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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學士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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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十四 宋學士文集 卷第二十五
明 宋濂 撰 景侯官李氏觀槿齋藏明正德刊本
卷第二十六

宋學士文集卷第二十五    翰苑續集卷之五

  天界善世禪寺第四代覺原禪師遺衣塔銘有序

浮圖之爲禪學者自隋唐以来𥘉無定止唯借律院以居至

宋而樓觀方盛然猶不分等第唯推在京鉅刹爲之首南渡

之後始定江南爲五山十刹使其拾級而升黄梅曹溪諸道

塲反不與其間則其去古也益逺矣元氏有國文宗潜邸在

金陵及至臨御詔建大龍翔集慶寺獨冠五山盖矯其𡚁也

國朝因之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以新額就寺建官縂轄天下僧尼當是時覺原

禪師實奉   詔涖其職夫當興王之運親受   聖

皇付嘱以統釋教之事誠優鉢曇華千年一現者也其順寂

也惡可不勒群行以貽後世乎師諱慧曇覺原其字也姓楊

氏天台人父某母賈氏夣明月自天而堕取而吞之遂有娠

及生容貌嶷如長不與群童狎每入塔廟輙對法王瞻禮父

母察其有方外縁俾依越之法果寺比丘某年十六爲大僧

受具戒已而學律扵明慶杲公習教扵髙麗教公真積力乆

忽拊髀嘆曰毗尼之嚴科文之䌓固吾佛祖方便示人若欲

截㫁衆流一超直入非禪波羅宻曷能致之時廣智禪師咲

𨼆訢公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大法扵中天笁海内仰之如景星鳯皇師徃造

焉俻陳求道之切廣智斥曰従外入者决非家珎道在自已

奚向人求耶師退凝神獨坐一室乆之未有所入廣智一日

舉百丈野狐語師大悟曰佛法落我手矣只爲分明極翻成

所得遅廣智曰爾見何道理敢爾大言耶師展𩀱手曰不直

一文錢廣智頷之乃命侍香天曆二年巳巳龍翔新建文宗

命廣智爲開山住持師實從之爲掌臧鑰明年庚午廣智如

燕都見文宗扵奎章閣同行者皆股栗不能前師獨神氣恬

然廣智嘆曰真吾家師子兒也及歸適寺新鑄銅鐘成廣智

曰吾聞非福慧兩全者莫先鳴鐘即令師擊之至順二年

未出世牛頭山之祖堂寺師畚剔穢荒爲之起廢使殿閣一

新且改其𭈹爲祖山寺至正三年癸未遷住清凉廣惠禪寺

師撙節諸用其起廢一如牛頭帝師嘉之授以净𮗜妙辯禪

師之𭈹十五年乙未復遷保寧禪寺十六年丙申王師定建

業師謁 皇上扵轅門 上見師氣貌異常嘆曰此福徳僧

也命主蒋山太平興國禪寺時當儉嵗師化食以給其衆無

闕乏者山下田人多欲隷軍籍師懼寺田之蕪廢也請扵上

而歸之山之林木爲樵者所剪伐師又陳奏 上封一劒授

師曰敢有伐木者斬至今盖欎然云踰年丁酉賜改龍翔爲

大天界寺 詔師主之毎設廣薦法㑹師必升座舉宣秘法

要 車駕親帥羣臣幸臨恩數優洽逺邇學徒聞風奔赴堂

筵至無所容先是僧堂寮庫有司權以貯戎器乆而不歸

上見焉亟命相國李韓公出之且 親御翰墨書天下第一

禪林六大字懸扵三門洪武元年戊申春三月開善世院秩

従二品特授師演𣑽善世利國崇教大禪師住特大天界

寺統諸山釋教事頒䧏 誥命俾服紫方𫀆章逢之士以釋

氏爲世蠧請㓕除之   上以其章示師師曰孔子以佛

爲西方聖人以此知真儒必不非釋非釋必非真儒矣

上亦以佛之功隂翊王度𨚫不聽   上聞寺僧多行非

法命師嚴馭之師但誘以善言諸郡沙門汗染習俗實悖教

範或勸當痛治師曰諺有云大林有不材之木能盡去乎祗

益釋門之累爾事呈露者勿恕可也二年巳酉冬中風得瘖

疾遂罷院事三年庚戌春三月疾良已夏六月奉使西域四

年辛亥秋七月至省合刺國布宣

天子威徳其國王喜甚舘于佛山寺待以師禮九月庚午示

微疾食飲弗進甲戌見王有欲歸之意王令名僧咸来相慰

乙亥沐浴更衣呼左右謂曰予不能復命矣跏趺端坐夜參

半問云日将出否曰未也已而復問至于四三曰日出矣恬

然而逝其日盖丙子云壽若干臘若干踰五日顔貌如生王

大敬嗼斵香爲棺聚香代薪築壇而茶毗之王與百僚送至

壇下命比丘千餘旋繞誦諸陀羅尼呪至火滅方已拾靈骨

祔塟其國舎利塔中七年甲寅秋九月丙寅同門友天界住

持宗泐奉遺衣蔵于南京聚寳山雨華䑓之側云師廣顙豊

頥平頂大耳面作紅玉色耳白如雪目光爛爛射人學者見

之不威而懾及即之也盎然而春温其遇禪徒隨機而應未

甞務爲竒巧聞者自然有所悟入遭際  昌辰寵賚便蕃

雖位𨺚望重恒䖏之若寒素無毫髮自矜意爲人寡言𥬇喜

怒任真不能以貴賤異其顔色當勾稽簿書至不能辨真贗

卒爲下人所欺亦弗䘏也然而毗翊宗教無一息敢忘廣厦

細旃之間従容  召對㩀經持論每罄竭其藴畜松園之

復釋道𥝠祖之免皆師之所請也師平生不輕度弟子其嗣

法上首蔣山法印國清導升天寜純一道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願證  净戒

皆有聞叢林間願證應縁入仕爲應奉翰林文字大懼師行

泯沒件繫成書授之净戒以戒尚風義死生不易其操必能

昭廓其幽潜今證巳亡矣戒果能謁濂求爲塔上之銘濂甞

與師㳺而共願戒交尤洽不得以不敏辭濂聞之龍翔禪林

實甲天下創建之𥘉非名徳之重莫能主之是故廣智握真

如印柄道明宗甞使輝光照燭扵幽𨼆矣及今六合載清

真人撫運崇尚佛乘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額建官以統馭其衆非得法扵廣智

者亦孰能任其始乎嗚呼何其規重矩疊而一倡一新也在

昔馬駒蹴踏氣宇恢弘出其門者無非龍𧰼有是學者因有

是師先徳固亦然矣由是方之廣智之傳實由正宗師之所

契親得其髓固非常情之可擬議然称人之善必本其父師

厚之至也濂敢竊取茲義序其事而爲之銘銘曰

金陵有寳刹昔爲潜龍居飛翔起中天樓閣重重現

聖皇握金輪重御四大海易爲大天界以表正法故唯師蚤

脩證廣智法㑹中

帝命作縂持欲符扵前烈扶護法王法如寳𩀱眼目秪恐昏

翳蝕光明不徧照况能攝威儀見者生敬畏統率諸僧伽無

従化者出持使者節直抵中印土道憇一王城懇請爲說

法羣羗如見佛膜拜稽首禮四大本假合去住兩無礙𥬇指

空中雲聚散不㽞迹築壇聚衆香付之大火聚沙門餘一千

圍遶作𣑽唄𭣣骨蔵勝塔作鎮扵異域睠此行道所何以示

四衆同𫀆有大徳假物以𩔰義遺衣在故篋見衣如見師瘞

之雨華䑓當與靈骨同我知此衣中何啻千萬𫃵𢇁𢇁具暖

性性圓即菩提師性千古存是有無邉身比之虚空相普見

扵一切何假有漏形方𭈹爲真實實際是真空永㫁扵言說

我持不壞筆太虚以爲𥿄銘此無縫塔了不見一字若以两

耳觀始造不二義

  孝思庵記

錢塘王生𩦸年二十即以春秋預薦浙江郷闈既貢南宫廷

議喜其尚少以大器期之俾肄業成均中未㡬  詔左御

史大夫汪公右御史大夫陳公妙柬俊英爲諸王伴讀生𫉬

選入呉府予時以學士兼  太子賛善大夫生因從予㳺

一旦傳 㫖命群儒造縦豢鶴文生操觚立就予爲進呈

上親讀一𠕂過喜曰是子辭簡而意暢才氣皆佳及日将南

至大祀于圜丘   上復命群臣賦七言律十二韻冠以

三百言序諸老生或難之生與烏傷黄昶先成親跽讀御榻

前上聽畢尤加奨厲云生𥘉従予學治經兼攻文辭未㡬大

進扵前薦紳先生亟称之無異言予亦愛之甚謂其堪紹文

脉也因叩其家世之詳𩦸曰其先系出于周有敬宗者爲周

司徒時人號曰王家因以命氏至秦武成侯離生二子曰元

曰威元避秦居琅邪後徙臨沂威遷太原之廣武由是王氏

有太原琅邪二族晉丞相導出琅邪後時家扵江左其裔孫

有居睦州桐廬者曰煦仕唐爲和州刺史生肅清主簿淘淘

生畊避五代亂以文行稱周乾化中仕呉越官至烏程倅烏

程之弟宋錢唐令畎遂居虎林山中實𩦸之十五代祖也𩦸

之髙祖父韓某曽祖父諱植皆以力本尚義見稱郷人多徳

之祖父名暹字子愚錫號爲明𧨏處士生先君諱常年三十

出㳺番禺不幸客死時𩦸始七嵗無所識知頼大父鞫育教

訓以克至有今日先是大父甞圖地扵西湖北山之間曰駝

巘嶺嶺有三竒石怪松根蟠其上欎然可觀大父既預爲壽

蔵且曰此新兆也吾敢居其首乎南山梯子嶺先世数大墓

存焉年逺不敢遷倣古者塟衣冠之義斵木爲主書吾父名

瘞其中他日吾則祔其旁搆庵廬三楹間顔之曰孝思示

後世不忘其先也𩦸聞而識之乆欲以庵記爲請先生脩

事嚴不敢有所聞毎念𩦸来南京時大父挈𩦸拜曽大父墓

下慨然曰爾能頗知讀書以亢吾宗非我之功實祖宗之澤

是頼爾出扵千里外慎母忘孝思也𩦸尤不能置于懷願先

生嘉惠之孝思之說其見諸傳記者不一而足非止乎詩也

然其所謂孝者立身揚名使天下之人皆曰王氏有子豈不

爲孝之大者乎若規規不離乎親側𭈹諸人曰我能養我能

養而父母之名雖同里閈亦若無聞知如此而爲孝将焉用

孝乎今生始加冠巾輙𬒳薦乎郷入侍藩王以文辭上簡

帝心其榮可謂至矣榮之至者孝之䔍他日位益𩔰名愈揚

使生者受封爵殁者膺貤典則生之孝又爲何如㢤是則孝

思之義巳庸非生之大父所深望者乎予與生有師友之義

爲記其庵故不以頌而以規

  送陳生子晟還連江序

洪武七年十一月十二日

皇太子臨大本堂召東宫賛讀及諸王府伴讀凡二十五人

立庭下諭之曰爾等離父母去墳墓者三年于茲冬氣向深

草木揺落寧不惻然動懷土之情乎吾巳爲尔請于

上宜各旋歸歸即遄至無以乆淹爲也復命左右出内府錢

若干以爲道𡍼費衆皆羅拜而退時閩之連江有陳生子晟

者以周易中第三名文觧上禮部既而䑓臣以其詞章古雅

選入爲  楚王府伴讀朝夕陳說經義甚爲王所賔禮及

奉 教令還閩詣予言曰子晟乆侍几杖今将有三千里之

行願先生賜一言以自勗也予曰爾之従我者學爲文耳文

豈易言㢤翻秋濤之洶湧屹喬嶽而不遷沛元氣之淋漓未

足以喻其變化也能知變化則𨏼遷轢固蹴蔡駕韓燁然有

光萬丈矣孰能掩之㢤爾以學止扵是乎生曰然予曰未也

聖人垂訓皎若丹青所謂載道之經是巳經則萬世之凖繩

也推其訓故以覈其原繹其文義以逹其支使言與理相㴠

而無悖去之者方可排斥毛鄭輕視王馬而靡所不通矣爾

以學止扵是乎生又曰然予曰未也上天下地其中爲人號

曰三才功用則均上帝所降之𠂻日保守而弗失氣或我梏

也吾則廓而通之欲或我𢦤也吾則絶而逺之内外混融庻

㡬與天爲徒矣與天爲徒則見諸用者窮則獨善其身逹則

兼善天下無𠩄入而不自得焉是𣂏濂洛之深泓而挹沂泗

之清冷者也顧不韙歟生以爲何如生避席而拜請書𠩄與

言者佩而行之予老且病四方求文者日相迫趣誓欲燔筆

硯以自絶憐生之篤志扵學因冩以爲贈

  雙鯉軒銘

侍儀使唐希孟氏以𩀱鯉名其奉親之軒志養也養亦多物

矣而獨取扵鯉者何親𠩄嗜是謂口體之養者也能竭力扵

口體之養則養親之志可知矣希孟以孝聞公卿間予故𤼵

其名軒之義而著爲古聲詩焉其詞曰

⿱⺾⿰𩵋禾 -- 蘇有孝子善事于親父不待養而母獨存孝子曰噫父母生

我念父不見雙淚潜堕幸有母存是瞻是依一日不見惄焉

踟躇戢戢者魚亦既多㫖母𠔃𠩄嗜唯河之鯉聶之可膾湘

之可𦎟朝綸夕𦌘胡敢自寧凡厥有魚皆化爲鯉以奉吾母

我憂始冩豈望鯉多多母之年百齡猶短中心則然不知我

者謂養口體我鯉不烹我情曷巳有華者軒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以嘉名目恒

見之用著吾誠太史作銘惟子是朂移孝以忠永懷百福

  題盛孔昭文槀後

余弱齡時即従黄文獻公學爲文既得户庭而入益求海内

諸作者觀之不問在朝與野咸無棄者于今四十有餘年矣

大槩氣豪者失扵粗厲體局者不能有𠩄𤼵舒求其臻平和

者十無四三彼極盛時且若此况當兵火患難人物𦕈然之

後乎海塩盛潜孔昭甞以進士貢南宫予時濫司文衡頗見

孔昭經術甚𮟏不知其能古文辭也今自定陶移丞淄川持

文一帙来見𠕅三讀之雲錦張而五采開韶樂鳴而八音和

鳯褰噣而鸞舒翎予不𮗜嘆曰嗚呼此豈非文㢤當今文士

雖多如吾孔昭者其指盖不多屈也然而學無止法孔昭幸

毋以所造為巳足益致力焉他日必以文辭黼黻 昭代之

盛决不後扵他人矣予雖耄日切望之

  題獨冷齋卷後

天氣有隂陽陽氣則𤍠而隂氣則冷𥘉何闕扵人事唐人徃

徃借以為喻謂登樞要者為𤍠官守閑曹者為冷官見諸詠

⿰⿱亚⿰口亅欠 -- 𰙔形扵紀載者何其多乎㢤天台張君天秩守道君子也扵

世無營朝夕之間唯飲木蘭墜露餐秋菊落英而已遂取杜

甫詩中廣文先生官獨冷語以名其齋盖若有激也然予竊

有疑焉張君下帷授徒文氊方床積古今圖史左右一啓卷

間心融神暢儼然如入春風中和氣烻烻動人若云張君為

獨冷吾則未之信也所謂獨冷者必真坐廣文舘中然後方

稱斯名尔張君以為何如侍儀使白張君従子也以此卷索

題至六七而不倦因濡毫一書之

  題清㣲法𣲖仙像圖

師授貴相承昔人皆以爲重非特道家之爲然也在宋之時

明教嵩公懼諸師傳授不明扵後世乃大畫一圖而畧箸其

事扵下謂之傳法正宗記今觀清㣲家自魏元君而下共一

十七人皆圖厥象霞冠星帙粲粲可覩謂之法𣲖仙像圖噫

是不亦異世而同符㢤世有従師不旋踵而背去之者視此

可以戒矣像之次弟畫工偶失其序盖不足深辨云

 題張樗寮手帖

張温夫年八十時甞爲周法師竹泉書龍虎福地四大字此

其𠩄荅書也書舊蔵神寳府中兵後失之汪君伯通復購而

歸之温夫宋之執政子以恩𥙷官仕至直秘閣致仕故其𠩄

交皆一時名臣遂以書名天下而金人寳之不翅金璧大抵

温夫筆法出扵米南宫南宫始學沈傳師後方入大令之室

天馬脫銜追風逐電誠有不可控馭其變至扵温夫極矣臨

學之家不知以予言爲何如也温夫爲鵝湖寺書大義道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扁巳八十又四其挺特之氣至老不衰因并書之使覧其字

者可以知其爲人

  䟦遯山翁行状後

何氏爲吾婺甲族簮紱相⿰糹⿱𢆶匹 -- 繼至文定公出上繼考亭遺緒以

性命之學衣被後人其名益盛矣遯山翁鳯字天儀公之羣

従子言論風範亦可以冠冕風俗五尺之童至今皆能言之

盖有其實者雖無文而自彰實或不足而假空言以張之未

必能著此無他其理固應爾也濂在禁林翁之諸孫穆持行

状求題聊相與一論之或謂翁之行必待文而始傳者抑過

矣穆循循雅飭無愧扵文献家子孫云

  題馮子振居庸賦後

海粟馮公以愽學英詞名于時當其酒酣氣豪横厲𡚒發一

揮萬餘言少亦不下数千真一世之雄㢤遺墨之出争以重

貨購之或刻之樂石或蔵諸名山徃徃有之則爲人之寳愛

可知矣余蔵此卷者乆極爲珍祕今以歸蒲圻魏先生先生

愽雅君子必有以賞識之斯文爲有𠩄托矣

  張肯字辭

古者冠而字敬其名也三加之後必爲字辭以祝之或稽扵

經或㩀扵史凡可以繕性禔身者無不可也由此觀之非惟

敬其名抑且以敬其身能敬其身則成人之道具矣姑蘇張

君芸已敦實有學之士也甞名其子曰肯又以⿰糹⿱𢆶匹 -- 繼孟字之盖

取書大誥之義也雖加冠於首而未有爲之辭者請余𥙷之

余雖弗𫉬従大賔之後與聞酌醴之事然與芸已友也輒陳

𠩄見而告之其辭曰

冠禮之重爲敬其名苟非其人禮弗虚行伊張氏子世傳以

經名子曰肯厥義則宏吾爲爾陳聳耳而聽有法扵先爾基

爾楹有菑于前爾播爾營勿違厥時必將必迎勿閼其成載

厲載興茲爲善⿰糹⿱𢆶匹 -- 繼父事是繩前者有作後或匪承此謂悖則

溺扵淪㝠規既我蹈矩復我程此謂順徳令譽日增二𡍼之

間羙惡𠩄形擇善固執弗撓而傾况爾秀頴如稼之青翹然

獨異如木之榮棟梁斯任倉囷載盈上慎旃㢤學惟烝烝余

言止矣爾其服膺

  題易庵卷

余聞老易相爲用也乆矣至扵魏伯陽著書明述卦𠉀之㫖

而後世丹經咸祖之此不獨形之空言而實見扵行事者也

冶城道士王君宗懋名其丹室曰易庵吾友危學士甞爲之

記復請余䟦其後嗚呼太極其鼎爐者歟坎離其藥物者歟

隂陽其火𠉀者歟王君當有識扵此矣若夫開物成務隨時

變通盖出扵是三者之外非更僕不能盡也尚容它日爲王

君言之

  種學齋銘有序

⿱⺾⿰𩵋禾 -- 蘇張君其名爲田其字爲芸已遂以種學號其齋居濂聞

之而嘆曰何芸巳之善取義者歟盖其先人子昭君積書滿

家而日讀之芸巳又従⿰糹⿱𢆶匹 -- 繼之非惟芸已也其子肯又能善

承而勿使替之是張氏種學者三世矣因爲著銘勒諸齋中

一以昭種之之功一以爲芸已父子朂也銘曰

我有心田爲寸者方何以種之以道徳爲之秧其葉油油其

本洸洸仁耕之而義耨之唯恐渉扵𡻕荒俟彼西成扵粲其

箱可以續烝民之命脉可以佐至治之馨香此韓子之喻崔

生𠩄以欲乆積而大昌肯舎已以従人不以禮而爲防有羙

君子厥姓惟張通經而探乎玄髓掞文而燁乎星芒取種學

而名齋欲孳孳而自彊史官作銘揭之中堂願是藨而是蓘

終大迄扵豊穣

 傅同虗像賛

将求子扵外𠔃則錬精扵三田欲索君扵内𠔃則㳺神乎八

天是皆窺見夫粗迹而未能暢逹其真玄髙岑𠔃谷綿白鶴

舞𠔃蹁蹮豈非長跨扵洞庭之野吹瓊管而招飛僊者耶

  䟦廣薦佛㑹記後

余既造此記自知筆力衰弱無以𤼵揮  聖皇崇尚佛乘

之深意豈期大方叢林競相傳布殊用悚反而雪山成上人

復索余書一通蔵諸篋衍以上人好學之㓛不欲固辭之雖

然予文固非佳然昭代制作之盛足以爲千萬世之法者亦

備著扵其間後之續僧史者必當有𠩄擇焉

  王貞婦傳

王貞婦名妙清㑹稽人年及笄歸同里可先樓君生二子叔

仁澄叔仁始七𡻕澄僅四月而樓君亡貞婦毅然以節自誓

朝虀暮塩或不能給而貞婦安之從事殘燈敗杼夜參半猶

隠隠聞伊軋聲人數有撼之者志如鐡石而弗可動舅姑亦

憐其少欲俾更適人貞婦泣曰妾聞婦人於夫一與之醮終

身不移妾何敢忘家縱貧得服勞於舅姑之側他日九泉之

下當有以見吾夫儻舎之而去雖終日飲醲齧肥犬⿱彐⿰垁凡 -- 彘亦不

食其餘矧人乎哉妾有死而巳不能從也舅姑見其語剛而

意不回復義之貞婦自是事舅姑益致其恭敎二子従良師

㳺皆成人知問學亦頗能盡孝見稱於士君子間貞婦夫死

時年二十七而今已五十四矣

史官曰嗚呼若貞婦者豈不為難哉自隂教乆不行女婦不

知書詩謨訓其所欲為鮮克由於禮者矣而貞婦乃能矯然

自異如勁松梃梃於蒿萊間是何可及也嗚呼若貞婦者豈

不為難哉

  猗歟詩有序入四言詩𩔖

猗與羙君子也君子謂奉常呉鎮卿鎮卿蚤以文顯使于金

源不辱君命故作是詩也  猗歟君子在括之陽粲然其

章有玉其相厥聲孔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聲之伊何如巖之峩峩不劌不頗屹

立而弗阿犬羊羶如其勢綿如酣如連如貪噬我中區君子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爲天子使誕敷皇靈以讋其𩔖彼何人斯是縶是維不

虞其無知彼何人斯是維是縶不恤其無拂我金其躬我赤

其𠂻我節之崇以迄于終皦尔之行孰能尤之貞爾之剛孰

能柔之㳺麟之冲冲𠔃鳴鳳之嗈嗈𠔃我思君子維邦之容

𠔃  猗歟九章六章四句二章章三句一章五句

 予謂作詩必本於三百篇自李𨹧專於五言歴代因之

  鮮有復於古者晋魏之間雖有作者音節韻趣亦有難

  於言矣方與劉先生伯温同倡千古之絶學適呉従

  以其逺祖墓銘求題欣然援筆賦之従善有文而又能

  不忘乎先如此其亦賢子孫也哉

  玄黙齋銘

全椒孫仲善氏名其齋曰玄黙危學士蘇脩皆甞遺之以文

仲善復求余⿰糹⿱𢆶匹 -- 繼作脩史事嚴歴數月未能撰述仲善又時趣

之今因休沐之暇輙援筆爲之銘夫玄黙者葆和之要也仲

善能從事於斯則近道矣銘曰

玄𠔃黙凝神於恍愡黙𠔃玄欲潜思於九淵SKchar若𣺌𣺌綿綿歸

之自然一氣孔神迢乎象先誰為之後孰為之前至矣㢤此

𠩄謂鴻濛之根毓丹之田也乆而行之與道周旋可以接韓

終之𬒮可以拍洪崖之肩勉旃旃必守夫規中焉

  大明日暦序

洪武七年𡻕在甲寅夏五月朔日新脩   大明日暦成

粤從

皇上興臨濠踐   天位以至六年癸丑冬十又二月凡

𩛙之諄複征伐之次第禮樂之沿革刑政之設施羣臣之

功過四夷之朝貢莫不具載合一百卷蔵諸金匱副在祕書

甲寅以後則𡻕再脩而續蔵焉嗚呼惟天立辟惟辟奉天其

能混合三光五嶽之氣者盖可數也然挺生於南服而致一

統華夷之盛自天開地闢以來惟   皇上為然其功髙

萬古一也元季繹騷奮起於民間以圖自全𥘉無黃屋左纛

之念⿰糹⿱𢆶匹 -- 繼憫生民𡍼炭始取土地羣雄之手而安輯之較之於

古如漢髙帝其得國之正二也平生用兵百𢧐百勝未嘗摧

衂以至⿰糹⿱𢆶匹 -- 繼天出治經綸大經皆由一心運量文臣武将不過

仰受成筭而巳其獨禀全智三也欽畏天地一動一静森若

神明在上及至郊祀存於心目有赫其臨甚至不敢仰視惠

鮮小民復恐一夫不𫉬其所貪墨吏及豪𭶑之徒有加害者

必威之以刑其敬天勤民四也  后妃居中不預一髮之

政外戚亦循理畏法無敢恃寵以病民寺人之徒惟給事掃

除之役此皆古昔𠩄深患今絶無之其家法之嚴五也兵戎

國之大權悉歸之於  朝廷有事征伐則  詔大帥佩

将印領之暨旋則上章綬歸士卒單身還第其兵政有統六

也嗚呼

帝力難名度越前王不可以一二識也今日暦𠩄書籌畧之

連功業之著規摹之宏逺其本盖原於此矣然而史事甚重

古稱直筆不溢羙不隠惡務合乎天理人心之公無其事而

曲書之者固非也有其事而失書之者尤非也况  英明

之主不世出而記注之官遷易不常無以究夫   聖德

之髙深臣同暨濂幸𫉬日侍 燕閑十有餘年知之深故察

之精察之精則其書也頗謂得其實而無愧兹因日暦成書

謹掲其太要扵首簡使它日脩實録者有所採掇庶㡬傳信

扵千萬世也其緫裁官翰林學士承 㫖嘉議大夫知 制

誥兼脩 囯史兼吏部尚書臣詹同翰林侍  講學士

中順大夫知  制誥同脩囯史兼  太子賛善大夫臣

宋濓催纂官翰林侍  講學士嘉議大夫知 制誥同脩

 囯史臣樂韶鳳纂脩官禮部員外𭅺臣呉伯宗翰林編脩

臣朱右臣趙壎臣朱㢘儒學教授臣徐一䕫臣孫作布衣臣

徐尊生其讎校謄寫則臣伯宗臣亷及鄕貢進士臣黄昶囯

子生臣陳孟暘開局於六年九月四日歴二百六十有五日

始訖事云臣濂謹序

  通鑑綱目附釋序

新安子朱子既釋諸經患史學失褒貶之義無以示勸懲親

為通鑑提要以授弟子天台趙師淵㡬道使著其目凡例盖

一十九門緫一百三十又三條凡下有月日下有𩔖至詳且

悉也師淵遂據提要為綱目五十九卷朱子重為之審定故

其中亦頗與凡例弗合書既成流布四方凡例則知者絶少

愽學如王文憲公栢僅𫉬一見於五十餘年之後他固可知

已𠩄以尹起莘之著發明劉友益之觧書法皆想像而為之

辭徐而察焉或有未慊扵人心者永嘉孔君克表殊竊病焉扵

是歴考義例異同凡朱子微意先儒有未發者及發之而未

當者皆備䟽其綱之左目中音義事證及名物度數之属亦

不可不知仍取史炤胡三省王㓜學三家㑹粹羣書而折衷

之通成若干卷名曰通鑑綱目附釋云濂聞作史者實原於

春秋雖立言有不同其編年紀事則一而已釋春秋者不趐

數百家史固非經也有疑難而不能通者其尚可畧之乎司

馬迁史記註者一十又四班固漢史亦至三十迨今猶未已

也况朱子上取法春秋大經大法皦如日星文憲公至稱為

經之作其又可與諸史例論之乎孔君之留心於此誠可

謂賢也已抑又聞是書之成卷帙浩繁不能無舛訛李心傳

謂唐肅宗時直脫二年之事武徳八年以後迄于天佑之季

甲子多差而周公謹𠩄䟽為尤多盖又不止乎此也将師淵

不暇察邪抑朱子春秋髙而未及悉正之邪孔君尚有以刋

定之庶㡬為綱目之忠臣也歟濂侍講禁林孔君来為脩撰

出以相示濓為之驚喜且謂其書世决不可無特為序於首

簡彼穿鑿性命簸弄詞章而無益於人者視此其亦知愧哉

孔君字正夫克表其名也宣聖五十五代孫至正戊子進士

愽通六籍而文又稱之士林咸推為巨擘云













宋學士文集卷第二十五    翰苑續集卷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