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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鑑 (四庫全書本)/全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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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三十一
  宋 吕祖謙 編
  
  幸西京詔          盧多遜
  定鼎洛邑我之西都燔柴泰壇國之大事况削平江表厎定南方惟率土之混同自上天之鑒祐内慙凉德感是洪休得不罄以恭䖍申其告謝睠惟京而西顧兆陽位於南郊豆籩陳有楚之儀黍稷奉惟馨之薦朕今暫幸西京取四月内選日有事於圜丘宜令有司各揚其職禮容儀衛典故在焉祇事肅成無或煩擾諸道州府不得以進奉為名輒有率斂凡在中外當體予懷
  祖宗升配詔         宋 綬
  朕聞王者奉宗廟貴功德禋天祀地則有侑神作主之尊審諦合食則有百世不遷之重朕以寡薄獲承天序實頼先烈汔臻治平懼不能揚祖宗之休丕顯懿鑠夙夜惟念弗遑寧居恭以太祖皇帝奮淳耀之精輯樂推之運屬五代澆季中華剖裂英威一震罔不率俾夷僭黜暴皇綱再張革其桀驁納諸軌度規摹閎逺貽萬世法太宗皇帝躬盛聖之資乃膺繼體及來閩粤復汾晉方夏一統尉侯萬里興文教拔羣材思皇政經憂勞庶務惠澤漸漬浹人骨髓眞宗皇帝欽明孝熈恢纉鴻緒勤儉以率下哀矜以謹刑撫和二邊兵不復用民靡知役物遂其生因時昭泰憲章考古登封巡祭聲明焯耀享國多載仁恩溥博昔商周之際則長發大禘嚴父配天逮於漢氏亦能尊二宗立廟樂朕甚慕之肆我藝祖之受天命建大業可謂有功矣二聖繼統重雍累洽可謂有德矣其令禮官稽按典籍辦崇配之序定二祧之位中書門下審加詳閲稱朕意焉
  賜中書門下詔        歐陽修
  朕纉承丕基撫有方夏謂教之不可以家至而行之毎務於身先惟是儉勤敢忘勉勵期與羣庶臻於富康而人殆久安驕於佚欲物豐太盛耗以浮虛苟奉養以自私忘僭奢之為戾士民交黷貴賤靡分惟其彊力之能無復等威之制考於著令雖有舊章顧在攸司鮮聞用法民遂安於常習𡚁罔革以滋深紀綱既紊於度程風俗以至於流蕩俾朕有欲治之意不能副余之誠心而民多自陷之愚未免煩余之訓導夫令信由於貴始下化先於上行眷予一二之臣其率庶工而警職俾爾多方之衆勿踰常憲一作法以干刑庶漸革於侈風以共趨於治路凡居室之制器用之度冠服之章妾媵之數其令中外臣庶遵守前後條詔如有違犯仰御史臺及開封府糾察聞奏其諸路州軍即委轉運使提㸃刑獄臣寮及逐處長吏施行布告中外咸使聞知
  皇太后還政議合行典禮詔   歐陽修
  朕頃以嗣承大統方執初喪過自摧傷遂嬰疾恙皇太后尊居母道時遘家難憫余哀荒俯徇誠請勉同聽覽用適權宜賴保䕶之勤劬獲清明而康復恭惟坤德之至靜實厭事機之乆煩殆此彌年荐承諄誨顧寔繁於庶政難重凂於睿慈然而方國多虞則共濟天下之務惟時無事亦宜享天下之安先民有言無德不報雖日以三牲之養未足盡於予心而刑于四海之風必務先於孝治惟是事親之禮葢存有國之規當極尊崇以稱朕意應合行儀範等事令中書門下樞密院參議以聞
  通商茶法詔         歐陽修
  古者山澤之利與民共之故民足於下而君裕於上國家無事刑罰以清自唐末流始有茶禁上下規利垂二百年如聞此來為患益甚民被誅求之困日惟咨嗟官受濫惡之入歲以陳積私藏盜販犯者寔繁嚴刑峻誅情所不忍使田閭不安其業商賈不通於行嗚呼若兹是於江湖間幅員數千里為陷穽以害吾民也朕心惻然念此久矣間遣使者往就問之而皆讙然願弛𣙜法歲入之課以時上官一二近臣件析其狀朕嘉覽於再猶若慊然又於歲輸裁成其數使得饒阜以相為生剗去禁條俾通商賈歷世之𡚁一旦以除著為經常弗復更制損上益下以休吾民尚慮喜於立異之人緣而為姦之黨妄陳奏議以惑官司必寘明刑用戒狂謬布告遐邇體朕意焉
  求直言詔          韓 維
  朕涉道日淺晻於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隂陽之和乃自冬迄春旱暵為虐四海之内被灾者廣間詔有司損常膳避正殿冀以塞責消變歷日滋乆未䝉休應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興震悸靡寧永惟其咎未知攸出意者朕之聽納不得於理歟訟獄非其情歟賦歛失其節歟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衆歟何嘉氣之久不效也應中外文武臣寮並許寔封直言朝政闕失朕將親覽考求其當以輔政理三事大夫其務悉心交儆成朕志焉
  賜中書門下置寳文閣學士待制詔 張方平
  昔我藝祖神武不殺誕昌寳祚太宗修文德以光大業眞宗崇儒術以承休命仁宗善繼謨烈化成治定咸有述作煥於簡編河漢昭囘奎壁相照迺規層構䆳在西清上憲帝藏書之府章累朝稽古之盛並掲嘉名以登畯望俾服凝嚴之職因為咨訪之地誠聖哲之逺業熈洽之高致也仁祖升遐先皇纂御首命近列論次遺文鈿軸寳函未終繙錄白雲紫氣遽復上賔今告畢功甫將安奉大訓九歌之重垂世共長廣内祕室之藏貽謀無極祇循故事遹成先志寳文閣宜置學士待制著於令
  禁内降詔          胡 宿
  朕紹承駿烈祇服先猷蹈道以臨庶邦愼憲而持大柄馭之予奪正以賞刑悉任至公靡容紊法比有憸幸肆興妄圖或違理覬㤙或負罪希貸率求内出間亦奉行蠧政虧風莫斯為甚雖屢頒於詔約曾未絶於私祈兼慮臣庶之家近貴之列交通請託巧詐營為隂致貨賕密輸珍玩寅緣結納侵撓權綱方務澄清當嚴禁詰儻復違犯斷在必行重念成湯以六事責躬女謁苞苴之先戒管氏以四維正國禮義亷恥之具張矧宗祀之涓成屬祥釐之均被嘉與中外絀此非衺勉於自新以隆至治今後應内降指揮特與恩澤及原減罪犯者並仰中書樞密院并所承受官司具前後詔條執奏不得施行及臣庶家如有潛行貨賄結託貴近者並令御史諫官覺察論奏咨爾丞弼體朕意焉
  立皇子詔          王 珪
  人道親親王者之所先務也葢二帝之隆治繇兹出朕甚慕之右衛大將軍岳州團練使曙皇兄濮安懿王子猶朕之子也少鞠於宫中而聰知仁賢見於夙成日者選於宗子近籍命以治宗正之事使使者數至其第迺崇執謙退乆不受命朕黙然有嘉焉朕蒙先帝遺德奉承聖業罔敢失墜夫立愛之道自親者始固可以厚天下之風而上以嚴夫宗廟也其以曙為皇子
  為雨灾許言時政闕失詔    王 珪
  葢聞古之聖賢在位隂陽和風雨時日月光星辰靜黎民阜蕃以底休平朕甚慕之朕猥以眇身託於王公之上夙夜以思惟懼不能以承先帝鴻業而比年以來水潦為沴迺八月庚寅大雨京師室廬墊傷被溺者衆大田之稼害於有秋竊迹灾變之來曾不虛發豈朕之不敏於德而不明於政歟將天下刑獄滯寃賦繇煩苦民有愁歎亡聊之聲以奸其順氣歟不然則何天戒之甚也今飭躬焦思欲銷復大異而未聞在位者之忠言進祈自新厥路何繇焉應中外臣寮並許上實封言時政闕失及當世之利病可以佐元元者悉心以陳毋有所諱執政大臣皆朕之股肱其協德交修以輔朕之不逮
  封太祖皇帝後詔       王 珪
  昔我藝祖皇帝之興以天發之期兵未始一血刃而卒再造區夏其大謀盛烈被諸萬世而莫高焉朕奉承聖緒夙夜不敢康乃顧後之子孫寖㣲弗顯而有司未嘗議封爵之文豈朕所以尊大統推親親之意哉且積厚者其流逺施大者其報豐宜令中書門下考大宗之籍以屬近而行尊者一人裂土地而王之使常從獻於郊廟世世勿復絶
  皇太后付中書門下還政書   王 珪
  日者昊天不弔先帝上賔遽揚末命之言方結未亡之痛而皇帝踐祚之始銜哀過情忽傳詔於外庭請預聞於庶政載念承邦之重累申還辟之文皇衷未囘羣聽猶鬱顧人子之誠雖至然國家之事靡安况日聽治朝躬發神明之斷出馳禁䟆衆聞輿馬之音百姓莫不交欣三靈以之薦祉吾嘗視前史之戒思絫聖之圖將退飭於母儀庸進彊於君德從容房闥不亦美歟昨權同聽政事候皇帝康復日如舊去歲兩曾降手書還政輔臣等並於皇帝御前納下今來聖躬已安好其軍國事更不同處分故兹示諭宜體至懷
  太皇太后賜門下詔      蘇 軾
  皇帝嗣位於兹四年華夷來同天地並應而皇太妃以恭儉之德鞠育之㤙雖典册以時奉行而情文疑有未稱皇帝以祖考之奉尊無二上而吾惟春秋之義母以子貴其推天下之養以慰人子之心宜下禮部太常寺討尋如於典故有褒崇未盡事件令子細開具聞奏
  太皇太后賜門下詔      蘇 軾
  官冗之患所從來尚矣流𡚁之極實萃於今以闕計員至相倍蓰上有乆閒失職之吏則下有受害無告之民故命大臣考求其本苟非裁損入流之數無以澄清取士之源吾今自以眇身率先天下永惟臨御之始常敕有司䕃補私親舊無定限自惟薄德敢配前人已詔家庭之㤙止從母后之比今當又損以示必行夫以先帝顧託之深天下責望之重苟有利於社稷吾無愛於髪膚矧此㤙私實同毫末忠義之士當識此誠各忘内顧之心共成節約之制今後每遇聖節大禮生辰合得親屬恩澤並四分減一皇太后皇太妃准此
  合祭天地詔         范祖禹
  朕聞五帝不相沿樂三王不相襲禮世有損益因時制宜惟我祖宗嚴奉郊廟當遣官攝事皆考合於前文唯奠玉親祠自裁成於大禮每以三歲對越二儀咸秩百神大賚四海迄先帝元豐之末講方丘特祭之儀葢將補一代之闕容振百王之墜典朕惟菲德嗣守丕基列聖已行謹當遵奉先朝未舉懼不克堪是以昔歲仲冬竭誠大祀神祇饗答祖考燕寧前詔有司載加集議猶欲咨度諸儒之論稽參六藝之文然理既不疑則事無可議斷自朕志協於僉言祇率舊章永為成式今後南郊合祭天地依元祐七年例施行仍罷禮部集官詳議
  元符日食求言詔       曾 肇
  朕以眇身始承天序任大責重罔知攸濟永惟四海之遠萬幾之煩豈予一人所能徧察必頼百辟卿士下及庶民敷奏以言輔予不逮矧太史前告天將動威日有食之期在正月變異甚鉅殆不虛生夙夜以思未燭厥理將以彌綸初政消弭天菑非藥石之規孰開朕聽况今周行之内人有所懷芻蕘之中言亦可採凡朕躬之闕失若左右之忠邪政令之否臧風俗之媺惡朝廷之德澤有不下究閭閻之疾苦有不上聞咸聽直言毋有忌諱朕方開讜正之路消壅蔽之風其於鯁論嘉謀唯恐不聞聞而行之唯恐不及其言可用朕則有賞言而失中朕不加罪朕言惟信非事空文尚悉乃心毋悼後害應中外臣寮以至民庶各許實封言事在京於合屬處投進在外許於所在州軍附遞以聞布告遐邇咸知朕意
  賜夏國主詔         韓 琦
  昨以夏國累年以來數興兵甲侵犯疆陲驚擾人民誘迫熟戸去歲乃復直叩大順圍迫城寨焚燒村落抗敵官軍邊奏屢聞人情共憤羣臣皆謂夏國已違誓詔請行拒絶先皇帝務存含恕且詰端由庶觀逆順之情以决衆多之論逮此遜章之稟命已悲仙馭之上賔朕纂極云初包荒在念仰循先志俯諒乃誠既自省於前辜復顧堅於永好苟奏封所叙忠信無渝則㤙禮所加歲時如舊安民保福不亦休哉
  賜觀文殿學士禮部尚書王舉正不允詔
  歐陽修
  夫朝廷之廣大賢雋之衆多必有皤然耆壽之臣以當上所優禮之異或事思所訪則有老成俾時之式瞻以為人望故禮雖七十猶有不得謝者焉卿懿文高行有君子之風清節令聞為當世所重閲書祕殿日侍清閒進讀經筵坐論道德固非有官司之責筋力之勞宜思少安副我眷待
  賜夏國主詔         歐陽修
  朕嗣守丕圖日新庶政方推大信以協萬邦思與藩屏之臣永遵帶礪之約矧勤王而述職固奕世以推誠而近年以來將命之使或不體朝廷之意罔循規矩之常多於臨時率爾改作既官司之有守致事體以難從且下修奉上之儀本期効順而君有錫臣之寵所以隆恩豈宜一介於其間輒以多端而生事在國家之撫御固廓爾以無疑想忠孝之傾輸亦豈欲其如此故特申於㫖諭諒深認於眷懷今後所遣使人定冝精擇不令妄舉以紊彞章所有押賜押伴使臣等亦已嚴行戒勵苟有違越必寘典刑載惟信誓之文炳若丹青之著事皆可守言貴弗違毋開間隙之萌庶敦悠久之好
  賜南平王李德政歴日詔    宋 祁
  頒歴之義以初為常俾一天下之歸用謹人時之授以卿列壤南裔率職本朝宣我恩化慰彼黎庶每屬歲元之㑹必榮廟朔之藏朕亦推處禨祥裁輔舒慘申命太史分次左方宜案象以奉行表布和之胥洎特兹馳錫勿怠欽承
  賜判永興軍韓琦再乞相州不允詔
  王安石
  卿當國家之多難任社稷之至憂實能忠勤以濟勲績方均逸豫適此外虞煩我元功良非得已亦惟體國義不辭勞今雖尚謀經武之時非有蒐兵伐罪之事坐臨諸帥固可優游何必舊邦乃能休養勉綏居息以副倚毗
  賜守司徒檢校太師兼侍中韓琦詔
  王安石
  便道之鎭朝廷故常來朝京師朕意所欲使事曲折既當聞知忠言嘉謨又所饑渇雖知勤勩可不勉哉
  賜富弼乞判汝州允詔     王安石
  比飭使人具宣至意就令賜告冀遂寧瘳卿嚴祇朕命不敢遑息顧念吏卒閔其久留觸熱載馳用忘勤勩恭以事上卿實有之仁及賤㣲又能如此忠誠所惻豈獨朕心從容小邦姑以養福勉綏吉祿毋恤後艱
  賜知亳州歐陽修乞致仕不允詔二道
  王安石
  股肱名臣與國同體禮當得謝朕尚難之况年非告老之時而勲在受遺之籍不留屏輔人謂斯何姑體至懷少安厥位
  卿勲德之舊簡在帝心從容一州足以休養而抗奏至於四五必以田里為歸豈朕視遇故老有不足於卿乎何其求去之果也欲喩至意莫知所言惟能勉留實副勤佇
  賜答曾公亮詔        王安石
  眚烖變異以戒人君推之股肱朕所不敢元勲舊德實賴交修譴告之來必緣象類明諭朕志使當天心庶幾君臣並受遐福不務出此而果於辭權是惟保身豈曰謀國
  賜特放知潭州燕度待罪詔   王安石
  卿受命方隅助宣德化姦宄弗率乃觸大誅引慝自歸謂當譴黜萬方有罪責在朕躬雖爾長民豈專任此賜宰臣韓琦不赴文德殿立班待罪不允詔
  王 珪
  天子之御正朝乆而未講宰相之班百辟後亦從隳㩜臺簡之忽陳規邦彞之浸畧葢延英賜對每踰中𣅳之咨故宣政留班不及大昕之謁矧在職之匪懈奚引愆而靡寧宜斥細嫌用綏素矚
  賜河陽三城節度使兼侍中曾公亮乞免册禮允
  詔            王 珪
  天子臨軒拜三公其禮舊矣今朕以上公之秩加於元臣方戒有司卜日而册授之乃援比固辭不能為朕引紱廷下吁其禮何時而可復耶雖用勉從則匪朕心之懌
  賜判亳州富弼乞罷使相不允詔 王 珪
  朕初臨丕基首撰大吏方勞精而共務忽引疾以屢辭去雖踰於歲年念不舍於朝夕適覽奏函之蔇又將使衮之還且重祿所以賦上賢樂郡所以優舊德宜收曲慮終保高名
  賜吳奎免恩命不允詔     王 珪
  天子惟君萬邦建時百辟以祇迪於乃事矧曰左右之臣以朝夕承乂乃辟予敢有弗欽爾克懋乃猷兹庸命爾圖厥政爾乃陳所以固辭朕命者三朕思有虞之世羣臣皆讓亦莫安厥位終敇之曰兪汝往哉爾弗逖聞於前人其率時訓惟厥中嗚呼愼爾止毋倚乃身乃罔弗孚於休
  戒諭夏國主詔        王 珪
  維乃祖考克有西土世為漢藩輔今爾弗蹈於前烈迺竊署重爵以奉幣於朝方邊吏拒還乃復稽留境上不及廷見之期洎朕親㩜貢函而僭我王命實如所聞朕疑風俗荒逺未逹朝廷之儀雖然棄信慢常誼不可長其務思先世之約以保綏於斯民毋忽是圖以奸我有邦之罰今後所差使人即不得僭擬
  賜宰臣韓琦請郡不允詔    吕公著
  夫忘身徇國者前志之所高送往事居者人臣之所勉顧惟寡昧矧在亮隂永言負荷之艱實頼股肱之助荐披來奏頗異予聞謂已事於山園必聽辭於機柄雖末cq=141代或爾在本朝則無唯天聖之初馮拯去位非緣使領而獲罷葢以疾疚之匪任卿體力素強望實兼劭所宜遺履謙之近節懋經國之逺圖深體至懷勉綏厥位
  賜王廣淵張詵奬諭詔     元 絳
  洮岷之役師旅載興維予信臣一迺忠力百爾調發並濟厥須告凱奏功實繄佽助特加褒寵有腆分頒宜體眷懷益圖來効
  賜新除落致仕依前光祿大夫范鎭赴闕詔
  蘇 軾
  夫有德君子以精神折衝譬之麟鳯能服猛鷙朕虚懷前席以致諸老非敢必以事諉也苟得黄髪之叟皤然在位則朝廷尊嚴姦宄消伏卿雖篤老乃心王室毋憚數舍之勞以副中外之望
  賜尚書刑部侍郎范百祿乞外任不允詔
  蘇 軾
  成王命君陳商民在辟予曰辟爾惟勿辟予曰宥爾惟勿宥惟厥中古之有司與天子相可否葢如此而况公卿之間議有異同而不盡其説哉例在中書與在有司固宜審處歸於至當而卿遂欲以此去位非古之道也其益修厥官以稱朕意
  沿路賜奉安神宗皇帝御容禮儀使吕大防銀合
  茶藥詔          蘇 軾
  於赫神考如日在天雖光明無所不臨而躔次必有所舍肆予命爾祇奉此行禮既告成勤亦良至感慕之外嘉歎不忘
  賜阿里骨詔         蘇 軾
  惟爾祖先世篤忠孝本與夏賊日尋干戈亦惟恃我朝廷爵秩之隆用能保爾子孫黎民之衆肆朕命爾嗣長乃師而承襲以來強酋外擅爾弗能禁恣其所為遂據洮城以犯王畧隂連夏賊約日盜邊朕愍屬羌之無辜出偏師而問罪元惡俘獲餘黨散亡山後厎平河南綏服朕惟率酋豪而捍疆埸乃爾世功叛君父而從仇讐kao豈其本意庶能改過未忍加兵果因物以貢誠願洗心而効順爾既知悔朕復何求已指揮河路更不出兵及除已招納到部族外住罷招納依舊許班次往來買賣及上京進奉爾宜約束種類共保邊陲期寵祿於有終知大恩之難再勿使來疑復為虛言
  賜正議大夫知鄧州蔡確乞量移弟碩允詔
  蘇 軾
  以義責備春秋有失教之譏以情内恕詩人有將母之念碩之得罪事在有司難以遺近之親而廢朝廷之典反觀來請有㮣予心重違兄弟急難之詞以傷人子奉飬之意
  賜端明殿學士銀青光祿大夫致仕范鎭奬諭詔
  蘇 軾
  朕惟春秋之後禮樂先亡秦漢以來韶武僅在散樂工於河海之上往而不還聘先生於齊魯之間有莫能致魏晉以下曹鄶無譏豈徒鄭衛之音已雜華戎之器間有作者猶存典刑然銖黍之一差或宫商之易位惟我四朝之老獨知五降之非審聲知音以律生尺覽詩書之來上閲簨虡之在廷君臣同觀父老太息方詔學士大夫論其法工師有司考其聲上追先帝移風易俗之心下慰老臣愛君憂國之志究觀所作嘉歎不忘賜觀文殿大學士集禧觀使蘇頌乞致仕不允詔
  范祖禹
  祖宗以來貴德尚齒鼎槐之老莫不眷留班於大廷表儀百辟卿向繇省轄進涖宰司深執勞謙懇求去位置使祠館勉徇雅懷已退處於丘園尚何殊於田里矧卿筋力克壯聰明不衰中外所瞻足以重國體兹至意無或費辭
  賜新除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一宫使范純仁令赴
  闕供職詔         曾 肇
  卿三朝元老四海具瞻出處為邦國之重輕用舍繋仁賢之消長乆置散地宜還本朝俾陟降於殿帷仍總司於琳館豈惟尊德尚齒昭示寵優庶幾鯁論嘉謨日聞忠告昔周公已老猶在京師留侯雖病不去漢室眷惟舊弼異世同心聞命疾馳副朕所望












  宋文鑑巻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三十二
  宋 吕祖謙 編
  
  頒貢舉條制勑        歐陽修
  夫儒者通天地人之理而兼明古今治亂之源可謂博矣然學者不得騁其説而有司務先聲病章句以牽拘之則吾豪儁竒偉之士何以奮焉有純明朴茂之美而無斆學養成之法飭身勵節者使與不肖之人雜而並進則夫懿德敏行之賢何以見焉此士人之甚𡚁而學者自以為患議者屢以為言朕慎於改更比令詳酌仍詔宰府加之參定皆以為本學校以教之然後可求其行實先䇿論則辨理者得盡其説簡程式則閎博者可見其材至於經術之家稍增新制兼行舊式以勉中人其煩法細文一皆罷去明其賞罰俾各勸焉如此則待士之意周取人之道廣夫遇人以薄者不可責其厚今朕建學興善以尊子大夫之行而更制革𡚁以盡學者之材予於教育之方勤亦至矣有司其務嚴訓道精察舉以稱朕意學者其思進德修業以無失其時凡所科條可為永制
  賜右屯衛大將軍叔韶奬諭勑  歐陽修
  朕固嘉汝嚮學勵善蔚然而有文與夫習富貴之驕而樂狗馬之翫者異矣然夫學者所以知君臣父子之禮出可以施於國入可以施於家汝其慎擇厥師講救其闕使言而無過以自逺於悔尤夫能異於衆人誠為有立必至乎君子然後大成汝其勉之無或中止
  賜陜西西路沿邊經略招討都部署司勑
  宋 祁
  朕䘏軍旅之苦寵邊陲之良事從優寛情無遴愛至於常愆細過並許功除煩文苛法罕由吏議昨滕宗諒張亢並緣事任合給公用庫錢俾其宴享賔僚犒飫軍伍而乃用度無藝簿領失防陽託貿營潛有牟入攸司言上遣使即推如聞逮繫頗多鞠劾彌廣本其冗費寧足深誅已罷案窮悉令原貸其滕宗諒等止免一官量降差遣雖屈吾法期慰士心且夫盡用市租美推趙將來從我取誼表漢臣每慕前風大體尚慮諸道帥守便以茲事為懲或損狹餼牽或裁量藥餌苟存畏避謂免譏彈胡益至公亦非朕意但當循經費之式去自潤之私取仰於官均惠於衆由茲厎績夫何間然安節坦懷毋或疑憚
  罷諸路同提㸃刑獄使臣置轉運判官勑
  劉 敞
  國家兼覆㝢内疆理天下分州立邑十有八路惟吏之不平民之失職政之頗纇獄之紏紛未能獨察也故設紏䖍之司使奉欽恤之寄專屬朝寀貳以武吏誠欲審疑察枉釋寃決滯納民於不寃流化於無訟而武吏或起世家或由軍功文墨期會未必深究監司背項適增其繁夫非其習而望其效違其方而冀其功不亦難乎其罷諸路同提㸃刑獄使臣令樞密院勘㑹已及二年者即令赴闕未及二年者與就移合入差遣及於河北河東陜西緣邊兵馬多處相度添置路分都監以次補用庶幾人盡所長官不虗受夫轉運使之任所以寄耳目治財賦集事功也江南東西荆湖南北廣南東西福建益梓利䕫等十一路此其去京師逺者萬里近者數千里或跨帶山海﨑嶇蠻夷而皆一員主之處則無與參慮出則無與僇力設有緩急之警調輸之煩機㑹一失民受其𡚁甚非豫慮先事之策其各增置轉運判官一員以三年為一任選差第二任以上知州資序人候一任滿日與提㸃刑獄差遣初入知州及第二任通判資序人候滿兩任日與提㸃刑獄差遣若居部無狀隳職敗事亦重行其罰葢士常患任之不當其材無以見長用之不久其任無以就功今朕别異文武使得自試選擢賢能使得次進吾於士大夫可謂無負矣其各竭力悉心勉成功名布告中外咸諭朕意
  復天下州縣官職田勑     張方平
  昔在先帝詔復公田合王制班祿之差得聖人養賢之義載原深㫖本自愛民比者搢紳之間屢陳利害之意以謂郡縣受地有無不齊銓審除員權利為倖奔競以之傷俗因緣至于害人故嘗命官斷以定數誠足釐於浮𡚁然未安於予懷禮不云乎厚祿以勸羣臣則下之報禮重凡厥文武仕于朝廷雖亷素者惟士之常而富貴者人之所欲其全寛大之體自有公平之制所宜給其所未給均其所未均約為等差㮣令增足使事父母者得以致其養畜妻子者得以致其樂冠昏䘮祭有所奉慶恤饋問有所施不牽私室之憂必專公家之慮則六計可以𡚁羣吏之治四方可以期衆職之修儻自犯于有司亦何逭於彞憲上廣先朝之惠示不敢渝下俾諸臣之言審茲自定惟爾中外體予所存
  條制資廕勑         張方平
  周禮大司樂掌學政以六藝教郡國子漢制光祿勲典仕籍以四行察三署郎茲其官材本於世冑然當辨論必屬俊良令廕法之所原古典刑之是憲惟因循之日久寖滋蔓而倖多𡚁生作法之涼濫起推恩之過且賞延于世諒非及於疎宗官惟其人顧何取乎髫稚暨階仕進之路復無誨育之科室不茨墉田不疆畒處不裕立身之道出不閑從政之方略觀貴途良鮮舊族此則上因朝廷法制之不立下自父兄訓義之不孚故俾宰司詳為定令使夫冡嗣先錄以篤為後之體支子限年以明入官之重設考藝之格激之向學立保行之條勉令率履前史不云爵祿者天下之砥石人君所以礪世磨鈍茲實用焉庶乎位有稱職之才朝多濟世之美非惟為國造士是乃為臣立家咨爾具僚知朕此指
  皇族出官勑         蘇 頌
  自我祖宗慎叙邦族大則疏封於爵土次則通籍於閨臺普集京師參奉朝請然而世緒寖逺皇枝益蕃屬有親疎則恩有隆殺才有賢否則祿有重輕今而一貫於周行是亦奚分於流别雖睦婣之道誠廣而德施之義未周昨近臣數言宰司繼請謂宜定正限以等彜朕惟親戚之間經史有訓漢唐之世典故具存或以九族辨尊卑或以五宗紀逺近或聽推恩而分子弟或許自試而効才能或宗子之賢得從科舉或諸王之女自主昏姻盡前世之所行顧當今之未備况我朝制作動法先王豈宗室等衰反無定著因俾羣公之合議將為一代之通規載攬奏封具陳條目以謂祖宗昭穆宜從世世之封王公子孫抑有親親之義若乃服屬之既竭洎于才藝之並優在隨器以甄揚使當官而勉懋至於任子之令通昏之儀凡曰有司之常一用外官之法僉言既允朕意何疑告於將來遂頒明命噫自義率祖既殊升降之文因時制宜斯盡變通之利咨爾宗盟之衆固多博識之倫奉承新書當體朕意
  赦文
  建隆登極赦文        闕 名
  五運推移上帝於焉睠命三靈改卜王者所以膺圖朕起自側微備嘗艱苦當周邦草昧從二帝以徂征洎虞舜陟方翊嗣君而纂位但罄一心而事上敢期百姓之與能屬以北兵侵疆邊民罹苦朕長驅禁旅往殄渠魁鼓旗纔出於國門將校共推於天命廹廻京闕欣戴𦕈躬幼主以厯數有歸尋行禪讓兆民不可以無主萬幾不可以曠時勉徇羣心已登大寶昔湯武革命發大號以順人唐漢開基因始封而建國宜國號大宋改周顯德七年建隆元年乘時撫運既叶於謳謡及物推恩宜周於華夏可大赦天下於戲革故鼎新景命初隆於王室眚灾肆赦鴻恩普洽於民心更賴將相王公協謀同力共禆寡昧以致升平凡爾萬方咸知朕意
  嘉祐明堂赦文        王 珪
  朕承三聖之基履四海之貴深惟持國之日久益念為君之道囏有臨聽之瘽庶以圖天下之佚無奉養之靡庶以資天下之豐兢兢萬務之維微勉勉前事之所戒倚以左右輔弼之正予敢有弗欽事于上下神祗之明予敢有弗肅屬九穀登富三辰昭華象來梓海之祥塵絶玉關之警有邦之應於朕豈功恭念為天之子者必修報本之禋為人之子者必懷追養之慕重循菲德屢緝曠文頃按明堂之圖古如路寢之制載經斯室載度斯筵直大火之騂芒乘季秋之肅氣物無上帝之稱非躬祠不足昭虖䖍聖維文考之尊非嚴配不足盡虖孝於時備法物之駕服大冕之章格靈貺於眞庭欵清德於太宇還祗宗祀之舉具飭純誠之將廼神光陸離燭于薦鬯之夕喜氣休晏被于燎柴之時亶丕事之繼成敢蕃釐之專饗宜孚廷渙以契天心可大赦天下於戲承神之胙既均輝耀之微盪俗之瑕復若風霆之布盖禮鉅則擇之博孝至則勸以遐尚賴秉文之英經武之傑厲同寅於王室壯大治於邦圖共荷無疆之休亦膺無窮之聞
  治平立皇太子赦文      王 珪
  王者承天立極莫不思長世之圖為國建儲所以正萬邦之本故朕親先父子而天下皆以為愛命發朝廷而天下不以為私粤予上嗣之良稟自日躋之聖出而就傅寖窮學肆之聞入則承顔勤至寢門之問比疏榮於王社益侈德於天枝顧荷丕基之艱猶虗正體之貳矧漢文命嫡著於即阼之初年且夏后立子期以傳家於萬世維羣元之所徯維大器之所承式符少海之祥宜踐東朝之位肆顯册之丕發嘉僉言之大同爰契歡心用覃曠澤可大赦天下於戲文昭武穆夙詒燕後之謀震長離明本有承華之象葢義重虖先者禮必亟舉慶施虖上則惠必遐流咨爾庶方當體朕意
  熈寧七年南郊大赦      元 絳
  王者欽崇神天嚴奉宗祏就郊以饗所以詔天下之恭假廟而烝所以教天下之孝洪惟五聖之烈誕輯百王之文肆予冲人昭事上帝載念物無以稱維一誠可以展大報之儀祭不欲煩維三歲可以述躬行之典協會康年之順道迎至日之長是用朝薦殊廷裸將太室乃進登於陽畤以裒對於皇穹合祛柔祗陟配文祖祝燧告潔贊犧尚純六樂變音舞奏而諸物至二精揚燎煙升而萬靈交方丕事之獲成敢蕃禧之專饗宜旉大號以賚多邦可大赦天下於戲意盡精禋既秩宗祈之舉政施惠衍亶昭慶宥之行維時黎元綏我德澤尚賴謨明四近忠藎羣材儀圖新美之功勱相隆平之運同底于治永孚厥休
  元豐立皇太子赦文      鄧潤甫
  父子一體也惟立長可以圖萬世之安國家大器也惟建儲可以係四海之望位序蚤定而人莫不以為悦典禮亟崇而衆罔敢以為私永惟上嗣之賢寔有妙齡之譽入而視膳孝友見於夙成出則好書聰哲繇於自得粤紹休於正統猶虗位於東朝廼考蓍龜之占廼稽方册之實載涓吉日肇闢青宫周家先親不敢忘廟社之重夏后與子葢以順天人之心宜覃曠恩徧暨群品可大赦天下於戲離明震長緜帝緒於億年解吉渙亨灑天仁於萬物葢禮之所行者大則澤之所流者深咨爾多方體朕至意
  
  乾德上尊號册文       范 質
  維乾德元年嵗次癸亥十一月己酉朔十六日甲子攝太尉守司徒兼侍中蕭國公臣質守司空平章事臣溥尚書右僕射平章事臣仁浦及内外文武臣寮馬歩諸軍將校藩郡守臣四夷君長緇黄耆艾等七千五百人謹再拜稽首上言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又曰舜有天下無為而理是以古之言道德者莫先於二帝一則曰聰明文思一則曰溫恭濬哲英聲茂實意無欲而自彰景福洪休心無求而自至巍巍蕩蕩無得而言伏惟皇帝陛下高明博厚宣慈惠和純粹之德全孝友之行著惟精惟一知微知章向者龍尚處於潛淵日未離於暘谷厯試之際志在扶危險阻艱難何往不濟躍馬蹈高平之陣麾戈佐淮甸之征喋血鏖兵一月三捷勞旋飲至論功莫二洎乎天監厥德用集大命人祗叶應風雨咸若鼎運初建國歩猶梗始則李筠犯順長㦸指闕并人連禍冦我北鄙於是有太行之行重進怙亂棄德崇姦幅員千里生民被毒於是有廣陵之役千乘萬騎如霆如雷詢彼仇方震疊區宇翠華宵至堅城旦下連平二孽有同符契累朝已來出師誅暴未有若茲之竒速也頃者華風不競中國政微五嶺三江置諸度外殊文異軌六紀于茲肇啟聖謀驅攘㓂亂荆湖厎定南土晏然燕薊之戎汾晉之孽燕巢幕上朝不謀夕邊事少間理道無壅嚴恭寅畏一日萬幾勤於已而泰於人儉於躬而豐於物明四目而高視逹四聰而逺聽不侮鰥寡恤天窮也信及豚魚遂物性也惜力念耕耘之苦推食閔介冑之勞法家之流既峻且密乃詔大理重正刑名俾盡哀矜務從寛簡減盗竊之罪緩鹽麴之禁好生之德通於神明若乃昧爽丕顯坐而待旦商湯之戒慎也側身損已長轡逺馭漢文之化導也循名責實信賞必罰建武之法制也果敢决斷從善如流貞觀之風烈也帝王之道於茲備矣太平之業於茲成矣於是祗見清廟致其孝享圜丘展禮對越上𤣥一獻而天帝降祉再獻而神人以和三獻而萬祿攸報祥風拂袂休氣繞壇熈熈怡怡羣心胥悦國家大慶衆庶共之肆赦覃恩俾民更始與天合道謂之應天天無不覆謂之廣逺無不至謂之運博施濟衆謂之仁智周萬物謂之聖化成天下謂之文保大定功謂之武其德無際謂之至德臣等不勝大願謹奉玉册玉寶上尊號曰應天廣運仁聖文武至德皇帝伏惟垂日月之明監億兆之情凝旒端委昭受鴻名如山嶽之固如松柏之貞乾健不息品物咸亨承天之祐萬壽千齡
  封祀玉牒文         闕 名
  維大中祥符元年歲次戊申十月戊子朔二十四日辛亥有宋嗣天子臣敢昭告于昊天上帝啟運大同惟宋受命太祖開階功成治定太宗膺圖重熈累盛粤以冲人丕承列聖寅恭奉天憂勞聽政一紀于茲四隩來暨𤣥貺殊尤禎符章示儲慶發祥清淨可致時和年豐群生咸遂爰荷顧懐敢忘繼志僉議大封聿伸昭事躬陟喬嶽對越上𤣥率禮祗肅備物吉蠲以仁守泣以孝奉先祈福逮下侑神昭德惠綏黎元懋建皇極天祿無疆靈休允廸萬乗其昌永保純錫
  尊皇太后册文        歐陽修
  維治平二年歲次乙巳十一月丁巳朔十有六日壬申嗣皇帝臣某謹稽首再拜而言曰臣聞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者非家至而日見也葢有要道焉推所以行於已者為天下率盡所以奉其親者為天下先而四海靡然而承風矣洪惟有宋受命造邦百年四聖而小子獲承之以繼我仁考之遺休餘烈方與羣公卿士夙夜以思勉其不逮庶㡬如我仁考付畀之意以申罔極欲報之心此固慄慄祗懼不敢遑寧者也顧惟眇末之質提擕鞠育慈仁咻煦至于有成自我聖母嗣位之始哀迷在疚而憂勤艱難一日萬務協和綏靖保祐扶持功施邦家亦惟我聖母永惟至恩大德無物可稱是以稽參典禮率籲羣心合志一辭懇懇惓惓不勝大願謹遣攝太尉具官韓琦司徒具官胡宿奉玉册金寶上尊號曰皇太后恭惟皇太后聖善明哲柔閑靜專粤自正位中宫内助先帝隂禮修而教行儉德著而下化遂及萬國先於正家逮夫玉几受遺遭時多難勉徇勤請權同聽决而明識逺慮動懐謙畏深鑒漢家母后之失訖不踐於外朝及歸政冲人合於易之進退不失其正之聖是惟全節鉅美固已超出前古而垂法後世宜乎盛烈播于聲詩尊名光於典册惟末小子獲奉温凊嗚呼殫九州之富以為養未足盡於孝心享萬壽之福而無疆期永承於慈訓臣誠懼誠抃稽首再拜謹言
  皇后册文          王安石
  維熈寜二年歲次己酉四月丁酉朔二十六日壬戍皇帝若曰自昔有天下必擇建厥配以承宗廟以御家邦肆朕受命奉循前烈考慎典册以祈協于神民咨爾向氏懿柔淑恭舊有顯聞肇功唯祖弼亮帝室流德之澤覃延後嗣是産碩媛比賢姜任越朕初載來嬪蕃邸盥饋在中率禮無違以至嗣服祗承内事齋明夙夜罔有曠失宣崇位號表正宫庭今遣攝太尉推忠協謀同德佐理功臣樞密使光祿大夫檢校太傅行尚書刑部侍郎上柱國東平郡開國公食邑五千戶食實封一千戶吕公弼攝司徒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䕶軍太原郡開國公侯食邑一千一百戶賜紫金魚袋王珪持節册命爾為皇后夫惟興王釐厥士女咸自内始逹于四海朕克勤人用弗怠朕克儉人用弗奢朕克正人用無反側頗僻爾勤相朕乃濟登茲於戲匪初惟艱惟慎厥終爾忱念茲朕以永享天祿爾亦豫有無疆之福豈不韙哉
  仁宗皇帝加上徽號册文    王 珪
  維元豐六年歲次癸亥十一月壬寅朔二日癸卯孝孫嗣皇帝臣謹再拜稽首言曰臣伏觀古先格王莫不大名發於前而大惠昭於後其法皆本於至公而不可易至後世臣子又欲盡報上之道以謂君德甚盛其言不足以包衆美於是有至郊加誄之文夫欲推事存之禮述追逺之志則奉素享之榮號益新紀之鴻烈謀羣公請太室洋洋虖際天接地而震顯之不亦當靈心而傅古誼乎恭惟仁宗神文聖武明孝皇帝躬清明之資賦神睿之略乾行施之不息仁性根於自然時乘六飛端御大器知窮八荒而不見其迹澤及萬彚而不居其功爾乃簡㧞畯賢放逺邪佞宥恕刑獄懷保鰥寡賞不徇所私罰必當于理興農桑之本務緝禮樂之墜文有慘怛好生之心吏或誤入重辟必終身見斥有寛裕從諫之度言者屢進狂直必曲意見容念兵革之傷夷則不殺而服念稼穡之勤勞則罔寧于勉矧履天下之尊而持之以抑畏饗天下之富而寶之以儉素輿馬不聞於游盤鐘鼓不渉於閒燕宫室亡奢靡之飾器服亡瓌竒之玩加以夙夜齊㮚事天之誠盡霜露怵惕念親之感深方朝廷之久安廼大革因循而聖政又新為社稷之重計廼前定禍亂而皇嗣蚤立故四十二年仁恩川流涵濡薰蒸格于上下日月華風雨均四時龢百穀蕃北有契丹而不能驕西有黠𦍑而不能軼蟲魚遂性自安川藪之游男女潔誠更趨耕織之樂固有幽遐荒昧之俗不約而子來竒偉倜儻之瑞不劫而特見者矣丕赫哉憲度鴻明聲文沛施自載籍之傳葢未有休功盛業可加于茲也重循涼菲永念猷訓今將欵清廟陟紫壇遂受厚福以浸黎元宜於此時臨彤庭發玉版上不敢隳祖宗之典下不敢虧神民之情如堯如舜如禹如湯豈不高一世之聞而流萬世之聲哉爰飭上儀載揚景鑠謹遣銀青光祿大夫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上柱國太原郡開國公食邑七千六百戶食實封二千五百戶王珪奉玉册玉寶加上徽號曰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聖武濬哲明孝皇帝恭惟明德在天臨受徽稱維億萬年永錫嘉祉謹言
  立夏國主册文        王 珪
  維熈寧二年歲次己酉三月戊辰朔十四日辛巳皇帝若曰於戲昔堯合萬邦而民風和周建列土而王業楙若古申命葢國家之成法也咨爾秉常廸性純一飭躬靖䖍生禀山川之靈舊傳弓鉞之賜撫有西夏尊于本朝知事君必盡其節知守國當保其衆乃内發誠素外孚誓言質之天地而不欺要之日月而不昧朕用稽酌故典表顯徽實錫爾以茅土之封不為不寵加爾以車服之數不為不榮涓辰既良備物既渥誕舉丕册以華一方今遣朝奉郎守尚書司封郎中上輕車都尉賜紫金魚袋劉航文思副使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太子賔客兼御史大夫騎都尉彭城縣開國伯食邑七百戶劉怤持節册命爾為夏國主為宋藩輔夫履謙順者靡不膺長福懐驕肆者靡不蹈後虞率身和民時乃之績往欽哉祗予一人之彛訓可不慎歟
  皇后册文          李清臣
  皇帝若曰天相予祖宗茲厯世寧康朕既敬紹丕緒罔作麗觀厎信内外惟式蘄以正邦今左右弼臣禮儀正貳暨族老宗婦各䖍厥事咸鋪繹舊聞明敭于位曰乾施坤承日照月儷四時不忒萬物用成盍稽則象詢考⺊筮若時元吉正名錫服俾長首六宫以母天下予惟國有故常是何敢弗率咨爾王氏乃祖忠勞王家書于太史子孫公侯出入藩服惟功澤逮茲是碩媛淑⿰温恭備有嘉德聘歸王邸入承事皇姑靡不若禮上天右序予家蚤育元于慶在宗廟惠賚于四方乃以某年某月某日遣攝太尉具官某攝司徒具官某賜爾皇后之寶方寸有半文盝螭紐授之玉册厥簡五十命爾翟衣笄纚博鬢黼領大帶以朝暨歲時將祀于東西宫金輿朱葢虎賁禁衛歩障行導是惟顯哉爾其克后職思后道履中體順茲日饗多福集大祐于厥躬其尚佽助予治昭聞于無窮於戲懋戒之哉
  仁宗皇帝哀册文       韓 琦
  維嘉祐八年歲次癸卯三月癸卯朔二十九日辛未仁宗神文聖武明孝皇帝崩于福寧殿旋殯于殿之西階粤十月戊辰朔六日癸酉遷坐于永昭陵禮也龍馭賔天珠襦留殯萬方之軌同臻七月之期茲近法仗已嚴靈輴未進風雲慘鬰以生悲臣妾涕號而思殉孝子嗣皇帝臣某接統承堯念親晞舜徘徊象物驚禁從以如存摧慕僊游致哀誠兮必盡繄臨奠以長辭葢終天之永恨乃命弼臣以文傳信其詞曰惟宋受命與天無疆藝祖以武厎寧四方神宗以文萬邦一王眞廟紹隆赫然其光逮夫仁宗益熾而昌厥生之初上帝惟祜天日之表振古未覩色出圭璋歩嚴龍虎其俾眞人來綏下土元良之建匕鬯是主寢門之問惕若文武嗣訓之循纂承丕緒左右獻言以䝉自處大運歸乾獨化陶甄進良黜姦始章聖權其仁如天其度如淵其仁伊何得之自然草秀而茁蟲飛而翾尚不忍傷况吾民焉惠澤之霈滂洋幅員物無不滋四十二年猗如天兮化功則全其度伊何汪然莫際巨細必容黙分誠偽臣在言職不知諱忌時肆詆訐衆嫉狂易聖心怡然曰此忠義是也吾從過焉何戾猗如淵兮是能致治明慎庶獄極于哀矜惟法所在未嘗妄刑郡邑之吏責之詳平一失入罪無階顯榮尊為天子以儉為貴崇尚清虗屏斥紛麗向緣不懌輔臣入視殿幄蕭然茵衾故敝率用繒素了無文綺衆目驚嗟上曰何喟吾之受用素止如是此民膏血烏敢妄費恭事天地孝承祖宗九見圜丘再祗合宫大祫于廟親藉于東服器精備粢盛潔豐小次不御秉圭顒顒何必戶曉民胥偃風取士之路務存至公十二臨軒策之必躬雋髦盡得巖穴幾空有將有相曰功曰庸眇視三代吾其比崇北人之强西夏之猘時欲侵陵恣其貪嗜吾以威懷折其凶鋭兩皆心降從我控制百蠻梯航琛賮日至禮樂具修干戈不試夫惟立嗣天下之基前世令王或牽以私事不前定濵于亂危我出獨斷挺然不疑求賢于宗唯聖是知神器之重其傳有歸廟社以安生靈以嬉迹其大公堯舜之為昔在人上必有偏好或樂馳逐或喜征討或務宴游或專營造或邇聲色或泥丹竈棊奕之工擊拂之妙有一于此下從而效噫吾仁宗澹無所樂曰吾好者在勤政道日必旰昃惟先之紹閒時弄翰或𨽻或草堊帚之揮千竒萬巧去冬之暮清燕之間再闢天閣詔呼從官親作飛白侍臣縱觀心合造化生成筆端書幅踰百大均寵頒退坐群玉行觴盡歡嗚呼哀哉賜墨尚濕宸章未刋植璧斯䖍遽有金縢之禱綴衣遂徹俄承玉几之言嗚呼哀哉大變之來天傾地裂四海之慟風號雨血兆民震駭其無生百辟寃呼而僅絶乘雲之游兮汗漫而自高持䫇之慕兮僵仆而徒切因疑前㑹之非常似與羣臣之叙訣嗚呼哀哉候律云凛諏辰協元嚴蜃路以方駕視羽幢兮始前池竹揺雉車旗飾鸞背朱雀之通逵指青龍之吉山關路長兮去復去宫車挽兮還不還痛徹六宫兮莫如逝淚灑重瞳兮胡可攀嗚呼哀哉寒日晝昏愁隂夜積巻晴霓於丹旐蕩霜波於素帟悲笳互咽六州之奏增悽駿嶽前瞻萬歲之聲何閴大隧一扄幽堂永寂人間之恨空長帝所之歡豈極嗚呼哀哉秦漢而下御邦子民夐越三紀纔聞數君其間治亂以相駮否亨之不醇如仁宗享國之久而始終太平兮彼安敢望吾之清塵生而無窮者厚載健而不息者高旻惟至仁盛德與高厚之俱兮萬世巍然而不冺嗚呼哀哉
  宣仁聖烈皇后哀册文代宰相  畢仲游
  維大宋元祐八年歲次壬申九月三日癸酉大行皇太后崩于壽康殿旋殯于崇政殿之西階粤明年正月遷祔座于永厚陵禮也叢殿帟空袒庭燎晻雲似郤而復凝月雖輝而如慘孝孫嗣皇帝臣某臨遣奠以興哀瞻振容而永慕鳳吟管以何悲龍挾輴而若駐羽衛羅闕神儀布露爰制近司紀陳聖度其詞曰皇矣大宋寶命自天重明累聖跨成軼宣正后在中契于坤乾較任比姒亦逾于前有系自姜源深積厚功熈我朝方虎是偶奄韓宅魯益昌厥後月瑞日符是興太母於鑠太母躬義率仁居靜猶地含和如春正素自禀聰明夙聞作合英祖齊昇並曜受養神考隂功善教體道不違惟德是傚元豐末命帝命惟辟聽斷勉同以補天隙擁祐神孫立民之極恭以勵人儉惟化俗衣有大練奩無片玉房闥不出四海在目信義由中九夷思服如鑑不塵如璞不緇三事大夫正直是咨宗藩外戚滲漉惠慈人爵王官雖卑不私廟謁靡行外朝靡踐池籞靡臨惟正是勉服御靡更惟惡是善庸爾萬方為則為典左右皇躬動有壇宇居由範防造次于是寖隆且昌如天清明霽日之光治化方成憂勞亦至外若平居中潛遘厲坤軸軋以夜摧月輪翩而曉墜守大化之靡怛尚斯民之為意嗚呼哀哉珠箔低垂兮雲霧猶隔蕙帳髣髴兮爐煙未銷想仙馭以何適謝人寰而已遥萬乘號慟哀纒九霄千官縞素雨泣東朝嗚呼哀哉人與神兮變何速秋復春兮時以徂犧罇盈兮未忘於平昔池綍動兮難留於須㬰翼八翣以為衛陳六衣而汜塗嗚呼哀哉野蒼茫兮人漸逺仗徘徊兮天欲晚遡洛澗兮嗟備物之如在逾鞏岸兮知神遊之不返山川已兆於眞宅松柏猶凝於故苑嗚呼哀哉玉晦龍蟄金藏鑑昏泉關掩夜宫闈泣晨車軌同兮雖來於萬國寶座閉兮惟朝於百神魚惟炬以非日鴈長飛而不春嗚呼哀哉成内則於三朝貽素風於十祀致理之勤兮今已往大道之公兮古如此何逺其家以為國而憂其民之猶子宜大書而作册俾永光於宋史嗚呼哀哉
  欽聖憲肅皇后哀册文     李清臣
  粤建中靖國元年辛巳歲正月壬戍朔十三日甲戍大行皇太后崩于慈德殿二月壬辰朔十一日壬寅殯于西階以三月壬戍朔八日己巳戒百官請命於太廟諡曰欽聖憲肅皇后太史筮之將以五月辛酉朔六日丙寅遷座于永裕陵禮也哀子嗣皇帝臣某極永感之懷寫無窮之慕躬薦泂酌奉寧輴馭痛三牲之養忽至於遣奠悲萬壽之祝俄成於晞露罄咳如在聲容不返畢銅史之餘滴動金商之清挽暑令忽其成凄薰風颯其變慘像設既嚴物儀具有惟是册書用傳不朽宫臣承詔式䖍事守紀漸寓哀貽之永久其詞曰我宋隆康恩漸動植逺惟暨邇生成滋息趨走賢智修官懋職遐及四裔左袵重譯維相向公梁棟宗祏逮女曾孫逌家瑞國蚤歸王藩旋被褕翟至性温温令儀翼翼道意禮學生知自得慶壽寶慈問安昕夕執養寒暑端莊不易内輔神宗贊助陪益凡厥見聞舒徐啟迪十有九年晏粲椒掖萬邦託慈六宫仰式約省外氏湯沭脂澤斯世丕平隂與多績比懿夏啇塗山簡狄姜嫄太姒聫袪並舄元符三祀歲執徐直正月己卯變同剨砉巍巍哲宗武威文德夫何弗祐忽遘窀穸上嗣考廟將决大策于時弼臣或藏邪慝輒進異論欲倒白黑賴我聖母沉潛剛克折之陛前氣殫語塞庭羅犀渠門屯闟㦸德見利人寰宇慶懌一指顧間長寧社稷譬如媧皇神工妙力鍊石補天斷鼇立極冲融宇宙滉漾澡滌靡賢不登靡寃不釋臣嘗侍對與聞訓敕曰我皇帝聖材天錫子道勤毖政事祗惕治本亂原講磨紬繹惠心溥博物理研覈帝堪多難子復明辟何俟祔饗始還禁閾幸濟初艱後罔餘責重下教告亟就安適帝扳以留懇款襞積數請弗回推璽卻籍義盡今茲事高往昔在漢馬鄧固多慚色其於邦民憂不離臆動履仁儉示先壼則服無珠璣器無瑶碧懲戒彫繪棄捐組織言祖經墳智該儒墨諸書過眼疑微洞析兢兢瞿瞿殆忘寢食涼暄密移疹氣侵蝕皇帝聖孝啟處在側藥審刀圭術窮鍼石禬禳山川猶期千億丹劑雖靈㝠筭終厄佛供晝昏䘮氛夜赤祲象告凶軒星示坼數圯坤元景淪望魄五十八載馳光度隙嗚呼哀哉梓匠奏工嬪娥罷飾帳帟光途壇堂撤席縞士鼎鼎絳旌奕奕左背城闕右經阡陌彀騎⿴𧽼綈車咿噫簫笳悲吟鹵簿哆赫萬類奪輝四民聚戚御服苴麻皇情欒棘嗚呼哀哉霧雨故宫莓苔舊墄鳳幌蕭森獸扉虗寂輦路鑑奩孰非陳迹引望山園涕濡竹柏惟有徽音長留寶册嗚呼哀哉











  宋文鑑巻三十二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三十三
  宋 吕祖謙 編
  御札
  大慶殿恭謝御札       歐陽修
  勑内外文武臣寮等執珪璧以事神嚴祖宗而配帝雖有國之常典亦因時而制宜朕承三聖之丕基撫萬邦之有衆儉于已使天下之民豐勞于心致天下之民佚罔敢怠忽庶幾洽平而首春以來偶爽調適賴三靈敷祐百福來臻順以節宣獲茲康裕加以邊隅不聳風雨以時雖庶物之咸和顧眇躬而增惕是用稽先朝之成憲詢故實於有司即廣殿之翼嚴擇靈辰之良吉式伸昭謝以格純休宜示先期俾茲誕告朕取今年九月内於大慶殿行恭謝之禮其今年冬至親祀南郊即宜權罷所有合行諸般恩賞並特就恭謝禮畢一依南郊例施行至日朕親御宣德門宣制仍令所司詳定儀注以聞務遵典禮勿俾煩勞咨爾多方咸體予意故茲札示想宜知悉
  熈寧元年南郊御札      王 珪
  有天下者莫重上神之報為人子者莫嚴宗廟之承率躬三歲之祠常𠉀一陽之應緬慕先聖光施冲人載循禋類之期適在諒隂之際大懼不能備飭儀物奉將粢盛於是刺六經之文傳博士之議皆以謂䘮有以權而順變祭無以卑而廢尊矧稽參西漢之彛㳂用景德之制顧予涼菲賴帝况臨遂⺊天正之辰往修郊見之禮方且進祈茂祉以大芘黎元昭格至精以終圖熈事庶幾能養其敢憚勤朕以今年十一月十八日有事于南郊咨爾攸司各揚厥職諸道州府不得以進奉為名輒行科率其百司除事神之物並宜一切仍舊外餘應于供奉所須務令純約以稱朕不忘孝思之義
  熈寧四年大饗明堂御札    元 絳
  勑内外文武臣寮等朕荷二儀之休履四海之富經庶政之至治秩將禮之彌文欽惟五聖之謨常躬三載之祀自纘隆於大業已肆類於圜丘興言總章未詔嘉饗維仁祖之武宜謹於遵修維文考之尊宜嚴於陟配况萬寶時㮊三光仰澄官師協恭方夏厎定是用稽仍路寢之制涓選肅霜之辰上以裒對天明展昭事之重下以勑厲民志示遣養之勤特戒先朝以孚大號朕取今年季秋擇日有事于明堂其今年冬至更不行南郊之禮所有合行諸般恩賞並特就祀明堂禮畢一依南郊例施行至日朕親御宣德門宣制咨爾攸司各揚厥職諸道州府不得以進奉為名輒行科率務循典故無致煩勞
  批答
  賜除宰臣文彦博讓恩命批答   歐陽修
  省表具知朕躬儉約以先人而生民未足勤憂勞以勵政而百職多隳豈布德之不明抑任人之弗至是以齋居正慮先志後占鑒屢易以為煩念難知之可慎永惟商周之所記至以夢⺊而求賢孰若用縉紳之公言從中外之人望卿以舊哲比嘗相予惟宇量能寛以服人惟純誠故久而益信勲徳兼著可以重朝廷忠信不回可以臨大事夫謀於其始而既審則果於必用而不疑汝其欽哉朕命無易所讓宜不允仍斷來章
  賜新除宰臣冨弼讓恩命不允批答
  歐陽修
  卿有憂國愛君之心而忠以忘其已有經邦濟時之學而用未䆒其能夫畜久而積厚則施之不窮慮深而計熟則謀無不獲茲朕所以虗心仄席有望於卿也矧卿正直不回庸邪素忌小人所異君子所同是以在外十年而左右之譽不及履躬一德而搢紳之望愈隆朕内决於心外詢于衆敢謂有得卿其何辭
  賜宰臣冨弼乞退不允批答   歐陽修
  朕眷惟宰輔之司實繫朝廷之重職或非稱勢因易揺比以連年厭於屢易或用人之不審致厥位之靡安故於圖任之初尤極精求之意而議者謂卿有天下之譽慶朕得非常之才豈惟斷不惑於予心固以慰久鬰之人望則朕之用卿者至矣卿之自待者如何而方沃嘉猷遽形退讓駭無因而及此曾莫諭於乃誠豈廊廟之崇責重者其憂難任而富貴之至位高則其慮易危邪朕嘗厯考往昔之人其於進退之際過計而圖全者未必無患忘身而徇國者固多令名惟爾之明必知所擇宜少安於職業用深體於倚毗
  再賜宰臣富弼乞退不允批答  歐陽修
  夫知人之明可謂難矣而任賢之術茲豈易哉若乃聽之不聰信之不篤施設之方未盡弗極其材遲速之效有時莫能少待則被其任者實亦艱歟卿以純一忠亮之誠蘊宏深逺大之業朕虗已以聼推心仰成至於一二之臣是惟同德下逮衆多之論曾靡間然方將甄叙賢愚修明法度務䆒本根而更治不逮歲月之近功期於有成茲乃予意奈何中道而將止夫亦奚託以為辭矧上下既交寧有不通之志而君臣相遇豈為易得之時當體余懷勉安厥位
  賜宰臣冨弼乞解機務不允批答 歐陽修
  夫宰相之事非可以歲月考而一二數也其在朝廷選賢任能而各得其職下俾民俗遷善逺罪而不知其然至於法度修紀綱正然後相與慎守而安行之以臻于治此朕所以虗心一意日有望於卿者也今事有緒而卿辭焉豈朕德之不明將顧時之不可中道而止夫何謂哉俾予獲用材不盡之譏而卿渉苟安自便之計予所不取卿其勉焉
  賜宰臣文彦博乞解重任不允批答
  歐陽修
  夫知其人之為賢任則勿貳事其君而有道去不可輕此古之臣主之明舉措必慎所以收功於一時而垂法於後世也卿夙有時望為予柄臣自復秉於國鈞僅三周於歲序若乃進退賢否誅賞罪功每於聽納之間敢忘虗已顧彼搢紳之論曾靡異辭方期有成以副予意而乃過形謙損思避台衡豈寡德弗明於用才而不盡將多言害正致厥位之難安苟異於斯夫何引讓矧卿忠信之節足以叶予之一心材謀之優可以斷予之大事茲所柬注寧煩諭言
  賜樞密使宋庠讓恩命不允批答 歐陽修
  朕以因時致享克展於孝思已祭受釐大均於慶澤乃眷耆明之哲實予體貌之臣肅臨事之有容既交神而䝉貺宜推異數以示眷懷雖嘉好謙曷止成命
  賜杜衍讓恩命不允批答    宋 祁
  比虗右弼以須畯望卿清約忠壯華皓一節出入諷議靡事不為挺然公實見於有政朕志先定成命惟行况萬幾處可百職修理朕所倚辦卿宜知之遽閲讓函猥徇謙㮣且誕告群方不容顓辭久曠台路便廢撝遜欽服寵章
  賜賈昌朝讓恩命不允批    宋 祁
  卿曩侍經筵已知國器厯守京邑則風績早樹進領邦憲則威名流聞揚休山立自處中道朕以為履正識敏材任輔佐引與機政參貳台司曾是踰年休有成效觀徳則懿俾課則臧斷自予志冠升樞省誕告百執初無異言猥露奏封深荐撝遜况訓諭已熟典命難淹速即欽膺以光朝舉
  再賜杜衍讓恩命不允批答   宋 祁
  向以戎醜尚桀師伍留屯公私之匱不可貲省又官濫於外吏欺於中苛察過當孚競成俗濟水無益治絲愈棼圖所振整未知厥序以卿久在樞禁習總事經年耆識茂盡悴事國是用選自予志對秉台衡藉敏材以康調發之難襃介節以懲進取之𡚁朕既寡德方茲仰成尺奏荐聞能讓猶固已嘗批喻宜體眷永母煩費詞早膺寵典
  賜陳執中韓琦讓恩命不允批答 宋 祁
  朕比執珪幣祗事神祗至誠所向鴻釐如答是以推衍天祚沛流茂恩徧錄侍祠之勞悉從進律之典卿卓有成效協於僉言而臨榮引讓稽恩未拜閲露章而既熟非公論之所期便可欽膺即廢謙執
  賜皇弟允廸讓恩命不允批答  宋 祁
  朕敦睦懿親差次寵典年長者崇爵屬近者尚恩眷爾忠賢用加節制公言期協朝渙既頒何執常謙欲遂素守道風雖亮允令難稽往哉惟諧母或煩請
  賜皇長子淮陽郡王免恩命不允批答
  王 珪
  昔我祖宗誕受天命厥惟艱哉克正皇猷丕懋乃績以遺我子孫無疆之休今朕纂厥服惟稽古建爾元子于有邦乃季秋辛亥群公庶尹罔不祗朕言于廷爾乃陳德弗及期畀于一二弟兄之賢我聞曰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其敢示天下以私虖汝惟往哉尚廸時命無違賜皇伯祖承亮改封秦國公免恩命不允批答
  王 珪
  夫戚藩之建王室是毗古者皆世襲其封近代或别予之邑既非祖烈之服又失廟祠之傳故朕推近屬之長賢修先王之舊履以大子孫不絶之序以均宗社無窮之休適覽露章過形冲節宜體親親之意庸光繼繼之圖
  賜宰臣韓琦已下乞立壽聖節宜允批答
  王 珪
  赤制告圖肇承題序青煒動陸俯協誕期卿等過稽舊章列上芳牘緣華封之素祝建壽聖之嘉名竊惟受天元符撫國休運百辟稱觴而在席四夷奉幣而在廷敢以菲懐仰于輿望
  賜宰臣韓琦已下尊號不允批答 王 珪
  朕獲承大統三載于茲䝉天之休海内清靜方將飭齊輅潔純犧以祗見天地宗廟之靈乃敢昭發丕册揚徽垂鴻以自施虖尊榮者哉不圖執事之臣列上表功之號且臨政之日淺未有盛烈之章况事神之意忝豈在彌文之飭適增于媿難徇所陳
  賜宰臣韓琦免恩命不允批答  王 珪
  夫王者壹天下之俗宰相遂萬物之宜故君臣同德而教化成朝廷上賢則分職治肆朕承邦之久得卿共政之均且國用失浮規節財力之匪易吏塗過冗甄序名品之為囏厯勤勞之百為蹈夷險之一致向屬冢卿之缺適登台席之元稽卜神謀孚言朝聽維百辟之是式維兆民之是瞻奚興曲讓之辭殊匪大公之舉慊然衆志鬱于予聞葢德盛而位隆者望雖與歸然任劇而責至則事當隨决思體睠毗之異祈收撝固之情往代天工母留邦渙
  賜宰臣曾公亮免恩命不允批答 王 珪
  夫天文中階之象色正則二氣鈞國柄三事之司體公則萬化緝朕何嘗不寤寐邦傑彌綸政機以敦美風俗之源以甄序官師之品所繋甚大維材之難卿行足以厲朝謀足以經國代言二禁而號令鼔虖群動賦政中畿而神明炤于宿姦頃陪議於宰臣旋冠謨於宥省邦之維度靡不舉兵之紀律靡不張屬上台之進賢宜右弼之膺寵忽起舜庭之讓未施酇國之規群情鬱然予心勞止矧夫付安危之幾則望豈云淺當名器之分則處之勿疑所期廣猷慮以同寅會精神而輔力當抑謙風之固往調大化之元豈朕之獨致太平亦卿之與有令聞
  賜韓琦免明堂恩命不允批答  王 珪
  予臨路寢之上曾覽八紘邈然有通神明之志廼季秋宗祈既右上帝亦右文考始予齋精臨獻而懼不勝及觀夫簠樽在堂鍾石在庭至陟降上下之數與夫九州四海美物之薦罔不具飭噫何其禮之盛歟非爾元宰之臣孰總裁剸之故已降之制為百辟先亦皇天降休命于我家非予之所敢專也今書固辭顧不廢予惠術之施虖
  賜郝質免恩命不允批答    王 珪
  國家提萬兵之勁萃之畿中謀元帥之良護于巖下矧卿嘗從征伐之事加有宿衛之勤宜授鉞於師壇總環宫之夜柝葢旌勞者必異其寵御衆者必予之權母為過兢其服重委
  賜宰臣富弼乞退不允批答   王 珪
  朕肇履邦圖每恭天戒屬初炎之在序偶時澤之弗滋且正于近畿顧民灾之未逺然應不旋日知人事之已修卿還來相予居位未乆奚抗章而引咎將援故而辭權雖蹈夫聖賢逺覽之思殆戾於君臣交儆之意勉規弗及終厎于成
  賜歐陽修乞退不允批答    王 珪
  夫與政之途葢天下之責至者叢矣顧雖智勇不能以禦流訾之來前日御史加非於卿朕惟其辭甚悖於義理之文今䜛者放而疑者釋卿猶欲以去位豈朕所望焉傳不云乎禮義不愆何恤人之言其起眎事母重朕之不敏也
  賜宰臣韓絳免恩命不允批答   元 絳
  卿方重淳深清明端亮閲文武之二枋曠謀猷於百為屬者西羌侵邊王師淹戍往視方略以宣威靈嘉維爾忠蔽自朕志絶軼前代比登冡司扶世澤民將倚調於元化靖兵戡亂猶佇建於膚公况維渙號之孚已穆廣朝之聽胡為懇咈欲避隆名雖難進之風自高冲尚而仰成之屬殊煩顧懐趣宜欽承母重撝固
  賜宰臣韓絳已下上尊號不允批答
  元 絳
  朕聞唐虞之世君臣吁俞相與敇戒以康庶事未聞其自燿功德大為名稱以動天下之聽朕以涼菲獲承皇緒固已極崇高之位號矣嚮者奉郊宗之祀三事大夫亦屢以徽册來上而愧不敢從方且嘉與衆賢夙寤晨興以營極治之業要之萬世建無窮之基亦有無窮之聞不猶愈於虗名歟臣之尊君義則勤至朕守弗奪母煩數陳
  賜皇伯宗諤免恩命不允批答  元 絳
  卿爵齒兼尊德名参劭佑予郊廟之事克有夙夜之勤疇勞策勲時乃舊典往承成命無用勤辭
  賜陳升之免恩命不允批答   元 絳
  卿久服樞筦協成王功屢陳誠辭願解幾政方建將旄之重寄且增台路之華流輔成萬微嘗宣左右之力兼賦二枋宜旌文武之謨即當欽承安用冲挹
  賜宰臣王安石已下乞御正殿復常膳不允批答
  元 絳
  垂象之變咎在朕躬内惟菲涼敢不祗懼避朝損膳欽天之渝神休震動銷去大異而三事庶尹咸造在庭願復舊常至于再請且星隆晷德猶賴交修况天畏棐忱固當屢省弭灾嚮福其庶幾焉
  賜劉摯辭免恩命不允批答   蘇 軾
  政如農耕以既穫為能事言如藥石以愈疾為成功若耕不穫疾不愈朕何望焉所以用卿者非以富貴卿也勉卒成業何以辭為
  賜太師文彦博乞致仕不允批答 蘇 軾
  卿出入四世師表萬民無羡於功名而有厭於富貴其所以忘身徇國捨逸就勞者豈有求而然哉凡以先帝之恩生民之欲也卿之在朝如玉在山如珠在淵光景不陳而草木自遂去就之際損益非輕昔西伯善養老而太公自致魯穆公無人子思之側而長者去之卿自為謀則善矣獨不為朝廷惜乎藥餌有間時遊廟堂家居之樂何以異此
  再賜太師文彦博乞致仕不允批答
  蘇 軾
  朕修身以承六聖虗已以聽四輔而法度未定隂陽未和民未樂生吏未稱職中夜以思方食而歎雖不敢以事諉元老實望其以身率百官卿猶未即於安孰敢不盡其力此聖母冲人之本意而天下有識之所望也昔唐太宗以干戈之事尚能起李靖於既老而穆宗文宗以燕安之際不能用裴度於未病治亂之效於斯可見朕意如此卿其少安
  賜宰臣吕公著乞外任不允批答 蘇 軾
  夫以才御物才有盡而物無窮以道應物道無窮而物有盡凡今之患所乏非才以卿篤於愛君必能建長久之策澹然無我可以寄枉直之權二年于茲百度惟正事既就緒民亦小康至於微疾之屢攻亦高年之常理卿其良食自輔為國少安譬如止水之在盤豈復勞心於鑒物心且不勞而况於力乎
  賜宰臣吕公著乞致仕不允批答 蘇 軾
  宰相不自用人主不自為予欲識人物之忠邪故以卿為水鏡予欲知利害之輕重故以卿為權衡苟明此心雖老猶壯與其輕去軒冕獨善其身孰若優游廟堂兼享其樂益敦此義勿復有云
  賜司空吕公著免恩命不允批答 蘇 軾
  夫國以得人為彊如猛獸之衛藜藿以積賢為寶如珠玉之茂山川湛然無為物自䝉利故崔公發議則淄青慙服知朝廷之有人蜀使抗詞則孫權回顧歎張昭之不在得失之效豈可同日而語哉朕之用卿意實在此國計之重可無復辭
  賜右僕射范純仁免恩命不允批答
  蘇 軾
  自昔先帝之世屢歎材難及朕嗣位以來專用德選雖爵祿名器出於獨斷而長育成就實在羣公長短不遺輔相之責苟無為國養人之意必有臨事乏使之憂朕用慨然當食不御思得英雋之老共收文武之用惟卿篤於憂國明於知人灼見朕心宜在此位往任天下之重母事匹夫之亷
  賜門下侍郎侍固乞致仕不許批答
  蘇 軾
  吾不出帷幄臨御家邦實賴股肱之良以持綱紀之要於其進退顧可輕聽之哉卿頃自近藩擢貳東省本以年德之故非有筋力之求若夫正顔色出詞氣使人望之而忠誠可信鄙倍自逺斯可矣豈可一病未能造朝遂欲舎而去哉誠請雖勤於義未也
  賜劉昌祚免恩命不允批答   蘇 軾
  卿國之虎臣帥我爪士總章大祀宿衛有勞宜為六軍之先以承大賚之慶辭而不有殊匪吾心









  宋文鑑巻三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三十四
  宋 吕祖謙 編
  
  除趙普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制
  閎散同功歸馬遂隆於周道蕭張叶力斷蛇因肇於漢基必資佐命之臣以輔興王之業推忠協謀佐理功臣樞宻使光祿大夫檢校太保兼御史大夫上柱國天水縣開國伯趙普功參締造業茂經綸禀象緯之淳精契風雲之良㑹洎贊樞機之務屢陳帷幄之謀沃心方佇於嘉猷調鼎宜膺於大用俾踐台衡之位仍兼書殿之榮爾其罄乃一心熈予庶績君臣相正勿忘獻納之規夙夜在公勉致隆平之化往服休命無愧前修
  除吕䝉正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平章事制
  李 沆
  天道無私日月星辰助其照皇王不宰股肱輔弼代其工所以端拱守成垂衣制理永建丕平之景運遐追三代之令猷其有業茂經綸才推謹厚參大政而已淹星嵗秉至公而無捨寅昏宜頒出綍之殊恩俾正持衡之重柄爰擇剛日特降命書推忠佐理功臣朝散大夫給事中參知政事柱國東平郡開國男吕䝉正四氣均和五行鍾秀有濟時之略輔之以温恭挺命世之才守之以循黙爰覩舜旌之進善遂指魏闕以來儀臨軒覩敏贍之能射策見縱横之略暨茲登用益著謨明公忠推社稷之臣凝重見廟堂之器眷茲大體久鬱具瞻屢宣作礪之功克懋秉鈞之績别錫褒功之美號仍陞馭貴之崇階勲籍增榮井田加賦預列侯之峻爵同大利之計書顧優恩之在茲諒名器之無假於戲雲從龍而風從虎今也其時啟乃心而沃朕心必求諸道爾宜周旋庶政佐佑眇躬緩茲宵旰之憂翊我隆平之運同底于道豈不美歟
  除文彦博判大名府制     歐陽修
  朕惟將相之崇資是為文武之極選隆其名器所以重朝廷列于蕃宣所以屏王室矧乃居留之任必屬老成之人爰擇剛辰敷告有位具官文彦博器閎而厚識粹而明學得其方通古今而知要才周於物適大小以惟宜自奮發於聲猷早更揚於中外居則參禆乎國論出則宣暢乎皇威兩踐台司首當柄用賢愚式序舉百職以咸修綱紀甚明贊萬幾而至悉自懇避鈞衡之任出司管鑰之嚴逮此逾時蔚然休問眷言邦哲實簡予衷是用更其擁節之榮委以别京之重勁兵所宿是資總制之權雅俗惟淳兼賴撫綏之政於戲與國同體是謂股肱之良惟民具曕方隆師尹之望顧我舊德豈煩訓辭往其欽哉祗服休命
  除皇弟允初依前檢校尚書右僕射充感德軍節度使加食邑食實封餘如故制 歐陽修
  爵賞當功則為善之勸廣名器不假則至公之道存然而隆恩睦親所以厚乎風俗建侯作屏所以扞于王家非余敢私乃國舊典具官允初質性純茂禀乎天姿學問發明由於師訓維我叔父時為賢王緬懷遺烈之存屬乃克家之善自被蕃宣之寄久參朝請之聫宜從留務之繁進委臨戎之重節髦並建井賦兼增僉謀克諧寵數惟渥於戲干戈衛社内有宣勤夙夜之臣甲胄在躬外有奮力行伍之將爾其念晏安之懷毒知冨貴之難居戒損於滿而罔敢自驕榮身以謙而克保其位無忘朂勵往服恩榮
  封皇弟九女福安公主制    歐陽修
  朕稽有國之彜章著皇女之稱謂取其主以同姓所以見王體之尊必也錫之美名所以彰禮命之寵載涓吉日敷告在庭皇弟九女歧嶷之姿有生知之異禀柔順之質得天性之自然方嚴保傅之規以養肅雍之德俾遵舊典襃以徽章嘉乃妙齡盛哉儀服考僉言而惟允非予意之敢私於戲隆仁恩以厚親茲惟教愛習圖史而循法翳乃夙成祗若訓言往膺渙渥
  除皇兄允弼武康軍節度使加食邑食實封制
  宋 祁
  朕惟一二兄弟屏翰吾家每推骨肉之愛以强本根之託矧在邇屬早休厥聲適及剛辰進膺異數具官允弼甚德而度參仁以和居貴而罔流心訓恭而逺祗悔間陪郊獻佐庀宗司抑抑收儀舉皆率履綽綽斯裕内無違言成予叙親時乃修職比者雖疏王爵未厭寵名宜停後務之繁俾領元戎之制増食爰賦兼實幹封於戲盤石而宗寄莫重焉扞城於國義莫先焉可壯非猷可順非廸仍輟就藩之逺姑隆綏族之恩往惟懋哉顯對嘉命
  除皇弟允廸安靜軍節度使加食邑實封制
  宋 祁
  朕聞立愛莫先於親繁支實庇其本每念攸訓匪伊異人用推敦序之典期光夾輔之體具官允廸承燾天祐衍慶宸莩舉動嚴方趨古閑敏思長富貴之守濅肄朝夕之䖍向留使華允穆公路頃以王邸殂謝予懐悼驚念其堂構眷深橋梓維城有寄墨絰還朝載隆近屬之恩俾領中軍之節仍增邑食且實戶封於戲乃考之忠勛四邦是式乃兄之光寵十乗有儀爾偕厥榮毋或茲忝欽即殊奬祗勵逺猷
  立皇太子制         張方平
  維我祖宗繼天綂業積有功德克享上帝之心肆其子孫永承百世之祀朕祗纂謨烈詳覽古今繄崇建於元良實保安於國本上尊宗廟孝無大於奉先下庇生民教莫逾於居正式宣顯册敷告萬邦皇長子具官頊英粹日躋中和自至仁義充涵之美言動惟時禮樂交錯之華威儀可象抑畏疏封之重敏修典學之勤亦既多聞足當大受是宜誕膺徽命肇啟儲闈懋升明兩之輝益廣在三之道非余私於爾瑣惟天祐於余家衍寶祚之靈長成寰區之慶賴往慎厥德以答揚我列聖之光訓丕曰休哉可立為皇太子有司擇日備禮册命施行
  除皇兄宗諤保靜軍節度使制  張方平
  朕惟前王懿德治古舊章必隆蕃屏之親以穆懷柔之體矧居邇屬夙著令名宜揆剛辰誕揚休命皇兄具官宗諤甚德而度參仁以和近雅不流繹如鍾吕之正内明自炤瑩若珪璋之温率履無違在宗有裕特推恩典之異聿示表儀之光錫爾斿旄屬之瑞節時庸褒叙式昭寵嘉於戲祗畏者保身之永圖恭儉者有家之長業事近効逺罔或忽諸往惟欽哉
  除韓琦守司徒兼侍中鎭安武勝等軍節度使制
  張方平
  朕光宅萬邦肇新駿命正權綱之逺御審名器之大方眷予宗臣特崇異數以表圖勲之重用昭報禮之隆爰揆剛辰誕揚贊册具官韓琦宣昭賢業熈亮天工光翊三朝咸有一德材周五則之用體備四時之和社稷是經文武惟憲在成功而弗處實有大以能謙荐上奏封懇辭政柄顧倚毗之厚詔諭數頒而精懇之堅辭誠難奪增寵上階之峻特開兩鎭之崇蔽自朕心事非舊典當盛辰而均逸望故里以榮歸大業甚明休靈殊渥於戲臣行其志茲為自得之全君篤於恩深惜老成之去無安帥節之樂猶待衮衣之還乃情本朝遐不謂矣除吕公弼樞密使檢校太傅制  張方平
  本朝之制地分二府之嚴執政之臣共幹庶邦之重文武承式兵民是圖屬在賢明總司使職誕敷明制敭告大廷具官吕公弼器緼純明機靈精逺瓌材任重中廣厦之棟梁推音自和合清廟之琴瑟登貳樞機之密洽聞議慮之長屢陳憂國之言多發便時之策深明王體有簡朕心宜陞帝傅之崇以正本兵之任爰田増賦真食衍封名器益隆典章允穆於戲信而能用嘗思明哲之難知無不為期盡臣鄰之益祗若休命以贊大猷除李昭亮殿前副都指揮使寧武軍節度使制
  張方平
  外擁節旄方鎭元戎之重内司禁衛太㣲上將之雄匪時英材疇若嘉命圖用親率宜揚大庭具官李昭亮誠禀忠淳風力敏給世載其德有狐趙之舊勲文定厥祥廼姜任之高姓早階華顯允蹈中和入從法從之華出領翰垣之要屬以軍政契于士心訓撫有方簡稽元肅眷殿巖之離衛悉王旅之選鋒典茲中權職在圻父特賜節旄之命爰將注意之隆峻以等威綂諸環列於戲齋鉞所付是為主之爪牙蘭錡之嚴實曰予之心膂勉旃誠報茂對寵休
  除曾公亮檢校太尉充樞密使制 胡 宿
  經逺慮微必慎制兵之術折衝消難亦資畫䇿之臣是憲樞躔聿崇使號葢政謨之攸寄匪耆哲而莫居適得其人誕敷厥命具官曾公亮風業碩茂志慮深純學多貫於前言性頗修於中道有方重之德可以抳躁而鎮浮有明逹之材可以造幾而成務當講勸於左右亦召置於禁嚴博我訓言代予明命用請臨於寰輔遄擢典於京師咸有治功遂聞政本通明練於百物參知穆於羣言貳公之司久陪於論道内密之任宜正於筦樞仍加傳導之名更益陪敦之數崇階馭貴眞食衍封並示寵章式旌殊禮於戲典機之任莫慎乎㣲擊柝之言葢取於豫勿謂承平之久益思備禦之深祗服斯言往踐乃位
  除王德用依前檢校太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郡牧制置使充樞密使河陽三城節度使加食
  邑實封仍改賜功臣制    胡 宿
  内樞之地上範於斗宫前筯之籌參寄於人傑以經常武之事是號本兵之司圖冠厥名疇總予務乃眷元侯之長早崇右府之聨爰擇剛辰復還舊物具官王德用志懷果烈風㮣沉雄通於竒正之謀居然英傑之氣春秋閲禮韞義府以惟深甲令書忠載世家而有舊比膺推轂荐厯干城先十乘以臨戎長萬夫而觀政德刑具舉威惠參施能名播於外夷沉機隠於敵國曏咨俊望擢典繁機翼濟事功廸宜忠力孚乃誠而匪懈研諸慮以惟微旋均基宥之勞亟樹藩宣之治蹈險夷而一致服忠孝而兩全簡在朕心洽於朝聽是用升鳳池之寵秩聯虎節之榮章倚殿輔邦用陪京室屬右樞之闕職咨群岳以擇材僉曰汝賢宜弼予治葢天子二老出以居方伯之尊寰内諸侯入則處公卿之任抑惟曩制舉是隆名用起壯猷使纂舊服仍峻雲臺之號兼增井牧之封式厚耆英有加名數於戲樞機發令制戎事以惟艱樽爼折衝經人謀而匪易往慎乃位益思其忠祁國長公主進封衛國長公主制 司馬光
  帝妹中行易象贊其元吉王姬下嫁召南美其肅雍命服亞正后之尊主禮用上公之貴寵光之盛誰昔釋訓誰昔昔也而然矧同氣之至親推異數而何愛祁國長公主席靈長之緒承濬哲之祥禀軋坤之粹和鍾日月之明潤淵懿可度柔嘉冇章志女功而忘勞承師教而不倦今玉笄在首厭翟戒塗方結帨於皇家將執笲音煩竹器於士族宜疏沬土之邑俾適冨平之孫庸展茂恩誕孚醲化於戲琴瑟靜好式昭和樂之音雷風順承是為常久之道勿以夫家之平素有虧婦德之聽從祗服訓辭永綏福履
  立皇后高氏制        范 鎭
  天子之有后如天之與地惠養萬物如日之與月臨照四方苟稱號之弗崇則臣民之安仰京兆郡君高氏生閥閲之後而不自矜大處富貴之習而能安素約服在藩邸宜于家室肆朕纘承嘉乃輔佐惟長樂之奉養左右不可不䖍惟六宫之表儀晨夕不可不肅爰正軒星之位以為國風之倡舉是典册告於治朝於戲邦教所基人倫茲重塗山啟夏太任興周勤勞一時焜燿萬世乃其總笄櫛縰日侍慈顔衡紞紘綖時承宗祝庶幾天下之俗知我門中之私
  曾公亮加恩制        范 鎭
  朕觀前世之載考宗祀之文周漢舊章殘闕無次王鄭異説雜互莫同大抵奉親以嚴率民以孝交神明於合漠厚風俗之本原具官曾公亮執禮蹈方刺經援古爕均大化固已治平制定多儀又皆節適四時之氣其和見于豆籩九州之力其精在于玉帛使朕得昭升烈考裒對上靈誠意所通顧饗如答惟時顯相宜有褒嘉峻階品所以明等威崇衣號所以懋功實陪敦多賦流衍眞封於戲大典越熈至恩胥暨惟裁成輔相以遂萬物之宜惟同寅協恭以收庶工之效庸昭貺施永乂基圖
  除富弼樞密使制       范 鎭
  兵布于天下而至衆故綂之有本元謀出於堂上而無窮故資之於明哲是以基于靜密式暢逺猷始乎幾㣲能成大務若時付畀茲謂劇艱前推忠協謀同德守正佐理功臣特進行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兼譯經潤文使上柱國河南郡開國公冨弼文武相資柔剛並適誠貫金石材隆棟梁往在先朝嘗為上宰至言無隠精慮有開方國計之是毗以親䘮而遽去况夫西漢而下拒唐以還訖于本朝凡厥公相率就起復以為權宜而卿固執禮經懇辭恩詔三年始事四海具瞻再炳台符之文兼崇樞極之任重陪多賦庸示褒章於戲天命甚難神器至重始初纘紹正賴經綸幸元老之聿來偕衆賢而同濟庶幾涼德罔累慶圖
  兖國公主降沂國公主制    范 鎭
  陳車服之等所以見王姬之尊啟脂澤之封所以昭帝女之寵茲惟親愛之攸屬時乃化風之所關苟不能安諧於厥家則何以觀示於流俗兖國公主生而甚惠朕所鍾憐故於外家之近親以求副車之善配而保傅無狀閨門失歡厯年于茲生事弗順逹於聞聽深所駭驚雖然恩義之常人所難斷至於賞罰之際朕安敢私宜告大庭降從下國於戲惟肅雍以成美德惟柔順以輯令名乃其恪思庶永來福
  韓琦加恩制         王安石
  朕祗率舊章肇稱吉禮對越天地具獲靈明之歆相維公卿並膺休顯之賜其孚大號以寵元勲推誠保德崇仁守正協恭贊治亮節佐運翊戴功臣淮南節度揚州管内觀察處置營田等使開府儀同三司守司徒檢校太師兼侍中行揚州大都府長史上柱國魏國公食邑一萬三千七百戶食實封五千戶韓琦躬受偉材出陪熈運保茲天子進無浮實之名正是國人退有顧言之行間朝廷之兩社揉方域之萬邦辰猷具臧器寶加重中辭機軸之要外即蕃屏之安行紞紘綖備三公服飾之盛櫜兠㦸纛兼大將威儀之多序績既崇修方彌謹協成宗祈之禮豫有顯功之勞肆衍本封申加美稱於戲恩典徽數所以旌帝臣明德茂功所以奬王室往惟勵翼服此褒嘉
  李璋加恩制         王安石
  若昔大猷紹天明命必有獻享之禮作民㳟先必有褒嘉之恩自國貴始翊衛功臣奉寧軍節度使鄭州管内觀察處置河隄等使光祿大夫檢校司空持節鄭州諸軍事鄭州刺史大夫上柱國平原郡開國公食邑四千三百戶食實封一千戶李璋世載忠善躬服儉勤以后家之洪支為帝室之隆棟入總營衛則兵師無譁出乘蕃維則吏屬不怠近付京都之籥外更方鎭之旄貢職惟修祀儀獲考進加功號申衍邑封以疇服采之勤以協勸勞之典於戲富貴有危溢之可戒祿位匪侈驕之與期圖惟慶譽之終尚協龍光之施
  皇伯祖威德軍節度使榮國公承亮加恩制
  王安石
  朕祼獻廟堂燎禋郊丘内䝉祖考之居歆外獲神祗之顧饗嘉我近屬與有陪輔之勞揚於在庭使膺褎顯之福具官承亮德義自表爵齒兼尊魁然蕭艾之材尚矣神靈之胄世承厥慶有跗蕚之芬華朝賴以寧若翰藩之嚴密乃相肆祀實綏思成進加奠食之封申賜詔功之號於戲孝恭可以儀宗室信厚可以化邦人匪時親賢孰朕承翼往肩寵奬尚協榮懷
  李日尊加恩制        王安石
  朕紹膺駿命稽用上儀祗事郊宫並受三神之福推恩方夏外交四表之歡告于有司錫是在服推誠保節同德守正順化翊戴功臣靖海軍節度觀察處置等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日尊躬懐德善世濟忠勤奠茲南邦居有扞城之效衛我中國使無疆場之虞賜之大將之旄胙之眞王之爵往踐厥位知欣戴於寵章來獻其琛用協成於熈事陪敦采邑褒進文階載加眞食之封式允懋功之典於戲人之所助惟怙冒於王靈國以永存顧循守於侯度率時新命保乃舊邦



  宋文鑑巻三十四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三十五
  宋 吕祖謙 編
  
  除韓琦依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封儀國公加
  食邑實封制        王 珪
  朕按奉高之儀思承上帝之福詠我將之什知配文王之功諏辰季秋之良盡志孝饗之事應一郊之定卜躬三歲之宗祈于時陳物采於國中接神明於堂上璧玉温潔粢盛令芳靈光燭於大庭休氣䝉于重宇疇相丕祀於顯元臣肆膺拜胙之釐首布告廷之命具官韓琦命世發德佐王矢謀財萬化於物宜熈百工於帝載已任沈機之斷力陳逺馭之圖若歲為霖可以濟天下之旱如易占筴可以判天下之疑責大而智愈深事昭而情猶勉廼先庾之詔靡物備而不嚴維日昔之文或禮闕而不講使朕得褒六天之對欵七廟之靈輯于昭曠之儀顧匪烈文之輔茲庸錫之名壤建爾上公寖廣奉田之腴復敦眞食之賦汝為汝聽汝勞汝嘉於戲在福不敢康葢天有難忱之命於德如弗及葢民無常懐之心雖朝廷之甚休益君臣之相勑宜興盛治允答靈歆除韓琦門下侍郎兼兵部尚書依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封衛國公加食邑實封制
  王 珪
  王者紹景炎之序履皇極之尊永惟置器之艱屬在佐王之略𭦣夫上宰翼我先朝適及委裘之辰肆于奉瑁之始定策宗社貫心神明逮躬丕務之咨敢後元勲之將首旉邦渙誕告朝倫具官韓琦器博而適時道閎而濟物禀星辰之精粹㑹日月之休明厯宣外勞更倚二柄蹈夷險之一節寄安危之大機仰文考之知賢絶時髦而登用維召公之託嘗聞顧命之賢維漢相之謀終應大横之兆葢懐先見者識之邃决至慮者材之英天扶不㧞之基神贊非常之輔是用進文昌之卿序正黄闥之台符隆以封爵之文益之戶田之數以蕃爾寵以懋爾庸於戲天視靡私居飭有邦之畏民公曷戴一歸厥后之仁念先猷之弗敢康頼成集之丕可恃益經茂烈永佐昌圖
  除曾公亮門下侍郎兼吏部尚書依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封英國公加食邑實封功臣制
  王 珪
  大火基宋實開五聖之符六龍乘乾遂繼中天之運乃𭦣近弼荐更三朝元勲冠於百僚利澤施于萬世載蠲穀旦敢告治廷具官曾公亮學通天地之微謀合聖賢之舉包剛柔於九德固夷險之一心蚤膺皇祖之求爰履公台之位有臯䕫之論能變堯民於時雍有丙魏之聲不改漢家之故事肆我文考遺予冲人咨顧命之老臣輔初政于天下重宣至策終仰丕成進首中臺之班往顓東省之務既疏榮於公社益躐數於爰田功之所加寵不敢後於戲恐德弗類念高宗之未言俾民不迷繄尹氏之素力共祗天監永協邦休
  除文彦博樞密使賜功臣制   王 珪
  天極環樞上通帝位之紀神兵㑹府内嚴師律之謀朕方垂講丕平進經常武雖天下無事思備禦之不敢忘葢王者有征視安危之不敢忽適登髦傑資以輔予具官文彦博器閎而深材敏以濟早賁賢人之業實膺聖考之知以忠孝之名形家國之盛節以文武之略輯將相之大猷肆纂命於皇圖廼離憂於䘮紀迨終哀戚甫見儀刑屬疆事之方興煩師旄之載舉折衝境外方將出憺於王靈收畫幄中曷若坐圖於廟勝宜長機廷之務亶符巖石之瞻於戲過餌北戎未厭貪驕之志再盟西夏猶苞狂忽之圖終佇竒勲用恢逺馭
  除文彦博守司空依前樞密使加食邑實封制
  王 珪
  朕若稽先王維御羣品左謀金鉉之老以經治於廟堂右屬鴻樞之良以定策於帷幄厥有成績可勿褒乎具官文彦博風力肅明器資恢傑臨至劇有轉圜之易定大謀如執玉之堅逮事神文之朝已緝熈於鼎路追言聖考之遇又密勿於機廷肆涼昧之丕承㑹精神於羣慮雖兵民之異本亦文武之交修未隆贊册之恩曷懋圖庸之舉其保宏父允釐華陽顧豈明分之私終繄老成之助於戲有若閎夭尚廸文王之彜罔俾阿衡以專商家之美往篤爾烈永承于休
  除富弼依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充武寧軍節度使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事仍賜功臣制
  王 珪
  三台處中以裁萬物之化四嶽總外以牧黎民之蕃如山河之經九州如股肱之衛一體出處之際朕無間然具官富弼復貫有元蹈中弗勉學幾聖而獨至識造物之未形貴名起於三朝盛德儀于百辟鄉召從於列屏俾進翊於冡司為日尚新何恙靡已未及經邦之務遽陳避位之辭詔雖屢而莫回章甫郤而復至朕憮然自念嗟莫能勝既閔勞於政幾其聽遂於私佚建彼徐節以殿東郊守茲洛符以保西宅仍位鴻鈞之貴尚優黄髪之行於戲不處成功專老氏榮名之畏其旋元吉要羲經履道之終雖弗從於吾游亦自保於而福
  除陳升之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
  大學士加食邑實封制    王 珪
  色齊三階則風雨不失其序聖如二帝然股肱亦繄其人朕上撫乾緯之明下慎國鈞之寄方審求於賢輔俾參穆於政途若時登庸葢出定命具官陳升之識幾聖藴謀合皇猷學積于原而心彌充智酬于變而力彌裕早膺仁祖之擢以遺文考之知肆予冲人克即大任問甲兵則有能撫四夷之略問衣食則有運理羣物之心朕方稽百里之謨經一世之績宜進躐於賢序以延登於宰廷夫知厯選之既囏體委用之寄重則義莫得以愛已道惟專於澤民豈特無疆之休亦有無窮之問於戲論金穀之計其歸内史之司作霖雨之滋是應高宗之命往熈帝載庸代天工
  除程戡安武軍節度使加食邑實封再判延州制
  王 珪
  周禮命卿司馬掌國征之事漢儀遣帥將軍顓閫制之權自非謀經帷幄之咨名厭疆垂之難則何以稽圖而受社賜律以臨戎茲疇舊政之良式協師虞之望具官程戡體忠忱之度蹈夷雅之風進搴藝文之華仕階名秩之膴方先朝之籲畯更三府之告猷左右六年夙夜一節肆纂休於皇緒適留寄於邊衝空深寤寐之思且重安危之倚上金城之方略猶知充國之彊習闕里之絃歌還見祭遵之佚就付兩河之節荐綏西土之封既衍食於爰田復倍輸於眞戶風聲雖舊寵數維新於戲制夷狄者備不可遽忘守方隅者勢不可數易葢威素申則敵情慹信久著則士心懐尚堅壯圖往服渥命除曹佾保平軍節度使加食邑實封制
  王 珪
  朕承景厯之昌嗣丕基之重渙敭大命胥澤羣元咨我方岳之良時維屏翰之憲念宣勞於劇婁稽渙奬於陟文卜以剛辰告于列序具官曹佾體冲韻邃氣勁謀沉傳圯上之神書託西京之肺胕顯允祖烈實為宗臣於皇母儀克后先帝濟忠純於奕世履謙劼而保躬鬯共武之威廼踐元戎之貴助守文之德式繄外戚之賢進導徽猷參聨台路肆纘膺於聖統方倚輔於英藩載疏冡社之榮増視上公之峻隆階表貴衍食敦封萃為寵休以睦婣近於戲詔爵祿之柄天官以馭夫羣臣錫車馬之儀大雅以褒夫元舅葢績美則報之厚愛隆則禮亦蕃往懋淑聲永綏多福
  除李璋殿前副都指揮使武康軍節度使制
  王 珪
  羽林神兵北環天衛之象黄帝李法中嚴邦律之師國家鬯武節於四遐提禁屯於千列進總凝嚴之䕶厯圖勁傑之資稽衆得人告廷孚命具官李璋氣沈而果事性裕而知方厲許國之單忠逹治兵之善志緒服高華之望名推親信之良朕念長樂之慈愴不及養顧渭陽之族聞葢多賢自擢領於戎昭已積遷於留寄屬巖除之缺帥宜齋鉞之命才六纛啟途既襲重侯之貴萬兵留帳方資緩帯之安雖其素勞不曰異寵於戲執干戈則有社稷之衛常慎於假人聽鼔鼙則有將帥之思實深於注意維蹈忠義者急於報主葢喜功名者要之逄時勉規壯圖尚率明訓
  除郝質殿前都指揮使安武軍節度使加勲食邑
  實封制          王 珪
  國家綂御之勢大維持之業隆外倚四巖藩翰之臣中謀萬夫貔虎之帥故奉委裘而羣情固聞受瑁而三靈趨肇臨發政之辰首下攽朝之命具位郝質性資莊厚氣略沉雄通玉帳之善經體金行之正氣自昔先帝知為勁臣因其勤舊之名立在親信之地㑹綴衣之陳牖提衛甲之環宫曾無夜鼜之譁自得剛牙之重紹帝符於景祚渙邦號於前彛視秩冠于文昌徙節臨乎安武加以總正使範敦封井旌巖陛之勞以表師干之寵於戲天之壁壘象在羽林王之爪牙職于圻父葢地嚴則必資拱扈之力帥衆則猶賴訓齊之方往堅壯圖思答殊遇
  除皇伯祖承亮檢校工部尚書榮國公感德軍節
  度使加食邑實封制     王 珪
  葢聞周典建土遂膺年厯之長秦失罷侯靡復藩維之援此國家所以監用往制封崇茂姻以夾輔於王家以懷柔於天下肆膺皇緒渙舉不彛皇伯祖具官承亮躬耆德之英被忠訓之厚曽無車服珍寶之玩固有詩書道術之明稽帝堯之仁疇先骨肉之愛願秦悼之後不減祖宗之蕃自居留務之榮浸廣皇支之譽按戊午之新澤合南陽之近親華鄂承跗旌樂和於列邸犬牙交壤寄雄畯於師旄既行爰田之封又陪眞食之入助建大綂圖繄老成於戲積厚者流長雖本神明之祚德隆者爵重况如宗族之賢均履多祥勉欽渥命
  賢妃苖氏進封德妃制     王 珪
  帝居六宫之制率輔於皇猷天極四星之華實裨於壼事朕嗣膺邦綂思穆人倫褒臨妃掖之英化始宸闈之順命龜薦日班綍布朝賢妃苗氏性資惠明儀度閒肅居路箴圖之戒動循珩珮之龢八月良家早被後庭之選平陽别館爰開貴主之祥而能進逺驕華舉思謙畏褕衣奉祀上以贊於后勤彤史流徽下以儀于嬪則庸賁德言之茂益隆位序之崇名以副勞議非能典於戲坐而論婦之禮盖視三公之尊内有進賢之心始安君子之佐維正道然後式于外顧私謁不可黷於中往服訓辭永綏寵命
  皇長女德寧公主進封徐國公主制
  王 珪
  周美王姬之華下王后之一䒭漢推帝女之寵主同姓之諸公故至愛形而九族歡内則正而四海順乃睠公宫之懿適從世閥之逑宜合丕彜用孚群德皇長女德寧公主僊支襲慶邦媛流徽鍾天性之深慈躬女圖之茂矩幼而勤組紃之習亦既飭婦事之修長則有室家之歸將以經人倫之始維衿鞶之有命維車馬之有行卜仲冬之嘉辰祉大易之元吉瓊華在著已戒齊風之漓粉水疏園莫如徐國之樂侈燕謀於皇裔充美化於民閭顯錫徽章大旌柔度於戲前攬唐家之制盥饋不可以闕供近稽仁廟之撫冠服仍從於少損葢肅雍者賢之檢儉約者古之師其體至懐自膺長譽
  除富弼尚書左僕射充觀文殿大學士集禧觀使
  制            吕公著
  聖王賦祿所以崇德而勸勞賢者辭隆所以激貪而厲俗眷我外相維時宗工願還重紱之榮葢露累章之請既重違於悃愊宜特示於褒優載揆剛辰式敷渙號推誠德保崇仁忠亮佐運翊戴功臣武寧軍節度徐州管内觀察處置等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行徐州大都督府長史上柱國鄭國公富弼體資忠亮識藴淵閎炳嶽瀆之粹靈挺陳薨之厚器光輔仁祖蔚為文武之師迨事先皇實總機衡之要引疾遽辭於大柄均勞式殿於近邦未移巖石之瞻併及洪河之潤肆予纘紹尤渴儀刑雖體力之未平顧風猷之克壯而乃過持冲守深遜寵名諭言已周誠意彌確朕惟安危所寄雖賴老成之人損益有規宜伸大雅之志俾進班於左揆聽復節於中臺仍總領於殊庭竚論思於秘殿用彰寵數葢示眷懐於戲進止不膠共扶於名義幽明有相終畀於壽臧風於四方時汝之德
  除富弼依前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兼譯經潤文使鄭國
  公制           鄭 獬
  秉籙膺圖將繼配天之大業銓時論道必資名世之元臣以言乎體貌則舊德之英以言乎望實則羣材之表爰立作相宜莫如公丕昭寵數之殊孚告治朝之聽具官富弼智資大雅德懋碩膚學足以造聖人之微幾足以通天下之變繇賢科之得雋攄逺業以奏功在仁祖時則首冠廟堂有弼諧九德之美在英考世則再登樞府有折衝萬里之謀庶績已熈太平將洽屬留侯之多病容裴度以為藩愷悌所宜神明自復方王家之不造固賢者之有為昔居畎畆而志猶在於愛君今處朝廷而義豈忘於憂國是用召從方守進拜元台仍左揆之舊班兼東臺之茂秩爰田衍賦盟府易勲茲實異恩庸昭注意於戲上理乎天工則日月星辰以之順下遂乎物宜則山川草木以之蕃近則諸夏仰德以承流逺則四夷傾風以待命凡予欲治惟爾責成勉盡嘉猷用光丕訓
  邢氏進號賢妃制       孫 洙
  王宫六寢崇建婦官天極四星垂著妃象所以協宣隂教助穆宸闈矧視秩於上公必敷求於淑哲朕厲精于治選納尤希嬪嬙靡充位號多闕茲延登於邦媛用播告於路朝婉儀邢氏德稱後庭體合法相居念保阿之訓動循環珮之音授弓矢於媒祠占熊羆於吉夢是宜詳按舊典升備列妃進參褕狄之華益昭彤管之煒坐論婦禮正始國風品冠六儀名超九御於戲周南之詠巻耳無險詖私謁之心齊詩之美雞鳴有警戒相成之道寵靈烜赫禮秩優隆匪時婉嫕之良疇若褒嘉之命佐后内治爾尚勉哉
  陳升之起復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
  制            元 絳
  閔子絰而服政先賢稱得事君之宜晉侯墨而臨戎前志謂逹變禮之用矧予丞弼奄遘閔囏久虗席以思賢宜敷朝而渙號具官陳升之藴渾厚之量挺高明之材體備四氣之至和智通萬方之逺略發紓一德感會三朝經武斗樞之庭則王靈震疊贊元鼎鉉之府則邦治協寧端正百度之原章明九叙之極向鍾家疚越解政均稽之師言厥有前憲相為奪服其惟詔使之從趙喜離憂未始宰司之去盍來復召台路以大熈於天工於戲繼恩從權自昔弗踰於國制移孝扶義維時尚乂於王家勉一廼心無替朕命
  除皇弟頵保信保靜軍節度使進封嘉王制
  元 絳
  史謂建大宗之封如安盤石之固詩美得同氣之助若敷常棣之華朕紹五聖之休昭九族之序固已倚天屬於本根之重措公姓於翰幹之疆況於至親宜有顯册播告羣位厥維大公具官頵燕翼發祥温恭廸哲英姿茂而玉裕盛氣粹而陽休講藝服儒多推道術之對好禮樂善雅有智思之文曏稽立愛之經屢衍建侯之寵有華上公之衮有俶元戎之旂賢儀寖明師論參穆是用端筴以審繇按圖而定名表為眞王奄受樂國畫岷峨之野陪以爰田易肥渙之麾加之兩組循典常而出閤謹著定以奉朝列第環宫彌聳開元之觀側門通禁永承長樂之顔備飭愛懷布章慶譽於戲展親以誠信我則友于天倫秉德以輔陪爾則蕃於王室思長富貴之守懋底忠孝之成往其欽哉以對猷訓
  除韓琦京兆尹再任判大名府制 元 絳
  分陜稱伯召南當公職之尊啟魏就封畢萬得國名之大況吾元老為世宗臣久倚師垣之嚴宜遷尹節之寵飭宣典策旉告縉紳具官韓琦道醇而深器逺而博渾渾忠孝之業憲憲文武之姿感通仁朝亮衆采於台極翼戴英考捧大明於天衢肆朕纘圖厥初謀落燮諧四氣之序熈輯百官之成登昭公槐奄涖國社鎮定大事妥如九鼎之安承寧諸侯端若元龜之信歲勤再閲師律既和重念郊圻之雄旁據河山之險徒得君重以宣王靈就更西雍之旄留主北門之鑰載敦爰賦并實幹封於戲漢咨陳平安危注於上意唐用裴度輕重繋乎厥身維廼純誠無愧前烈懋服休命往其欽哉
  除韓絳觀文殿大學士知許州制 元 絳
  國家登延弼疑内以起功於庶事圖畀藩翰外以發政於四方閔勞申恩倚重均體肆旉丕號庸諗廣朝具官韓絳躬莊厚之姿函忠忱之度濟世美以特立告辰猷而具臧屢陪國均實輔台德嚮自保釐之寄再膺翼亮之姿高平師師總修衆職之果公孫斤斤參聽百官之成久宣于勤間愬以疾確辭幾務之劇祈即燕申之休感于朕聰姑徇爾欲宜還宰韍往建州麾陟春官常伯之尊兼禁殿隆儒之冠載更切號增衍井封於戲乃眷臣鄰雖爾身之在外不忘壽考豈茲心之謂遐其服寵章以將福履
  除燕逹武康軍節度使充殿前副都指揮使勲封
  如故制          李清臣
  祈父之官司王介士上將之任為國虎臣予得智勇之材俾共左右之位誕敭休命播告大廷具位燕逹㧞迹戎行厲躬武節深明分數之守兼識變通之權捍外侮於西陲佐濯征於南服嘗皷儳趍阨以奮率烝徒能降城艾旗以盪定逋宼夙付簡稽之籍進督號噭之軍人知訓齊衆不譁敇是嚴師律擁扈殿巖越從亷車遂總齋鉞於戲惟威愛足以臨下惟忠義可以報君勤懋乃心欽廸朕意












  宋文鑑巻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三十六
  宋 呂祖謙 編
  
  除皇伯宗暉依前檢校右散騎常侍充淮康軍節度使特封濮國公加食邑今實封餘如故制
  鄧潤甫
  禦侮尚親先王未之或改折衝授鉞天下所以久安眷惟尊屬之賢蚤有皇支之譽其敷褒律以告治庭皇伯邕州管内觀察使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右散騎常侍持節邕州諸軍事邕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國天水郡開國公宗暉器宇閎深履尚方重詩書自樂慕漢邸宗英之聞孝友夙成有濮園天性之愛爵隆而無驕貴之累祿富而懐約已之風陛拜廉車之崇益增公族之重是用疇庸躐等辨域展圖付名部之整軍奉賢王之明祀維衮及繡視上公之儀錫山與田壯元戎之寄兼陪真賦庸示寵章於戲親親主恩非異數無以昭其意繼繼在德惟馴嗣可以孚于休更恢逺猷以稱茂渥
  立皇太子制         鄧潤甫
  建儲非以私親盖明萬世之統主器莫若長子兹本百王之謀朕荷天地之貺臨席祖宗之詒燕廼睠上嗣之貴蚤應前星之祥宜告大廷誕揚丕號皇子彰武軍節度使延州管内觀察處置等使檢校太尉開府儀同三司持節都督延州諸軍事延州刺史上柱國延安郡王煦温文日就睿智夙成囘馳道之車能止班輪之騖辨南陽之牘允符東海之休自疏錫於王封益光華於德望勝衣視膳溢然孝友之姿好禮受經不煩師傅之誨是用厯盛陽之嘉日舉列聖之大章肇正青宮肆攽顯册以協離明之吉以係天下之心於戲立愛始親商以成千嵗之業建嗣必子漢以撫四海之民斯為永圖徃膺徽典
  封荆王頵太傅武寧鎮海節度使制
  鄧潤甫
  朕罹國大憂紹天明命黄陵玉座永懷復土之深清廟朱紘序陟寧神之禮哀恫罔極感慕從中念宗藩尊屬之賢有文考同生之愛圖功甚茂送徃良勤敷告大廷肆攽賛册皇叔武昌武安等軍節度鄂州潭州管内觀察處置等使守太保開府儀同三司持節都督鄂州潭州諸軍事鄂州潭州刺史上柱國荆王賜賛拜不名頵身端而行治識逺而量夷地則茂親時惟明德翼戴王室雅有二南之風表儀宗枝獨包兩獻之學協䇿廟社乃心朝廷昨朕承祧疇勞錫命屬緝裕陵之禮逺護靈駕之行事有感懐義當褒異是用進以官班之等寵之帝傅之崇出節徐郊建麾青社以應采菽来朝之賜以慰棠棣孔懐之情於戲詩美大宗是為四國之翰禮尊叔父固曰一人之嘉徃服寵光益膺福祉
  除皇弟偲武成軍節度使祁國公制
  鄧潤甫
  朕奉承燕謀獲紹大統永懷先烈曷勝哀疚之情眷顧同生宜厚褒封之典孚我明命揚于治廷皇弟偲岐嶷得於自然温文見於異禀挾天材之美質應帝武之嘉祥未臨射矢之辰遽起號弓之慕踰年於此錫壤惟時矧周人尚親尤重本支之務漢廷左戚亦隆襁褓之封規裁半楚之疆載徹濱河之域苴茅制社授鉞殿邦用建上公尹兹北國策勲加等衍邑實租於戲西望裕陵敢忘幼子之愛東朝長信進預諸孫之游徃服恩輝益延壽祉
  除司馬光左僕射制      鄧潤甫
  帥羣臣宿道而嚮方在慎取相佐王者修政而美國莫若求人顧惟眇躬獲嗣大統儲思業業不敢忘六聖之休注意賢賢將以總萬方之檢褒進上宰敷告外庭正議大夫守門下侍郎司馬光受材髙明履道醇固智足以任天下之重學足以知先王之言逮事厚陵徧儀侍從之列被遇文考擢總樞機之繁有大臣特立之風蹈君子難進之節方予訪落之始起應秉均之求調娛萬幾必先教化之意辨察百職不失禮義之中是用諮諏僉言褒加異數越陞左揆之路兼峻東臺之班申衍爰田陪敦真食於戲上寅亮於天心則隂陽風雨以之順下遂字乎物理則山川草木以之寧内阜安於兆民外鎮撫於四裔盖輔相者為之基杖而老成者重於典刑勉行所聞以底極治
  除文彦博平章軍國重事制   鄧潤甫
  師傅道之教訓先王所以迪厥官老成重以典刑天下所以資其智迺睠舊德時謂元勲謀合祖宗之心名載鼎彛之器申攽賛䇿播告外朝河東節度管内觀察處置等使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太原尹致仕上柱國潞國公文彦博惇大而清明方嚴而信厚出則秉乎旄鉞入則總我鈞衡文武兼備其才夷險能致其力畢公之弼四世三紀于兹傅説之總百官萬邦其乂爵隆無富溢之累名遂有身退之榮神明相其壽康人心想其風采是用還之論道倚以經邦以帝者之師臣謀議廟堂之上以天下之大老制馭夷狄之情庶幾有為底于極治陪敦多井申衍真封於戲呂望惟賢起佐文王之治周公已老留為孺子之師矧我耆英無愧前哲徃宣一德用格多盤
  除呂公著右僕射制      鄧潤甫
  國莫難於置相君莫重於知人堯舜之隆盖以疇咨而熙載商周之盛至以夢卜而求賢天降割于我家予未堪於多難思用耆德交秉政鈞其敷寵章以詔羣辟金紫光祿大夫門下侍郎上柱國東平郡開國公呂公著行應儀表學通本原忠義得於天資功名自其世美被遇先帝嘗入賛於樞庭曁予冲人遂同寅於政路傳經意以謀國體推上澤以紓民心叙收雋賢補苴法度方重不倚雅有大臣之風調娛適中遂通當時之務是用陞之右揆委以繁機申衍爰田陪敦真賦爾則代天而理物予則羞耉以惟君於戲丞相之位未嘗無其人儒者之效久不白於世孟軻言無有者數百嵗揚雄稱自得者二三臣盖迪逺業者其功難循近迹者其力易勉行所學以底丕平
  除呂公著守司空同平章軍國事制
  蘇 軾
  仁莫大於求舊智莫良於用衆旣得天下之大老彼將安歸以至國人皆曰賢夫然後用今朕一舉仁智在焉宜告治朝以孚大號金紫光祿大夫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上柱國東平郡開國公呂公著訏謨經逺精識造㣲非堯舜不談昔聞其語以社稷為悦今見其心三年有成百揆時叙維乃烈考相于昭陵盖清淨以寧民亦勞謙而得士凡我儀刑之老多其賓客之餘在武丁時雖莫追於前烈作召公考固無易於象賢而乃屢貢封章力求退避朕重失此三益之友而閔勞以萬幾之煩是用遷平土之司釋文昌之任毋廢議論時遊廟堂於戲大事雖咨於房喬非如晦莫能果斷重德無逾於郭令而裴度亦寄安危罔俾斯人專美唐世
  除呂大防太中大夫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制            蘇 軾
  朕聞天子有道其德不可得而名輔相有德其才不可得而見故漢之文景紀無可書之事唐之房杜傳無可載之勲當時安榮後世稱頌予欲清心而省事不求智名與勇功天維顯思将啓承平之運民亦勞止願聞休息之期眷予元臣咸有一德咨爾百辟明聽朕言中大夫守中書侍郎上柱國汲郡開國公賜紫金魚袋呂大防造道淳深受才𢎞毅果藝以達有孔門三子之風直大而方得坤爻六二之動久踐右闥蔚為名臣宜陞左輔之崇兼綜東臺之務加賦進秩寵數益隆得位與時憂責彌重於戲若古有訓無競維人崔公建中之風以除吏八百而致裴垍元和之政以薦士三十而能惟公乃心何逺之有
  除范純仁太中大夫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制            蘇 軾
  朕惟朝廷之盛衰常以輔相為輕重若根本彊固則精神折衝故蔿呂臣奉已而不在民則晉文無復憂色汲長孺直諫而守死節則淮南為之寢謀朕思得其人付之以政使天下聞風而心服則人主無為而日尊咨爾在廷咸聽朕命中大夫同知樞宻院事上柱國髙平縣開國伯賜紫金魚袋范純仁器逺任重才周識明進如孟子之敬王退若蕭生之憂國朕覽觀仁祖之遺迹永懷慶厯之元臣强諫不忘喜臧孫之有後戎公是似命召虎以来宣雖兵政之與聞疑逺猷之未究坐論西省進貳文昌增秩益封兼隆異數於戲時難得而易失民難安而易危予欲守在四夷以汝為偃兵之姚宋予欲藏於百姓以汝為息民之蕭曹勉思古人以稱朕意除苗授武泰州軍節度使充殿前副都指揮使制
  蘇 軾
  出總元戎作先聲於士氣入為環尹寓軍政於國容将伸閫外之威以迪師中之吉咨于爾衆朕得其人侍衛親軍步軍副都指揮使威武軍節度觀察留後持節福州軍州事福州刺史上柱國濟南郡開國公苖授早以異材見稱武畧被服忠義有烈丈夫之風砥礪廉隅得士君子之槩荐揚邊圉益著勞能拔自衆人旣䝉先帝之遇遂拜大將無復一軍之驚祗扈殿岩肅將齋鉞予欲少長有禮而兵可用汝其夙夜在公而令必行於戲愛克厥威罔功兹為深戒師衆以順為武古有成言惟懋乃衷毋忘朕訓
  除皇伯祖宗晟特起復制    蘇 軾
  曾閔之哀喪不貳事漢唐之舊禮有奪情矧予藩屏之親實兼臣子之重雖閨門以恩掩義而公侯以國為家伯臣司宗職不可曠要絰服事古有成言非予爾私其聽朕命皇伯祖彰化軍節度涇州管内觀察處置等使檢校司空開府儀同三司持節涇州諸軍事涇州刺史判大宗正事上柱國髙宻郡王宗晟天資純茂德履方嚴襲餘慶於祖宗蹈格言於師保典司屬籍克有令名郢客卒業於浮丘辟疆受知於先帝允釐厥位無愧昔人屬此閔凶纍然毁瘠嗟日月之逾邁重職業之久虚宜復寵名式從權制於戲出居官次非王事不談退適倚廬讀喪祭之禮則忠孝兩得人無間言功名益隆親有顯譽勉服朕訓光昭前聞
  西蕃邈川首領阿里骨加食邑制 蘇 頌
  祭有十倫之義施爵賞以為先福者百順之名本忠孝之自出朕祗祓陽館崇嚴禰宫配神穹昊之尊流澤幅員之廣嘉與卿士同兹慶休便蕃優渥之恩固無内外之異告于朝寀布乃言綸西蕃邈川首領河西軍節度凉州管内觀察處置押蕃落等使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太保持節涼州諸軍事涼州刺史上柱國寧塞郡國公阿里骨生有軼材少負偉畧禀天地之義氣得秦豳之遺風奠塞外之封疆繼承列土擁河西之旄鉞坐護諸羌長雄一方作我西屏屬九筵之講禮盛四海之駿奔来獻其琛實相予祀是用加命王公之數視秩帝傅之崇增井賦於爰田廣國租於真食於戲爾有時享嵗貢之恪史不絶書我有餕神觀政之方惠必及下旣均承於純嘏宜益厲於忠規徃服訓言克享天祿
  劉昌祚加恩制        蘇 轍
  朕因路寢之正舉合宮之祠禮樂法商周之隆車服兼漢唐之盛出欵原廟還享上穹職貢充庭工師履位兵衛如植旌斾不煩實惟有人以克成禮殿前副都指揮使武康軍節度洋州管内觀察處置等使持節洋州諸軍事洋州刺史上柱國彭城郡開國侯劉昌祚天姿鷙勇惟本忠良結髮征羌號馬上之飛將授鉞臨塞皆闗中之要區方西鄙之須材㑹中軍之謀帥畀之旄節之重付之貔虎之師歸閲浹旬旋聞輯睦逮此熙成之慶賴其宿衛之勤旣增封爵之崇仍加真食之厚於戲古之明主立賞以待有功古之賢將有功而恥自列服予霈澤之異勉爾勲名之思貴當益恭老當益壯
  除文彦博太師河東節度使致仕制
  蘇 轍
  周公未嘗之魯老亦居豐留侯晚雖彊飡終不任事盖委寄之重初無間然而止足之風所不敢廢惟我耆舊厯事祖宗纘服之初復命以位雖師保之地優佚不煩而丘樊之心朝夕以請布告在位俾聞髙風太師平章軍國重事上柱國潞國公文彦博克孝而忠允文且武其在師旅有方召之勲其在朝廷有崇璟之業士民視其去就夷狄震其威名時更四朝躬蹈一節先皇帝愍勞以事旣許其歸越予訪落之年凛有涉淵之志起之旣老待以仰成出入五年終始全德進而論道日聞典訓之言倚以折衝卒靖邊防之警委成功而不處指莫景以求安動請屢聞誠心莫奪顧瞻閭井近在洛師郭氏有永巷之嚴裴公有綠野之勝豈以簪紱之累久致形氣之勞貴極上公旣無復加之爵秩分領全晉仍畀久還之節旄增廣舊封益衍真食殫盡人臣之寵歸從父老之游於戲音聲不遐尚有就問之禮几杖以俟復期親祀之陪勿以進退之殊而廢謨猷之告式燕且譽俾壽而康
  文彦博司徒判河南制     曾 布
  秉國大均絶席廟堂之上經時常武運籌樽爼之間維吾老成多所更踐懇辭幾務徃殿近藩敷告于廷進疇厥位推忠協謀崇仁同德經邦賛治守正保運亮節佐理功臣樞宻使劒南西川節度管内觀察使處置憍道等使開府儀同三司守司空檢校太師兼侍中兼郡牧制置使行成都尹上柱國潞國公文彦博器質宏偉智謨靖深逮事祖宗蚤登丞弼周旋左右當四海之具瞻宻勿樞機實萬邦之為憲肆予纘御屬在倚毗深惟注意之勤勉徇均勞之請眷言耆舊宜所褒崇增秩上公衍封真賦光華故里揭全晉之旌旄偃息名城壯陪京之屏翰出入中外始終顯榮於戲進而論道經邦則必告嘉猷子后退而承流宣化則必下膏澤於民惟徃欽哉尚多受祉
  除范純仁觀文殿大學士知潁昌府制
  曽 布
  謀謨廟堂入則股肱於大政偃息藩翰出則師帥於一方維時宗工引疾辭位均逸近輔敷告大庭通議大夫守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侍郎上柱國廣平郡開國公范純仁端良禀於世資樂易成於天性有砥名厲行之志有面折廷爭之風越自累朝寖更華選曁冲人之嗣服適文母之仰成咨于臣鄰付以宥宻一踐樞要再持國均朕恭已紹庭嚮明圖治緝熙緒業追遹先猷分有望於弼諧遽固辭於機務重違爾志姑即厥安增視秩之榮名進陪封之寵數式隆體貌何吝眷私於戲論道經邦常在倚毗之地承流宣化勿忘勵翼之心祗服朕言徃共爾位
  立皇后孟氏制        梁 燾
  正家者義之先天下從而定矣大昏者禮之本聖王所以重焉朕繼體持盈側身思永方切基圖之固敢娛宫室之安太母以萬世為心命䖍宗事之重大臣以兩極陳義請建坤儀之尊謂王道之大所由興故人倫之始不可緩明揚德閥之懿簡在慈闈之公欽承温詔之音俾正中宮之位載蠲吉日敷告大庭故侍衛親軍馬軍都虞候眉州防禦使贈太尉孟元孫女忠孝令門善慶奕世幽門專靜藹聞和聲婉睦惠慈雅應柔則天作之合文定厥祥人謀協從龜告并吉是宜入聽内則輔宣外和式瞻褘瞿之章上直軒龍之象嘉典大備並行今古之情文盛德有開增美國家之治理於戲惟恭儉為富貴之守惟憂勤為康樂之資如關睢之進賢則可以基風化之成如樛木之逮下則可以将福履之盛用久乃濟匪初其難勉爾欽修以法三宫之端一相予顯祀以崇七廟之清明垂光紫庭襲譽彤管可立為皇后
  徐王改封冀王制       范祖禹
  周尊公旦倚為四輔之師漢重王蒼位處三公之上及我仁祖加禮荆王顧惟冲人敢後叔父誕敷明命播告治廷皇叔永興鳳翔等軍節度管内觀察處置等使守太尉開府儀同三司雍州牧兼鳳翔牧上柱國徐王賜詔書不名顥禀訓英皇同氣神考仁義根于天性孝友冠于人倫昔在先朝蚤膺異數迨宣后九年之政無愛子一毫之私追維崇慶之功罔極昊天之報方畢太宮之祔饗莫先尊屬之褒嘉是用登拜師垣仍聨使節徹彼徐土受兹冀方内奨皇家外綏侯服進陪多賦衍食真封於戲並建親賢實為社稷之衛益彊藩屏用承祖考之休徃膺典册之光永介壽祺之社式昭令德無愧前人
  除向宗良檢校司空充醴泉觀使昭信軍節度使
  制            曾 肇
  昔周盛世則有申伯之良翰在漢懿親則有少君之長者眷吾仲舅蚤著賢稱登進寵名誕敷詔號休泉觀使秦國軍節度明州管内觀察處置等使持節明州諸軍事明州刺史上護軍河内郡開國公向宗良席慶深厚秉德粹温富貴無自滿之心恭孝有夙成之質肆朕承祧之始首膺授鉞之榮兹屬東朝亟還大政念崇德報功之誼將錫異恩守右賢左戚之規莫囘慈㫖换節瀕江之地參華空土之名增衍户租併申朕志於戲維我太母有勞皇家方其艱虞則出任社稷之重及底康靖則還就宮闈之安動靜必惟其時進退靡失其正而猶鑒觀前載深抑外親爾其念長樂之好謙思文簡之垂裕益堅素履永保令名
  除皇弟似守太保依前開府儀同三司蔡王充保
  平鎮安等軍節度使制    曾 肇
  朕惟本朝之制厚公族之恩列第京師不忍使之去國兼榮将相未嘗責以治民豈惟致敦叙之仁抑亦隆夾輔之勢矧吾寵弟實位真王念方屬於妙齡将即安於外邸雖云宻邇能不疚懐肆舉徽章用孚衆聽皇弟武昌武成等軍節度鄂州滑州管内觀察處置等使守司徒開府儀同三司持節都督鄂州滑州諸軍事鄂州滑州刺史上柱國蔡王似出神明之冑鍾禖祝之祥氣禀温良生知遜悌雅愛圖書之習夙堅忠孝之誠桐葉疏封已侈盤維之寄棣華致好毎敦和樂之私比遵朝著之趨尚處宮隅之邃屢觀啓奏祈避禁嚴志雖莫囘情實未忍思在宗之誼豈忘原隰之裒顧開府以時難廢國家之典廼涓穀旦增峻官儀更兩鎮之節旄正三師之位叙兼陪井賦益壯宗藩於戲周誥孟侯則曰無康好逸漢詔諸子亦云無邇宵人盖位不期驕者人情之常寵至益戒者前哲所尚徃服休命永綏令名
  除曾布右僕射制       曾 肇
  左右置相以總吾喉舌之司東西分臺以斡我鈞衡之任居中如鼎足之峙承上若台符之聨相須而成闕一不可廼登次輔以告大廷左光祿大夫知樞宻院事上柱國魯郡開國公曾布敏識造㣲懿文貫道器周小大之用智適古今之宜被神考特達之知亟躋禁從膺先朝倚注之重久執事樞而能悉心公家宣力夙夜忠以迪上誼不辭難憂勤百為壯老一節肆朕纂臨之始尤嘉翼戴之勞參稽師言圖任舊德文昌端揆之列紫㣲陪侍之班合兹寵名作我近弼仍遷階品增衍户封於戲朕有休息百姓之心汝則覿文而匿武朕有綜覈庶工之志汝則務實而去華以至甄序材良敦奨正直澄清風俗振肅紀綱使萬物各得其平無一夫或失其所汝之職也尚徃欽哉
  復元祐皇后制        蔡 京
  朕紹休烈聖承訓東朝施惠行仁旣誕孚於有衆念今追徃用敦叙於我家廢后孟氏頃自勲門嬪于王室得罪先帝退處道宮逮兹累年克庸祗德皇太后念仙遊之浸邈撫前事以興悲惻然深矜示不終廢申崇位叙還復宮庭乃詔輔臣具依審議雖元符建號已位於中宮而永泰上賓無嫌於並后於戲原情起義盖示親親之恩克已慎身宜成婦婦之道其率循於懿範以上答於深仁徃服茂恩永膺多福
  蔡京降太子少保致仕制    張 閣
  政事所寄尤嚴誤國之誅人臣之姦莫重欺君之罪我有常憲揚于大庭太師致仕楚國公蔡京頃以時才久膺柄任兩冠台衡之峻三登公衮之崇庶圖爾庸以弼予治而總秉機務出入八年事寖紊於将来謀悉違於初議擅作威福妄興事功輕爵祿以示私恩濫錫予以蠧邦用借助姻婭宻布要途聚引兇邪合成死黨以至假利民而決興化之水託祝聖以飾臨平之山豈曰懷忠殆将徼福屢有告陳之迹毎連狂悖之嫌雖僅上於印章猶久留於里第偃蹇弗避傲睨罔悛致帝意之未孚昭星文而申譴言章繼上公議靡容固欲用恩難以屈法宜禠師臣之秩俾參宮保之官聊慰羣情尚為寛典於戲天事尚象明罰所以弭灾人道惡盈省躬所以引咎徃欽善貸無重後愆















  宋文鑑巻三十六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三十七
  宋 呂祖謙 編
  
  韓通贈中書今        劉 敞
  易姓受命王者所以徇至公臨難不苟人臣所以明大節周故天平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侍衛親軍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韓通定交霸府委質前朝荷戈共厯於艱貞錫壤迭分於戎律朕以三靈腃祐百姓樂推言念元勲方疇異渥蒼黄遇害良用憮然追升浴鳳之池式表潛龍之舊
  王贄授殿中侍御史      王禹偁
  故事御史府三院轉遷各有月限考績之命異于他官國朝以来不用此制必因行慶方得叙遷其間才行有聞為衆所譽者不時而授人以為榮具官王贄本以懿文輔之通識自登憲署繼領詔條潔已愛民所在稱理司漕運者奏其課執風憲者舉其才受代南康陛見與語宜從改秩用以勸能勉荷寵光勿渝素履
  登州黄縣尉東方辛可宻州司士參軍
  歐陽修
  朕以信示天下而以祿報有功今爾辛緣死事而命于官然按察者糾失職而来有請按察吾所詔也不從則不自信念功吾所急也不報則無所勸焉是用易爾散秩優爾俸祿免爾吏責俾爾自安庶幾使吾信賞並行而不失
  西京左藏庫使内侍省内侍押班任守信可遥郡刺史依舊鄜延路駐泊兵馬鈐轄
  歐陽修
  國家自靈夏不賓邊隅多警議者率以謂用兵之道任將宜專恩信不久則無以得士心山川不習則不可圖勝算自兵宿于野久而無功此殆將帥數易之患也苟有能者無遽奪焉以爾具官任守信選以敏材臨于戎事肅軍捍冦宣力有聞遽以飛章自言滿嵗顧久親於矢石豈不念於勤勞然而士卒之樂旣汝安夷狄之情惟汝熟雖欲代汝實難其人所宜旌以郡章仍臨舊部體兹委寄服我茂恩
  前杭州司理參軍范衮可衛尉寺丞
  歐陽修
  朕觀兩漢名臣多或出於丞史小吏非夫丞史之能出名臣也乃知古雖吏屬亦必選用賢材焉今中書丞相之職比古公府曹掾之制吏員已為簡闕欲任其事豈不擇人故詔銓衡俾其慎選具官范衮有司来上以爾為材進爾諸丞徃率乃職古人可慕無自怠焉
  前知彰信軍節度判官褚式可太子中舍致仕
  歐陽修
  昨按察者言爾事有迹而爾方以老自請吾屈言者不究而進爾以秩全爾之歸吾之欲成人之美而不欲成人之惡如此汝其休矣知我之仁
  虞部員外郎呂師簡可比部員外郎
  歐陽修
  國家嚮因寡兵特立賞格俾勸勤者速於集事而議者皆患應募之卒雖多而難用豈夫訓練之未至將由簡閲之不精然而號令重於已行賞罰貴乎存信今有司按籍言爾當遷徃服新恩其思實效
  潁州推官江揖可大理寺丞   歐陽修
  朕思與多士共寧庶邦而賢豪材美之人或自沉於幽逺與夫懿節茂行之韞于中而未見於事者吾皆不得而徧觀焉故以舉類之科而為官人之法今舉者言爾行可稱命爾新恩以期後效
  進納人空名海詞       歐陽修
  官者所以治人而非以假人之器也朕閔西人之勞而欲紓其乏有出其私以佐吾之用者是亦有益於吾民俾命于官所以示勸爾其徃矣服我茂恩
  著作佐郎張去惑可秘書丞   歐陽修
  國家設官之法患乎巧偽干譽者之難止故考績之格三載而一例遷所以使沉實守正之人得以自進及其弊也庸人希累日之賞而賢者不能自别故又增舊法積欲因舉類而求能者焉惟爾之材世所稱美夫累日而遷非爾志干譽而進不可為惟思厥中務廣其業永興軍節度推官董士廉可著作佐郎
  歐陽修
  自古竒偉之士因時立功而名在竹帛者率皆不以細文常行責其備盖於其大者人有所不能者焉惟爾少而好竒不徇小節喜從兵事思奮其材今積久録勞盖從請者若夫異賞待爾有為
  内殿崇班郝質可内殿承制   歐陽修
  夫被甲馳馬出而與敵周旋于原野搴旗斬馘歸而與士卒數俘獲于軍中量功較計䝉褒被寵進而受賞于朝廷此將帥之事也豈不榮且樂哉戰之功有小大國之賞有重輕膺此茂恩更期後效
  龍衛指揮使开贇拱聖指揮使胡元並可内殿承
  制            歐陽修
  朕之勁兵鋭将戍于邊者不可勝數惟爾能以武勇出乎其間方吾思得猛士之時吾之大臣以爾来薦髙爵厚禄為爾等而設也徃其勉矣吾將觀汝之用
  秦州觀察支使喬察可靜難軍節度推官知隴城
  縣           歐陽修
  夫吏之不能稱職者或謂數易使之然今爾嘗佐於州就臨屬縣其上下政令之便及士風民俗之所安皆所習知可以為治将觀汝績無替其勤
  試助教郭固可寧州軍事推官  歐陽修
  自邊陲用兵而天下游談之士趨時蹈利者吾非不知其濫而未始怠焉者冀必有得於其間惟爾之能乃其素學夫學有實者詰之不窮而推之可用嘉汝施設精而有條慮變適宜将觀汝用
  范仲温可台州黄巖縣尉    歐陽修
  爾弟仲淹參吾大政方欲輔朕平賞罰推至公以修紀綱而正庶位爾今所任有土與民惟過與功别有賞罰爾勤厥職可不戒哉
  史館書直官潘宗益可梓州司户參軍
  歐陽修
  給事有年其勞可錄宜命以秩俾旌厥勤凡為有司惟久則習尚安乃職以謹克終
  内殿崇班李允恭可内殿承制  歐陽修
  朕患州縣之吏不職者不能禦姦禁暴而憫吾民罹於賊盗故於捕盗之吏推賞尤厚非以為私盖有為也今爾之請自陳其勞方吾以賞行勸之時惟恐不及故加爾寵非徇爾私夫古有讓功不言之賢惟爾宜慕彰武軍節度推官李仲昌可大理寺丞簽署渭州
  判官事          歐陽修
  羣材之在下者思達其上難矣而在上者思得可用之材豈為易哉朕頃自擇能臣使舉其類而洙以爾充薦今琦又以為言琦洙皆能體吾勞於擇士之心者舉爾不應不慎霈然推寵吾所不疑爾尚勉哉以稱兹舉泰州興化縣主簿朱思道可衛尉寺丞
  歐陽修
  夫廉為吏之一節也今保薦之法惟以受財為同坐則待夫能吏豈盡其材爾其奮厥所長思有所立不獨守夫一節而已焉
  西京轉運按察使虞部員外郎杜杞可刑部員外郎直集賢院充廣西轉運使  歐陽修
  自一隅用兵而調發輸役之繁無逺不及況廣東西之路於東南尤為逺者而吏多不良吾之疲民旣有賦歛之勞而今又罹盗賊之患吾一慮及為之惻然凡與吾憂國者豈遑暇於安居哉汝為吾徃其可憚勞吾又嘉汝名臣之後好學博文尚有榮名以為汝寵凡吾寄汝之事繄汝之材吾惟責成爾可自勉
  河北都轉運使工部郎中張昷之可兵部郎中充天章閣待制三司户部副使  張方平
  唐自開元以還王室多故行在之所不能備官而從軍興之期顧多應卒之事爰從權便置諸使而天下庶政始不歸於尚書省今之㑹府乃在三司盖自中臺至于寺監之務凡關出納無不總者故建其長以治要立其貳以治凡設其攷以治目以言乎三司之副是猶文昌之丞轄助上率下舉綱振目常出髙選以贊大計具官張昷之才識器用政事風采稱于朝廷著于方面今邊𠉀多警戎車未脱凡物力之充屈繫生齒之耗登職司版圖必藉精力故謀于衆還爾外臺尚悉乃心以集吾事
  前秀州崇德縣尉左惟温可漣水軍錄事參軍
  劉 敞
  天下無事人得養老長幼修孝悌之行甚善而猾惡民起為賊盗奪攘以侵擾之郡縣所患者也汝以邑尉捕擊如律尚書條上閥閲遷爾糺曹祗服明命益思自奮太常少卿張鑄可光祿卿致仕  劉 敞
  古者有司年至則致仕所以恭讓而不盡其力也具官張鑄履尚夷粹足以檢俗精力强敏足以濟物而能顧禮畏義願上印韍朕閔勞以官職之煩今聽其請夫佚老之士雖不輸力於朝其矯厲風節不亦過絶保祿持寵不知止者乎俾列九卿以榮其歸祗若休命思底終譽
  無為軍錄事參軍馬易簡可太子中舍致仕
  劉 敞
  控搏祿利者至於遷籍損年飾貌匿衰以緩退休之期爾齒未耄仕無缺行能决於去庸非廉乎自下郡掾升東宫屬歸安鄉閭足為榮觀矣
  龍圖閣直學士兵部郎中涇原路經畧使王素可
  諫議大夫         劉 敞
  朕臨御天下賴宗廟之靈方内乂安元元䝉福而徃者戎狄窺間緣隙時入為暴患皆在守圉之臣文不能附衆武不足威敵使貪暴之民震驚朕師具官王素假節剖符居邊三年内鎮撫百姓外教戰士令行禁止惠于鰥寡爰及疆外覊縻之虜咸懷服集不失朝貢中國以安朝廷益尊此蕃衛之勲也詩不云乎大邦惟翰其議遷秩升于諫列以慰吏士出車東山之思
  太子中舍通判衡州張兊可殿中丞
  劉 敞
  郡有倅貳關決衆務所以優民事示重慎也俗吏不察大體而矜勢怙權以爭重輕吏民反苦之甚非朝廷意爾居職自若奏課亦善通籍循省以疇嵗勞方天之休其朂哉
  前邠州觀察推官李育可著作佐郎前趙州軍事推官許林宗可大理寺丞   劉 敞
  古之禮珪璋特達而璧琮有藉寶非不同也所從用之異豈唯寶哉士亦宜然育用文學進有以自見林宗繇吏材選稱於知己夫蓬丘圖書之府廷尉法理之本徃為之屬各踐爾位思所以報毋隳而守
  皇姪右監門衛將軍克孝妻某氏可封仁和縣君
  劉 敞
  常棣之詩其輯之亂曰宜爾家室樂爾妻孥知其為治内之本也今夫宗婦則有湯沐之邑封君之號此其所以稱宜且樂不亦元大章顯乎具官克孝妻某氏慿慶良奥作嬪懿近柔靜之操足儀閨壼莊肅之風能承祭禮俾疏列壤且擇令名尚無懈於夙夜思能對於休寵西京左藏庫使忠州刺史髙陽關路駐泊兵馬鈐
  轄時明可文思使      劉 敞
  執干戈典兵馬之臣當以戰多勇功受賞於朝而但累嵗月計資考以此取髙位壯士之恥也然今天下乂安士無所試其能故偏裨將帥例以恩進遷爾使列以觀来效爾亦母謂易而得之因易而守之盖亦竭節顧義思所以報國者乎
  宰相富弼奏試國子四門助教王淵宰相韓琦奏鄉貢進士李常並可試將作監主簿
  劉 敞
  曩者朕親祀清廟推恩延賞而大臣得薦其門下之士置之仕籍今丞相以常等聞夫與我陶冶萬物長育人材者非丞相歟何惜一命以慰士大夫之望其慎所履毋辱已知
  内殿崇班唐詢可内殿承制   劉 敞
  邊吏欲其奉法守職以安吾民而不欲其徼功興事以撓王畧也故嵗滿無負者輒遷其秩爾有治狀協于賞格進承制命無隳常守
  定武軍節度推官衛觀可大理寺丞常州團練推
  官沈披可衛尉寺丞     劉 敞
  昔唐有天下諸侯自辟幕府之士唯其材能不問所從来而朝廷常收其俊偉以補王官之缺是以號稱得人今州郡從事皆吏部㫖授然其試之臨政而不苟察之行已而有立亦皆一時之選已故吾亦且命以九卿之屬使漸而升於朝觀與披也旣厯試於外又亟稱於知已得人之聲庶必能勉焉
  翰林學士給事中知制誥歐陽修可禮部侍郎端明殿學士吏部侍郎宋祁可尚書左丞禮部郎中知制誥范鎮可吏部郎中刑部郎中知制誥王疇可右司郎中三司度支判官太常博士集賢校理宋敏求可祠部員外郎並依舊職任
  劉 敞
  古之為國者法後王為其近於已制度文物可觀故也唐有天下且三百年明君賢臣相與經營扶持之其盛德顯功美政善謀固己多矣而史官非其人記述失序使興壞成敗之迹晦而不彰朕甚恨之故擇廷臣筆削舊書勒成一家具官歐陽修宋祁創立統紀裁成大體具官范鎮王疇宋敏求網羅遺逸厥協異同凡十有七年大典乃立閎富精覈度越諸子矣皆讐有功朕将據古鑒今以立時治為朕得法其勞不可忘也皆遷秩一等布其書天下使學者咸觀焉
  禮部侍郎參知政事曾公亮可加正奉大夫進封開國公食邑五百户賜雄忠佐理功臣
  劉 敞
  朕承七廟之光繼三聖之緒惟慎祀時享未足副盛德委事有司未足盡誠孝故稽曠典厯吉日親率公卿躬執豆籩昭見祖宗並受祉福若乃裒時之對申錫無疆天㝢之内莫不受獲而况一二耄老肅雍顯相者乎具官曾公亮德器渾厚智謨閎逺予欲觀于雅頌參元鳥清廟之詩以追孝于前人汝明予欲謹予王事極四海九州之美以備物于大饗汝圖予欲時和年豐以薦厥嘉生登黍稷之馨汝翼予欲制禮協樂以對越太室交神人之雍汝助夫賞國之典不可廢也進階中朝頒爵上公衍食加田勒忠甲令使百執事粲然皆知輔德致治之報焉不其偉歟
  將作監林洙可司農卿     劉 敞
  自周以来稷為大官今吾非廢稷不務也而官益輕豈居其職者未能勉乎具官林洙資禀通裕臨履修潔擢正卿位尚宜其事昔乃先正實領大農之任以迪文考今年穀未充邊人望哺爾其勤身敏行無忝名實於以勸穡劭民庶有賴焉濟爾世矣不其多乎
  權郴州軍事判官楊永可右贊善大夫致仕前岳州平江縣張正已可大理寺丞致仕
  劉 敞
  年至還政典也而貪祿者或不能止能止者皆好禮者也至於以廉自嘉者有不待年去矣今永也禮而正已也廉忽而不錄何以慰其子弟之心或升籍朝閨或丞事卿寺歸榮鄉閭以樂暮齒



  宋文鑑巻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三十八
  宋 呂祖謙 編
  
  都官員外郎邢夢臣可侍御史殿中丞沈起可監
  察御史裏行        劉 敞
  御史執憲轂下紀綱國體非雅亮勁正之士不足參論議廣聰明拯與景初吾所信也使之慎柬厥僚必皆其人而拯也以起聞景初也以夢臣可稽之閥閲察之望譽人咸曰允哉予甚嘉之夫鑑以明故可正容繩以直故可形枉毋勤小補而遺大體毋忽近務而隳常守事君盡禮其可以報知己乎
  兵部員外郎張中庸可開封府判官
  劉 敞
  京師衆大之居其俗具五方而諸侯所視法也號稱難治盖自古記之為之尹者專用擊斷則網宻俗敝崇之以寛則威信不立故常擇精明疏通之人以參其職具官張中庸材劇而用博行修而志堅處煩决疑必有餘裕俾贊浩穰之政當適寛猛之中根本之地爾惟欽哉屯田員外郎胡揆除都官員外郎 劉 敞
  朝廷鎮撫四夷以綏中國貴於息民而不務佳兵故常申敕邊吏毋邀竒功五嶺已南蠻夷雜居其俗剽悍尤為易動而桂州一都㑹也前通判軍州事尚書屯田員外郎胡揆承用詔㫖悉心疆事終揆之任帖然無虞亦可謂善吏能宣明威信者矣夫守邊之患常在見小利而不達大體以侵迫驅奪之為故至大亂貽憂吾民則若揆者不可以不賞也稍增其秩以示褒寵
  度支郎中李碩可三司户部判官 劉 敞
  財賦大計一出於民取之寡則用不足然而民逸取之多則用有餘然而民困此三司之難也術不能通輕重智不能調盈虚則吾不以為人僚具官李碩常以名字典郡風采奉使敏以為政精於檢下所到而治有迹可紀使之參計耗登贊舉籌䇿庶可以不傷財不害民乎徃即㑹府毋乏乃事
  陜西路都轉運使兵部郎中天章閣待制傅求可右諫議大夫河北都轉運使工部郎中天章閣待制周沆可兵部郎中依舊  劉 敞
  岐畢吾西土也被山帶河百二之險而有昆夷之虞燕亳吾北土也平原廣牧四戰之地而有玁狁之警贍足兵食綱領郡縣将命宣指甚難其人具官傅求明智敏察表以文雅具官周沆深中篤厚居以名檢並委節傳分按州郡皆有述職之勤美俗之風夫較考陟明其来尚矣或正諌省之列或遷夏卿之屬所以褒善勸能爾其欽哉
  司門員外郎張鞏可開封府推官 劉 敞
  京師者舉衆大之辭名之者也風俗雜而獄市繁治稱浩穰吾令襄為尹急吏緩民甚有文理其僚虚席思得敏才以左右之具官張鞏嘗使行河决川滌源衆工胥作輓漕以通其精力幹用效在已試俾贊輦轂之政尚克有立夫都邑翼翼四方是則無習苟且違道干譽則予一人汝嘉
  曹潁叔充天章閣待制知福州  蔡 襄
  朕念善為維持之䇿者運天下如臂使指欲其大小相臨而威令必達故也東南之郡長樂都㑹表山環海地險而逺八州生衆繫乎總帥非有幹明之資能辦吾事者不可以遣具官曹潁叔智力精敏應機必決荐更器任籍有聲稱将漕益部還貳計省而猥繁之務罔不給肅今屬以方面之重寵以延閣之華爾其繕除兵械補完城堞懷綏困窮剪遏兇猾使吾人無愁苦之嘆朝家有專倚之頼朕志唯是爾儀圖之
  張昷之可光禄卿致仕     蔡 襄
  朕於羣臣進退之際曷嘗不緬然思之方其强仕發智能以濟務則有官賞以懋其材逮其謝歸養志意以自佚則有恩渥以寵其行仕宦者豈不雍然得其所耶具官張昷之立節清峻無緇磷之苟臨事明敏有批導之利恤民以惠屏奸以嚴循吏之風聞于當世自升禁近之列屢委宣藩之重服老耼之言而知止躡疎廣之迹而告老爾其還上官事秩以列卿休于而家尚體朕意王元可右衛大将軍遥郡觀察使 胡 宿
  閫制之師盖威於不若巖除之衛乃備於非常唯中外之迭更在倚毗之兼厚具官王元才資沉敏節尚剛嚴少厲武鋒博通軍志幹方授任政屢服於藩方厭難折衝功實施於邊境眷言雍部控于西州委以牙爪之師屯乃襟喉之地苛慝不作部分有嚴閲牘奏之爰来叙足腓之㣲苦願寘環衛乞朝京師須藥石之有瘳雖金革而無避忠言可壯誠實不誣朕以拱扈之嚴當資於宿將察廉之任用寄於舊勲遥總十連聨司二衛式表疏恩之數且伸從欲之仁惟忠力之是圖亦威名之斯頼體兹優遇更竭乃誠
  皇姪右衛大将軍岳州團練使宗實可起復舊官
  泰州防禦使知宗正寺    王安石
  先王糾合宗族而分職以治之所以嚴宗廟也宗廟嚴則禮俗成而天下治其事豈可以輕哉今朕選於近屬以修宗正之官亦先王治親之意也以爾具官宗實惠仁孝恭忠信純篤故遷厥位以稱禦侮之實而使任事焉夫士之欲施於政未有不學而能者學所以修身也身修則無不治矣朕言維服爾徃懋哉
  起居舍人直秘閣同修起居注司馬光改天章閣
  待制          王安石
  揚雄曰周之士也貴秦之士也賤周之士也肆秦之士也拘盖言先王以禮讓為國士之有為有守得伸其志而在上不敢以勢加焉朕率是道以君多士以爾具官司馬光文學行義有稱于時故明試以言使司告命而乃固執辭讓至于八九改序厥職以伸爾志是亦髙選徃其懋哉
  左司諫王陶可皇子伴讀    王安石
  自天子至於士未有不待學而成者今朕欲進諸子於學求可與居者而大臣以爾為言爾久在諫垣有聞於世兹惟慎選可不勉哉
  范鎮加修撰         王安石
  昔周人藏上古之書以為大訓而孔子春秋天子之事也盖夫討論一代之善惡而撰次之以法度之章非夫通儒達才有識足以知先王不欺足以信後世則孰能託尚書春秋之義勒成大典而稱吾屬任之指乎以爾具官范鎮有該通之材有純潔之操辯論深博溢於文辭論思禁林時議惟允則夫按善惡見聞之實斷是非去取之疑人之所難宜以命爾爾其精思熟考自勉以古之良史而毋襲近世以事屬辭之失使無以考焉
  髙旦可著作佐郎       王安石
  唐虞以三考黜陟幽明而其所命或終身於一職然則其所謂陟者盖爵服之加而已今之增位猶古之加爵服也以爾久於職事而功用應於有司之法故使增位以報焉雖所更之嵗月與黜陟之法古今不同而吾所以褒厲庶工非與唐虞異意爾其毋怠思稱厥官
  德妃沈氏姪孫獻卿可試大理評事
  王安石
  朕於后妃之家不欲以恩撓法法之所當得者義亦無所愛焉爾方眇然未克有知而以外戚之恩得試理卿之屬時乃邦制不為爾私勉哉有成以待官使
  沈德妃姪授監簿       王安石
  京官吾所重也故設磨勘之法以待吏部之所選非有勞而無罪及有任舉之官則不可以得之爾由外戚以孩幼入官得吾之所重其强勉學問求為成人以稱吾待爾之意
  磨勘轉官          王安石
  有司考爾等之閥閲而揚爾等於朝廷朕親覽焉皆應遷法夫命官賦祿之事朕非輕之也維以章有德序有功名在審官則三嵗而一遷亦維以關夫職事之勞而勉之盡力爾等勿謂名器之可計日以自取也而無報上之意焉
  王伯恭轉官         王安石
  方今仕於朝廷者率三嵗而一遷論者患其不足以勸功然日月久矣能祗慎不怠免於罪悔則亦宜有以褒嘉此朕所以使爾得遷之意也士之為義盖有常心何必利焉然後知勸
  甘昭吉入内副都知      王安石
  古者王之正内必有任職之臣予若稽古而思得吉士以充其選以爾服勤左右多厯嵗年有專良之稱無側媚之毁其使序于正内以允廷論之公焉爾其審門闈謹房闥入宣宫令出贊朝事悉心夙夜一以忠信則維予爾嘉爾亦永綏寵祿
  崔嶧刑部侍郎致仕      王安石
  仕焉而告老者自一命以上必有以慰其歸况吾邇臣恩紀所厚宜增位序以示褒優以爾具官崔嶧比以明揚久於煩使入參侍從出備藩維踐更滋多寄屬惟允引年辭位得禮之宜進貳秋卿以榮居息古之士者非苟自佚其身唯慎行祗法以助成王德爾所知也徃其懋哉
  皇兄故保康軍節度觀察留後承簡可贈彰化軍
  節度使追封安定郡王    王安石
  樂其生而哀其死欲其富貴之無窮仁人於親戚莫不然而王者得盡其褒崇之意具官承簡於宗室為近屬於朝廷為大官有温恭恪慎之稱無驕嫚逸欲之過不幸至於窀穸用震悼於朕心義兼親賢恩禮當稱今夫建牙樹纛節制一軍而封爵至於稱王人臣之極也朕其追命以賜焉尚其有知享此休顯
  參知政事歐陽修曾祖某贈某官 王安石
  君子善善之義下及子孫况推而上之至其祖考所以褒美崇寵顧豈可以不稱哉故先王宗廟之制視其爵禄位之髙下以為世數之逺近而本朝追命之禮亦從其子孫名數之卑尊具官歐陽修曾祖潛于丘園躬有善行畜積之慶施于曾孫為時宗工名重天下圖仕以登于右府褒嘉當及其前人東宮之孤位已顯矣進秩一品尚其享哉
  曾祖母某氏某國太夫人    王安石
  尊之欲其貴親之欲其富豈特人主有是心哉推是心以施於人此人主所以與天下同憂樂之意也祿有厚薄故禮有隆殺位有髙下故施有逺近古之道也其可忘哉具官歐陽修曾祖母含德在躬作嬪令族積善之慶覃其後昆惟時聞孫實朕良弼登豫政事人無間言其疏大邦之對封以報流澤之施寵維靈之極尚克享哉
  祖             王安石
  為吾政事之臣所以崇寵之者備矣於是尊大前人之志亦宜有以稱焉具官歐陽修祖某積行在躬潛而不耀畜其善慶以賴後昆厥有聞孫為朕良弼典司機要海内所瞻追命之榮至于帝傅進登師位以極褒嘉尚其㝠靈膺此休顯
  祖母            王安石
  朕疏郡縣以君諸臣之母欲以稱慈孫孝子之心至於政事之臣則封國及其王母所以望其功者厚矣則慰其心者顧可以薄哉具官歐陽修祖母来嬪名家克配君子積善之福覃于其孫左右朕躬豫國政事嘉而有後錫以大邦維靈在幽尚克膺此
  父             王安石
  大臣得爵命其先人至乎公師非古也然禮者人情而已矣當於人情而義足以勸士則何必古之有哉具官歐陽修父某畜其德善不顯於世克生賢佐為朕股肱東宮一品人臣髙位追以命汝用嘉有子尚其享此以稱餽祀之盛哉
  母             王安石
  古者子為諸侯大夫而父為士則其祭以諸侯大夫之禮朕以謂得享其禮而位號不稱則不足以盡孝子之心故今有列於朝廷皆得追崇其考妣又況於為吾左右輔弼之臣哉具官歐陽修母嚴稱於天下能教其子為時名臣協于詢謀進斷國論雖祿養不及而饋享有加啓封大邦於禮為稱尚其幽穸知享此榮
  樞宻使張昇所生母      王安石
  傳稱春秋之義母以子貴説者或非焉而人子之愛其親豈有窮哉已則富貴而親不與焉固人情之甚可哀者也當有追崇之禮稱其思慕之心具官張昇所生母温柔惠和得嫓君子克生賢佐為朕寶臣允于庶言秉國樞要追崇之典旣啓爾邦其改新封以鴻後慶尚其㝠漠享此恩榮
  三司使禮部侍郎田況可樞宻副使
  王 珪
  天文三階中躔紫極之位國事二柄右列鴻樞之司維君臣之謨明有夙夜之基命朕當登進時傑賛襄大猷以導萬㣲之中以合九德之㑹匪至公之進曷羣聽之歸以爾具官田况器懷閎深業履端厚材適國家表裏之體學貫天人精祲之交而自髙賢册於大廷儀畯遊於清路西垣名命之粹内閣論思之勤擁帥節于邊而天聲憺於殊俗筦財柄于内而國用豐於厯年兹庸倚爾忠力之良置諸宥弼之地熙我大業垂之亡窮噫本天下之兵莫重安危之寄在常右之陟有若臣鄰之榮盖德懋者寵所隆在大者責亦至勉思盡瘁永克承休屯田郎中詹庠可都官郎中   王 珪
  世治俗厚賢能衆多其髙材異行則待以越次之位而守職奉法亦褒累日之賞非有厚薄理則然也爾服于朝著陳力事任有司稽年書閥應陟其增一秩以慰夙夜浚明之勤徃服休命勿忘秪飭
  户部副使太常少卿燕度可右諫議大夫知潭州
  鄭 獬
  湖湘之南溪蠻剽悍而易擾阹而馴之則亦弭伏苟其失御遂出而嚙邊其禍亦不細得無肅乂廉治之帥為之良牧者哉以爾具官燕度醇明忠厚通於世務更荐要劇芒刃愈出俾副大農厥功茂焉宜加賜諫議大夫魚符犀節徃甸南服内以惠斯民外以柔殊俗朕方端扆面朝以遲爾之奏課矣
  劒南節度推官張士澄等可大理寺丞
  鄭 獬
  萬官之才豈朕一耳一目之可盡之哉然而卒所以能盡之者寄朕之耳目於嶽牧連帥推而進之耳維汝修方宿業以廉治自顯薦牘交上可勿聽乎宜寵以廷尉丞以示我擇材之公
  皇姪右監門衛大將軍仲郃可依前右監門衛大将軍黄州刺史特封齊安郡公 韓 維
  朕按屬籍以觀祖宗之世而陳王之後獨㣲顧其位不章顯朕甚憫之以爾具官仲郃孝友惇謹善守法度爰命褒録以鴻厥慶刺史重任也郡公髙爵也遥領紹建兹謂顯休噫惟務學可以正已惟率禮可以保位汝其懋哉
  潁王府翊善守太常少卿直昭文館齊恢可守尚書左司郎中依前直昭文館兼太子左諭德諸王府記室參軍尚書司封員外郎直集賢院陳薦可工部郎中依前直集賢院太子右諭德
  鄭 獬
  唐制左右諭德掌諭太子以道德其内外庶政有司為規諷者隨事而贊論焉則處其官者其選可以不重哉以爾恢清謹廉正不失其常以爾薦質直和厚可任以事而或入道經訓或贊為書記使王有聞繄爾能力屬儲闈之肇啓擇郎曹而並進夫語道者非序而安取論德者惟行之為艱母或易言以墜予訓
  西頭供奉官常用之可右清道率府率致仕右侍禁李襄可率府副率致仕   鄭 獬
  古之仕者量其可任則受至于不能而止所以逺殆辱也朕嘉斯人之徒故於謝事而歸者必增秩以遣之徃欽茂恩以安末路
  台州寧海縣令魏昻可試大理評事充山南東道
  節推知劔州劔浦縣     沈文通
  前日天下令長多非其人始詔刺舉牧守之臣察廉為之故逺近之縣十七八治朕甚嘉之汝其選也汝旣三嵗被代而知者尚鮮何哉雖然不可不少褒也其升職幕府復為百里益有以薦于朝者當命汝遷焉
  内東頭供奉官廖浩然可内殿崇班
  沈文通
  禁闥小臣衆矣非以德舉而材選也特以給左右之役導内外之事而已故未嘗輕命以遷所以異乎吾外廷士大夫之典也今爾考不幸乃有遺封以爾為請朕念爾考事我之久位于通顯汝亦謹信無咎故進汝之秩班于殿朝以為汝寵朕於汝父子可謂至矣其思所以報我者焉
  都官郎中楊佐可司封郎中   沈文通
  水之為利害也甚矣堯舜其猶病諸故厯代建以為官莫之能廢而朕用稽焉惟爾佐學行材智廉正膚敏實吾士大夫之望而自領都水出入累嵗夙夜盡瘁具有厥功朕甚嘉之故因有司大比之叙陟爾左曹之正以為朕寵其徃宿爾業愈獻厥成則亦當有以稱爾矣欽哉









  宋文鑑巻三十八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三十九
  宋 呂祖謙 編
  
  西京左藏庫副使楊文廣可供備庫使
  沈文通
  前日南夷負恩為亂以覆壞我郡邑至於用師而後定雖朕不德不能懷服方外而亦將吏不戒不習之罪也故深察徃失而推擇所遣益不敢輕惟爾文廣材武忠勇更事有勞故今以爾總一道之兵戍于邕管又陞爾于諸使之正以重其行爾其祗聽朕命戒疆事習軍計使南徼無警而朕為知人則時乃之功矣其徃欽哉西京左藏庫副使髙允元可文思副使
  沈文通
  武吏以材勇進以功力賞古之制也方天下無事兵革不試則汝武吏安得自効以取賞哉然内外之職嵗月之勞亦不可遺也今允元最状旣應陟法其增秩一等以明勸羣吏
  屯田員外郎王衮可都官員外郎太常博士杜保
  衡可屯田員外郎      沈文通
  朝廷治定士大夫幸當其時而進於位以周旋乎太平之政豈非休哉然患常生乎久安而因循苟簡之弊不能無也在乎强勉而已矣詩曰夙夜匪懈書曰懋哉懋哉今有司弊三載之治故各増爾秩一等其各徃服祗我明訓思有攸立母自致斁敗
  徐鐸張崇翟思太學博士    曾 鞏
  博士列於成均以講教為任爾以經明選用徃服厥官盖尊其所聞以誘率學者汝之守也其尚欽哉
  徐禧給事中         曾 鞏
  有事殿内之臣職在於平奏述詳命令糾其違者而正之覆其是者而行之至於决獄官人條陳法式之事莫不當考察焉其任可謂重矣具官徐禧以材進拔典執cq=142邦憲兹用推擇俾踐厥位惟精敏不懈可以周閲讀惟忠實不撓可以司論駁朕方觀爾之效爾尚勉於厥修吳居厚京東轉運副使呂孝廉可轉運判官
  曾 鞏
  朕進拔能吏以督視一路盖州縣政令之舉措公私貨食之歛散莫不任焉得人之難攷擇惟慎以爾幹敏閲試惟舊用是分兹東部屬以使事夫施於民者厚而刑罰清求於民者約而財用贍使德流澤通而風化輯揚以稱朕憂憫元元而勵精庶務之意爾其勉矣徃服訓辭
  王從伾知岢嵐軍       曾 鞏
  崇築培壘本以輯治軍旅及四方旣平而假守之臣實任民事列於有土之官矧嵐谷並邊寄屬尤重爾以選擇徃祗朕命夫能開示恩威以惠養吾人而懷附異俗則為善於其職尚思爾守無替訓辭
  崔象先等帶御器械      曾 鞏
  乗輿所在供御之物無一不備具者故鎧甲弓矢屬之以從者亦不去於側非左右親信惡足以任此哉爾給事惟舊宜就兹列益思祗恪以稱厥官
  尚書祠部員外郎知制誥直學士院孫洙可翰林
  學士知制誥        李清臣
  以文辭為號令明諭朕志于天下者在制誥陳古今論得失裨朕之欲聞者在訪議二者皆學士職之故於侍班為親且貴以爾具官孫洙繇學術行誼顯進有名于時博習墳史多識典故代予言訓蔚然可觀真秩禁林使與材稱恩寵茂矣爾慎旃哉
  劉永年充殿前都虞候燕逵充馬軍都虞候苖授
  步軍都虞候        李清臣
  左右虎賁之士與羽林彀騎材官蹶張皆天下拳勇之秀以嚴宿衛厲武節也旣命帥分總之而虞度兵計候司戎事亦統護之貴職豈輕任其人哉以爾官某威行軍中名動疆外材稱所付忠忘其私乃俾次遷以補督將之缺予命休顯汝思報焉
  翰林醫官尚藥奉御王永可依前尚藥奉御直翰
  林醫官          李清臣
  凡方技有益于人者皆以備王官之一守而爾原診察色稱為明習稽勤序課遷爾之秩其益勉哉
  中大夫守尚書右丞李清臣可太中大夫依前守
  尚書右丞         王 震
  朕初纘承大賚于天下雖汪洋之澤所被者廣要以貴賤逺近為先後隆殺之節故吾政事之臣所以褒嘉者旣不敢後而致隆焉具官李清臣秉德含章将明宻勿先帝圖任以貳政幾弼予一人與有勤績徽章爰錫祿秩有加進陟勲資益陪帝賦終審厥典爾則有辭惟予一人並受多福
  朝奉郎蘇軾可守禮部郎中   王 震
  爾議論文章卓然名世而失職浸久所學未伸今兹命爾為郎以待不次之遷孔子曰如或知爾則何以哉維爾之才不患無位
  朝散郎勾當京東排岸司胡及可依前官權發遣
  開封府推官公事      王 震
  開封專理京師非有二輔亂其治也獨僚屬盡才則裕無事矣吾比不補其缺使得自擇所宜顧以爾聞殆必如舉徃其協乂咸底于休
  通直郎河北西路提刑呂温卿可依前官充河北東路提刑奉議郎河北東路提刑呂仲甫可依
  前官充河北西路提刑    王 震
  朕析河朔為兩道而各置使者盖祥刑惟察非若財臣之欲周知而移用也揣權稱事其任惟均𤣥易攸司咸祗厥守
  通直郎著作佐郎豐稷可權發遣提舉利州路刑
  獄公事          王 震
  爾以儒學有聞而頗稱澹黙試之蒞事其殆不煩度此祥刑訓于厥屬若予欽恤爾則有辭
  朝奉大夫少府少監呂希績可權發遣潁州
  王 震
  今之郡守及唐刺史郎官出入之資也爾以選擇入省故出得善州夫愷悌之政非文深吏所能成也唯爾懋哉務稱吾意
  朝奉郎行宗正寺主簿楊完可權知衢州
  王 震
  逺州刺史吾所加擇顧爾以求得之知爾能成愷悌之政也雖然吾可謂體羣臣矣傳曰體羣臣則士之報禮重爾可不勉哉
  左藏庫使趙諒可供備庫使供備庫副使王繼恩盧昭用可並西京左藏庫副使内殿崇班楊貴田珏張僅可並内殿承制   王 震
  新城之役調卒於他道而在行者爾實總之部分嚴整弗怨弗咨于是勞還宜有寵慰率遷官秩各服恩榮皇姪右千牛衛将軍士倞皇弟右千牛衛将軍叔嫣可並右監門衛大将軍   王 震
  宗子無職事之勞而有考績之法者親親之恩欲有加而無已也然非迪教飭身則弗應有司之格衛府之帥浸富貴矣徃其祗哉
  朝請郎權發遣陜西運副葉康直可朝奉大夫再任承議郎權發遣陜西運副李察可朝奉郎再
  任            王 震
  朕惟西土弗靖爾則在行靡征不從日月逾邁典護邦計實繄厥勞練達邊機毋易爾舊宜加寵陟申即故封有功見知其説毋斁
  故内殿崇班劉景男可奉職   王 震
  有臣不難殺身以報國賞其可薄乎顧死者已矣殆祿其近屬尚為之旌勸永惟乃父之忠勞爾是以有祿可不勉哉
  朝請郎吳安度等故母廣陵郡太夫人王氏可贈
  榮國太夫人        劉 攽
  邦君之德具鵲巢騶虞之化孝子之思有凱風寒泉之感哀榮之典兼備愛敬之治維廣追崇懿行奚恡光寵朝請郎吴安度等故母王氏輔佐君子挺幽閒之操宜其家室備均一之美遺芳未泯積慶方厚舉集門風伯仲幾乎萬石疏恩郡治湯沐近於百邑爰因合宮之祀申錫漏泉之澤俾封成國仍付榮名䄖翟有光壤户知貴
  殿中侍御史豐稷可右司諫   劉 攽
  左廷之臣位下而望重者唯諫官而已為其得劘切人主紀綱國體也然非學足以達道其智足以周務見㣲而知著擇善而有容亦安能稱其事而宜其官哉以稷自居憲府綽有士譽名不虚傳材實允副移珥筆之權當伏蒲之選讜言正色廼其素守吐剛茹柔毋愧前哲則我為知人爾號稱職矣
  皇叔祖保信軍節度使宗隱男仲䙼等可並太子
  右内率府副率       劉 攽
  公族之子屬近愛至未及有知膺受光寵非以祖廟之隆慶朝家之敦叙邪副率之貴是惟通籍勤身戒事以就長立
  左藏庫副使純昱可權知廉州  劉 攽
  合浦之地古為珠官琦珍所聚掌握致富宜得廉吏為之守長且蠻蜑荒逺難馴易擾非夫武壯智畧不能鎮服以是數者推擇用汝祗蒞恩寵益思善效
  皇城使漢州刺史廣南西路兵馬鈐轄張整等降
  官添差監當        劉 攽
  中國之所以臨撫戎蠻常以威位結服其心豈其夸於殺人見小利而起後害乎爾等咸以選擢見任邊徼貪於首功輕肆翦戮無辜横死近二十人文書自營謾不以實覆案究極惻然傷嗟宜正典刑以慰遐僻差奪官秩用懲無狀尚體寛恩思自悔咎
  吏部侍郎胡宗愈可御史中丞  劉 攽
  權衡之於輕重繩墨之於曲直由其無私而素具是故應物而不貳朝廷風憲之任忠讜之士亦所以素具而待列位也命官之艱得人惟允具官胡宗愈秉心端直為學深厚粹然特達之姿淵如有容之度粤自潤色綸省獻納瑣闈副貳天官藻鑒多士綽有休譽舉為稱職是宜付中司之權寄執法之柄爾其修胸中之誠應方来之務有節於内則物無不察以義自處則動無不中稱此茂恩著為顯效
  承議郎充秘閣校理權判登聞鼓院張舜民可通
  判虢州          劉 攽
  前以御史言事不合朝廷優容直臣未嘗備責故移位他局仍在轂下而舜民力自摧謝又以其多病及家婚娶求得自便天道從欲而有曲成吾何恡焉虢畧要郡倅貳維重祗服恩寵毋怠勤恪
  太常少卿趙瞻可户部侍郎   蘇 軾
  理財正詞禁民為非曰義先王之論理財也必繼之以正詞名正而言順則財可得而理民可得而正自頃功利之臣言政而不及化言利而不及義中外紛然朕益厭之具官趙瞻明於吏事輔以經術忠義之節白首不衰爰自秩宗擢貳邦計将使四方之人知予以耆老舊德居此官者盖有盍徹之意焉
  鮮于侁可太常少卿      蘇 軾
  奉常之職非特以治郊廟之度服器之數而已國有大政事大議論必稽焉昔魯秉周禮齊不敢謀而晏子太師折衝於樽爼之間國之典常君臣之名分上下守之有死不易則國安而民服朕選建卿士付之禮樂意在於此非我老成之人學足以通古才足以御今智足以應變彊足以守官深於經術達於人情其孰宜之詩不云乎彼其之子邦之司直徃修厥官無斁朕命
  楊繪可知徐州         蘇 軾
  士有拙於謀身而巧於治民疎於防患而宻於慮國其自為計則過矣而朕何疾焉先帝龍興首擢用爾置之臺諫以直諒聞言雖無功效於今日簡易輕信失之匪人坐廢十年陶然自得詩人所謂豈悌君子者繪庶幾焉彭城大邦吾股肱郡政成民悦朕不汝忘
  揚王子孝騫等二人荆王子孝治等七人並逺州
  團練使          蘇 軾
  先皇帝篤兄弟之好以恩勝義不許二叔出居于外盖武王待周召之意太皇太后嚴朝廷之禮以義制恩始從其請出就外宅得孔子逺其子之意二聖不同同歸于道可以為萬世法朕奉侍兩宮按行新第顧瞻懷思潸焉出涕昔漢明帝問東平王家何等為樂王言為善最樂帝大其言因送列侯印十九枚諸子年五嵗以上悉帶之著之簡䇿天下不以為私今王諸子性于忠孝漸于禮義自勝衣以上頎然皆有成人之風朕甚嘉之其各進一官以助其為善之樂尚勉之哉母忝乃父祖以為邦家光
  呂公著妻魯氏贈國夫人    蘇 軾
  婦人之德如玉在淵雖不可見必形諸外視其夫有羔羊之直相其子有麟趾之仁則内德之茂從可知矣具官呂公著故妻魯氏名臣之子元老之婦所資者深故志存乎仁所見者大故動協于禮環佩穆然閨門化之而降年不永祿不配德其改封大國正位小君庶幾為女史之光非獨慰其夫子而已
  張恕將作監丞        蘇 軾
  朕惟人材之難長育之無素事至而求有不可得是以訪之元臣大老之家推擇其子弟庶幾似之以爾名臣之子篤學好禮敏於從政試之匠事以觀其能爾克逺猷無忝乃父以稱朕意
  李承之知青州        蘇 軾
  朕東望齊魯之國河岱之間沃野千里生齒億萬商農阜通儒俠雜居可以大度長者服難以細謹法吏治也具官李承之生于甲族世為名臣屢試有勞所見者大肆予命汝尹兹東土昔曹參為齊問治於其師盖公盖公曰治道貴清靜而民自定汝師其言則予汝嘉
  韓維父億贈冀國公      蘇 軾
  朕聞仁宗在位之久有同成康得士之盛不減武宣如儲藥石以待疾病如種梓漆以備器用凡今中外文武之選率多慶厯嘉祐之人而况一時之老成與聞當年之大政德業傳於父老儀刑見於子孫名在國史像在原廟朕用慨然想見其人具官韓維故父億少禀異材進由直道出為循吏入為名卿福祿終身而人不疵富貴奕世而天不厭實生三子翼輔兩朝旌旄交馳棨㦸互設朕欲賁其家廟而貴已窮於人爵改封大國益著隆名庶使昭陵之老臣永為北土之藩輔
  母蒲氏王氏贈秦國太夫人   蘇 軾
  慎終追逺仁也顯親揚名孝也得志行道澤可以及天下而富貴不能及其親天也雖不能及而追榮之典可以貫幽明褒大之訓可以表後世禮也嗚呼此亦仁之至義之盡矣具官韓維故母蒲氏王氏族為世望德為女師恭儉以相其夫嚴敬以成其子使朕獲老成之佐以濟艱難之功宜推異恩以報舊德














  宋文鑑巻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四十
  宋 呂祖謙 編
  
  蔣之竒天章閣待制知潭州   蘇 軾
  三后在上遺文在下炳若雲漢昭囘于天乃眷藏書之府因為育材之地爰登秀傑以備顧問雖持節出使剖符分憂一掛名於其間遂增重於所莅且使民見侍從之出知朝廷之念逺也具官蔣之竒少以異材輔之博學藝而從政敏而有功使之治劇於一方固當坐嘯以終日勿謂湖湘之逺在余庭户之間務安斯民以稱朕意
  呂惠卿責授建寧軍節度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簽
  書公事          蘇 軾
  凶人在位民不奠居司㓂失刑士有異論稍正滔天之罪永為垂世之規具官呂惠卿以斗筲之才挾穿窬之智謟事宰輔同升廟堂樂禍而貪功好兵而喜殺以聚歛為仁義以法律為詩書首建青苗次行助役均輸之政自同商賈手實之禍下及鷄豚苟可蠧國以害民率皆攘臂而稱首先皇帝求賢若不及從善如轉圜始以帝堯之心姑試伯鯀終然孔子之聖不信宰予發其宿姦讁之輔郡尚疑改過稍畀重權復陳罔上之言繼有碭山之貶反覆教戒惡心不悛躁輕矯誣德音猶在始與知已共為欺君喜則摩足以相歡怒則反目以相噬連起大獄發其私書黨與交攻幾半天下姦賊狼籍横被江東至其復用之年始倡西戎之隙妄出新意變亂舊章力引狂生之謀馴致永洛之禍興言及此流涕何追迨予踐祚之初首發安邊之詔假我號令成汝詐謀不圖渙汗之文止為欵賊之具迷國不道從古罕聞尚寛兩觀之誅薄示三危之竄國有常典朕不敢私李南公知滄州穆珣知廬州王子韶知壽州趙揚
  知潤州          蘇 軾
  刺史秩六百石以按列郡而治行卓然乃以二干石為郡守昔以責人者今以自責則物被其惠民無間言爾皆嘗奉使督察官吏公明之稱達于朕聽董制江淮控臨河海任亦重矣益勉之無使風采減於平昔
  李之純户部侍郎       蘇 軾
  保國猶保身藥石不如養氣御民猶御馬鞭箠不如輕車故興利以富民不如省事而民自富廣求以豐國不如節用而國自豐朕嘉與庶工共行此志具官李之純屢試以事號稱循良雖為有司不吝出納宜膺躐等之用庶無虚授之譏服我訓詞以厭公議
  謝卿材陜西轉運使      蘇 軾
  治邊者不計財惟邊之所用治財者不䘏民惟財之為富此古今之通患也朕知汝才智可倚忠厚可信故以西方之政責成於汝徃與帥守者謀之惟適厥中以民為本
  御史中丞劉摯兼侍讀     蘇 軾
  孟子有言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一正君而天下定矣朕惟臺諫言責之臣雖知無不言常救之於已失而勸講進讀之士盖朝夕納誨故日化而不知合於孟子正君之義非獨有司之事也具官劉摯以道事君非法不言使朕日聞所不聞天下稱焉宜因古今書册之成文取其興壞治忽之要論言之於無事救之於未失使朕立於無過之地豈非汝爭臣之大願乎
  皇兄右千牛衛將軍士昇轉官  錢 勰
  九廟子孫其麗蕃衍垂紳入侍悉以嵗遷拱衛之嚴列於督護尚惟敦睦以稱恩休
  待制知青州鄧綰可龍圖閣直學士知永興軍
  錢 勰
  雍州積髙號稱陸海屏翰之重坐鎮西陲賢相所宜付畀其選具官鄧綰資適逄世早踐禁途蕃宣囘翔嵗月淹久學士通貴還陟近班帥守鎮臨徃敷寛詔服我休寵無怠毖懃
  范育直龍圖閣知秦州     錢 勰
  古者不以勇猛為邊貴謀而賤戰故國家妙選耆儒顓付方鎮外以訓齊戎旅而内以息安元元用此道也具官范育才猷智畧夙膺器任邊衆揆材徃臨帥閫夫新秦奥區控扼汧隴綏懷夷落應援新邦無以久安而忘備豫祗膺休顯益思報稱
  劉攽秘書少監        錢 勰
  學者以東觀為老氏藏室道家蓬莱山而國家所以涵養令器待材用者之宅也以爾攽詞藝之富囘翔之久擢貳厥官益將試用
  正議大夫知樞宻院事章某知汝州
  錢 勰
  黜陟之典咸徇至公進退之間尚存大體具官章某早繇法從亟預近司肆彼躁輕失於審重至于𥊍御之列嘗通問遺之私比議役書本俾㕘訂當其敷納初不建明逮於宣行始興沮難務從含貸益至喧呶鞅鞅非少主之臣硜硜無大臣之節稽參故實稍屈典刑噫朕以幼冲仰煩慈訓苟乖恭事曷肅憲章其解政機徃臨郡寄弗忘循省服我寛恩
  劉奉世起居郎孔文仲起居舍人 蘇 轍
  欲治國家當先得士頃者人物之評廢而長育之道㣲朕顧瞻周行惻焉興歎或盤桓久次而未用或沉伏下僚而莫知将以責成功折遐衝人不素具其何賴焉具官劉奉世家世名臣才頴風發試以治劇煩而益明具官孔文仲進以直言文史足用責之典禮守正不囘斯皆一時之俊良多士之領袖方欲寘之侍從益當養其才能左右史官號為要地前後達者皆由此途手刋册書足以明枉直之效宻侍殿陛足以觀進退之詳益勉自修以須不次
  陳烈落致仕福州教授     蘇 轍
  維孝友于兄弟是亦為政爾以篤行見紀於東南雖老而不試可以無憾朕方欲推爾所為施於鄉人其起視學校使諸生有所矜式
  蔡確改知安州        蘇 轍
  朕體貌大臣務全終始有善則藩飾褒顯以風勵天下有過則遷就諱避以曲全舊恩至於用法盖不得已具官蔡確早以才力奮於下寮旋䝉器使致位元宰弟碩不類貪冐有素而溺於私愛以廢公議曲從舉吏之請遂成黷貨之辜其驕奢滛縱之状理無不知而涵養䝉蔽之甚殆非體國致煩言之並作雖欲宥而不能黜守小邦仍褫舊職徃自循省尚體至恩
  侍御史林旦權淮南運副    蘇 轍
  淮甸之民荐罹饑饉乃者詔發倉廪輟吳楚之漕以拯其急猶以乏食流徙達於朕聽朕惟救荒之術行之畧盡惟得良使者因事施宜為若可賴爾由郎官以才任御史習於揚楚之故其為朕徃視之均徭薄歛禁暴戢姦無使斯人重被其困
  郭逵自致仕起知潞州     蘇 轍
  秦伯復用孟明是以能霸蜀人亟誅馬謖終亦無功朕周於用人篤於求舊雖設干羽以懷柔異類而聽鞞鼓則無忘将臣豈其舊勲久廢不用具官郭逵蚤學弓劒晚通詩書勇而有謀整且能暇威名懾於西鄙柄任及於中樞南伐無成嗟伏波之遂棄退居能飯知廉頗之未衰擢從解組之餘復寄長民之任過而能改豈一𤯝之足云窮當益堅或来功之可冀勉於圖報以稱異恩
  范鎮侍讀太一宮使      蘇 轍
  為國無强於得人用人莫先於求舊朕厯選賢俊至於側㣲患其德望之未充而典刑之未練舍騏驥而不御臨長道以咨嗟人皆病之予何疑者具官范鎮文冠多士有揚雄之遺風任厯三朝守劉向之忠節蚤事仁祖首開社稷之言晚説裕陵復陳堯舜之道自處以義歸不待年身友漁樵已無求於當世名書簡册恍或疑其古人兹予纘服之初日思講義之益謂白首窮經之樂尚可推以與人而真祠訪道之遊必使退而養志勉狥予意毋留所安
  莊公岳成都提刑蘇泌利州運判 蘇 轍
  守令賢否朝廷不能自知天下利病吏民不能自言宣吾德澤於下而達民情於上者部使者也朕旣選用舊人而去其貪暴詔舉親進而汰其不以實者矣以爾公岳久任刺舉所至稱治以爾泌家世文雅通於吏事益利嶮逺民罹茶鹽苖役之害罷瘵未復朕念之深矣其悉乃心謹察苛吏與民休息毋廢朕命
  劉摰尚書右丞        蘇 轍
  漢御史大夫能任其職則為丞相近世中執法議論不撓亦補執政昔我仁宗優養正士開受直言時則有若包拯張昇之流咸以敢言獲聞大政舊俗已逺此風寂寥容悦相承亦棄不用朕追懷先正選建忠賢諤諤之聲庶幾前烈具官劉摯蚤以御史祗事裕陵力陳是非不避權寵十年流落志氣不衰召置臺端首開正論進任中司之要屢聞白簡之言風聲凛然國是以定朕欲試其行事之實是用付以右轄之權治忽所關寄任尤重夫以言責人甚易以義持已實難爾其勉之毋使輔政之功不若言事之效
  太僕少卿李周秘書少監    曽 肇
  東觀以圖書為職長貳之選尤髙非年耆德茂未易得也然秩清務簡處不爭之地恬於榮進則能安之好利夸侈者不能一朝居也具官李周質性純厚臨事有守厯試煩使時之老成位于列卿衆謂淹久進秩外史徃服少事優游省闥不亦美歟
  通議大夫賈昌衡正議大夫致仕 曾 肇
  士大夫束髮起家白首辭位終始無悔人之所難豈無褒嘉慰爾歸老具官賈昌衡名卿之裔以吏能進厯試内外致位通顯優有風績號稱廉平上書引年願還印綬嘉其知止足之誼閔爾有官職之勞序進文階以為爾寵退安閭里益俾壽臧
  左武衛上將軍郭逵特贈雄武軍節度使
  曾 肇
  念功隱卒國有彛章矧予勞舊之臣嘗處訏謨之地奄終壽考宜極哀榮具官郭逵少也知書長而甚武蚤著戰多之績深通靜勝之謀伏波未衰尚威名之可億營平旣老亦籌䇿之是咨孰云注意之辰忽起云亡之痛聽皷鼙而增感賜鈇鉞以飾終尚其有知膺此異數正議大夫知鄧州蔡確復觀文殿學士差遣依舊
  曾 肇
  法始於貴者所以示朝廷之公恩篤於舊臣所以為天下之勸眷吾近弼嘗絓㣲文雖符守之旣更顧寵名之尚闕吏民安仰廉陞未尊具官蔡確材術疏通謀猷膚敏與聞機政自元豐之紀年升冠宰司當永裕之復土屬均勞於輔郡旋褫職於殿廬原情無他在法當復尚淹時日以塞人言未忘矜念之心難廢公平之典備顧問於幃幄稍還近班宣條教於翰垣益思盡瘁
  龍圖閣直學士朝議大夫御史中丞兼侍讀李常中大夫依前龍圖閣直學士御史中丞兼侍讀
  曾 肇
  有位而無官守有祿而無事責此階散所以無常員也然必積日累年不罹罪悔有司銖寸校量應格然後一遷亦已艱矣具官李常閎裕而靖深温恭而諒直秉義陪朕朝夕有恪盖直延閣長憲臺侍經席皆儒學之華選仕進之要地也人處其一以為寵榮爾今兼之其任重矣兹又因其嵗成進秩二等徃服朕命職思其憂
  蔣之竒寶文閣待制      曾 肇
  三聖圖書萃在延閣儒學之士列職其中諷議持論維時妙選雖身在江海之上而名近日月之光則世以為榮任亦加重具官蔣之竒富以辭藝博知古今臺閣踐更號為久次眷予南服付以列城屬愚民弄兵騷動嶺表武夫利賞賊殺善民而爾應接經營多中機㑹有罪就戮無辜獲申載嘉汝能宜用褒顯進于侍從之列不改師帥之舊使逺人觀望益加二千石之尊為汝之光不旣多乎
  御史中丞胡宗愈中大夫尚書右丞
  曾 肇
  先帝稽古建官肇自三省維尚書萬事所出丞實總其紀綱糾正官邪彌綸國典非通達治道剛毅有守烏能勝其任哉具官胡宗愈明允篤誠敏于世用待時以君子之器立朝有諍臣之風直筆正繩無所囘撓開廣朕意見弗欺之忠補助政體多可行之論斷自朕志擢貳中臺躐進文階増峻堂陛唐太宗嘗謂尚書丞百職綱維事一失中天下有受其敝者而當時魏鄭公戴冑劉洎軰迭處其位皆號得人今朕虚已仰成股肱是賴爾其矯正浮偽振肅偷墯使官修政舉有貞觀之風則豈獨汝為稱職亦以副先帝作則垂憲之心可不勉哉
  陜西運副吕大忠知陜府    曾 肇
  朕於用人不盡其力不奪其志均其勞佚欲臣下悦而知勸也爾以材諝久勤于外自陜以西兵食所賴而屢以疾告自請方州甘棠之郊姑遂爾欲坐嘯臥治安其土風庶幾少休毋忘忠報
  知洪州熊本知越州     曾 肇
  㑹稽西阻淛河東漸于海有陂湖灌漑之利故嵗多順成有絲枲魚鹽之饒故俗重犯法獄訟稀簡土風和平置守牧人此為樂國具官熊本辭學起家果藝從政南宫西掖試用有聲番禺豫章循行可紀因爾能效委兹重寄環地千里提封七州兵籍賦輿莫不兼總名聨侍從之列身寄牛斗之間是為寵榮益務報稱
  朝奉郎石賡京東路提刑    曾 肇
  朕於用刑寧失有罪而嵗報大辟有加無損意法網尚宻使民難避易犯歟抑吏之不良猶有遷情以就法者歟故於臨遣使臣尤欲使知朕意以爾質厚而識明宜能導民以逺罪哀矜而折獄矧齊魯之俗易與為善徃祗朕訓其盡爾心
  契丹偽公主錫令結牟封夫人  曾 肇
  先帝威德覆被四方宜有逺人舉宗内屬優錫命數朕其可忘某人生自大邦嬪于西土能慕聲教叩關請朝引對在廷益嘉恭順胙之成國視古小君象揥翟衣以為爾寵徃帥種落舉為王民
  范純禮復天章閣待制樞宻都承㫖
  曾 肇
  樞機之地選用士人宣納宻命自神考始肆予纂服收拔端良寘諸左右盖遵先志具官范純禮夷易有守篤實無華恂恂自持言行相顧失職兹久秉心不移起分州符未厭輿議其還延閣侍從之邃来賛右府訏謨之㣲副予咨求⿰爾忠益
  故降授太子少保致仕潞國公文彦博追復河東節度管内觀察處置等使太師開府儀同三司
  太原尹潞國公       曾 肇
  朕嗣位五月三下恩書徽纆桁楊棲置弗用放流竄逐係踵生還尚念故老元臣嘗位丞弼或奪爵身後或殞命貶中霈澤之行豈限存歿不有追復孰慰塋魂具官文彦博佐佑四朝勲德兼茂粤自神考命為師臣逮及先皇咨以重事去國未久嘖有煩言降秩春官僅存公號齎志沒地屢閲嵗時蔽自朕心悉還舊貫維垣印綬冠秩百工全晉節旄視儀三事納書泉壤流澤子孫死而有知可以無憾
  東頭供奉官李志張大中並轉兩官
  曾 肇
  朕圖疆場之功常以靜勝為優斬獲為下顧如爾等立效西陲實在前日第勞行賞則有舊章其徃自今當體朕意
  尚書左丞梁燾資政殿學士同醴泉觀使
  呂 陶
  君臣之㑹遇豈不難哉平居竭股肱之効則與之合謀一旦有筋力之憂則遂欲去位違從之際朕甚重之雖朝廷始終之恩固無所間而賢者進退之分亦貴其全爰有寵章以褒逺業具官梁燾藴造道之深識知事君之大方早以文學之望更直於儒林晚以諫諍之才盡規於治路向從内相之選進領中臺之權資其納忠距此周嵗左綱已舉知戴冑之有勞竒論不聞惜少翁之告病遽形奏牘求解政幾章却復來至于五六爾旣懷知止之義屢請於朝予亦有優賢之心敢勞以事宜躋華於祕殿仍它職於真宮示以眷存遂其安佚惟五福之報德必錫之壽康惟大臣之憂君不繫於出處其綏吉履益茂壯猷
  李潛落致仕         鄒 浩
  朕欲士大夫風節奮厲以成一世之俗而忘已徇物或者安之與其嚴法以示懲曷若表賢而自勸以爾自為禮義行貫幽明歸臥鄉閭世所推尚精神思慮雖老不衰近臣以聞適協朕意傳不云乎可以處而處可以仕而仕孔子也爾旣師之以治已有日矣勉承朕命以暢逺猷
  章楶同知樞宻院       鄒 浩
  朕惟天下治安之本實在二府故文武雖若異任而眷注未嘗不均必求其人以賛樞極具官章楶受知哲廟擢付師權旣生致於酋豪且廣恢於境土屢形捷奏數被褒嘉眷宥宻之須才越班聨而登用蔽自朕志寵示殊恩惟不忍肝腦之塗郊原故能愛重人命惟備見飛輓之耗帑廪故能謹惜邦財事在變通爾知之矣勉思所以善其後者以副朕躋民仁壽之意
  呂希哲直祕閣知曹州     鄒 浩
  祕閣聚天下之圖籍以崇養豪英以鑒觀理亂惟時分直不輕授人以爾學知所宗行與言稱方從卿寺而輔藩垣兹用褒嘉以為爾寵夫濟隂患盗久矣以爾之不欲而表勵之則雖賞之不竊将不特見於空言而已徃其懋哉

  宋文鑑巻四十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四十一
  宋 呂祖謙 編
  奏疏
  雍熙三年請班師       趙 普
  伏覩今春岀師將以收復幽薊屢聞克捷深快輿情然晦朔荐更已及初夏尚稽克復屬在炎蒸飛輓甚煩戰鬬未息王師漸老吾民亦疲夙夜思之頗增疑慮伏況陛下英謀電斷洪化神馳自前懷徠閩浙混一諸夏大振英聲十年之間遂臻康濟蕞爾幽薊誠非我敵盖以本性强悍復處窮荒遷徙鳥舉難得而制自古聖王置之度外恣其處逐水草實以覊縻容之伏料聖明何足介意竊慮邪謟之輩䝉蔽睿聰致興不急之師頗涉無名之舉臣嘗披載籍頗識前言竊見漢武帝時主父偃徐樂嚴安所上書及唐相姚元崇獻明皇十事忠言至論可舉而行伏望萬機之餘一賜觀覽其失不逺雖悔何追臣竊念大發驍雄徃殱兇醜百餘萬之生聚飛輓而供數十州之土田耕桑半失兹所謂以明珠而彈雀因鼷䑕而發機所失者多所得者少况得少之中旣難為益失多之外復有他虞又聞戰者危事難保其萬全兵者凶器深戒于不戢所繫甚大不可不思臣又聞上聖之人不凝滯於物事無固必理貴變通前書有兵久生變之言此可以深慮也苟更圖淹緩轉失機宜旬朔之間便涉秋序臣又慮内地先困邊境早凉敵則弓勁馬肥我則人疲師老恐于此際或誤指縱臣方冒寵以守藩獨獻言而阻衆盖以暮景殘光所餘無幾酬恩報國正在此時伏望速詔班師無容翫冦臣復有萬全之䇿願達四聰之聽唯陛下精調御膳保養聖躬惠綏疲羸使之富庶自然邊烽不警外户不扄率土歸仁四夷慕化殊方異俗相率来庭蠢彼𢍆丹獨將焉徃又何勞民動衆賣犢買刀有道之事易行無為之功最大如斯弔伐是為萬全臣又思之陛下非次興兵亦恐出于偏聽貪功之輩專務傾邪意為身謀豈思大計但欺君而是念實害政以自居事成則獲利于身未成則貽憂于國苟至于此為之奈何昨来縁取幽州未審誰畫其䇿虚實之効悉已彰明望推其人寘之刑典庶昭聖德以厭羣情俾姦偽之心于兹知懼忠良同德皆務竭誠臣欲露肺肝先寒毛髮遲疑數日未敢措辭又念徃哲垂終尚聞屍諫㣲臣未死安敢面諛然知逆耳之言非是安身之計其如位髙祿厚才薄命輕将酬國士之心豈比衆人之報投荒棄市甘俟于顯誅竊寵偸安不寧于方寸惟期至聖曲照愚衷
  論彗星           趙 普
  臣伏覩御批劄子云所為妖星謫見引證古今莫知所措自旦及暮莫敢遑寧臣等伏捧真蹤同承聖㫖兢惶戰懼各不勝任其間老臣最負深過三十年之重位但愧叨塵一千載之明君将何輔弼忝列三台之首慙無一日之長自知政術踈遺寧免妖星謫見被苦者無由披訴偷安者不敢指陳雖衆議以明知奈皇情而莫惻隱蔽之咎惟臣最多甘俟嚴誅仰期待罪今則人心頗鬱上象自差起狂夫思亂之謀生醜虜犯邊之計天時人事不比尋常唯有今年倍須保護伏審陛下初知妖異親諭德音便欲遍與恩澤優加賞賜旣發一言之善須增百福之祥令由惠物之心必有變灾之望才經旬朔似有改移竊聞司天臺内妄陳邪佞之言深惑聖明之聽惟云妖異合滅契丹臣竊慮俱是謟諛未明真偽乞加詢問須見實情乞問司天臺内所有前件奏未委按何經典臣今將所按經典逐件進呈伏望陛下親賜看詳便知可否臣聞五星二十八宿與五嶽四凟皆在中國不在四夷而又尚書湯誥云萬方有罪罪在朕躬豈可契丹封疆下屬萬方之數臣今老邁豈㑹隂陽惟將正理參詳以前書證驗三墳五典必可依慿今錄到故事五件謹分析如後一按漢書天文志及諸書云嵗星辰見東方行疾則不見不見則變為妖星石氏云欃槍為天棓音棒又曰彗星所為掃也其本類星其末類彗也小者數寸長或竟天彗狀如箕亦為孛孛然如粉絮形狀雖異其殃一也皆是逆亂凶悖非常惡氣之所生也見則為兵為患除舊布新之狀不有大亂必有大兵天下合謀暗閉不明破軍流血死人如麻哭聲遍天下干戈並出四夷来侵餘灾不盡下為水旱饑疾凶惡之事不可具載又云凡關天象變異下方必有灾殃如人臟腑有疾亦先形于面色象不虚發惟聖德可以消除一按左傳云齊有彗星只出齊之分凡諸國不見齊侯使禳之禳以術禳除之晏子曰無益也祗取誣焉誣欺也天道不謟謟疑也不二其命若之何且天之有彗以除穢也君無穢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穢禳之無益也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囘以受方國詩大雅翼翼共也聿述也囘違也言文王德不違天人故四方之國歸徃焉君無違德方國将至何患于彗詩曰我無所監夏后及商用亂之故民卒流亡逸詩也追監夏商之主皆以亂故若德囘政亂民将流亡祝史之為無能補也公説乃止其後齊國果有田氏簒奪之禍國有穢惡彗星不可禳也唯有聖德可以禳也一按晉書天文志魏文帝黄初六年五月壬戌熒惑入太白一按蜀記魏明帝問黄權曰天下三分鼎立何地為政對曰當驗天文即可知也徃昔熒惑守心而文帝崩矣吳蜀無事此其驗也時魏文帝居中國蜀先主居西川一按梁書武帝大通元年熒惑犯南斗梁武帝跣足下殿走以厭之是年後魏孝明帝崩武帝歎曰索虜亦應天道時後魏孝明帝居中國梁武帝居江南一按唐書云髙宗總章元年四月有彗星見于五車上避正殿减常膳令内外五品以上各上封事極言得失許敬宗上言星雖孛而光芒小此非國眚不足上勞聖慮請御正殿復常膳髙宗不從敬宗又曰星孛而東北王師問罪此髙麗将滅之徵上曰我為萬國之主豈得推過于小蕃哉二十日而星滅其許敬宗者本謟佞人也乃是希髙宗㫖贊成廢王皇后立武昭儀并殺長孫無忌者不正由遒因此作幸相身死之後定謚為謬右具如前今檢尋故事聞達宸聰冀將師古之文聊證順情之説伏況陛下勤求理道獨出前王雖然彗星呈妖自有皇天輔德臣所願者除舊布新之事專乞陛下親行變灾為福之祥乃為陛下已有如此則商髙宗之桑穀遂至中興周武王之資財須行大賚伏望陛下恭承天戒大慰物情明施曠蕩之恩更保延長之祚盖緣凡關世事否泰相逐倚伏盈虚豈能常定聖朝開國三十年國富兵强近古無比諸方僭偽並受驅除無一國不亡無一人敢敵可謂鞭撻宇宙震懾華夷若非聖德神功終恐兆民未泰戰爭勞役寧有了期雖哲后修仁本意固無于虧闕而羣生造業隨緣有近于感招儻時運以相逄于聖賢而不免堯水湯旱乃是明徵臣又竊聞陛下自覩星文深勞帝念轉積動天之德思覃及物之恩則知多難興王傳聞于徃昔殷憂啓聖實見于當今可謂何福不生何灾不滅臣今誠懇思達冕旒仍須面具數呈不敢形于翰墨伏恨言詞蹇澁氣力衰羸步履猶難未任拜跪自從發動多有風涎如或一息不来便憂一詞難措以兹情抱實有感傷乞于閒暇之時伏望畧賜宣喚貴将㣲細皆具奏聞兼緣臣久負過𠎝因此合專陳首伏以臣謬將鄙拙虚受恩榮旣不能致主安民又不能除奸殄冦叨據秉鈞之任忽招如彗之妖方抱恥于朝廷實難安于祿位伏况前代每逢灾變必先册免三公今遇盛時乞行嚴憲明加黜責用激忠良臣無任負愧懷悚戰懼兢惶待罪之至
  論軍國機要朝廷大體     田 錫
  臣伏念自忝諫垣今已周嵗無一言可禆時政無一善上答君恩盖以陛下文明無事可諫朝廷公共無事可言然尸祿曠官憂慙益切盡忠補過夙夜寧忘今輙以軍國要機朝廷大體布在一疏上達四聰乞陛下寛鈇鉞之誅容㣲臣盡芻蕘之見所謂冒萬死而不顧當可言而不疑又伏念陛下登位已来未嘗罪一直言未嘗戮一敢諫天慈寛裕睿鑒昭彰雖前王好諫之心未如陛下而諫官敢言之節不及古人不惟負陛下超擢之恩抑亦虧臣子公忠之道何以安一膳之飽何以安一裘之温胡顔立侍從之班無藝帶清華之職碌碌隨衆遑遑惜身不如馬之代勞不及犬之吠盗臣所以奮發之志思有所伸激切之詞不敢自隱伏乞陛下察而恕之又望陛下容而用之臣所言軍國要機者一朝廷大體者四今為陛下引喻而言之臣聞古先聖人牢籠天下弛張睿畧舒巻人心使萬人之心如一心四海之意如一意其若馭馬又如鑄金善馭者使之馳則馳使之止則止善鑄者使之圓則圓使之方則方苟失其機又失其時則萬人不一心四海不一意亦猶不善馭馬不善鑄金使之馳而不馳使之止而不止使之圓而不圓使之方而不方若是則危與亂雖未萌而不得不憂不懼故古人云居安思危又曰理不忘亂臣每念有唐之末天下分離中原土疆不過千里自先帝恢張皇業開闢天下平吳取蜀易如破竹唯河東遺孽終不能平洎陛下一舉取之功名光大世宗先帝所不及也然自河東破後聖駕迴旋諸軍之心皆望賞賜四海之内亦俟霈恩豈謂陛下未覃賞捷之恩未行䇿勲之禮經今二載所謂踰時今北方之敵不来朝貢幽州孤壘未復封疆臣以國家兵甲之强朝廷物力之盛滅敵人甚易取幽州不難然自古制御逺人但在示之以威德示之以威者不窮兵黷武不勞人費財示之以德者處之以要荒容之若天地或来朝貢亦不阻其歸懷或背驩盟亦不怒其侵叛臣伏慮陛下以幽州未取敵賊未平一旦又来擾邊萬乗復思再駕欲快聖意欲展睿謀雖舉必成功動無遺䇿然臣請陛下或展郊禋之禮或行封禪之儀因此賞河東之功因此示䇿勲之信人心懈怠者復悦軍功勞苦者終酬帝澤滂沱物情通泰所謂陛下駕馭其意鎔鑄其心使之馳則馳使之止則止使之圓則圓使之方則方苟不以威信鑄其心恩惠馭其意臣恐使之馳則止使之圓則方當是時陛下必念臣今日之言陛下必思臣今日之諫也此謂軍國之機一也又念交州未下戰士無功春秋謂師老費財兵書曰鈍兵挫鋭臣聞聖人不務廣於邊鄙唯務廣於德業武有七德陛下何不廣之天生四夷陛下何須取之必若聖德日新皇風日逺逺夷自然入貢外域自然来降苟不来降又不入貢彼國自有灾癘彼人自罹凶荒尚書曰惟德動天又曰四夷来王周易曰聖人先天而天弗違天且弗違况四夷乎臣嘗讀韓詩外傳言成王之時越裳来貢九譯而至周公問其所来其人曰天無迅風疾雨海不揚波三年矣意者中國殆有聖人合徃朝之昔太宗征遼魏徵苦諫及貞觀太平之後天下州郡三百有六十羈縻之州有八百屯田置戍悉在外荒豈是一一加兵然後方来内附今陛下取交州何速况大國取交州何用交州謂之瘴海去者不習土風兵在彼中留滯頗久願陛下且罷斯役暫息南征交州未平不足損陛下功業交州旣得不足光陛下威聲臣但以師老費財為可圖鈍兵挫鋭為可惜盖征討之役費用非輕皆生民苦力之財悉諸國所供之賦乞陛下惜輕費之用望陛下念征戍之勞此謂朝廷之大體一也臣嘗讀六典左右拾遺補闕掌供奉諷諫凡發令舉事有不便於時不合於道者小則上封大則廷諫臣又讀唐書見給事中得以封駮詔書封謂封還詔書而不行駮謂駮正詔書之所失又起居郎起居舍人得在天階之下備書王者之言今来諫官寂無聲采設使詔書有所失審制敕而不可行給事中不敢封還而不行不敢駮正其所失給諫旣不敢違上㫖遺補又不敢貢直言其次起居郎起居舍人不得立軒陛之間不得紀言動之事使聖朝好事或有所遺而不聞致陛下德音或有不知而不錄加之御史不敢彈奏左右丞今尚闕員又有中書舍人是陛下近臣司陛下誥命臣毎於起居日但見其隨班而進拜舞而迴未嘗見陛下召之與言未嘗聞陛下訪之以事臣慮其各有所見欲待問而方言各有所陳欲因便而方奏伏乞陛下或詢訪以事或宣召與言冀各盡其誠心兼得觀其器業又今三館之中雖有集賢院書籍而無集賢院職官雖有祕書省職官而無祕書省圖籍臣伏讀去年九月十一日所降制敕條貫百官仍於朝堂習儀及委憲司申舉此則陛下思復古道大振朝綱臣唯見所習者儀未見所舉者職如職業各舉則威儀自嚴君有君之威儀臣有臣之禮法何患百官不整肅何患庶政不允釐臣乞今後給事中得以封駮詔書起居郎得以紀錄言動御史得以彈奏諫官得以抗言左右丞得以糾轄臺司中書舍人得以祗應顧問中書舍人得備顧問則皇猷日新左右丞得轄臺司則風憲益整諫官抗言則陛下聞所未聞知所未知御史彈奏則百僚震悚一人尊嚴起居郎得在左右則盛時無遺國史大備給事中得以封駮則詔勅無誤出政事無錯行此則朝廷之大體二也今天下一家海内萬里四方所湊輦下駢闐萬貨所歸京師富盛軍營馬監無不髙嚴佛寺道宮悉皆壯麗陛下又新西苑復廣御池池若漢之昆明苑若周之靈囿足以為陛下宴遊之所足以見聖朝宏大之規唯尚書省是前代所營公署低隘南宮二十四司不在其間六尚書無本㕔諸郎官無𪠘宇至於九寺三監寄在内前廊下加禮部無貢院試處非省垣毎年考試舉人權就武成王廟非太平職司之制度非清朝文物之規儀乞陛下俟西苑畢功御池罷役重新省寺用列職官此則朝廷之大體三也臣又毎於行路之次見有羈錮之囚荷以鐵枷不覺自駭不知其人所犯何罪又不知其囚復是何人臣謹按刑統准獄官令枷杻各有短長鉗鏁各有輕重制度尺寸並載刑書未見以鐵為枷者也凡今州縣欲笞一小罪縶一輕囚必詳格文盡依典法奉國家所頒之律遵法寺所定之科以鐵為枷事出法外伏乞陛下釐革此法免傷皇風昔唐太宗因看明堂圖見人五臟皆系於背聖慈惻隱於是免人徒刑況太平之時将刑措而不用至仁之主宜欽恤以居先此則朝廷之大體四也臣所言者要機乞陛下審而察之所舉者大體乞陛下採而用之臣不任感恩思報激切屏營之至拜手頓首謹言
  論邊事           田 錫
  臣聞動靜之機不可妄舉安危之理不可輕言利害相生變易不定用捨無惑思慮必精夫動靜之機不可妄舉者動謂用兵靜謂持重應動而靜則養冦以生姦應靜而動則失時以敗事動靜中節乃得其宜今邊鄙繹騷盖亦有以居邊任者規羊馬細利為捷矜捕斬小勝為功賈怨結仇乗秋致冦召戎起釁職此之由伏願申飭將帥審固封守勿尚小功許通互市素獲蕃口撫而還之如此不出五載河朔之民得務三農之業亭障之地可積十年之儲前嵗俶擾邊陲親迂革輅今兹張皇聲勢頗動人心若玁狁来侵六龍夙駕敵騎旣退萬乗方歸是皆失我機先落其術内所以五月兵不得分屯農時人不得務斂勞頓斁耗可勝言乎軍國大端固當慎始戎族未亂未煩强圖敵勢未衰何勞力取待其亂而取之則克乗其衰而兵之則降旣心服而志歸則力省而功倍自古貪利荐食不獨匈奴邀功起戎亦自邊將當鑒前軌以恢永圖昔漢安帝時東夷犯境連年不息漢頗患之其主云亡其子繼立漢乃命使弔之東夷感悦還漢生口一隅晏然至於南蠻亦嘗畔渙始由邊吏增賦乗怨為冦光武時西戎犯邊班彪請置護羌校尉通其貨之有無治其人之寃枉塞垣遂安誠願考古道務逺圖示綏懷萬國之心用駕馭四夷之䇿事戒輙發理在深謀臣又謂安危之理不可輕言者國家務大體求至理則安舍近謀逺勞而無功則危為君有常道為臣有常職是務大體也上不拒諫下不隱情是求至理也帝王之道忌萌欲心漢武帝躬秉武節遂登單于之臺唐太宗手結雨衣徃伐遼東之國率義動之衆徇無厭之求輸常賦之財奉不急之役是捨近謀逺也沙漠窮荒得之無用邉徼之民殺之更生是勞而無功也位下秩卑敢言者少言而見聽則進而無疑言而不從則退而懼罪臣又謂利害相生變易不定者兵書曰不能盡知用兵之害者則不能盡知用兵之利盖事有可進而退則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進則利用之事去焉可速而緩則利必從之而失可誅而赦則姦宄之心或有時而生害可赦而誅則忠勇之人或無心而利國可賞而罰則有以害勤勞之功可罰而賞則有以利僭踰之幸能審利害則為聰明以天下之耳聽之則聰以天下之目視之則明故書曰明四目達四聰惟此聰明在無壅塞盡去相䝉之弊仍協知幾之神臣又謂取捨不可以有惑故曰孟賁之狐疑不如童子之必至慮思不可以不精故曰差若毫釐繆以千里自國家圖燕以来連兵未解財用不得不耗人臣不得不憂恢復弔伐之名雖建洪業可否禍福之實宜留聖心願陛下精其思慮決其取捨無使曠日持久窮兵極武為國大計不得不然
  諫北征           張齊賢
  方今海内一家朝野無事關聖慮者豈不以河東新平屯兵尚衆幽燕未下輦運為勞以生靈為念乎臣每料之此不足慮也自河東初降臣即權知忻州捕得契丹納米專典皆自山後轉般以援河東以臣料契丹能自備軍食則於太原非不盡力然為我有者盖有不足也河東初平人心未固嵐憲忻代未有軍寨入冦則田收頓失擾邊則守備可虞而反保境偷生畏威自固及國家守要害增壁壘左控右扼疆事甚嚴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於鴈門陽武谷来爭小利此則敵國之智力可料而知也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若重之謹之則敵人不足吞燕薊不足取自古疆塲之難非盡由敵國亦多邊吏擾而致之若緣邊諸寨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鋭以逸自處寧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稱良将於趙用此術也所謂擇卒未如擇將任力不及任人如是則邊鄙寧邊鄙寧則輦運減輦運減則河北之民獲休息矣民獲休息則田業增而蠶織廣務農積穀以實邊用且敵人之心固亦擇利避害安肯投諸死地而為冦哉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乎爭尺寸之事角强弱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内以養外人民本也要荒末也中夏内也邉徼外也是知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堯舜之道無他焉廣推恩於天下之民爾推恩者何在乎安而利之民旣安利則敵人歛衽而至矣陛下愛民利天下之心真堯舜也臣所慮羣臣所聞多以纎㣲之利尅下之術侵苦窮民以為功能者彼為此效相習已久至于生民疾苦見之如不見聞之如不聞歛怨速尤無大於此伏望謹擇通儒分路採訪兩浙江南荆湖西川河東有偽命日賦歛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賦税課利通濟可經久而行為聖朝定法除去舊弊天下諸州有不便于民事委長史聞奏如敢循常不以聞白當嚴加典憲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心戴陛下之惠此以德懐逺以惠利民則幽燕據地之君沙漢樂戰之衆擒之與屈膝在術内爾















  宋文鑑巻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四十二
  宋 吕祖謙 編
  奏䟽
  請除非法之刑        錢 易
  臣竊聞聖人之為政也太上以仁其次以智仁智不行上下無信是故刑之設也葢國家不得已而用之約禮從輕察罪肆赦聖人實有憫傷之心焉是以刑之用期於無刑爾非欲毒於民也凡有罪之獄則五辭五聽無有疑屈然後擇其時而行之又痛其不可盡行乃施許贖之典則君之省刑愛民斷可知矣堯之時誅四罪止曰殛鯀於羽山竄三苗於三危放驩兠於崇山流共工於幽州何獨不言殺鯀誅三苗戮驩兠斬共工於其處然此四者皆殺戮滅絶之典也葢堯之仁聖而四者雖凶尚惡言殺是故國之慎者莫先乎刑刑之傷者無甚於殺乃修其法式以節其用貴刑踰法法有所據不本於法則刑黷刑黷則法無據法無據則國政暴國政暴則臣不敢言臣不敢言則一人専善惡之心以獨理天下獨理不及則㡬於亂矣秦任商鞅仁智不行而厚於法天欲䘮秦而始皇復酷於民棄三代之法恣一時之威行肉刑族誅之例為秦民者皆寃之殘害父母之體令受苦痛一人有過而九族遭誅戮漢祖既入闗蕭何以文無害居宰相故約秦之法為三章文帝有德詔除肉刑此葢秦漢是非明在簡策夫古之肉刑者劓椓黥刖之類然此刑者非死刑也以其身命尚存令受是刑後代尚以虐而絶之死刑者有二焉大斬小絞絞者以首領猶全故分二等百代奉之以為常法有司承式罔敢增變竊見近代以來非法之刑異不可測不知建於何朝本於何法律文不載無以証之亦累代法吏不敢言而行之至於今日或行劫殺人白日奪物背軍逃越與造惡逆者或時有非常之罪者不從法司所斷皆支解臠割㫁截手足坐釘立釘懸背略筋及諸雜受刑者身具白骨而口眼之具獨動四體分落而呻痛之聲未息置之闤闠以圖示衆四方之外長吏殘暴更加增造取心活剝所不忍言十五年前杭州妖僧為變數嵗前蜀部兩回作亂事敗之後多用此刑亦恐仁聖之朝不能除之則永為訛法今葢以已死復加臠割㫁截此即古之五虐之刑不酷於今矣凡罪當死故重矣刑至於殺則絞斬行焉復使先受苦痛臠截割㫁然後就刑然亦非欲黷於刑所貴誡於後人令無犯者臣淳化中寄居壽春縣見廵檢使生釘一賊於集衆之際有盗人物者此豈嚴刑可誡乎若無秦刑不可誡則秦之天下無一黔首為盗賊矣漢文措刑亦亂國矣三代以來躋民仁壽當先刑矣齊之以刑亦不當言免而無恥矣臣愚見以為一人愛民民誡則懼雖未至而怨巳深伏惟陛下仁理天下德感中外事天地如父母愛百姓如赤子𠎝偽悉蕩祥瑞疊見古帝王不能行之者皆行之近代未復古者皆復之臣恐近世非法之刑非陛下能除之則近代相承益為常行矣臣又竊見唐太宗以人之五臟繫於背有罪者仍不令鞭背葢慮傷其命故於今稱善理天下能致社稷皆曰文皇放死罪四百令歸畢農然後就法至期而無一人不到者此豈在嚴也且近廣州僣稱帝號理廣以酷施於毒刑湯煎鋸解靡所不至廣民寃之立於刀今之史傳貶以尚刑太祖神宗皇帝平之而絶其法廣之於今歌頌鼔舞方保其生死亦無怨令或非法之刑不除亦恐政闕况剖心剒脛獨夫受行之已爲萬古所笑今以此為刑臣恥之陛下必亦恥之非臣盡心報政孰肯言於陛下非陛下大聖仁慈孰能信臣而行之哉臣不勝深有所望乞自今後明下詔書斷天下非法之刑止存絞斬則仁政王道盡在此矣陛下從而行之則誅臣一身愚直之罪亦幸矣
  應詔言事          王禹偁
  伏觀陛下即位赦書云所宜開諫諍之路㧞茂異之材又奉御史臺告報准詔命内文武臣僚並許直言極諫此實陛下誕彰聖德廣達民情速致時雍追用古道之深㫖抑亦宗社無疆之休軍民莫大之幸也臣才雖無聞諫則有素先皇帝時初拜右正言直史館即日進端拱箴一篇又上禦戎十事䝉先朝采納擢陞綸閣判大理寺時抗䟽論道安之罪執法雪徐鉉之寃貶官商山咎實因此尋沐徵用再塵諫垣又上李繼遷便宜寢而不報俄忝内庭兼駁正亦嘗改更宣命封還敇書雖無報於朝廷葢粗伸於職業伏遇陛下欽奉顧命惟懷永圖嗣位之初敕書既如彼聽政之後詔命又如此臣苟有所見隱而不言是上負先帝用人之心下辜明主求諫之意也臣死罪死罪頓首頓首伏以聖朝享國四十餘年邊鄙未甚寕人民未甚㤗求利不已設官太多今陛下治之惟新救之在速臣伏慮書生執言有奏陛下以為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此不知古今異制家國殊塗者也假如帝堯既殂帝舜在位堯時有八元未進四凶未除舜乃放流舉用善惡兩分未聞後之人曰堯不及於舜也舜不孝於堯也伏惟陛下遏老生之常談奮英主之獨斷則天下幸甚謹緣軍國大政奏事五條倘稍動於聖心庶大開於言路其一曰謹邊防通盟好使輦運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契丹西有繼遷契丹雖不犯邊戍兵豈能减削繼遷既未歸命餽餉固難寢停闗輔之民倒懸尤甚臣愚以為陛下即位之始尚順人心宜敕疆吏致書北人使達其主請尋舊好下詔赦繼遷之罪復與夏臺臣頃在翰林見繼遷上表云乞殘破夏州以奉拓䟦氏祭祝先皇帝雖有批答只許鄜州節度緣繼遷本是反側之人豈肯束身歸國所有詔命不行今陛下嗣綂大振皇威亦恐繼遷令人進奉因舉前事彼必感恩此亦不戰而屈人之師也如其不從則備禦誅擒皆有方畧且使天下百姓知陛下屈已而為人也或曰富國强兵不可示人以弱此乃誇虚名而忽大計者也其二曰减冗兵并冗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伏以乾德開寳已來國家之事臣所目觀當時東未得浙江漳泉南未得荆湖交廣朝廷財賦可謂未豐然而擊河東備北邊國用亦足兵威亦强其義安在所蓄之兵鋭而不衆所用之將專而不疑故也自後盡取東南數國又平河東土地財賦廣矣而兵威不振國用轉急其義安在所蓄之兵冗而不盡鋭所用之將衆而不自專故也今誠能簡鋭卒去冗兵而委之以將帥用恩威法令駕馭之資之以天下之財賦而曰兵不振用不豐未之有也臣愚以為陛下宜經制兵賦如開寶中則可以高枕而治矣至於引唐虞比三代者皆為空言臣所以不取臣又見開寶中設官至少何以驗之臣本魯人占籍濟上未及第時常記只有刺史一人李謙溥是也司户一員今司門員外郎孫賁是也近及一年朝廷别不除吏當時未嘗闕一事矣自後始有團練推官一員今樞密直學士畢士安是也太平興國中臣及第歸鄉有刺史陳廷山通判閻暐副使閻彦進判官李延推官栁宣兵馬監押沈繼明監酒稅又増四員曹官之外更益司理問其租税减於曩日也問其人民逃於昔時也一州既爾天下可知冗兵耗於上冗吏耗於下此所以盡取山澤之利而不能足也夫山澤之利與民共之自漢已來取為國用不可棄也然亦不可盡也方今可為盡矣何以知之只如茶法從古無税唐元和中以用兵齊蔡宰相王涯始建税茶之法唐史稱是嵗得錢四十萬東師以濟今則錢數百萬矣民何以堪之臣故曰减冗兵并冗吏使山澤之利稍流於下者也其三曰艱難選舉使入官不濫古者鄉舉里選為官擇人士君子行修於家學推於衆然後薦用登之於朝故從政而政和臨民而民㤗自三代涉兩漢雖有沿革未嘗遠去此道者也隋唐已來始有科試得人之盛與古為侔然自唐初終太祖之世科試未嘗不難矣每嵗進士不過三十人經學不過五十人重以周高祖之後外諸侯不得自辟士大夫罕有資蔭故有終身不獲一第没齒不獲一官者先皇帝毓德王藩覩其如此臨御之後不求備於一人捨短從長㧞十得五在位將逾二紀登第亦近萬人不無俊秀之才亦有容易而得如臣者容易中一人耳臣愚以為數百年之艱難故先帝濟之以汎取二十載之霈澤陛下宜紏之以舊章伏望以舉塲選有司如故事至於吏部銓擇官材亦非帝王躬親之事比來五品以下為之指授官今則幕職州縣而已京官雖有選限多不施行太祖已來始令後殿引見因為常例以至先朝調選之徒多求僥倖或以哀鳴泣涕便獲起資或以㨗給山呼便陞京秩遂使長定格真同棄物吏部官只若備員既無恥格之心漸多闒茸之吏臣愚以為宜以吏部選有司依格勑注擬其四曰沙汰僧尼使疲民無耗夫古者惟有四民治民者士也故受養於農工以造噐用商以通貨財皆不可闕也而兵不在其數葢用井田之法農即兵也有事則戰無事則耕自秦以來以强兵定天下故戰士不服農業矣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而為五也所以農益困然而執干戈衛社稷理不可去也但使帝王之道不得與三代同風漢明之後佛法流入中國度人修寺歷代增加不蠶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民而為六也故魏晉而下治道不及於兩漢有唐大儒韓愈諫憲宗迎佛骨表云昔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嵗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嵗顓頊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嵗帝嚳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嵗帝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嵗帝舜及禹年皆百嵗當年未有佛也是知古聖人不事佛以求福古聖人必排佛以救人假使天下有僧萬人每日食米一升用絹一疋是至儉也而月有三千斛之費有一萬疋之耗何况五七萬輩哉而又富僧鉅髠窮極口腹一齋之食一襲之衣貧民百家未能供給此既不能治民又不能力戰不造噐用不通貨財而高堂邃宇豐衣飽食而已不曰民蠧其可得乎臣愚以為國家度人衆矣造寺多矣計其費耗何啻億萬先朝不豫捨施又多佛若有靈虚不蒙福事佛無效繼可知矣陛下深鑒前王精求理本亟宜沙汰厚生民若以嗣位之初未欲驚駭此輩且可一二十載不令度人不許修寺使自銷鑠漸而去之亦救𡚁之一端也又其五曰親大臣遠小人使忠良謇諤之士知進而不疑姦纎傾巧之徒知退而有懼夫君為元首臣為股肱言同體也得其人則勿疑非其人則不用凡今天下言帝王之盛者豈不曰堯舜堯舜之道具在方册是時百姓不親五品不遜契作司徒敷五教蠻夷猾夏冦賊姦宄咎繇作士明五刑伯夷典禮后䕫典樂禹平水土益作虞官大哉堯之為君可謂委任責成而無疑矣或曰誠如是堯有功德耶臣曰有知人善任之德爾雖然堯之道去世遼遠恐不可復臣以近事言之惟有唐之政可以損益而行焉臣讀元和賢相裴垍傳憲宗嘗命垍銓品庶官垍奏曰天子擇宰相宰相擇諸司長官諸司長官自擇僚屬則上下不疑而政成矣以陛下之明擇數十諸司長恐不逮若更令臣擇庶官恐非致治之要當時識者以垍為知言伏望陛下遠取帝堯近鑒唐室既得宰相用而不疑使宰相擇諸司長官自取僚屬則垂衣而治矣所謂忠良謇諤之士知進者也臣又聞古者刑人不在君側語曰放鄭聲遠佞人又曰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是以周文王左右無可結韈者皆賢也夫小人之徒巧言令色先意希㫖事必害政心惟忌賢非聖帝明王不能深察臣又按舊制南班三品尚書方得登殿比者三班奉職卑賤可知或因遣差亦得陞殿惑亂天聽䙝黷至尊無甚於此伏望陛下舉紀綱尊嚴視聽在此時矣不可不思所謂姦纎傾巧之徒知退者也臣愚以為今之所急在先議兵使衆寡得其宜措置得其道然後議吏使清濁殊塗品流不雜然後難選舉以塞其源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國用足而王道行矣今若不去冗兵不併冗吏不難選舉不禁僧尼縱欲减人民之賦寛山澤之利其可得乎伏惟陛下承二聖之貽謀鑒千古之治道明比日月幾先鬼神聖智所周不遺一民英斷所及出於百王而又三事大臣受遺輔政豈容郎吏輙議國經葢以臣素被寵光常思報効有所貯蓄不敢緘藏臣又念詔書云言之而不用罪在朕躬求之而不言咎將誰執臣不勝大願所以輙進狂瞽上干冕旒伏惟陛下踐詔書之言則天下幸甚也謹齋戒拜䟽實封附逓以聞惟陛下寛其罪而念其誠以來諫諍之路則臣死無恨矣
  論宰執不許接客       謝 泌
  伏覩聞詔宰執樞密使不許接見賔客是疑大臣以私也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張説謂姚元崇外則踈而接物内則謹以事君此真得大臣之體今天下至廣萬幾至繁陛下以聰明寄於輔臣自非接見羣官何以悉知外事若令都堂候見則羣官請見咨事略無解衣之暇古人有言曰疑則勿用用則勿疑若政在大夫祿去公室國祚衰季强臣擅權當此之時乃可為慮今陛下鞭撻宇宙總攬豪傑朝廷無巧言之士方面無姑息之人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今日之謂也奈何疑執政為衰世之事乎昔孔光不言温室中樹顧雍封侯三日家人不知謝安石對客圍棊㨗書至而客不覺大臣當密慎如此雖妻子猶不得聞況他人乎使非其人當斥去之既得其人任之以政又何疑也設若杜公堂謁見之禮豈無私室乎塞相府請托之漸豈無官徑乎此非陛下推赤心以待大臣展四體以報下之道也王禹偁昧於大體妄有陳述上累聖德䝉蔽聰明狂躁之言不可聴用
  論兩省與臺司非綂攝     李宗諤
  臣按通典叙秩官以三師三公門下中書兩省為先而㑹要亦以兩省為首惟六典凖周禮六官以尚書省官居上而兩省亦在御史臺之前此不相綂攝一也唐開成三年御史臺奉宣今後遇延英開擬中謝官委臺司前一日依官班具名銜奏其兩省官即令本司前一日奏是兩省得以專達此不相綂攝二也朝㑹圖門下省典儀設版位御史中丞班在丹墀上兩省官後立此不相綂攝三也故事文武百官内殿起居失儀左右廵使奏文武班内有官失儀請付外勘當如兩省官失儀即奏云供奏班内有官失儀請付所司以此言之惟兩省官失儀左右廵使不敢請付外勘當此不相綂攝四也又御史臺只奏南衙文武百官班薄門下中書兩省各奏本省班牓子此不相綂攝五也文武常參官每遇假告皆經御史臺陳牒惟兩省官自左右正言以上假告直經宰相陳牒遇正衙見辭謝文武常參官皆於朝堂四方館陳狀兩紙惟兩省官止陳狀一紙既不與百官叙班亦無臺參之禮此不相綂攝六也文武常參官幕次並在朝堂惟兩省官在中書門内每遇殿起居及大朝㑹讌集並設次在御史中丞之上葢地望親近在憲司之右此不相綂攝七也五代開延英奏事先宰相次兩省次御史中丞次三司使次京尹又常朝叙班御史中丞羣官先入次東宫保傅次兩省官次左右僕射及朝退僕射先出次兩省官次東宫保傅次御史中丞羣官夫以後入先出為重不相綂攝八也伏以中書門下兩省自正言以上皆天子侍從之官立朝叙班不與外司為比故在正衙則與宰相重行而立相衢則與中丞分路而行常參則師傅入於兩省之前朝㑹則臺官次於兩省之後地望特峻職業有殊官𡱈之間不相綂攝御史臺每牒本省並不平空所以本省移報亦如其儀而文仲止𠙖吏人之言遂有聞奏且無典章為據伏况臺憲之職所宜紏察奸邪辨明寃枉廷臣有不法之事得以彈奏下民有無告之人得以申理而於文牒之内爭平空與不平空其事𤨏細烏足助於風威哉
  論靈州事宜          楊 億
  臣讀舊史見漢武北築朔方之郡平津侯諫以為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願罷之上使辨士朱買臣等發十策以難平津侯不能對臣以為平津侯為漢賢相深明經術習知利害屬武帝以雄俊自任志在開拓買臣等以詞辨獲進並侍左右前史又稱平津每朝㑹論但開陳其端使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廷諍由此言之非不能折買臣之舌葢所以將順人君之意爾即朔方之非便有自來矣且地在要荒之外中國聲教不及元朔中大將軍衛青攘却匈奴取其河南地以列置郡縣今靈州是赫連昌地後魏置靈州葢朔方之故墟匈奴之舊壤僻介西鄙懸絶諸華數百里之間無水草烽火不相應亭障不相望當邊境寕謐羗戎即叙道路不壅饟饋無虞猶足以張大國之威聲為中原之捍蔽自匈奴作梗邊邑屢警他部為其脅從兇黨因而猖熾待之以爵賞頗驕蹇而不㳟討之以甲兵又遁逃而無復凡有贏糧之役必興狙擊之謀每至靈武轉輸大須發卒防援離去内地皆無鬬心經涉畏途多有菜色自曹光實白守榮馬紹忠及王榮之敗資糧屝屨所失至多將士丁夫相枕而死以至募商人入穀輸帛償以數倍之價復以積石之孤壤别築清遠之一城邊民繹騷國帑匱乏既不能制邊人之死命又不能救靈武之急難數年之間㓙黨逾甚靈武危堞巋然僅存河外五城繼聞䧟没但堅壁清遠坐食糗糧閉壘枕戈苟度朝夕且使賊遷横行沙漠俶擾疆陲繫列鎮之戍兵侵屬國之蕃部雖有警急無候望而得知縱或凴陵但繕完而入保未嘗出一兵馳一騎敢與敵确此靈武之存無益明矣平津所言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正如今日也臣以為存之有大害去之有大利且如國家募入粟償以十倍之直發卒轉餉涉兹不毛之地此古人所謂率三十鍾而致一石毆民於死地者也今或棄之即可以嵗省戍卒分守内部一卒之費可給十夫國家無飛芻輓粟之勞士卒免暴露流離之苦必謂廢之即虧失土地傷損威重且如堯舜夏禹聖之盛者也地不過數千里而明德格天四門穆穆武丁成王商周之明主也然地東不過江黄西不過氐羗南不過蠻荆北不過太原而頌聲並作號為至治及秦漢拓土窮兵遠畧雖疆理益廣而干戈日尋府庫之資財屢空生靈之肝腦塗地校功比德豈可同年而語哉夫蝮蛇螫手壯士斷腕蟻壤不塞將漏山阿今靈武之存為害甚於蝮蛇供饋之費為蠧逾於蟻壤無鴻毛之益有㤗山之損豈可忽遠大之略循悠悠之談昔西漢賈捐之嘗建議棄朱崖當時公卿亦有異論元帝能排衆多之説奮獨見之明下詔廢之人頌其德元帝之意寜欲自棄其地當其内屬為郡固已置吏而拊循及其稱兵搆亂豈可勞民而征戍故其詔書曰議者以棄朱崖羞威不行夫通於時變即憂萬民民之飢餓危孰大焉且宗廟之際凶年不備况乎避不嫌之辱哉臣以為正與今日靈武之事相類必以失地為耻則燕薊八州河湟五郡所失多矣何必此為議者又以西北諸蕃戎馬是産資其控制以通貿易環慶諸州内附蕃落藉其屏翰以免驚騷此又迂闊之甚且戎人為利所誘故互市於邊闗蕃部之族自强故能庇其種類必來冦於環慶固無隔於藩籬百雉危城千里懸隔自救不暇豈及於他議者又以其田沃饒有渼陂之利恐賊遷因而播種益以富强況戎人但以攻剽為能罔知耕稼之事河隴之外棄地甚多延袤百城提封萬井西漢屯田之所疆畔猶存儻事力耕可以積穀何必獨耕靈武乃能足食若靈武於賊有大利即是必爭之地當朝夕攻取豈至於今皆為孟浪之談殊非經久之計況又嵗有調發動致冦攘借冦兵而齎盗糧竭民力而耗國用為患之大無出於斯雖庸人𥪡子亦知其可棄也若或精選單介間道而行齎持詔書宣布王命令其盡焚廬舍自㧞而歸丁壯盡令持兵老㓜以之襁負古稱歸師不可遏又曰置之死地而後生當此之時人百其勇臨難思免其鋒莫當又須申命偏師揚言出塞軍聲即振賊勢自分即虛州東遷之民虞邀擊之患雖有剽刼易為技捂且國家所惜者士民所急者財用豈可以驍果之旅委於餓虎之蹊府藏之實填於廬山之壑今若棄去靈武退守環慶卒免戍於絶域民思保其室家供饋不出於郊圻恩德自淪於骨髓民力不竭士氣易揚何敵不摧何戎不克陛下又憤兹小醜思欲剪除臣以為不可黷武以窮兵止可伐謀而制勝臣竊料賊遷睢盱邊塞之外倔强沙漠之中脅制諸𦍑嘯聚不逞無耕桑之業無蠶織之工為鼠竊之謀以資衣食聚烏合之衆以擾塞垣致蕃落之服從用兇威而驅逼非有厚利能誘其人朝廷今廢棄虛州每嵗更無饋餫絶其覬望何所窺圖平夏之西池塩斯在先是貿易粟麥用資餱糧今條禁甚嚴法網尤密無敢踰越漸至携離皆困賊遷之術也臣竊見太祖朝命姚内斌領慶州董遵海領環州二人所綂之兵纔五六千而已閫外之事一以付之軍市之租不從中覆用能士卒効命羗蕃畏威朝廷無旰食之憂疆場無羽書之警臣欲望於武臣中選有將帥之才知邊鄙之事者三數人分布諸郡各量其所將兵多少付之除廩祿之外賜一大縣租賦恣其犒設令開幕府辟召髦俊為之僚佐咨以策略勇力之士禀其指蹤之用軍旅之政許之便宜而行儻賊遷侵邊郡軍戍擾内屬蕃部並脣齒相援腹背夾攻或戰馬正肥或軍士思奮即召發内屬討服之羗俘獲之餘盡分麾下且戎人利於降附葢廹兇渠儻撓之以勁兵示之以大信懷荒振遠推亡固存出金帛以購酋豪懸爵秩以寵降附明立賞格厚答戰功即賊遷之腹心稍稍奔潰親離衆叛事去運乖焭焭獨行誰與為伍但塞外一窮冦耳安能與大邦為讐哉若欲成謀廟堂功在漏刻臣以為北邊方熾其材猶豐强勁之旅未可以嵗月破也直須廢棄靈州退保環慶然後以計困之爾如臣之策祇得三兩驍將付以一二萬精卒以數縣租賦給其用度令分守邊郡賊遷可以計日成擒朝廷可以高枕無事矣
  論澶淵事宜         冦 準
  臣伏奉聖㫖擘畫河北邊事及將來駕起與不起至何處者臣伏聞邊奏敵人游騎已至深祁以東竊緣三路大軍見在定州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又威虜軍等處東路深趙貝冀滄德等州别無大軍駐泊必慮邊騎近東南下寨輕騎打刧不惟老小驚騷兼使賊盗團聚直至天雄軍以來人户驚移若不早張軍勢必恐轉啓戎心臣欲乞先那起天雄軍兵馬一萬人徃貝州駐泊令周瑩杜彦鈞孫全照部轄若是敵騎在近即仰近城覔便掩殺兼令間道將文字與石普閻承翰照㑹掩殺畨賊近召募强壯入賊界燒蕩鄉村刼殺人口仍乞照管南北道路多差人探報畨賊次第聞奏及報天雄軍一則貴安人心二則張得軍勢以疑敵人之謀三則石普閻承翰等聞王師北來壯得軍威四則與邢洛地里不遥張得掎角之勢一隨駕兵士衛扈宸居固不可與敵人交鋒原野以爭勝負天雄軍至貝州兵馬大駕未起以前不過三萬人萬一敵兵至貝州已南下寨游騎漸更南來即須那起定州兵馬三萬以上人騎令桑贊等結陣南來鎮州及令雷有終手下兵士出土門路與定州兵馬㑹合相度事勢𦂳慢那至洺州以東方可聖駕順動假萬乘之天聲合數路之兵勢更令王超等在定州近城排布照應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處兵馬令作㑹合次第及前來累降指揮牽拽候抽移得定州河東兵馬附近始得幸大名一或恐萬一定州兵馬被敵騎於鎮定間下寨抽那不起邢洺之北游騎侵掠天雄軍東北縣分老小大段驚移須是分定州三路精兵差在彼將帥等㑹合及分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兵馬漸那向東傍城寨牽拽如此則彼軍必有後顧之患亦未敢輕議懸軍深入若是車駕不起轉恐畨兵殘害生靈或是鑾輅親征亦須過大河即且幸澶淵就近易為制置㑹合兵馬兼控扼津梁右臣叨列宰司素無竒略既承清問合罄鄙誠伏覩皇帝陛下睿智淵深聖猷宏遠固已坐籌而决勝尚猶虛已以詢謀兼彼軍中頗乏糧糗竊惟猖獗之衆必懷首尾之憂豈敢不顧大軍但圖深入然亦慮其凶狡須至過有防虞煩瀆天聰伏増戰懼
  諌幸汾陰          孫 奭
  先王卜征五年嵗習其祥祥習則行不習則增修德而改卜陛下始畢東封更議西幸殆非先王卜征五年慎重之意其不可一也夫汾陰后土事不經見昔漢武帝將封禪故先封中嶽祀汾陰始廵幸郡縣遂有事於泰山今陛下既已登封復欲幸汾陰其不可二也古者圜丘方澤所以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漢初承秦惟立五畤以祀天而后土無祀故武帝立祠於汾陰自元成以來從公卿之議遂徙汾陰后土於北郊後之王者多不祀汾陰今陛下已建北郊乃舎之而遠祀汾陰其不可三也西漢都雍去汾陰至近今陛下經重闗越險阻輕棄京師根本而慕西漢之虚名其不可四也河東唐王業之所起也唐又都雍故明皇間幸河東因祀后土聖朝之興事與唐異而陛下無故欲祀汾陰其不可五也昔者周宣王遇灾而懼故詩人美其中興以為賢主比年以來水旱相繼陛下宜側身修德以答天譴豈宜下徇姦回遠勞民庶盤游不已忘社稷之大計其不可六也夫雷以二月出八月入者也育養萬物有人君之象失時則為異今震雷在冬為異尤甚此天意丁寜以戒陛下而反未悟殆失天意其不可七也夫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今國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洊沴饑饉居多乃欲勞民事神神其享之乎此其不可八也陛下必欲為此者不過效漢武帝唐明皇廵幸所至刻石頌功以崇虚名夸示後世耳陛下天資聖明當慕二帝三王何為下襲漢唐之虛名其不可九矣唐明皇狃於承平肆行非義稔致禍敗今議者引開元故事以為盛烈乃欲倡導陛下而為之臣竊為陛下不取此其不可十也臣言不逮意陛下以臣言為可取願少賜清問以畢臣説


  宋文鑑巻四十二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四十三
  宋 呂祖謙 編
  奏䟽
  論天書             孫 奭
  臣竊見朱能者姦險小人妄言祥瑞而陛下崇信之屈至尊以迎拜歸祕殿以奉安上自朝廷下及閭巷靡不痛心疾首反脣腹非而無敢言者昔漢文成將軍以帛書飯牛揚言牛腹中有竒書殺視得之天子識其手迹又有五利將軍妄言方多不讐二人皆坐誅先帝時有侯莫陳利用者以方術暴得寵用一旦發其姦誅於鄭州漢武可謂雄材先帝可謂英斷唐明皇得靈寶符上清䕶國經寶劵等皆王鉷田同秀等所為明皇不能顯戮怵於邪説自謂德實動天神必福我夫老君聖人也儻實降語固宜不妄而唐自安史亂離乘輿播越兩都盪覆四海沸騰豈天下太平乎明皇雖僅得歸闕復為李輔國刼遷卒以餒終豈聖壽無疆長生久視乎夫以明皇之英睿而禍患猥至曾不知者良由在位既久驕亢成性謂人莫已若謂諫不足聽心玩居常之安耳熟導諛之説内惑寵嬖外任姦回曲奉鬼神過崇妖妄今日見老君於閣上明日見老君於山中大臣尸祿以將迎端士畏威而緘口既惑左道即紊正經民心用離變起倉卒當是之時老君寜肯禦兵寶符安能排難邪今朱能所為或類於此願陛下思漢武之雄材法先帝之英斷鑒明皇之召禍庶㡬災害不生禍亂不作
  諌作玉清昭應宫       王 曾
  臣伏聞朝廷設諫爭之官防政治之闕非其官而言者葢表其忠况當不諱之朝復忝非常之遇苟進思之無補懼竊祿以貽譏臣伏覩國家誕受殊祥薦膺祕籙祚洪圖於萬葉超盛烈於百王陛下寅畏寳符陟封名岳功垂不朽澤浸無垠奉若之心斯為至矣而清衷濬發成命亟行自經始以來庀徒斯廣輦他山之石相屬於道塗伐豫章之材遠周於林麓累土陶甓揮鍤運斤功極彌年費將鉅萬掩祈年之舊制踰葢日之前聞輙貴近以董臨假使權而領䕶如此則國家尊奉靈文之意不為不厚矣崇餙臺觀之規不為不壯矣然則臣之愚懇或異於斯既有見聞安敢緘黙臣以為今之興作有不便之事五焉雖鳩僝已行未可悉罷苟或萬一采芻蕘之説省其用功抑其制度亦及民之大惠而憂國之遠圖也所謂五者之目請為陛下陳之且今來所創立宫規制宏大凡用材木莫非楩楠竊聞天下出産之處收市至多般運赴宫尤傷人力雖云役軍匠寜免煩擾乎民况復軍人亦是黎庶此未便之事一也今者方畢封崇頗煩經費今兹興造尤費資財雖府庫之中貨寳山積畚築之下工徒子來然而内帑則積代之蓄藏百物盡生民之膏血散之孔易歛之維艱雖極豐盈尤宜重惜此未便之事二也夫聖人貴於謀始智者察於未形禍起隱㣲危生安逸今䨇闕之下萬衆畢臻暑氣方隆作勞斯甚所役諸雜兵士多是不逞小民其或鼠竄郊𨞬狗偷都市有一於此足貽聖憂此未便之事三也王者撫御寰區順承天地舉動必遵於時令裁成不失於物宜靡崇奢侈之風罔悖隂陽之序臣謹按孟夏無發大衆無起土功無伐大樹今肇基下築衝冒欝蒸俶擾厚坤乖違前訓矧復旱暵卒痒雷電迅風㧞木飄瓦温沴之氣比屋罹灾得非以失承天地之明效與此未便之事四也臣竊聆中間符命之文有清淨育民之誡今所修宫閣葢本靈篇而乃過興剞劂之功廣務雕鎪之巧雖屡殫於物力恐未協於天心此未便之事五也伏望遵祖之大猷察聖賢之深戒遷思回慮懲徃念來詔將作之官息勤苦之衆輯寜羣品對越高穹如此則遐邇宅心人祗快望必若光昭大瑞須建靈宫將軍相勞聿爰成績則臣敢効愚計亦可必行但能損彼規摹减其用度止敦樸素無取瑰竒惟將之以承明仍重之以嚴潔名數之際加等是宜實費之資節歛為要俾四海之内知陛下愛重民力之意豈不美與昔太宗皇帝建太乙上清等宫亦不使窮極壯麗臣竊惟陛下宜遵而行之取為法制以示不敢踰即鳴謙大德光於千古矣奈何特欲過先帝之制作乎并觀西京造太宗之影殿東嶽置㑹真之宫計其工庸亦皆不啻中人十家之産然於尊祖禮神則盛矣其於邦國大計則猶未足為當時之急務也臣料陛下必為海内承平邊隅清宴人康物阜時和年豐縱或築宫無損於事則臣復謂其不然也方今疆場甫定邊庭有姑息之虞民俗苟完倉箱無紅腐之積况闗輔之地流亡素多近甸之民農桑失望雖令有司安慰亦恐未復田産秋冬之間饑歉是懼亟經營於神舘慮稍欝於輿情且徃古廢興之端前王得失之事布在方册足為商鑒者陛下覽之詳矣非假愚臣一二言焉試觀自昔人君崇尚土木孰若清淨無為者之安全乎願陛下留神垂聽無忽臣言則天下幸甚今雖上下之人皆知事理如此而人人自愛莫敢輕黷冕旒至於左右大臣則慮計之不從致見踈之悔中外百執則慮言之難達招妄動之尤使忠讜之謀未行良為此也惟臣出從邊介遭遇文明特受聖知度越流輩官為侍從身服簪纓粗識安危之機未申補報之效捐軀思奮今也其時又安敢循黙苟容不為陛下别白而論之乎是以輙率妄庸輕冐宸嚴感發於中無所顧避陛下寛其鼎鑊之罪矜其螻蟻之誠深鑒古先試重采擇無謂創一靈宫為一細事而弗恤也臣以為興役動衆尤係事機不可不察也當使鄉校之中豪姦之黨無所開竊議之由則微臣之望也天下之幸也
  論官制           孫 何
  六卿分職邦家之大柄也故周之㑹府漢之尚書立庶政之根本提百司之綱紀令僕率其屬丞郎分其行二十四司粲焉星拱郎中員外判其曹主事令史丞其事四海九州之大若網在綱有吏部焉辨考績而育人材有兵部焉簡車徒而治戎備有户部焉正版圖而阜財賦有刑部焉謹紀律而誅暴强有禮部焉祀神祇而選賢俊有工部焉繕宫室而修隄防六職舉而天下之事備矣有唐貞觀之風最為稱首於時封疆甚廣經費尤多亦不聞别分利權特剏使額而軍須取足玄宗侈心既萌貪地不已北事奚契丹南征閣羅鳯召發既廣租調不𠑽於是蕭景楊釗始以地官判度支而宇文融為租調地税使雖利孔始開禍階將構然板籍根本尚在南宫肅代物力蕭然於是有司之職盡廢而言利之臣攘背於其間矣征税多端本於專置使額故德宗之初首降詔書追行古制天下錢榖皆歸文昌咸謂故事復興太平可致而天未悔禍叛亂相仍經費不𠑽使額又建於是裴延齡以利誘君甚於前矣憲穆而下或廹於軍期切於國計用救當時之急率以權宜裁之五代短促曾莫之思國家三聖相承五兵不試太平之業垂綂立制在兹辰也所宜三部使額還之六卿或曰祿百辟贍三軍皆是物也臣亦有其説夫鹽鐡者葢管𣙜山海之謂也而物非自集須假牢盆户部者葢均一征税之謂也而財非自生須計田賦度支者葢供億軍國之謂也而粟非自行須資漕運但檢勾專一相沿置之爾今莫若精擇户部尚書一人專掌鹽鐡使事俾金部郎中員外分判之又擇本行侍郎二人分掌度支户部使事各以本曹郎中員外分判之則三使洎判官雖省猶不省也仍命左右司郎中員外總知帳目分勾稽違或曰事有便宜行之已久何必改作遠師昔人斯又非通論也但雅俗兼資新舊參列則進無掊克之慮退有詳練之名職守有常規程既定周官唐式可以復矣兹事非難在陛下行之與否
  請詢訪晁李         劉 隨
  臣伏覩近除降書以客省使康州防禦使李允則特授寜州防禦使仍放朝謝與假將治者恩加勲舊事出非常凡居將帥之臣各勵公忠之節竊以李允則素懷韜畧動有機權屢委邊防務期安輯不邀功以生事無縱敵而失謀雖古之將無以加矣是以行命之日中外皆喜必若制置軍馬經略亭鄣樞近大臣成𥮅之外若召而賜對詢以方畧則老將諳練必有所長臣又伏見太子少保致仕晁逈端莊植性冲澹自居歴仕三朝垂五十載徊翔兩制踰二十年先帝寵遇便蕃講求典禮議論詳正無不察預加以繼司文柄時謂得人今之臺閣清流州郡循吏逈之論辨所得居多近者引年致政斯為達禮五常百行葢無缺焉文苑指為宗師朝野推為君子有兹儒雅之望未行優異之典臣亦願兩宫聖慈特同允從近例賜以全俸豐其燕居其或朝廷將行大禮時議大政宰司裁成之外特開延英訪以經史耆儒詳練必有可觀每遇萬㡬餘閒温凉得所詳延二老賜之從容俾説徃古治亂之因國初經制之務如此則文事武備盡美於昌朝養老乞言有光於古昔尊禮宿舊益厚時風傳示方來用清史册臣以為文武班中功名雅望終始一致以至高年者惟此二人允謂時賢恐須旌别
  請皇太后軍國常務專取皇帝處分
  劉 隨
  臣輙露危言上塵聖覽退量僣易甘俟顯誅况居有道之朝幸在得言之地念臣出入諫署於今八年才識本踈補報無狀既臨衰暮合盡忠規洪惟皇太后天資聖明手扶宗社爰自先朝不豫萬㡬倦勤皇帝養德東朝選賢資善太后預聞政事參决居多洎皇帝膺龍躍之期年尚冲㓜太后承顧托之命心如堅石垂簾以對羣臣盡力以報先帝中外率服華夏乂安終始不渝中外咸仰於國家顯隆平之業於皇帝極慈愛之情天地之功全母子之道備光耀簡册垂億萬年然天下治矣王業崇矣皇帝長矣太后勤矣而猶祁寒盛暑勞曳聖躬一日萬㡬煩於聖斷臣聞虚心以致遐壽澄神以保太和欲乞今後軍國常務並逐日專取皇帝處分所貴清神養素延聖母萬壽之期内𥪡問安成皇帝孝治之德天下幸甚㣲臣願畢
  洪州請斷妖巫        夏 竦
  臣聞左道亂俗妖言惑衆在昔之法皆殺無赦葢以姦臣逆節狂賊亂規多假鬼神揺動耳目漢之張角晉之孫恩偶失防閑遂至屯聚國家宜有嚴制以肅多方竊以當州東引七閩南控百粤編氓右鬼舊俗尚巫在漢欒巴已嘗剪理爰從近嵗傳習滋多假託禨祥愚弄黎庶勦絶性命規取貨財皆於所居塑畫魅魑陳列旛幟鳴擊鼓角謂之神壇嬰孺襁褓已令寄育字曰壇留壇保之類及其稍長則傳習妖法驅為童隸民之有病則門施符術禁絶徃來斥遠至親屏去便物家人營藥則曰神不許服病者欲飯則曰神未聽餐率令疫人死於饑渇洎至亡者服用又言餘祟所凴人不敢留規以自入若辛而獲免家之所資假神而言無求不可其間有孤孑單族首面㓜妻或絶户以圖財或害夫而納婦浸淫既久習熟為常民被非辜了不為怪奉之愈謹信之益深從其言甚於典章畏其威重於官吏竒神異像圖繪嵗増邪籙祅符傳冩日夥小則雞豚致祀歛以還家大則歌舞聚人食其餘胙婚塟出處動必求師刼盗闘爭行須作水蠧耗衣食眩惑里閭設欲扇揺不難連結在於典憲具有章條其如法未勝姦藥弗瘳疾宜頒峻典以革祅風當州師巫一千九百餘户臣已勒令改業歸農及攻習鍼灸之脉所有首納祅妄神像符籙神衫神杖魂巾魂帽鍾角刀笏沙羅等一萬一千餘事已令焚毁及納官訖伏乞朝廷嚴賜條約所兾屏除巨害保宥羣生杜漸防萌少禆萬一
  答手詔條陳十事       范仲淹
  伏奉手詔今來用韓琦范仲淹富弼皆是中外人望不次㧞擢韓琦暫徃陜西范仲淹富弼皆在兩地所宜盡心為國家建明不得顧避兼章得象等同心憂國足得商量如有當世急務可以施行者並須條列聞奏副朕㧞擢之意者臣智不逮人術不通古豈足以奉大對然臣䝉陛下不次之擢預聞政事又詔意丁寜臣戰汗惶怖曽不獲讓臣聞歴代之政久皆有𡚁𡚁而不救禍亂必生何哉綱紀浸隳制度日削恩賞不節横歛無度人情慘怨天禍暴起惟堯舜能通其變使民不倦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此言天下之理有所窮塞則思變通之道既能變通則成長久之業我國家革五代之亂富有四海垂八十年綱紀制度日削月侵官壅於下民困於外邊陲告警冦盗横熾不可不更張以救之然則欲正其末必端其本欲清其流必澄其源臣敢約前代帝王之道求今朝祖宗之烈采其可行者條奏願陛下順天下之心力行此事庻㡬法制有立綱紀再振則宗社靈長天下䝉福一曰明黜陟臣觀書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然則堯舜之世建官至少尚乃九載一遷必求成績而天下大化百世之後仰為帝範我祖宗朝文武百官皆無磨勘之例惟政能可旌者擢以不次無所稱者至老不遷故人人自勵以求績效今文資三年一遷武職五年一遷謂之磨勘不限内外不問勞逸賢不肖並進豈是堯舜黜陟幽明之意耶假如庻僚中有一賢於衆者理一郡縣領一務局思興利去害而有為也衆皆指為生事必嫉之沮之非之笑之稍有差失隨而擠䧟故不肖者素餐尸祿安然而莫有為也雖愚暗鄙猥人莫齒之而三年一遷坐至卿監丞郎者歴歴皆是誰肯為陛下興公家之利救生民之病去政事之𡚁葺綱紀之壞哉利而不興則國虚病而不救則民怨𡚁而不去則小人得志壞而不葺則王者失政賢不肖混淆請託僥倖遷易不已中外苟且百事廢棄生民久苦羣盗漸起勞陛下旰昃之憂者豈非官失其政而致其危耶至若在京百司金榖浩瀚權勢子弟長為占據有虚食廩祿待闕一二年者暨臨事局挾以勢利豈肯恪恭其職使祖宗根本之地綱紀日隳故在京官司有一員闕則爭奪者數人其外任京朝官則有私居待闕動踰嵗時徃徃到職之初便該磨勘一無勤效例䝉遷改此則人人因循不復奮勵之由也臣請特降詔書今後兩地臣僚有大功大善則特加爵命無大功大善更不非時進秩其理狀循常而出者祇守本官不得更帶美職應京朝官在臺省舘閣職任及在審刑大理寺開封府兩赤縣國子監諸王府并因保舉及選差監在京重難庫務者並須在位三周年即與磨勘若因陳乞並於中書審官院願在京差遣者與保舉選差不同並須勾當通計及五周年方得磨勘如此則權勢子弟肯就外任各知艱難亦有俊明之人因此樹立可以進用如今日已前受在京差遣已勾當者且依舊日年限磨勘其未曽交割勾當却求外任者並聽其外任在京朝官到職勾當及三年者與磨勘内前任勾當年月日及功程日限並非因陳乞而移任在道月日及陞朝官在京朝請月日並令通計其遠官近地勞逸不同並在假待闕及公程外住滯或因公事非時移替在道月日委有司别行定奪聞奏如任内有私罪並公罪徒已上者至該磨勘日具情理輕重别取進止其庶僚中有高才異行多所薦論或異畧嘉謀為上信納者自有特㤙進改非磨勘之可滯也又外任者善政著聞有補風化或累訟之獄能辨寃沉或五次推勘人無翻訟或勸課農桑大獲美利或京城庫務能革大𡚁惜費鉅萬者仰本轄保明聞奏下尚書省集議為衆所許則列狀上聞並與改官不隔磨勘或有異同各以所執取㫖出於聖斷仍請詔下審官院流内銓尚書考功應京朝官選人逐任得替明具較定考績結罪聞奏内有事狀猥濫并老疾愚昧之人不堪理民者别取進止已上磨勘考績條件該説不盡者有司比類上聞如此則因循者拘考績之限特達者加不次之賞然後天下公家之利必興生民之病必救政事之𡚁必去綱紀之壞必葺人人自勸天下興治則前王之業祖宗之權復振於陛下之手矣其武臣磨勘年限委樞密院北附文資定奪奏聞二曰抑僥倖臣聞先王賞延於世諸侯有世子襲國公卿以德而任有襲爵者春秋譏之及漢之公卿有封爵而歿立一子為後者未聞餘子皆有爵命其次寵待大臣賜一子官者有之來聞每一嵗有自薦其子弟者祖宗之朝亦不過此自真宗皇帝以太平之樂與臣下共慶恩意漸廣大兩省至知雜御史以上每遇南郊并聖節各奏子𠑽京官少卿監奏一子𠑽試銜其正郎帶職員外郎并諸路提㸃刑獄以上差遣者每遇南郊奏一子𠑽齋郎其大兩省等官既奏得子𠑽京官明異於庶僚大示區别復更每嵗奏薦積為冗官假有任學士以上官經二十年者則一家兄弟子孫出京官二十人仍接次陞朝此濫進之極也今百姓貧困冗官至多授任既輕政事不舉俸祿既廣刻剝不暇審官院常患𠑽塞無闕可補臣請特降詔書今後兩府并兩省官等遇大禮許奏一子𠑽京官如奏弟姪與骨肉即與試銜外每年聖節更不得陳乞如别有勲勞著聞中外非特賜一子官者係出聖恩其轉運使及𫟪任文臣初除授後合奏得子弟身事者並候到任二年無闕方許陳乞如二年内非次移改者即許通計三年陳乞三司副使知雜御史少卿監以上並同兩省遇大禮各奏薦子孫其正卿帶舘職員外郎并省府推判官外任提㸃刑獄以上遇大禮合該奏薦子孫者須是在任及二周年方得陳乞已上有該説不盡者委有司比類聞奏如此則内外朝臣各務久於其職不為苟且之政兼抑躁動之心亦免子弟𠑽塞銓曹與孤寒爭路輕忽郡縣使生民受𡚁其武臣入邊上差遣并大禮合奏薦子弟者乞下樞密院詳定比類聞奏又國家開文舘延天下英才使之直祕府覽羣書以待顧問以養噐業為大臣之備今乃登進士高等者一任纔罷不以能否例得召試而補之兩府兩省子弟親戚不以賢不肖輙自陳乞舘閣職事者亦得進補太宗皇帝建崇文院祕閣自書碑文重天下賢才也陛下當思祖宗之意不宜甚輕之臣特請降詔書今後進士三人内及第者一任回日許進于教化經術文字十軸下兩制看詳作五等品第中第一第二等者即賜召試試又優等即補舘閣職事兩府兩省子弟並不得陳乞舘閣職事及讀書之類御史臺畫時劾彈并諫院論奏如舘閣闕人即委兩地舉文有古道才堪大用之士進名同舉并兩制列署表章仍上殿稱薦以𠑽其職如此則舘閣職事更不輕授足以起朝廷之風采紹祖宗之本意副陛下慎選矣三曰精貢舉臣謹按周禮鄉大夫之職各教其所治三年一大比考其德行道藝乃獻賢能之書於王賢為有德行能為有道藝王再拜受之登於天府天府太廟之寳藏也葢言王者舉賢能所以上安宗社故拜受其名藏於廟中以重其事也鄉大夫之職廢既久矣今各道學校如得明師尚可教人六經傳治國治人之道而國家乃専以詞賦取進士以墨義取諸科士皆舎大方而移小道雖濟濟盈庭求有才有識之士十無一二況天下危困乏人如此將何以救在乎教以經濟之業取以經濟之才庶可救其不逮或謂救𡚁之術無乃後時臣謂四海尚完朝謀而夕行庶乎可濟安得晏然不救坐俟其亂哉臣請諸路州郡有學校處奏舉通經有道之士専於教授務在興行其取士之科即依賈昌朝等起請進士先策論而後詩賦諸科墨義之外更通經㫖使人不專辭藻必明理道則天下講學必興浮薄知勸最為至要而歐陽修蔡襄更乞逐場去留貴文巻少巻少而考較精臣謂盡令逐場去留則恐舊人捍格不能創為策論亦不能旋通經㫖皆憂棄遺别無進路臣請進士舊人三舉已上者先策論而後詩賦許將三場文巻通考互取其長兩舉初舉者皆是少年足以進學請逐場去留諸科中有通經㫖者至終場别問經㫖十道如不能命辭而對則於知舉官員前講説七通者為合格不㑹經㫖者三舉巳上即逐場所對墨義依自來通粗施行兩舉初舉者至於終場日須八通者為合格又外郡解發進士諸科人本鄉舉里選之式必先考其履行然後取以藝業今乃不求履行惟以詞藻墨義取之加用彌封不見姓字實非鄉里選舉之本意也又南省考試舉人一塲試詩賦一塲試策人皆精意盡其所長復考較日久實少舛謬及御試之日詩賦文論共為一塲既聲病所拘意思不遠或音韻中一字有差雖平生苦辛即時擯逐如音韻不失雖末學淺近俯拾科級既鄉舉之處不考履行又御試之日更拘聲病以此士之進退多言命運而不言行業明君在上固當使人以行業而進而多言命運者是善惡不辨而歸諸天也豈國家之美事哉臣請重定外郡發解條約須是履行無惡藝業及等者方得解薦更不彌封試巻其南省考試之人已經本鄉詢考履行却須彌封試巻精考藝業定奪等第進入御前選官覆考重定等第訖然後開看南省所定等内合同姓名偶有高下者更不移改若等第不同者人數必少却加封彌更宣兩地參較然後御前放牓此為至當内三人已上即於高等人中選擇聖意宣放其考較進士以策論高詞賦次者為優等策論平詞賦優者為次等諸科經㫖通者為優等墨義通者為次等巳上進士諸科並以優等及第者放選注官次等及第者守本科選限自唐以來及第人皆守選限國家以收復諸國郡邑乏官其新及第人權與放選注官又今來選人壅塞宜有改革乃足以勸學使其知聖人治身之道則國家得人百姓受賜四曰擇官長臣聞先王建侯以共理天下今之刺史縣令即古之諸侯一方舒慘百姓休戚實繫其人故歴代甚盛之時必重此任今乃不問賢愚不較能否累以資考陞為方面懦弱者不能檢吏得以蠧民强幹者惟是近名率多害物邦國之本由此凋殘朝廷雖至憂勤天下何以蘇息其轉運使并提㸃刑獄按察列城當賢於衆者臣請特降詔㫖委中書樞宻院且各選轉運使提㸃刑獄共十人大藩知州十人委兩制共舉知州十人三司副使判官共舉知州五人御史臺中丞知雜三院共舉知州五人開封知府推官共舉知州五人逐路轉運使提㸃刑獄各同舉知縣縣令共二人得前件所舉之人舉主多者先次差補仍指揮審官院流内銓舉以後所差知州知縣縣令並具合入人歴任功過舉主人數聞奏委中書看詳委得允當然後引對如此舉擇則諸道官吏庶㡬得人為陛下愛惜百姓均其徭役寛於賦歛各獲安寜不召禍亂天下幸甚五曰均公田臣聞易曰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此言聖人養民之時必先養賢養賢之方必先厚禄祿厚然後可以責廉隅安職業也皇朝之初承五代亂離之後民庶凋敝時物至賤暨諸國收復天下郡縣之官少人除補至有經五七年不替罷者或纔罷去便入見闕當物價至賤之時俸祿下逮士人之家無不自足咸平已後民庶漸繁時物遂貴入仕門多得官者衆至有得替守選一二年又授官待闕一二年者在天下物貴之後而俸祿不繼士人之家鮮不窮窘男不得婚女不得嫁䘮不得塟者比比有之復於守選待闕之日衣食不足貸價以苟朝夕到官之後必先來見逼至有冒法受贜賖舉度日或不恥賈販與民爭利既為負罪之人不守名節吏有姦贜而不敢發民有豪猾而不敢制姦吏豪民得以侵暴于是貧弱百姓理不得直寃不得訴徭役不均刑罰不正比屋受𡚁無可奈何由乎制祿之方有所未至真宗皇帝深思遠慮復前代職田之制使中常之士自可守節婚嫁以時䘮塟以禮皆國恩也能守節者始可制姦贜之吏鎮豪猾之人法乃不私民則無枉近日屢有臣僚乞罷職田以其有不均之謗有侵民之害臣謂職田本欲養賢緣而侵民者有矣比之衣食不足壞其名節不能奉法以直為枉以枉為直衆怨思亂而天下受𡚁豈止職田之害耶又自古常患百官重内而輕外且外官月俸尤更豐足簿尉嵗俸錢尚二十貫今窘于財用未暇増復臣請兩地同議外官職田有不均者均之有未給者給之使其衣食得足婚嫁䘮塟之禮不廢然後可以責其㢘節督其善政有不法者可廢可誅且使英俊之流樂于為郡為邑之任則百姓受賜又將來升擢多得曾經郡縣之人深悉民隱亦致化之本也惟聖慈深察天下幸甚六曰厚農桑臣觀書曰德惟善政政在養民此言聖人之德惟在善政善政之要惟在養民養民之政必先務農農政既修則衣食足衣食足則愛膚體愛膚體則畏刑罰畏刑罰則冦盗自息禍亂不興是聖人之德發於善政天下之化起於農畆故詩有七月之篇陳王業也今國家不務農桑粟帛常貴江浙路糴米六百萬石其所糴之價與輦運之費每嵗共用錢三百餘萬貫文又貧弱之民困於賦歛嵗伐桑棗鬻而為薪勸農之方有名無實故粟帛常貴府庫日虗此而不謀將何以濟臣於天下農利之中粗舉二三以言之且如五代羣雄爭覇之時本國嵗饑則乞糴於鄰國故各興農利自至𠑽足江南舊有圩田每一圩方數十里如大城中有河渠外有門閘旱則開閘引江水之利潦則閉閘拒江水之害旱潦不及為農之利又浙西地卑常若水沴雖有溝河可通於海惟時開導則潮泥不得而堙之雖有堤塘可以禦患唯時修固則無摧壞臣知蘓州自㸃檢簿書一州之田係出税者三萬四千頃中稔之利每畝得米二石至三石計出米七百餘萬石東南每嵗上供之數六百萬石乃一州所出臣詢高年則云曩時兩淅未歸朝廷蘇州有營田軍四都共七八千人專為田事導河築隄以減水患于時民間錢五十文糴白米一石自皇朝一綂江南不稔則取之浙右浙右不稔則取之淮南故慢於農政農政不修舉江南圩田浙西河塘大半廢隳失東南之大利今江浙之米石不下六七百文足至一貫文是比于當時其貴十倍而民不得不困國不得不虛矣又京東西路有卑濕積潦之地早年國家特令開決之後水患大减今罷役數年漸已堙塞復將為患臣請每嵗之秋降勑下諸路轉運司令轄下州軍吏民各言農桑之間可興之利可去之害或令開河渠或築堤堰陂塘之類並委本州軍選官計定工料毎嵗于二月間興役半月而罷仍具功績聞奏如此不絶數年之間農利大興下少飢寒上無貴糴則東南嵗糴輦運之費大可减省其勸課之法宜選官討論古制取其易從之術頒賜諸路轉運使及面賜一本付新授知州知縣縣令等此養民之政富國之本也七曰修武備臣聞古者天子以六軍寜邦國唐初京師置十六將軍官屬亦六軍之意也諸道則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儲兵伍每嵗三時耕稼一時習武自貞觀至於開元百三十年戎臣軍伍無一逆亂至開元末聽匪人之言遂罷府兵唐衰兵伍皆市井之徒無禮義之教無忠信之心驕蹇凶逆至於喪亡我祖宗以來罷諸侯兵聚兵京師衣糧賞賜豐足經八十年矣雖已困生靈虛府庫而難於改作者所以重京師也今西北强梗邊防未徹京師衛兵多遠戍或有倉卒輦轂無備此大可憂也遠戍者防邊陲之患或緩急抽還則外禦不嚴邊兵追奔便可直趨闗輔新招者聚市井之輩而輕囂易動或財力一屈請給不充則必散為羣盗今生民已困無可誅求或連年凶饑將何以濟贍軍之策可不預圖若因循過時臣恐急難之際宗社可憂臣請密委兩地以京畿見在軍馬同議有無闕數如六軍未整須議置兵則請約唐之法先於畿内并近輔府州召募强壯之人充京畿衛士得五萬人以助正兵足為强盛使三時務農大省給贍之費一時教戰自可防虞外患其召募之法及將校次第并先詳切定奪聞奏此實强兵節財之要也候京畿近輔召募衛兵已成次第然後諸道效此漸可施行惟聖慈留意八曰减徭役臣聞漢光武建武六年六月詔曰夫張官置吏所以為人也今户口耗少而縣官吏職所置尚繁其令司𨽻州牧各實所部二府於是條奏并省四百餘縣天下至治臣又觀西京圖經唐㑹昌中河南府有户口十九萬四千七百餘户置二十縣今河南府主客七萬五千九百餘户仍置一十九縣主户五萬七百客户二萬五千二百鞏縣七百户偃師一千一百户逐縣三等而堪役者不過百家而所供役人不下二百餘新舊循環非鰥寡孤獨不能無役西洛之民最為窮困臣請依後漢故事遣使先徃西京併省諸道為十縣其所廢之邑並改為鎮令本路舉文資一員董𣙜酤闗征之利兼人煙公事所廢公人除歸農外有願居公門者送所在之邑其所邑中役人却可减省歸農則兩不失所候西京併省稍成倫緒則行於大名府然後遣使諸道依此施行仍先指揮諸道防圑州已下有使州兩院者皆為一院公人願去者各放歸農職官㕔可給本城兵士七人至十人替人力歸農其鄉村耆保地里近者亦令併合能併一保耆管亦减役十餘户但少徭役人自耕作可期富庻九曰覃恩信臣竊覩國家三年一郊天子齋戒衮冕謁見宗廟乃祀上帝大禮既成還御端門肆赦天下曰赦書日行五百里敢以赦前事言者以其罪罪之欲其王澤及物之速也如此今大赦每降天下歡呼一兩月間錢榖司存督責如舊桎梏老幼籍沒家産至于寛賦斂減徭役存恤孤貧振舉滯淹之事未嘗施行使天子及民之意盡成空言有負聖心損傷和氣臣請特降詔書今後赦書内宣布恩澤有所施行而三司轉運司州縣不切遵稟者竝從違制徒二年斷情重者當行刺配應天禧年以前天下欠負不問有無侵欺盗用竝與除放違者仰御史臺提點𠛬獄司常切覺察糾劾無令壅遏臣又聞易曰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敎故有廵狩之禮察諸侯善惡觀風俗厚薄此聖人順動之意今廵狩之禮不可復行民隠無窮天聽甚逺臣請降詔中書今後每遇南郊赦後精選臣僚往諸路安撫察官吏能否求百姓疾苦使赦書中及民之事一一施行天下百姓莫不幸甚十曰重命令臣聞書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凖律文諸被制書有所施行而違者徒二年失錯者杖一百又監臨主司受財而枉法者十五疋絞蓋先王重其法令使無敢動搖將以行天下之政也今覩國家每降宣勅條貫煩而無信輕而弗稟上失其威下受其𡚁蓋由朝廷采百官起請率爾頒行既昧經常即時更改此煩而無信之騐矣又海行條貫雖是故違皆從失坐全乖律意致壞大法此輕而弗稟之甚矣臣請特降詔書今後百官起請條貫令中書樞宻院看詳㑹議必可經乆方得施行如事干𠛬名者更於審𠛬大理寺勾明㑹法律官員參詳起請之詞刪去繁冗裁為制敇然後頒行天下必期遵守其衝改條貫並令繳納免致錯亂誤有施行仍望别降勅命今後逐處當職官吏親被制書及到職後所受條貫敢故違者不以海行竝從違制徒二年未到職已前所降條貫失於檢用情非故違者並從本條失錯科斷杖一百餘人犯海行條貫不指定違制𠛬名者竝從失坐若條貫差失於事有害逐處長吏别見機㑹須至便宜而行者並須具縁由聞奏委中書樞密院詳察如合理道即與放罪仍便相度别從更改

  宋文鑑巻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四十四
  宋 呂祖謙 編
  奏䟽
  辨滕宗諒張亢        范仲淹
  臣聞議論太切必取犯顔之誅保任不明豈逃累己之坐彛典斯在具寮式瞻臣自邊陲誤膺奬擢授任不次遇事必陳竊見故監察御史梁堅彈奏滕宗諒於慶州用過官錢十六萬貫有數萬貫不明必是侵欺入已及邠州宴㑹并涇州犒設諸軍乖越不公至聖慈赫怒便欲罷去臣緣在彼目擊雖似過當别無切害不曽有一兵一民詞訟至於處置邊事亦無踈虞臣遂進諫乞聖慈差官根勘逐一且與辨明未消挫辱恐誤朝廷賞罰又有上言張亢驕僣不公臣亦乞根勘辨明或無深過如有大叚乖越侵欺入己臣甘同受貶黜臣所以激切而言者非滕宗諒張亢勢力能使臣如此竭力也葢為國家邊上帥將中未有曾立大功可以威衆者且遣儒臣以經畧部署之名重之又借以生殺之權使彈壓諸軍禦捍大冦不使知其乏人也若一旦以小過動揺則諸軍皆知帥臣非朝廷腹心之人不足可畏則是國家失此機事自去牙爪之威矣唐末藩鎮多殺害逐去節度使於軍中自立帥臣而當時不能治者由帥臣望輕易於揺動之故也今燕度勘到滕宗諒慶州一界所用錢數分明並無侵欺其毁却涇州前任公用厯勘到干連人只稱有送官員等錢物亦不顯入巳又是元彈奏状外事件所有張亢借公用錢買物事未發前已還納訖又因移任借却公用錢却留錢物准還皆無欺隱之情其餘罪狀多未摭實其干連人當盛寒之月久在禁繫皆是非辜若今燕度勘問二人既事非確實必難伏辨或逼令認罪又是陛下近臣不可辱於獄吏或至錄問有辭即須差官再勘其合干人當轉不聊生兼邊上臣寮見此深文謂朝廷待將帥少恩於支過公用錢内搜求罪戾欲䧟邊臣且塞下州郡風沙至惡觸目愁人非公用豐濃何以度日豈同他處臣僚優游安穩坐享榮祿陛下深居九重當須察此物情知其艱苦豈可使獄吏為功而勞臣抱怨臣欲乞聖慈據燕度奏到事節特降朝㫖差使臣二人賫去取問滕宗諒張亢如實是巳犯便仰承認當議量情親斷如别有緣由亦具分析聞奏候到見得别無枉抑便可取㫖斷遣如有異同即乞朝廷别選官勘鞠免致寃滯其干連人且乞指揮放出知在臣則已有不合保此二人罪狀乞聖慈先次貶黜免令臣抱羞於朝受人指笑儻聖慈念臣不避艱辛尚留驅使即於河東河北陜西補一郡臣得經畫邊事一一奏論或補二輔近州臣得為朝廷建置府兵作諸郡之式以輔安京師臣之此請出於至誠願陛下不奪不疑況臣久為外官不知輔弼之體本是粗材祇堪犬馬之用若使臣待罪两府必辱君命且畏人言臣無任祈天望聖請命激切屏營之至
  請將先减省諸州公用錢却令依舊
  范仲淹
  臣竊見朝㫖下陜西省罷同解乾耀等九州軍公使錢共一千八百貫文竊以國家逐處置公使錢者葢以士大夫出入及使命徃還有行役之勞故令郡國饋以酒食或加宴勞葢飬賢之禮不可廢也謹按周禮官有遺人掌郊里之委積以待賓客野鄙之委積以待羇旅凡國野之道十里有廬廬有飲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市市有候館候館有積凡委積之事廵而比之以時頒之此則三王之世已有厨傳之禮何獨聖朝顧小利而亡大體且令贍民兵一名歲不下百貫今减省得公用錢一千八百貫只飬得兵士一十八人以上一十八人之資廢十餘郡之禮是朝廷未思之甚也況今來逐州使命之外各有軍營每年春後邊兵歇泊動經半年軍中人員並無宴犒之具雖條貫有旬設之名逐州每月一次舉行軍員各給錢一百文巳來官務薄酒二升既無公用更不赴筵亦不張樂豈朝廷宴享將校之意州郡削弱道路咨嗟當全盛之朝豈宜如此或謂有公使錢處收買食物搔擾民户殊不知郡守得人自能約束如非其人更出已俸貿物虧民愈甚是見其小而不思其大也伏望聖慈速降指揮下陜西河北河東路轉運司昨來經减廢公用錢並令依舊庻協典禮稍息物論況朝廷用武之際於此一事尤宜照管臣等久在邊任深知此事近貳樞庭豈當緘黙
  議許懷德等差遣        范仲淹
  臣竊見許懷德在延州為不進兵擊賊及軍民虛驚抛棄隨軍糧草遂送永興勘該赦釋放授秦州部署近又西賊侵邊破蕩刼熟户一千帳不能保䕶即合重行朝典以其在邊無效降充永興部署郭承祐降知相州為轉運使紏奏充北京都部署此二人一面責降一面遷轉天下聞知是朝廷賞罰顛倒取笑四方何以激勸勲臣何以鑒戒惰將如王信狄青實有武勇堪任管軍亦恐未有大功遷轉太速祖宗朝任用邊將賜賞至厚使用度充足委任至重使生殺在已惟惜官職不令滿志恐有懈惰不思立功實前王馭將之術也又朝廷曾降詔所闕都虞等更不循轉候有邊功除授今却不因功勞衝改此詔而今後國家之命全無信矣惟用兵命將之令尤要取信繫國安危與其它號令不同如須合轉起亦候過郊禮使作該恩方可進爵願陛下再三思之仍乞丁寜指揮兩府今後議論賞罰不可輕易須是有所激勸不招旁議方可施行臣謂國家承五代之𡚁頼祖宗威德陛下仁聖保守四海久無禍難今四夷已動百姓已困倉庫已虗兵旅已驕國家安危實未可保惟賞罰之柄駕馭天下如賞罰頻失將何以保太平之業臣竊懼之願陛下裁擇
  論驕卒誣告將校乞嚴軍律   韓 琦
  臣近聞虎長行武贇引見日唐突告論本指揮使闗元部轄嚴𦂳及將人口上京下軍頭司取責後並送開封府勘鞠竊如本府勘得武贇各從杖一百定斷臣竊以軍中之法最為嚴重苟從寛弛為害匪輕其武贇既陳告部轄將校不公自有殿前馬步軍司合屬去引見之際咫尺天威固非軍人論事之所及將辨訊又多誣㒺之辭葢近年兵卒驕縱類率如此國家屯置師旅衆踰百萬一營只委將校數員若鈐制稍嚴便即摭拾小過於引見之際唐突論訴朝廷不以大體斷之兩皆獲罪必恐此後兵卒將校漸廢階級之制但務姑息以求無過若一旦邊境有急使其亡軀命而赴湯火必不能為陛下用也陛下誠宜於泰寜之辰深戒有司凡百軍旅之事嘗以訓戢為意有違犯者時以重法行之其将校苟非大過止因部轄嚴峻兵士所怨求細事以致其罪者亦當捨而不問所謂懲一卒而警萬衆去小慈而行大仁惟陛下熟賜財詳天下至幸
  論減省冗費          韓 琦
  臣准勑以御史王素上言乞依賈昌朝所奏取景德至景祐年凡百度用靡有巨細校計所入所出之數省罷不急等事蒙差張若谷任中師并臣與三司同共詳所奏定奪減省聞奏竊以臣先監左藏庫日朝廷亦曽差官於三司令將咸平景德天聖景祐年支費比附其時三司已檢尋天聖已前帳案不足遂下在京諸司庫務差人監勒檢尋亦是多不存在甚為搔擾臣輒上言若檢尋前項年分帳案得全比附見今來支費數多朝廷若不能節用乃是徒摭空文或勘㑹近年帳案但見得冗費即行減罷亦不須見遠年文字䝉下三司檢尋終不具足只將近年帳案勘㑹結絶了當今陛下敦崇儉之本沛然垂詔以經費有度復議均節斯乃陛下興化致理愛飬元元之深意也天下黎民實䝉惠福若又須將景德至景祐年逐年月計度較計必是依前虛有勞費淹滯無成況今西鄙設備聚財實邊之際所宜移兹冗用以助兵須豈可遷延歳時不求速效臣欲乞將三司逐按景德年來帳籍及照證文字勘㑹不必年分整齊但見得官中支用顯有虛費即定奪減省聞奏臣復觀古先哲王興儉以勸天下必以身先而後臣庶省分有司率職從上之令猶風靡而嚮應之也雖有僥倖覬覦之徒抑制其欲亦不敢興造怨語動惑衆心何則上躬行而下知所勸也臣愚欲望陛下飭宫掖之間先務節儉凡奢靡之飾竒巧之玩無名支賜無度取索一切罷之仍詔三司與臣等計㑹入内内侍省御藥院内東門司取先朝及今來賜予支費則例比附酌中定奪減省臣等定奪之後或有飛語流謗斷在宸𠂻屏而不聽如此則縣官之用可期充足且内藏宜聖景福等殿庫葢累朝蓄聚以備非常今或外用既節而不絶内帑支取即與外庫供億靡費一同亦望陛下深思祖宗經久之制更務謹節臣又以出納之用各有攸司冗費之𡚁必能悉知仍乞特降勑命下三司委諸路轉運副發運使逐處知州通判在京諸司庫務勾當官員降官吏兵馬請給則例自來已定制不在起請外如有諸般用度顯有虗費可以減省者即具利害擘畫聞奏降下依勑定奪其三司人吏有所見亦聽經三司具狀陳述如顯然大叚減省得官中錢物其元起請官吏即乞特行酧奬臣備員諫列誤被聖選不避衆怨罄竭上陳唯冀裁擇早賜進用
  論西夏請和         韓 琦
  臣聞趙元昊將納和來人已稱六宅使伊州刺史命官之意欲與朝廷抗禮臣等謂元昊如大言過望不改僣號之請則不可許卑詞厚禮從兀率之稱亦有大可防者臣等觀朝廷信賞必罰今已明白帥臣奉詔已得便宜又舊將漸去新將漸升前𡚁稍除將責實效約束將佐不令輕出訓練軍馬率多變法但今極塞城寨或未堅牢新集之兵未可大戰若賊今春便來以臣等計之尚可憂虞然大軍持重竒兵夜繫宜無定川之負也如俟秋而來則城寨多固軍馬已練或堅壁而守或據險而戰無足畏矣臣等已議於一二年間訓兵三四萬使號令齊一陣伍精熟又使熟户蕃兵與正軍參用則横山一帶族帳可以圗之降我者使之納質而厚其官賞各令安居籍為熟户拒我者以精兵加之不從則戮我軍鼔行山界不為朝去暮還之計元昊聞之若舉國而來我則退守邊寨足以困彼之衆若遣偏師而來我則據險以待之蕃兵無糧不能久聚退散之後我兵復進使彼復業每嵗三五出元昊諸廂之兵多在河外頻來應敵疲於奔命則山界蕃部勢窮援弱且近於我自來内附因選豪長以鎮之足以斷元昊之手足矣然乞朝廷以平定大計為意當軍行之際不以小勝小衂黜陟將帥則三五年間可集大功仍詔中外臣僚不得輙言邊事以沮永圗我太祖太宗綂闢四海創萬世之基業今以三五年之勞再定四陲豈以為晚耶契丹聞國家深長之謀必懼而保盟不復輕動然後中國有太平之期矣臣等所以言彼賊非禮之求不必從者葢有此議也臣等早䝉聖奬擢預清班西事以來供國粗使三年塞下日勞月憂豈不願聞納和少圗休息非樂職於矢石之間葢見西戎强梗未衰挾以變詐若朝廷處置失宜他時悖亂為中原大禍豈止今日之邊患哉臣等是以不敢念身世之安忘國家之憂須罄芻蕘少期補助望於納和禦侮之間慎其處置為聖朝長久之慮
  論時事           韓 琦
  臣聞漢文帝襲高惠承平之後躬行節儉國治民富刑措不用時賈誼上書言事尚以為可痛哭太息豈其過哉葢憂深思遠圗長久之計欲大漢之業垂千萬世而無窮者也今陛下紹三聖之休烈仁德遠被天下大定民樂其生者八十餘載矣而臣竊覩時事謂可晝夜泣血非直慟哭太息者何哉葢以西北二邊禍釁已成而上下泰然不知朝廷之危宗社之未安也臣今不暇廣有援引請粗陳其大㮣竊以契丹宅大漠跨遼東據全燕數十郡之雄東服高麗西臣元昊自五代迄今垂百餘年與中原抗衡日益昌熾至於典章文物飲食服玩之盛盡習漢風故敵氣愈驕自以為昔時元魏之不若也非如漢之匈奴唐之突厥本以邊鄙自處與中國好尚之異也近者復幸朝廷西方用兵違約遣使求割闗南之地以啓爭端朝廷愛念生民為之隱忍嵗益金幣之數且固前盟而尚邀獻納之奸謀招納亡命雖外示臣節而内恃兵力至元昊則好亂逞志西併甘源諸蕃以拓境土自度種落强盛故僣號背恩北連契丹欲成鼎峙之勢非如繼遷昔年跳梁於銀夏之間耳且元昊累嵗盗邊官軍屢衂今乘定川全盛之氣而遣人納和則知其計愈深而其事可虞也議者或謂昨假契丹傳導之力必事無不合豈不思契丹既能使元昊罷兵則必能使元昊舉兵乎況比來辭禮驕抗殊未屈下北人之言既已無騐亦恐有合從之策夾困中原朝廷若軫西民之勞暫求休飬元元且以金帛㗖之待以不臣之禮臣恐契丹聞之謂朝廷事力已屈則又遣使移書過邀尊大之稱或求朝廷不可從之事隳其誓約然後驅强鋭之衆直趨大河復使元昊舉兵深冦闗輔當是時未審朝廷以何術而禦之哉若委而鄙於藩臣專事北冦陛下親御六師臨澶淵以待之即未知今之將卒事力與環衛綂帥比真宗北征時何如哉如欲駐蹕北京以張軍勢臣恐敵衆由德博渡河直趨京師則朝廷根本之地宗廟宫寢府庫倉廩百官六軍室家所在而一無城守之備陛下可以擁北京之衆却行而救之乎臣所以謂可晝夜泣血者誠憂及於此冀陛下一寤而急為拯救也朝廷若謂今之盟約尚可固結則前三十年之信誓朝廷何負二邊而一旦違之哉彼反覆無常見利而動又可推誠而待之乎夫得以先見預為之防則功逸而事集若變生倉卒駭而圗之雖使良平復生為陛下計亦不能及矣臣是以夙夜思之朝廷若不大新紀律則必不能革時𡚁而弭大患臣輙畫當今所宜先行者七事條列以獻其大畧一曰清政本夫樞宻院本兵之地今所立多苛碎纎末之務中書公事雖不預聞恐亦類此謂宜詔中書樞密院事有例者著為法可擬進者無面奏其餘㣲𤨏可悉歸有司使得從容謀議賜對之際專論大事二曰念邊事今政府循故事纔午即出欲稍留則恐疑衆退朝食罷忽遽簽書而去何暇擬及疆事哉謂宜須未正方出延此一時以專邊事論三曰擢材賢自承平以來用人以叙遷之法故遺才甚多近中書樞密院求一武臣代郭承祐聚議累日不能得謂宜倣祖宗舊制於文武中不次超擢以試其能四曰僃河北自北邊通好三十餘年武備悉廢近慢書之至騷然莫知所謂宜選轉運使二員密授經畧責以嵗月使營守禦之備則我待之有素也五曰固河東前嵗昊賊䧟豐州掠河外熟户殆盡麟府勢孤絶宜責本道師度險要建城堡省轉餉為待乆之計六曰收民心祖宗置内藏庫葢備水旱兵革之用非私蓄財而充己欲也自用兵以來財用匱竭宜稍出金帛以佐邊用民力可寛而衆心安矣七曰營洛邑今帝都無城隍之固以備非常議興葺則為張皇勞民不若陰營洛邑以為遊幸之所嵗運大倉羡餘之粟以實其廩庾皇居壯矣
  論青苗            韓 琦
  准轉運及提舉常平廣惠倉司牒給青苗錢須十戸以上為一保三等以下人為甲頭每户支錢第五等及客戸毋得過千五百第四等三千第三等六千第二等十千第一等十五千餘錢委本縣量度増給三等已上更有餘錢坊郭人户有物業抵當願請錢者五家為一保依青苗例支借諸縣不得避出納之頻致諸人扇播人户却稱不願請領如不願請領即具結罪狀入馬逓申以憑選差官曉諭如却願請本縣干繫人别作行遣事理稍重具事申奏如夏秋收成物價稍貴願納錢者當議減市價錢數比元請錢十分不得過三分假令一户請錢一千納錢不得過千三百臣竊以國之頒號令立法制必信其言而使民受實惠則四方觀聽孰不欣服伏詳熈寜二年詔書務在優民不使兼并乗其急以邀倍息皆以為民而公家無所利其入謂合先王散惠興利抑民豪奪之意也今乃鄉村自第一等而下物業抵當者依青苗例支借且鄉村上三等并坊郭有物業人户乃從來兼并之家也今皆多得借錢每借一千令納一千三百則是官放息錢與初詔抑兼并濟困乏意絶相違戾欲民信服不可得也又鄉村每保須有物力人為甲頭雖云不得抑勒而上户既有物力必不願請官吏防保内下户不能送納豈免差充甲頭以備代陪復峻責諸縣人不願請即令結罪申報若選官曉諭却有願請者則干繫人别作行遣或具申奏官吏懼提舉司勢可升黜又防選官曉諭之時豈無貧下浮浪願請之人苟免捃拾須行散配且下户見官中散錢誰不願請然本户夏秋各有税賦又有預買及轉運司和買兩色紬絹積年倚閣借貸麥種錢之類名目甚多今更増納此一重出利青苗錢愚民一時借請則甚易至納時甚難故自制下以來一路官吏上下惶惑皆謂若不抑散則上户必不願請近下等第與無業客户雖或願請必難催納將來必有行刑督索及勒干繋書手典押耆户長同保人等均陪之患大凡兼并所放息錢雖取利稍厚緣有逋欠官中不許受理徃徃舊債未償其半早已續得貸錢兼并者既有資本故能使相因嵗月漸而取之今官貸青苗錢則不然須夏秋隨税送納灾傷及五分以上方許次科催還若連兩科灾傷則必官無本錢接續支給官本因而寖有失陷其害明白如此更有緣此煩費虛擾之事不敢具述去嵗河朔豐熟常平倉糴米斗錢不過七十五至八十五以來若乗時收斂遇貴出糴不唯合於古制而無失陷之𡚁兼民實被惠亦足收其羡贏今諸方有糴入而提舉司亟令住止葢盡要散充青苗錢指望三分之利收為己功縣邑小官敢不奉行豈暇更恤貽民久遠之患哉諸路所行必料大率如此朝廷若謂陜西嘗放青苗錢官有所得而民以為便此乃轉運司因軍儲自闕遇自冬涉春雨雪及時麥苗滋盛决見成熟行於一時則可也今乃差官置司為每春夏常行之法而取利三分豈陜西權宜之比哉兼初詔且於京東淮南河北三路先行此法俟成次第即令諸路施行今此三路方憂不能奉行而遽於諸路遍差提舉官以至西川廣南亦皆置使伏惟陛下自臨御以來夙夜憂勞勵精求治況承祖宗百年仁政之後民浸德澤惟知寛䘏未嘗過擾若但躬行節儉以先天下常節浮費漸汰冗食自然國用不乏何必使興利之臣紛紜四出以致遠邇之疑哉欲望聖明更賜博訪若臣言不妄乞盡罷諸路提舉官只委提㸃刑獄官依常平舊法施行
  答詔問北邊地界        韓 琦
  臣晚年多病心力耗殫日欲再乞殘骸保此頽暮不意陛下以北邊生事深思預防記及孤愚曲有詢逮敢不勉竭衰殘少塞聖問臣竊以契丹稱强北方與中國⿰扌⿱𠂉几 -- 抗者葢一百七十餘年矣自石晉割地并有漢疆外兼諸戎益自驕大祖宗朝屢常南牧極肆凶暴當是時豈不欲悉天下之力必與彼角哉終以愛惜生靈屈就和好凡疆場有所興作深以張皇引慝為誡以是七十年間二邊之民各安生業至於老死不知兵革戰鬪之事至仁大惠不可加也臣觀近年以來朝廷舉事則似不以敵為恤北人素以久强之勢於我未嘗少下一旦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圗復燕南之意雖聞其主孱而佞佛豈無强梁宗屬與夫謀臣策士引先發制人之説造此釁端故屢遣横使以爭理地界為名視應之之實如何耳所以致彼之疑者臣試陳其大畧高麗臣屬契丹於朝廷久絶朝貢向自浙路遣人招諭而來且高麗小邦豈能當契丹之盛來與不來國家無所損益而契丹知之謂朝廷將以圗我此契丹之疑也泰州古渭之西吐蕃部族散居山野不相君長耕牧自足未嘗為邊鄙之患向聞强取其地建熈河一路殺其老小以數萬計所費不貲而河州或云地屬董氈即契丹壻也既恐闢地未巳豈不徃訴而契丹聞之當謂行將及我此又契丹之疑也北邊地近西山勢漸高仰不可為塘泊之處向聞差官領兵徧植榆栁冀其成長以制北騎然興於界首無不知者昔慶厯慢書所謂剙立隄防障塞要路無以異矣然此豈足恃以為固哉但使契丹之疑也河朔義勇民兵置之嵗久耳目已熟將校甚整習亦精而忽然團保甲一道紛然義勇舊人十去其七或撥入保甲或放而歸農得増數之虚名破可用之成法此又徒使契丹之疑也自北人辨理地界河朔緣邊與近裏州郡一例差官檢討修築城壘開淘壕塹趙冀北京展貼之功役者尤衆敵樓戰棚之類悉加完葺増置防城之具率令備足逐州兵甲噐械累次差官檢視排垜張盤前後非一又諸處創都作院頒降新様廣謀造作澶州等處創為戰車此皆衆目所覩諜者易窺且北人未有動作彼無秋毫之損而我已費財殫力先自困敝此徒使契丹之疑也近復置立河北三十七將各專軍政州縣不得闗預雄州地控極邊亦設將屯其隨軍衣物有令兵士已辨去有令本營増置者有令官造給付者以至預籍上户車馬騾驢准備隨行明作出征次第不可葢掩此又深使契丹之疑也夫北邊素為敵國設如此則積疑起事不得不然亦其善自為謀者也今横使再至初示偃蹇以探頥朝廷代北與雄州素有定界若優容而與之實敵情無厭浸淫不已誠如聖詔所諭固不可與或因其不許彼遂持此以為己直縱未大舉勢必漸擾諸邊卒隳盟好葢事有因緣而至此者乃煩明詔訪以待遇備禦之要自顧老朽夙夜思之其將何策上助聖算然臣聞言未及而言謂之躁言及而不言謂之隱臣昔曾言散青苗錢不便事而言者輙肆厚誣非陛下之明幾及大戮自此新法之下雖聞其有未協人情者實避嫌疑不敢更有論列今親被詔問事繫國家安危言及而隱是大不忠罪不容誅矣臣嘗竊計始為陛下謀者必曰祖宗以來紀綱法度率多因循苟簡非變不可也治國之本當先預有富强之術聚財積榖寓兵於民則可以鞭笞四夷盡復唐之故疆然後制作禮樂以文太平故始散青苗錢使民出利所得之利復以為本但務多取嵗増本錢無有定數又為免役之法自上等以至下戸皆令次第出錢募人應役從來上戸輪當衙前重難故其間時有破敗者今上戸一嵗出錢不過三十餘緡安然無事而令下戸素無役者嵗嵗出錢此則損下戸而益上戸雖補救終非善法又役錢之内每嵗更納寛剰錢以備它用此所謂富國之術者也且農民送納夏秋賦税一年兩次納不前者始有科校之刑今納青苗與役錢則是一戸一嵗之中常負六次科校民不勝駭矣稍遇水旱則逋負官錢流移失所事已著見孰敢言者又内外置市易務盡籠天下商旅之貨官自取利主者以得利為功錐刀必取小商細民遂無所措手加以新制日下更改無常州縣官吏茫然不能詳記稍有違者坐以徒刑雖經赦降去官不得原免監司督責以刻為明此法之苛過於告緡故州縣之間官吏惴惴然日苟一日皆以脱罪為幸夫農者國之根本也商者能為國致財者也官吏者助朝廷之教化者也今農者則怨於畎畆商者則嘆於道路官吏則所在不安其職恐陛下不能盡知也夫欲攘捍邊境以興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揺衆心離怨振古以來未聞能就此功者也此則為陛下始謀者之大誤也陛下有堯之仁舜之聰知其所誤能改不吝聖人之大德也今又好進之人不顧國家利害但謂邊事將作富貴可圗獻策以干陛下者必云敵勢已衰特外示驕慢耳以陛下神聖文武若擇將臣領大兵深入北境則幽薊之地一舉可復此又未之思也今河朔累嵗災傷民力大乏沿邊次邊州郡芻糧不充新選將官皆麤勇寡謀之人義勇保甲新㸃未經訓練若驅重兵頓于堅城之下糧道不給比人四向來援腹背受敵欲退不可其將奈何此太宗朝雖曹彬米信名徳宿將猶以致岐溝之敗也臣愚今為陛下計謂宜遣使報聘優致禮幣開示大信逹以至誠具言朝廷向来興作乃修備之常與北朝通好之乆自古所無豈有它意恐為諜者之誤耳且疆土素定當如舊界請命邊吏退近者侵占之地不可持此造端欲隳祖宗累世之好永敦信誓兩絶嫌疑望陛下將契丹前所疑之事如將官之類因而罷去以釋其疑萬一聽服則可以遷延嵗月陛下益飬民愛力選賢任能踈逺姦諛進用忠鯁使天下恱服邊備日嚴塞下有餘粟帑中有羡財俟其果有衰亂之形然後一振威武恢復舊疆快忠義不平之心雪祖宗累朝之憤陛下功徳赫然如日照耀無窮矣如其不服决欲背約則今河北諸州皆深溝髙壘足以自守北人果來入宼所在之兵可以伺便驅逐大帥持重以全取勝然自此彼來我往一勝一負兵家之常不可前料即未知何時復遂休息也至於清野之法則雖盡行蓋事宜之際不可率一境之民比户將牛馬餱糧盡入城郭蓋至時或有往保山寨者或有挈家渡河者或有留人看守莊舍者或有就近入居城郭者當使人得自便方保安全固不可按圖先定必令盡入城郭而居也雖有嚴令必不從也在祖宗朝屢經北兵之擾鄉民避宼率亦如此願朝廷不須一一處置臣厯事三朝十年輔相官已極品歸守故郡萬事無不足者年將七十宿疹在身毎思告老而去庶全始終此縁聖問之及因敢一貢盡言非嫉善也非求進也用是足以自信今天下之人漸不敢以直言為獻臣實不忍負累朝眷遇之恩猶覬愚瞽一悟聖心為宗社之盛福惟陛下加察賜以不疑非獨老臣幸甚天下幸甚





  宋文鑑巻四十四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四十五
  宋 呂祖謙 編
  奏䟽
  辭樞密副使          富 弼
  臣今月二十二日伏奉制命授臣樞密副使右諫議大夫以臣在病假特差閣門祗候蓋自浦賫誥勑至臣私家臣不敢捧受即時已却令葢自浦賫回當日上表叙述懇免未奉指揮聞今日又䝉差降中使傳宣云此命是朝廷大用並不因人特出聖恩精選令臣須受者俯伏候命神魂驚䘮便就死所未能酬報臣本無才術驟沗榮近徒守愚直之性誤荷聖明之知尚以契丹渝約無故造端遣使馳書有割地之請事起怱遽遣臣報聘臣仗祖宗之靈慶禀陛下之聖謀再詣北庭復修前好然亦不免増重幣噉無厭斂生民膏血之資成國朝恥辱之事臣痛恨切骨慙無面顔初欲抗於匈奴分毫不許又念彼既生隙必求用兵臣死節則至微於國則無益遂且屈意勉強就小商量止以遇倉卒之禍故忍恥辱偷活幸望他時可以雪恥也臣自知所幹此事只是且救目下奔突之患未是長久安寜之策緣自始及末臣預聞臣每至北朝凡通和四十來年未嘗見者蕃漢官臣盡見之四十來年兩朝人使諱而不敢説者臣盡説之至於兩朝理亂興亡無不講貫兵馬戰闘無不較量以此臣所以盡見得契丹委實强盛奚霫渤海黨項高麗女真新羅黒水韃靼回鶻元昊盡皆臣伏一一貢奉惟與中原一處為敵國而已兵馬畧集便得百萬霈然餘力前古不如非是不敢南牧只是不來爾來之則無以枝梧臣所以謂未是長久安寜之策者臣知其子細故也前史云百聞不如一見他人之説皆出傳聞臣之所陳盡是目擊以此知臣之所説不可不信也今來雖且通和他日未保無事則是臣向來奉使不足為勞既不為功豈敢受賞所以去嵗再三懇辭樞密翰林二學士者是自知無功而不敢受也䝉陛下察臣愚鄙特賜開許臣於是稍得安心矣不意今者又蒙特出聖意非常㧞擢臣始聞有命汗流浹背前二學士與臣見守官職若不相遠尚不敢當況樞府之地號為大用以臣前懇所述豈可受之臣執性至愚惟道為務不是飾讓亦非好名美祿高官人之所欲但看事理有可受與不可受爾苟無後悔受之無疑禍若相隨以死不受今北邊雖暫通和向去事未可知臣若受賞恐他日復有變動朝廷責使人冐賞之罪臣斷不敢避斧鉞之誅設或朝廷謂使人只是幹一時之事後來不可加責且恕重誅其如天下公論亦不肯放臣矣臣畏懼公論甚於斧鉞臣所以累次不敢受賞功之命者實欲逃他日斧鉞之責公論之逼也況自去嵗再通和好後來議者便以為無北顧之慮邊鄙戎備漸已廢弛匈奴知我懈怠必為他日不測之患臣所以日夜憂懼寢食不遑見今在身官職尚恐他日不能保存況當賞功之恩乎縱朝廷未暇為刷恥之計豈不慮異時之患且思所以備豫哉臣今所以不敢受賞者猶望人信臣憂懼之説必為戎備或有變動不至失事亦臣之効也臣若遂受其賞則人必謂使人既已受賞决無事矣是臣冐榮祿朝廷之心他日變動故由臣而致也臣每思及此尤願終身不受爵賞伏望陛下思邊境輕慢中原之恥常懷讐雪之意坐薪嘗膽不忘戎備内則修政令明賞罰辨别邪正節省財用外則選將帥練士卒安葺疲廢崇建威武使二邊聞風自戢不敢内向縱有侵犯疆塞不為深患此乃是宗社無窮之慶天下太平之基也一使人不加濫賞豈足煩陛下丁寜之若是乎今雖上違聖意不即拜命臣銜感恩遇已出萬死不能報矣臣愚志已定乞更不差降中使深恐愈瀆聖聽益重臣罪早來雖已具此懇盡附中使口奏訖猶慮有所未悉臣為足膝瘡腫未任朝見不得親對天顔剖露肝膽謹再具劄子奏聞特乞矜允臣不勝死生大幸
  論河北流民          富 弼
  臣昨在汝州竊聞河北流民來許汝唐鄧州界逐熟者甚多臣以朝廷前許請射係官田土後却不令請射盡須發遣歸還本貫臣訪聞流民必難發遣得回既已流移至此又却不得田土徒令狼狽道路轉見失所遂專牒本州通判張恂立便徃州界諸縣流民聚處一一相度或發遣情願人歸還本貫或放令前去别州或相度口數給與民田土或自令樵漁採捕或計口支散官粟諸般救濟庶幾稍可存活内只有給田一項違著朝廷後來指揮比欲奏候朝㫖又為流民來者日益多深恐救䘏稍遲轉有死損遂且用上項條件施行去後方具奏聞尋准中書劄子奉聖㫖一依奏陳事理其後來者即教不得給田候春暖勸諭令歸上路後方知其餘州軍所到流民不拘新舊並只用元降朝㫖盡不許給與田土臣其時以急於赴召不及再有奏陳自襄城縣至南薰門共六程臣見緣路流民大小車乗及驢馬馳載以至擔仗等相繼不絶臣毎逢見逐隊老小一一問當及令逐旋抄劄子只路上所逢者約共六百餘戸四千餘口其逐州縣鎮以至道店中已安下臣不見者并臣於許州驛中住却一日路上之人臣亦不見者比臣曽見之數恐又不下一二百戸三二千口都計約及八九百戸七捌千口其前後已過并合未來及有徃唐鄧萊州等處臣所不見者又不知其數多少扶老携㓜纍纍滿道寒餓之色所不忍見亦有病而死者隨即埋於道傍骨肉相聚號泣而去臣親見而問得者多是鎮趙邢洺磁相等州下等人戸以十分為率約四五分並是鎮人其餘五六分即共是趙州與邢洺磁相之人又十分中約六七分是第五等人三四分是第四等人及不濟戸與無土浮客即絶無第三等已上之家臣逐隊遍問因甚如此離鄉土遠來他州其間甚有垂泣告者曰本不忍抛離墳墓骨肉及破貨家產只為灾傷物貴存濟不得憂慮餓殺老小所以須至趁斛斗賤處逃命又問得有全家起離來更不歸者亦有減人口蹔來逐熟候彼中無灾傷斛斗稍賤即却歸者亦有去年先令人來請射或買置田土稍有准備者亦有無准備望空來者大約稍有准備來無一二餘皆茫然並未有所歸只是路上逐旋問人斛斗賤處便去臣竊聞有人聞於朝廷云流民皆車仗驢馬葢是上等人戸不是貧民致朝廷須令發遣却歸本貫此説蓋是其人只以傳聞為詞不曽親見親問但知却有車乗行李次第頗多便稱是上等之人臣每親見有七八量大車者約及四五十家二百餘口四五量大車者約及三四十家一百餘口兩量大車者約及五六家七八十口其小車子及驢馬擔仗之類大抵皆似大車並是彼中漫鄉村相近鄰里或出車乘或出驢牛或出繩索或出掩蓋之物逓相並合各作一隊起來所以行李次第及之戸也今既是貧下之家决意離去鄉土逃命逐熟而朝廷須令發遣却回必恐有傷和氣臣亦曾子細説諭云朝廷恐作抛離鄉井欲擬發遣却歸河北不知如何其丈夫婦人皆向前對曰便是死在此處必更難歸兼一路盤纒已有次第如何得歸除是將來彼中有可看望方有歸者也此已上事並是臣親見親問所得最為詳悉與夫外面所差體究之人不同簿尉幕職官畏懼州府府畏懼提轉提轉畏懼朝省而不敢盡理而陳述或心存諂妄不肯説灾患之事或不切用心自作鹵莽申陳不實者萬不侔也伏望聖慈早賜指揮京西一路如流民到處且將係官荒門田土及見佃人占剰無税地土差有心力向公官員四散分俵各令住佃更不得逼逐發遣却歸河北其餘或與人家作客或自能樵漁採捕支官粟計口飬飼之類更令中書檢詳前後條約疾速嚴行指揮約束所貴趁此日月尚淺未有大叚死損之人可以救䘏得及
  論辨邪正           富 弼
  臣伏䝉聖造擢冠宰司雖步履尚艱稍稽入覲屢得寛告跧跼私門然不敢安居常思堂令切務欲申報塞而事頗紛綜固非筆墨可盡今且以一事最大者仰塵天聽伏惟聖慈更賜裁察夫君臣之道本是一體君者元首也執政者股肱心膂也諫官御史侍從論思者耳目也内外羣有司者筋肌支節血脉也體若具備方能成人為君者上下之官亦具而無陽不能成國者正如為人之體也人之體一脉不和則為疾矣君之國一官不和則為害矣體之不和為疾最大者股肱心膂也國之不和為害最大者執政也夫執政者輔贊萬㡬為國大臣日至君前議論天下之事賞善罰惡進賢退不肖喜怒繫乎人情之舒慘邪正繫乎朝廷之盛衰是執政者天下之所觀望羣有司之所師表也執政不和則羣有司安得而和哉羣有司不和則萬務安得而治哉萬務不治則天下之民受其𡚁矣民既受𡚁則國家衰亂隨之此萬萬必然之理也是故為國者欲求治且安非天下人和不可也欲天下人和非中外官司皆和不可也欲中外官司皆和非執政先和不可也執政者乃朝廷教令之所出而天下治亂之所繫也安得不和也尚書臯陶曰同寅協恭和衷哉注𠂻善也周武王曰紂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德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注夷平也康王曰三后協心同底於道注三后周公君陳畢公也三后皆當時聖賢此足見聖賢若不和亦不能同致其道也且夫執政者和則類無猜嫌所議皆合事必極其理盡其善然後行下人固悦服而禀從之承流宣化風動草偃遂使天下䝉其利則豈有不治而安者乎及其至也乃能致昇平而令國家享祚於數百年者矣昔西漢陳平為右相周勃為左相勃既誅諸吕平以勃功高遂以右相推勃及平對文帝决獄治粟事有條理勃自知能不如平復推平為右相也唐太宗召宰相房喬以杜如晦能斷大事如晦復謂喬善嘉謀而太宗卒用喬策兹四相者非用心致和以天下為任安肯互相推薦為國遠慮如是之切而不自爭勝耶此乃臣前所謂執政者和則能致時昇平使國家享祚數百年之明效也若執政者不和則議事之間動有疑貳或忿爭於官府或辨列於君前咸蓄不平之心必無至當之論假使彊自牽合終成乖戾互相厭苦陰肆傾擠門下賓朋助為揺撼彼此窺伺是非紛挐忿逞私憾之讐何䘏公家之事既行於下人不悦服而不肯禀從淪胥展轉遂至天下受其𡚁則豈有不衰而亂者乎其甚者至有賈禍召亂為國大患而不可救者矣昔唐憲宗相裴度時方鎮䟦扈度勸帝用兵諸道判亂者悉皆歸服憲宗遂成中興之業王室大振既而誤用李逢吉為相逢吉大姦邪嫉度功業令門下朋黨號八闗十六子者興造謗訕百般中傷以至撰作謡䜟謂度有天分憲宗既惑度遂罷去尋至河朔徐汴再䧟賊庭王室復弱矣僖宗用鄭畋盧携為相爭黃巢邀請節旄事携以畋語至切遂拂袂授硯而起喧於都下然衆議畋語為是携議為非時又用宰相王鐸為都統出討黃巢携大不悦益固執不與巢節旄但授以率府其意欲激黄巢之怒使鐸功不成以快已志殊不以天下安危為慮而僖宗不明終用携議巢果大怒擁衆百萬自領表橫行天下是時大亂無一州一縣不用兵者俄而兩京陷没僖宗幸蜀生民塗炭之極自古無比久之巢雖漸敗而朱温自巢軍投來終移唐祚自號大梁兹二相者營私徇已用心不公擠䧟忠良敗壞時政或翦弱王室或覆亡宗社為臣至此隕族何償此臣前謂賈禍召亂為國大患而不救者之明效也以此足見執政者和與不和實繫乎天下治亂之本存亡之機也如人股肱心膂之疾可以䘮其生也至於諌官御史侍從論思及内外羣有司者亦不可謂其職小而容有不和也苟有不和則如人耳目筋肌支節血脉之疾安得謂其小而不治之使和平哉周武王曰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夫三千者舉其内外官也成王曰庶官惟和不和政龎禮曰和者天下之達道也漢劉向亦曰衆賢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昔賢又以烹調鼎鼐更張琴瑟操執轡御合煉藥石設於方以為諭者或大或細未有不以和為主也為君者不可不察也不可不審其所擇也夫内外大小之官所以致其不和者何哉止由乎君子小人並處其位也葢君子小人方圓不相入曲直不相投貪廉進退不相侔動靜語黙不相應如此而望議論協和政令平允豈可得耶安可幸而致耶易㤗卦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時自泰矣否卦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則時自否矣若使君子小人並位而處其時之否泰必無兩立之理君子常寡小人常衆則小人必勝君子必不勝君子不勝則奉身而退樂道無悶萬一小人不勝則陰相交結互為朋蔽駕虗鼓扇白黒雜糅千岐萬轍眩惑主聽必得其勝然後能巳也小人既勝則益復肆毒於良善梟心虺志無所不為所以自古泰而治世少否而亂世多者亦止由小人常勝君子常不勝之所致也小人但能亂不能致治若小人或能致治則易更九聖必不於小人道長之時謂之為否也凡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大抵諸聖以意象配君子小人而分善惡至多不可悉數也易曰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不威則不懲夫小人者聖賢無不鄙而惡之故易曰小人而乘君子之噐盗思奪之矣詩曰憂心悄悄愠於羣小此皆聖賢鄙惡小人之甚者也書曰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降之咎此謂用小人則民叛而天降灾也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荀子亦曰君子小人相反也夫小人所為既與君子相反戾則安可使之並處哉所議安能得其協和哉夫天子無官爵無職事但能辨别君子小人而進退之乃天子之職也自古稱明王明君明后者無他惟能辨别君子小人而用捨之方為明矣至於煩思慮親細故則非所以用明之要也夫前車者後車之所望也古事者今事之所鑒也仲尼刪書於堯舜大禹皆稱曰若稽古傅説戒高宗亦曰事不師古以永克世匪説攸聞恭惟皇帝陛下禀上聖之資嗣累朝之業纘服未久勤勞已至更望考前世盛衰治亂之迹近代安危存亡之機cq=143kao凡於選求力辨邪正所喜者未可遽用之所怒者未可遽棄之禮曰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者是也又人所毁者未必為惡所譽者未必為善仲尼曰衆惡之必察焉衆好之必察焉者是也孟子尤於進退善惡之説至詳齊宣王問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捨之孟子對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將使卑踰尊踈踰戚可不慎與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夫一國之人皆曰賢皆曰不可亦不可以謂之出於衆議而不可不從之也孟子尚以為未可信而進退之猶復躬自察焉直俟王親見其果賢則用之親見其果不可則去之此所以大防姦人朋比毁正譽邪也亦所以防偏見者以丹素甘辛而好惡之差也蓋恐用捨或爽則所損多也實慎之至也苟如是而失之者尚恐不免然亦鮮矣陛下君臨天下必不得如孟子之辭盡聞天下所議論若夫左右之説及在廷諸人之語則皆可聞之矣然固未可遽信而遽行更在博詢而參校之也所詢者須詢於可詢者也詢之必不肯誤陛下也若詢及姦險浮薄不正之人則向所謂愛憎毁譽偏見者皆有焉有之則邪正錯亂是非混淆陛下至英至𧇩亦莫得而辨之也兹事雖自古聖王亦以為至難臯陶曰在知人在安民禹曰惟帝其難之帝謂堯也仲尼獨取堯舜比之如天尚以知人安民為難況自堯而後者哉由是而語陛下可不慎之慎之又慎之大抵有天下者得人則治而安不得人則亂而危至甚則又遂繫乎存亡也臣前所援據特一二而已但且欲證臣狂瞽非臆説焉其有在方策者比比皆是不可殫引陛下開巻則見之矣惟望慎之慎之又慎之也臣昨䝉陛下召從僻左之外起於衰病之中只是念其舊人授以國柄辭不獲免夙夜驚惶若非傍假衆賢共成大政則臣虛薄老朽立見敗事況夫四海至廣萬幾至煩更藉天下之才以濟天下之務所以不避煩瀆之罪願陛下持古鑒今選賢與能者乃犬馬之至誠也惟聖情開納則非臣之幸乃宗廟之慶生靈之福也臣死罪死罪
  論邊事           賈昌朝
  太祖初有天下鑒唐末五代方鎮武臣士兵牙校之盛盡取其權當時以為萬世之利及太宗時所命將帥率多攀附舊臣親姻貴胄賞重於罰威不逮恩而猶仗神靈禀成筭出師禦冦所向有功自此以來兵不復振近嵗恩倖子弟餙厨傳治名譽多非勲勞坐取武爵其志不過利轉遷之速俸賜之厚禦侮平患何患於兹然乘邊鄙無事尚得以自容自西羌之叛驟擇將領鳩集士衆士不素練固難指跡將未得人豈免屢易以屢易之將馭不練之士故戰則必敗此削方鎮兵權太甚之𡚁也且親舊恩倖任軍職者出即為將帥素不曉兵一旦付以千萬卒之命為庸人驅之死地此用親舊恩倖之𡚁也臣以謂守方鎮者無數更易管軍職任并刺史以上官秩宜謹其所授以待有功如楊崇勲李昭亮輩皆恩倖之人尚在邊任宜速選人代之此救獘之端也陛下有意聽臣臣請後陳當今備邊之尤切者六事一曰馭將帥古之帝王以恩威馭將帥以賞罰馭士卒故軍政行而戰功集乾德中詔王全斌等伐蜀是冬大雪太祖御講武殿氊幄顧左右曰今日居此幄尚寒不可禦況伐蜀將士乎即脱所服貂裘暖帽遣中使馳賜全斌此御之以恩也又曹彬李漢瓊田欽祚討江南召彬至前立漢瓊等於後授匣劒曰自副將而下不用命者得専戮之漢瓊等股慄而退此御之以威也今每命將帥必先疑貳非近倖不信非親舊不委錫與金帛巨萬而心無感悦者以例所當得也蓋承前一皆用例至舉兵之際須特出非常然後可以動其心也又陜西四路自總管而下鈐轄都監廵檢之屬悉參軍政謀之未成事已先漏彼可則我否上行則下戾雖有主將不専號令故動則必敗也請自今命將去疑貳推恩意捨其小節責以大效爵賞威刑皆得便宜從事褊裨而下有不聽令者以軍法論至於筦𣙜賦税供軍庫之物使皆得用之太祖雖朘削武臣之權然邊將一時賞罰及用財集事則皆聽其自専有功則必賞此御將之道也其二曰復土兵今河北河東彊壯陜西弓箭手之類葢土兵遺法也且敵人居苦寒沙磧之地惡衣麄食好馭善射自古禦敵防邊非此不可然河北鄉軍其廢已久陜西土兵屢為賊破其存者十無二三臣以謂河北河東彊壯已詔近臣詳定法制宜因閲習視其人武力兵技之優劣又擇其家丁夫之壯者以代老弱每鄉為軍其才能絶類者籍其姓名而逓補之陜西蕃落弓箭手貪召募錢物利月入俸糧多就黠湼混為營兵今宜優復田疇安其廬舍使力耕死戰世為邊用則可以減屯戍而省供餽為不易之利内地州縣増置弓手亦當約如鄉軍之法而閲試之其三曰訓營卒太祖朝下令諸軍毋食肉衣帛營舎之門有鬻酒肴則逐去士卒有服繒帛者則笞責之異時被甲鎧冐風霜攻苦服勞無不一當百今營卒驕墯臨敵無勇此殆素所資用之過也舊例三年轉員謂之落權正授雖未能易此制即不必一例使為總管鈐轄宜於其間擇有才勇可任將帥者授之又今之兵噐多名詭狀製造不精不適於用虗費民力宜按八陣之法依五兵之用以時教習使啓殿有次序左右有形勢前後相附上下相援令之曰失一隊長則斬一隊何慮衆不為用乎其四曰制敵兵今敵境蕩然與中國通北方諸國則臣契丹其西諸國則臣元昊而二邊合從有掎角中國之勢就使西戎來服不免與之重賄是朝廷嵗遺二邊不可勝計古之備邊西則金城上郡北則雲中雁門今自滄之秦緜亘數千里非有山海峻深之阻獨恃州縣鎮戍爾凡嵗所供贍又不下數千萬以天下嵗入之數纔可取足而一穀不熟則或至狼狽也契丹近嵗兼用燕人治國建官一同中夏昊賊據河南列郡而行賞罰善於用人此中國之患也宜度西域諸國如沙州唃斯明珠滅藏之族近北如黑水女真高麗新羅之屬舊通中國今為二敵隔絶可募人徃使誘之來朝如此則二敵必憾憾則必備備則勢分此中國之利也其五曰綏蕃部屬戸者邊陲之屏翰也如延有金明府有豐州皆邊人内附之地朝廷恩威不立撫馭乖方比為彊敵脅從而塞上諸州藐焉孤壘蕃部既壞土兵亦衰恐未有破敵之期請令陜西諸路緣邊知州軍皆帶安撫蕃部之名多設方畧務在招集財賦法令得以自専擇其族盛而有勞者以為酋帥如河東折氏高氏之比庶可為吾籓籬之固其六曰明探候古者守疆封出師旅居則有行人覘國戰則有前茅慮無其審謹若此太祖命李漢超鎮闗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山賀惟忠守易州何繼筠領棣州郭進控西山武守琪戍晉陽李謙溥守慶州董遵海屯環州王彦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筦𣙜之利悉輔軍中仍聽貿易而免其征税許募勇士以為旅牙故邊臣富於財得飬死力為閒謀敵人情狀無不預知二十年間無西北之憂善用將帥精於覘候之所致也今西鄙刺事者所遺不過錢數千畧涉境土盜聽傳言塞命而已故敵人情狀與夫山川道路險易之利勢絶而莫通夫蹈不測之境入萬死之地覘伺微密探索機㑹非有重賂厚賞孰肯自効乎願監藝祖任將帥之制邊城財用一切委之専使飬勇士為爪牙而臨戰自衛無殺將之辱募死力為覘候而望敵知來免䧟兵之恥也
  請繼上奏封細陳事理       文彦博
  臣讀唐史見白居易為翰林學士因事進諫諫語甚切直憲宗不悦謂宰相李絳曰白居易小子是朕㧞擢致名位而無禮於朕朕極難李絳曰居易所以不避死亡之誅事無大小而必言者葢酬陛下㧞擢耳陛下欲開諫諍之路不宜阻居易之言憲宗曰卿言是也由是言多聽納臣以居易被憲宗㧞擢纔為學士能盡忠極諫以報恩遇而況臣非才寒進孤立無黨獨䝉陛下誤聽特力㧞擢位至宰相犬馬之誠堅於報主然自待罪兩府已逾二年略無謀猷上禆神聖雖則日奉天顔常親黼座所奏覆者率多冗細事務常程文書徒煩𧇩聽無益治體以此為宰相職業真所謂素飱尸祿齪齪小謹而已豈陳平所謂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外鎮撫四夷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之義乎房喬杜如晦唐之賢相太宗猶常責之曰公為宰相當須開耳目求訪賢哲有武藝謀略才堪撫衆者任其邊事有經明德修立性明悟者任其侍臣有明幹清慤處事公平者任以劇務有學通古今識達政術者任以治人此乃宰相之禆益也比聞聽受詞訟日不暇給安能助朕求賢哉斯言之責誠為至當臣每侍丹扆累聞德音常以求賢致治為切務推誠納諫為至德臣愚不能上副聖意而陛下至仁未忍以大議責臣而臣獨不内媿於心乎臣復自念性本朴忠言多蹇拙幸得進對咫尺天威凡所敷陳或未詳盡臣常觀唐宰相趙憬奏章欲上䟽論事其略曰稽顙丹陛仰對宸嚴蹇納易窮遽數難辨理詳則塵瀆頗甚言畧則利害不分竊聞貞觀開元之際宰輔論事或多上書所冀獲盡情理時德宗嘉納之今臣之愚猶憬之志此後有面陳口奏頃刻之間或蹇納有所未盡事理有所未周即欲繼上奏對細陳理道上禆𧇩聖訪納之勤下盡微臣區區之藴固不敢妄陳偏見亦不乞留中不出惟冀聖慈特賜詳擇








  宋文鑑巻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四十六
  宋 吕祖謙 編
  奏䟽
  論宦官飬子          吳 及
  臣聞書云官司相規工執藝事以諫臣不肖親逢寛仁之主為執法吏輙原刑罰之本願効愚𠂻惟陛下幸憐赦臣以畢其説竊惟前世肉刑之設斷肢體刻肌膚使終身不息以至屨賤踊貴有鼻者醜刑罰之濫廼如此漢文感緹縈之意謂刑者不可復屬雖欲改行為善其道無由誥於四方易之以鞭笞曰斬左趾者笞五百劓者笞三百然已死而笞未止外有輕刑之譽内實殺人景帝益寛之僅有存者祖宗鑒既徃之𡚁蠲除煩苛顧我細民愛同赤子始用折杖之法新天下之耳目兹葢曠古聖賢思所未至一旦决而行之海㝢元元如被父母之教惠澤之厚淪於骨髓矣陛下至明如日廣覆如天高拱法宫深惻民隱何嘗不申飭羣吏親攬庶獄而疑讞屢報無不䝉生厯代用刑未嘗如本朝之清宜乎天報之佳瑞錫之以純嘏陛下方當隆盛之際未享繼嗣之慶者臣竊惑焉臣聞天地之性人為貴王者之治故當上調陰陽下順萬物一蟲魚之細草木之微不當其宜則執政者有罪焉耳況乎肖方圓之貎禀精粹之靈乎失其意者宦官太衆而陛下未寤也何則古者肉刑之一曰宫聖人除之所以重絶人之世今陛下不以為意使宦官之家競求它子𠞰絶人理希爵賞為門戸之庇童㓜何罪陷於刀鋸因而夭死者未易可數夫有疾而夭者治世所羞況無疾乎有罪而宫前王不忍況無罪乎臣又聞漢永平之際中常侍四員小黄門十人耳唐太宗定制無逾百員臣不敢遠引漢唐取必於當世請以祖宗近事較之陛下試觀祖宗時宦官凡幾何人今凡幾何人衆寡之差不待臣言而陛下可見臣愚以謂胎卵傷而鳯凰未至宦官盛而繼嗣未育伏望陛下順陽春施生之令濬發德音詔巖廊大臣詳為條禁進獻為宦官者一切權罷敢有擅宫童稚寘以重法沮者必謂權罷進獻則不足任使臣謂非不足也𡚁在掌典他務之過也陛下若令宦者兼領外事則雖多而不足如令専守中禁則雖少而有餘且宣傳詔㫖分幹職任則有外庭三班之臣在外何必區區於中人哉今三班使臣待闕都下率三二嵗未能補吏至於出妻鬻子嗟怨道途和氣既傷㢘隅都盡抑亦内臣侵牟員闕所致今既罷去進獻絶領它務姑可許飬子以為後但勿去其世耳於内臣之計則不致傷恩於陛下之私則不為害物若然天心必應聖嗣必廣召福祥安宗廟之策無先於此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㓜吾㓜以及人之㓜惟陛下留意不勝中外幸甚干冐旒扆隕越無地
  論宋庠           包 拯
  臣等今日中書傳諭奉聖㫖宣示宋庠自辨及求退等事臣等䝉陛下擢任處之諫垣惟采取天下公議别白賢不肖敷聞於上冀陛下倚任常得其人以熈大政不使貪冐非才者得計膠固其位害敗於事廼臣等之職分亦陛下所責任者也固不敢緣私詆欺變黒為白惑亂陛下耳目動揺大臣爵位以取竒譽巧資身計斯亦臣等所自信陛下所明照者也臣等昨於二月二十三日具劄子論列宋庠自再秉衡軸首尾七年殊無建明少効補報而但陰拱持祿竊位素飱安處洋洋以為得策且復求解之際陛下降詔未及斷章庠乃從容遂止其請足見其固位無恥之甚也今乃自辨謂臣等議論暗合己意臣等亦謂庠本意暗合天下之議論也斯不近於欺乎陛下所深察矣且云無過則又不然臣等竊以前代治世至于祖宗之廟罷免執政大臣莫不以其謨明無效取羣議而行也何則執政大臣與國同體不能盡心竭節灼然樹立是謂之過宜乎當黜非如羣有司小官之類必有犯狀挂於刑書乃為過也唐憲宗朝權德輿為宰相不能有所發明時人譏之終以循黙而罷復守本官憲宗聰明仁愛之主也德輿文學德行之人也當時罷免只緣循黙不必指瑕未致罪名而然也至于祖宗朝罷免范質宋琪李昉張齊賢亦只以不稱職均勞逸為辭矣未嘗明過也近嵗方乃摭拾細故託以為名揚于外庭斯乃不識大體之臣上惑聖聽有此舉措非所以責大臣之議也宋庠豈無細過臣等不言之者葢為陛下惜此事體臣等所陳惟陛下聖度詳處若以為是則乞依前來劄子早賜施行儻以臣等為謗讟時宰敢肆狂妄亦乞正治其罪重行降黜臣等無任激切竢命之至
  論燕度勘滕宗諒事張皇太過  歐陽修
  臣昨日風聞張子奭未有歸期消息賊昊又别遣人來必恐子奭被賊拘留西人之來其意未測邊鄙之事不可不憂正是要藉將帥効力之際旦夕來傳聞燕度勘鞠滕宗諒事枝蔓勾追直得使盡邠州諸縣枷械所行栲掠皆是無罪之人囚繫滿獄邊上軍民將吏見其如此張皇人人嗟怨自狄青种世衡等並皆解體不肯用心朝廷本為臺官上言滕宗諒用錢多未明虗實遂差燕度勘鞠不期如此作事揺動人心若不蚤正絶則恐元昊因此邊上動揺將士憂恐解體之際突出兵馬誰肯為朝廷用死命向前臣忝為陛下耳目之官外事常合採訪三五日來都下喧傳邊將不安之事亦聞田況在慶州日見滕宗諒别無大叚罪過并燕度生事張皇累具奏狀並不䝉朝廷答報况又徧作書告朝廷大臣意欲達於聖聽大臣各避嫌疑必不敢進呈况書臣伏慮陛下但知宗諒用錢之過不知邊將憂嗟騷動之事只如臣初聞滕宗諒事發之時特有論奏乞早勘鞠行遣臣若堅執前奏一向遂非則唯願勘得宗諒罪深方表臣前來所言者是然臣終不敢如此用心寜可因前來不合妄言得罪於上不可今日遂非致誤事於國臣竊思朝廷於宗諒必無愛憎但聞其有罪則不可不問若果無大過則必不須要求瑕疵只恐勘官希望朝廷意㫖過當張皇騷動邊鄙其滕宗諒伏望速令結絶仍乞特降詔㫖告諭邊臣以不枝蔓勾追之意兼令今後用錢但不入己外任從便宜不須畏避庶使安心一意用命立功其田况累度奏狀并與大臣等書伏望聖慈盡取詳覽田况是陛下侍從之臣素非姦佞其言可信又其身在邊上事皆目見必不虛言今取進止
  論杜韓范富          歐陽修
  臣聞士不忘身不為忠言不逆耳不為諫故臣不避羣邪切齒之禍敢冐一人難犯之顏惟頼聖慈幸加省察臣伏見杜衍韓琦范仲淹富弼等皆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繼而罷天下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賢而不聞其可罷之罪臣職雖在外事不審知然臣竊見自古小人讒害忠良其識不遠欲廣陷良善則不過指為朋黨欲動揺大臣則必須誣以專權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衆善人尚在則未為小人之利欲盡去之則善人少過難為一二求瑕惟指以為朋黨則可一時盡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䝉信任者則不可以他事動揺惟有専權是人主之所惡故須此説方可傾之臣料杜衍等四人各無大過而一時盡逐富弼與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離間必有朋黨専權之説上惑聖聰臣請詳言之昔年仲淹初以忠言讜論聞於中外天下賢士爭相稱慕當時姦臣誣作朋黨猶難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數人並在兩府察其臨事可以辨也葢杜衍為人清慎而謹守規矩仲淹則恢廓自信而不疑韓琦則純正而質直富弼則明敏而果鋭四人為性既各不同雖皆歸於盡忠而其所見則各異故於議事多不相從至如杜衍欲深罪滕宗諒仲淹力爭而寛之仲淹謂契丹必攻河東請急修邊備富弼料九事力言契丹必不來至如尹洙亦號仲淹之黨及爭水洛城事韓琦則是尹洙而非劉滬仲淹則是劉滬而非尹洙此數事尤彰著陛下素巳知者此四人者可謂公正之賢也平日閒居則相稱美之不暇為國議事則公言廷爭而無私以此而言可見杜衍等真得漢史所謂忠臣有不和之節而小人讒為朋黨可謂誣矣臣聞有國之權誠非臣下之得専也臣竊思仲淹等自入兩府已來不見其専權之迹而但見其善避權也凡權得名位則可行故行權之臣必貪名位自陛下召琦與仲淹於陜西琦等讓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至如富弼三命學士兩命樞密副使毎一命未曽不懇讓者愈切而陛下用之愈堅故天下之人所共知臣但見其避讓太繁不見其専權貪位也及陛下堅不許辭方敢受命然猶未敢别有為陛下見其作事如此乃開天章召而賜坐授以紙筆使其條事然衆人謙讓不敢下筆弼等亦不敢獨有所述因此又煩聖慈出手詔指定姓名専責其條列大事而行之弼等遲回近及一月方敢畧條數事仲淹老練世事必知凡百難猛更張故其所陳志在遠大而多若迂緩但欲漸而行之以久冀皆有效弼性雖鋭然亦不敢自出意見但舉祖宗故事請陛下擇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而行更無推避弼等䝉陛下堅意委任督責丁寜而猶遲緩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譛而曰専權者豈不誣哉至如兩路宣撫國朝累遣大臣況自中國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勞困及於天下北人乘釁違盟而動其書辭侮慢至有責祖宗之言陛下憤恥雖深但以邊防無備未可與爭屈志買和莫大之辱弼等見中國累年侵陵之患感陛下不次進用之恩故各自請行力思雪恥沿山傍海不憚勤勞欲使武備再修國威復振臣見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權以禦四夷未見其侵權而作過也伏惟陛下濬哲聰明有知人之聖臣下能否洞達不遺故於千官百辟之中親選得此數人一旦罷去而使羣邪相賀于内四夷相賀于外此臣所以為陛下惜也伏惟陛下聖德仁慈保全忠善退去之際恩禮各優今仲淹四路之任亦不輕矣願陛下拒絶羣謗委信不疑使盡其所為猶有禆補方今西北二邊交爭未巳正是天與陛下經營之時而富弼與琦豈可置之閒處伏望早辨讒巧特加圖任則不勝幸甚臣自前嵗召入諫院十月之内七受聖恩而致身兩制常思榮寵至深未知報效之所羣邪爭進讒巧而正士繼去朝廷乃臣忘身報國之時豈可緘言而避罪敢竭愚瞽惟陛下擇之
  論狄青            歐陽修
  臣聞人臣之能盡忠者不敢避難言之事人主之善馭下者常欲聞難言之言然後下無隱情上無壅聽姦宄不作禍亂不生自古固有伏藏之禍未發之機天下之人皆未知而有一人能獨言之人主又能聽而用之則消患於未萌轉禍而來福者有矣若夫天下之人共知而獨其人主之不知者此莫大之患也今臣之所言者乃天下之人皆知而惟陛下未知也今士大夫無貴賤相與語於親戚朋友下至庶民無愚智相與語於閭巷道路而獨不以告陛下也其故何哉葢求其事伏而未發言者難於指陳也臣伏見樞密使狄青出自行伍號為武勇自用兵陜右已著名聲及捕賊廣西又薄立勞效自其初掌機密進列大臣當時言事者已為不便今三四年間雖未具其顯過然而不幸有得軍情之名推其所因葢以軍士本是小人面有黥文樂其同類見其進用言我輩之中出得此人既以為榮遂相悦慕又加青之事藝實過於人比其輩流又粗有見識是以軍士之心共服其材能國家從前難得將帥經畧招討常用文臣或不知軍情或不嫻訓練自青為將領既能自以勇力服人又知訓練之方頗以恩信撫士以臣愚見如青所為尚未得古之名將一二但今之士卒不慣見如此等事便謂須是我同類中人乃能知我軍情而以恩信撫我青之恩信亦豈能徧及於人但小人易為善誘所謂一犬吠形百犬吠聲遂皆翕然喜其稱説且武臣掌機密而得軍情不惟於國家不便亦於其身未必不為害然則青之流言軍士所喜亦其不得已而勢使之然也臣謂青不得已而為人所喜亦將不得已而為人所禍者矣為青計者自宜退避事權以正浮議而青本武人不知進退近日以來訛言益甚或言其身應圖䜟或言其宅有火光道路傳説以為常談矣而惟陛下猶未聞也且唐之朱泚本非反者倉卒之際為軍士所廹耳大抵小人不能成事而能為患多矣泚雖自取族滅然為德宗之患亦豈小哉夫小人䧟於大惡未必皆其本心所為直由漸積以至蹉跌而時君不能制患於未萌爾故臣敢昧死而言人之所難言者惟願陛下早聞而省察之爾如臣愚見則青一常才未有顯過但為浮議所喧勢不能容爾若如外人衆論則謂青之用心有不可知者此臣之所不能决也但武臣掌機密而為軍士所喜自於事體不便不計青之用心如何也伏望聖慈深思遠慮戒前世禍亂之迹制於未萌密訪大臣早决宸斷罷青機務與一外藩以此觀青去就之際心迹如何徐察流言可以臨事制變且二府均勞逸而出入亦是常事若青之忠孝出處如一事權既去而流議漸消則其誠節可明可以永保終始夫言未萌之患者常難於必信若俟患之已萌則又言無及矣臣官為學士職號論思聞外議喧沸而事繫安危臣言狂計愚不敢自黙
  論賈昌朝          歐陽修
  臣修伏覩近降制書除賈昌朝為樞密使旬日以來中外人情莫不疑懼縉紳公論漸以沸騰葢由昌朝禀性回邪執心危險頗知經術能緣飾姦言善為陰謀以䧟害良士小人朋附者衆皆樂為其用前在政府屢害善人所以聞其再來望風畏恐陛下聰明仁聖勤儉憂勞每於用人尤所審重然而自古毁譽之言未嘗不並進於前而聽察之際人主之所難也臣以為能知聽察之要則不失之矣何謂其要在先察毁譽之臣若所譽者君子所毁者小人則不害其為進用矣君子非之小人譽之則可知其人不可用矣今日毅然立乎朝危言正論不阿人主不附權臣其直節忠誠為中外素所稱信者君子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為非矣宦官宫女左右使令之人徃徃小人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為是矣陛下察此則昌朝為人可知矣今陛下之用昌朝與執政大臣謀而用之乎與立朝忠正之士謀而用之乎與宦官左右之人謀而用之乎或不謀於臣下斷自聖心而用之乎昨聞昌朝陰結宦竪與造事端謀動大臣以圖進用若陛下與執政大臣謀之則大臣自處嫌疑實難啓口若立朝忠正之士則無不以為非矣其所稱信以為可用者不過宦官左右之人爾陛下用賈昌朝為天下而用之乎為左右之人而用之乎臣伏料陛下必不為左右之臣而用之也然左右之人謂之近習朝夕出入進見無時其所讒諛能使陛下不覺其漸昌朝善結宦官人人喜為稱譽朝一人進一言暮一人進一言無不稱昌朝之善者陛下視聽漸熟遂簡在乎聖心及將用之時則不必與謀議也葢稱薦有漸久已熟於聽矣是則陛下雖斷自聖心不謀於人而用之亦左右之人積漸稱譽之力也陛下常患近嵗大臣體輕連為言事者彈撃葢由用非其人不叶物議而然也今昌朝身為大臣見事不能公論及交結中貴因内降以起獄訟以此規圖進用今聞臺諫方欲論列其過惡而忽有此差使是以中外疑懼物論沸騰也今昌朝未來外議巳如此若使居其位必不免言事者上煩聖聽不爾則昌朝遂得傾害善人壞亂事體必為國家生事臣願聖聰抑左右陰薦之言採縉紳公議之論速罷昌朝還其舊任則天下幸甚臣官為學士職號論思見聖心求治甚勞而一旦用之偶失而外庭物議如此既有見聞合思禆補
  論修河           歐陽修
  右臣伏見朝廷定議開修六塔河口回水入橫壠故道此大事也中外之臣皆知不便而未肯有為國家極言其利害者何哉葢其説有三一曰畏大臣二曰畏小人三曰無竒䇿今執政之臣用心於河事亦勞矣初欲試三十萬人之役以開故道既又捨故道而修六塔未及興役遽又罷之已而終為言利者所勝今又復言修然則其勢難於復止也夫以執政大臣鋭意主其事而又有不可復止之勢固非一人口舌可回此所以雖知不便而罕肯言也李仲昌小人利口偽言衆所共惡今執政之臣既用其議必主其人且自古未有無患之河今河浸恩冀目下之患雖小然其患已形回入六塔將來之害雖大而其害未至夫以利口小人為大臣所主欲與之爭未形之害勢必難奪就使能奪其議則言者猶須獨任恩冀為患之責使仲昌得以為辭大臣得以為歸罪此所以雖知不便而罕敢言也今執政之臣用心太過不思自古無無患之河直欲使河不為患若得河不為患雖竭人力猶當為之況聞仲昌利口詭辨謂費物少而用功不多不得不信為竒䇿於是决意用之今言者謂故道既不可復六塔又不可修詰其如何則又無竒䇿以取勝此所以雖知不便而罕肯言也衆人所不敢言而臣今獨敢言者臣謂大臣非有私仲昌之心也直欲興利除害爾若果知其為害愈大則豈有不回者哉至於顧小人之後患則非臣之所慮也且事貴知利害權重輕又不得已則擇其害小而患輕者為之此非明智之士不能也況治水本無竒策相地勢謹隄防順水性之所趍爾雖大禹不過此也夫所謂竒䇿者不大利則大害若循常之計雖無大利亦不至大害此明智之士善擇利者之所為也今言修六塔者竒䇿也然終不可成而為害愈大言順水治隄者常談也然無大害不知為國計者欲何所擇哉若謂利害不可必但聚大衆興大役勞民困國以試竒策而僥倖於有成者臣謂雖執政之臣亦未必肯為也臣前已具言河利害甚詳而未䝉採聽今復略陳其大要惟陛下詔計議之臣謂河水未始不為患今順已決之流治隄防於恩冀者其患一而遲塞商胡復故道者其患二而速開六塔以回今河者其患三而為害無涯自河決横壠以來大名金堤埽嵗嵗増治及商胡再決而金堤益又加功獨恩冀之間自商胡決後議者貪建塞河之䇿未嘗留意於隄防是以今河水勢浸溢今若專意併力於恩冀之間謹治隄防則河患可禦不至為大害所謂其患一者十數年間今河下流淤塞則上流必有決處此一患而遲者也今欲塞商胡口使水歸故道治隄修埽功料浩大勞人費物困𡚁公私此一患也幸而商胡可塞故道復歸高淤難行不過一二年間上流必決此二患而速者也今六塔河口雖云已有上下約然全塞大河正流為功不小又開六塔河道治二千餘里隄防移一縣兩鎮計其功費又大於塞商胡數倍其為困𡚁公私不可勝計此一患也幸而可塞水入六塔而東横流散溢濱棣德博與齊州之界咸被其害此五州者素號富饒河北一路財用所仰今引水注之不惟五州之民破壞田産河北一路坐見貧虛此二患也三五年間五州凋𡚁河流注溢久又淤高流行梗一作艱澁則上流必決此三患也所謂為害而無涯者也今為國悞計者本欲除一患而反就三患此臣所不諭也至如六塔不能容大河横壠故道本以高淤難行而商胡決今復驅而注之必横流而散溢自澶至海二千餘里隄埽不可卒修卒修之雖成必不能捍水如此等事甚多士無愚智皆所共知不待臣言而後悉也臣前未奉使契丹時已嘗具言故道六塔皆不可為惟治隄順水為得計及奉使徃來河北詢於知水者其説皆然雖恩冀之人今被水患者亦知六塔不便皆願且治恩冀隄防為是下情如此誰為上通臣既知其詳豈敢自黙伏乞聖慈特諭宰臣使更審利害速罷六塔之役差替李仲昌等不用選一二精幹之臣與河北轉運副使及恩冀州官吏相度隄防併力修治則今河之水必不至為大患此河水天災非人力可回惟當順導防捍之而已不必求竒策立難必之功以為小人僥冀恩賞之資也况功必不成後悔無及者乎臣言狂計愚惟陛下裁擇
  論日厯           歐陽修
  臣伏以史者國家之典法也自君臣善惡功過與其百事之廢置可以埀勸戒示後世者皆得直書而不隱故自前世有國者莫不以史職為重伏見國朝之史以宰相監修學士撰修又以兩府之臣撰時政記選三舘之士當陞擢者乃命修起居注如此不為不重矣近年以來員具而職廢其所撰述簡略遺漏百不存一至於事闗大體者皆沒而不書此實史官之罪而臣之責也然其𡚁在於修撰之官惟據諸司供報而不敢書所見聞故也今時政記雖是兩府臣寮修纂然聖君言動有所宣諭臣下奏議事闗得失者皆不紀錄惟書除目辭見之類至於起居注亦然與諸司供報公文無異修撰官只據此銓次繫以月日謂之日厯而已是以朝廷之事史官雖欲書而不得書也自古人君皆不自閲史今撰述既成必錄本進呈則事有諱避史官雖欲書而又不敢書也加以日厯時政記起居注例皆承前積滯相因故纂錄者常務追修累年前事而嵗月既遠遺失莫存至於事在目今可以詳於見聞者又以追修積滯不暇及之若不幸其𡚁則前後相因史官永無舉職之時使聖朝典法遂成於廢墜矣臣竊聞趙元昊自初僣叛至復稱臣始終一宗事節皆不曾書亦聞修撰官甚欲紀述以修撰後時追求莫得故也其於他事又可知焉臣今欲乞特詔修時政記起居注之臣並以德音宣諭臣下奏對之語書之其修撰官不得依前只據諸司供報編次除目辭見並須考校事實其除某官者以某功如狄青等破儂智高文彦博等敗一作破王則之類其貶某職者坐某罪如昨來麟州守將及并州龎藉緣白草平事日近孫沔所坐之類事有文據及迹狀明白者皆備書之所以使聖朝賞罰之典可以勸善懲惡昭示後世若大臣用情朝廷賞罰不當者亦得以書為警戒此國家置史之本意也至於其他大事並許史院據所聞見書之如聞見未詳者直牒諸處㑹問及臣寮奏議異同朝廷裁置處分並書之已上事節並令修撰官逐時旋據所得錄為草巻標題月分於史院躬親入櫃封鎻候諸司供報齊足修為日厯仍乞每至嵗終命監修宰相親至史院檢㸃修撰官紀錄事迹内有不勤其事隳官失職者奏行責罰其時政記起居注日厯等除今日以前積滯者不住追修外截自今後並令次月供報如稍違滯許修撰官自至中書樞密院催請其諸司供報拖延及史院有所㑹問諸處不畫時報應致妨修纂者其當行手分並許史院牒開封府勾追嚴斷其日厯時政記起居注並乞更不進本所貴少修史職上存聖朝典法此乃臣之職事不敢不言
  論包拯除三司使        歐陽修
  臣聞治天下者在知用人之先後而已用人之法各有所宜軍旅之士先材能朝廷之士先名節軍旅主成功惟恐其不趍賞而爭利其先材能而後名節者亦勢使之然也朝廷主教化風俗之薄厚治道之汚隆在乎用人而教化之行於下也不能家至而諄諄諭之故常務尊名節之士以風動天下而聳勵其媮薄夫所謂名節之士者知㢘恥修禮讓不利於苟得不牽於苟隨而惟義之所處白刃之威有所不避折枝之易有所不為而惟義之所守其立於朝廷進退舉止皆可以為天下法也其人至難得也至可重也故為士者常貴名節以自重其身而君人者亦常全名節以飬成善士伏見陛下近除前御史中丞包拯為三司使命下之日中外喧然以謂朝廷貪拯之材而不為拯惜名節然猶冀拯能執節守義堅讓嫌疑而為朝廷惜事體數日之間遽聞拯受命是可惜也亦可嗟也拯性好剛天姿峭直然素少學問朝廷事體或有不思至如逐其人而代其位雖初無是心然見得不能思義此是不足恠若乃嫌疑之迹常人皆知可避而拯豈獨不思哉昨聞拯在臺日常自至中書詬責宰相指陳前三司使張方平過失怒宰相不早罷之既而臺中寮屬相繼論列方平由此罷去而以宋祁代之又聞拯亦曾彈奏宋祁過失自其命出臺中寮屬又交章力言而祁亦因此而罷而拯遂代其任此所謂蹊田奪牛豈得無過而拯整冠納履當避可疑者也如拯材能資望雖别加進用人豈為嫌其不可為者惟三司使耳非惟自涉嫌疑其於朝廷所損不細臣請原其本末而言之國家自數十年來士君子務以恭謹靜黙為賢及其𡚁也百職不修紀綱廢壞時方無事固未覺其害也一旦敵人犯邊兵出無功而財用空虗公私困𡚁盗賊並起天下騷然陛下憤然感悟思革其𡚁進用三數大臣鋭意於更張矣於此之時增置諌官之員寵用能言之臣俾之舉職由是修紀綱而繩廢壞遂欲分别賢不肖進退材不材而乆𡚁之俗驟見而駭因共指言事者而非之或以為好訐陰私或以為公相傾陷或謂沽邀名譽或謂自圗進取羣言百端幾惑上聽上頼陛下至聖至明察見諸臣本以㤀身徇國非為己利讒間不入遂荷保全而中外之人久而亦漸為信自是以來二十年間臺諫之選累得讜言之士中間斥去姦邪屏絶權倖拾遺救失不可勝數是則納諫之善從古所難自陛下臨御以來實爲盛德於朝廷補助之効不謂無功今中外習安上下已信纎邪之人凡所舉動毎畏言事之臣而政事無巨細亦惟言事是聽原其自始開發言路至於今日之成效豈易致哉可不惜哉夫言人之過似於激訐逐人之位似於傾陷而言事之臣得以自明者惟無所利於其間爾而天下之人所以為信者亦以其無所利焉今拯併逐二臣自居其位使將來姦佞之人得以為説而惑亂主聽今後言事者不為人信而無以自明是則聖明用諌之功一旦由拯而壞夫有所不取之謂廉有所不為之謂恥近臣舉動人所儀法使拯於此時有所不取而不為可以風天下以㢘恥之節而拯取其所不宜取為其所不宜為豈惟自薄其身亦所以開誘他時言事之臣傾人以覬得相習而成風俗此之為患豈謂小哉然拯所恃者惟以本無心耳夫心者藏於中而人所不見迹者示於外而天下所瞻今拯欲自信其不見之心而外掩天下之迹是猶手探其物口云不欲雖欲自信人誰信之此臣所謂嫌疑之不可不避也況如拯者少有孝行聞於鄉里晚彰直節著在朝廷但其學問不深思慮不熟而處之乖當其人亦可惜也伏望陛下别選材臣為三司使而處拯他職置之京師使拯得避嫌疑之迹以解天下之惑而全拯之名節不勝幸甚臣叨塵侍從職號論思昔嘗親見朝廷致諌之初甚難今又獲見陛下用諫之效已著實不欲因拯而壞之者為朝廷惜也臣言狂計愚伏俟誅戮





  宋文鑑巻四十六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四十七
  宋 吕祖謙 編
  奏䟽
  中書請議濮安懿王典禮    歐陽修
  伏以出於天性之謂親因於人情之謂禮雖以禮制事因時適宜而親必主於恩禮不忘其本此古今不易之常道也伏惟皇帝陛下奮乾之健乗離之明膺天地神明之休荷宗廟社稷之重即位已來仁施澤浹九族既睦萬國交歡而濮安懿王德盛位隆宜有尊禮之重陛下受先帝命躬承聖統顧以大義後其私親慎之重之事不輕發臣等忝備宰弼實聞國論謂當考古約禮因宜稱情使有以隆恩而廣愛庶幾上以彰孝治下以厚民風臣等伏請下有司議濮安懿王及譙國太夫人王氏襄國太夫人韓氏仙遊縣君任氏合行典禮詳處其當以時施行
  請補館職          歐陽修
  臣竊以治天下者用人非止一端故取士不以一路若夫知錢穀曉刑獄熟民事精吏幹勤勞夙夜以辦集為功者謂之材能之士明於仁義禮樂通於古今治亂其文章論議與之謀慮天下之事可以决疑定策論道經邦者謂之儒學之臣善用人者必使有材者竭其力有識者竭其謀故以材能之士布列中外分治百職使各辦其事以儒學之臣置之左右與之日夕謀議求其要而行之而又於儒學之中擇其尤者置之廊廟而付以大政使總治羣材衆職進退而賞罰之此用人大略也由是言之儒學之士可謂貴矣豈在材能之後也是以前世英主明君未有不以崇儒嚮學為先務而名臣賢輔出於儒學十常八九也臣竊見方今取士之失患在先材能而後儒學貴吏事而賤文章自近年以來朝廷患百職不修務奬材臣故錢榖刑獄之吏稍有寸長片善為人所稱者皆已擢用之矣夫材能之士固當擢用然専材能為急而遂忽儒學為不足用使下有遺賢之嗟上有乏材之患此甚不可也臣謂方今材能之士不患有遺固不足上煩聖慮惟儒學之臣難進而多棄滯此不可不思也臣以庸繆過䝉任使俾陪宰輔之後然平日議論不能無異同雖日奉天威又不得從容曲盡拙訥今臣有舘閣取士愚見具陳欲望聖慈因宴閒之餘一迂𧇩覽或有可采乞常賜留意
  請復唐䭾幕之制       宋 祁
  臣聞唐時出師用兵每十為五䭾法馬牛任從所便其間隨行什物鍋幕之類皆具故師行萬里經亘嵗月無有闕乏自五代之亂更相侵擾其兵不出中國弱者輕賫强者因糧遂失五䭾法至今相承不復討尋臣伏見朝廷之制每指揮五百人指揮使得夾幕一具副者得單幕一具馬軍得葉鍋布行榻等若干步軍得鍋若干自軍員以下更無帳幕或出次野外雖甚風雨亦無所庇又戰士被甲所將衣衾悉自負荷軍馬則盂杓之類悉在馬上然則行數百里人馬强力皆先已疲脱若逢賊安能挽蹋擊刺與爭勝哉故無幕㡩則士卒無所休庇無䭾物士卒須自負荷此於軍戎亦非小害臣乞詔近臣檢求唐䭾幕法下殿前馬步軍司議可復與否明條利害上禀朝廷指揮
  請下罪已詔求直言       宋 祁
  臣聞王者父事天明母事地察政合而祥至道失而咎臻自然之應也然至亂之世不能絶祥甚治之代不能無咎僻君以祥自㤗故益侈而趣亡賢主以咎修德故愈畏而䝉祉則祥無必慶咎無故㐫視銷伏之如何耳臣伏見頃嵗以來災害數見依類託寓異占同符天本示法而尊乃有躔離流薄之變地當安固而静乃有都國震動之占陛下奉承郊丘嵗豐月潔當䝉介福翻至大異何哉得非事有召姦法有階隙天於宋室諄諄存顧先幾豫慮以啟聖心欲陛下据易圖難緣微警著奮揚剛德固執主威厭消未萌以光丕業也臣伏讀前史五行志以驗于今累威重譴不可不察若乃羣星流散則民人蕩析之象也月行黄道地震州邑則邊戎窺間臣下擅恣后妃將盛年穀且饑之兆也去年火焚興國寺浮屠延燔藝祖神殿已而盗壞宗廟釦器者再則神不昭格之意也自昔灾異之發遠者十數年近者三四年隨方輙應類無虚已陛下何不暫㮣清慮推求其端方今典型設張上下禔穆而臣便論危事必難取信然陛下試一念假有蕩析以何策固安假有饑空以何理振救脱致窺間有任之將謂誰儻令擅恣可防之奸有幾灾異不驗國之福也苟使遂驗則陛下禦之之慮得不素具於彀中哉然請先言其要臣聞君以操柄為重臣以奉命為恭柄捨之則重者反輕命竊之則恭者更僣伏惟陛下念爵賞之典刑罰之權雖覽羣言一决宸慮無委成假借以開貴近牽制之私書稱惟辟作福惟辟作威夫威福者天子之所以固大寶制兆人之術臣有作福作威則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古之王者亦何能使刑悉當罪賞皆稱功要之事出於主則納忠者有歸政出於臣則植私者必衆傳曰倒持太阿言柄之不可失也又曰吐珠必含言失之不可收也若夫後宫戚里祈恩丐賞者日月不乏陛下且當斷而不聽以示至公内省黄門給事左右亦宜數加訓敇使思不出位此皆助陽抑陰之術也臣聞伯禹三王之長逢辜引慝宣王成周之良思患側身故能感徹神祇收還威怒回沴氣為太和化已衰為中興陛下覽照今古至詳至熟今變𤯝日著中外暴聞而罪已之問不形於詔書思患之謀不留於詢逮委遠天戒虛而未荅踰時越月臣下黙然間者但引緇黄晨齋夕唄修不經之細祀塞可懼之大變人且未信天胡可欺臣誠至愚竊恐銷伏之間未為得計也伏望陛下不以災之未遂為宴安不以嵗之屢豐便忘荒饉普詔百執各貢所懷庶幾天下條貫粲然先見粗舉六事以禆萬一聨冩於左如有可采讀續當條陳科别惟陛下裁赦其罪姑垂省閲臣無任瞽狂待罪之至
  論常平倉          余 靖
  臣聞天下無常安之勢無常勝之兵無常足之民無常豐之嵗由是古之聖王守之有道制之有術儻有緩急不可無備伏覩真宗皇帝景德中詔天下以逐州戸口多少量留上供錢起置常平倉付司農寺係帳三司不問出入每年夏秋兩熟准市價加錢收糴其出息本利錢只委司農寺専掌三司轉運司不得支撥自後每灾傷賑貸使國有儲蓄民無流散者用此術也前三司使姚仲孫今春已來於京東等處借支司農常平錢以給和買雖然借支官錢以充官用循常視之似無妨礙若於經遠之謀深所未便臣竊惟真宗皇帝聖慮深遠臣敢梗㮣言之當今天下金榖之數諸路州軍年支之外悉充上供及别路經費見在倉庫更無餘羡所留常平本錢及斛㪷等若以賑贍饑荒此固常慮所及矣萬一不幸方隅小有緩急常給資糧應卒可備豈非先皇暗以數百萬之資蓄於四方者乎今若先為三司所支則天下儲蓄盡矣伏乞特降指揮三司先借支常平本錢去處並仰疾速撥還今後不得更有支撥並依景德先降敇命施行又聞昨來遭旱州軍司農寺至今未曾指揮出糶斛㪷伏乞指揮司農寺遍牒諸路州軍應合出糶斛㪷去處並仰疾速開倉减價出糶無使人民失所此實惠民之急經國之要者也
  論國計           張方平
  臣竊惟天之生民以衣食為命聖人因是而為之均節立君臣貴賤等威之分以正其爭且亂故禮也者文飾此者也刑也者防禦此者也凡所為賞罰法令仁義㢘恥皆緣此而後立者也衣食不足何禮刑之有哉内無以保其社稷外無以制其夷狄國非其國矣故貨食者人事之確論非高談虚辭之可致者也今京師砥平衝㑹之地連營設衛以當山河之險則是國依兵而立兵待貨食而後可聚此今天下之大勢也臣在仁宗朝慶厯中充三司使嘉祐初再領邦計嘗為朝廷精言此事累有奏議所陳利害安危之體究其本原冗兵最為大患略計中等禁軍一卒嵗給約五十千十萬人嵗費五百萬緡臣前在三司勘㑹慶厯五年禁軍之數比景祐以前增置八百六十餘指揮四十餘萬人是增嵗費二千萬緡也太祖皇帝制折杖法免天下徒初置壯城牢城備諸役使謂之廂軍後乃展轉增創軍額今遂與禁軍數目幾等此其嵗增衣糧幾何是皆出於民力則天下安得不困臣慶厯五年取諸路鹽酒商税嵗課比景德㑹計錄皆増及三數倍以上景德中收商税四百五十餘萬貫慶厯中一千九百七十五萬餘貫景德中收酒課四百二十八萬餘貫慶厯中收一千七百一十餘萬貫景德中收鹽税課三百五十五萬餘貫慶厯中收七百一十五萬餘貫但茶亦有增而不及多爾天下和買紬絹本以利民初行於河北但資本路軍衣遂通其法以及京東淮南江浙景祐中諸路所買不及二百萬疋慶厯中乃至三百萬疋自爾時及今二十年但聞比校督責不聞有所寛减也如此浚取天下豈復有遺利自古有國者貨利之入無若是之多其費用亦無若是之廣也昔唐室自天寶之亂肅代之後國力大窘禁軍之餉畿甸百姓至挼穗以供兵食登都城門以望四方貢奉之至可謂危蹙也然患難平則兵有時而解兵解則民力紓矣今中外諸軍坐而衣食無有解期天下困敝已如此而上下恬然不圖營救寶元康定中夏戎沮命西師在野既聚軍馬即須入中糧草在京支還交抄銀錢物帛一嵗約支一千餘貫以上三司無以計置即須内帑供給慶厯二年三年連年支撥内庫銀紬絹只此兩次六百萬疋兩三司以補不足尋即支盡西事已定二紀於兹中間亦不聞有所處置者邦家不幸大變仍臻頒賚之餘府庫虚匱宿藏舊積葢無餘幾萬一因之以饑饉加之以冦戎臣恐智者難以善於後矣夫苟且者臣下及身之謀遠慮者陛下家國之計兹事體大在陛下所憂無先於此財計之任雖三司之職日生煩務常程計度簿書期㑹則在有司至於議有繫於軍國之體事有闗於安危之機其根本於中書樞密院非有司所得預也今夫賦歛必降敇支給必降宣是祖宗規摹二府共司邦計之出入也今欲保大豐財安民固本當自中書樞密院同心協力修明真宗已前舊典先由兵籍减省以次舉其為𡚁之大若宗室之制官人之法諸生事造端非簡便者裁而正之至於微末細故於國計盈虚不足為損益屬之有司可矣提其綱則衆目張澄其源則下流清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又曰變而通之以盡利節卦之辭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故傷財害民之事當為制度以節之爾若但遵常守故齪齪細文避猜嫌顧形迹恤浮議而廢遠圖忽人謀而徼天幸日月逝矣嵗不我與後雖噬臍何嗟及矣臣職在近列荷恩三朝竊見時事日以廹急不勝憂憤輙罄狂瞽惟陛下留神省察
  論免役錢          張方平
  臣竊惟昔者聖人所以治民之道别其四業任之九職農夫効稼穡之力虞行主山澤之利百工飭化八材商賈阜通貨賄各率所事以奉其上而上之所以取於民惟田及山澤闗市此財用之所出也顧沿革損益雖歷代不同要之必本於此過是則非王制矣伏見近建賦役之法率令輸錢夫錢者人君之所操不與民共之者也人君以之權輕重而御之事制開塞以通政術稱物均施以平准萬貨故有國家者必親操其柄官自冶鑄民盗鑄者抵罪至死示不得共其利也夫錢者無益饑寒之實而足以致衣食之資是謂以無用而成有用人君通變之神術也本朝經國之制縣鄉板籍分列五等以兩税輸榖帛以丁口供力役此所謂取於田者也金銀銅鐵鉛錫茶鹽香礬諸貨物則山海坑冶場監出焉此所謂取於山澤者也諸莞𣙜征等斥賣百貨之利此所謂取於闗市者也𣙜錢一物官自鼓鑄臣向者再總邦計見諸鑪嵗課上下百萬緡天下嵗入茶鹽酒税雜利僅五千萬緡公私流布日用而不息上自宗廟社稷百神之祀省御供奉官吏廪祿軍師乗馬征戍聘賜凡百用度斯焉取給出納大計備於此矣景德以前天下財利所入茶鹽酒税嵗課一千五百餘萬緡太宗以是料兵閲馬平河東討拓䟦賊嵗有事於契丹真宗以是東封岱宗西祀汾脽南幸亳未嘗聞加賦於民而調度克集慶厯以後財利之入乃三倍於前朝而惟日不足何事功之異也舉是而言則本末之原有可得而究者矣陛下憫時政之積𡚁志在變而通之以財成天下之務故創法立制設青苗以賑乏絶建募傭以弛繇役所大措置事以十數要在崇德而廣業以恵飬元元而已臣官在守藩職在長民朝廷政令非敢出位而言至於民事利害以言職也夫民事之利害衆矣顧率錢之患獨切故敢具言其事自古田税榖帛而已今二税之外諸色沿納其目曰陪錢地錢食鹽錢牛皮錢篙錢鞋錢如此雜料之類大約出於五代之季急征横歛因而著籍遂以為常今以一陳州言之州四縣合二萬九千七百有餘户夏秋二税凡斛㪷一十五萬八千有零碩正税并如預買紬絹三萬有零疋絲綿四萬九千有零兩此常賦也復有鹽錢一萬五千八百有零貫并夏秋沿納錢雖緣敝法承習已久然此諸色錢常例亦多用折納斛㪷不悉輸錢也夫㮣古今田制未有輸錢之法也今乃嵗支苗錢六萬七千餘貫計息錢一萬二千三百貫有零嵗納役錢四萬七千餘貫此乃常賦之外嵗輸貫錢六萬餘千以陳之户口不敵諸州之一縣率是以准天下之所輸可見者也凡公私錢幣之發歛其則不遠百官羣吏三軍之俸給夏秋糴買榖帛坑冶場監本價此所以發之者也田廬正税茶鹽酒税此所以歛之者也民間貨布之豐寡視官錢所出之少多官錢出少民用已乏則是常賦之外錢将安出若募錢輸官還以募傭錢既出入非蓄聚也夫募錢者率之本民散於惰游市井自如南畆空矣窮鄉荒野下户細民冬至節臘荷薪芻入城市徃來數十里得五七十錢買葱茹鹽醢老稚以為甘美平日何嘗識一錢臣聞諸路其間刻薄吏㸃閲民田廬舎牛具畜產桑棗雜木以定户等乃至寒瘁小家農噐舂磨銍釡犬豕凡什物估千輸十估萬輸百食土之毛者莫得免焉故天下之民皇皇無所措手足謂之錢荒吏厲鋒氣以刻削為功干賞蹈利而賞利從之此豈聖意之然耶必料天聰亦未之詳聞也陛下本欲以美利利天下至於施為見於行事非復聖意所存者矣陛下盛㫖一出執政奉行稍有增益至於有司苛細甚矣頒諸下路職司之官各出所見展轉交害本同而末異朝行而夕改郡縣承用以至不勝其𡚁且民田二税水旱檢放自有常制青苗之息或遇灾傷猶暫倚閣募役之錢年雖大殺不可免也豪滑乗民之急舉貸取息至或相因陪輸誠侵酷矣然不越榖帛民耕織之所有也州縣之役若身充若雇傭率三分其費而二分出於薪粒大鄉户衆一役代歸十餘年間安居無所預矣募法之行且三年初年民始大駭吏議法未一或納或否次年已有伐桑棗賣田宅鬻牛畜今年稍荒歉處民流散多矣推此其可以經乆者耶而乃恬弗為怪莫之改圖臣恐國家之憂不在四夷而見伏戎於莾矣伏惟陛下深思宗社之重俯察下民之情申命大臣精議輸錢之法此大事也非取於高談虗論苟且而已矣夫苟且者臣下之身謀遠慮者陛下國家之計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勝者民也儻民情失於撫御大勢一有動危雖有智者恐無以善於後矣輸錢二事而募法之害尤重臣故勤勤先其重者今所開陳特舉大體其為害條目不可悉數也臣上荷聖㤙至深至重自念衰疲不任陳力一旦先犬馬填溝壑沒有遺恨故求一對清光專為陳此愚懇少効補報粗寛愧負事聞天聽退就斧鉞臣所快也惟陛下留神省察
  論災異            劉 敞
  臣伏以聖王所甚畏事者莫如天所甚聽用者莫如民是故觀天意於灾祥察民情於謡俗因灾祥以求治之得失原謡俗以知政之善否誠少留意則皆粲然矣前古賢聖之君莫不循此以導其下忠信之臣莫不緣此以諷其上上下相飭而自天祐之竊見朝廷每有吉應嘉瑞則公卿稱賀至於灾異非常可怪之事則寂然莫有言者雖歸美將順臣子之常操而於儆戒吁俞理似未盡陛下復不自延問以求天意恐非所謂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者也臣愚以謂五經灾異之説最深最切設四方所上竒物怪變妖孽沴疾有非常可疑者宜使儒學之臣據經義傅時事以言若其言是可以當天意若其言非可以廣聖聰如近日雨雪驟寒人有凍死者此亦灾變之一端矣惟聰明睿智憂深思遠順時防微不可不慮也臣忝近列愚不能通古今竊觀前世商高宗周成王畏天威享福祚之益誠願陛下留意於此臣不勝區區
  論温成立忌         劉 敞
  臣伏聞敇㫖為温成皇后立忌禮官請對不許臣竊惑之凡朝廷常務百司小事猶當上稽舊典下探衆論何况宗廟大禮至尊至重豈可以一時之寵獨决聖心義有僣失貽笑萬世虧損盛明悔不可追今議者乃云有邪臣密眩惑聖聰導陛下以非禮勸陛下以拒諫若此無實尚非美事設其實然罪亦大矣當伏兩觀之誅以謝天下且自太祖以來后廟四室皆陛下之妣也猶不立忌奈何以温成私眤之愛變古越禮則是寘妾於妣尊嬖於嫡上無以事宗廟下無以教後嗣恐祖宗神靈不樂於此非陛下奉先思孝之意也昔成湯改過不吝故稱聖王格于皇天願陛下毋篤於嬖近之寵毋安於邪佞之説毋變先帝之舊典毋枉宗廟之正禮回意易慮割情去私詢於司存追寢過命使萬萬億年無譏議天下幸甚臣以無能忝備儒館禮樂之失臣得預言
  論輔郡節制         劉 敞
  臣伏覩詔勅建置輔郡改張官司實欲開廣王畿増重京邑垂制久遠强榦弱枝者也然臣竊有所惑以謂許鄭陳滑曹既在寰内則不當復存軍額猶稱節鎮節鎮之設葢古方伯連率之謂非寰内諸侯也凡改制立法固必闗盛衰之中然後可以永世無𡚁昔孔融疾曹操専法漢王室寡弱於是建議欲復古千里之制不以封建操遂惡融終於害之然此本由漢家制度無法不稽古爾設令京師諸侯素有分限則强臣何由因緣以覬覦令朝廷甫欲建設近輔周衛都内誠不宜復存五州節制之號以開後世諸侯因緣封建之萌何况今之節制重於古之封建孔子曰必也正名名之不正五變之末至於民無所措諸手足故不可不審也漢武本置三輔皆治長安中非不知鼎立千里之内為便也其意乃實不欲使億兆之衆偏有所分而已及唐雖以同華為二輔各自一郡然猶不立軍額者皆方面征鎮當一道者也臣謂今日事體固當法之忠武彰化等軍額盡可停罷獨存其州名於理為允伏乞令近臣詳議
  論邪正           劉 敞
  臣伏以御臣之道在分别邪正正臣當親而近之邪臣當踈而遠之至於天下之人亦皆以此窺朝廷若正臣聚於朝則姦雄屏息治平可望若邪臣聚於朝則僥倖競進傾敗可待二者不可不深察也臣伏覩朝廷太平積久賢能衆多然其間邪正亦雜有之或愛君憂國非公正不發憤或朋黨比周背公樹私亦有循黙自守不能為善又不敢為惡陛下臨御三十餘年矣以上聖之姿監羣下所為固無遁形固無隱情然有可戒謹者在此而已凡正臣常難進而易退邪臣常易進而難退何以言之正臣者唯義所在言則逆君之耳是所以難進也言或不用不欲自顯因事而去是所以退易也邪臣者唯利所在言則逢君之欲是所以易進也行雖惡不顧禮義名雖醜不知愧恥患失之耳是所以難退也此兩臣者願陛下參伍觀之毋使當親者踈當踈者親則朝廷尊榮而社稷安矣近者翰林侍讀學士吕溱樞密直學士蔡襄繼出典郡今又聞御史中丞孫抃翰林學士歐陽修知制誥賈黯翰林韓絳並乞補外此其等人皆有直質無流心議論不阿執政有益當世者也誠不宜許之使四方有以窺朝廷而姦佞僥倖之雄因而競起此則分别邪正之一端也臣以孤拙忝官侍從日夜思惟無以少禆聰明恐陛下忽於正臣之易退而忘左右前後直道之容也不勝其愚謹獻所聞惟賜采擇之







  宋文鑑巻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四十八
  宋 吕祖謙 編
  奏䟽
  論增置諫官         蔡 襄
  臣伏見朝廷選用王素余靖歐陽修等増備諫官是三人者皆特立之士昔以直言觸忤權臣擯斥且久今者一日並命人無賢愚萬口相慶皆謂陛下特發神斷擢任不疑葢陛下深憂政教未舉賞罰未明羣臣之邪正未分四方之利害未究故増耳目之官以廣言路此陛下為社稷生靈大計也臣竊思任諫非難惟用諫之難如素靖修等忠誠剛氣著信於人況䝉陛下奬㧞之知必能箴闕失獻明謨擿回邪擊權倖思所以報効也然邪人惡之必有禦之之説不過曰某人也好名也好進也彰君過也或進此説正是邪人欲蔽天聰不可不察臣請為陛下陳之一曰好名夫忠臣務盡其心事有必須切直者則極論之豈顧名哉若避好名之毁而無所陳施則土木其人皆可備數何煩陛下選揀如此之至況名者聖人以之勵世俗分善惡豈可廢乎借使為善近名陛下試思今之人遠權利敦潔行以近名者亦幾人哉二曰好進前古諫臣之難者遭遇昏世上犯威嚴傍觸勢要鼎鑊居側斧鑕在前死且不辭安得好進乎葢近來諌官進用太速故世人得以謂之好進今諫官有盡忠補闕之效陛下但久而勿遷使其人果忠且義雖死於是官萬無恨矣三曰彰君過凡諫諍之臣葢以司乎過舉也緩則密䟽急則昌言期於必正若人主從而行之適以彰乎從諫之美安得謂之彰過乎然諫官亦有好名好進彰君過者異於此巧者之為諫臣事之難言者則喑而不言擇其無所忤者言之就令不行不復再議退而曰其事我嘗言之矣此可謂之好名也容容黙黙無所恥愧踐厯資序以登貴仕此可謂之好進也凡人主之有過諫官最為近密或不盡言人主從何而知且變更乎傳之當世垂之於後終以為過此可謂彰君過也臣向之所論乃忠臣巧者之分願賜省覽今陛下出於聖慮自擢諫官必自主之若有陳述於理適當即賜施行無使天下之人謂朝廷有好諫之名而無好諌之實使其言有訐切亦願優假無為姦邪讒間致有斥逐使天下之人指朝廷有拒諌之失也臣迹遠言近不任兢皇激切之至
  請敘用孫沔         蔡 襄
  伏見分司南京孫沔以罪譴謫臣以守官海域去京師至遠事出傳聞不得真實然觀貶降之重及有履穢之詞皆謂孫沔知杭州日有趙氏事沔誠有之固當重責然沔之治杭州剗除蠧𡚁撃擿豪强令行禁止與浮屠大族日為讐敵其間雖有過當而風俗混淆至今衰息自所為如是雖至愚之人必能自察沔雖闊畧然老於人事以嚴明自處而輙為不法至此使一日罷去小人共然何恃而得安全是明目而投檻穽孰肯為哉臣恐審問體量之際未得其實臣聞趙氏與父同日下審問所其父一夕而死所以道路之言皆謂榜掠以成其事古者大臣不理沈寃沔以嘗副樞府待罪而已臣恐繼今以後大臣有罪不能自明由沔而始頃年儂賊冦鈔二廣近侍至多獨沔被遣瘴毒惡地干戈危處沔親當之是亦有勞矣今以累赦之餘三州檢索安能無過沔且老矣摧落之餘豈復自振然臣子之分惡名難受伏乞陛下哀憐念已用之効察難明之咎湔洗拂拭有所任用必能修省以報陛下天地再生之施
  論陳執中          范 鎮
  臣聞去年十二月熒惑犯房上相未幾陳執中家决殺婢使議者以為天變應此臣竊謂不然執中再入為相未及二年變祖宗大樂隳朝廷典故緣塟事除宰相除翰林學士觀察使其餘僣賞不可悉紀陛下罷内降五六年來政事清明近日稍復奉行至有侍從臣寮之子亦求内降内臣無名超資改轉月須數人又今天下民困正為兵多而益兵不已執中身為首相議當論執而因執循苟簡曾不建言天變之發實為此事陛下釋此不問御史又專治其私捨大責細臣恐雖退執中未當天變乞以臣章宣示御史然後降付學士草詔使天下之人知陛下退大臣不以其家事而以其職事後來執政不敢恤其家事而盡心於陛下職事
  請建儲            范 鎮
  伏惟諫官者為宗廟社稷計也諫官而不以宗廟社稷計事陛下者愛死而尸利之人也臣不為也臣不為愛死尸利而以宗廟社稷之計獻者知諫官之任也不敢負陛下也惟陛下裁之臣使契丹還過河北河北人籍籍紛紛皆謂陛下方不豫時有言曰我不能管天下事也又呼大臣而戒之曰且看太祖太宗面道路傳聞不審信然則有得有失其失謂何陛下憂勞萬㡬有風露晦明之感纔一不豫而遽言不能管天下事此臣所謂陛下之言為失也其得謂何方陛下不豫時中外皇皇莫知所為而陛下方以祖宗後裔為念是宗廟社稷之計慮至深且明也臣所謂陛下之言為得也今陛下既已平復御殿聽政是向之失者以為得也願推所謂得者而終行之行之之術非明則不審非果則不决惟審與决而宗廟社稷之計定矣方今祖宗後裔蕃衍盛大信厚篤實伏惟陛下㧞其尤者優其禮數試之以政或置之左右與圖天下之事以系天下人心異時誕育皇嗣復遣還邸則景德中故事是也初周王既薨真宗皇帝取宗室子飬之宫中者天下之大慮也太祖皇帝捨其子而立太宗皇帝者天下之大公也宗廟社稷之至計也唐自昭肅後君臣之間諱言儲副事者闇君之為也伏惟陛下觀太祖皇帝大公之心考真宗皇帝時故事而黜唐昭肅以下之為斷於聖心以幸天下臣不勝大願臣考之於古參之於今謀之於心書之於䟽䟽成而累月不上者大懼無益於事死今之世以累陛下之明也既而自解曰陛下方不豫時尚不忘宗廟社稷之至計今已平復肯忘宗廟社稷之至計而殺敢言之諌官乎必不然也臣所以冐萬死而無避也伏惟赦臣萬死之罪審之决之以定宗廟社稷之至計非徒臣䝉更生之賜乃天下之人之心也不勝區區之愚臣昧死再拜
  請留歐陽修等供職      趙 抃
  伏以天子南面之尊左右前後須得正人賢士為之羽翼朝廷有大賞罰可以詢訪有大闕失可以禆益有大急難可以謀議有大禮法可以質正竊見近日以來所謂正人賢士者紛紛引去朝廷奈何自剪除羽翼臣未見其能致遠也憂國之人莫不為之寒心如吕溱知徐州蔡襄知泉州吳奎被黜知壽州韓絳知河陽府此皆衆所共惜其去又聞歐陽修乞知蔡州賈黯乞知荆南府侍從之賢如修輩無幾今堅於請郡者非他葢傑然正色立朝既不能曲奉權要而乃日虞中傷皆欲扳溱襄奎絳而去耳今陛下又從其請而外補之臣恐非朝廷之福朝廷萬一有緩急事則陛下何從而詢訪也何從而禆益也何從而謀議也何從而質正也所以失既多雖悔何及詩不云乎濟濟多士文王以寜此謂文王雖大聖人得居尊而安寜者葢在朝多賢哲之士而致之然也臣愚伏望陛下鑑古於今勿使修等去職留為羽翼以自輔助則中外幸甚臣無任懇切納忠之至
  論皇城司廵察親事官     司馬光
  臣等伏聞皇城司親事官奏報有百姓殺人私用錢物休和事下開封府推鞠皆無事實欲勾元初廵察人照勘其皇城司庇䕶不肯交付臣等竊詳祖宗開基之始人心未安恐有大姦陰謀無狀所以躬自選擇左右親信可任之人乃使之周流民間密行伺察當是之時萬一有挾私誣枉者則斧鉞隨之是以此屬皆知畏懼莫敢為非今海内承平已踰百年上下安固人無異望世變風移宜有釐革而因循舊貫更成大𡚁乃至帝室姻親諸司倉庫悉委此屬廉其過失廣作威福公受貨賂所愛則雖有大惡掩而不問所憎則舉動語言皆見掎摭臣等常病國家擇天下賢才一作英材以為公卿百官一作大夫而猶不可信顧任此厮役小人以為耳目豈足恃哉今乃妄執平民加之死罪使人幽繫囹圄橫罹楚毒幸而不自誣服僅能辨明若更不聽有司詰問元初廵察之人少加懲戒臣恐此屬無復忌憚愈加恣橫使京師吏民無所措其手足此豈合祖宗之意哉伏望朝廷指揮皇城司令送元初廵察人下開封府推問本情或别有仇嫌或察訪鹵莾各随其狀依法施行仍自今後永為定制庶可以塞欺罔之源絶侵寃之門以全國家至公之道
  請令皇子伴讀提舉左右人   司馬光
  臣伏見陛下差直史館王陶充皇子伴讀祕閣校理孫思恭充本位説書此誠國家之首務聖哲之遠圖然臣竊聞三代令主置師傅保以教其子又置三少與之燕居至於左右前後侍御僕從之人皆選孝悌端良之士逐去邪人母得在側使之日見正事聞正言然後道明而德成心愉而體安福被兆民功流萬世此教之所以為益也今陶等雖為皇子之官屬若不日日得見或見而遽退語言不洽志意不通未嘗與之論經術之精㣲辨人情之邪正究義理之是非考行已之得失教者止於供職學者止於備禮而左右前後侍御僕從之人或有佞邪讒巧者處於其間出入起居朝夕相近誘之以非禮導之以不義納之以謟諛濟之以詐偽雖皇子資性聰明端慤難移然親近易習積久易遷謟諛易入詐偽易惑如此則雖有碩儒端士為之師傅終無益也孟子曰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見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又曰一齊人傅之衆楚人咻之雖日撻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臣愚伏望陛下多置皇子官屬博選天下有學行之士以充之使每日在皇子側與皇子居處燕遊講讀一作論道義聳善抑惡輔成懿德其左右前後侍御僕從亦皆選小心端慤之人使所屬官司結罪保明然後得入仍專委伴讀官提舉覺察若有佞邪讒巧之人誘導皇子為非禮義之事者委伴讀官紏舉施行即時斥逐不令在側若皇子自有過失再三規誨不從者亦聽以聞如此則必進德修業日就月將善人益親邪人益踈誠天下之幸也大理評事趙彦若孝友温良謹潔正固博聞彊記難進易退國子監直講李寔好學有文修身謹行祕閣校理孟恂清純愷悌始終如一此臣之所知也伏望陛下擇此三人及廣求其比以備皇子官屬臣推心盡忠不敢存形迹僭越妄言伏俟譴謫
  論後宫等級         司馬光
  臣聞王化之興始於閨門故易基乾坤詩首闗睢前世皆擇良家子以充後宫位號等級各有員數祖宗之時猶有公卿大夫之女在宫掖者其始入宫皆須年十二三以下醫工診視防禁甚嚴近嵗以來頗隳舊制内中下陳之人競置私身等級寖多無復限極監勒牙人使之雇買前後相繼無時蹔絶致有軍營井市下俚婦女雜處其間不可辨識此等置之宫掖豈得為便臣嘗念此不勝憤惋今陛下即位之初百度維新嬪嬙之官皆闕而未備臣謂宜當此之時定立制度依約古禮使後宫之人共為幾等等有幾人若未足之時且虚其員數既足之後不可更增凡初入宫皆須㓜年未適人者若求乳母亦須選擇良家性行和謹者方得入宫傳之子孫為萬世法此誠治亂之本禍福之原不可以為細事而忽之取進止
  貢院乞逐路取人       司馬光
  准中書批送下知封州栁材奏欲乞今後南省考試進士將開封國學鏁㕔舉人試巻混同糊名其諸道州府舉人試巻各以逐路糊名委封彌官於試巻上題以在京逐路字用印送考試官其南省所放合格進士乞於在京逐路以分數裁定取人所貴國家科第均及中外如允所請乞下兩制詳定者當院今將簿籍勘㑹近嵗三次科場比較在京及諸路舉人得失多少之數顯然不均葢以今朝廷每次科場所差試官率皆兩制三舘之人其所好尚即成風俗在京舉人追趨時好易知體面淵源漸染文采自工使僻遠孤陋之人與之為敵混同封彌考校長短勢不相侔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言雖微陋之處必有賢才不可誣也是以古之取士以郡國户口多少為率或以德行材能隨其所長各有所取近自族姻遠及遐荒無小無大不可遺也今或數路之中全無一人及第則所遺多矣國家用人之法非進士及第者不得美官非善為詩賦論策者不得及第非遊學京師者不善為詩賦論策以此之故使四方學士皆棄背鄉里違去二親老於京師不復更歸其間亦有身負過惡隱憂匿服不敢於鄉里請解者徃徃私買監牒妄冐戸貫於京師取解自間嵗開科場以來遠方舉人或憚於徃還只在京師寄應者比舊尤多國家雖重為科禁率至於不用䕃贖冒犯之人嵗嵗滋多所以然者葢由每次科場及第進士大率是國子監開封府解送之人則人之常情誰肯去此而就彼哉夫設美官厚利進取之途以誘人於前而以苛法空文禁之於後是猶決洪河之水而捧土以塞之其勢必不行矣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國家設賢能之科以待四方之士豈可使京師作妄之人獨得取之今來柳材所請科場事件若依而行之委得中外均平事理允當可使孤遠者有望榮進僥倖者各思還本土矣難者必曰國家比設封彌謄録以盡至公其諸路舉人所以及第少於在京者自以文藝踈拙長短相形理宜黜退今若於封彌試巻上題在京逐路字號必慮試官挾私者因此得以用情是大不然國家設官分職以待賢能大者道德噐識以弼諧教化其次明察惠和以拊循州縣其次方畧勇果以扞禦外侮小者刑獄錢榖以供給役使豈可專取文藝之人欲以備百官濟萬事邪然則四方之人雖於文藝或有所短而其餘所長有益公家之用者葢亦多矣安可盡加棄斥使終身不仕邪凡試官挾私者不過徇其親知鄉黨今雖題逐路字號若試官欲徇親知則一路之人共聚一處不知何者為其親知若欲徇一鄉黨則一路之中所取自有分數豈可偏於本路剩取一人以此言之雖題逐路字號試官亦無所容其私也若朝廷尚以為有所嫌疑即乞令封彌官將國子監開封府及十八路臨時各定一字為偏傍立號借若國子監盡用乾字開封府盡用坤字京東路盡用離字京西路盡用坎字偏傍其餘路分並依此例委知貢舉官於逐號之中考校文理善惡各隨其所長短每十人中取一人奏名不滿十人者六人以上亦取一人五人以下更不取人其親戚舉人别試者緣人數至少更不分别立號只依舊條混同封彌分數取人其合該奏名者更不入南省奏名數内如允所奏乞降指揮下貢院遵守施行
  進五規狀             司馬光
  右臣幸得備位諌官竊以國家之事言其大者遠者則汪洋濩落而無目前朝夕之益䧟於迂闊言其小者近者則叢脞委𤨏徒足以煩浼聖聽失於苛細夙夜惶惑口與心謀涉厯累旬乃敢自决與其受苛細之責不若取迂闊之譏伏以祖宗開業之艱難國家致治之光美難得而易失不可以不謹故作保業隆平之基因而安之者易為功頽壞之勢從而救之者難為力故作惜時道前定則不窮事前定則不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故作遠謀燎原之火生於熒熒懷山之水漏於涓涓故作重微象龍不足以致雨畫餅不足以療飢華而不實無益於治故作務實合而言之謂之五規是皆守邦之要道當世之切務戇陋狂瞽觸冐忌諱惟知納忠不敢愛死伏望陛下以萬㡬之餘游豫之間垂精留神特賜省覽萬一有取裁而行之則臣生於天地之間不與草木同朽矣謹具狀奏聞
  保業
  天下重噐也得之至艱守之至難王者始受天命之時天下之人皆我比肩也相與角智力而爭之智竭不能抗力屈不能支然後肯稽顙而為臣當是之時有智力相偶者則為二相參者則為三愈多則愈分自非智力首出於世則天下莫得而一也斯不亦得之至艱乎及夫繼體之君羣雄已服衆心已定上下之分明强弱之勢殊則中人之性皆以為子孫萬世如㤗山不可揺也於是有驕惰之心生驕者玩兵黷武窮泰極侈神怒不恤民怨不知一旦渙然四方糜潰秦隋之季是也惰者沈酣宴安慮不及遠善惡雜糅是非顛倒日復一日至於不振漢唐之季是也二者或失之强或失之弱其致敗一也斯不亦守之至難乎臣竊觀自周室東遷以來王政不行諸侯多僣分崩離析不可勝紀凡五百有五十年而合於秦秦虐用其民十有一年而天下亂又八年而合於漢漢為天下二百有六年而失其柄王莾盗之十有七年而復為漢更始不能自保光武誅除僣偽凡十有四年復能一之又一百五十有三年董卓擅朝州郡瓦解更相吞噬至於魏氏海内三分凡九十有一年而合於晉晉得天下纔二十年惠帝昏愚宗室作難羣盜乗釁擾亂中原散為六七聚為二三凡二百八十有八年而合於隋隋得天下纔二十有八年煬帝無道九州幅裂八年而天下合於唐唐得天下一百有三十年明皇恃其承平荒於酒色飬其疽囊以為子孫不治之疾於是漁陽竊發而四海横流矣肅代以降方鎮䟦扈號令不從朝貢不至名為君臣實為讐敵陵夷衰微至於五代三綱頽絶五常殄滅懷璽未煖處宫未安朝成夕敗有如逆旅禍亂相尋戰爭不息流血成川澤聚骸成丘陵生民之類其不盡者無幾矣於是太祖皇帝受命於上帝起而振之躬擐甲胄櫛風沐雨東征西伐掃除海内當是之時食不暇飽寢不遑安以為子孫建太平之基大勲未集太宗皇帝嗣而成之凡二百二十有五年然後大禹之迹復混而為一黎民遺種始有所息肩矣由是觀之上下一千七百餘年天下一綂者五百餘年而已其間時時有禍亂不可悉數國家自平河東以來八十餘年内外無事然則三代以來治平之世未有若今之盛者也今民有十金之産猶以為先人之所營苦身勞志謹而守之不敢失墜況於承祖宗盛美之業奄有四海傳祚萬世可不重哉可不審哉夏書曰予臨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周書曰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于春氷臣願陛下夙興夜寐兢兢業業思祖宗之勤勞致王業之不易援古以鑒今知太平之世難得而易失則天下生民至於鳥獸草木無不幸甚矣
  惜時
  夏至陽之極也而一隂生冬至陰之極也而一陽生故盛衰之相乗治亂之相生天地之常經自然之至數也其在周易泰極則否否極則泰豐亨宜日中孔子傳之曰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虗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況於鬼神乎是以聖人當國家隆盛之時則戒懼彌甚故能保其令聞永久無疆也凡守太平之業者其術無他如守巨室而已今人有巨室於此將以傳之子孫為無窮之規則必實其堂基壯其柱石强其棟梁厚其茨葢高其垣墉嚴其闗鍵既成又擇子孫之良者使謹守之日省而月視欹者扶之敝者補之如是則雖亘千萬年無頽壞也夫民者國之堂基也禮法者柱石也公卿者棟梁也百吏者茨葢也將帥者垣墉也甲兵者闗鍵也是六者不可不朝念而夕思也夫繼體之君謹守祖宗之成法苟不隳之以逸欲敗之以讒謟則世世相承無有窮期及夫逸欲以隳之讒謟以敗之神怒於上民怨於下一旦渙然而去之則雖有仁智恭儉之君焦心勞力猶不能救陵夷之運遂至於顛沛而不振嗚呼可不鑒哉今國家以此承平之時立綱布紀定萬世之基使如南山之不朽江河之不竭可以指顧而成耳失今不為已廼頓足扼腕而恨之將何益矣詩云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時乎時乎誠難得而易失也
  遠謀
  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書曰遠乃猷詩曰猷之未遠是用大諫昔聖人之教民也使之方暑則備寒方寒則備暑七月之詩是也今夫市井裨販之人猶知旱則資舟水則資車夏則儲裘褐冬則儲絺綌彼偷安苟生之徒朝醉飽而暮飢寒者雖與之俱為編戸貧富必不侔矣况為天下國家者豈可不制治於未亂保安於未危乎詩云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戸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迨天之未陰雨者國家閒暇無有災害之時也徹彼桑土者求賢於隱微也綢繆牖戸者修敇其政治也夫桑土者鴟鴞所以固其室也賢雋者明主所以固其國也國既固矣雖有侮之者庸何傷哉臣竊見國家每邊境有急羽書相銜或一方饑饉餓莩盈野則廟堂之上焦心勞思㤀寢廢食以憂之當是之時未嘗不以將帥之不選士卒之不練牧守之不良倉廪之不實追責前人以其備禦之無素也幸而烽燧息五榖登則明王舉萬壽之觴於上羣公百官歌太平縱娛樂於下晏然自以為長無可憂之事矣嗚呼使自今日以徃邊人不復犯境水旱不復為災則可矣若猶未也則天幸安可數恃哉陛下何不試以閒暇之時思不幸邊鄙有警饑饉荐臻則將帥可任者為誰牧守可倚者為誰雖在千里之外使之常如目前至於甲兵之利鈍金榖之盈虚皆不可不前知而豫謀也若待事至而後求之則已晚矣夫邊境水旱事之細者也抑又有大於是者陛下亦嘗留少頃之慮乎詩云維彼聖人瞻言百里維此愚人覆狂以喜此言遠謀之難知近言之易行也夫遠謀則似迂似迂則人皆忽之其為害至慘也而無切身之急為利至大也而無旦夕之驗則愚者抵掌謂之迂也宜矣國家之制百官莫得久於其位求其功也速責其過也備是故或飬交飾譽以待遷或容身免過以待去上自公卿下及斗食自非憂公忘私之人大抵多懷苟且之計莫肯為十年之規況萬世之慮乎自非陛下惕然遠覽勤而思之日復一日長此不已豈國家之利哉此臣日夜所以痛心泣血而憂者也昔賈誼當漢文帝之時以為天下方病大瘇又苦𨂂盭又類辟且病痱陛下視方今國家安固公私富實百姓樂業孰與漢文然則天下之病無乃更甚乎失今不治必為痼疾陛下雖欲治之將無及已治之之術非有他竒巧也在察其病之緩急擇其藥之良苦隨而攻之無責目前之近功期於萬世治安而已矣
  重㣲
  虞書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何謂萬幾幾之為言㣲也言當戒懼萬事之㣲也夫水之㣲也捧土可塞其盛也漂木石没丘陵火之㣲也勺水可滅及其盛也焦都邑燔山林故治之於㣲則用力寡而功多治之於盛則用力多而功寡是故聖帝明王皆銷惡於未萌弭禍於未形天下陰被其澤而莫知所以然也周易坤之初六於律為林鐘於厯為建未之月陽氣方盛而陰氣已萌物未之知也是故聖人謹之曰履霜堅冰至言為人君者當絶惡於未形杜禍於未成也繋辭曰知幾其神乎君子知㣲知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謂此道也孔子謂哀公曰昧爽夙興正其衣冠平旦視朝慮其危難一物失理亂亡之端君以此思憂則憂可知矣太宗皇帝命昭宣使河州團練使王繼恩討蜀平之宰相請除繼㤙宣徽使太宗不許曰宣徽使位亞兩府若使繼恩為之是宦官執政之漸也宰相固請以繼恩功大他官不足以賞之太宗怒切責宰相特置宣政使以授之真宗皇帝欲與章穆皇后及後宫逰内庫后辭曰婦人之性見珍寳財貨不能無求夫府庫者國家所以養六軍備非常也今耗散之於婦人非所以重社稷也真宗深以為然遂止由是觀之先帝以睿明卓越防微杜漸如此之深可不念哉昔扁鵲見齊桓侯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桓侯不悦曰醫之好利也欲以不疾為功及在血脉在腸胃桓侯皆不信及在骨髓扁鵲望之遂逃去徐福言霍氏大盛宜以時抑制漢宣帝不從及霍氏誅人為之訟其功以為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故未然之言常見棄忽及其已然又無所及夫宴安怠惰肇荒滛之基竒巧珍玩發奢泰之端甘言悲辭啓僥倖之塗附耳屏語開讒賊之門不惜名器導僣逼之源假借威福授陵奪之柄凡此六者其初甚微朝夕狎玩未覩其害日滋月益遂至深固比知而革之則用力百倍矣伏惟陛下思萬幾之至重覽大易之明戒誦孔子之格言繼先帝之聖志使扁鵲得早從事毋使徐福有曲突之嘆則可以修之於廟堂而徳冒四海治之於今日而福流萬世優游逍遥而光烈顯大豈不美哉豈不美哉
  務實
  周書曰若作梓材既勤樸斵惟其塗丹雘此言為國家者必先實而後文也夫安國家利百姓仁之實也保基緒傳子孫孝之實也辨貴賤立綱紀禮之實也和上下親逺邇樂之實也決是非明好惡政之實也詰姦邪禁暴亂刑之實也察言行試政事求賢之實也量材能課功狀審官之實也詢安危訪治亂納諌之實也選勇果習戰鬬治兵之實也實之不存雖文之盛美無益也臣竊見方今逺方窮民轉死溝壑而屢赦有罪巡門散錢其於仁也不亦逺乎本根不固有識寒心而道宫佛廟修廣御容其於孝也不亦逺乎統紀不明名器紊亂而彫繢文物修飾容貌其於禮也不亦逺乎羣心乖戾元元愁苦而斷竹數黍敲叩古器其於樂也不亦逺乎是非錯繆賢不肖混殽而鈎校簿書訪尋比例其於政也不亦逺乎姦暴不誅寃結不理而拘泥微文糾擿細過其於刑也不亦逺乎行能之士沉淪草野而考校文辭指決聲病其於求賢不亦逺乎材任相違職業廢弛而檢勘出身比類資序其於審官不亦逺乎久大之謀棄而不省淺近之言應時施行其於納諫不亦逺乎將帥不良士卒不精而廣聚虚數徒取外觀其於治兵不亦逺乎凡此十者皆文具而實亡本失而末在譬猶膠版為舟摶土為檝敗布為帆朽索為維畫以丹青衣以文繡使偶人駕之而履其上以之居平陸則煥然信可觀矣若以之涉江河犯風濤豈不危哉伏望陛下撥去浮文悉敦本實選任良吏以子惠庶民深謀逺慮以保安宗廟張布綱紀使下無覦心和厚風俗使人無離怨别白是非使萬事得正誅鋤姦惡使威令必行取有益罷無用使野無遺賢進有功退不職使朝無曠官察黨言考得失使謀無不盡擇智將練勇士使征無不服如是則國家安若泰山而四維之也又何必以文采之飾歌頌之聲眩耀愚俗之耳目哉


  宋文鑑巻四十八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四十九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論治身治國所先       司馬光
  臣伏覩皇太后手書已罷聽政陛下欽承慈㫖獨斷萬㡬臣聞易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又曰正其始萬事理差之毫釐繆以千里陛下雖踐阼期年於國家大政猶多所謙抑雖時有處分皆常式小事非天下所望於陛下者也曏時外間議者曰陛下聖體未安倦於聽覽及知聖體已安又曰陛下上畏皇太后之嚴欲盡人子之禮避專命之嫌韜藴聰明未敢施設今皇太后舉國家大柄盡付之陛下則議者無復可言唯拭目傾耳以瞻望聖政而已矣陛下當此之際治身治國舉措云為不可不謹昔楊朱見衢塗而泣謂其可以左可以右所差甚微所失甚大也人主即政之初亦榮辱安危之衢塗也故臣願陛下畱聖心焉臣聞治身莫先於孝治國莫先於公孔子曰孝德之本也又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未有根絶而葉茂源涸而流長者也仁宗皇帝以四海大業授之陛下其恩德之大天地不足以為比今登遐之後骨肉至親獨有皇太后與公主數人陛下所當日夜盡心竭力供承撫養以副仁宗皇帝之意曏者皇太后聽政之時左右侍衛之人不敢不恪求須之物無敢不備既委去政柄臣竊慮有無識小人隨勢傾移侍奉懈慢供給有闕則天下之責皆歸陛下此不可不畱意朝夕省察者也又若有不逞之人於兩宫之間刺探動静拾掇語言外如効忠内實求媚以相離間者臣願陛下逆拒其辭執付有司加之顯戮誅一人則羣邪自退納一言則百讒俱進此乃禍亂之機不可不深察也臣聞國事聽於君家事聽於親臣愚以為陛下在外朝之時刑賞黜陟之政當自聖心决之至禁庭之内取捨賜予事無大小不若皆禀於皇太后而後行陛下與中宫勿有所專如此則内外之體正尊卑之序明慈母歡欣於上臣民頌詠於下矣不然皇太后歸政之後若侍衞之人稍有怠惰求須之物小失供擬加以讒邪妄興離間萬一有絲毫闕失流聞於外或皇太后憂思不樂内生疾疢則陛下何以勝此名於天下哉雖百善不能掩矣臣故曰治身莫先於孝也洪範於好惡偏黨之際六反言之重之至也周任曰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大學曰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必先正其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陛下奮發宫邸入纂皇極爰自潛躍至於天飛舊恩宿怨豈能盡無然今日即政之初皆不可置於聖慮以害至正也凡人君之要道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而已爵祿者天下之爵祿非以厚人君之所喜也刑罰者天下之刑罰非以快人君之所怒也是故古者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明不敢以已之私心葢天下之公議也今以四海之廣百官之衆有智有愚有善有惡比肩接迹雜遝並進臣願陛下少畱聰明詳擇其間苟有才德高茂合於人望者進之雖宿昔怨讐勿棄也有器識庸下無補於時者退之雖親暱姻婭勿取也有勵行立功為世所推者賞之雖意之所憎勿廢也有懷姦亂禁爲衆所疾者罰之雖意之所愛勿赦也如此則野無遺賢朝無曠官為善者勸爲惡者懼上下悦服朝廷大治百姓蒙福社稷永安不然陛下若専居深宫自暇自逸威福之柄盡委大臣取過目前不為逺慮賢愚不分善惡共貫不則所進者皆平生所親愛所退者皆平生所不快所賞者皆謟䛕而無功所罰者皆忠諒而無罪如此則中外解體紀綱隳紊羣生失所天下可憂矣臣故曰治國莫先於公也此二先者榮辱之大本安危之至要臣願陛下審思而力行之詩云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陛下誠能行此二者則盛德美譽滂沛洋溢近者傳頌逺者褒嘆不過旬月之間徧於天下達於四方後日之政如順風吹毛乘高決水可以不勞而成功矣取進止
  論階級           司馬光
  臣聞治軍無禮則威嚴不行禮者上下之分是也唐自肅代以降務行姑息之政是以藩鎮䟦扈威侮朝廷士卒驕横侵逼主帥上陵下替無復綱紀以至五代天下大亂運祚迫蹙生民塗炭祖宗受天景命聖德聰明知天下之亂生於無禮也乃立軍前之制曰一階一級全歸伏事之儀敢有違犯罪至於死於是上至都指揮使下至押官長行等衰相承粲然有叙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敢不從故能東征西伐削平海内為子孫建久大之業至今百有餘年天下太平者皆由此道也近歲以來中外主兵臣僚往往不識大體好施小惠以盜虛名軍中有犯階級者務行寛貸是致軍校大率不敢鈐束長行甘言悦色曲加喣嫗以至懦怯兵官亦為此態遂使行伍之間驕恣悖慢寖不可制上畏其下尊制於卑所謂下陵上替者無過於此臣聞聖王刑期於無刑今寛貸犯階級之人雖活一人之命殊不知軍法不立漸成陵替之風則所係乃億兆人之命也臣愚欲望陛下特降詔㫖申明階級之法戒勑中外主兵臣僚令一遵祖宗之制如敢有輒行寛貸曲收衆心者嚴加罪罰以儆其餘庶幾綱紀復振基緒永安
  論北邊事宜         司馬光
  臣聞明主謀事於始而應患於微是以用力不勞而收功甚大竊見國家所以御邊陲之道似未盡其宜當其安靖附順之時則好與之計校末節爭競細故及其桀傲暴横之後則又從而姑息不能誅討是使邊人益有輕中國之心皆厭於柔服而樂為背叛近者西境之過生於髙宜北邊之隙起於趙滋而朝廷至今終未有省寤尤以二人所為為是而以循理守分者為非是以邊鄙武臣皆鋭意生事或以開展荒棄之地十數里為功勞或以殺略老弱之兵三五人為勇敢朝廷輒稱其才能驟加擢用既而彼必忿恨遂來報復屠剪熟户鈔刦邉民所䘮失者動以千計而朝廷但知驚駭増兵聚糧其致冦之人既不追究而守邊之臣亦無譴責如此而望邊徼賔服彊場無虞是猶添薪扇火而求湯之不沸也臣愚竊惟眞宗皇帝親與契丹約為兄弟仁宗皇帝赦趙元昊背叛之罪册為國主歲捐百萬之財分遺二境豈樂此而爲之哉誠以屈己之愧小愛民之仁大故也今陛下嗣已成之業守既安之基而執事之臣數以爭桑之小忿不思灌𤓰之大計使邊鄙之患紛紛不息臣竊爲陛下惜之近者聞契丹之民有於界河捕魚及於白溝之南剪伐桞栽者此乃邊鄙小事何足介意而朝廷以前知雄州李中祐不能禁禦爲不材别選州將以代之臣恐新將之至必以中祐爲戒而以趙滋爲法妄殺邊卒則戰鬬之端往來無窮矣况今民力彫敝倉庫虛竭將帥乏人士卒不練夏國既有憤怨屢來侵冦禍胎已成若又加以契丹失歡臣恐國力未易支也伏望陛下嚴戒北邊將吏若契丹不循常例小小相侵如魚船桞栽之類止可以文牒整㑹道理曉諭使其官司自行禁約不可輕以矢刃相加若再三曉諭不聽則聞於朝廷雖專遣使臣至其王庭與之辯論曲直亦無傷也若又不聽則莫若博求賢才増修德政俟公私富足士馬精强然後奉辭以討之可以驅穹廬於漠北復漢唐之土宇其與争漁栁之勝負不亦逺哉
  上體要疏
  月日具位臣司馬光謹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臣准御史臺牒伏奉四月二十日詔勅傳曰近臣盡規以其榮恥休戚與上同也今在此位者視朕過失與朝廷政事之闕黙而不言乃或私議竊歎若以為其責不在已夫豈皆習見成俗以為當然其亦有含章懐寳待唱而發者也今百度隳弛風俗偷惰薄惡烖異譴告不一此誠忠賢助朕憂惕以剏制改法救弊除患之時宜令侍從官自今視朕過失與朝廷政事之闕無有巨細各具章奏極言無隱噫言善而不用朕有厥咎導之而弗言爾為不恭朕將用此考察在位所以事君之實明黜陟焉臣以駑下之材自仁宗皇帝時䝉擢在侍從服事三朝恩隆徳厚隕身喪元不足為報雖訪問所不及猶將披肝瀝膽以効其區區之忠况聖意採納之勤督責之嚴諄諄如此臣敢營私避怨匿情愛已不為陛下别白當今之切務庶幾少補萬分之一邪臣聞為政有體治事有要自古聖帝明王垂拱無為而天下大治者凡用此道也何謂為政有體君為元首臣為股肱上下相維内外相制若網之有綱絲之有紀故詩云勉勉我王綱紀四方又云豈弟君子四方之綱古之王者設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綱紀其内設方伯州牧卒正連帥屬長以綱紀其外尊卑有叙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率從此為政之體也何謂治事有要夫人智有分而力有涯以一人之智力兼天下之衆務欲物物而知之日亦不給矣是故尊者治衆卑者治寡治衆者事不得不約治寡者事不得不詳約則舉其大詳則盡其細此自然之勢也益稷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言君明則能擇臣臣良則能治事也又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言君親細務則臣不盡力而事廢壞也立政曰文王㒺攸兼於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訓用違庶獄庶慎文王㒺敢知於兹言文王擇有司而任之其餘皆不足知也康誥曰庸庸祗祗威威顯民言文王用其可用祗其可祗刑其可刑專明此道以示民也是故王者之職在於量材任人賞功罰罪而已苟能謹擇公卿牧伯而屬任之則其餘不待擇而精矣謹察公卿牧伯之賢愚善惡而進退誅賞之則其餘不待進退誅賞而治矣然則王者所擇之人不為多所察之事不為煩此治事之要也臣竊見陛下日出視朝繼以經席將及日中乃還宫禁入宫之後竊聞亦不自閒省閲天下奏事羣臣章疏逮至昏夜又御燭火研味經史博羣書雖中宗高宗之不敢荒寜文王日昃不暇食臣以為不能及也然自踐阼以來孜孜求治於今三年而功業未著者殆未得其體要故也祖宗創業垂綂為後世法内則設中書樞密院御史臺三司審官審刑等在京諸司外則設轉運使知州知縣等衆官以相綂御上下有叙此所謂綱紀者也今陛下好使大臣奪小臣之事小臣侵大臣之職是以大臣解體不肯竭忠小臣諉上不肯盡力此百官所以弛廢而萬事所以隳頽者也而陛下方用爲致治之本此臣之所大惑也臣微賤不得盡知朝廷之事且以耳目所接近日數事臣所知者言之其餘陛下可以類求也昔漢文帝問陳平天下一歲决獄及錢穀出入幾何平曰陛下即問决獄責廷尉問錢穀責治粟内史必也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此乃宰相事也若平者可謂能知治體矣今之兩府皆古宰相之任也中書主文樞密主武若乃百官之長非其人刑賞大政失其宜此兩府之責也至於錢穀之不充條例之不當此三司之事也陛下苟能精選曉知錢穀憂公忘私之人以為三司使副判官諸路轉運使各使乆於其任以盡其能有功則進無功則退名不能亂實僞不能掩眞安民勿擾使之自富處之有道用之有節何患財利之不豐哉今乃使兩府大臣悉取三司條例别置一局聚文士數人與之謀議改更制置三司皆不與聞臣恐所改更者未必勝於其舊而徒紛亂祖宗成法考古則不合適今則非宜吏緣為姦農商失業數年之後府庫耗竭於上百姓愁困於下衆心離駭將不復振矣且兩府於天下之事無所不總若百官之職皆使兩府治之則在上者不勝其勞而在下者爲無所用矣又監牧使主養馬四園苑主課利今乃使監牧使不屬羣牧司四園苑不屬三司提舉司則在下者各得專權自恣而在上者爲無所用矣陛下方欲納天下於大治而使百官在上者不委其下在下者不禀其上能為治乎若此之類者竊恐未得其體也凡天下之事在一縣者當委知縣在一州者當委知州在一路者當委之轉運使在邊鄙者當委之將帥然後事乃可集何則久在其位識其人情知其物宜賞罰之權足以休戚所部之人使之信服故也今朝廷每有一事不委之將帥監司守宰使之自爲方略責以成效而施其刑賞嘗好别遣使者銜命奔走旁午於道所至徒有煩擾之𡚁而於事未必有益不若勿遣之為愈也夫事之利害吏之能否皆非使者所能素知臨時詢采於人所詢者或遇公明忠信之人猶僅能得其一二或遇私闇姦險之人是非爲之倒置矣此二者交集於前而使者不能猝辨也是以往往害事而少能爲益非將帥監司守宰皆賢而使者皆愚也累嵗之講求與一朝之議論積久之采察與目前之毁譽精粗詳略其勢不同故也其有居官累歲而不知利害臨人積久而不知能否或雖知利害而不能變更雖知能否而不能黜陟此乃愚昧私曲之人朝廷當察而去之更擇賢者以代其位不當數遣使者擾亂其間使不得行其職業也又庸人之情苟䇿非已出則媢嫉沮壊惟恐其成官吏若是者十嘗五六借使使者所規畫曲盡其宜在彼之日當其職之人已怏怏不悦不肯同心以助其謀協力以成其事曰朝廷自遣專使治之我何敢與知及返命之日彼必敗之於後曰使者既謀而授我我今竭力而成之功悉歸於首謀之人我何有哉此所以為不若毋遣使者而屬任當職之人爲愈也夫使者所以通逺邇之情固不可無然今之轉運使即古使者之任苟得人而委之賢於蹔遣使者逺矣若監司自爲姦慝貪縱或有所隱蔽欺罔或爲部内之人所訟或所謀畫之事未得其宜朝廷欲察其罪惡審其虗實判其曲直决其是非然後别遣使者按之若察得其實監司有罪則當廢豈有但已者也今每有一事朝廷輒自京師遣使者往治之是在外之官皆無所用也使者既代之治事而當職之人亦無所興無所廢是只使拱手旁觀偷安竊祿者矣若此之類臣竊恐似未必得其體也今朝廷之士左右之臣皆曰陛下聰明剛斷威福在已太平之功可指日而致臣愚竊獨以爲未也臣聞古之聖帝明王聞人之言則能識其是非故謂之聰觀人之行則能察其邪正故謂之明是非既辨邪正既分姦不能惑佞不能移故謂之剛取是而捨非誅邪而用正確然無所疑故謂之斷誅一不善而天下不善者皆懼故謂之威賞一有功而天下有功者皆喜故謂之福今陛下聰明剛斷則誠體之矣欲收威福之柄則誠有其志矣然於所以爲之之道尚或有所未盡故臣以爲太平之功未可期也夫帝王之道當務其逺者大者而略其近者小者國之大事當與公卿議之而不當使小臣參之四方之事當委牧伯察之而不當使左右覘之儻公卿牧伯尚不能擇賢者而任之小臣左右獨能得賢者而使之乎若苟爲不賢則險詖私謁無不為已今陛下好於禁中出手詔指揮外事非公卿所薦舉牧伯所糾劾或非次遷官或無故廢罷外人疑駭不知所從此豈非朝廷之士左右之臣所謂聰明剛斷威福在已者耶陛下聞其言而信之臣竊以為過矣夫公卿所薦舉牧伯所糾劾或謂之賢者而不賢謂之有罪而無罪皆有迹可見責有所歸故不敢大為欺罔若姦臣密白陛下令陛下自為聖意以行之則威福集於私門而怨謗歸於陛下矣安得謂之威福在陛下耶且陛下曏時中詔所指揮者率非大事至於兩禁美官邊藩將帥省府職任諸路監司此皆衆人之所希求治亂之所繫屬當除授之際竊恐未必一一出聖志也若乃姦邪貪猥之人陛下所明知而黜去者或更改官而升資或不久復進用然則威福之柄果不在陛下而陛下偶未思也以此觀之面譽陛下聰明剛斷威福在已太平可立致者非愚則諛不可不察也陛下必欲威福在已曷若謹擇公卿大臣明正忠信者畱之愚昧阿私者去之在位者既皆得其人矣然後凡舉一事則與之公議於朝使各言其志陛下清心平慮擇其是者而行之非者不能復奪也凡除一官亦與之公議於朝使各舉所知陛下清心平慮擇其賢者而用之不肖者不能復爭也如此則謀者舉者雖在公卿大臣而行之用之皆在陛下安得謂之威福不在已耶陛下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久行臣竊恐似未得其要也夫三人羣居無所綂一不散則亂是故立君以司牧之羣臣百姓勢均力敵不能相治故從人君决之人君者苟不為决從誰决之乎夫人心不同如其面焉國家凡舉一事朝野之人必或以為是或以為非凡用一人必或以為賢或以為不肖此固人情之常自古而然不足恠也要在人主審其是非取是而捨非則安榮取非而捨是則危辱此乃安危榮辱之所以分也是以聖王重之故博謀羣臣下及庶人然而終决之者要在人君也古人有言曰謀之在多斷之在獨謀之多故可以觀利害之極致斷之獨故可以定天下之是非若知謀而不知斷則羣下人人各欲逞其私志斯衰亂之政也詩云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哀哉為猷匪先民是程匪大猷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此言周室之臣不知先王之道務爭近小之事人君不能定其可否而事終無成也漢世國家有大典禮大政令大刑獄大征伐必下公卿大夫博士議郎議其議者固不能一心有參差不齊者矣於是天子稱制决之曰丞相議是或曰廷尉當是而羣下厭然無有不服者矣今陛下聽羣臣各盡其情以議事此誠善矣然終不肯以聖志裁决遂使羣臣有尚勝者以巧文相攻辯口相擠至于再至于三互相反覆無有限極臣愚深恐虧朝廷之政體損陛下之明德流聞四方取輕邊境非嘉事也夫天下之事有難决者以先王之道揆之若權衡之於輕重規矩之於方圓錙銖毫忽不可欺矣是以人君務明先王之道而不習律令知本根既植則枝葉必茂故也近者登州婦人阿雲謀殺其夫有傷垂死情無可𢚓在理甚明已傷不首於法無疑中材之吏皆能立斷事已經審刑院大理寺刑部斷爲死罪而前知登州許遵文過飾非妄爲巧説朝廷命兩制定奪者再命兩府定奪者再勑出而復收者一收而復出者一爭論縱横至今未定夫以田舍一婦有罪在於四海之廣萬㡬之衆其事之細何啻秋毫之末朝廷欲斷其獄委一法吏足矣今乃紛紜至此設更有可疑之事大於此者將何以决之夫執條據例者有司之職也原情制義者君相之事也分爭辨訟非禮不决禮之所去刑之所取也阿雲之事陛下試以禮觀之豈難决之獄哉彼謀殺為一事為二事謀為所因不為所因此苛察繳繞之論乃文法俗吏之所事豈明君賢相所當畱意耶今議論歲餘而後成法終於棄百代之常典悖三綱之大義使良善無告姦凶得志豈非徇其枝葉而忘其本根之所致耶若此之類臣竊恐似未得其要也此皆衆人之所私議竊歎而莫敢明言者臣以獨受恩深重不顧斧鉞為陛下言之惟聖明裁察臣光昧死再拜以聞
  宋文鑑巻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五十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應詔言朝政闕失       司馬光
  臣准西京牒准三月三十日詔勑朕涉道日淺晻于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隂陽之和乃自冬迄春旱暵為虐四海之内被灾者廣間詔有司損常膳避正殿冀以塞責消變厯日滋久未蒙休應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興震悸靡寧永惟其咎未知攸出意者朕之聽納不得於理歟獄訟非其情歟賦歛失其節歟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衆歟何嘉氣之不効也應中外文武臣寮並許實封直言朝政闕失朕將親覽考求其當以輔政理三事大夫務悉心交儆成朕志焉臣伏讀詔書喜極以泣昔成湯以六事自責今陛下以四事求諫聖人所為異世同符凡詔書所言皆即日之深患陛下既已知之羣臣夫復何云曽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陛下誠知其如是復能斷志無疑不為左右所移則安知今日之灾沴不如太戊之桑穀太宗之雊雉成王之雷風宣王之旱魃更爲宗廟生民之福乎然自詔下以来臣不知中外之臣亦有以當今之急務生民之疾苦力為陛下别白言之者乎葢必有之矣而臣未得聞也臣竊不自揆伏念父子受國厚恩備位侍從曏在朝廷屢以狂瞽塵浼聖聰間以衰疾自求閒官不敢復預國家之議四年於茲矣幸遇陛下發不世之詔問以朝政闕失斯實千載一時古人雖在畎畝尤不忘君况居位食祿者乎是以不敢畏當塗避衆怒愛微軀保妻子心知時事之可憂而塞嘿不言也竊觀陛下英睿之性希世少倫即位以來鋭精求治恥爲繼體守文之常主高欲慕堯舜之隆下不失漢唐之盛擢俊傑之才使之執政言無不聽計無不從所譽者超遷所毁者斥退垂衣拱手聽其所為推心置腹人莫能間雖齊桓公之任管仲蜀先主之任諸葛亮殆不及也執政者亦悉心竭力以副陛下之欲恥為碌碌守法循故事之臣每以周公自任是宜百度交正四民豐樂頌聲旁洽嘉瑞沓至乃其效也然六年之間百度紛擾四民失業怨憤之聲所不忍聞災異之大古今罕比其故何哉豈非執政之臣所以輔陛下者未得其道歟所謂未得其道者在於好人同已而惡人異己是也陛下既全以威福之柄授之使之制作新法以利天下是宜與衆共之捨長取短以求盡善而獨任已意惡人攻難羣臣有與之同者則擢用不次與之異者則禍辱隨之人情誰肯棄福而取禍去榮而就辱於是天下之士躁於富貴者翕然附之爭勸陛下益加委信順從其言嚴斷刑罰以絶異議如是者徃徃立取美官比年以來中外執事權者皆此屬矣其懷忠直守亷恥者皆擯斥廢棄或罹罪譴無所容立至於臺諫之官天子耳目所以規朝政之闕失糾大臣之專恣此陛下所當自擇而亦使執政擇之彼專用其所親愛之人或小有違忤即加貶逐以懲後來必得佞諛之尤者然後使為之如是則政事之愆謬羣臣之姦詐下民之疾苦逺方之寃抑陛下何從得聞見之乎又奉使詢訪利害於四方者亦其所親愛之人皆先禀其意指慿其氣勢以驅迫州縣之吏善惡繫其筆端升黜由其唇吻彼州縣之吏承迎奉順之不贍何暇與之講利害立同異哉及其入奏則云州縣守宰咸以為便經久可行陛下但見其文書燦然可觀以為法之至善詢謀僉同豈知其在外之所為哉更増為條目務求新巧互陳利病各事改張使畫一之法日殊月異久而不定吏民莫知所從葢由襲故則無功出奇則有賞彼皆進身之私計非有益國便民之志又令使者督責所在監司監司督責州縣上下相驅競為苛刻奉行新法稍不盡力則謂之非才不職及沮壊新法立行停替或未熟新法論有違犯皆不理赦降去官與犯贓者罪同而重於犯私罪者州縣之吏唯奉行文書赦免罪戾之不暇民事不復畱心矣又潛遣邏卒聽市道之人謗議者執而刑之又出榜立賞募人告捉誹謗朝政者臣不知自古聖主明王之政固如是耶昔堯稽于衆捨已從人舜戒羣臣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此其所以為帝王稱首者也聞秦惡聞其過殺直諫之士禁偶語之人及其禍敗行道之人皆知而已獨不知此所以為萬世戒者也子産相鄭鄭人游于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請毁之子産曰何爲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何今之執政異於古之執政乎齊景公謂梁丘據曰惟據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和如和羮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洩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民不干民無爭心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曰可君謂所否據亦曰否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今朝廷之臣對揚啓沃亦有異於梁丘據者乎衞君言計非是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觀衞所謂君不君臣不臣者也人主自臧則衆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却衆謀况和非以長惡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悦人贊已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謟莫甚焉君闇臣謟以在民上民不與也若此不已國無類矣子思言於衞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君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為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今執政主新法羣下同聲賢之有以異於衞國之政乎是以士大夫憤懣鬱結視屋竊歎而不敢言庶人飢寒憔悴怨歎號泣而無所控告此則陛下所謂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也苟忠讜退伏阿諛滿側而望百度之正四民之樂頌聲之洽嘉瑞之臻固亦難矣方今朝之闕政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廣散青苗錢使民有負債日重而縣官無所得二曰免上戸之役歛下戸之錢以飬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司與細民爭利而實耗散官物四曰中國未治而侵擾邊境得少失多五曰結保甲教習凶器以疲擾農民六曰信狂狡之人妄興水利勞民費財若其他瑣瑣米鹽之事皆不足為陛下道也捨其大而言其細捨其急而言其緩外有獻替之迹内懷附㑹之心是姦邪之尤者臣不敢為也凡此六者之為害人無貴賤愚智莫不知之乃至陛下左右前後之臣日譽新法之善者其心亦知其不可但欲希合聖心附㑹執政盜冨貴耳一旦陛下之意移則彼之所言亦異矣臣今不敢復費簡札叙利害以煩聖聰但願陛下勿詢阿諛之黨勿徇權臣之意斷志罷之必有能爲陛下言其詳者矣此六者之中青苖免役錢為害尤大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也穀帛者民可耕桑而得也至於錢者縣官之所鑄民不得而私爲也自未行新法之時民間之錢固已少矣富商大賈藏鏹者或有之彼農民之冨者不過占田稍廣積榖稍多室屋修完耕牛不暇而已未嘗有積錢巨萬於家者也其貧者藍縷不蔽形糟糠不充腹春指夏熟夏望秋成或為人耕種資采拾以爲生亦有未嘗識錢者矣是以古之用民者各因其所有而取之農民之役不過出力税不過榖帛及唐末兵興始有税錢者故白居易譏之曰私家無錢鑪平地無銅山言責民以所無也今有司爲法則不然無問市井田野之民由中及外自朝至暮唯錢是求農民直豐歲賤穀糶其所収之榖以輸官比常歲之價或三分减二於斛㪷之數或十分加二以求售於人若直凶年無穀可糶吏責其錢不已欲賣田則家家賣田欲賣屋則家家賣屋欲賣牛則家家賣牛無田可售不免伐桑棗撤屋材賣其薪或殺牛賣其肉得錢以輸官一年如此明年將何以爲生乎故自行新法以來農民尤被其患農者天下之本農既失業餘民安所取食哉今貨益重物益輕年雖饑穀不甚貴而民倍困爲國計者豈可不少思其故哉此皆歛錢之咎也北盡塞表東被海涯南踰江淮西及卭蜀自去嵗秋冬絶少雨雪井泉溪澗往往涸竭二麥無収民已絕望孟夏過半秋種未入中戸以下大扺乏食采木實草根以延朝夕若又如是數月將如何哉當此之際而州縣之吏督迫青苗助役錢不敢少緩鞭笞縲紲唯恐不迨婦子皇皇如在湯火之中號泣呼天無復生望臣恐鳥窮則啄獸窮則攫民窮困已極而無人救恤羸者不轉死溝壑壯者不聚爲盜賊將何之矣若東西南北所在嘯聚連羣結黨日滋月蔓彌漫山澤蹈藉城邑州縣不能禁官軍不能討當是時方議除去新法將奚益哉緣林赤眉黄巾黒山之徒自何而有皆疲於賦歛復値饑饉窮困無聊之民耳此乃宗廟社稷之憂而廟堂之上方晏然自得以爲太平之業八九已成此臣所爲痛心疾首晝則忘食夜則忘寢不避死亡欲黙而不能者也易復之初九曰不逺復无祗悔元吉言過而能改雖悔不大也其上六曰迷復凶有災𤯝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言迷而不復凶且有災於君道尤不利也昔秦穆公敗於殽作秦誓曰唯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唯今之謀人姑將以爲親雖則云然尚猷詢茲黄髮則罔所愆葢悔棄老成之逺慮用利口之淺謀以取覆敗而思補其過也故能終雪前恥彊覇西戎漢武帝征伐四夷中國虛耗賊盗羣起又䘮貳師之軍乃下哀痛之詔曰迺者以縳馬書徧示丞相御史二千石諸大夫議郎為文學者皆以虜自縛其馬不祥甚哉公車方士太史太卜皆以爲吉今計謀卦兆皆反謬葢始寤公卿方士之謟諛對不以誠致誤國事有悔於心也故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天下復安自國家行新法以來天下之人心祈口禱惟冀陛下之覺寤而拯救其失以蘇疲民如望上天之膏澤日復一日以至于今及今改之猶可救也過是則民力屈竭一旦渙然離散乃始勞心安集豈不難哉竊觀陛下詔書畏天災深自咎責丁寧懇切或有所改為也若徒著之空文而於新法無所變更是猶臨鼎哀魚之爛而益薪不已將何補哉陛下誠能垂日月之明奮乾剛之斷放逺阿諛勿使壅蔽自擇忠讜為臺諌官収還威福之柄悉從已出詔天下青苖錢勿復散其見在民間逋欠者計從初官本分作數年催納更不収息其免役錢除放差役並依舊法罷市易務其所積貨物依元買價出賣所欠官錢亦除利催本罷拓土闢境之兵先阜安中國然後征伐四夷罷保甲教閲使服田力穡所興修水利委州縣相度凡利少害多者悉罷之如此則中外讙呼上下感悦和氣薫蒸雨必霑洽矣彼阿䛕之人附㑹執政者皆緣新法以得冨貴若陛下以爲非而捨之彼如魚失水必力爭固執而不肯移願陛下勿問之也臣切聞陛下以旱暵之故避殿撤膳其焦勞至矣而民終不預其澤不若罷此六者立有溥博之德及於四海也又聞京師近雖獲雨而畿甸之外旱氣如故王者以四海爲家無有逺近皆陛下之赤子願陛下雖徇羣臣之請御正殿復常膳猶應兢兢業業憂勞四方不遽自寛以爲無復災也又諸州縣奏雨往往止欲解陛下之焦勞一寸云三寸三寸則云一尺多不以其實不可不察也又間青苗之法災傷及五分則倚閣其間官吏不仁者至有抑遏百姓止放四分以下税此尤可罪者也臣在冗散之地若朝政小小得失臣固不敢預聞今坐視百姓困於新法如此將爲朝廷深憂而陛下曽不知之又今年以來臣衰疾寖増恐萬一溘先朝露齎懐忠不盡之情長抱恨於黄泉是以冒死一爲陛下言之儻陛下猶棄忽而不之信此則天也臣不敢復言矣干冐宸扆臣無任懇切惶懼之至
  論錢穀宜歸一        吕 誨
  臣竊以洪範八政食貨為先故古者國用必使冡宰制之祖宗之制天下錢穀自非常平倉𨽻司農寺外其餘皆總於三司一文一勺以上悉申帳籍非條例有定數者不敢擅支故能知其大數量入爲出詳度利害變通法度分畫移用取彼有餘濟彼不足指揮有司轉運使諸州如臂使指朝廷常選健吏精於理財者爲三司官如陳恕林特李參之類皆稽職有名者也其餘非通曉錢穀者亦罕得叨居其任理資序受厚俸而已故能倉庫克溢用度有餘民不匱乏邦家乂安自改官制以來備置尚書省六曹二十四司及九寺三監各令有職事將舊日三司所掌事務散在六曹及諸寺監戸部不得總天下財賦既不相綂攝帳籍不盡申户部不能盡知天下錢穀之數五曹各得支用錢物有司得符不敢不應副戸部不能制戸部既不能知天下錢穀出納見在之數無由量入為出五曹及内百司各自建白理財之法申奏施行户部不得一一關預無由盡公共利害今之户部尚書舊三司使之任也左曹𨽻尚書右曹不𨽻尚書天下之財分而爲二視彼有餘視此不足不得移用天下皆國家之財而分張如此無專主之者誰爲國家公共愛惜通融措置者乎譬人家有財必使一人專主其支用使數人主之各務已分所有多互相侵奪而人人得取用之財有増益者乎故利權不一雖使天下財如江海亦有時而竭况民力及山澤所出有限劑乎此臣所以日夜爲國家深憂者也今縱未能大有更張欲乞且令尚書兼領左右曹侍郎則分職而治其右曹所掌錢物尚書非奏請得㫖不得擅支諸州錢穀金帛𨽻使提舉常平倉司者每月亦須具文帳申戸部六曹及寺監欲支用錢物皆須先關户部符下支撥不得一面奏乞直支應掌錢物諸司不見戸部符不得應副其舊日三司所管錢穀財用事有散在五曹及諸寺監者並乞收歸戸部若以如此戸部事多官少難以辦集即乞减户部冗末事務付閒曹比司兼領而通𨽻戸部如此則利權歸一若更選用得人則天下之財庶㡬可理矣
  請罷韓琦等轉官       吕 誨
  臣伏覩宰臣韓琦等轉官制辭皆賞先議建儲之功於體似未爲便宜儲貳者國家之根本根本未立大臣不言誰其言之葢其職爾豈得爲功言之者是公於天下而賞之者私於己也且漢史載文帝豫建太子但云有司所請不顯其人訖景帝世不聞賞建言者誠有㫖哉自至和而後先帝服藥文武官請建儲副者無慮百十人可盡錄其功賞之耶去歳賞定䇿之功今日賞建儲之議恩寵便蕃乃前世未聞之事也大庭宣揚是以爵祿誘人妄者因事以言必思後福其可得乎陛下自幼鞠育宫中乃先帝之意天命所屬保護者皇太后之功也羣臣何力之有借使臣下不言厯數何所歸乎貪天之功以爲己力古人羞之琦等豈無是思臣所以願陛下不賞者為國家無窮之計唯聖智察焉
  請諸路安撫舉辟士人     吕 誨
  臣竊以本朝取士之路最廣入流之人寔繁常患遺才似未得術非養之有素試之以事誠不可也如前朝藩鎭延辟士人既閲其實使之漸進庶幾得其用也臣欲乞今後藩鎮帶安撫使處許於本路舉人内選有行實曾得文解者嵗辟一人權本州司士參軍且令差使觀其能效可以逺用候滿三考保薦聞上或賜以本科出身然後隨其器使必能適用與夫科場較藝取其一日之長其效逺矣朝廷久而行之士皆修飭風俗才無遺矣
  論選部           吕 誨
  臣聞漢世諸侯自得置吏四百石以下其傅相大官則漢置之郡吏督郵從事悉任之於牧守魏晉而降始歸吏部葢所以尊王朝而削郡國之權也甄陶流品因襲于今以天下之廣民政之本委牧守自擇賢良而佐之猶慮不得其人而况專於一司乎矧用刀筆以量才按簿書而責實限歳月以稽課待賢愚於一塗將使官無瘝曠民歸治理其可得也而又吏有定員入流之人無限官隨歲積銓衡日紊不得救僿以澄源其郡吏督郵從事及縣之司籍丞簿尉當令牧守舉辟乃任命吏部謹其簿籍俟考秩當遷則稽之以課㝡尚之以亷節訪之以時務較之以書判審此四實第爲五等三之上聞于朝當爲進任四之下俾其叙進降此則覆退及三載聽叙前職如是州郡得人生民受賜雖權重於牧守而命出於朝廷亦不減吏部銓覈之要矣
  論王安石          吕 誨
  臣竊以大姦似忠大詐似信惟其用捨繫時之休否也至如少正卯之才言偽而辨行僞而堅順非而澤强記而博非宣父聖明孰能去之唐盧杞天下謂之姦邪惟德宗不知終成大患所以言知人之難堯舜其尤病諸陛下即位之初起王安石就知江寧府未幾召為學士縉紳皆慶陛下之明擢有文之得以適其用也及進二台席僉論未允衡石之下果不能欺其重輕也古人曰廟堂之上非草茅所當言正謂是也臣伏覩參知政事王安石外示樸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隂賊害物斯衆所共知者臣略疏十事皆目覩之實迹冀上寤於宸鑑一言近誣萬死無避安石向在嘉祐中判糾察刑獄司因開封府爭鵪鶉公事舉駮不當御史臺累移文催促謝恩倨傲不恭相次仁宗皇帝上僊未幾安石丁憂其事遂已安石服滿託疾堅臥累詔不起終英宗朝不臣就如有疾陛下即位亦合赴闕一見稍存人臣之禮及就除江寧府於私安便然後從命慢上無禮其事一也安石任小官每一遷轉遜避不已自知江寧府除翰林學士不聞固辭先帝臨朝則有山林獨往之思陛下即位乃有金鑾侍從之樂何慢於前而恭於後見利忘義豈其心乎好名欲進其事二也人主延對經術之士講解先王之道設侍講侍讀常員執經在前乃進説非傳道也安石居是職遂請坐而講説將屈萬乘之重自取師氏之尊眞不識上下之儀君臣之分况明道德以輔益聰明者乎但要君取名而已其事三也安石自居政府事無大小與同列異議或因奏對畱身進説多乞御批自中而下以塞同列沮論是則掠美於己非則歛怨於君用情罔公其事四也安石自糾察司舉駮多不中理與法官爭論刑名不一常懐忿隙昨許遵誤斷謀殺公事力爲主張妻謀殺夫用按問欲舉减等科罪挾情壞法以報私怨兩制定奪但聞朋附二府看詳亦皆畏避徇私報怨其事五也安石初入翰林未聞進一士之善首率同列稱弟安國之才朝廷與狀元恩例猶謂之薄主試者定文巻不優其人遂罹中傷小惠必報纎𬽦必復及居政府纔及半年賣弄威福無所不至自是畏之者勉意俯從附之者自鬻希進奔走門下唯恐其後背公死黨今已盛矣怙勢招權其事六也宰相不視事旬日差除自專逐近臣補外皆不附己者妄言盡出聖𠂻若然不應是安石報怨之人丞相不書勑本朝故事未之聞也意示作威聳動朝著然今政府同列依違宰臣避忌遂專恣而何施不可專威害政其事七也凡奏對御座之前唯肆强辯向與唐介爭論謀殺刑名遂致諠譁衆非安石而是介介忠勁之人務守大體不能以口舌勝不幸憤懣發疽而死自是同列尤甚畏憚雖丞相亦退縮不敢較其是非任性凌轢同列其事八也陛下方稽法唐堯敦睦九族奉親愛弟以風天下而小人章辟光獻言俾岐王遷居于外離間之罪固不容誅上尋有㫖送中書欲正其罪安石堅拒不從仍進危言以惑聖聰意在離間遂成其事朋姦之迹甚明其事九也今邦國經費要㑹在於三司安石居政府與知樞密者同制置三司條例兵與財兼領之其掌握重輕可知矣又舉三人者勾當八人者巡行諸路雖名之曰商𣙜財利其實動揺於天下也臣未見其利先見其害其事十也臣指陳猥瑣煩黷高明誠恐陛下悦其才辯久而倚毗情僞不得知邪正無復辨大奸得路則賢者漸去亂繇是生臣䆒安石之迹固無逺略唯務改作立異於人徒文言而飾非將罔上而欺下臣竊憂之誤天下蒼生必斯人矣伏望陛下圖治之宜當稽于衆方天災屢見人情未和唯在澄清不宜撓濁如安石久居廟堂必無安静之理臣所以瀝懇而言不虞横禍期感動於聰明庶判别於真僞况陛下志在剛决察於隱伏當質於士論然後知臣言之中否然詆訐大臣之罪不敢苟逭孤危若寄職分難安當復露章請避怨敵









  宋文鑑巻五十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卷五十一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論治本           孫 沔
  臣聞虞舜治家而納麓姬文刑寡而御邦周南歌闗睢之徳仲尼删詩著為三百篇之首魯史先經以紀元妃丘明直書為十二公之始易以風自火出為家人之象言號令之行于外由中正而明于内非嚴火風之威則難以正于家矣禮云身修而家齊家齊而國治國治而天下平王政之本基乎此矣是知先聖懼昵情之為患而立教於将來者也恭以皇帝陛下仁深溥博明達照臨好善無厭從諫弗咈紹三朝之謨訓躬萬幾之憂勤旰食在治将二十年雖古之聖帝明王致志行事無以過也今朝帶無專權之臣上無失道之事然而隂陽未和災變未息法令不行恩威不著者豈治内之道有所未至歟臣不欲迂闊引喻前古願以聞見五事而陳之而以言獲罪臣之職也伏以中宫正位德配至尊主隂治教為天下母三妃九嬪世婦御妾上下分統無有僣差百世不易之論也伏自景祐已來三黜寵姬聞兩犯宸扆葢所起幽微不勝恩遇身貴則性悍福極則患生退屏繼迹踰僣如舊苟不逮於嚴制竊恐漸於厲階昨見上元嘉節内庭出遊美人才人無不隨從飛葢蔽景流車激雙各崇華衛分道爭行衆目共觀與后為並此非所以視外而垂範者也臣乞今後貴品嬪御等並令修備禮節戒約奢侈常隨皇后出入不得各排儀位輙自矜越仍乞選擇端嚴近上夫人一兩員立為宫師以佐内職則所冀上下有別而中外不敢惑矣竊以宫政之設内職是先尚書侍御司記典言一百二十則為大備故先朝之數侍史不過五百人俸給止千五十貫皆有紀律不甚奢盈今聞十倍增人已踰三二千十倍添俸或至二十萬私身養女數復過之百司供億按簿可知一歲之中所用何極非所以示節儉也臣乞取索宮中諸院宫人及私身養女都大數目呈取進止若非遊幸之所宜令檢勘合用人量留外並放歸本家任從其便而請給之數見在者宜節减其半此所以消幽曠之氣而省財廪之費也竊以内侍之職最為親近宣傳國命出納王言常敦抑制尚或騰凌今遷秩不踰年賞賜無虚日甲第連坊名園接畛玉帛盈於後房絲竹聞於別院官尊禄厚職重員多若不立之儀式必恐亢於寵榮臣欲乞御藥依舊只用二員御帶押班都知並乞選擇重公嚴勤慎舊有心力者充三年一遷官不許非次改轉未有嗣者令養一子則内無乆貴之人下有進身之路亦一代之永制也切以勾陳九重華葢萬乘垣直太紫庭儼雲龍非深嚴不為尊非禁戒不為備闌入則抵罪語至則伏誅使内言不出於閫外言不入於閫所以防未然而限中外也今上之起居言語衆無不知帷箔宴遊外無不傳内降斜封垣夷若道免刑要賞響應如神皆由左右之人出入為地邇臣頗邪能伺動靜迎合巧中率用期道若不早辨以防微竊恐長奸而忽變臣欲乞應合入内及聽喚中人並用五十已上五十已下者諸宫院子須限七十已下上分定畨次上下不得參雜出入仍令内東門司專切㸃檢其暗祇候俳優人及公主院檐子官各放歸本營所有内道場乞今後斷絶此則肅靜於宸庭足以光輝於史牒竊以王者所須歲終不㑹葢天下之財天子用之有司不得而吝也其或出納不謹支費不節豈可容奸不詰其𡚁今御寶憑由司東門劄子取諸庫犀玉金銀錢帛一歳僅三百餘萬貫但有入内之名不知所用之處此數既多不可悉記昨聞胥吏僞取庫金三十兩抵法况御寶是中禁所掌外何計而詐得之竊恐前後用此非一吏也乞差不干礙公幹有心力臣寮置司将寶元後來係御寶憑由及内東門劄子取左藏庫等金銀犀玉錢帛大數對帳簿及謝恩表状造作文歴并内藏諸庫亦自寶元後來内中支使金寶錢帛都數逐件磨勘即見無涯費用積久欺𡚁仍乞今後諸宫閣凡有取索出到憑由劄子先下内侍省都知入内復奏然後置簿抄上畨換通簽正牒下諸庫藏方得即官支物不得直行取索或更別設闗防節減用度亦經乆之利也此五事者實政教之本源昇平之基構也中宫正則内宰之制行于六宫而寵嬖不犯於上矣宫禁嚴則中閫之事絶于衆口而朋黨不生於外矣宫人不減則用度不給怨曠以感隂陽之沴矣内侍不禁則威柄不一引進以來邪佞之類矣御寶不嚴財貨不計則盜詐公取而無慮矣噫恩能削威昵可消正甘言令色遜于志先意希㫖㑹其事仁愛浸深忍情難决非至聖至明不可免也伏望皇帝陛下遊神清淨敏德太寧養冲和之性節嗜慾之情使氣志如神威儀可畏廓日月之輝發雷霆之斷柔媚不干于聰明愛倖盡决于道義則何患天下之不治哉書曰威克厥愛允濟易曰揚于王庭剛决柔也傳曰棖也慾焉得剛非用天下之剛健中正則於斷也難矣今昊賊侵軼西鄙攻守臣未敢進一策者葢儒者不知兵不可預言也若大臣盡心諸将用命恐未為大患也夫手足之疾侵於皮膚積為瘡痍發于指掌未有所損也心腹之疾迫於膏肓擁為癰疽潰于頭目不可卒救也此五事措置得宜則無窮之福此五事因循弗舉恐為不測之慮履霜至于堅冰燃火在於積薪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惟斷之在不疑行之恐不及動無失機間不容髪則百世之利萬方之幸皆陛下家事非人臣所得及也至於政教之綱紀未舉輔相之心德未同朋黨之邪正未分著位之材愚未辨進賢難於起死去佞過於㧞山法令撓於親恩賞及於濫豈不謂根蘖於内而斤斧不施者乎若聖人一慮及此則庶事自正其條例悉數之名俟聰明聽然其説異日為陛下言之也臣素非博識惟盡愚誠不歴詆於羣公不専攻於上德但慮切直速怒貴權不能保身貽憂老母則於事君之心無所愧矣伏望夙夜之餘再賜詳覽無使臣言為空言則死生幸甚干犯威顔甘俟誅竄無任激切待罪之至
  請罪不管兵節使公用     孫 沔
  臣切見正刺史已上至防團節度使使相皆有隨使公用錢多或至一萬貫葢先朝以諸道用兵之際恩假武臣俾之足用犒設軍員招延賓客任其支費不問出入欲使将帥豐財聚人之術也自太平四十年因循成例給賜不追或罷權出鎮或養疾閒地至於老死未聞退辭軍員賓客不復延設雖稱公錢並為已有與之既不知恩取之豈敢生怨若朝廷以為小事恐傷大體臣願引即借三事以為之比乞陛下聰明詳之則知罷無損矣今范仲淹孤寒出身忠誠報國統兵邊鄙終歳勤苦未嘗有臣寮乞賜與千百緍令助清貧之節一也劉渙仗義入夷狄去不顧妻子非慷慨感於君親豈能身奮死地亦未嘗有臣寮乞賜與千百緍令資其家二也田况召自江外受命陜西委參使幕合得賜賚一二百貫此亦微事須合自陳况既恥言賜以弗及三也葢以國家闕用多方節則惟守舊例不求損益有例者雖枉費於萬金不為惜無例者雖可賞亦不知䘏例之為弊一至於此豈宜執而不革者也伏望斷自宸衷勿容横議所有刺史至使相非統兵及任陜西河北者並乞罷盡隨使公用錢令支撥與管内臣寮此足使武夫悍卒知聖人憂邊之深意也所有皇親乞從特恩以表異禮
  論詔獄           呉 育
  先王凝旒黈纊不欲聞見人之過失有犯典憲即屬之有司按文處斷情可矜者猶或特從寛宥如此則恩歸主上而法在有司人被誅殛死亦何憾祖宗以來不許刑獄司狀外求罪是以人人自安近傳三司判官楊儀下獄自御史臺移劾都亭驛械縛過市萬目隨之咸共驚駭不測為何等大獄及聞案具乃係請求常事非有枉法贓賄又傳所斷罪名法不至此而出朝廷特㫖恐非恩歸主上法在有司之意也且儀身預朝行職居館閣又任事省府使有罪雖加誅斬自有憲章苟不然也一旦至此使士大夫不勝其辱士民輕視其上非所以養廉恥示敦厚也自古刑獄滋彰之時誅家滅族寃枉大半大抵雷霆方震人莫敢言有司以深就深各圖自免或因而為利以希進取君恩不得下達人情不得上通感傷至和災變百出陛下為四海愛戴之主忽使道路之口紛紛竊議朝廷之上人人自危此臣所以深為陛下痛惜之也若儀罪未斷臣不敢言今事已往且無救解之嫌止祈聖神此後詳審庶事毋輕置詔獄具案之上自非情涉巨蠹且從有司論讞不必法外重行如此足以安人心靜風俗養廉恥召和平天下之幸也
  論本朝百年無事       王安石
  臣前䝉陛下問及本朝所以享國百年天下無事故臣以淺陋誤承聖問迫於日晷不敢乆留語不及悉遂辭而退竊惟念聖問及此天下之福而臣遂無一言之獻非近臣所以事君之義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陳伏惟太祖躬上智獨見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僞指揮付託必盡其材變置施設必當其務故能駕馭将帥訓齊士卒外以扞邊陲内以平中國於是除苛賦止虐刑廢强横之藩鎮誅貪殘之官吏躬以簡儉為天下先其於出政發令之間一以安利元元為事太宗承之以聰武真宗守之以謙仁以至仁宗英宗無有逸德此所以享國百年而天下無事也仁宗在位歴年最乆臣於時實備從官施為本末臣所親見嘗試為陛下陳其一二而陛下詳擇其可亦足以申鑑於方今伏惟仁宗之為君也仰畏天俯畏人寛仁恭儉出於自然而忠恕誠慤終始如一未嘗妄興一役未嘗妄殺一人斷獄務在生之而特惡吏之殘擾寧屈己棄財於敵人而終不忍加兵刑平而公賞重而信納用諫官御史公聽並觀而不蔽於偏至之讒因任衆人耳目拔舉疎遠而隨之以相坐之法蓋監司之吏以至州縣無敢暴虐殘酷擅有調發以傷百姓自夏人順服蠻夷遂無大變邊人父子夫婦得免於兵死而中國之人安逸蕃息以至今日者未嘗妄興一役未嘗妄殺一人斷獄務在生之而特惡吏之殘擾寧屈已棄財於敵人而不忍加兵之効也大臣貴戚左右近習莫敢强横犯法其自重慎或甚於閭巷之人此刑平而公之効也募天下驍雄横猾以為兵幾至百萬非有良将以御之而謀變者輒敗聚天下財物雖有文籍委之府史非有能吏以獨鉤考而斷盜者輙發凶年饑歳流者填道死者相枕而寇攘者輙得此賞重而信之効也大臣貴戚左右近習莫能大擅威福廣私貨販一有姦慝隨輙上聞貪邪横猾雖間或見用未嘗得乆此納用諌官御史公聽並觀而不蔽於偏至之讒之効也自縣令京官以至監司臺閣陞擢之任雖不皆得人然一時之所謂才士罕蔽塞而不見收舉者此因任衆人之耳目拔舉疎逺而隨之以相坐之法之効也升遐之日天下號慟如䘮考妣此寛仁恭儉出於自然忠恕誠慤終始如一之效也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無親友羣臣之義人君朝夕與處不過宦官女子出而視事又不過有司之細故未嘗如古大有為之君與學士大夫討論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勢而精神之運有所不加名實之間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見貴然小人亦得厠其間正論非不見容然邪説亦有時而用以詩賦記誦求天下之士而無學校養成之法以科名資歴敘朝廷之位而無官司課試之方監司無㸃察之人守将非選擇之吏轉徙之亟既難於考績而游談之衆因得以亂真交私養望者多得顯官獨立營職者或見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雖有能者在職亦無以異於庸人農民壞於繇役而未嘗特見救恤又不為之設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雜於疲老而未嘗申敕訓練又不為之擇将而乂其疆場之權宿衛則聚卒伍無賴之人而未有以變五代姑息羈縻之俗宗室則無教訓選舉之實而未有以合先王親疎隆殺之宜其於理財大抵無法故雖儉約而民不富雖憂勤而國不强賴非夷狄昌熾之時又無堯湯水旱之變故天下無事過於百年雖曰人事亦天助也葢累聖相繼仰畏天俯畏人寛仁恭儉忠恕誠慤此其所以獲天助也伏惟陛下躬上聖之質承無窮之緒知天助之不可常恃知人事之不可怠終則大有為之時正在今日臣不敢輒廢将明之義而苟逃諱忌之誅伏惟陛下幸赦而留神則天下之福也取進止
  論孫覺令吏人寫章疏劄子   王安石
  臣今日䝉宣諭召以孫覺令吏人寫論列大臣章疏臣初亦怪其不能謹密但疑此朋友所當誨責非人主所當譴怒既又反復思惟陛下以覺為可聽信故擢在諫官進賢退不肖自其職分所當論列雖揚言於朝以迪上心於義未為失也但令吏人書寫章疏誠不足以加譴怒凡人臣當謹密者以君子小人消長之勢未分言有漏泄或能致禍如其不密則害於其身若遭值明主危言正論無所忌憚亦何謹密之有乎惟有姦邪小人以枉為直懼為公論之所不容則唯恐其言之不密若得此輩在位陛下何所利乎若陛下疑覺有交黨之私招權之姦則恐盛德之世不宜如此魏鄭公以為上下各存形迹則國之廢興或未可知若陛下不考察邪正是非而每事如此猜防則恐善人君子各顧形迹不敢盡其忠讜之言而姦邪小人得伺人主之疑行讒慝也若陛下恐陳升之聞此或不自安臣亦以為不然漢高祖雄猜之主也然鄂秋明論相國蕭何功次而高祖不疑乃更加賞亦不聞蕭何以此為嫌陛下聖賢高逺自漢以來令德之主皆未有能企及陛下者每事當以堯舜三代為法奈何心存末世褊吝之事乎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不明知其賢而任之以為賢不明見其邪而疑之以為邪非堯舜三代之道也陛下以臣為可信故聖問及之臣敢不盡愚今日口對未能詳悉故謹具劄子以聞
  請令文武致仕官依外任官給俸錢
  吕公著
  臣竊以古之仕者七十而致仕雖有不得謝者然年至而去實禮之常制葢當其壯也既竭勤盡瘁以任其事故及其老也則使之優逸以終其身此君上之至恩而臣下之極榮也然自本朝以来凡致仕者雖例改官資或推恩子弟年及而願退者常少議者以疲癃老疾之人其精神筋力不足以任職則或至於蠹政而害民故著令應年及而不退者自知州以下皆降為監當然比年以來致仕者亦不加多夫昔為守倅而今釐務雖至愚之人豈不以為辱然所以被辱而不去者亦由朝廷立法有以致之何則古之為士者終身食其地今之致政者即日奪其廪古之仕者不出鄉里今則有奔走南北之勞古之仕者常處其職今則有罷官待次之費故自非貪吏非素有經産則其禄已常苦不足一日歸老則妻子不免於凍餒是以雖潔廉之士猶或隠忍而不能去議者不惟其本則曰此皆無恥之人宜思所以重辱之此朝廷之恩所以愈薄而臣下之節所以益壞也臣愚欲乞應文武官致仕非因過犯及因體量者並依外任官例與給四分俸錢歳時州郡量致酒粟之問如此則自非無恥之甚者莫不感抱恩德爭自引去矣朝廷優之如此而猶不能去則雖重辱之亦不為甚過也或曰今國用方患不足則吏禄豈宜有增臣竊以為今日所設正為年及而不退者彼若年及而不退則其禄故未嘗絶如此自人多引去則今之去而受禄者乃向之不去而居官者也臣所論者其實國無所費而凡以全遇下之恩臣無重辱而足以去瘝官之弊伏惟陛下方以至仁厚德風化天下則於優養耆老固所先務伏乞酌詳施行
  論臧否人物宜謹密       吕公著
  臣聞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夫人主延見羣臣與之講天下之事而論及人物之臧否此所宜謹密者也苟人主謹密有所不至則人臣悼後害之及念失身之戒而不敢盡其所言此易之所謂不密則失臣者也况人君用人既用其長固欲知其短知而暴之則莫肯盡其心力将同舟而濟共輿而馳苟不能使人人盡其心力則其勢未可知也惟陛下留意幸甚
  請廣收人才         吕公著
  臣伏覩近詔舉才行堪任升擢官切觀陛下自臨御以來虚心屈已以待天下之士士之起草茅小官而超至顯近者不可勝數然猶孜孜以求賢為急誠欲廣收人才無所遺棄臣伏思自昔有為之君不借賢於異代然唐虞之際亦稱才難則世固未嘗乏賢而人才亦不可多得今陛下降發中之詔非徒為虚文也中外所舉葢有百餘人雖不能盡當誠參考名實而試用之宜有可以塞厚望應明指者臣又竊詳今日詔意正欲達所未達然數年以來天下之士陛下素知其能嘗試以事而中就閒外者尚多恐其間亦有才實忠厚欲為國家宣力者未必盡出於迂闊繆戾而難用也漢武帝時公孫𢎞初舉于朝以不稱㫖罷後再以賢良舉帝親擢為第一不數年間遂至宰相由是觀之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何則昔日所試或能究其詳數年之間其才業亦容有進惟陛下更任之事以觀其能或予之對以考其言兼收博納使各得自盡則盛明之世無滯才之嘆不勝幸甚
  論李定言程顥顧臨不當    吕公著
  臣聞臯陶陳謨以知人為難孟子論道以知言為要所謂知人則哲能官人何憂乎驩兠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者知人也詖辭知其所蔽淫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者知言也故曰帝王之德莫大乎知人而成敗之機在於察言是以堯舜在上明目達聰詢四岳以難壬人命納言以堲讒説使惡直醜正者不能亂天下之俗服讒蒐慝者不能遷人主之意然後四門穆穆而朝廷清明權歸於上而天下無事臣向䝉陛下擢在樞府中謝日不敢縷陳細務輙論及判別忠邪之道嘗謂陛下勵精為治十年不懈小大政事日欲增葺而朝廷之間邪説尚勝大抵小人之害君子必求要切之語以中之使之不能自解方朝廷修改法度之初凡在朝野孰無論議陛下聖度兼包豈嘗記録而小人賊害指目未已苟昔有異同之論而今不為言者所容則必指以為沮壞法度之人不復可用非陛下加意省察則端人良士類遭排格當時粗陳此語陛下頗賜開納近日顧臨開封府推官程顥判武學縉紳聞之皆以為顥昔任御史嘗有所言陛下不以為過而稍用之知朝廷用人不終遺棄必料傳之四方士人無不欣仰然命下數日復因言者而罷去則知臣前所陳者其風猶未殄也臣實不佞嘗為一二識者私道陛下聖德竊以為陛下春秋鼎盛履崇高之位操殺生之柄而記人之功忘人之過極天地山海之量此羣下所以愛戴而人人願立於朝也小大之臣雖姦回頗僻如鄧綰者猶降責不踰年遽復侍從授以方面則是盛明之世本無棄絶之人邪正賢不肖亦未易以一言而定也臣愚以謂今日公卿士夫嘗於朝廷法令有所可否然其愛君許國之心愈乆而益明者甚衆其唱和雷同承迎附㑹而姦言汗行卒為陛下所照者葢亦不少然則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也况如顥者陛下早自知之其立身行已素有本末講學論議乆益疏通且其在言路日時有論列皆辭意忠厚不失臣子之體使得復見用於聖世其奮身報國未必在時輩之後兼所除武學差遣亦未為仕官之要津而小人斷斷必以為不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廣沮善人其所措意非特一二人而已臣區區所慮者讒説殄行之徒日以熾盛則守正向公之士愈難自立其於聖政不為無損臣受恩與常人不同苟有有所當言者不敢顧避緘黙以負陛下優遇唯陛下幸察
  宋文鑑巻五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五十二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進十事           吕公著
  臣近准詔書令臣發來赴闕已於今月二十日朝見訖竊聞近日臣寮未有上殿班次臣雖忝先朝執政之臣亦未獲一親法座少奉徳音然自忖累世䝉被厚恩惓惓報國之誠不能自已輙具奏封陳其一二冒凟聖聦臣無任惶懼之至臣伏覩皇帝陛下紹履尊極方逾數月臨朝穆穆有君人之度太皇太后陛下勤勞庶政保佑聖躬徳澤流行已及天下臣遠從外服召至左右竊思人君即位之初宜講求脩徳為治之要以正其始然後日就月將學以緝熈于光明新而又新以至於大治是用罄竭愚誠考論聖道槩舉十事仰賛聰明一曰畏天二曰愛民三曰脩身四曰講學五曰任賢六曰納諫七曰薄歛八曰省刑九曰去奢十曰無逸皆隨事解釋粗成條貫不為繁辭以便觀覽伏望陛下留神幸察如言有可採即乞置之御座朝夕顧省庻於盛徳少助萬一謹列如右
  畏天
  書曰皇天無親惟徳是輔又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葢天雖髙逺日監在下人君動息天必應之若脩已以徳待人以誠謙遜靜慤慈孝忠厚則天必降福享國永年災害不生禍亂不作若慢神虐民不畏天命則或遲或速殃咎必至自古禹湯文武以畏天而興桀紂幽厲以慢神而亡如影隨形罔有差忒然自兩漢以來言天道者多為曲說以附㑹世事間有天地變異日月災眚時君方恐懼脩省欲側身脩道而左右之臣乃據經傳或指外事為致災之由或陳虗文為消變之術使主意怠於應天此不忠之甚者詩曰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然則有天下者固當飭已正事不敢戲豫使一言一行皆合天心然後社稷民人可得而保也天人之際焉可忽哉
  愛民
  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讐人君旣即尊位則為民之父母萬方百姓皆為已子父固不可以不愛子君固不可以不愛民若布徳施恩從民所欲則民必欣戴欣戴不已天降之福若取民之財不憂其困用民之力不恤其勞好戰不休煩刑以逞則民必怨叛怨叛不已則國從而危故曰民為邦本本固邦寜然自古人君臨朝聴政皆以赤子為憂一旦用兵則不復以生靈為念此葢獻策之臣設姦言以導上意以開邉拓境為大功以暫勞永逸為至計此世主所以𠂀心而不悟也夫用兵不息少壮從軍旅老弱疲轉餉伏尸流血而負負得失猶未可知也民勞則中國先敝夫何足以為功兵興則朝廷多事亦不得而安逸也故凡獻用兵之策者欲生事以希寵敗公而營私耳豈國家之利哉
  脩身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夫欲家齊國治而天下化莫若脩身脩身之道以正心誠意為本其心正則小大臣庻罔敢不正其意誠則天地神明皆可感動不誠則民不信不正則令不行况人君一言一動史臣必書若身有失徳不唯民受其害載之史策将為萬代譏笑或當夙興夜寐以身脩為念以義制事以禮制心雖小善不可不行雖小惡不可不去然人君進徳脩業實繋乎左右前後夫習與正人居不能無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不能無不正猶生長於楚不能不楚言也故曰僕臣正厥后克正僕臣諛厥后自聖
  講學
  王者繼祖宗之業君億兆之上禮樂征伐之所自出四方萬里之所視效智足以窮天下之理則讒邪不能惑徳足以服天下之心則政令無不行自非隆儒親學何cq=144kao以臻兹然天子之學與凡庻不同夫分文析字考治章句此世之儒者以希祿利取科級耳非人主之所當學也人主之所當學者觀古聖人之所用心論厯代帝王所以興亡治亂之迹求立政立事之要講愛民利物之術自然日就月將徳及天下書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又曰念終始典於學厥徳脩罔覺故傅說之告高宗者脩徳立事而已至漢之晁錯以為人主不可不學術數錯之意欲人主用機權巧譎以參制羣下而景帝用之數年之間漢罹七國之禍而錯受東市之誅葢其所主者不出於誠信而已由是觀之擇術不可不審也
  任賢
  昔成王初涖政召康公作巻阿之詩以戒之言求賢用吉士葢為治之要在乎任賢使能能者不必賢故可使賢者必有徳故可尊小賢可任以長民大賢可與之謀國若夫言必顧國家之利而行足以服衆人之心夷險一節而終始可任者非大賢則不能也人君雖有好賢之心而賢猶或難進者葢君子志在於道小人志在於利志在於道則不為苟合志在於利則求為苟得忠言正論多咈於上意而佞辭邪說專媚於君心故君子常難進而小人常易入不可不詧也自古雖無道之君莫不欲治而惡亂然而治君少而亂國多者其所謂忠者不忠而所謂賢者不賢也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人主誠存此心以觀臣下之情則賢不肖可得而知矣
  納諫
  昔書稱成湯之徳曰從諫弗咈改過不吝湯聖君也不曰無過而曰改過者言能捨已而從諫則不害其為聖也及紂為天子强足以拒諫智足以飾非紂非無才智也然身滅國亡而天下之惡皆歸之者言愎諫自用則才智適足為害也前代帝王無不以納諫而興拒諫而亡著在史册一一可考葢貴為天子冨有四海貴則驕心易生富則侈心易動一日萬幾則不能無失固當開道而求諫和顔色而受之其言可用則用其言而顯其身言不可用則恕其罪以來諫者夫忠直好諫之臣初若逆耳可惡然其意在於愛君而憂國謟佞阿諛之士始若順意可喜然其情在於媚上而徼寵人君誠能察此則事無過舉身享美名故曰木從䋲則正君從諫則聖
  薄歛
  古人有言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人君恭儉節用取於民者有制則民力寛裕衣食滋殖自然樂輸租賦以給公上若暴征峻歛侵奪民利物力已屈而驅以刑辟勢必流轉溝壑散為盗賊為人上者将何利於此故善言治道者尤惡聚歛之臣曰與其有聚歛之臣寜有盗臣前代帝王或躭於聲色盤於遊畋或好治宫室或快心攻戰於是小人乘間而肆其邪謀為之歛財以任其横費世主不悟以為有利於國而不知其終為害也賞其納忠於君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以身當怨而不知其怨歸於上也昔鹿臺之財鉅橋之粟商紂聚之以䘮國周武散之以得民由是觀之人主之所當務者仁義而已何必曰利
  省刑
  夫臨下以簡御衆以寛百王不易之道也昔漢高祖去秦苛暴約法三章以順民心遂定王業孝文循之以清淨而幾至刑措然則為治之要果在於省刑而不在於煩刑也况人主之刑獄其勢不能親臨則必委之於臣下故峻推鞫則權在於獄吏廣偵伺則權在於小人肆刑戮則權在於彊臣通請謁則權在於近習自古姦臣将欲誅鋤善人自專威柄必數起大獄以揺人心何則獄犴之間其情難知鍛鍊周至一繫於獄吏及夫奏成獄具則雖有寃抑人主亦何從而察之哉然則欲姦雄不得肆其威善良有以安其性莫若省刑而已自三代以還有天下者數十姓惟宋受命逮今一百二十有六年中原無事不見兵革稽其徳政所以特異前世者直以誅戮之刑内不施於骨肉外不及於士大夫至於下民之罪一决於廷尉之平而上自天子下至于有司不復措意輕重於其間故能以好生之徳感召和氣而致無窮之福祖宗所以消惡運遏亂原者嗚呼遠哉雖甚盛徳無以加矣
  去奢
  昔夏禹克勤于邦克儉于家而為三王祖漢文帝即位宫室苑囿車騎服御無所增益而天下斷獄四百幾至刑措然則節儉者固帝王之高致也况以天下之尊富有天下凡有四方百物所以奉飬於上者葢亦僃矣然而饗國之日寖久耳目之所御者習以為常入無法家拂士出無敵國外患則不期於侈而侈心自生佞䛕之臣又從而導之於是窮奢極侈無不為已是以先王制法作竒伎滛巧以蕩上心者殺無赦夫竭天下百姓所以相生相養之具而以供人主無窮之欲致人主於喪徳損夀之地而以邀巳一時之榮雖誅戮而不赦固未足以當其罪也昔紂為象箸而箕子諫夫以天子而用象箸未為過侈也然箕子以為象箸不已必金為之金又不已必玉為之故箕子之言所以防微而杜漸也至漢公孫𢎞相武帝以為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節儉當是時帝方外伐四夷内治宫室為千門萬户由是天下户口减半盗賊蜂起而𢎞猶病其不廣大何其不忠之甚哉故人主誠能不以箕子之言為太過而察見公孫𢎞之大佞則夏禹漢文之徳不難及已
  無逸
  昔周公作無逸之篇以戒成王其畧曰昔商王中宗治民祗懼享國七十有五年其在高宗不敢荒寜享國五十有九年厥後立王生則逸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自時厥後亦罔克夀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嗚呼非愛君憂國之深其言何以至此又曰繼自今嗣王無滛于觀于逸于遊于田無若商王受之迷亂酗于酒徳哉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欽徳亂罰無罪殺無辜怨有同是叢于厥身葢人君初務縱逸小人必怨而大臣必諫至乎滛刑亂罰以杜言者之口然後流連忘反不聞其過而終至於滅亡故曰無逸之書後王之元龜也唐明王初即位宋璟為相手冩無逸圖設於帝座明皇勤於政事遂致開元之治而後宋璟死所獻圖亦弊而徹去明皇遂怠於政親見天寳之亂由是觀之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人君誠能慎終如始不敢逸豫則徳有堯舜之名體有喬松之夀豈不美哉
  右臣聞孟子曰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今朝廷始初清明臣雖術學淺陋惟是前代聖帝明王所以致治之迹可以為法與夫暴君暗主所以召亂之道可以為戒者乃敢告於左右古人有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夙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是亦舜而已矣惟陛下加意無忽則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論韓維不當責降       吕公著
  臣伏思陛下自臨政以來慈仁寛大判别忠邪於輔弼之臣最加優禮故得上下安樂人情悅服今來韓維必是進封之間語亦乖謬上觸龍鱗然維昨與范百祿爭論刑名等事若以為性彊好勝則有之亦未見姦邪事迹若以奏劾臣寮當有章疏則自來大臣造膝密論亦未嘗須有章疏比來批語所罪恐未足以宣示四方兼維素有人望久以直言廢棄陛下始初清明方䝉收用忽然峻責罪状未明慮必有讐嫌之人飛語中傷以惑聖聴况五六十年來執政大臣不曾有此降黜恐中外聞之無不驚駭自此人情不敢自安臣又竊思陛下陛下春秋方富正賴太皇太后陛下訓以仁厚以道調平喜怒以復仁祖之政若大臣倉卒被罪則小臣何以自保臣受陛下恩與常人不同意欲致君於堯舜措國於不傾以報陛下故今來雖當雷霆之怒不敢愛身以䧟陛下於有過之地伏望少回聖慮其批降指揮見只在臣處收掌聴𠉀聖㫖
  請議恕私罪         韓 維
  臣數見良吏善人以小過留滯而背公便已之徒不廢遷擢竊尋其端葢朝廷之制私罪雖得輕法常為仕進之累公坐雖大一時被責則即升進矣伏以國家賦䘵命官本為治人而無状之吏廢職以遂苟且之意壊法以行姑息之政計其用意豈復在公夫緣私致罪惡或止身廢職壊法其害及國二者相校孰為輕重伏望聖慈特詔有司議私罪之可恕者稍蠲留礙以通滯材公坐有害者重加困抑以儆慢吏
  論勑不由銀臺司       韓 維
  臣近以黜吕誨等勑不可門下封駮司嘗面具論奏及兩上章乞正官法並未䝉聖慈施行臣伏以紀綱法度聖王所以維御邦國使不危而安者也其所措意皆關諸盛衰固不為一日設也譬之猶舟之有維楫馬之有衘轡今有人於此将假二物以出萬里之塗而自毁其維楫絶其銜轡則人人知其有奔僨沈溺之憂矣臣近對崇政殿亦嘗以此理上陳陛下初不省察又以失職求賜罷黜而聖慈再三敦諭不令投進文字臣僶俛而退猶望陛下寤前之失特詔有司脩明舊法而防将來之患而章上輙不出使臣不得少申職業坐守空名以䝉貪禄曠官之謗進退實亦難處伏望聖慈以臣状并前兩奏降付中書門下商量施行臣不敢枉道以阿人主之意愛身以壊祖宗之法惟陛下裁處
  請不汎於諸家為潁王擇妃   韓 維
  臣累日以來傳聞禁中汎至諸臣之家為潁王擇妃審如此者臣竊以為非便臣聞夫婦者居室之大倫将以正家則承宗事以繼萬世之嗣故禮之用惟婚姻為兢兢兢兢者慎之至也坊記曰諸侯不下漁色故君子遠色以為民紀此言諸侯不得自於其國網取容色若捕魚然所以推遠女徳為民之紀法也伏以皇子頴王孝友聰明動履法度方嚮經學以觀成徳今卜族授室其繫尤重臣愚以為宜厯選勲望之家慎擇淑哲之媛考古納采問名之義以禮之不宜苟取華已而已近世簡棄禮教不以為務婚娶之法自朝廷以及民庻蕩然無制故風俗流靡犯禮者衆賢士大夫未嘗不發憤歎息切幸國家有以振之今陛下始初清明為元子求婦而事出苟簡殆非所以矯世厲俗反之雅正且無以示頴王使知室家之道在徳而不在色也傳稱尤物足以移人詩詠淑女幾以配上此誠智士仁人見微知終遠覽禍福之原為後世戒也陛下不可不加聖意焉臣獲侍宸陛且官王府苟益萬一不敢不言干冒天威臣無任惶懼激切之至
  論初御殿三事        韓 維
  臣竊聞陛下以來日御便坐聴政臣愚慮所及輙有三事以為慎始正本之助幸陛下省察一者陛下新罹大憂方當以思親摧慕為意從權聽政葢是不得已者為大事急務特賜裁决其餘且可闊畧故事始見羣臣及降坐入宫皆舉音號慟此高宗亮隂不言之意也二者執政皆兩朝顧命大臣人君所當與圖天下之務者也陛下即位之初尤宜推誠加禮每事咨訪以盡其心其至於博謀羣臣究極理道雖是美徳止可密禆聖慮及至决議論發號令必須經由二府施行乃合政體周公戒伯禽曰不使大臣怨乎不以葢謂此也三者百執事各有職分惟當責任使人盡其能若王者代有司行事最為失體孔子曰先有司是也三體既正矣若夫恭已倡率隨事裁處則一繫聖斷也天下大事不可猝為人君施設自有先後惟陛下加意慎重以副四海觀望臣不勝苦切涕泗之至取進止
  請舉遺逸          鄭 獬
  臣伏見日者嘗詔諸郡敦遣遺逸之士致之闕下者葢二十餘人覆試秘閣皆命以官於時猥有謬舉者士論譁咈於是不復再舉今間年取進士擢第者二百人其所失者為不少矣而士大夫不以為怪一為敦遣而疵謗百出葢進士習熟之久而敦遣起於一日此論者未足以為輕重而亦有媢疾者間之也臣欲乞復置此科而稍為增損葢孔子為政必先正名漢之聘士不應召者則令敦遣就道豈有朝入科埸暮為敦遣者哉宜正其名謂之舉遺逸間嵗隨科塲發解後有不豫薦者開封國學及諸路舉一人又至禮部奏名後有不豫薦者許主文共舉五人並至御試時試策三兩道中第者别為一榜命官入仕即與正進士同如以為歳增中第者差多即却乞於進士數内减不合格者二十人以均之庻幾郡縣豪俊不至遺於草萊矣
  請置經畧副使判官參謀    吕大防
  臣竊觀自古設官之意必先置貳立副不以名位為限者所以紓艱危而適順用聚聰明而濟不及也總兵命将尤重其選以漢唐事言之大将軍有長史司馬從事節度使有副使判官參謀其自小官而登寄任立功効者不可勝數本朝祖宗以來實用此法故名臣不絶而夷狄畏服竊見今縁邉經畧使獨任一人而無僚佐謀議之助雖有副總管鈐轄之屬皆奉節制僃行陣非有折衝决勝之畧預於其間朝廷每除一帥幸而得能者則一路兵民實受其賜不幸而得不才者與焉則是以三軍之衆一聽庸人之所為豈不可懼哉其𡚁葢由朝廷不素養其材而取人之路又常太狹方今戎人旅拒邉患漸生若不早為准僃閲試其能誠慮臨事用不暇精選因而敗事所繫不細以臣愚見經畧使各置副使或判官一人朝廷選差素有才畧職司以上人充參謀一人委經畧使奉辟知邉事有謀畧知縣以上充如此則可用之士不以位下而見遺中材之帥又以人謀而獲濟兼得以博觀以試之効以僃緩急之用講緝邉要莫先於此
  論章惇           范純仁
  臣近見執政議論以章惇父将九十因明堂恩霈之後欲請除一鄉郡使便其親臣但見其可禆仁化不慮其他遂共以為當然繼而聞三省奏下陛下即賜俞允臣以陛下天地之仁念其埀年之親不錄往咎臣實喜不自勝遂於簾前仰賛聖徳以為自古臣子無如今日遭逢繼聞諫官有言陛下遂寢前命亦是聖心從諫之美前日更䝉宣諭此事三省有失思慮戒其今後不得如此臣愚恐有言者以謂朝廷所怒之人不當遽有開陳又謂執政都徇人情必有主張之者致煩陛下戒勑宣諭丁寜微臣固佩服聖訓然有未盡之懇亦當竭罄敷陳方陛下急於求治之時是臣子知無不為之際豈宜顧慮形迹畜縮周防兼今所用大臣多是老於患難陛下奬之使進尚恐心志不鋭思慮太周若更戒使遠嫌則恐顧避保身自防不暇在陛下愛惜諸臣則為恩徳之厚若使輔翊聖政却慮事無所禆益人臣以匪躬自信為難依阿固寵為易若今容其所易沮其所難則其間希意顧望之人飜為得計甚非朝廷之福臣昔見仁宗皇帝推委執政一無所疑凡所差除多便從允而使臺諫察其不當隨事論奏小則旋行改正大則罷免隨之使君臣之恩意長存朝廷之紀綱自正是以四十餘年不勞而治况陛下方稽仁皇之治聖度如天從諫不倦任賢不疑錄人之功忘人之過皆是自古人君所難若更垂拱責成逸於委任臺諫紏其誤謬侍從罄其論思羣臣一徳一心陛下無為無事自然不須防慮百職具脩坐致太平垂休萬世天下幸甚
  論黄河           范純仁
  臣昨日伏覩内降指揮黄河未復故道終為何北之患王孝先等所議已嘗興役不可中罷宜接續功料向去决要囘復故道者臣聞聖人有三寳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言此三道人君當保而持之不失者也又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葢天不言而四時成所以堯舜垂衣拱手而天下大治者由此道也且君心欲如盤水常使平正而無所趣向則免偏側傾覆之患葢天下大勢惟人君所向羣下競趍如山之摧小失其道則非一言之力可囘故居上者不可不慎也臣今竊詳所降指揮謂决要囘復故道以聖意已有所向而為天下先矣臣聞先朝因人建議以謂夏國㣲弱若不早取必為北虜所兼偶先帝不出建議者之名但以御批令邉臣相度而希㫖生事之徒以為萬全必勝尅日可得遂興靈武之師後貽永樂之患致先帝獨當其憂羣臣無一人受其責者至今疲耗未復此陛下所親見不可不為深鑒也臣乞面諭執政前日降出文子卿等已是但一面商議却使進入若别有所見亦須各自開陳如此則免希合之臣妄測聖意輕舉大役上誤朝廷所有黄河利害乞付之羣臣有司子細商議以求必當如此則聖心不勞而堯舜之治可致矣
  請寛蔡確貶責        范純仁
  臣伏見蔡確之罪天地不容而陛下不速嚴誅許其開析復令執政徐議其罪足見聖人存心正合周書無逸皇自敬徳不復含恕之意但陛下特以社稷為念故發於睿斷行之不疑臣之愚心雖知蔡確死有餘罪復憂聖政或有所虧葢陛下臨御以來政化清明如青天白日無輕氛薄翳道徳純僃如精金美玉無纎瑕小疵今以一姦臣之故煩朝廷行稀闊之刑天下久安人所䍐見必生疑懼復恐貽之将來垂之史策薄有擬議則於聖徳聖功深為可惜在臣負恩竊位罪不容誅葢如父母之有逆子雷霆鬼神所不能貸至若父母親置於死之地則却恐傷恩臣之區區實在於此陛下保完社稷之心天地神明之所照鑒而㣲臣愛惜陛下聖政之心亦應陛下可察不避一身之萬死而展補報之愚忠惟願睿慈曲加詳慮所有再行重責伏乞付與帥臣已下商量所貴責歸臣佐不累聖明無任愛君激切之至
  請放吕大防等逐便      范純仁
  臣遭逢雖久報答無聞衰病寖加叨逾為懼前年陛辭之日親承徳音許其凡有奏陳但入文字臣感噎受命緘黙至今曾微片言上禆聖化愚𠂻惓惓終覬一伸竊見吕大防等竄謫江湖已更年祀未䝉恩㫖久困拘囚其人等或年齒衰殘或素縈疾病不諳水土氣血向衰骨肉分離舉目無告将恐殯死朝露客死異鄉不惟上軫聖懐亦恐有傷和氣仰惟陛下聖心仁厚天縱慈明法大舜之用中建皇極而在宥每頒赦令不間罪辜至於斬絞重囚髠黥徒𨽻咸蒙原宥亦許放移豈有股肱近臣簮履舊物肯忘軫惻常俾流離但慮一二執政之臣責其往事嫉之太甚以謂今日之愆皆其自取啟廸之際不為詳陳殊不思吕大防等得罪之由只因持心失恕好惡任情以異已之人為怨讐以疑似之言為謗訕違老氏好還之誡忽孟軻反爾之言誤國害公覆車可鑑豈可尚遵前轍靡恤效尤在漢有黨錮之寃在唐有牛李之禍後皆淪胥善類貽患朝廷數十年間未能消弭比來若非宸𠂻獨斷聖慮詳思灼見本根絶其萌漸盡屏猜嫌之迹特垂曠蕩之恩因大禮赦文放令逐便使得自新改過免為羇旅之熒魂籠鳥鼎魚咸獲相忘於至道神功聖徳萬世歌謡臣無任䖍懇激切之至取進止















  宋文鑑巻五十二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五十三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上皇帝書          字文之邵
  陛下初即大位念萬世無疆之業詔求闕失開闢言路可謂誼主矣易家人之初九曰閑有家悔亡九處家人之初當端其本以保終吉民之所以望而則效者常在於人君繼綂之始此安危之機不可不慎也昔成湯既沒伊尹奉太甲以見厥祖戒之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陛下新服厥命惟以祖宗為念以天人為畏則小大之事不懈矣宋之有宋百有餘年陛下一日南面而享之固宜跡其所得之艱難夙夜栗栗以勤負荷承思太祖之武太宗之文真宗之畏天克已仁宗之寛大慈仁英宗之厲精庶政立則見五聖於前行則見於側坐則見於堂食則見於杯杅之間詩曰天難諶斯言天不可不畏也書曰民可近不可下言民不可不畏也去歳以來千里不雨近者畿甸遠者河北京東蝗螟蔽野榖價踴貴重以山陵之役京西民力尤為彫敝臣竊恐葦蒲之盗或貽宵旰之憂為今之計不過多鬻爵以濁入仕之流廣度僧以奪可耕之民終非計也願今被災之郡許富者舉息於下戸官給以質驗待豐歳償其所貸逋者官為治之其息不過一倍此有餘貲者樂為而濵死之衆可救溝壑之命陛下又責躬引咎寛獄訟出宫女斥裒歛之吏蠲苛虐之政罷無名之費省勦民之役凢所以蠹政而召乖怨之氣者舉更革之如此則大異可塞王化可興也京師者諸夏之本也今薦紳之士不勵名節而以勢利離合器皿衣服窮於侈麗車馬宫室過於軌制姦聲亂色盈溢耳目衢巷之中父子兄弟不敢肩隨孰謂王者之都而風俗一至於此哉願陛下思所以澄源之法以禮節亷耻磨切臣下崇奬敦厚而都下亦少為之厲禁滌去佻薄之𡚁滛瀆敗教之具一加遏絶凢侍從輔弼宜慎簡修潔方嚴之臣俾宅其任以允清議古之求賢者數路以取之寵以好爵厚其禮命惟恐其去也而猶有三聘而不顧者有閉門而不納者有踰垣而避之者臣諫於其君而三不聽則去之其至於郊也君必使人要之年七十而致其事君不聽則必以几杖錫之猶有不税冕而行者有辭三公而為人灌園者今日仕進之門國家直患不能塞之爾科防日增格令日繁來者日甚拒之日峻猶有假名氏以竊官號匿苫塊之哀以干寵禄少者增齒以希蚤仕老者匿年以幸晚禄譬之隄防之壞塞其一穴一穴又決蕩然莫之能止也今限年致仕著於令矣又患其去之不速令於門闕以示百僚而猶不知止者其可痛也陛下盍稍補其𡚁隆於待士之意示之以至亷之實使衣冠者人人自重庶幾風教之美少近於古去歳諒祚猖獗七八萬衆突至大順廟堂無竒𥮅守邊無良將臣竊為朝廷憂之慶厯間縁邊之民不解帯者七年國用大窘三將淪沒而功不成者陛下知其然乎其患在於敵兵常合而我兵常分也六路兵亡慮二十萬而二十三州二百餘寨分屯保戍則是我兵雖多而散在處處也賊之來也大則六監軍衙頭一時俱發小則隨處㓂掠邊城一面受敵則所與角戰者無幾而城寨之兵又各有所守不可㑹集衆寡不敵則乞師告急救兵纔至賊又已去今賊常以兵合擊我㪚兵而我常以不敵之衆當其鋒此慶厯之失也今不改前轍則後車又將覆也觀今之勢其能深入賀蘭収復十四州以為我有也乎臣知其不能也其能如先朝之舉五路進軍直擣其巢穴乎臣又知其不能也計今之利莫若詔諸道分勒所部將伍符尺籍而規畫之若干以為守若干以為戰若干以為救兵救兵必使與戰兵相近而駐於喉吭之地則可以應猝而不失機㑹也唃氏嘗為元昊所殘南徙歴精亦宜厚其種族共為聲援以蠻夷攻蠻夷計之上也吐谷渾者今之文扶羗是也其俗隨水草遷徙食肉衣皮毛無堅甲利刃臨陣擊刺之技不及於他夷仰給我之泉茗繒帛我與之通者亦特以其馬也今隂平之民歳苦重役者勾馬户也凢羗馬之來則使之資給費公私之財甚多而所入之馬不足以備國乗不足以戰也邊吏飬羗非不厚也而去歳反有安昌之變塞上之民切齒且安昌之羗與南路磨蓬羅多留罨林諸寨之羗一也今閉安昌之路禁其出入而諸寨之馬貿易如故是何異一室而多門者杜其前而闢其後乎臣之縣所管萬户而居民蕭然者其𡚁實在於羗也至和講解之後約不敢犯邊而去歳火我三寨驅殺士卒國家以奉西北虜者勢不得已也今又驕寵小羗而足其無厭之求乎臣愚以為不若杜塞衆路使不得入而絶市無用之馬益以一旅之兵列置諸堡則邊民小安矣為政所重莫急於農且耕則得食不耕則不得食繫其身之損益也長民者何與焉夫各治其田以厚其生者百姓之私節授民事往而立官以勸課之者人君之公也詩曰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此天子之勸農也又曰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此諸侯之勸農也今監司郡守皆以勸農為目然而未嘗省民臣願立考課之法以農政為殿最言之似迂而富國之良術也郡縣之政類多因循而不甚治者臣知其由也上下牽制不得盡其才故也千里之郡不能興利除害受制於郡守也百里之邑不能興利除害受制於郡守也郡縣之吏寜違天子之詔條而不敢違按察之命葢違天子之詔條未必獲咎而違按察之命其禍可立而待也今一伍之長一卒之正以法治其所部上不問其所為也今為民守令而其勢顧不若卒伍之長郡縣之民習知其勢之弱而不畏服其教令此獄訟所以益多也臣願精選監司必以清望假守令之權責其實效庶循良之吏有聞焉凢臣之所陳明詔之所求也然臣尚有至忠不敢嘿嘿又為陛下極言之臣聞疾未兆而先治者善醫也夫居憂而約居樂而泰人情之常也今陛下處則諒闇服則端衰行則苴杖無紛蕐之事交㦸於前誠能以此時遠念將來之失慎㣲杜漸克已復禮使其志一定則他日雖有可欲之物亦無以勝其習成之性也伯益之戒舜曰罔遊于逸罔淫于樂傅說之戒高宗曰無以逸豫惟以治民夫舜起於耕稼陶漁高宗遯于荒野極知小人之勞而二臣猶或以此戒之况陛下生長富貴臨御方始則安可不豫為之防哉願陛下聽政之間則命通經之士講明古訓究觀敗亡之主以自創艾盡孝兩宫咨謀故老則恐懼修省習而成性矣臣誠私憂過計三載變除之後永厚陵土漸乾而陛下憂悼之心又已衰殺龍衮冕憑玉几目有靡曼之色耳有要妙之聲凢所以娯意者畢奏於前自非信道之深孰得而禦哉老子曰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正在於今日也
  論責任守忠乞一切不問餘人  傅堯俞
  臣伏見内侍任守忠以罪降黜中外聞者罔不快抃罰一勸百固可以破姦猾之膽臣職司風憲失於彈劾聖度回怒幸赦而不誅猶敢有言者冀陛下重加矜察臣謂大姦之去其遺過餘惡方日有上聞小人無知或伺隙修怨枝詞蔓說往往浸及善良疑似之間不可不察陛下若更加推究讒間且將復起况守忠據權之乆附離者多深慮左右之人有所疑思望陛下沛發德音自此一切不問則天德加厚而人心易安惟皇太后之慈仁布聞四海舉神器大寶傳付陛下而陛下挾堯舜之資以天下飬將用誠孝以鼔舞萬物奈何使解構之語得行其間今罪人投竄皇太后必渙然疑釋陛下緣此當益加禮意務盡其懽心則天人交欣其為陛下之福陛下即位勵精勤儉日月未乆遽以金珠事聞臣切為陛下惜之過而能改可無深慮臣言甚忠懇惟陛下留神省覽
  論蔡確旣貶請寛心和氣    傅堯俞
  臣近覩蔡確狂悖陛下神斷不疑下合人情上明邦憲雖一以公議裁之固未嘗臨之以怒然豈陛下之所樂者哉况聽斷之際亦須少勞睿思愚臣亡度切恐陛下海嶽之量不能無少忤而未能忘懷也中外側聆日增驚惕臣聞之於易曰天下殊塗而同歸一致而百慮天下何思何慮夫事至以無心應之既往若未嘗經意此聖人所以飬至誠而御遐福者也願陛下寛聖心省浮念游精太清以固真粹陛下之氣和則上下之氣和上下之氣和則天地之和應矣唐栁公綽奏太醫箴以諷憲宗曰氣行無間隙不在大憲宗謂曰卿愛朕深者臣無公綽之才而有其誠臣以為今天下事莫重於此故惓惓而不能自已惟陛下母易臣言留神省察取進止
  論君道           程 顥
  臣伏謂君道之大在乎稽古正學明善惡之歸辨忠邪之分曉然趨道之正故在乎君志先定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所謂定志者一心誠意擇善而固執之也夫義理不先盡則多聽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則守善而或移惟在以聖人之訓為必當從先王之治為必可法不為後世駮雜之政所牽制一作滯不為流俗因循之論所遷惑自知極於明信道極於篤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必期致世如三代之隆而後已也然天下之事患常生於忽㣲而志亦戒乎漸習是故古之人君雖出入從容閒燕必有誦訓箴諫之臣左右前後無非正人所以成其德業伏願陛下禮命老成賢儒不必勞以職事俾日親便座講論道義以輔養聖德又行天下賢俊使得陪侍法從朝夕廷見開陳善道講磨治體以廣聞聽如是則聖智益明王猷允塞矣今四海靡靡日入偷薄末俗嘵嘵無復亷耻葢亦朝廷尊徳樂道一作義之風未率而篤誠忠厚之教尚鬱也惟陛下稽聖人之訓法先王之治一一作正心誠意體乾剛健而力行之則天下幸甚
  論王覇           程 顥
  臣伏謂得天理之正極人倫之至者堯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義之偏者覇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禮義若履大路而行無復回曲覇者﨑嶇反側於由逕之中而卒不可與入堯舜之道故誠心而王則王矣假之而覇則覇矣二者其道不同在審其初而已易所謂差若毫釐繆以千里者其初不可不審也故治天下者必先立其志正志先立則邪說不能移異端不能惑故力進於道而莫之禦也苟以覇者之心而求王道之成是衒石以為玉也故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而曾西耻比管仲者義所不由也况下於覇者哉陛下躬堯舜之資處堯舜之位必以堯舜之心自任然後為能充其道漢唐之君有可稱者論其人則非先王之學考其時則皆駮雜之政乃以一曲之見幸致小康其創法垂綂非可繼於後世者皆不足為也然欲行仁政而不素講其具使其道大明而後行則或出或入終莫有所至也夫事有大小有先後察其小忽其大先其所後後其所先皆不可以適治且志不可慢時不可失惟陛下稽先聖之言察人事之理知堯舜之道備於已反身而誠之推之以及四海擇同心一徳之臣與之共成天下之務書所謂尹躬暨湯咸有一德又曰一哉王心言致一而後可以為也古者三公不必備惟其人誠以謂不得其人而居之則不若闕之之愈也葢小人之事君子所不能同豈聖賢之事而庸人可參之哉欲為聖賢之事而使庸人參之則其命亂矣既任君子之謀而又入小人之議則聰明不專而志意惑矣今將救千古深錮之𡚁為生民長乆之計非夫極聽覽之明盡正邪之辨致一而不二其能勝之乎或謂人君舉動不可不慎易於更張則為害大矣臣獨以為不然所謂更張者顧理所當耳其動皆稽古質義而行則為慎莫大焉豈若因循苟簡卒致敗亂者哉自古以來何嘗有師聖人之言法先王之治將大有為而返成禍患者乎願陛下奮天錫之勇智體乾剛而獨斷霈然不疑則萬世幸甚
  論十事           程 顥
  臣竊謂聖人創法皆本諸人情極乎物理雖二帝三王不無隨時因革踵一作稱事增損之制然至乎為治之大原牧民之要道則前聖後聖豈不同條而共貫哉葢無古今無治亂如生民之理有窮則聖王之法可改後世能盡其道則大治或用其偏則小康此歴代彰灼著明之効也苟或徒知泥古而不能施之於今姑欲徇名而遂廢其實此則陋儒之見何足以論治道哉然儻謂今人之情皆已異於古先王之跡不可復於今趣便目前不務高遠則亦恐非大有為之論而未足以濟當今之極𡚁也謂如衣服飲食宫室器用之類苟便於今而有法度者豈亦遽當改革哉惟其天理之不可昜人所頼以生非有古今之異聖人之所必為者固可㮣舉然而行之有先後用之有緩速若夫裁成運動周旋曲當則在朝廷講求設施如何耳古者自天子達於庶人必須師友以成就其德業故舜禹文武之聖亦皆有所從學今師傅之職不修友臣之義未著所以尊德樂善之風未成於天下此非有古今之異者也王者必奉天建官故天地四時之職歴二帝三王未之或改所以百度修而萬化理也至唐猶僅存其畧當其治時尚得綱紀小正今官秩淆亂職業廢弛太平之治所以未至此亦非有古今之異也天生蒸民立之君使司牧之必制其常産使之厚生則經界不可不正井地不可不均此為治之大本也唐尚能有口分授田之制今則蕩然無法富者跨州縣而莫之止貧者流離餓殍而莫之恤幸民雖多而衣食不足者葢無紀極生齒日益繁而不為之制則衣食日蹙轉死日多此乃治亂之機也豈可不漸圖其制之之道哉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政教始乎鄕里立法於比閭族黨州縣鄼遂以相聯屬綂治故民相安而親睦刑法鮮犯亷耻易格此亦人情之所自然行之則效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庠序之教先王所以明人倫化成天下今師學廢而道德不一鄉射亡而禮義不興貢士不本於鄉里而行實不修秀民不養於學校而人材多廢此較然之事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府史胥徒受禄公生而兵農未始判也今驕兵耗匱國力亦已極矣臣謂禁衛之外不漸歸於農則將貽深慮府史胥徒之役毒遍天下不更其制則未免大患此亦至明之理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民必有九年之食無三年之食者以為國非其國臣觀天下耕之者少食之者衆地力不盡人功不勤雖富室强宗鮮有餘積况其貧弱者乎或一州一縣有年歳之凶即盗賊縱横饑羸滿路如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災或連年之歉則未知朝廷以何道處之則其患不可勝言矣豈可曰昔何乆不至是因以幸為可恃也哉固宜漸從古制均田務農公私交為儲粟之法以為之備此乃亦無今古之異者也古者四民各有常職而農者十居八九故衣食易給而民無所困苦今京師浮民數逾百萬游手不足貲度觀其窮蹙辛苦孤貧疾病變詐巧偽以自求生而常不足以生日益歳滋乆將若何事已窮極非聖人能變而通之則無以免患豈可謂無可奈何而已哉此在酌古變今均多恤寡漸為之業以救之耳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聖人奉天理物之道在乎六府六府之任治於五官山虞澤衡各有常禁故萬物阜豐而財用不乏今五官不修六府不治用之無節取之不時豈惟物失其性材木所資天下皆以童赭斧斤焚蕩尚且侵尋不禁而川澤漁獵之繁暴殄天物亦已耗竭則將若之何此乃窮𡚁之極矣惟修虞衡之職使將養之則有變通長乆之勢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冠昬䘮祭車服器用等差分别莫敢踰僣故財用易給而民有常心今禮制未修奢靡相尚卿大夫之家莫能中禮而商販之類或踰王公禮制不足以檢飭人情名數不足以旌别貴賤既無定分則姦詐攘奪人人求厭其欲而後已豈有止息者哉此爭亂之道也則先王之法豈得不講而損益之哉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此十者特其端緒耳臣特論其大端以為三代之法有必可施行之驗如其綱條度數施為注措之道則審行之必也稽之經訓而合施之人情而宜此曉然之定理豈徒若迂疎無用之說哉惟聖明裁擇
  論新法           程 顥
  臣聞天下之理本諸簡易而行之以順道則事無不成故曰智者若禹之行水行其所無事也捨而之於險阻則不足以言智矣葢自古興治雖有專任獨决能就事功者未聞輔弼大臣人各有心暌戾不一致國政異出名分不正中外人情交謂不可而能有為者也况於措置失宜沮廢公議一二小臣實與大計用賤陵貴以邪妨正者乎凢此皆天下之理不宜有成而智者之所不行也設令由此僥倖事小有成而興利之臣日進尚德之風寖衰尤非朝廷之福矧復天時未順地震連年四方人心日益揺動此皆陛下所當仰測天意俯察人事者也臣奉職不肖議論無補望允前奏早賜降責

  宋文鑑巻五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五十四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上皇帝書          蘇 軾
  臣近者不度愚賤輙上封章言買燈事自知瀆犯天威罪在不赦席藁私室以待斧鉞之誅而側聽逾旬威命不至問之府司則買燈之事尋已停罷乃知陛下不惟赦之又能聽之驚喜過望以至感泣何者改過不吝從善如流此堯舜禹湯之所勉彊而力行秦漢以來之所絶無而僅有顧此買燈毫髪之失豈能上累日月之明而陛下飜然改命曾不移刻則所謂智出天下而聽於至愚威加四海而屈於匹夫臣今知陛下可與為堯舜可與為湯武可與富民而措刑可與彊兵而伏戎虜矣有君如此其忍負之惟當披露腹心捐棄肝腦盡力所至不知其他乃者臣亦知天下之事有大於買燈者矣而獨區區以此為先者葢未信而諫聖人不與交淺言深君子所戒是以試論其小者而其大者固將有待而後言今陛下果赦而不誅則是旣已許之矣許而不言臣則有罪是以願終言之臣之所欲言者三願陛下結人心厚風俗存紀綱而已人莫不有所恃人臣恃陛下之命故能役使小民小民恃陛下之法故能勝服彊暴至於人主所恃者誰歟書曰予臨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馭六馬言天下莫危於人主也聚則為君臣散則為仇讐聚散之間不容毫釐故天下歸往謂之主人各有心謂之獨夫由此觀之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人心之於人主也如木之有根如燈之有膏如魚之有水如農夫之有田如商賈之有財木無根則槁燈無膏則滅魚無水則死農夫無田則饑商賈無財則貧人主失人心則亡此必然之理不可逭之災也其為可畏從古以然苟非樂禍好狂輕易䘮志孰敢肆其胸臆輕犯人心乎昔子産焚載書以弭衆言賂伯石以安巨室以為衆怒難犯專欲難成而孔子亦曰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已也惟商鞅變法不顧人言雖能驟致富彊亦以召怨天下使其民知利而不知義見刑而不見德雖得天下旋踵而亡至於其身亦卒不免負罪出走而諸侯不納車裂以殉而秦人莫哀君臣之間豈願如此宋襄公雖行仁義失衆而亡田常雖不義得衆而彊是以君子未論行事之是非先觀衆心之向背謝安之用諸桓未必是而衆之所樂則國以乂安庾亮之召蘇峻未必非而勢有不可則反為危辱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衆而不安剛果自用而不危者也陛下亦知人心之不悅矣中外之人無賢不肖皆言祖宗以來治財用者不過三司使副判官經今百年未嘗闕事今者無故又創一司號曰制置三司條例使六七少年日夜講求於内使者四十餘輩分行營幹於外造端宏大民實驚疑創法新竒吏皆惶惑賢者則求其說而不可得未免於憂小人則以其意度朝廷遂以為謗謂陛下以萬乘之主而言利謂執政以天子之宰而治財商賈不行物價騰踴近自淮甸遠及川蜀喧傳萬口論說百端或言京師正店議置監官䕫路深山當行酒禁拘収僧尼常住减尅兵吏廪禄如此等類不可勝言而甚者至以為欲復肉刑斯言一出民且狼顧陛下與二三大臣亦聞其語矣然而莫之顧者徒曰我無其事又無其意何恤於人言夫人言雖未必皆然而疑似則有以致謗人必貪財也而後人疑其盗人必好色也而後人疑其滛何者未置此司則無此謗豈去嵗之人皆忠厚而今嵗之士皆虚浮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噐又曰必也正名乎今陛下操其噐而諱其事有其名而辭其意雖家置一喙以自解市列千金以購人人必不信謗亦不止夫制置三司條例司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與使者四十餘輩求利之噐也驅鷹犬而赴林藪語人曰我非獵也不如放鷹犬而獸自馴操網罟而入江海語人曰我非漁也不如捐網罟而人自信故臣以為消讒慝而召和氣復人心而安國本則莫若罷制置三司條例司夫陛下之所以創此司者不過以興利除害也使罷之而利不興害不除則勿罷罷之而天下悅人心安興利除害無所不可則何苦而不罷陛下欲去積𡚁而立法必使宰相熟議而後行事若不由中書則是亂世之法聖君賢相夫豈其然必若立法不免申中書熟議不免使宰相此司之設無乃冗長而無名智者所圖貴於無迹漢之文景紀無可書之事唐之房杜傳無可載之功而天下之言治者與文景言賢者與房杜葢事已立而迹不見功已成而人不知故曰善用兵法者無赫赫之功豈惟用兵事莫不然今所圖者萬分未獲其一也而迹之布於天下已若泥中之鬬獸亦可謂拙謀也陛下誠欲富國擇三司官屬與漕運使副而陛下與二三大臣孜孜講求磨以歳月則積𡚁自去而人不知但恐立志不堅中道而廢孟子有言其進銳者其退速若有始有卒自可徐徐十年之後何事不立孔子曰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使孔子而非聖人則此言亦不可用書曰謀及卿士至于庶人翕然大同乃底元吉若逆多而從少則靜吉而作凶今上自宰相大臣既已辭免不為則外之議論斷亦可知宰相人臣也且不欲以此自汚而陛下獨安受其名而不辭非臣愚之所識也君臣宵旰幾一年矣而富國之效芒如捕風徒聞内帑出數百萬緍祠部五千餘人耳以此為術其誰不能且遣使縱横本非令典漢武遣繡衣直指桓帝遣八使皆以守宰狼籍盗賊公行出於無術行此下䇿宋文帝元嘉之政比於文景當時責成郡縣未嘗遣使及至孝武以郡縣遲緩始命臺使督之以至蕭齊此𡚁不革故景陵王子良上疏極言其事以為此等朝辭禁門情態即異暮宿州縣威福便行驅迫郵傳折辱守宰公私煩擾民不聊生唐開元中宇文融奏置勸農判官使裴寛等二十九人並攝御史分行天下招攜戸口檢責漏田時張說楊埸皇甫璟楊相如皆以為不便而相繼罷黜雖得户八十餘萬皆州縣希㫖以主為客以少為多及使百官集議都省而公卿以下懼融威勢不敢異辭陛下試取其傳而讀之觀其所行為是為否近者均稅寛恤冠葢相望朝廷亦旋覺其非而天下至今以為謗曾未數歳是非較然臣恐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且其所遣尤不適宜事少而員多人輕而權重夫人輕而權重則人多不服或敢侮慢以興爭事少而員多則無以為功必須生事以塞責陛下雖嚴賜約束不許邀功然人臣事君之常情不從其令而從其意今朝廷之意好動而惡靜好同而惡異㫖趣所在誰敢不從臣恐陛下赤子自此無寜歳矣至於所行之事行路皆知其難何者汴水濁流自生民以來不以種稻秦人之歌曰涇水一石其泥數斗且溉且糞長我禾黍何嘗曰長我粳稻耶今欲陂而清之萬頃之稻必用千頃之陂一歳一淤三歳而滿矣陛下遽信其說即使相視地形萬一官吏苟且順從真謂陛下有意興作上靡帑幣下奪農時隄防一開水失故道雖食議者之肉何補於民天下乆平民物滋息四方遺利葢畧盡矣今欲鑿空尋訪水利所謂即鹿無虞豈惟徒勞必大煩擾凢所擘畫利害不問何人小則隨事酬勞大則量才録用若官私格沮並重行黜降不以赦原若材力不辦興修便許申奏替換賞可謂重罰可謂輕然並終不言諸色人妄有申陳或官私誤興功役當得何罪如此則妄庸輕剽浮浪姦人自此爭言水利矣成功則有賞敗事則無誅官司雖知其踈豈可便行抑退所在追集老少相視可否吏卒所過鷄犬一空若非灼然難行必須且為興役何則格沮之罪重而誤興之過輕人多愛身勢必如此且古陂廢堰多為側近冒耕歳月既深已同永業苟欲興復必盡追収人心或揺甚非善政又有好訟之黨多怨之人妄言某處可作陂渠規壞所怨田産或指人舊業以為官陂冒佃之訟必倍今日臣不知朝廷本無一事何苦而行此哉自古役人必用鄉戸猶食之必用五榖衣之必用桑麻川之必用舟楫行地之必用牛馬雖其間或有以他物充代然終非天下所可常行今者徒聞江浙之間數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是猶見燕晉之棗栗岷蜀之蹲䲭而欲以廢五榖豈不難哉又欲官賣所在坊場以充衙前雇直雖有長役更無酬勞長役所得旣㣲自此必漸衰㪚則州郡事體憔悴可知士大夫捐親戚棄墳墓以從宦於四方者宣力之餘亦欲取樂此人之至情也若凋𡚁太甚厨傳蕭然則似危邦之陋風恐非太平之盛觀陛下誠慮及此必不肯為且今法令莫嚴於御軍軍御之法莫嚴於逃竄禁軍三犯廂軍五犯犯之大率處死然逃軍常半天下不知雇人為役與廂軍何異若有逃者何以罪之其勢必輕於逃軍則其逃必甚於今日為其官長不亦難乎雖使鄕户頗得雇人然至於所雇逃亡鄕户猶任其責今遂欲於兩稅之外别立一科謂之庸錢以備官雇則雇人之責官所自任矣自唐楊炎廢租庸調以為兩稅取大厯十四年應于賦歛之數以定兩稅之額則是租調與庸兩稅既兼之矣今兩稅如故奈何復欲取庸聖人立法必慮後世豈可於常賦之外别出科名哉萬一不幸後世有多欲之君輔之以聚歛之臣庸錢不除差役仍舊使天下怨不推所從來則必有任其咎者矣又欲使坊郭等第之民與鄕户均役品官形勢之家與齊民並舉其說曰周禮田不耕者出屋粟宅不毛者有里布而漢世宰相之子不免戍邊此其所以藉口也古者官飬民今者民飬官給之以田而不耕勸之以農而不力於是乎有里布屋粟夫家之征而民無以為生去為商賈事勢當爾何名役之且一歳之戍不過三日三日之雇其直三百今世三大户之役自公卿以降無得免者其費豈特三百而已矣大抵事若可行不必皆有故事若民所不悅俗所不安縱有經典明文無補於怨若行此二者必怨無疑女户單丁葢天民之窮者也古之王者首務恤此而今陛下首欲役之此等苟非戸將絶而未亡則是家有丁而尚㓜若假之數歳則必成丁而就役老死而沒官富有四海忍不加恤孟子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春秋書作丘甲用田賦皆重其始為民患也青苖放錢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新法每歳常行雖云不許抑配而數世之後暴君汚吏陛下能保之歟異日天下恨之國史記之曰青苗錢自陛下始豈不惜哉且東南買絹本用見錢陜西糧草不許折兌朝廷既有著令職司又每舉行然而買絹未嘗不折鹽糧草未嘗不折鈔乃知青苖不許抑配之說亦是空文如治平之初㨂刺義勇當詔㫖慰諭明言永不戍邊著在簡書有如盟約于今幾日論議已揺或已代還東軍或欲抵换弓手約束難恃豈不明哉縱使此令决行果不抑配計其間願請人户必皆孤貧不濟之人家若自有贏餘何至與官交易此等鞭撻已急則繼之以逃亡逃亡之餘則拘之鄰保勢有必至理有固然且夫常平之為法也可謂至矣所守者約而所及者廣借使萬家之邑止有千斛而榖貴之際千斛在市物價自平一市之價既平一邦之食自足無操瓢乞丐之𡚁無里正催驅之勞今若變為青苗家貸一斛則千户之外孰救其饑且常平官錢常患其少若盡數収糴則無借貸若留充借貸則所糴幾何乃知常平青苖其勢不能兩立壞彼成此所䘮愈多虧官害民雖悔何逮臣切計陛下欲考其實則必然問人人知陛下方欲力行必謂此法有利無害以臣愚見恐未可憑何以明之臣頃在陜西見刺義勇提舉諸縣臣嘗親行愁怨之民哭聲振野當時奉使還者皆言民盡樂為希合取容自古如此不然則山東之盗二世何縁不覺南詔之敗明皇何縁不知今雖未至於斯亦望陛下審聽而已昔漢武之世財力匱竭用賈人桑羊之說買賤賣貴謂之均輸于時商賈不行盗賊滋熾幾至於亂孝昭旣立學者爭排其說霍光順民所欲從而予之天下歸心遂以無事不意今者此論復興立法之初其說尚淺徒言徙貴就賤用近易遠然而廣置官屬多出緡錢豪商大賈皆疑而不敢動以為雖不明言販賣然既已許之變易變易既行而不與商賈爭利者未之聞也夫商賈之事曲折難行其買也先期而與錢其賣也後期而取直多方相濟委曲相通倍稱之息由此而得今官買是物必先設官置吏簿書廩禄為費已厚非良不售非賄不行是以官買之價比民必貴及其賣也𡚁復如前商賈之利何縁而得朝廷不知慮此乃捐五百萬緡以與之此錢一出恐不可復縱使其間薄有所獲而征商之額所損必多今有人為其主牧牛羊者不告其主以一牛而易五羊一牛之失則隱而不言五羊之獲則指為勞績陛下以為壞常平而言青苖之功虧商稅而取均輸之利何以異此陛下天機洞照聖畧如神此事至明豈有不曉必謂已行之事不欲中變恐天下以為執德不一用人不終是以遲留歳月庶幾萬一臣切以為過矣古之英主無出漢高酈生謀撓楚權欲復六國高祖曰善趣刻印及聞留侯之言吐哺而罵曰趣銷印夫稱善未幾繼之以罵刻印銷印有同兒戲何嘗累高祖之知人適足以明聖人之無我陛下以為可而行之知其不可而罷之至聖至明無以加此議者必謂民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故勸陛下堅執不顧期於必行此乃戰國貪功之人行險僥倖之說陛下若信而用之則是徇高論而逆至情持空名而邀實禍未及樂成而怨已起矣臣之所願結人心者此之謂也士之進言者為不少矣亦嘗有以國家之所以存亡厯數之所以長短告陛下者乎夫國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淺深而不在乎彊與弱厯數之所以長短者在風俗之厚薄而不在乎富與貧道德誠深風俗誠厚雖貧且弱不害於長而存道德誠淺風俗誠薄雖彊且富不救於短而亡人主知此則知所輕重矣是以古之賢君不以弱而忘道德不以貧而傷風俗而智者觀人之國亦必以此察之齊至彊也周公知其後必有簒弑之臣衛至弱也季子知其後亡呉破楚入郢而陳大夫逄滑知楚之必復晉武旣平呉何曾知其將亂隋文既平陳房喬知其不乆元帝斬郅支朝呼韓功多於武宣矣偷安而王氏之釁生宣帝収燕趙復河隍力彊於憲武矣消兵而龎勛之亂起故臣願陛下務崇道德而厚風俗不願陛下急於有功而貪富彊使陛下富如隋彊如秦西取靈武北取燕薊謂之有功可也而國之長短則不在此夫國之長短如人之壽夭人之壽夭在元氣國之長短在風俗世有尫羸而壽考亦有盛壯而暴亡若元氣猶存則尫羸而無害及其已耗則盛壯而愈危是以善飬生者慎起居節飲食導引關節吐故納新不得已而用藥則擇其品之上性之良可以乆服而無害者則五藏和平而壽命長不善飬生者薄節慎之功遲吐納之效厭上藥而用下品代真氣而助彊陽根本已空僵仆無日天下之勢與此無殊故臣願陛下愛惜風俗如護元氣古之聖人非不知深刻之法可以齊衆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近於迂闊老成初若遲鈍然終不肯以彼而易此者顧其所得小而所䘮大也曹參賢相也曰慎無擾獄市黄霸循吏也曰治道去泰甚或譏謝安以清談廢事安笑曰秦用法吏二世而亡劉晏為度支専用果銳少年務在急速集事好利之黨相師成風徳宗初即位擢崔祐甫為相祐甫以道徳寛大推廣上意故建中之政其聲翕然天下相望庶幾貞觀及盧杞為相諷上以刑名整齊天下馴致澆薄以及播遷我仁祖之御天下也持法至寛用人有叙専務掩覆過失未嘗輕改舊章然考其成功則曰未至以言乎用兵則十出而九敗以言其府庫則僅足而無餘徒以德澤在人風俗知義是以升遐之日天下如䘮老妣社稷長遠終必賴之則仁祖可謂知本矣今議者不察徒見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舉乃欲矯之以苛察濟之以智能招來新進銳勇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澆風已成且天時不齊人誰無過國君含垢至察無徒若陛下多方包容則人材取次可用必欲廣置耳目務求瑕疵則人不自安各圖苟免恐非朝廷之福亦豈陛下所願哉漢文欲用虎圏嗇夫釋之以為利口傷俗今若以口舌捷給而取士以應對遲鈍而退人以虚誕無實為人文以矯激不仕為有德則先王之澤遂將散㣲自古用人必須歴試雖有卓異之噐必有已試之功一則使其更變而知難事不輕作一則待其功高而望重人自無辭昔先主以黄忠為後將軍而諸葛亮憂其不可以為忠之名望素非關張之倫若班爵遽同則必不悅其後雲長果以為言以黄忠豪勇之姿以先主君臣之契尚復慮此而况其他世常謂漢文不用賈生以為深恨臣嘗推究其㫖竊謂不然賈生固天下之竒才所言亦一時之良䇿然請為屬國欲係單于則是處士之大言少年之銳氣昔高祖以三十萬衆困於平城當時將相羣臣豈無賈生之比三表五餌人知其踈而欲以困中行說尤不可信矣兵凶噐也而易言之正如趙括之輕秦李信之易楚若文帝亟用其說則天下殆將不安使賈生嘗歴艱難亦必自悔其說用之晚歳其術必精不幸䘮亡非意所及不然文帝豈棄才之主絳灌豈蔽賢之士至於晁錯尤號刻薄文帝之世止於太子家令而景帝既立以為御史大夫申屠賢相發憤而死滋更號令天下騷然及至七國發難而錯之術亦窮矣文景優劣於此可見大抵名噐爵禄人所奔趍必使積勞而後遷以明持乆而難得則人各安其分不敢躁求今若多開驟進之門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從跬步可圖其得者旣不肯以僥倖自名則不得者必皆以沉淪為恨使天下常調舉生妄心耻不若人何所不至欲望風俗之厚豈可得哉選人之改京官常須十年以上薦更險阻計析毫釐其間一事聱牙常至終身淪棄今乃以一人之薦舉而予之猶恐未稱章服随至使積勞乆次而得者何以厭服哉夫常調之人非守則令員多闕少乆已患之不可復開多門以待巧者若巧者侵奪已甚則拙者迫怵無聊利害相形不得不察故近歳朴拙之人愈少而巧佞之士益多惟陛下重之惜之哀之救之如近日三司獻言使天下郡選一人催驅三司文字許之先次指射以酬其勞則數年之後審官吏部又有三百餘人得先占闕常調待次不其愈難此外勾當發運均輸按行農田水利以振監司之體各懷進用之心轉對者望以稱㫖而驟遷奏課者求為優等而速化相勝以力相高以言而名實亂矣惟陛下以簡易為法以清淨為心使姦無所縁而民德歸厚臣之所願厚風俗者此之謂也古者建國使内外相制輕重相權如周如唐則外重而内輕如秦如魏則外輕而内重内重之𡚁必有姦臣指鹿之患外重之𡚁必有大國問鼎之憂聖人方盛而慮衰常先立法以救𡚁國家租賦總於計省重兵聚於京師以古揆今則似内重恭惟祖宗所以深計預圖而固非小臣所能臆度而周知然觀其委任臺諫之一端則是聖人過防之至計歴觀秦漢以及五代諫爭而死葢數百人而自建隆以來未嘗罪一言者縱有薄責旋即超升許以風聞而無官長風采所繫不問尊卑言及乗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故仁宗之世議者譏宰相但奉行臺諫風㫖而已聖人深意流俗豈知葢擢用臺諫固未必皆賢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須飬其鋭氣而借之重權者豈徒然哉將以折姦臣之萌而救内重之𡚁也夫姦臣之始以臺諫折之而有餘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今法令嚴宻朝廷清明所謂姦臣萬無此理然飬猫以去䑕不可以無䑕而飬不捕之猫畜狗以防姦不可以無姦而畜不吠之狗陛下得不上念祖宗設此官之意下為子孫立萬世之防朝廷綱紀孰大於此臣自㓜小所記及聞長老之談皆謂臺諫所言常隨天下公議公議所與臺諫亦與之公議所擊臺諫亦擊之及至英廟之初始建稱親之議本非人主大過亦無典禮明文徒以衆心未安公議不允當時臺諫以死爭之今者物論沸騰人怨交至公議所在亦可知矣相顧不發中外失望夫彈劾積威之後雖庸人亦可以奮揚風采消委之餘雖豪傑有所不能振起臣恐自茲以往習慣成風盡為執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紀綱一廢何事不生孔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歟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臣始讀此書疑其太過以為鄙夫之患失不過備位而苟容及觀李斯憂蒙恬之奪其權則立二世以亡秦盧杞憂懷光之數其惡則誤徳宗以再亂其心本生於患失而其禍乃至於䘮邦孔子之言良不為過是以知為國者平居必常有忘軀犯顔之士則臨難庶幾有徇義守死之臣苟平居尚不能一言則臨難何以責其死節人臣苟皆如此天下亦曰殆哉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如和羮同如濟水是故孫寶有言周公上聖召公大賢猶不相悅著於經典兩不相損晉之王導可謂元臣每與客言舉坐稱善而王述不悅以為人非堯舜安得每事盡善導亦歛祍謝之若使言無不同意無不合更唱迭和何者非賢萬一有小人居其間則人主何縁得以知覺臣之所謂願存紀綱者此之謂也臣非敢歴詆新政苟為異論如近日裁减皇族恩例刋定任子條式修完器械閱習鼓旗皆陛下神𥮅之至明乾剛之必斷物議旣允臣敢有詞然至於所獻三言則非臣之私見中外所病其誰不知昔禹戒舜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舜豈有是哉周公戒成王曰無若商王受之迷亂酗于酒德哉成王豈有是哉周昌以漢高為桀紂劉毅以晉武為桓靈當時人君曾莫之罪而書之史册以為美談使臣所獻三言皆朝廷未嘗有此則天下之幸臣與有焉若有萬一似之則陛下安可不察然而臣之為計可謂愚矣以螻蟻之命試雷霆之威積其狂愚豈可屢赦大則身首異處破壞家門小則削籍投荒流離道路雖然陛下必不為此何也臣天賦至愚篤於自信向者與議學校貢舉首違大臣本意已期竄逐敢意自全而陛下獨然其言曲賜召對從容乆之至謂臣曰今政令得失安在雖朕過失指陳可也臣即對曰陛下生知之性天縱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速進人太銳聽言太廣又俾述其所以然之狀陛下領之曰卿所獻三言朕當熟思之臣之狂愚非獨今日陛下容之乆矣豈有容之於始而不赦之於終恃此而言所以不懼臣之所懼者譏刺既衆怨仇實多必將詆臣以深文中臣以危法使陛下雖欲赦臣而不得豈不殆哉死亡不辭但恐天下以臣為戒無復言者是以思之經月夜以繼日書成復毁至於再三感陛下聽其一言懷不能已卒吐其說惟陛下憐其愚忠而卒赦之不勝俯伏待罪憂恐之至






  宋文鑑巻五十四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巻五十五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徐州上皇帝書        蘇 軾
  臣以庸材備員册府出守兩郡皆東方要地私竊以為守法今治文書赴期㑹不足以報塞萬一輙伏私念東方之要務陛下之所宜知者得其一二草具以聞而陛下擇焉臣前任密州建言自古河北與中原離合常係社稷存亡而京東之地所以灌輸河北缾竭則罍耻唇亡則齒寒而其民喜為盗賊為患最甚因為陛下畫所以待盗賊之䇿及移守徐州覽觀山川之形勢察其風俗之所上而考之於載籍然後又知徐州為南北之襟要而京東諸郡彭城所寄也昔項羽入關既燒咸陽而東歸則都彭城夫以羽之雄畧捨咸陽而取彭城則彭城之險固形便足以得志於諸侯者可知矣臣觀其地三面被山獨其西平川數百里西走梁宋使楚人開關而延敵材官騶發突騎雲從真若屋上建瓴水也地宜菽麥一熟而飽數歳其城三面阻水樓堞之下以汴泗為池獨其南可通車馬而戲馬臺在焉其高十仞廣袤百步若用武之世屯千人其上聚櫑木砲石凢戰守之具以與城相表裏而積三年糧於城中雖用十萬人不易取也其民皆長大膽力絶人喜為剽掠小不適意則有飛揚䟦扈之心非止為盗而已漢高祖沛人也項羽宿遷人也劉裕彭城人也朱全忠碭山人也皆在今徐州數百里間耳其人以此自負凶桀之氣積以成俗魏太武以三十萬衆攻彭城不能下而王智興以卒伍庸材恣睢於徐朝廷亦不能下豈非其地形便利人卒勇悍故耶州之東北七十餘里即利國監自古為鐡官商賈所聚其民富樂凢三十六冶冶户皆大家藏鏹巨萬常為盗賊所窺而兵衛寡弱有同兒戲臣中夜以思即為寒心使劇賊致死者十餘人白晝入市則守者皆棄而走耳地旣産精鐡而民皆善鍜散冶户之財以嘯召無賴則烏合之衆數千人之伏可以一夕具也順流南下辰發已至其徐有不守之憂矣使不幸而賊有過人之材如吕布𤣥徳之徒得徐而逞其志則京東之安危未可知也近者河北轉運使乞奏禁止利國監鐡不許入河北朝廷從之昔楚人亡弓不能忘楚孔子猶小之况天下一家東北二冶皆為國兵利而奪彼以與此不已隘乎自鐡不北行冶户皆有失業之憂詣臣而訴者數矣臣欲因此以征冶户為利國監之捍屏今三十六冶冶各百餘人採鑛伐炭多饑寒亡命彊力鷙忍之民也臣欲使臣冶户每冶各擇有材力而忠謹者保任十人籍其名於官授以郤刃刀槊教之擊刺每月兩衙集於知監之庭而閱試之藏於官有待大盗不得役使犯者以違制論冶户為盗所擬乆矣民皆知之使冶出十人以自衛民所樂也而官又為除近日之禁使鐡得北行則冶户皆悅而聽命姦猾破膽而不謀矣徐城雖嶮固而樓櫓敝惡又城大而兵少緩急不可守今戰兵千人耳臣欲乞南京新招騎射兩指揮於徐此故徐人也嘗屯於徐營壘材石既具矣而遷於南京異時轉運使分東西路畏餽餉之勞而移之西耳今兩路為一其去本無所損益而足以為徐之重城下數里頗産精石無窮而奉化廂軍見闕數百人臣願募石工以足之聽不差出使北數百人者常採石以甃城數年之後舉為金湯之固要使利國監不可窺則徐無事徐無事則京東無虞矣沂州山谷重阻為逋逃淵藪盗賊每入徐州界中陛下若採臣言不以臣言為不肖願復三年守徐且得兼領沂州兵甲廵檢公事必有以自効京東惡盗多出逃軍逃軍為盗民則望風畏之何也技精而法重也技精則難敵法重則致死其勢然也自陛下置將官修軍政士皆精銳而不免於逃者臣嘗考其所由葢自近歳以來部送罪人配軍者皆不使役人而使禁軍軍士當部送者受牒即行往返不下十日道路之費非取息錢不能辦百姓畏法不敢貸貸亦不可復得惟所部將校乃敢出息錢與之歸而刻其糧賜是以上下相持軍政不修博奕飲酒無所不至窮苦無聊則逃去為盗臣自至徐即取不係省錢百餘千别儲之當部送者量遠近裁取以三月刻納不取其息將吏有敢貸息錢者痛以法治之然後嚴軍政禁酒博比朞年士皆飽暖練熟技藝等第為諸郡之冠陛下遣敕使按閲所具見也臣願下其法諸郡推此行之則軍政修而逃者衰亦去盗之一端也臣聞之漢相王嘉曰孝文帝時二千石長吏安官樂職上下相望莫有苟且之意其後稍稍變易公卿以下轉相促急司𨽻部刺史發揚隂私吏或居官數月而退二千石益輕賤吏民慢易之知其易危小失意則有離畔之心前山陽亡徒蘇令縱横吏士臨難莫肯伏節死義以守相威權素奪故也國家有急取辦於二千石尊重難危乃能使下以王嘉之言而考之於今郡守之威權可謂素奪矣上有監司伺其過失下有吏民持其長短未及按問而差替之命已下矣欲督捕盗賊法外求一錢以使人且不可得盗賊凶人情重而法輕者乎臣輙配流之則使所在法司覆按其狀劾以失入惴惴如此何以得吏士死力而破姦人之黨乎由此觀之盗賊所以滋熾者以陛下守臣權太輕故也臣願陛下稍重其權責以大綱畧其小過凢東京多盗之郡自青鄆以降如徐濟齊曹之類皆慎擇守臣聽法外處置彊盗頗賜緍錢使得以布設耳目畜飬爪牙然緍錢多賜則難常少又不足於用臣以為每郡可歳别給一二百千使以釀酒凢使人葺捕盗賊得以酒予之敢以為他用者坐贓論賞格之外歳得酒數百亦足以使人矣此又治盗之一術也然此皆其小者其大者非臣之所當言欲黙而不發則又私自念遭值陛下英聖特達如此若有所不盡忠臣之義故昧死復言之昔者以詩賦取士今陛下以經術用人名雖不同然皆以文詞進耳考其所得多呉楚閩蜀之人至於京東西河北河東陜西五路葢自古豪傑之場其人沈鷙勇悍可任以事然欲使治聲律讀經義以與呉楚閩蜀之士爭得失於毫釐之間則彼有不仕而已故其得人常少夫惟忠孝禮義之士雖不得志不失為君子若徳不足而才有餘者困於無門則無所不至矣故臣願陛下特為五路之士别開仕進之門漢法郡縣秀民推擇為吏考行察亷以次遷補或主二千石入為公卿古者不專以文詞取人故得士為多黄覇起於卒吏薛宣進於書佐朱邑選於嗇夫邴吉出於獄吏其餘名臣亷吏由此而進者不可勝數唐自中葉以後方鎮皆列選校以掌牙兵是時四方豪傑不能以科舉自達者皆爭為之往往積功以取旄鉞雖老姦巨盗或出其中而名卿賢將如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來瑱李抱玉叚秀實之流所得亦已多矣王者之用人如江河江河所趍百川赴焉蛟龍生之及其去而之他則魚鼈無所還其體而鯢鰍為之制今世胥史牙校皆奴僕庸人者無他以陛下不用也今欲用胥史牙校而胥史行文書治刑獄錢榖其勢不可廢鞭撻鞭撻一行則豪傑不出於其間故凢士之刑者不可用用者不可刑故臣願陛下採唐之舊使五路監司郡守共選士人以補牙職皆取人材心力有足過人而不能從事於科舉者禄之以今之庸錢而課之鎮稅場務督捕盗賊之類自公罪枤以下聽贖依將校法使長吏得薦其才者第其功閥書其歳月使得出比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朝廷察其尤異者擢用數人則豪傑英偉之士漸出於此塗而姦猾之黨可得而籠取也其條目委曲臣未敢盡言惟陛下留神省察昔晉武平呉之後詔天下罷軍役州郡悉去武備惟山濤論其不可帝見之曰天下名言也而不能用及永寜之後盗賊蠭起郡國皆以無備不能制其言乃驗今臣於無事之時屢以盗賊為言其私憂過計亦已甚矣陛下縱能容之必為議者所笑使天下無事而臣獲笑可也不然事至而圖之則已晚矣干犯天威罪在不赦
  論治道二首         蘇 軾道德
  人君以至誠為道以至仁為德守此二言終身不易堯舜之主也至誠之外更行他道皆為非道至仁之外更作他德皆為非德何謂至誠上自大臣下至小民内自親戚外至四夷皆推赤心以待之不可以絲毫偽也如此則四海之内親之如父子信之如心腹未有父子相圖心腹相欺者如此而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絲毫之偽一萌於心如人有病先見於脉如人飲酒先具於色動於幾㣲之間而猜阻行於千里之外彊者為敵弱者為怨四海之内如盗賊之憎主人鳥獸之畏弋獵則人主孤立而危亡至矣何謂至仁親臣如手足視民如赤子戢兵省刑時使薄歛行此六事而已矣禍莫逆於好用兵怨莫大於好起獄災莫深於興土功毒莫甚於奪民利此四者陷民之坑穽而伐國之斧鉞也去此四者行彼六者而仁不可勝用也傳曰至誠如神又曰至仁無敵審能行之當獲四種福以人事言之則主逸而國安以天道言之則享年永而卜世長此必然之理古今已試之效也去聖益遠邪說滋熾厭常道而求異術文姦言以濟暴行為申商之學者則曰人主不可以不學術數人主天下之父也為人父而用術於子其可乎為莊老之學者則曰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欲窮兵黷武則曰吾以威四夷而安中國欲煩刑多殺則曰吾以禁姦慝而全善人欲虐使厚歛則曰吾以彊兵革而誅暴亂雖若不仁而卒歸於仁此皆亡國之言也秦二世王莽嘗用之矣皆以經術附㑹其說書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此言威福不可移於臣下也欲威福不移於臣下則莫若捨已而從衆衆之所是我則為之衆之所非我則去之夫衆未有不公而人君者天下公議之主也如此則威福將安歸乎今之說者則不然曰人主不可以不作威福於是違衆而用己己之耳目終不能徧天下要必資之於人愛憎喜怒各行其私而浸潤膚受之說行矣然後從而賞罰之雖名為人主之威福而其實左右之私意也姦人竊吾威福而賣之於外則權與人主侔矣書曰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威者畏威之謂也愛者懷私之謂也管仲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從懷如流民之下也畏威之心勝於懷私則事無不成今之說者則不然曰人君當使威刑勝於惠愛如是則予不如奪生不如殺堯不如桀而幽厲桓靈之君長有天下此不可不辨也
  刑政
  書曰臨下以簡御衆以寛此百世不易之道也昔漢高祖約法三章蕭何惟定律九篇而已至於文景刑措不用歴魏而晉條目滋章斷罪所用至二萬六千三百七十一條而姦益不勝民無所措手足唐及五代止用律令國初加以注疏情文備矣今編敇續降動若牛毛人之耳目所不能周思慮所不能照而法病矣臣愚謂當熟議而少寛之人主前旒蔽明黈纊塞聪耳目所及尚不能盡而况察人於耳目之外乎今御史六察專務鈎考簿書責發細㣲自三公九卿救過不暇夫詳於小必畧於大其文密者其實必踈故近歳以來水旱盗賊四民流亡邊鄙不寜皆不以責宰相而尚書諸曹文牘繁重窮日之力書紙尾不暇此皆苛察之過也不可以不變易曰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先王之理財也必斷之以正辭其辭正則其取之也義三代之君食租衣稅而已是以辭正而民服自漢以來鹽鐡酒茗之禁稱貸權易之利皆心知其非而冒行之故辭曲而民為盗今欲嚴刑妄賞以去盗不若損利以予民衣食足而盗賊自止夫興利以聚財者人臣之利也非社稷之福省費以飬財者社稷之福也非人臣之利何以言之民者國之本而刑者民之賊興利以聚財必先煩刑以賊民國本揺矣而言利之臣先受其賞近歳宫室城池之役南蠻西夏之師車服噐械之資畧計其費不下五千萬緍求其所補卒亦安在若以此積糧則沿邊皆有九年之蓄西夷北邊望而不敢近矣趙充國有言湟中榖斛八錢吾謂糴三百萬斛羌人不敢動矣不待煩刑賊民邊鄙以安然為人臣之計則無功可賞故凢人臣欲興利而不欲省費者皆為身謀非為社稷計也人主不察乃以社稷之深憂而徇人臣之私計豈不過甚矣哉因擒鬼章論西羌夏人事宜   蘇 軾
  臣竊見近者熈河路奏生擒鬼章百官稱賀中外同慶臣愚無知竊謂安危之機正在今日若應之有道處之有術則安邊息民必自是始不然將驕卒惰以勝為災亦不足怪故臣區區欲乞陳前後致㓂之由次諭當今待敵之要雖狂愚無取亦臣子之常分昔先帝用兵累年雖中國靡𡚁然夏人困折亦幾於亡横山之地沿邊七八百里不敢耕者至二百餘里歳賜既罷和市亦絶虜中疋帛至五十餘千其餘老弱轉徙牛羊墮壞所聞葢不可勝數饑羸之餘乃始欵塞當時執政大臣謀之不深因中國厭兵遂納其使每一使賜予𧵍易無患得絹五萬餘疋歸鬻之其民疋五六千民大悅一使所獲率不下二十萬緍使五六至而累年所罷歳賜可以坐復旣使虜因吾資以徳其民且飽而思奮又使其窺我厭兵欲和之意以為欲戰欲和權皆在我以故輕犯邊陲利則進否則復求和無不可者若當時大臣因虜之請受其詞不納其使且詔邊臣與之往返商議所獲新彊取捨在我俟其詞意屈服約束堅明然後納之則虜雖背恩反覆亦不至如今日之速也虜雖有易我意然不得西藩解仇結好亦未敢動夫阿里骨董氊之賊臣也挾契丹公主以弑其君之二妻董氊死匿䘮不發逾年衆定乃詐稱嗣子偽書鬼章温溪心等名以請于朝當時執政若且令邊臣審問鬼章等以阿里骨當立不立若朝廷從汝請遂授節鉞阿里骨真汝主矣汝能臣之如董氊乎若此等無詞則是諸羌心服既立之後必能綂一都部吾又何求若其不服則釁自彼生爵命未下曲不在我彼既一國三公則吾分其恩禮各以一近上使額命之鬼章等各得所欲宜亦無患當時執政不深慮此專以省事為安國因其妄請便授節鉞阿里骨自知不當立而憂鬼章之討也故欲借力於西夏以自重於是始有解仇結好之謀而鬼章亦不平朝廷之以賊臣君我也故怒而盗邊夏人知諸羌之叛也故起而和之此臣所謂前後致㓂之由明主不可以不知者也雖旣往不咎然可以為方來之監元昊本懷大志長於用兵亮祚天付兇狂輕用其衆故其為邊患皆歴年而後足定今梁氏專國素與人多不協力内自相圖其能以創殘呻吟之餘乆與中國敵乎料其姦謀葢非元昊亮祚之比矣意謂二聖在位恭黙守成仁恕之心著於遠邇必無用武之意可肆無厭之求蘭㑹諸城鄜延五寨好請不獲勢挾必從猖狂之後求無不獲計不過此耳今者竊聞朝廷降詔諸路勑勵戰守深明逆順曲直之理此固當今之急務而詔書之中亦許夏人之自新臣切以謂開之太易納之太速曾未一戰而厭兵欲和之意已見乎外此復蹈前日之失矣臣甚惜之今若聞鬼章之捷或漸有欵塞之謀必將為恭很相半之詞而繼之以無厭之請若朝廷復納其使則是欲戰欲和權皆在虜有求必獲不獲必叛雖媮一時之安必起無窮之釁故臣願明主斷之於中深詔大臣密勑諸將若夏人欵塞當受其詞而却其使然後明勑邊臣以夏人受恩不貲無故犯順今雖欵塞反覆難保若實改心向化當且與邊臣商議苟詞意未甚屈服約束未甚堅明則且却之以示吾雖不逆其善意亦不汲汲求和也彼若心服而來吾雖未納其使必不於往返商議之間遽復盗邊若非心服則吾雖蕩然開懷待之如舊能必其不叛乎今歳涇原之入豈吾待之不至邪但使吾兵練士飽斥𠉀精明虜無大獲不過數年必自折困今雖小勞後必堅定此臣所謂當今待敵之要亦明主不可以不知者也今朝廷意在息民不憚屈已而臣獻言乃欲艱難其請不急於和似與聖意異者然古之聖賢欲行其意必有以曲成之未嘗直情而徑行也將欲翕之必固張之將欲取之必固予之夫直情而徑行未有獲其意者也若權其利害究其所至則臣之愚計於安邊息民必乆而固與聖意初無小異然臣竊度朝廷之間似欲以畏事為無事者臣切以為過矣夫為國不可以生事亦不可以畏事畏事之𡚁與生事均譬如無病而服藥與有病而不服藥皆可以殺人夫生事者無病而服藥也畏事者有病而不服藥也乃者阿里骨之請人人知其不當予而朝廷予之以求無事然事之起乃至於此不幾於有病而不服藥乎今又欲遽納夏人之使期是病未除而藥先止其與幾何臣於侍從之中受恩至深其於委曲而保全與衆獨異故敢出位先事而言不勝恐悚待罪之至
  論内中車子爭道亂行     蘇 軾
  臣謹按漢武帝郊祠甘泉泰畤汾隂后土而趙昭儀常從在屬車間時揚雄待詔承明奏賦以諷其畧曰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壽兮屏玉女而却虑妃言婦女不當與齊祠之間也臣今備位夏官職任鹵簿凖故事郊祀旣成乘輿還齊宫改服通天冠絳紗袍教坊鈞容作樂還内然後后妃之屬中道迎謁已非典禮而况當祀事未畢而中宫掖庭得在勾陳豹尾之間乎切見二聖崇奉大祀嚴恭寅畏度越古今四方來觀莫不悅服今車駕方宿齊太廟而内中車子不避仗衛爭道亂行臣愚竊恐於觀望有損不敢不奏乞賜約束仍乞取問隨行合干勾當人施行






  宋文鑑巻五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卷五十六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上皇帝書          蘇 轍
  臣官至䟽賤朝廷之事非所得言然竊自惟雖其勢不當進言至於報國之義猶有可得言者昔仁宗親䇿直言之士臣以不識忌諱得罪於有司仁宗哀其狂愚力排羣言使臣得不遂棄於世臣之感激思有以報為日乆矣今者陛下以聖德臨御天下將大有為以濟斯世而臣材力駑下無以自效竊聽之道路得其一二思致之左右苟懲創前事不復以聞則其思報之誠沒世而不能自達是以輙發其狂言而不知止臣聞善為國者必有先後之次自其所當先者為之則其後必舉自其所當後者為之則先後並廢書曰欲升高必自下欲陟遐必自邇世未有不自下而能高不自近而能逺者然世之人嘗鄙其下而厭其近務先從事於高遠不知其不可得也詩曰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逺人勞心忉忉為田甫田而力不給則田茀而不治不若不田也思遠人而德不足則心勞而無獲不若不思也欲田甫田則必自其小者始小者之有餘而甫田可啓矣欲來遠人則必自其近者始近者之既復而遠人自至矣苟由其道其勢可以自得苟不由其道雖彊求而不獲也愚不肖葢嘗試妄論今世先後之宜而竊觀陛下施設之萬一以為所當先者失在於不為而所當後者失在於太早然臣非敢以為信然也特其所見有近於是者是以因其近似為陛下深言之伏惟陛下即位以來躬親庶政聰明睿智博達宏辯文足以經治武足以制斷重之以勤勞加之以恭儉凢古之帝王曠世而不能有一焉者陛下一旦兼而有之矣夫以天縱之資濟之以求治之心施之於事宜無為而不成無欲而不遂今也為國歴年於兹而治不加進天下之𡚁日益於前世天下之人未知所以適治之路災變横生川原震裂江河湧沸人民流離災害繼作歴月移時而其變不止此臣所以日夜思念而不曉疑其先後之次有所未得者也夫今世之患莫急於無財而已財者為國之命而萬事之本國之所以存亡事之所以成敗常必由之昔趙充國論備邊之計以為湟中榖斛八錢糴三百萬斛羗人不敢動矣諸葛亮用兵如神而以糧道不繼屢出無功由是觀之苟無其財雖有聖賢不能自致於跬步苟有其財雖庸人可以一日而千里陛下頃以西夏不臣赫然發憤建用兵之䇿招來横山之民將奪其嶮岨破壞其國而後已方是之時夏人殘虐失衆横山之民厭苦思漢而又乘其薦饑苟加之以兵此非計之失者也然而縁邊無数月之糧關中無終歳之儲而所興之役有莫大之費陛下方且泰然不以為憂以為萬舉而有萬全之功既而邊臣失律先事輕發亦旣入踐其國係虜其民矣然而陛下得其地而不敢収捕其人而不敢臣雖有成功而不敢繼也其終卒至於廢黜謀臣而講和好夫陛下謀之於朞年之前而罷之於既發之後豈以為是失當而悔之哉誠無財以善其後耳且夫財之不足是為國之先務也至於鞭笞四夷臣服異類是極治之餘功而太平之粉飾也然今且先之此臣所以知其先後之次有所未得者也今者陛下懲前事之失出祕府之財徙内郡之租賦督轉漕之吏使備㳂邊三歳之畜臣以此疑陛下之有意乎財矣然猶以為未也何者祕府之財不可多取而内郡之民不可重困可以紓目前之患而未可以為長乆之計此臣所以求效其區區而不能自已也善為國者不然知財之最急而萬事賴焉故常使財勝其事而事不勝財然後財不可盡而事無不濟財者車馬也事者其所載物也載物者常使馬輕其車車輕其物馬有餘力車有餘量然後可以涉塗泥而車不僨登坂險而馬不躓今也四方之財莫不盡取民力屈矣而上用不足平居惴惴僅能以自完而事變之生復不可料譬如𡚁車羸馬而引丘山之載幸而無虞猶恐不能勝不幸而有隂雨之變陵谷之險其患必有不可知者故臣深思極慮以為方今之計莫如豊財然臣所謂豊財者非求財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財者而已矣夫使事之害財者未去雖求財而益之財愈不足使事之害財者盡去雖不求豊財然而求財之不豐亦不可得也故臣謹為陛下言事之害財者三一曰冗吏二曰冗兵三曰冗費冗吏之說曰請原古之所以置吏之意有是民也而後有是官冇是官也而後有是吏量民而置官量官而求吏其本凢以為民而已是以古者即其官以取人郡縣之職缺而取之於民府寺之屬缺而取之於郡縣出以為守令入以為卿相出入相受中外相貫一人去之一人補之其勢不容有冗食之吏近世以來取人不由其官士之來者無窮而官有限極於是兼守判知之法生而官法始壞浸滛分㪚不復其舊是以吏多於上而士多於下上下相窒譬如决水於不流之澤前者未盡來者已至填咽充滿一陷於其中而不能出故布衣之士多方以求官已仕之吏多方以求進下慕其上後慕其前不愧詐偽不耻爭奪禮義消亡風俗敗壞勢之窮極遂至於此夫人情紓則樂易樂易則有所不為窘則懣懣則無所不至今使衆人相與皆出於隘足履相躡肩肘相逮徬徨而不得進又將禁其奔走而爭先者苟將禁之則莫如止來者而闢其隘今也驅市人而納之不勝其多也設嶮於中塗而艱難之是以法愈設而爭愈甚惟陛下以時救之下哀痛之書明告天下以吏多之故與之更立三法其一使進士諸科增年而後舉其額不增累舉多者無推恩其說曰凢今之所以至於不可勝数者以其取之之多也古之人其擇吏也甚精人知吏之不可以妄求故不敢輕為士為士者皆其修絜之人也今世取人誦文書習程課未有不可為吏者也其求之不難而得之甚樂是以羣起而趍之凢今農工商賈之家未有不捨其舊而為士者也為士者日多然而天下益以不治今世所謂居家不事生産仰不飬父母俯不恤妻子浮游四方侵擾州縣造作誹謗者農工商賈不與也祖宗之世士之多少其比於今不能一二也然其削平僣亂創制立法功業卓然見於後世今世之士不敢望其萬一也士之多不及於今世而功則過之無足恠者取之至少則人不敢輕為士其所取者皆州郡之選人也故為是法使人知上意之所向十年之後無實之士將不黜而自减且夫設科以待天下之士葢將使其才者得之不才者不可得也吾則取之而彼則不能得猶曰雖不能得而累舉多者必取無棄則是以官徇人也且累舉之士類非少年矣耳目昏塞筋力疲勌而後得数日而計之知其不能有所及也則其為政無所賴矣今有人畜牛羊而求牧既取其壯者又取其老者取其壯者曰吾取其力也取其老者曰吾憐其老也如憐其老而已則曷為以累牛羊哉苟誠以為有遺才焉則今所謂遺逸之書有以収之矣其二使官至於任子者任其子之為後者世世禄仕於朝襲簮紱而守祭祀可以無憾矣然而為是法也則必始於二府法行於賤而屈於貴天下將不服天下不服而求法之行不可得也葢矯失以救患者必有所過而後濟臣非不知二府之不可以齒庶官也其三使百司各損其職掌而多其出職之歳月其說曰百司臣不得而盡詳也請言其尤甚者莫如三司三司之吏世以為多而不可損何也國計重而簿書衆也臣以為不然主大計者必執簡以御繁以簡自處而以繁寄人以簡自處則心不可亂心不可亂則利至而必知害至而必察以繁寄人則事有所分事有所分則毫末不移而情偽必見今則不然舉四海之大而一毫之用必㑹於三司故三司者案牘之委也案牘旣積則吏不得不多案牘積而吏多則欺之者衆雖有大利害不能察也夫天下之財下自郡縣而至於轉運轉相鈎較足以為不失矣然世常以轉運使為不可獨信故必至於三司而後已夫苟轉運使之不可獨信而必三司之可任則三司未有不責成於吏者豈三司之吏則重於轉運使歟故臣以為天下之財其詳可分於轉運使而使三司歳攬其綱目既使之得優游以治財貨之源又可頗損其吏以絶亂法之𡚁苟三司猶可損也而百司可見矣然而此三法者皆世之所謂拂世戾俗召怨而速謗者也今且將行之臣非敢犯衆人之怒而行此危事也以為有可行之道焉何者自臺省六品諸司五品一郊而任一人自兩制以上一歳而任一人此祖宗百年之法相承而不變者也而仁宗之世則損之三載而考績無罪者遷其官自唐以來亦未有始變者也而英宗之世則增之此二者夫豈便於俗哉然而莫敢怨者以為吏多而欲損者天下之公議其不欲者天下之私計也以私計而怨公議其為怨也不直矣是以善為國者循理而不䘏怨非不䘏怨知其無能為也且今此三法者固未嘗行也然而天下亦不免於怨何者士之出身為吏者捐其生業棄其田里以勤勞於王事而今也以吏多之故積勞者乆而不得遷去職者乆而不得調又多為條約以沮格之减罷其舉官破壞其考第使之窮窘無聊求進而不遂此其為怨豈减於布衣之士哉鈞之二怨皆將不免然使新進之士日益多國力匱竭而不能支十年之後其患必有不可勝言者故臣願陛下親斷而力行之苟日增之吏漸於衰少則臣又將有以治其舊吏使諸道職司每歳終任其所部郡守監郡各任其屬曰自今以前未有以私罪至某贓罪正入已至若干者二者皆自上鈞其輕重而裁之已而以它事發則與之同罪雖去官與赦不降也夫以私罪至某贓罪正入已至若干其為惡也著矣而上不察則上之不明亦可知矣故雖與之同罪而不過今世之法任人者任其終身苟其有罪終身鈞坐之夫任人之終身任其未然之不可知者也任人之歳終而無過任其已然之可知者也臣請得以較之任其未然之不可知雖聖人有所不能任其已然之可知雖衆人能之今也任之以聖人之所不能既不敢辭矣而况任人之所能顧不可哉且按察之吏則亦不患其不知也患其知而未必皆按曰是無損於我而徒以為怨云爾今使其罪及之其勢將無所不問陛下誠能擇奉公疾惡之臣而使行之陛下厲精而察之去民之患如除腹心之疾則其以私罪至某贓罪正入已至若干者非復過誤適䧟於深文者也苟遂放歸終身不齒使姦吏有所懲則冗吏之𡚁可去矣冗兵之說曰臣聞國朝創業之初四方割據中國地狹兵革至少其後蕩㓕諸國拓地旣廣兵亦隨衆雍熈之間天下之兵僅三十萬方此之時屯戍征討百役並作而兵力不屈未嘗有兵少之患也自咸平景德以來契丹内侵繼遷叛逆每有警急將帥不問得失輙請益兵於是召募日增而兵額之多遂倍前世其後寶元慶厯之間元昊竊發復使諸道㸃民為兵而㳂邊所屯至七八十萬自是天下遂以百萬為額雖復近歳無事而關中之兵至於二十八萬舉雍熈天下之衆適以備方今關中一隅之用兵多之甚於此見矣然臣聞方今宿邊之兵分𨽻堡障戰兵統於將帥者其實無幾每一見賊賊兵常多我兵常少衆寡不敵每戰輙敗往者將帥失利未有不以此自解者也夫祖宗之兵至少而常若有餘今世之兵至多而常患於不足此二者不可不察也兵法有之曰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内外騷動怠於道路者七十萬家而愛爵禄百金不能知敵之情者不仁之至也故三軍之事莫親於間賞莫重於間間者三軍之司命也臣竊惟祖宗用兵至於以少為多而今世用兵至於以多為少得失之原皆出於此何以言之臣聞太祖用李漢超馬仁瑀韓令坤賀惟忠何繼筠等五人使備契丹用郭進武宋琪李謙溥李繼勲等四人備使河東用趙賛姚内斌董遵誨王彦昇馮繼業等五人使備西𦍑皆厚之以關市之征饒之以金帛之賜其家屬之在京師者仰給於縣官貿易之在道路者不問其商稅故此十四人者皆富厚有餘其視棄財如棄糞土賙人之急如恐不及是以死力之士貪其金錢捐軀命冒患難深入敵國刺其隂計而效之至於飲食動静無不畢見每有入冦輙先知之故其所備者寡而兵力不分敵之至者舉皆無得而有䘮是以當此之時備邊之兵多者不過萬人少者五六千以天下之大而三十萬兵足為之用今則不然一錢以上皆籍於三司有敢擅用謂之自盗而所謂公使錢多者不過数千緍百須在焉而監司又伺其出入而䋲之以法至於用間則曰官給茶綵夫百餘之茶数束之綵其不足以易人之死也明矣是以今之為間者皆不足恃聽傳聞之言采疑似之事其行不過於出境而所問不過於熟户苟有藉口以欺其將帥則止矣非有能知敵之至情者也敵之至情既不可得而知故常多屯兵以備不意之患以百萬之衆而常患於不足由此故也陛下何不權其輕重而計其利害夫關市之征比於茶綵則多而三十萬人之奉比於萬人則約衆人知目前之害而不知歳月之病平居不忍棄關市之征以與人至於百萬則恬而不知怪昔太祖起於布衣百戰以定天下軍旅之事其思之也詳其計之也熟矣故臣願陛下復修其成法擇任將帥而厚之以財使多間諜之士以為耳目耳目既明雖有強敵而不敢輒近則雖雍熈之兵可以足用於今世陛下誠重難之臣請陳其可减之實何者今世之强兵莫如㳂邊之土人而今世之惰兵莫如内郡之禁旅其名愈高其廪愈厚其廪愈厚其材愈薄往者西邊用兵禁軍不堪其役死者不可勝計羗人每出聞多禁軍輙舉手相賀聞多土兵輙相戒不敢犯以實較之土兵一人其材力足以當禁軍三人禁軍一人其廪給足以贍土兵三人使禁軍萬人在邊其用不能當三千人而常耗三萬人之畜邊郡之儲比於内郡其價不啻數倍以此權之則土兵可益而禁軍可損雖三尺童子知其無疑也陛下誠聽臣之謀臣請使禁軍之在内郡者勿復以戍邊因其老死與亡而勿復補使足以為内郡之備而止去之以漸而行之以十年而冗兵之𡚁可去矣冗費之說曰世之冗費不可勝計也請言其大與臣之所知者而陛下以類推之臣聞事有所必至恩有所必窮事至而後謀則害於事恩窮而後遷則傷於恩昔者大祖太宗敦睦九族以先天下方此之時宗室之衆無幾也是以合族於京邑乆而不别世歴五聖而太平百年矣宗室之盛未有過於此時者也禄廪之費多於百官而子孫之衆宫室不能受無親疎之差無貴賤之等自不免於貴貴甚則東南之民傾而赴之赴之者衆則將反於賤致賤必以貴致貴必以賤此亦必然之數也故臣願為此二者與舊法皆立試其利害而較其可否必將有可用者然後舉而從之此又去冗費之一端也臣聞富國有道無所不䘏者富之端也不足䘏者貧之源也從其可䘏而収之無所不収則其所存者廣矣從其無足䘏而棄之無所不棄則其所亡者多矣然而世人之議者則不然以為天下之富而顧區區之用此有司之職而非帝王之事也此說之行於天下數百年於茲矣故天下之費其可已者常多於舊臣不敢遠引前世請言近歳之事自嘉祐以來聖人迭興而天下之吏京秩以上再遷其官天下郡守職司再補其親戚自治平京師之大水與去歳河朔之大震百役並作國有至急之費而郊祀之賞不廢於百官自横山用兵供億之未定與京師流民勞徠之未息官司困乏日不暇給宗室之䘮不俟歳月而葬臣以此觀之知朝廷有無足䘏之義臣誠知事之旣往無可為者然苟自今從其可䘏而収之則無益之費猶可漸减此又去冗費之一端也臣不勝拳拳私憂過計為是三冗之說以獻伏惟陛下思深謀遠聽斷詳盡於天下之事無所不矚臣之所陳何足言者然臣愚以為苟三冗未去要之十年之後天下將益衰耗難以復治陛下何不講求其原而定其方畧擇任賢俊而授之以成法使皆乆於其官而後責其成績方今天下之官泛泛乎皆有欲去不乆之心侍從之臣逾年而不得代則皇皇而不樂今雖不能使之盡乆然至於諸道之職司三司之官吏㳂邊之將生齒以上皆飬於縣官長而爵之嫁娶䘮葬無不仰給於上日引月長未有知其所止者此亦事之所必至而恩之所必窮者也然未聞所以謀而遷之古者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而七以人子之愛其親推而上之至於其祖由祖而上至於百世宜無所不愛無所不愛則宜無所不廟苟推其無窮之心則百世之外無非廟而後為稱也聖人知其不可故為之制七世之外非有功德則迭毁春秋之際不與莫貴於天子莫尊於天子之祖而廟不加於七何者恩之所不能及也何獨至於宗室而不然臣聞三代之間公族有以親未絶而列於庶人者兩漢之法帝之子為王王之庶子猶有為侯者自侯以降則庶子無復爵土葢有去而為民者有自為民而復仕於朝者至唐亦然故臣以為凢今宗室宜以親疏貴賤為差以次出之使得從仕比於異姓擇其可用而試之以漸凢其秩禄之數遷叙之等黜陟之制任子之令與異姓均臨之以按察持之以寮吏威之以刑禁以時察之使其不才者不至於害民其賢者有以自效而其不任為吏者則出之於近郡官為廬舍而廪給之使得占田治生與士庶比今聚而飬之厚之以不訾之禄尊之以莫貴之爵使其賢者老死鬰鬰而無所施不賢者居諸隘陋戚戚而無以為樂甚非計之得也昔唐武德之初封從昆弟子自勝衣以上皆爵郡王太宗即位疑其不便以問大臣封德彛曰爵命崇則力多以天下為私奉非至公之法也於是疏屬王者降為公夫自王以為公非人情之所樂也而猶且行之今使之爵禄如故而獲治民雖有内外之異宜無有怨者然臣觀朝廷之議未嘗敢有及此何者以宗室之親而布之於四方懼其啓姦人之心而生意外之變也臣切以為不然古之帝王好疑而多防雖父子兄弟不得尺寸之柄幽囚禁錮齒於匹夫者莫如秦魏然秦魏皆數世而亡其所以亡者劉氏項氏與司馬氏而非其宗室也故為國者苟失其道雖胡越之人皆得謀之苟無其釁雖宗室誰敢覬者惟陛下蕩然與之無疑使得以次居外如漢唐之故此亦去冗費之一端也臣聞漢唐以來重兵分於四方雖有末大之憂而饋運之勞不至於太甚祖宗受命懲其大患而畧其細故歛重兵而聚之京師根本既强天下承望而服然而轉漕之費遂倍於古凢今東南之米每歳遡沭而上以石計者至五六百萬山林之木盡於舟楫州郡之卒𡚁於道路月廪歳給之奉不可勝計往返數千里饑寒困迫每每侵盗雜以它物米之至京師者率非完物矣由此觀之今世之法直以其力致之而不計其患非法之良也臣願更為之法舉今每歳所運之數而四分之其二即用舊法官出船與兵而漕之凢皆如舊其一募六道之富人使以其船及人漕之而所過免其商稅能以若干至京師而無所欺盗敗失者以今三司軍大將之賞與之方今濵江之民以其船為官運者不求官直葢取官之所入而不覆較者得其贏以自潤而富民之欲仕者往往求為軍大將以此推之宜有應募者其一官自置場而買之京師京師之兵當得米而不願者計其直以錢償之夫物有常數取之於南則不足於北捨之於東則有餘於西此數之必然而不可逃者也今官欲買之其治佐此皆與天子共成事者也天下之事將責成之而不乆其任開其源者不見其流發其謀者不見其成功此事之所以不得成也陛下誠擇人而用之使與二府皆乆於其官知不得苟免而思長乆之計君臣同心上下協力磨之以歳月如此而三冗之𡚁乃可去也然而為此則猶有所患何者今世之士大夫惡同而好異疾成而喜敗事苟不出於已小有齟齬不合則羣起而噪之借如今使按察之官任其屬吏歳終而無過此其勢必將無所不按得罪者必將多於其舊然則天下之口紛然非之矣不幸而有一不當衆將羣指以罪法一不當不能動不幸而至於再三雖上之人亦將不免於惑衆人非之於下而朝廷疑之於上攻之者衆而持之者不堅則法從此敗矣葢世有耕田而以其耜殺人者或者因以耕田為可廢夫殺人之可誅與耕田之不可廢此二事也安得以彼而害此哉故夫按人而不以其實者罪之可也而法之是非則不在此苟陛下誠以為可行必先能破天下之浮議使良法不廢於中道如此而後三冗之𡚁可去也三冗既去天下之財得以日生而無害百姓充足府庫盈溢陛下所為而無不成所欲而無不如意舉天下之衆惟所用之以攻則取以守則固雖有西戎北狄不臣之國宥之則為漢文帝不宥則為唐太宗伸縮進退無不在我今陛下不事其本而先舉其末此臣所以大惑也臣不勝憤懣越次言事雷霆之譴無所逃避
  宋文鑑卷五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卷五十七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論吕惠卿          蘇 轍
  臣聞漢武帝世御史大夫張湯挾持巧詐以迎合上意變亂貨幣崇長犴獄使天下重足而立幾至於亂武帝覺悟誅湯而後天下安唐德宗世宰相盧杞妬賢嫉能戕害善類力勸征伐助成暴歛使天下相率叛上至於流播德宗覺悟逐杞而後社稷復存葢小人天賦傾邪安於不義性本隂賊尤喜害人若不死亡終必為患臣伏見前參知政事吕惠卿懷張湯之辨詐兼盧杞之姦凶詭變多端敢行非度見利忘義黷貨無厭王安石初任執政用之為腹心安石山野之人彊狠傲誕其於吏事㝠無所知惠卿指擿教導以濟其惡青苖助役議出其手韓琦始言青苖之害先帝知琦朴忠翻然感悟欲退安石而行琦言當時執政皆聞徳音安石惶遽自失亦累表乞退天下欣然有息肩之望矣惠卿方為小官自知失勢上章乞對力進邪說熒惑聖聽巧回天意身為館殿攝行内侍之職親往傳宣以起安石肆其偽辨以難琦說仍為安石畫刼持上下之䇿大率多用刑獄以震動天下自是諍臣呑聲有識䘮氣而天下靡然矣至於排擊忠良引用邪黨惠卿之力十居八九其後又建手實簿法尺椽寸土檢括無遺鷄豚狗彘抄劄殆遍專用告訐推析毫毛鞭箠交下紙筆翔貴小民怨苦甚於苖役又因保甲正長給散青苖結甲赴官不遺一户上下騷動不安其生遂致河北人户流移雖上等富家有驅領車牛懷挾金銀流入襄鄧者旋又興起大獄以恐脅士人如鄭俠王安國之徙僅保首領而去原其害心本欲株連蔓引塗汚公卿不止如此獨賴先帝天姿仁聖每事裁抑故惠卿不得窮極其惡不然安常守道之士無噍類矣既而惠卿自以贓罪被黜於是力陳邊事以中上心其在延安始變軍制雜用蕃漢上與馮京異論下與蔡延慶等力爭惟黨人徐禧助之遂行其說違背物情壞亂邊政至今為患西戎無變妄奏警急擅領大衆涉入虜境竟不見敵遷延而歸糜費資糧棄捐戈甲以巨萬計恣行欺㒺坦若無人立石紀功使西戎曉然知朝廷有呑㓕靈夏之意自是戎人怨畔邉鄙騷動河隴困竭海内疲勞永樂之敗大將徐禧本惠卿自布衣中保薦擢任始終協議遂付邊政敗聲始聞震動宸極循致不豫初實由此邊釁一生至今為梗及其移領河東大發人牛耕葭蘆呉堡兩寨生地扼以重兵方敢布種投種而歸不敢復視及至秋成復以重兵防扼収刈所得率皆秕稗雨中収穫即時腐爛惠卿張皇其数牒轉運司交割妄言可罷饋運其實所費不貲而無絲毫之利邊臣畏憚皆不敢言此則惠卿立朝事迹一二雖復肆諸市朝不為過矣若其私行嶮薄非人所為閭閻下賤有不食其餘者安石之於惠卿有卵翼之恩有父師之義方其求進則膠固為一更相汲引以欺朝廷及其權位旣均勢力相軋反眼相噬化為讐敵始安石罷相以執政薦惠卿既已得位恐安石復用遂起王安國李士寜之獄以柅其歸安石覺之被召即起迭相攻擊期致死地安石之黨言惠卿使蕐亭知縣張若濟借豪民朱蕐等錢買田産使舅鄭膺請奪民田使僧文捷請奪天竺僧舍朝廷遣蹇周輔推鞫其事獄將具而安石罷去故事不復究案在御史可覆視也惠卿言安石相與為姦發其私書其一曰無使齊年知齊年者馮京也京安石皆生於辛酉故謂之齊年先帝猶薄其罪惠卿復發其一日無使上知安石由是得罪夫惠卿與安石出肝肺託妻子平居相結惟恐不深故雖欺君之言見於尺牘不復疑問惠卿方其無事已一一収錄以備緩急之用一旦爭利遂相抉擿不遺餘力必致之死此犬彘之所不為而惠卿為之曾不愧耻天下之士見其在位側目畏之夫人君用人欲其忠信於已必取仁於父兄信於師友然後付之以事故放麑違命也而推其仁則可以託國食子徇君也而推其忍則至於弑君欒布惟不廢彭城之命故高祖知其賢李勣惟不利李密之地故太宗許其義二人終事二主俱為名臣者仁心所存無施不可雖公私有異而忠厚不殊至於吕布事丁原則殺丁原事董卓則殺董卓劉牢之事王恭則反王恭事司馬元顯則反元顯背逆人理世所共疑故吕布見誅於曹公而牢之見殺於桓氏皆以其平生反覆勢不可存夫曹桓古之姦雄駕御英豪何所不有然推究利害終畏此人今朝廷選用忠信惟恐不及而置惠卿於其間譬如薫蕕雜處梟鸞並棲不惟勢不兩立兼亦惡者必勝况自去歳以來朝廷廢呉居厚吕嘉問蹇周輔朱用臣李憲王中正等或以牟利或以黷兵一事害民皆不得逃譴今惠卿身兼衆惡自知罪大而欲以閒地自免天下公議未肯赦之然近日言事之官論奏姦邪至於鄧綰李定之徒㣲細必舉而不及惠卿者葢其凶悍猜忍如蝮蝎萬一復用睚眦必報是以言者未肯輕發臣愚惷寡慮以為備位言責與元惡同時而畏避隱忍辜負朝廷是以不憚死亡獻此愚直伏乞陛下斷自聖意畧正典刑縱未以汙鈇鑕猶當追削官職投畀四裔以禦魑魅
  請分别邪正         蘇 轍
  臣竊觀元祐以來朝廷改更𡚁事屏逐羣枉上有忠厚之政下無聚歛之怨天下雖未大治而經今五年中外帖然莫以為非者惟姦邪失職居外日夜窺伺便利規求復進不免百端游說動揺貴近臣愚竊深憂之若陛下不察其實大臣惑其邪說遂使忠邪雜進於朝以示廣大無所不容之意則氷炭同處必至交爭薰蕕共噐乆當遺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昔聖人作易内陽外隂内君子外小人則謂之泰内隂外陽内小人外君子則謂之否葢小人不可使在朝廷自古而然矣但當置之於外每加安存無失其所不至憤恨無聊謀害君子則泰卦之本意也昔東晉桓温之亂諸桓親黨布滿中外及温死謝安代之為政以三桓分涖三州彼此無怨江左遂安故晉史稱安有經遠無競之美然臣切謂謝安之於桓氏亦用之於外而已未嘗引之於内與之共政也向使安引桓氏而寘諸朝人懷異心各欲自行其志則謝安將不能保其身而况安朝廷乎頃者一二大臣專務含飬小人為自便之計既小人内有所主故蔡確邢恕之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衆及確恕被罪有司懲前之失凢在外臣僚例蒙摧沮盧秉何正臣皆身為待制而明堂薦達止得選人蒲宗孟曾布所犯明有典法而降官禠職唯恐不甚明立痕迹以示異同為朝廷歛怨此二者皆過矣故臣以為小人雖决不可任以腹心至於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隨所長無所偏廢寵禄恩賜常使彼此如一無迹可指此朝廷之至計也近者朝廷用鄧温伯為翰林承㫖而臺諫雜然進言指為邪黨以謂小人必由此彚進臣常論温伯之為人粗有文藝無他大惡但性本柔弱委曲從人方王珪蔡確用事頥指如意及司馬光吕公著當國亦脂韋其間若以其左右附麗無所損益遇流便轉緩急不可保信誠不為過也若謂其懷挾姦詐能首為亂階則甚矣葢臺諫之言温伯則過至為朝廷遠慮則未為過也故臣願陛下謹守元祐之初政乆而彌堅慎用左右之近臣無雜邪正至於在外臣子以恩意待之使嫌隙無自而生愛戴以忘其死則垂拱無為安意為善愈乆帝愈無患矣臣不勝區區博采公議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諭大臣共敦忠義勿謂不預改更之政輙懷異同之心如此而後朝廷安矣
  論省曹寺監法令繁密     蘇 頌
  臣聞在昔帝王之發號出令也必因時而施宜視俗而興化時朴野則濟之以文俗雕偽則示之以質隨變所適使民宜之故能乆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質文損益百世可知也國家剗五季之𡚁續有唐之緒累聖創制或革或因其道粲然於是大備仁宗皇帝以承平日乆事多因循曠然有改作之志故開廣言路整緝治綱至于先皇帝遂大有為臺閣之務無所不舉然而事浸廣大法令益繁陛下臨御之初深知其故推原先言稍加裁損数年之間講明備至而法令之繁尚未盡革何以言之先皇帝改定官制本欲憲章百王歸於簡要而奉行之際羣臣不能究宣上㫖各務便文字有未詳更復立法積乆不已遂致滋章故今日之𡚁良由關防傷於太宻而畫一傷於太煩則難於通融葢省臺寺監萬務所萃置長立貳承之以僚屬所以裁處事務助成至治也苟不任職每事立條事務日新欲以有司之文而盡天下之務雖使臯陶制法蕭何造律勢不能變况百司所職條目不同而一司之間又有細務或通於此而礙於彼故有求之人不能卒曉遂至紛爭或經臺省投牒披訴文移往復虚煩取㑹其可行者百無一二徒長奔競無益風教夫關防密則有可執文重疊問難小或違戾遂格而不行使有求者抑塞而不舒妄訴者牽制而不斷近者陛下特軫宸𠂻將革其𡚁故丁酉詔書分命近臣抽索文案看詳㸃檢内有拘文害事不近人情者許并元條删改詔意如此可謂察見事情大慰羣望然而行移彌月取索甚多比至定達上省竟以有礙他條不能盡如詔書之意誠由關防太密之所致耳拘礙如此亦可以謂之𡚁矣誠能少損其文致而濟之以忠厚則三代循環之政亦不過此臣愚欲望聖慈特詔近臣遍行取索應省曹寺監用見條制格式仍召集諸司官吏使之反復詰問看詳定達可删者删之可改者改之擇其要切者著為新令務從簡易使便於施用其餘令式所不能載者小事則從省曹長官專决大事則禀於朝廷簿書期㑹悉付衆僚催督結絶若官司措置失當及徇私廢公致有赴訴並委臺察糾案如得實狀其當職官吏次第書罰有涉欺妄亦行懲責如此則臺閣規模有宏遠之致朝廷法度循簡易之規矣
  論人才           劉 摯
  臣竊以為治之道唯知人為難葢善惡者君子小人之分其實義利而已然君子為善非有心於善而惟義所在小人為惡頗能依真以售其偽而欲與善者淆故善與惡雖為君子小人之辨而常至於不明世之人徒見其須臾而不能覆其乆也故君子常難進而小人常可以得志此不可不察也恭惟陛下承百年太平履大有為之㑹寤寐人物不次而用至於今日未見卓有功狀可以補國利民仰稱詔㫖而中外頗有疑焉者此何謂也豈所以用之者或未能盡得其人歟臣且以將命出使者言之其規畫法度始皆受之於朝廷也一至於外則大異矣興利於無可興革故於不可革州縣承望奔命不暇官不得守其職業農不得安其田畒以掊削民財為功以興起犴獄為材陛下振乏均役之意變而為聚歛之事陛下興農除害之法變而為煩擾之令守令不敢主民生靈無所赴愬臣以謂此等非必皆其才之罪特其心之所向者不在乎義而已賞之志每在事先公之心每在私後故顛倒繆戾乆無所在其能少知治體有愛君之心出憂國之言者皆無以容於其間是故今天下有二人之論有安常習故樂於無事之論有變古更法喜於敢為之論二論各立一彼一此時以此為進退則人以此為去就臣嘗求二者之意葢皆有所非樂無事者以為守祖宗成法獨可以因人所利據舊而補其偏以馴致於治此其所得也至昧者則苟簡怠惰便私膠習而不知變通之權此其所失也喜有為者以謂法爛道窮不大變化則不足以通物而成務此其所是也至鑿者則作聰明棄理任智輕肆獨用强民以從事此其所非也彼以此為亂常此以彼為流俗畏義者以並進為可耻嗜利者以守道為無能二勢如此士無歸趍臣謂此風不可浸長東漢黨錮有唐朋黨之事葢始於斯在易之象以君子道長小人道消為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為否傳曰惟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書曰皇建其有極又曰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記曰一道德以同俗又曰舜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今天下風俗可謂不同情志可謂未明矣臣願陛下虚心平聽黙觀萬事之變而有以一之其要在乎慎好惡任用而已爾前日意以為是者今求諸非前日意以為短者今取其長稍抑虚譁輕偽志近忘遠幸於苟合之人漸察忠厚慎重難進易退可與有為之士抑高舉下品制齊量収合過與不及之俗使㑹通於大中之道然後風俗一險阻平民知所向而忠義之士識上之所好惡無有偏陂莫不奮迅而願為之用則施設變化惟陛下號令而已臣謂方今之故無大於此惟陛下幸察
  論分析助役         劉 摯
  臣昨日准聖㫖批下司農曾布劄子為詰臣所言助役事尋已具分析奏聞去訖臣切以耳目之於人也事物過者必見必聞以赴其心而心必受之未有不信其耳目而反以其能視聽為疑者先王以言置官代天子耳目内外相信無以異於一體之相為用也其言雖直必容雖多必受則國家安治不然則反此故謗木諫皷不設危亂之國鼎鑊斧鑕不在聖明之朝恭以陛下躬上聖之德好問樂善凢延見臣下雖賤官小吏必温恭和容以訪逮之此堯舜之盛也然至於臣等以職事為言則使之分析者中外皆知非陛下意乃司農挾寵以護改作大臣設法以蔽聰明爾因事獻忠敢一言之今天下之勢陛下以謂安耶未安耶治耶未治耶苟以為未安未治也則以陛下之睿智言動起居躬蹈德禮夙夜厲精以親庶政而天下未至於安治者將誰致之陛下即位以來注意責成倚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為己任得君專政安石是也三二年開闢動揺舉天地之内無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葢自青苖之議起而天下始有聚歛之疑青苗之疑未允而均輸之法行均輸之法方擾而邊鄙之謀動邊鄙之謀未艾而漳河之役作漳河之害未平而助役之事興其間又求水利也則民勞而無功又淤田也則費大而不效又省併州縣也則諸路莫不彊民以應今又起東西府也則大困財力禁門之側斧斤不絶者將一年而未已其財議也則啇估市井屠販之人皆召而登政事堂其征利也則下至於厯日而官自鬻之推此而往不可究言古之賢人事君行道必馴致之有漸持乆而後成至於設施皆有次序今数十百事交舉並作欲以歳月變化天下使者旁午牽合於州縣小人挾附佐佑於中外至於輕用名噐混淆賢否忠厚老成者擯之為無能俠少獧辨者取之為可用守道憂國者謂之流俗敗常鑿民者謂之通變能附已者不次而進之曰吾方擢才不可招者為名而斥之曰吾方行法凢政府謀議所以措置經畫除用進退獨於一屬椽曾布者論定然後落筆同列預聞乃在布後故奔走乞丐者布門如市雖然猶有繫國家之體而大於此者祖宗累朝之舊臣則䥴刻鄙棄去者殆盡國家百年之成法則剗除廢亂存者無幾陛下豈不怪天下所謂賢士大夫比歳相引而去者凢幾人矣陛下亦當察此乎去舊臣則勢位無有軋已者而權可保也去異已者則凢要路皆可以用門下之人也去舊法則曰今所以制馭天下者是已之所為而陛下必將乆任以聽其伸縮也嗟夫此事之實也其名則曰革敝而興治是以陛下樂閒其名而難察其實也夫賞罰號令乃陛下所以砥礪天下又鼔動四方以為勸信者今有人焉能舞公事以傾勲舊構大獄以遂官吏其事是耶乃其職耳何至超任以為職司耶趙濟是也又有人焉以渭源田欺罔始既以此得罪而終復以此增秩王韶是也程防事漳水以興大役困一方而無成功趙子幾挾情以違法禁按吏以防民言則皆置而不問乃是賞反施於聖人之所當罰罰不及於王法之所當誅也畿邑之民以助役為訴也陛下聖㫖令召情願東明知縣以不能禁民有訴而被劾也陛下聖㫖止令劾擅升户等之事二者皆獨斷之善政而中書皆格而不下此則陛下之號令不行也西師無功而曰非朝廷之本謀天下但見給軍之費輦出於京師空名之誥馳下於西路又命一知制誥於將幕使專代天子之言報復號令絡繹於道苟以為非耶何不止之迨其事敗則曰非政府謀也損費緍錢以千萬計秦晉人之肝腦塗地産軍旅之怨結夷狄之釁而不自請咎乃致陛下發中詔以責躬抑徽號而不受忠義之士誰不痛心而疾首至如助役之法臣嘗言之矣其條制纎悉臣雖未能究見然臣大意終以謂使天下百姓賦稅貸責公私息利之外無故作法升進户等使之㮣出緍錢皆為人父母愛育飬基本之所宜為者故臣謂之聚歛非妄言也陛下任遇輔臣如此其重而致主之術乃用此道是皆大臣之誤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也今既顛謬乖錯敗亂綱紀知天下之不容懼宸𠂻之回悟以謂雖中外之士畏避無敢言者然其尚敢言者獨御史有職爾故又使司農熒惑天聽作為偏辭令臣等分析以摧沮風憲之體雖梗言路欲其憂憚苟容而緘黙或欲撩其危言從而擠逐不知忠臣節士雖戮辱不懼所以盡事君子之義耳今羗夷之欵未入反側之兵未安三邊瘡痍疲潰未瘳河北大旱諸路大水民困財力縣官匱竭聖君恭勤思治萬方之所知而在輔弼者方欲蔽天聦明使下情不得而上達其何心耶臣願陛下思祖宗基業之艱難念天下生靈之愁苦少回聖慮収還威柄深恐異時專權肆志將有陛下所不能堪者則必至於虧失君臣之恩是今日飬之適所以害之也若夫馮京王珪同列預政皆依違自固不扶顛危雖心悟其罪而無所捄正已之進退又媕婀而不决皆非所謂輔臣之體臣四海之内孤立獨進陛下過聽任以風憲嘗切思之近歳臺諫官疊以言事罷免豈其言皆無補於事歟豈皆願為訐激險直之語以自為名而絜去歟嘗以謂欲言政府之事者其譬如治湍瀑之水可以循理而漸道之不可以隄防激鬬而發其怒不惟難攻亦為患滋大故臣自就職以來切慕君子之中道欲其言直而不違於理辭順而不屈其志庶幾愚忠少悟天聽而亦不敢婞然如淺丈夫以一言一事輕决去就致聖朝數數逐去言事者而無所禆補思以上全國體而下亦庶幾能乆其職業而成功名兩月之間纔十餘疏其言及助法者止三疏耳當天下多事之時而臣言簡緩又不足以感悟則其負陛下已多矣不意大臣之怒以至如此令臣等分析分析之事前代無之祖宗無之近年以來乃為此法以摧言者之氣方陛下孜孜聽治喜於納諫而大臣所為則不得正目而視此所以發臣之狂而不能黙也伏願陛下深察事物之變用靖之治以休生民有所措置以大小緩急為先後之序以義利經權為本末之辨自茲凢有獻替於陛下者乞有以誘掖奬厲之罷分析之命以尊嚴朝廷而飬多士敢言之氣臣不勝惓惓憤懣愛君待罪之心
  請重修太學條制       劉 摰
  臣竊以學校之制生於教育人才非行法之地也羣賢衆聚帥而齊之則誠不可以無法然而法之為學校設者宜有禮義存焉也往歳太學屢起大獄其事一出於誣枉於是有司縁此造為法禁煩苛凝密士之學其間者轉身舉足輙蹈憲網束濕愈於治獄條目多於防盗上下疑貳求於苟免先王之意禮義科㫖逝已盡矣法有大可怪者博士諸生禁不相見教諭無所施質問無所從但博士月廵所𨽻之齋而已謂如此則請問者對衆足以為證左以防私請以杜賄謝嗟夫學之政令豈不大繆先王意哉私請賄謝如是真可以絶之乎而又齋数不一不可以隨經分𨽻也故使之兼廵如周易博士或廵治禮之齋禮學博士復廵治詩之舍往往所至備禮請問相與揖諾至或不交一言而退昔之設學校教飬之法師生問對憤悱開發相與曲折反復諄諄善誘葢其意不如是疎也其道不如是之薄也先王之於天下遇人以長者君子之行而報乎上者斯有禮也遇人以小人犬豕之道則彼將以小人犬豕自為而報乎上者不能有義也况夫學校之間哉太學自置三舍之法寥寥至今未嘗應令成就一人豈真無人也主司懲前日之禍畏罪避謗士雖有豪傑㧞萃之才誰敢題品以人物自任而置之上第哉則是先帝有興賢造士之美意而有司以法害之也臣愚欲望聖慈詳酌罷博士諸生不許相見之禁教誨請益聽其在學往還即私有干求饋受自依律勑仍乞先次施行外應太學見行條制委本監長貳與其屬看詳省其煩密太甚取其可行便於今者有所增損著為科條上禮部再行詳定上之三省以聽聖斷





  宋文鑑卷五十七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卷五十八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請修勅令          劉 摯
  臣竊以法者天下之大命也先王制法其意使人易避而難犯故至簡至直而足以盡天下之理後世制法唯恐有罪者之或失也故多張綱目而民於是無所措其手足矣世輕世重唯聖人為能變通之祖宗之初法令至約而行之可久其後大較不過十年一變法豈天下之大民物之衆事日益滋則法不可以不密歟臣竊以謂非事多而後法密也殆法繁而後姦生也神宗皇帝達因革之妙慎重憲禁元豐中命有司編修勅令凡舊載於勑者多移之於令蓋違勑之法重違令之罪輕此足以見神宗皇帝仁厚之徳哀矜萬方欲寛斯人之所犯恩施甚大也而所司不能究宣主徳推廣其間乃增多條目離析舊制用一言之偏而立一法因一事之變而生一條其意煩苛其文晦隱不足以該萬物之理達天下之情行之幾時蓋已屢變今所謂續降者每半年一頒每次不減數帙矣夫法者天下之至公也造之而不能通故行之而不能久其理然也又續降多不顯言其所衝改故官司州縣承用從事參差抵捂本末不應非所謂講若畫一通天下之志者也臣愚以謂宜有所加損潤澤之去其繁密合其離散要在簡易明白使民有避而知所謂遷善遠罪之意伏望聖慈酌時之宜完法之用選擇儒臣一二有經術明于治體練達民政者將慶歴嘉祐以來舊勑與新勑㕘照去取略行刪正以成一代之典施之無窮
  論監司           劉 摯
  臣自待罪風憲屢曽以天下監司為言乞澄汰選擇誠以朝廷政令使監司得其人則推行布宣可以諭上指而究惠澤苟非其人則所謂徒善而已終於民不得被其利夫上之所好下必有甚朝廷以名實為事行總覈之政而下乃為刻急淺迫之行朝廷以教化為意行寛厚之政而下乃為舒緩苟簡之事皆習俗懷利迎意而作故所為近似而非上之意本然也今雖因革之政有殊而觀望之俗故在但所迎之意有不同耳其為患一也昨差役之法初行監司已有迎合爭先不量可否不校利害一概定差騷動一路者朝廷察其意固已黜之矣推此以觀人情大約類此且天下之事散在諸路總制于監司其大者治財賦察官吏平獄訟考疾苦苟使者皆務為和緩寛縱苟于安靜則事之委靡不振世之受𡚁不勝言也向來黜責數人者皆以其非法掊斂意在市進虐民甚者亦非欲使之漫然不省其職廢所宜治之事謂之寛厚也昧者不達故矯枉或過其正臣謂此俗不可滋長須要大為之禁伏乞聖慈詔執事申立監司考績之制以常賦之登耗郡縣之勤惰刑獄之當否民俗之休戚為之殿最每嵗終以詔誅賞仍自今嵗始焉庶幾有所隱括裁制之使循良者不入于弛肅給者不入于薄然後上副聖明制治用中之意夫察時之寛猛緩急觀俗之過與不及而張弛其政正今日事也取進止
  論王中正李憲宋用臣石得一  劉 摯
  臣切以陛下臨御以來運動政機以時弛張述成先帝制法立法之意使光昭于天下利興害除四方鼓舞至于清明朝廷分别邪正斥遠姦佞鋤去彊梗皆妙慮神斷優游閒暇不出于喜怒不見于言色而天下之善惡已辨是非已正矣何其盛歟然于此時臣切怪天地之和氣尚或未應忠臣義士之論尚或未平此其故何也臣嘗究之蓋天下之元惡猶有稽誅天下之大姦猶有漏網而國法猶有未正此中外所以猶未厭也國之失政莫大于使姦惡幸而免今論其大者則前日之四三宦是也臣待罪風憲雖知觸權幸言出而患入然臣有言責貪報恩遇則何䘏乎身之危哉謹為陛下言之王中正元豐四年將王師二十萬由河東入界計其隨軍賫運役兵民夫通數十百萬衆矣中正徘徊于境上殆半月而後翺翔乎疆外頓沙漠而不進公違詔書不赴興靈㑹師之約天寒大雪士卒饑凍坐使物故十之七八古之將帥固有無功而還者猶然當保完師旅歸報于國今精兵勁騎一無所施自取狼狽死亡殆盡按之軍法宜即顯誅中正略不自劾請罪而先帝以天地之量無所譴何又遣使賜予問勞然後中正徐徐求閒局厚俸自佚而去此國法未正者一也李憲之于熙河貪功生事一出欺罔朝廷之威福柄令持于其手官吏之廢置用舎出于其口監司帥守而下事憲也如父兄而憲之頥指氣役之也如奴𨽻縣官財用聽其取與内之府庫金帛轉輸萬里外之生靈膏血漁斂百端傾之于憲如委諸壑出没呑吐神鬼莫見而一切不㑹于有司興靈之役憲首違戒約避㑹師之期乃頓兵以城蘭州遺患今日及永樂之圍憲又逗遛不急赴援使數十萬衆肝腦塗地罪盈惡貫不失于總兵一路此國法不正者二也宋用臣奮其私智以事誅求權奪小民衣食之路瑣細毫未無所不為使盛朝之政幾甚于𡚁唐除陌間架搨地之事傷汙國體不䘏怨讟其出入將命捷若風火務以巧中取悦事無不諧動畫密㫖故擅作威福侵凌官司冒昧貨財更無按籍都城為之憔悴商旅所以不行瘡痍蠹害至今棼然而莫能理然亦不失享禄于善地此國法不正者三也石得一領皇城司夫皇城司之有探邏也本欲知軍事之機密與夫人姦惡之隱匿者而得一以殘刻之資為羅織之事縱遣伺察者所在棊布張穽而設網家至而戸致以無為有以虗為實上之朝士大夫下之富家小人飛語朝上而暮入于狴犴矣有司無古人持平守正之心以謂是詔獄也成之則有功反之則有罪故凌辱箠訊惨毒備至無所求而不得無所問而不承被其隂害不可勝數于是上下之人其情惴惴朝夕不敢自保而相顧以目者殆十年皆得一發之今不失厚俸安坐此國法不正者四也是四人者權勢鋒焰震灼中外毒流于民怨歸于國宰相執政知而不以告于上諫官御史懼而不敢論其非幸而出于聖人在上之時以先帝神武英氣鎮壓其姦不然其為禍患豈不若漢唐之宦官哉以堯之聖不免四凶之在朝至舜起而後誅投之孔子為魯司冦七日而誅少正卯然先帝未及肆其誅于市朝而以遺陛下陛下所宜以舜之事自任今閲嵗時尚不聞以典刑詔有司臣未諭也伏乞聖慈以臣章付外議正四罪暴之天下而竄之以明國憲以服天下謹具彈劾以聞
  論新法進流民圖       鄭 俠
  臣伏覩去年大蝗秋冬亢旱以至于今經春不雨麥苗焦枯黍粟麻豆粒不及種旬日來街市米價暴貴羣情憂惶十九懼死方春斬伐竭澤而漁大營官錢小求升米草木魚鱉亦莫生遂蠻夷輕肆敢侮中國皆由中外之臣輔相陛下不以道以至于此臣切惟災患有可召之道無可試之形其致之有漸而來如疾風暴雨不可復禦流血籍尸方知䘮敗此愚夫庸人之見而古今比比有之所貴于聖神者為其能圖患未然而轉禍為福者也方今之勢猶有可救臣願陛下開倉廪賑貧乏諸有司斂掠不道之政一切罷去庶㡬早召和氣上應天心調隂陽降雨露以延天下萬姓埀死之命而固宗社萬萬年無疆之祉君臣際遇貴乎知心以臣之愚深知陛下養愛黎庶甚于赤子故自即位以來一有利民便物之政靡不毅然主張而行陛下之心亦欲其人人壽富而躋之堯舜三代之盛耳夫豈區區充滿府庫盈溢倉廪終以富衍彊大勝天下哉而中外之臣略不推明陛下此心而乃肆其叨懫劓割生民侵肌及骨使之困苦而不聊生坐視天民之死而不䘏夫陛下所存如彼羣臣所為如此不知君臣際遇欲作何事徒只日超百資意指氣使而已乎臣又惟何世而無忠義何代而無賢徳亦在乎人君所以駕御之如何耳古之人在山林畎畝不忘其君其芻蕘負販匹夫匹婦咸欲自盡以贊其上陛下之朝臺諫黙黙具位而不敢言事至有規避百為不敢居是職者而左右輔弼之臣又皆貪猥近利使夫抱道懷識之士皆不欲與之言不知時然耶陛下以使之然耶以為時然則堯舜在位便有䕫契湯文在上便有伊吕以至漢唐之明君我祖宗之聖朝皆有大忠義大賢徳之臣而在中外君臣之際共腹心手足然君唱于上臣和于下主發于内臣應于外而休嘉之徳下浸于昆虫草木千百世之下莫不欣慕而傚則之獨陛下以仁聖當御撫養為心而羣臣所以應和之者如此夫非時然抑陛下所以駕馭之道未審爾陛下以爵禄駕馭天下忠賢而使之如此甚非宗廟社稷之福也夫得一飯于道傍則遑遑圖報而終身饜飽于其父則不知徳此庸人之常情也今之食禄往往如此若臣所聞則不然君臣之義父子之道也故食其禄則憂其事凡以移事父之孝而從事于此也若乃思慮不出其位尸祝不越樽俎治庖人之事牛羊茁壯會計當各以其職而不相侵也至于邦國若否知無不言豈有君憂國危羣臣乃飽食饜觀若視路人之事而不救曰吾各有守天下之事非我憂哉故知朝廷設官位有髙下臣子事上忠無兩心與其得罪于有司孰與不忠于君父與其苟容于當世孰與得罪于皇天臣所以不避萬死冒干萬重之天閽以告訴于陛下者凡以上畏天命中憂君國而下憂生民耳若臣之身使其粉碎如一螻蟻無足顧愛臣切聞南征西伐者皆以其勝捷之勢山川之形為圖而來獻料無一人以天下之民質妻賣兒流離逃散斬桑伐棗拆壞廬舍而賣于城市輸官輸粟遑遑不給之狀為圖而獻前者臣不敢以所聞謹以安上門逐日所見續成一圖百不及一但經聖明眼目已可嗟咨涕泣而况數千里之外有甚于此者哉其圖謹附狀投進如陛下觀圖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徳門外以正欺君慢天之罪如稍有所濟亦乞正臣越分言事之刑甘俟誅戮
  論李憲           鄧潤甫
  伏見朝廷以熙河路鬼章為冦遣内侍省押班李憲往以秦鳯熙河路計議措置邊事司為名中外之論皆為憲雖名計議措置邊事而軍前諸將皆受憲節制其實大帥然自詩書以降迄于秦漢魏周隋上下數千載間不聞有以中人為帥將者此其故何也勢有所不便也蓋有功則負恃驕恣陵轢公卿何所忌憚無功則挫損國威博笑四夷非細事也唐自睿宗以來未嘗以將帥屬中人至明皇承平日久志大事奢稍委近習㑹南安蠻渠梅叔鸞叛而楊思勉請行遂許之然猶以光楚客為大都䕶及覃行章亂黔中始以思勉為招討使雖有禽滅醜虜之功而唐之禍萌于此矣及代宗用魚朝恩拒史思明討僕固㻛而恃功命幾危社稷倚元載除之寒心者數月以程元振判帥行軍司馬權震天下元勲故老皆見斥逐洎犬戎侵集天下兵無隻輪入闗者此皆已然之效也至害時王承宗叛以吐突承璀為行營招討處置使諫官李鄘許孟容吕元膺叚平仲白居易等衆對延英謂苦中人位大帥恐為四方笑乃更為招討宣慰使而承璀卒以無功輕謀幣賦得罪及後世區區踵其故迹而唐之禍有不可勝言者其源蓋起于開元也今陛下更易百度未嘗以先王為法而忽降詔命以中人為帥縉紳士大夫皆莫知所謂夫以陛下之仁聖神武駕馭豪傑雖憲百軰臣等知其無能為也然陛下獨不長念郤慮為萬世之計乎使後世沿襲故迹狃以為常進用中人掌握兵柄則天下之患又將有不可勝言者矣陛下其忍襲開元故迹而忘天下之患乎方今雖乏人然文武之士布滿中外豈無一人可以任陛下邊事憲出入近密荷國寵榮詔下之日大臣不敢言小臣不敢議臣等代匱憲府以言為職故敢盡其狂愚
  代彭思永論濮王典禮     程 頥
  伏見近日以濮王稱親事言事之臣奏章交上中外論議沸騰此蓋執政大臣違亂典禮左右之臣不能開陳理道而致陛下聖心疑惑大義未明臣待罪憲府不得不為陛下明辨其事竊以濮王之生陛下而仁宗皇帝以陛下為嗣承祖宗大統則仁廟陛下之皇考陛下仁廟之適子濮王陛下所生之父于屬為伯陛下濮王出繼之子于屬為姪此天地大義生人大倫如乾坤定位不可得而變易者也固非人意所能推移苟亂大倫人理滅矣陛下仁廟之子則曰父曰考曰親乃仁廟也若更稱濮王為親是有二親則是非之理昭然自明不待辯論而後見也然而聖意必欲稱之者豈非陛下大孝之心義雖出繼情厚本宗以濮王是生聖躬曰伯則無以異于諸父稱王則不殊于臣列思有以尊大使絶其等倫如此而已此豈陛下之私心哉蓋大義所當典禮之正天下之公論而執政大臣不能將順陛下大孝之心不知尊崇之道乃以非禮不正之號上累濮王致陛下于有過之地失天下之心貽亂倫之咎言事之臣又不能詳據典禮開明大義雖知稱親之非而不知為陛下推所生之至恩明尊崇之正禮使濮王與諸父夷等無有殊别此陛下之心所以難安而重違也臣以為所生之父至尊至大雖當專意于正統豈得盡絶于私恩故所繼主于大義所生存乎至情至誠一心盡父子之道大義也不忘本宗盡其恩義至情也先王制禮本縁人情既明大義以正統緒復存至情以盡人心是故在䘮服恩義别其所生蓋明至重與伯叔不同也此乃人情之順義理之正行于父母之前亦無嫌間至于名稱統緒所繫若其無别斯亂大倫今濮王陛下之所生義極尊重無以復加以親為稱有損無益何哉親與父同而所以不稱父者陛下以身繼大統仁廟父也在于人倫不可有貳故避父而稱親則是陛下明知稱父為决不可也既避父而稱親則是親與父異此乃下人以邪説惑陛下言親義非一不止謂父臣以謂取父義則與稱父正同决然不可不取父義則其稱甚輕今宗室踈遠卑㓜悉稱皇親加于所生深恐非當孝者以誠為本乃以疑似無正定之名黷于所尊體屬不恭義有大害稱之于仁廟乃有嚮背之嫌去之于濮王不損所生之重絶無小益徒亂大倫臣料陛下之意不必須要稱親止為不加殊名無以别于臣列臣以為不然推所生之義則不臣自明盡致恭之禮則其尊可見况當揆量事體别立殊稱要在得盡尊崇不愆禮典言者皆欲以髙官大國加于濮王此甚非知禮之言也先朝之封豈陛下之敢易爵秩之命豈陛下之敢加臣以為當以濮王之子襲爵奉祀尊稱濮王為濮國太王如此則夐然殊號絶異等倫凡百禮數必皆稱情請舉一以為率借如既置嗣襲必伸祭告當曰姪嗣皇帝名敢昭告于皇伯父濮國太王自然在濮王極尊崇之道于仁皇無嫌貳之失天理人心誠為允合不獨正今日之事可以為萬世之法復恐議者以太字為疑此則不然蓋繫于濮國下自于大統無嫌今親之稱大義未安言事者論别不已前者既去後者復然雖使臺臣不言百官在位亦非繼進理不可奪勢不可遏事體如此終難固持仁宗皇帝在位日久海㝢億兆涵被仁恩陛下嗣位之初功徳未及天下而天下傾心愛戴者以陛下仁廟之子也今復聞以濮王為親含生之類發憤痛心蓋天下不知陛下之孝事仁宗皇帝格于天地尊愛濮王之意非肯以不義加之但見誤致名稱所以深懷疑慮謂濮王既復稱親則仁廟不言自絶羣情訩懼異論喧囂夫王者之孝在乎得四海之歡心胡為以不正無益之稱使億兆之口指斥謗讟致濮王之靈不安于上臣料陛下仁孝豈忍如斯皆由左右之臣不能為陛下開明此理在于神道不遠人情故先聖謂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設如仁皇在位濮王居藩陛下既為冢嗣復以親稱濮王則仁皇豈不震怒濮王豈不側懼是必君臣兄弟立致釁隙其視陛下當如何也神靈如在亦豈不然以此觀之陛下雖加名稱濮王安肯當受伏願陛下深思此理去稱親之文以明示天下則祖宗濮王之靈交驩于上皆當埀祐陛下享福無窮率土之心翕然慰悦天下化徳人倫自正大孝之名光于萬世矣夫姦邪之人希恩固寵自為身謀害義傷孝以陷陛下今既公論如此不無徊徨百計捜求務為巧飾欺罔聖聽枝梧言者徼冀得已尚圖自安正言未省而巧辯已至使陛下之心無由而悟伏乞將臣此章省覽數遍裁自宸𠂻無使姦人與議其指心用意排拒人言隱迹藏形隂賛陛下者皆姦人也幸陛下察而辨之勿用其説則自然聖心開悟至理明白天下不勝大願
  論經筵事          程 頥
  臣伏覩自古人君守成而致盛治者莫如周成王成王之所以成徳由周公之輔養昔者周公傳一作輔成王㓜而習之所見必正事所聞必正言左右前後皆正人故習與智長化與心成今士大夫家善教子弟者亦必延名徳端方之士與之居處使之薰染成性故曰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伏以皇帝陛下春秋之富 聖之資得于天禀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所謂輔養之道非謂告詔以言過而後諫也在涵養薫陶而已大凡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宫女之時少則自然氣質變化徳器成就臣欲乞朝廷慎選賢徳之人以侍勸講講讀既罷常留二人直日夜則一人直宿以備訪問皇帝讀習之暇游息之間時于内殿召見從容宴語不獨漸磨道義至于人情物態稼穡艱難積久自然通達比之常在深宫之中為益豈不甚大竊聞間日一開經筵講讀數行羣官列侍儼然而退情意略不相接如此而責輔養之功不亦難乎今主上冲㓜太皇太后慈愛亦未敢便乞頻出但時見講官久則自然接熟大抵與近習處久熟則生䙝慢與賢士大夫處久熟則生愛敬此所以養成聖徳為宗社生靈之福天下之事無急于此取進止
  又論經筵事         程 頥
  臣聞三代之時人君必有師傅保之官師道之教訓傅傅其徳義保保其身體後世作事無本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規過而不知養徳傅徳義之道固已疎矣保身體之法無復聞焉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聰明睿哲超越前古皇帝陛下春秋之富輔養之道當法先王臣以為傅徳義者在乎防見聞之非節嗜好之過保身體者在乎適起居之宜存畏慎之心臣欲乞皇帝左右扶侍祗應宫人内臣並選年四十五已上厚重小心之人服用器玩皆須質朴應華巧奢麗之物不得至于上前要在侈麗之物不接于目淺俗之言不入于耳及乞擇内臣十人充經筵祗應以俟候皇帝起居凡動息必使經筵官知之有翦桐之戲則隨事箴規違持養之方則應時諫止調䕶聖躬莫過於此取進止
  又論經筵事         程 頥
  臣竊以人主居崇髙之位持威福之柄百官畏攝莫敢仰視萬方承奉所欲隨得苟非知道畏義所養如此其惑可知中常之君無不驕肆英明之主自然滿假此自古同患治亂所繫也故周公告成王稱前王之徳以寅畏祗懼為首從古已來未有不尊賢畏相而能成其聖者也皇帝陛下未親庶政方專問學臣以為輔養聖徳莫先寅恭動容周旋當主於此嵗月積習自成聖性臣切聞經筵臣寮侍者皆坐而講者獨立於禮為悖欲乞今後特令坐講乃與義理為順所以養主上尊儒重道之心取進止
  論開樂御宴         程 頥
  臣伏覩有司排備開樂御宴臣備員勸講職在以經義輔道人主事有害義不敢不言夫居䘮用䘮禮除䘮用吉禮因事而行乃常道也今若為開樂張宴則是特為一喜慶之事失禮意害人情無大於此雖曰故事祖宗亦不盡行或以故而罷或因事而行臣愚竊恐祖宗之意亦未安故也自古太平日久則禮樂純備蓋講求損益而漸至爾雖祖宗故事固有不可改者有當隨事損益者若以為皆不可改則是昔所未遑今不得復作前所未安後不得復正朝廷之事更無損益之理得為是乎况先朝美事亦何嘗必行臣前日所言殿上講説是也故事未安則守而不敢臣前日所言冬至受表賀是也臣前後累進狂言未常得䝉采用而言之不已者蓋職之所當不敢曠廢伏望聖慈特賜聽納自中降㫖罷開樂宴直候因事而用于義為安
  上太皇太后書        程 頥
  臣愚鄙之人自少不喜進取以讀書求道為事于兹㡬三十年矣當英宗朝暨神宗之初屢為當塗者稱薦臣于斯時自顧學之不足不願仕也及皇帝陛下嗣位太皇太后陛下臨朝求賢願治大臣上體聖意捜揚岩穴首及微賤䝉恩除西京學官臣於斯時未有意於仕也辭避方再而遽有召命臣門下學者促臣行者半勸臣勿行者半促臣行者則曰君命召禮不俟駕勸臣勿行者則曰古之儒者召之則不往臣以為召而不往惟子思孟軻則可蓋二人者處賔師之位不往所以規其君也已之微賤食土之毛而為王民召而不至邦有常憲是以奔走應命到闕䝉恩授館職方以義辭遂䝉召對臣於斯時尚未有意於仕也進至簾前咫尺天光未嘗敢以一言及朝政陛下視臣豈求進者哉既而親奉徳音擢置經筵事出望外惘然驚惕臣切内思儒者得以道學輔人主蓋非常之遇使臣自擇所處亦無過於此矣臣于斯時雖以不才而辭然許國之心實已萌矣尚慮陛下貪賢樂善果于取人知之或未審也故又進其狂言以覬詳察曰如小有可用則敢不就職或狂妄無取則乞聽辭避草再上再命祗受是陛下不以為妄也臣于是受命供職而來夙夜畢精竭慮惟欲主上徳如堯舜異日天下享堯舜之治廟社固無窮之基乃臣之心也臣本山野之人禀性朴直言辭鄙拙則有之矣至于愛君之心事君之禮告君之道敢有不盡上賴聖明可以照鑒臣自惟至愚䝉陛下特達之知遭遇如此願效區區之誠庶㡬毫髪之補惟陛下留意省覽不勝幸甚伏以太皇太后陛下心存至公躬行大道開納忠信委用耆徳不止維持大業且欲興致太平前代英主所不及也但能日慎一日天下之事不足慮也臣以為今日至大至急為宗社生靈久長之計惟是輔養上徳而已歴觀前古輔養㓜主之道莫備于周公周公足為萬世之法也臣願陛下擴髙世之見以聖人之言為可必信先王之道為可必行勿狃滯于近規勿遷惑于衆口古人所謂周公豈欺我哉周公作立政之書舉言常伯常任至于綴衣虎賁以為知恤者鮮一篇之中丁寧重複惟在此一事而已書又曰僕臣正厥后克正又曰后徳惟臣不徳惟臣又曰侍御僕從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是古人之意人主跬步不可離正人也蓋所以涵養氣質薫陶徳性故能習與智長化與心成後世不復知此以為人主就學所以涉書史覽古今也不知涉書史覽古今乃一端爾若止于如是則能文宫人可備勸講知書内侍可充輔道何用置官設職精求賢徳哉大抵人主受天之命禀賦自殊歴考前史帝王才質鮮不過人然而完徳有道之君至少其故何哉皆輔養不得其道而位勢使之然也伏惟皇帝陛下天資粹美徳性仁厚必為有宋令主但恨輔養之道有未至爾臣供職已來六侍講筵但見諸臣拱手黙坐當講者立案傍解釋數行而退如此雖彌年積嵗所益㡬何與周公輔成王之道殊不同矣或以為主上方㓜且當如此此不知本之論也古人生子能食能言而教之大學之法以豫為先人之㓜也知思未有所至便當以格言至論日陳於前雖未曉知且當薫聒使盈耳充腹久自安習若固有之雖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為之不豫及乎稍長私意一作思慮偏好生于内衆口辯言鑠于外欲其純完不可得也故所急在先入豈有太早者乎或又以為主上天資至美自無違道不須過慮此尤非至論夫聖莫聖于舜而禹臯陶未嘗忘規戒至曰無若丹朱好慢遊作傲虐且舜之不為慢遊傲虐雖至愚亦當知之豈禹而不知乎蓋處崇髙之位儆戒之道不得不如是也且人心豈有常哉以唐太宗之英睿躬歴艱難力平禍亂年亦長矣始惡隋煬侈麗毁其層觀廣殿不六七年復欲治乾陽殿是人心果可常乎所以聖賢雖明盛之際不廢規戒為慮豈不深遠也哉况冲㓜之君閑邪拂違之道可少懈乎伏自四月末間以盛暑罷講比至中秋蓋踰三月古人欲旦夕承弼出入起居而今乃三月不一見儒臣何其與古人之意異也今士大夫家子弟亦不肯使經時累月不親儒士初秋漸凉臣欲乞于内殿或後苑清凉處召見當日講官俾陳説道義縱然未有深益亦使天下知太皇太后用意如此又一人獨對與衆見不同自然情意易通不三五次便當習熟若不如此漸致待其自然是輔道官都不為力將安用之將來伏假既開且乞依舊輪次直日所貴常得一員獨對開發之道蓋自有方朋習之益最為至切故周公輔成王使伯禽與之處聖人所為必無不當真廟使蔡伯希侍仁宗乃師古也臣欲乞擇臣僚家子弟十嵗以上十二已下端謹頴悟者三人侍上左右上所讀之書亦使讀之辨色則入昏而罷歸當令二人侍一人更休每人擇有年宫人内臣隨逐看承不得暫離常情笑語亦勿禁止唯須言語必正舉動必莊仍使日至資善堂呈所習業講官常加教勒使知嚴憚年纔十三便令罷去嵗月之間自覺其益自來宰臣十日一至經筵亦止于黙坐而已又間日講讀則史官一人立侍史官之職言動必書施于視政時則可經筵講肄之所乃燕處也主上方問學之初宜心泰體舒乃能悦懌今則前對大臣動虞有失旁立史官言出輙書使上欲遊其志得乎欲發于言敢乎深妨問學不得不改欲乞特降指揮宰臣一月兩次與文彦博同赴經筵遇宰臣赴日即乞就崇政殿講説因令史官入侍崇政殿説書之職置來已久乃是講説之所漢唐命儒士講論亦多在殿上蓋故事也邇英殿迫狹講讀官内臣近三十人在其中四月間尚未甚熱而講官已流汗况主上氣體嫩弱豈得為便春夏之際人氣烝薄深可慮也祖宗之時偶然在彼執為典故殊無義理欲乞今後只于延和殿講讀後楹垂簾簾前置御座太皇太后每遇政事稀簡聖體康和時至簾下觀講官進説不惟省察主上進業于陛下聖聰未必無補兼講官輔道之間事意不少有當奏禀便得上聞亦不可煩勞聖躬限以日數但旬月之間意適則往可也今講讀官共五人四人皆兼要職獨臣不領别官近復差修國子監太學條制是亦兼它職也乃無一人專職輔道者執政之意可見也蓋惜人材不欲使之閒爾又以為雖兼它職不妨講讀此尤不思之甚也不敢言告君之道只以告衆人言之夫告於人者非積其誠意不能感而入也聖人以蒲盧喻教謂以誠化之也今夫鍾怒而擊之則武悲而擊之則哀誠意之感而入也告于人亦如是古人所以齋戒而告君者何謂也臣前後兩得進講未嘗敢不宿齋豫戒潜思存誠覬感動于上心若使營營于職事紛紛其思慮待至上前然後善其辭説徒以頰舌感人不亦淺乎此理非知學者不能曉也道衰學廢世俗何嘗聞此雖聞之必以為迃誕陛下髙識遠見當䝉鑒知以朝廷之大人主之重置二三臣專職輔道極非過當今諸臣所兼皆要官若未能遽罷且乞免臣修國子監條制俾臣夙夜精思竭誠專在輔道不惟事理當然且使天下知朝廷以為重事不以為閒所也陛下擢臣于草野之中蓋以其讀聖人書聞聖人道臣敢不以所學上報聖明竊以聖人之學不傳久矣臣幸得之于遺經不自度量以身任道天下駭笑者雖多而近年信從者亦衆方將區區駕其説以示學者覬能傳于後世不虞天幸之至得備講説于人主之側使臣得以聖人之學上沃聖聰則聖人之道有可行之望豈特臣之幸哉如陛下未以臣言為信何不一賜訪問臣當陳聖學之端緒發至道之淵微陛下聖鑒髙明必䝉照納如其妄偽願從誅殛臣愚不任懇悃惶懼待罪之至












  宋文鑑巻五十八cq=145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卷五十九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論農事           范祖禹
  臣近䝉賜告暫至許昌竊見畿内已苦雨澇詢之村民皆云鄉村安靜公私少事無呼召煩擾唯是年嵗未得豐熟不旱則水民常艱食夏麥既薄或全不收秋苖雖茂唯憂澇損臣竊惟陛下哀矜百姓賑恤鰥寡徳澤所及可謂至厚然猶和氣未應隂陽隔并欲修政事以應之願陛下推其心而已矣夫天道不遠在君心所以感之人君愛民則天亦愛人君愛民者知其勞苦而恤其困窮天下之人至勞苦而常困窮者農民是也周公作無逸戒成王以先知稼穡之艱難又言商之逸王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唯眈樂之從夫稼穡之艱難與小人之勞人君不可以不知天生時而地生財自一粒一縷以上皆出於民力然後人得而用人臣之禄受之於君故不可不報君人君之奉取之於民故不可不愛民天子者合天下之力而共尊之凡宫室車馬服食器用無非取於天下皆百姓之膏血也其作之也甚勞其成之也甚難安而享之不可不思其所從來思其所從來則愛之而有不忍賫財之心憂之而有不忍勞民之心以此之心行此之政而天下不安者未之有也天下之大生民之衆唯繫於一人之心君心靜則天下靜君心不靜則天下亦不靜唯朝廷躬儉節用無所營為常恐煩百姓則天下安息先王豈能人人而食之人人而衣之哉推其仁心修其仁政以及天下則所被者廣矣臣願陛下當食則思天下有飢而不得食者當衣則思天下有寒而不得衣者凡於每事莫不皆然唯推至誠以召和氣庶㡬皇天報應降豐年之祥使百姓皆家給人足則太平矣昔漢昭帝耕於鉤盾㺯田其事至微史臣書之蓋以昭帝欲知稼穡之艱難與周公戒成王之意同也周世宗留心農事常刻木為耕夫蠶婦置之殿庭欲見之而不忘國朝祖宗以來尤重農穡太宗嘗謂近臣曰耕耘之夫最可矜憫春蠶既登并功紡績而繒帛不及其身田禾大穗充其腹者不過䟽糲若風雨乖候稼穡不登将如之何真宗於内殿植稻麥臨觀種穫欲知田畝之勞至今遵之惟陛下深留意於農政而常以保惠小民為先則天下幸甚
  論明堂           范祖禹
  臣伏見明堂大禮已在散齋恭惟仁宗皇帝若稽古典斷以聖意自皇祐二年始制明堂之禮先詔有司乘輿服御務從簡儉無枉勞費御撰樂曲舞名服靴袍崇政殿閲試雅樂如行禮之次又於禁中靴袍親書明堂及明堂之門二榜將近祀日霖雨不止仁宗禁中齋禱極於恭䖍應禱開霽天日清潤風和氣協祀前之夕即罷警嚴仁宗每詣神座行禮畢鞠躬却行須盡褥位方改步移嚮以示肅恭之至又令侍臣徧諭獻官及進徹俎豆悉安徐謹嚴無怠遽失恭質明禮畢比之他時行禮加數刻之緩御樓宣赦畢降詔中書門下止絶請託應内降恩澤及原減罪犯者不得施行仁宗欽崇禋祀布詔明徳傳之萬世大略如此英宗神宗聖孝遵承皆極嚴敬今陛下嗣位五載再舉宗祀上帝顧饗神考配侑國之大事莫重於此惟陛下内盡誠敬法則祖宗則神天降祉羣生䝉福夫齋者所以致其精明之徳孔子之所慎者齋齋必有專一精絜之誠乃可以交於神禮之言齋曰心不苟慮必依於道手足不苟動必依於禮古之君子其齋三日必見其所祭者誠之至也夫惟致齋肅恭然後動容周旋無不中禮曰皇天無親克敬惟親鬼神無常享享於克誠夫皇天惟親至敬鬼神惟享至誠天人之交相去不遠惟誠與敬可以感通陛下躬行於上則百官有司莫敢不祗肅於下經曰聖人之徳無以加於孝惟陛下恭䖍祀事以教天下之孝使羣臣萬國瞻望盛徳休光臣不勝拳拳之愚
  論立后上太皇太后      范祖禹
  臣伏奉詔㫖皇帝納后六禮令翰林學士御史中丞兩省給舎與禮部太常寺官同共詳議臣竊伏思此國家大事萬世之始福祚所繫風化所先自古聖王重之今陛下宜先知者有四不可不慎也臣謹稽之上古㕘之後世為陛下悉數而詳言之一曰族姓二曰女徳三曰隆禮四曰博議所謂族姓者臣聞古之帝王所與為婚姻者必大國諸侯先聖王之後勲賢之裔不然則甥舅之國也不以微賤上敵至尊故其福祚盛大子孫蕃昌昔者黄帝娶于西陵之女是為嫘祖為黄帝正妃其子孫皆有天下五帝三王皆黄帝之後也髙辛娶陳鋒氏之女是生帝堯虞舜娶帝堯之二女釐降于媯汭遂有天下大禹娶於塗山是生夏啓天下歸之子孫享國四百七十餘年成湯娶于有莘氏子孫有天下六百餘年周之先祖后稷生于姜嫄世有賢妃太王娶太姜是生王季王季娶太任是生文王文王娶太姒其禮尤盛大雅歌之曰文王初載天作之合言文王之初有識天已生賢女為之配也乂曰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自古昏禮未有如文王之盛也太姜炎帝之後也太任太昊之後也太姒大禹之後也太姒生十子武王周公皆聖人也其餘皆為顯諸侯周之子孫徧于天下太姒之徳也詩人美文王之聖本由太任其詩曰思齊太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太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又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文王之化自家及國以正天下也周南闗雎后妃之徳人倫之始風化天下皆美太任太姒也武王亦娶于姜是生成王周有天下三十餘世八百餘年其基本蓋由此也故族姓不可不貴所謂女徳者臣聞禮本夫婦詩始后妃治亂因之興亡繫焉三代之興皆有賢妃其亡也有孽女夏之興也以塗山其亡也以末喜商之興也以有娀其亡也以妲己周之興也以姜嫄其亡也以褒姒此皆聖賢所紀詩書所載垂之後世以為永鑒者也秦漢以後昏姻多不正無足取法惟後漢顯宗明徳馬后唐太宗文徳長孫后憲宗懿安郭后皆有后徳出于勲賢之家其餘敗亂足以為戒而已恭惟本朝太祖皇帝以來家道正而人倫明歴世皆有聖后内徳之助自三代以後未有如本朝家法也皇帝聖徳明茂睿質純粹天監在下必生聖女以佑皇家惟陛下遠觀上古近鑒後世上思天地宗廟之奉下為萬世子孫之計選卜窈窕以母儀萬國表正六宫非有徳孰可以當之然閨門之徳不可著見必視其世族觀其祖考察其家風參以庶事亦可知也昔漢之初大臣議欲立髙帝子齊王皆曰王母家駟鈞惡戾虎而冠者也代王母家薄氏君子長者乃立代王是為文帝為漢之賢主亦由其母家仁善也故女徳不可不先所謂隆禮者臣聞天子之與后猶天之與地日之與月隂之與陽相須而後成者也禮曰天子聽男教后聽女順天子理陽道后治隂徳教順成俗内外和順國家理治此之謂盛徳又曰天子修男教父道也后修女順母道也孔子對魯哀公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敬之至矣大昏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親迎親之也是故君子興敬為親捨敬是遺親也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歟哀公曰寡人願有言然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又曰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昏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已重焉蓋深非之也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親之主也敢不敬歟禮又曰𤣥冕齋戒鬼神隂陽也将以為社稷主為先祖後其可以不致敬乎又曰敬而親之先王之所以得天下也今臣與衆官討論講議皆約先王之禮參酌其宜不為過隆願陛下勿以疑為進言者必曰天子至尊無敵于天下不當行夫婦之禮而荀卿有言天子無妻告人無匹也如此則是周公之典孔子之言皆不可信而荀卿之言可信也臣謹按禮冠昏唯有士禮而無天子諸侯之禮故三代以來唯以士禮推而上之為天子諸侯之禮蓋以成人之與夫婦自天子至于士則一也臣竊聞親王宗室之間娶妻殊無齊體之禮敬而親之天下豈有獨尊而無偶配者哉至于鄙慝之禮或雜戎狄之俗或習委巷之風下自士族上流宫禁有涉於此者願陛下一切屏絶之以正基本以先天下故禮不可不隆所謂博議者臣聞古者天子聘后上公逆之諸侯主之故春秋書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夫國有大事大臣不容不預聞也昔慈聖光獻之立也吕夷簡定其議故其詔曰覽上宰之敷言其策曰宗公鼎臣誦言於朝先是茶商陳氏女亦預選擇王曽宋綬皆以為言大臣繼有言者遂罷陳氏仁宗所以為聖者能從衆也進言者必曰此陛下家事非外人所預自古誤人主者多由此言也天子以四海為家中外之事孰非陛下家事大臣無不可預之事亦無不當預之人且陛下用一執政進一近臣必欲協天下人望况立皇后以母天下乎臣恐陛下一日降詔云立某氏為皇后則大臣雖有所見亦難乎論議矣今陛下之所選擇莫若出其姓氏宣問大臣若聖志既定而衆議僉同則卜筮協從鬼神其依天人之意無不同矣故議不可不博臣幸備勸講其職在以帝王之事裨益聖徳故敢獻其所聞臣之愚誠惟中宫正位之後四海之内室家相慶則宗社之福也狂瞽之言惟陛下留聽干冒宸嚴臣無任惶懼俟罪之至
  論聽政           范祖禹
  臣等伏以天下不幸大行太皇太后登遐陛下號慕哀毁孝性天至在廷聞者無不摧隕今總攬庶政延見羣臣四方之民傾耳而聽拭目而視此乃宋室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基天下治亂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消長進退之際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時也嗚呼可不慎哉可不慎哉臣等久備講讀職在論思首當獻言以助萬一陛下宜先誠意正心推廣聖孝發為徳音行為仁政以慰答天下生民之望此在陛下加意而已非有所難也願陛下循其本而行之則其末可以無難昔周公以成王㓜弱故位冡宰治天下七年制禮作樂以致太平其功徳至隆周公没成王追念其勲勞賜魯以天子禮樂使世世祀周公以為非此不足以稱周公之徳也成王所以報周公如此故天下莫不歸心漢大將軍霍光尊立宣帝霍光既沒宣帝亦葬以天子之禮帝始親政事又思報大將軍功徳夫周公霍光皆人臣也有非常之功故成王宣帝皆報以非常之禮而况太皇太后英宗之配神宗之母陛下之祖母有大功於宗廟社稷有大徳於億兆人民於陛下之恩與天地無極豈人臣之比哉然則今陛下所宜先者莫如報太皇太后之徳也自仁宗以來三后臨朝皆有大功章獻明肅之於仁宗慈聖光獻之於英宗鞠育扶持勤勞艱難亦未得如太皇太后之於陛下也元豐之末神宗寢疾已不能出號令陛下年始十嵗太皇太后内定大策擁立陛下儲位遂定陛下之有天下乃得之於太皇太后也聽政之初詔令所下百姓無不歡呼鼓舞自古母后多私外家惟太皇太后未嘗有毫髪假借族人不惟族人而已徐王魏王皆親子也以朝廷之故疎遠隔絶魏王病既没然後一往太皇太后疾已革然後徐王得入進退羣臣必從天下人望不以己意為喜怒賞罰故至公無私之徳雖匹夫匹婦之口亦能道之臨朝九年未嘗少自娯樂焦勞刻苦以念生民所以如此豈有他求哉凡皆為趙氏社稷宋室宗廟專心一意以保佑陛下也故身當其勞苦而使陛下享其安逸昔章獻明肅而親黨多僥倖濫恩仁宗既親㡬不免釐革故小人不能無怨今太皇太后自臨朝以來左右請求一切拒絶内外肅然蓋以朝廷不可無紀綱故身當其怨而使陛下坐收肅清之功陛下如欲報太皇太后之徳莫若循其法度而謹守之祖宗以來唯以徳澤結百姓之心欲四海安靜無事仁宗行之四十二年天下至今思之恭惟太皇太后之政事乃仁宗之政事也然而仁宗聖性寛裕不忍拒人内降濫恩其後亦比比而有惟太皇太后嚴正至靜不可干犯故能外斥逐姦邪以清朝廷内裁抑僥倖以肅宫禁九年之間終始如一故雖徳澤深厚結於百姓而小人怨者亦不為少矣今必有小人進言曰太皇太后不當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此乃離間之言陛下不可不察也當陛下嗣位之初太皇太后同聽政中外臣民上書者以萬數皆言政令有不便者太皇太后因天下人心欲改故與陛下同改之非以己之私意而改也既改其法則作法之人及主其法者有罪當逐陛下與太皇太后亦以衆言而逐之其所逐者皆上負先帝下負萬民天下之所讎疾衆庶所欲同去者也太皇太后豈有憎愛於其間哉顧不如此則天下不安耳惟陛下清心照理辨察是非斥遠佞人深拒邪説有敢以姦言惑聖聽者宜明正其罪付之典刑痛懲一人以儆羣慝則帖然無事矣陛下若稍入其語不正其罪則恐姦言邪説繼進不已萬一追報之禮小有不至此於太皇太后聖徳無損而于陛下孝道有虧必大失天下之心陛下豈不見司馬光以公忠正直為天下所信服陛下與太皇太后用以為相海内之人無不欣悦光沒之日無不悲哀乃至茶坊酒肆之中亦事其畫像光所以得人心如此者為其能輔佐陛下與太皇太后功及天下也以光之功比之太皇太后止是萬分之一而百姓思之如此而况太皇太后有天地之恩於陛下若聽小人讒説或追報有所不至或輕改其政事豈不大失天下人心乎人心離於下則天變見於上陛下雖欲為善以救之改過以補之亦無及矣孝者萬行之本本既不立則其餘何足觀焉夫小人之情非為朝廷之計亦非為先帝之事皆為其身之利也日夜伺候欲逞其憾者久矣太皇太后新棄天下陛下初攬政事乃小人乘間伺隙之時也不可不預防之此等既上悞先帝今又欲復悞陛下天下之事豈堪小人再破壞邪臣等恭聞陛下自太皇太后寢疾朝夕不離左右躬親藥膳衣不解帶憂瘁泣涕形於顔色自遭變故以來哀慕毁瘠中外具聞喪服之禮務從至隆又下詔發揚太皇太后盛徳推恩髙氏此大孝之極也至親之際無所間然然而臣等猶言及此者竊以小人衆多恐置陛下於有過之地也如臣等所言雖萬萬無之然不敢不慮於未然或有纎芥流聞於外則臣等上負陛下不先言之罪大矣不勝憂國愛君之至惟陛下深留聖思
  論宦官           范祖禹
  臣聞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漢有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相去五百餘年如循一軌蓋與亂同事未有不亡者也漢自元帝任用石顯委以政事殺蕭望之周堪而廢劉向等漢之基業壞於元帝東漢鄧后臨朝中官用事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順帝以後五侯專朝桓帝靈帝之時十常侍擅天下子弟親黨割剥百姓毒流四海附之者寵及三族違之者滅及五宗大考黨獄夷戮天下名士於是黄巾賊起朝野崩離及袁紹誅宦官獻帝奔播困餓而曹操因之以簒漢唐自明皇使髙力士决省章奏宦官始盛李林甫楊國忠等皆因力士以進唐亡之禍基于開元肅宗任李輔國末年寢疾輔國以兵刼遷明皇於西内殺張皇后及二王明皇以幽崩肅宗以駭沒貴為天子上不保其父中不保其身下不保其妻子由用輔國一人而已代宗用程元振功臣畏讒吐蕃冦䧟京師播遷於陜徳宗用宦官分領神策禁兵其後天子由其所立唐室終以此亡憲宗服金丹躁忿為陳洪志所弑敬宗為劉克明所弑文宗欲言憲宗之賊謀泄仇士良殺四宰相及朝臣滅其族流血成渠朝廷半空文宗憂憤以至于沒武宗以後皆由宦官所立僖宗呼田令孜為父天下大亂黄巢賊起播遷於蜀又幸興元楊復恭自稱定策國老呼昭宗為負心門生天子劉季述等廢昭宗於東内韓全誨等刧昭宗幸鳯翔于是崔裔誅中官而朱全忠刧遷昭宗遂弑之因以簒唐觀漢唐亡國之禍其酷如此後之人主豈可不以為刻肌刻骨之戒哉太宗時王繼恩有平蜀之功中書欲除宣徽使太宗曰朕讀前代書史不欲宦官預政事宣徽使執政之漸也宰相懇言繼恩有大功非此不足為賞太宗切責宰相等乃命學士别立宣政使之目以授繼恩布衣韓拱辰詣檢院上言繼恩功大賞薄太宗大怒以拱辰妖言惑衆杖脊黥面配流崖州太宗可謂深鑒前古而塞禍亂之源矣英宗服藥任守忠往來間構兩宫致慈聖太后與英宗不相悦言者刻奏其罪貶蘄州安置盡逐其黨然後慈聖英宗母子如初宫省清肅熙寧元豐間内臣之中李憲王中正宋用臣三人者最為魁傑憲總兵熙河兼領三路中正總兵河東兼領四路其權勢震動内外自陜以西人不敢斥言憲名中正口勑募兵州郡不敢違師徒凍餓奔潰死亡最甚憲陳再舉之策以誘夏賊致永樂䧟没在熙河僣擬不法用臣興土木之役無時休息𣙜舟船置堆垜網市井之微利奪細民之衣食專事刻剥為國斂怨此三人者雖加誅未足以謝萬姓朝廷止從寛典量加廢黜唯憲獨死中正用臣猶存陛下近召内臣十人續又召數人而李憲王中正之子皆在其中又除押班二人帶御器械一人中外無不駭愕既而聞二人以執政言其有過先罷三人以舎人繳詞頭且輟然前來指揮首違故事又李憲王中正之子既得入侍則中正用臣亦將進用人心不得不憂故臣敢極言之陛下與太皇太后同聽政之初外逐蔡確章惇吕惠卿等及羣小人故朝廷肅清内逐李憲王中正宋用臣等及羣小人故宫禁肅清内外皆無凶人故天下安靜臣歴觀近古内外肅清未有如今日也祖宗法度所以維持後世不可輕變陛下奈何先自壞之陛下所以享南面之尊䝉已成之業四方萬里奔走而聽命者以朝廷公正天下心服也陛下何不慎守法度規矩増修徳政使過於垂簾之時然後不失天下之望今未及進一賢行一善先驟用中官如此之盛四方聞之必以為政出宫掖無復綱紀如衰季之世豈不大失人心哉夫人心一失復欲收之甚難陛下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悦服四方竦動則他日所為有順流之易人心先信故也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憂疑四方解體他日雖有美意人已不信在前豈得便心服乎如此而望徳業之光名譽之隆非臣之所知也今中官止是陛下左右給事使令臣雖至愚亦知其必未有害政之事然欲治外者必先治内欲治遠者必先治近是以明王慎選左右士人堯舜畏之佞人孔子遠之恐其有損而不自覺也昔唐之時仇士良教其黨曰天子不可令閒常宜以奢靡娯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則吾軰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讀書親近儒生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軰踈斥矣士良以此固其權寵故能專恣二十餘年夫漢唐之事當今必無然以先帝天資英睿聖學髙明可謂不世出之主而内外為小人所悞外興師旅内興百役先帝未嘗享太平之樂終以憂勤損壽凡不便民之事皆羣小所為而使先帝受天下之謗臣常痛之故不願陛下復近小人蓋以此也陛下誠能聽臣之言悉追罷除用内臣指揮未到者别與差遣已入者復授外官則中外之人稱誦聖徳萬口一辭以為至美乃可以解衆庶之惑洗陛下之謗此如反掌之易何難而不為哉自聞近臣兩次指揮以來外議洶洶皆云大臣不能争執䧟陛下於過舉臺諌之臣又皆畏避中人莫敢一言但恐陛下未之知耳若使知之必不為也臣侍經筵八年日望一日嵗望一嵗期陛下為令徳之主唯恐有纎毫之失故不避違拂聖意數進苦切之言陛下每留睿聽以臣愚直見知臣亦不量微力切以獻納自任今茲事體實繋朝政汚隆人情去就臣義均休戚榮辱不忍黙黙坐視敢冒萬死而獻其忠唯陛下裁察宋文鑑巻五十九
<集部,總集類,宋文鑑>



  欽定四庫全書
  宋文鑑卷六十
  宋 吕祖謙 編
  奏疏
  論吕大防乞以旱罷      梁 燾
  臣伏見陛下眷遇大臣極其恩禮不忍聞其過惡輕奪其位使傷其進退之名所以委曲覆容真有天地之賜為大臣者何以副陛下之深仁乎祖宗之時宰相率二三年以禮去今之宰相率二三年以罪去禮去者顧義重雖有功而必去罪去者顧利重非有罪則不去以禮去者可以復用以罪去者不可以再蓋祖宗之大臣皆以名節自重一舉動必存大體必副人望不敢專寵禄以自愛不敢挾權勢以自强日思以得罪為憂以妨賢為懼故率三二年自引避位朝廷褒答自有恩數其優者為使相其次猶須起進數官為大學士其去位也名益重望益髙眷益厚一旦復用則中外之民莫不以為宜皆為朝廷喜之此所以朝廷重也其間亦時有貪鄙之人當去而不去以固位戀禄清議已不容矣以之招致人言暴著過惡從而罷遣之殆不過一諌官一御史論之則已不能安矣如臺諫合攻連擊有甚少一有之則終身不得復用故以禮去者多以罪去者少大臣既以法小臣從而亷士大夫化之皆磨礪振潔以節操相髙風俗純美由此道也比年以來大臣皆以竊禄偷安為計寖以成風雖有大過猶巧自掩蓋恐其失位一二人言之不知去臺諫官共言之又不肯去至于紛紛不已上不能止其言竟出其章疏然後請退聖恩因而聽之公議為之鄙薄私友為之歎惜䘮其節守敗其名譽冒其過咎終以疎絶朝廷雖以乏人而欲用之疑其姦心之不測畏其清議之不容卒不敢用必用其以次者安得人才衆多而為用乎朝廷將無人而用矣此不可不思也祖宗之時輔相之材非不多也然而進者必以其賢退者必以其禮去而復來所以用之有得也今輔相之材亦不多也然而進之不必以其賢退之必以其罪去而不可來所以用之不足也臣近嘗建言乞陛下許吕大防以自請罷去相位者正為其如此若蒙陛下許吕大防令以禮去不唯大防得其進退之道且掩覆其罪狀不為言者之所指摘不為公議之所不容使之養望於外它日用之人必無敢議者設有議者其跡以無罪而去陛下主張之無累知人之明矣于是大防真有天地之賜足稱陛下眷禮之本意也非獨以安大防也又以示後來之人皆思以禮去職臣愚竊謂士不知朝廷之治體則不足以立朝不習國家之故事則不足以應務唐李徳裕謂用寒士不如公卿之世議者以為偏論臣廼謂之知言蓋公卿之世耳目習朝廷之治體練熟國家之故事遠方寒士有不知其始末者裕之言未為過論太宗皇帝深達此意始置崇文院建祕閣集四庫書選天下名能文學之士以為校讐官給以見俸食於太官優其資秩自選人京官入者始除館閣校勘或崇文院校書及升朝籍乃為祕閣集賢校理或優之則為直館直院直閣其始入而官位卑者未得主判且令在館供職改京官升朝籍方得主判登聞鼔檢院同知禮院之類資任漸髙則或為吏部南曹郡牧判官又髙則為省府推判官或出知藩鎮任轉運提刑又擇其久任者或遷知諫院預講讀或擢為左右史遂典詞誥或待制内閣由此而為公卿執政以躋台輔遠器大節方重深厚事業磊落載在史册者前後相望外至于守士奉使藹然皆有風績可觀間有不才闒茸者叨預于其間則指目鄙笑不容於清議故累朝得人方古為盛此實太宗皇帝憂深慮遠養育之功也熙寧執政務欲速援親黨假此以為進人之階浮躁狂妄者爭趨之故有朝除校理而夕拜詞掖夕為直院而朝作輔臣館閣涵養之風遂至委地士人亷恥之節靡有孑遺既無素養之才悉苟合士臨時選用或非其人左右史才間用俗吏以致朝廷厭薄館閣遽行寢罷陛下即位以來招賢樂善追復太宗皇帝之政繼承列聖之業俾復三館職名又詔執政大臣各舉所知召試以充其選獨不許其供職臣愚莫知其意竊計議者必謂昔之崇文院已改為秘書省已有官屬則帶館閣職名者不可供職臣愚以為崇文院之名雖改而秘閣集賢昭文館四庫之書猶存既選英才除職名而不令供職不法太宗皇帝養才育士之深意而徒以虚名為士大夫進取之階不唯義理未安兼亦于事無補臣愚望朝廷稽考祖宗館閣之制選人京官除者且授秘省正字校書以比昔日之校勘選人已有改官并供職四年除校理指揮外有自京官除者亦自校書郎二年方授校理已升朝者得兼寺監職事以比昔日之主判由此漸進以歴省府與舊帯職之人並令入館供職依舊食于太官磨以歳月使多士知陛下育才之意庶幾優游議論漸知朝廷之治體羣居講習以議國家之故事㢘耻清議去而復還館閣素風墜而復振朝廷自後用人不乏實才將以成太平之業臣愚以為自此為始惓惓之意惟陛下采擇臣愚不勝幸甚
  請詔有司講䆒商賈利病     王巖叟
  伏以祖宗盛際四方之商賈交出於塗而萬貨無所滯公私共享其利優游乎豐樂而不自知其後利專於公上商賈為之不行通都㑹邑至有寂寞之歎非獨商賈之患也而上下均受其𡚁陛下即位之始首發徳音廢導洛罷市易還民衣食之源以惠養困窮人人䝉福如遂更生有司固無復爭利之端矣然二年于今不為不乆商賈猶病乎不通而國家未獲其益何也必法有蔽於中而講之未盡其術也伏望特詔有司深䆒利病以通天下之商賈下以裕百姓而上以資縣官庶㡬人物熙然復及祖宗之盛臣愚不勝區區
  請廣言路參用四方之士    王巖叟
  臣以謂天下之事度而知之不如耳聞其説耳聞其説不如目覩其真今四海之大萬里之逺民情之利害不可以㮣言風俗之美惡不可以凡舉人材之賢不肖不可以互知竊以陛下所賴以察四方之事達四方之情者言路数人而已而專用一方之人非所以廣聰明于天下也臣願陛下常于言路參用四方之士天下幸甚
  請復内外官司舉法官     王巖叟
  臣竊以人得于表裏不疑則可任事出于上下相應則易成其諸府之辟召羣司之表舉所以不可廢也自辟舉之法罷而用選格可以見功過而不可以見人材中外患之于是不得已而有踏逐奏差申差之格踏逐者隂用舉官之實而明削同罪而非善法也選才薦能而曰踏逐非雅名也必當擇人之地而不重用之之道非深計也委人以權而不容舉其所知非通術也臣伏望聖慈特賜指揮復内外官司舉官法以暢公議
  請詔執政裁抑三省人吏僥倖  王巖叟
  臣伏以朝廷之𡚁莫甚于容僥倖以養蠧尚姑息以惠姦不治其源而立法于下流法愈煩而𡚁愈多非計之得也今天下皆曰僥倖之甚者莫如三省之胥史嵗累優秩月享厚禄日給肉食春冬有衣寒暑有服出入乗官馬使令得營卒郊禮霑賜賫又許有服親入為吏如士大夫任子無以異而曽不限年得禄尤早其為恩幸可謂厚矣言其供職事則一月之間或僅踰兩旬一日之間常不滿半日其為勤勞可謂薄矣㸃檢諸司文字差錯乃是職分當然何至字字論功日日計賞或升名次或減磨勘或添料錢或支銀絹以彼易此有如已物又每遇朝廷舉動一事曽行過一紙文書則復妄叙勞能别希恩澤如近日二王出居外第省吏有何辛苦而亦要功以冒賞推此一端餘皆可見臣不知平居禄賜優厚將焉用之其為僥倖可謂甚矣此蓋前來宰執以姑息相承養之至此賣朝廷之恩以買譽結左右之愛以固權何嘗以謹嚴紀綱為事澄清根本為心哉故議者以為廟堂之上為天下百姓理㑹𡚁事則少與省中吏人行遣濫恩則多靜而察之非虚語也伏望聖慈特賜勑厲執政大臣裁抑僥倖以除蠧杜絶姑息以戢姦棄近例禁換法復講治平以前條格循用之庶可以肅百司而正四方
  請依舊法賑濟免河北貸糧出息 王巖叟
  臣伏以救災䘏患惟恐有所不至以傷其仁先王之用心也隨施以有求乗危以論利蓋不忍焉臣按祖宗賑濟舊法災傷無分數之限人戸無等第之差皆得借貸但令隨税納元數而已未嘗有息也故四方之人霑惠者普銜恩者深郡縣倉庾以陳易新者多其後刻薄之吏隂改舊法必待災傷放税七分以上方許貸借而第四等以下方免出息殊非朝廷本意縁災傷放税多是監司以聚斂為急威脅州縣州縣又承望風㫖不復體心朝廷以災傷的實分數餘放若放及七分者災傷已是十分况少肯放及七分又六分之與七分相去幾何毫釐之間何以辨别幸而得為七分别有借貸不幸而為六分則無借貸但繫檢災官吏一言之髙下而被災百姓幸不幸相遠如此不可不察也三等而上均為赤子均遇天災豈容因災偏令出息計其所得則甚少論其所損則實多乖陛下平一之心虧朝廷光大之施臣乞復如舊法不限災傷之分數並容借貸不拘民戸之等第均令免息庶㡬聖澤無間感人心于至和天下幸甚如允臣所奏其河北京西淮南等路昨來水災州縣乞先次指揮施行
  請罷三舎法         王巖叟
  右臣伏以法有為名則美而行之則難事有用意則良而施之則戾者三舎是也故自三舎之法立雖有髙材異行未見能取而得之而犇競之患起犇競之患起而賄賂之私行而獄訟之端作獄訟之端作而防猜之禁繁博士勞于簿書諸生困于文法非復渾然養士之體而庠序之風或㡬乎息此識者之所共歎也臣竊謂庠序者所以萃羣材而樂育之以完其志業養其名譽優游舒徐以待科舉者也不必科舉之外别開進取之多歧以支離其心而激其爭端使利害得失日交戰于胸中損育徳養道之淳意非所以敦教化成人材也臣愚乞鑒已然之𡚁罷三舎志開先生弟子不相見之禁示學士大夫以不疑講肄之餘止以公私試第髙下如昔時自足以奬材氣而厲風聲使多士欣欣于從學則上庠宜復有雍容樂易之美為四方矜式矣乞下禮部及司業博士共議其當
  請罷試中斷案人入寺     王巖叟
  臣聞維天下之勢者存乎法持天下之法者存乎平權之而後行議之而後用使不失其平者存乎其人當張釋之為廷尉人有盗髙廟坐前玉環者奏當棄市文帝大怒曰吾屬廷尉者致之族而以法奏之釋之謝曰今盗髙廟器而族之有如萬分一假令愚民取長陵一抷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文帝乃許廷尉臣以謂此不出于法之文而出于一時議論能推明輕重之意以釋上心而使天下後世莫不稱其當由是言之廷尉之選其當忽哉臣伏覩祖宗時審刑大理長官及其僚屬皆擇天下君子長者通物情知義理者以為之其用心平其持議不阿其知思足以講明法之微意而必與情稱故天下號無寃民以今望之其遺風餘徳猶釋之之在漢也後專尚刑名法術之學而慘刻之吏多在此選議事不原于法意論刑不本于人情執文以致罪順㫖以成獄不知先王明慎欽恤之心而復輔之以經術申之以道徳故愈務而愈遠愈嚴而愈戾試以斷案巧則巧矣然不足以得正人而足以得狡吏委理卿獨舉專則專矣然不足以任至公而足以得偏見臣愚伏乞檢會舊大理舉官法及講祖宗置審刑院大理相持並行之初意今後罷試斷案人則釋之之徒將自為陛下用稍復刑措之治天下幸甚
  論堂除之𡚁         劉安世
  臣聞非至簡不足以待天下之繁非至靜不足以制天下之動故荀卿有言曰論一相以兼率人主之職也又曰相者論列百官之長要百事之聽嵗終奉其成功以效于君推此言之則人主擇輔臣輔臣擇庶長庶長擇僚佐以次選論不容虚受是以所受愈隆而所擇愈簡所擇愈簡而所得愈多此堯舜三代之君所以垂衣拱手不煩事詔而天下晏然以治者用此道也秦漢以來官失其守居宰相之位者或不知其任在庶長之列者或不守其職因循至今流𡚁日積臣請為陛下詳言之昔魏晉已後採擇庶官多由選部故晉之山濤為吏部尚書中外員品往往啓授宋以蔡廓為吏部尚書黄散已下皆得自用廓猶以為薄已遂不之官唐制五品以上宰相商議奏可以除拜者則以制勑命之六品以下則吏部銓材授職然後上言詔㫖畫聞無所可否謂之㫖授開元中吏部置循資格限自起居遺補及御史等官猶並列于選曹其後倖臣專朝舊典失序故陸贄抗論以謂捨朝僉而重已權廢公舉而行私惠是使周行庶品苟不出于時宰之意者則莫致焉此乃唐之𡚁風不可不革也臣伏見近來堂除差遣多取吏部之闕不問職事之輕重才品之優劣為人擇官殊失大體如承議郎王續堂除管勾左廂公事承奉郎劉敦夫堂差權河南知録若此之類名品至卑吏部選差固不乏使何煩廊廟一一簡求臣恐三省之事日益紛紜執政大臣汨于細務則朝廷安危之至計禮樂教化之大原使天下囘心而嚮道者將何暇以及之矣然則豈所以稱陛下圖任老成委注輔弼之意哉伏望聖慈明勅三省别議立法今後除兩制臺省寺監長貳以上並諸路監司瀕河並邊郡守之類所繫稍重者令依舊堂除外其餘一切歸之吏部所貴執政事簡得以留心于遠業而選部不至失職漸復舊制取進止
  請戒約傳習異端       朱光庭
  臣竊以天覆于上地載于下人位于中三才一貫純粹不雜有聖人作因天叙而惇五典因天秩而庸五禮因天命而章五服因天討而用五刑然後三綱五常立而萬事咸治聖人為能以皇極之道彌綸輔相于其中故天下無一民一物不得其所此極盛之治後世無以復加也不幸三代既還王道不振黄老雜之于前釋氏亂之于後黄老之術主于清淨虚無世惑猶淺唯是釋氏最為大惑人無賢愚皆被驅率髙明之士則沉溺于性宗中下之材則纒縛于輪囘患淺之俗則畏懼于禍福甚可怪也聖人曰天命之謂性儒者當盡而後知苟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曰未知生焉知死儒者當窮理而後知苟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儒者當視履而後知苟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言行布在方册明如日星可師可法今士大夫被儒者服當法師聖人言行而乃自暴自棄區區奔走從事異端古者學非而博在四誅而不以聽今之棄先聖之言從異端之學無乃學非而博者乎豈可以不禁之也學官教多士以禮義禮官正朝廷之典禮若習異端尤當深責古者道路男子由右婦人由左重其有别今之士大夫與民庶之家婦女恣入寺門敗壞風俗莫此之甚此不可以不禁也臣訪聞今月二十日相國寺惠林院長老開堂衣冠大集座下聽法者曲拳致恭環拜致禮無所不盡在無知軰不足責其士大夫皆棄吾道不知自重如此不可以不責也臣昨日上章乞詔執政詰問今月二十日于相國寺長老座下聽法臣寮乞行勑戒令後更不得造其門傳習異端及學官禮官前日亦曽詣門聽法者已上違經畔禮之罪仍乞今後應士大夫與民庶之家婦女並不得入寺門明立之禁臣所以為陛下力言者方聖明在御俊乂滿朝當尊吾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道以致太平而不當縱異端之術以惑天下伏望聖慈特賜睿斷施行
  請用經術取士        朱光庭
  臣竊以聖朝用經術取士冠越前代止是不當專用王安石之學使後生習為一律不復窮究聖人之蘊此為失矣若謂學經術不能為文須學詩賦而後能文臣以為不然夫六經之文可謂純粹渾厚經緯天地輝光日新者也今使學者不學純粹渾厚輝光六經之文而反學彫蟲篆刻童子之技豈不陋哉其非聖朝之美事臣近已上封事論列今再具以經術取士之法約歸義理之文條列于左
  一第一場試諸經大義六道乞令每人各治二經每經各試大義三道仍須先本注疏之説或注疏違聖人之意則先其注疏所以違之之説然後斷以己見及諸家之説以義理通文采優者為上義理通文采粗者為次義理不通雖有虚文不合格
  一第二場試論語孟子大義四道論孟各兩道考試之法與經義同
  一第三場試論一道乞于荀子揚子文中子韓吏部文中出題
  一第四場試策三道内兩道乞問歴代史一道時務省試五道三道乞問歴代史兩道問時務
  右臣之所陳欲令天下學者不失宗經知根本之學不專用王安石之鑿説各以己見諸家之説窮聖人之蘊履之為事業發之為文章下之所以修身見于世上之所以斂材置之用皆不失道此臣所以區區為朝廷力言也伏望聖慈察臣管見如或可採特賜主張施行









  宋文鑑巻六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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