平夷一碧萬頃雲光下映塵埃不驚翔禽㳺魚飛泳左右靡不粲然可觀予方悟水之至文原在此而不在彼也天下文之妙者其能越是乎是知駕風鞭霆噴沙裂石者乃文之粗冠冕佩玉屹然山立動中矩度者方為文之至者也今以濤之名若字言之雖韓愈氏復生論文之妙亦不過此濤但當如司馬子長泝淮浮洛厯觀海内名山川以昌其文氣則天下文之妙者将在濤矣惡用予文為哉惡用予文為哉予聞濤盖鄭氏之佳子弟治進士業甚精予知其必見用于時故以古之學文者告之庶幾有以復于濤也他如脩身閑家之道則具載家範濤盖行之有素矣予何言哉














  安雅堂集卷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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