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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齋先生文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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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定齋先生文集
卷之四
作者:柳致明
1883年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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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姜擎廈橒○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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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末惠寄長牋。意在尋常寒溫之外。近日無事。披對數回。仰認傾倒深摯。益愧無以當盛意。至於反體向裏等語。又親切有餘味。略窺用工節度。比舊尤密。則又恨山川悠阻。無以致身座側。益聞所不聞。以自省檢也。卽日春寒尙惻。伏惟閒中。觀玩益崇深。致明杜門鈍滯中。追想向時從容之樂。有多少警發處。有多少悔吝處。皆是朋友之賜。直欲改心易慮。從事日用之間。而依舊淟涊墜墮。向非執事提警之勤。此等話頭。亦消磨以盡矣。大抵吾輩低佪夢覺關。曾不一進步者。只爲將文字言語爲應文備數而已。甚者。或幷與此而無之。其於立心行己。一任顚倒而不加察。方滾說向裏反約之工。而馳情訓詁之末。方騰口退讓謙牧之事。而役心勝負之間。欲人之從己。而不欲其捨己。恥己之或屈。而必欲其加人。以此求進。眞適越而北轅也。向來講說。自覺此病爲多。回顧行年。今已半百矣。尙未離這箇窠窟。幾時是到頭處。以此方惕然自悼。未肯鋪攤一話頭。以爲存省之地。葢此意思。惟沈默最竗。才信口胡說。卻恐隨語消散。如說到揚揚地。害了沈密意思。說到刻核處。剗卻溫厚氣象。言語愈多。意味愈薄。此溫公存誠之學所以行之。自不妄語始。而眞爲吾輩今日對證之劑也。然亦豈可懲此而遂廢學問之工哉。亦曰以實心求實理。而袪卻前日求多務勝之意而已。來諭所謂戒懼。日用節度。本領一差。更無餘事在者。眞是誠實求進之語。往復論辨。求箇十分是當。又烏可已乎。顧此空疎。不曾喫緊體認。承問之及。直如睡未足而被人驚覺。未知所以仰對。所示別紙。略貢愚見。幸更賜反復而回敎之。千萬。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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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懼自是統體工夫。但此旣言致中工夫。則致者。推其極之謂。葢於中之上而推之。而極其中之謂也。自字約之字。至於字。固是說致字面目云云。若曰靜中無自此至彼之可言。則致中之致字。當如何看得。其始之始字。便到之到字。果無自此至彼之可言乎云云。章句中至靜之至字。極其中之極字。分明有靜有至不至。中有極不極之可言者。雖以工夫言之。纔著戒懼於不睹不聞之地。便曰我已致中。便曰此便是不偏不倚地頭者。果可乎。

此當且置許多繳繞。先就工夫節度上認取。然後旋看說話。夫致中工夫。固非纔著戒懼。便到他地位。然此箇境界。不容有安排。纔著意。便是發了。所以朱子言戒愼恐懼。不須說太重。操則存。亦不是著力把持。只是操。一操便在這裏。此乃說靜中工夫至要約處。然又未有將胡思亂走底身心。略試便到之理。故程子言學者莫若且先理會得敬。能敬則自知此矣。又曰。未發更怎生求。只平日涵養便是。朱子又言。平日莊敬涵養之工至。而無人欲之私以亂之。則其未發也鏡明水止。此其積累持守之工。所以爲交資互養之地者。葢未嘗不在於動也。於此。可知章句所謂自戒懼而約之者。非截自靜一邊說。然靜時工夫。亦非閉眉合眼拱手。以竢其自至也。故程子又曰。喜怒哀樂之前。謂之靜則可。然靜中須有物始得。朱子又言。戒愼恐懼。所以養其未發。只是聳然提起在這裏。這箇未發底常在。又曰。不要昏了他便是。葢靜中不容安排。然昏昧也不得。放逸也不得。此處工夫。亦未嘗無所事也。於此。可知章句所謂至靜之中。亦須有多少工夫。向來鄙說直硬說由動趨靜一句。更不許靜中著一箇話頭。此固失之輕易疎率。有害於本領。而高明又更於靜中。討多少地頭。多少關鍵。至以爲靜有至不至。中有極不極之可言。則似又看得靜時境界不透。而於用功節度。亦未甚安也。夫所謂推而極之者。乃是統言全體工夫。而靜中之不要昏昧放逸。亦是也。未必專就靜處言。旣致於略靜之地。而求致於至靜之地。旣致於偏中之中。而求致於極中之中也。夫未能至靜。則止水微波。皆是動也。未中紅心。則貼垜邊暈。皆非中也。安得以未靜者。强名爲靜。未中者。强名爲中。而以爲靜界至有自此至彼之可言。中之上有推極其中之可論哉。此則鄙說之與盛論。只當各知差處。以爲相資交益之道。幸須更入思議。卻以見敎如何。盛論又以平說戒懼之與專言致中有不同。此則又於前人未發處。立定話頭。此葢出於苦心力索之餘。恐未便是義理本來面目。幸深察而更敎之。

形上下。無論理氣道器。只就形之中分截。理爲上。氣爲下。器爲下。道爲上。上下字。只當屬理氣道器上看。不可屬形上說云云。

形而上下說。當日所言。葢謂就形而分理氣。氣有査滓。理無査滓。故指理爲形而上。以氣對形上之理而言。故指氣爲形而下。非以形占卻中間。而以理爲形之上。以氣爲形之下也。葢理具於形。而形卽氣也。不可又分形與氣。作三層說也。來誨謂上下字。只當屬理氣道器上看。不可屬形上說。似又分形與氣。而又曰。以氣爲形下。有分形氣之病。似又謂不可分形氣。未曉所指。幸詳以見敎如何。

朱子答葉味道第一書。引大戴禮遷廟篇。以爲三年後遷廟之證。而其下文曰。糓梁練而壞廟。乃在三年之內。似太速。第二書曰。糓梁謂練而遷。大戴禮遷廟篇。其說亦然云云。戴禮旣明言玄服。則遷廟在除喪後無疑。而今曰其說亦然者。何也。又答陸子壽書。練而遷舊主。三年納新主之說不同。何也。所謂練者。指十一月而練耶。指三年之小祥耶。第二書又曰。今已過時。只得從溫公之儀。所謂過時者。過祔耶。過練耶。

兩書矛盾之疑。今不可知。然大戴禮遷廟篇。無練與大祥之云。而註引糓梁練而遷之文。前書三年之云。葢以玄服爲證也。後書練而遷之云。豈以註說而然耶。今曰向當細告奉報。今又尋不見。則前後書。不相勘合可知也。非以前書爲未安改爲後說也。古禮斷爛。無可考驗。所以答陸書又不同。然竊疑參酌戴禮糓梁。而安於人情。則答陸書。又更穩矣。十一月之練。三年之小祥。其爲練無異同。恐不必疑其何所指也。至於又已過時一句。以上下文勢觀之。似謂古人以練而遷。今只得從溫公三年而遷之儀。則所謂過時者。恐指練而言矣。但書儀中無全文說此事處。惟祔畢云納亡者祠版于匣。奉還靈座。小祥畢云斂栗版匣之。置靈座。大祥畢云遷祠版於影堂。此其於古有不同。而亦適於人情之宜者耶。

答竇文卿書問。子爲母齊衰三年云云。按此父在爲母。而猶服三年。子雖在而行小祥。夫猶自有練以象三年。况無子女而無小祥者。其可不爲練乎。此固爲傍照之一段。且父在爲母三年。非古禮。而朱子從之。則禮失於厚。固無大過。凡禮經中說伸字。皆從厚上說云云。

練疑答竇書爲證。豈曰不可。但此可證有子無子。而不可證父在與否。家禮從時王之制。而朱子定論。卻以盧履冰議爲是。固未嘗一於從厚也。伸字之諭。誠似有之。但看喪服一篇大義。有不得以濶看者非一。今必濶於大義例而粘著一伸字。未知果何如也。妻服不過一朞。而制爲三年之象。則雖非所壓。而亦何不可謂之伸耶。然欲竟其說。則無望於同。而徒長競辨。故不敢耳。

答金德涵鎭國○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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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經由山外。深有不能造門之恨。意表承拜惠狀。以審調候近收刀圭之效。至能步屧閭巷。第侍讀君中路病滯。極爲驚慮。南嶽先生碣文。本非所堪。只緣事契之重。猥自犯手。其血指汗顔固也。稱謂之間。致明非敢有所稱量。葢傳信文字。不厭愈致損約。損約則所書事行。愈取信故也。且聞已遂書之石面。故依以齎呈。未知果見諒否。

與金惟天性昊○壬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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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日鄙書。適値執事澒洞喪威。無以奉承辱覆。此心悵仰。如未始有便。居然冬序。不審省外味學增重否。近日所看何書。想日有自得之味。非人所窺際者。然更願就平易明白處理會。毋從艱深隱奧處作家計。以循自邇自卑之序。如何。顧致明束閣多時。幾與書冊不相干。終爲賢者羞。敢開口大言爲可罪。然想樂聞之。不以爲咎也。

答金惟天乙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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屢便輒闕候。方自訟不敏。蒙手書鄭重。就審省外棣樂有相。日用觀玩之工。豈無一二可見敎者。恐此頹倒。不足以來益。言此事。儘非言說可盡。而朋舊切偲之道。又非謙遜可警發。若兄終靳相示。如明决不可妄自先發。以重口耳之譏。幸無惜以所得示及也。致明所業全無留意時分日用之間。又無點檢操持之實。年紀已洽滿三十矣。每思古人以何許才氣。著何許工力。而未窺聖門閫域者何限。况此愚魯。虛送光陰。其可望有所造耶。直是惶恐。

答金惟天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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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溫理中庸意味益雋永。恨無由奉承餘緖。以自幸也。致明心地。一向浮躁。區區尋數無足相道。邇來把外曾王考遺集。早晩遮眼。益覺此身之不可虛拋。思欲振奮自力。而亦只是一時意想。亦何補哉。前示不忍人說得以究觀。立言命意。明白簡當。足以劈開一重疑案。第於其間。不無文句之疑。錄在下方。幸視至而可否之也。抑鄙見於此。又刱有疑晦謾錄。往欲以供高明裁酌。而自見無甚頭緖。容竢更鍊一番。以聽明敎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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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莫不惡死惻怛之本然矣。

此卽所以明仁之見牿於愛己之私。則當先言仁之無不愛。次言奪於愛己之私。終之以失其本然之體可也。今曰人莫不惡死。則文字語勢。未甚暢徹。或易之曰。人莫不愛人也。及夫臨利害。寧忍於人。而不欲其害於己。則是以愛己之私。滅其坱然利物之心矣。則何如。

孔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張子曰。愛己之心愛人云云。

此卽所以明克其愛己之私以爲仁。則其曰以及物爲仁。而克己爲工者。是也。其下卽繼以孔,程,張三說。則是又以己推己之事。而與所謂克己者異矣。又或使爭者藉口而因其說也。恐不若去之之爲簡潔也。

答金惟天丁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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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人說。重煩示及。良感辱逮。比舊簡潔。義理圓足。文句間少疵。不足以病全篇義理。可相對說破耶。致明歲前攜大山集。一看惕然。欲洗心從事。而頻復頻失。無可著手處。因又思吾人一發言一措手。所以害夫坱然愛物之仁者皆是。政要就此著精神。方有到頭處。而顧於所謂孝弟之本者。有俛焉而不能者。方自愧責。未知兄將何以見敎耶。

答金惟天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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敎意誠切至。處身昧方。輥到難收刷處。固知兄必意悶矣。稍知節省。固所有意。而不能一刀斷去。自是賦質不剛。殊以爲歎。至於末段之云。尤是至論。顧此胷裏。亦非無所見而不免潦倒。未知嚮後更何如。然想無爲人所擸掇之理。可以無事乎自守耳。

答金惟天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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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衣說。合者寡矣。今得賢兄印可。或是鄙見。不至差繆耶。惟方領爲不同。來示不必爲全方者然矣。然經曰曲袷如矩。又曰。抱方以方。其義是曲之在袷。而其方爲可抱也。今示自項後方折。而袷無所曲。則是不可名曲袷。而又當曰負方也。安在其抱也。且註所謂小兒衣領。疏所謂方折之者。又如何看也。全方不必避也。然兩衽合則全方。分則又非全方。若負繩之全直。又可已耶。下方左右。別用絹之。似煩屑然矣。愚謂苟是法象。則橫綴亦無害矣。若劉氏說。乃是丘說之左袒。非有考於古也。幸更細商也。

立廟不毁。鄙意謂設有人仕至大夫。得立曾祖廟。旣立廟。貶秩爲士而毁之。又陞爲大夫而又立。隨其高下而毁立無常。必無是理。又恐非先王忠厚之道。且有世祿之法。則仕者雖死。而其子又世其祿以祀之。但曾祖之廟。於子爲過三廟。此其上遷。易世之後。所不得免。設若子爲當祀二廟。而遷及於死者之祖。亦不至甚煩猥也。其祀之之禮。恐當視當時爵秩之高下。葢立廟不毁。厚之道也。祭視命秩。禮之常也。雖或以士禮而祭至三廟。恐兩無所妨矣。如何。

答金公達在純別紙甲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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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重者。妻從服之疑。老先生有兩說。而後來先輩從違各異。沙溪以連數世持斬齊爲定。此則有干統之嫌。斷不可從。故南中先輩。皆以姑在婦否之說爲是。已成百年通行之禮。今之遭此者。第當依而行之。庶幾寡過。葢禮以有據爲準。駭俗爲戒。未可以輕易改之也。第通攷所收入蘭翁說。亦自有見。葢祖舅之服孫婦。非嫡統。則不加服。故其姑在則不加服。孫婦之服祖。以有從服一例。故雖其姑在。而不嫌於服重也。所以家禮不論姑在與否。而直斷之曰。夫爲祖若曾高祖承重。則從服。非獨家禮爲然。開元禮亦然。至於通典。庾蔚之。又以祖服孫婦之與孫婦之服祖。對擧而分說。極自明曉。今以通攷分註觀之。可見也。葢傳統之服。在姑則不可復在於婦。而從服。是夫婦一體。哀樂與同之意也。故雖姑在。而猶爲之服也。來諭所謂事生如事死者。依舊以承重斷之。故有是疑也。若無關於承重。而只是從其夫而已。則又豈有是嫌哉。此所以收入蘭翁說。而使後人自去擇之耳。但曾玄孫承重。而重服在姑。從服在婦。則中間一二世。只服本服。似有嫌碍。而亦有可據而爲說者。但其說頗長。當俟面論耳。

答金禹瑞鎭龜○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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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屆霜令。未審服履起居何似。喪威荐疊。摧傷淟汩之諭。爲之怛然。致明向來妄行。猥忝恩私。因遭大喪。冒濫之愧。哀隕之情。兩難爲懷。向來見諭。政是此間情况。然此恐別無方便。惟當於其不可幾及者。而勉思企及而已。必常有不可移之志。確然爲主於中。而欲得此志者。亦惟在探賾乎墳典。而咀嚼乎眞腴。眞有以見其理義之悅我心。不啻若芻豢之悅我口。則其輕重賓主之勢。自然無慕乎外至者。而默諭於言語之外。可庶幾耳。凡此皆略見影象。而行之不力。常患有多少不盡分處。所以在己。則有若存若亡之歎。處家則有掣肘矛盾之碍。今於盛問之下。大言不怍。深有不逮之愧。然私相講質。以爲交修之資。或不爲大罪過耶。鄙錄深衣說。妄有探索。雖自謂有所祖述。而多違於近世所服用。今承俯索。不敢相隱。一覽而去之。幸勿煩人。切仰尊本生家祝號伯叔之疑。誠有如所示者。而禮之稱伯稱叔。旣計其行第年次。則逐位異稱。似涉煩瑣。無已則有一說。可貢疑者。葢歸重於所後者。不得不以本生比類。於小宗。若一例稱之爲叔祖。則未知如何。龜應兄所遭錯愕極矣。且其才志曾所愛賞。遽促其年。尤切痛惜。久欲一言以哀之。今纔呈去。爲之傳致如何。

答金禹瑞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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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示汝雲變除事。竊聞外議紛紜。而明亦入於收司之科。然示意亦恐有未盡然者。大山集雖有許行上敎。而今補編所載。則又是退行之敎。意者當時旣許行。而旋以禮官草記。更令退行也。但補編旣載退行之敎。而戒令中。又有內喪在先。公除後行祭之文。則是乃自相矛盾。靡所適從者也。今人皆言公除後行祭。乃國家祀典。非私喪練祥之謂。然國恤中。私喪練祥之不得行。以誤認停祭之故。則行祭如常之文。又豈不可幷通練祥耶。以禮義言之。今無服喪之事。故先輩多謂可行者。以古禮言也。其謂不可行者。以今補編言也。而汝雲與士庶不同。則又不必駭於俗見。然以此至於紛紜。則亦太薄阨矣。大抵朝家無一定指揮。人人又各異見。承用之駁。自其勢也。今亦不必更事發明耳。家廟逐位傍題之異。誠爲未安。攝主不得改題。禮似然矣。故明齋以立後之前。不行祧遷爲言。葛庵亦有告由攝祀之訓。而愚伏則有攝主遞遷改題之語。今日所値。若是難處。則得一說爲據。亦無妨耶。如愚淺識。何敢指一奉告。自歸汰哉之科耶。

答金禹瑞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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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夏追躡。恰已周歲。正元惠貺。亦復半載。迄未有謝。迨庸耿悵。不審經候動止萬重。臨川工役已始。而致明冒忝任名。無參論之日。極爲可悚。前會不成頭緖。又遽罷休。而有所謂講錄。則在明尤是可愧之甚。本體之明。有未嘗息。前此每如盛論看。葢以章句言。未嘗息。在有時而昏之下。故意謂昏者。拘蔽之故。而其本體則自在也。且如介然之覺。而本體洞然。豈非未嘗息之驗耶。傳九章如保赤子一節。鄙所積疑。而亦粗有其說矣。葢九章之動化。以其齊家已盡。民有所觀感而興起也。所謂意誠心正之功不息而久。則其薰蒸透徹融液周遍。自有不能已者也。然則章內可無專說齊家處。而便將十章推底意思。攙入動化中耶。來敎節節勘過深得本章之旨。仍念執事杜門專精。有此見到。幸願時以所得。不住提警以發蒙蔀如何。明年來裒稡湖門文字爲五冊。早晩當一經觀覽。若整頓得了。不惟爲贊德之助。似當有助於後學不少。平生此一事。粗可藉手耳。文瑞不爲俗染。意思亦儘好。又有年少朋友有志向上者多。甚賀尊門得此輩人。爲將來保障也。

答金正傳道壽○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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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攜幾月。每切懸𨓏。伏承惠翰。滿紙情眷。令人感暢。况審靜中調候萬相。吾輩相與。非直面皮告語。敢不唯命。亦願毋惜勤敎。乃荷直諒之益也。致明連以禮校。得靜叔相處。埜祖古叔。亦逐日連榻。時有可喜處。但終是考校之役。畢竟無益。身心工役方始。又不免爲所趲趕。正當劇炎。未知能濟事否。晉陽事。令人痛惋。所以應之者。誠如盛諭。儒林多事。苦無可意處。向後未知如何出塲。國服中簡面稱謂。似當與常時有間。而未見其例。所以只循常例。心甚未安耳。

答李子周文裕○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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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明精神銷散。手裏所常用之物。旋旋覓之不得。氣力之衰可知。况可望窺古人深奧之旨。爲資益友朋耶。命送孫郞。意固可感。而事則左矣。相對數日。只相與讀過大學一部。殊無以相發。可歎。執事秉燭之工。老而益勤。何不提示一二所得。以爲省發之地耶。

答李子周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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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氣。非持敬之效。乃是氣爲物欲所牿亡。緣夜來少應接。復得本然之體耳。其本然之體。卽浩然之氣。非以此氣。還他這浩然之氣也。如何。

論自欺處。引荀子說。語意果不貫。以下兩條亦然。荀子說前輩以移附操存章。則爲穩云云。辨姦論。農巖以爲考語類。乃是別時說。非如晉卿問答。不害心疾。湖訓謂或是論交戰時。有人說心疾。故仍及此云云。葢皆先輩所已論者也。篁墩引用時。或合他條爲一。或刪節中間。故致此耳。

任儞如何。是讓與別人之意。與不關他人之意。不同。

答金南叟昇壽○癸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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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虞淟涊中。時想叔度淸範。以少消滯吝。意外左翰委墜。寄意珍重。仍審靜履增重。致明近得公晦叔對處頗適。而俄已解攜矣。俯速非不躍如。因緣追隨於江樓皓月。豈非奇特事。况會事又政有不敢自外者。而目今劇憂。萬無抽出之勢。虛辱盛招。第深歎恨。竊有所奉告。來書稱謂。頗近夸弄。受者之不堪。兄亦宜恤。况施之未當。又豈非省念處乎。辭之亦近備禮。幸無更以此等文字見加。千萬。

答金稺弘養休○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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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得黃宗秉攜先稿見訪。與從叔對同一讀。覺得此老眞正法門。懇到至切。吾輩乃從外間流聞。認爲文章老仙。而不一就正。實有責沈之恨耳。

與金稺弘癸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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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大論。初不無輕發之嫌。而旣發之後。遠近同聲。可知輿情之久鬱。疏行且發。入京後行止。不可與近例混同。寧事之不成。惟當守舊日樣子。乃是不負先輩以義尊衛之義。而似聞意見。多不免和泥。此甚可虞。又聞疏儒中如休萬停行。入京後凡百議論。政須此等人。且文字上。亦未可鹵莽。不可以退讓爲事。幸剋意勸一行如何。

答權汝車載大○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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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伏蒙手書存恤。每聞愼攝殆廢書尺。而竊見遣辭行墨。無異少壯。始知神精內腴。不隨外而凋。爲之奉慰。致明無職妄嬰。政是自我而致。嶺海江潭。在分所安。西嚮未遠。復逐南島。恐無以堪千里炎程。然只得安之而已。自此無相見之日。令人悵然。行到頭院。應接稍稀。忙付不宣。

與權汝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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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輩何爲相逐於千里海曲。若相期者乎。秋氣已冷。竊爲行李慮無所不至。幸玆戾至。前路又不遠。爲之奉慰。但咫尺顔面。無由奉際。亦是畸人所處之宜。而悵失不可言。

與權汝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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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者井倅委送營吏。告目解關。已於廿一日到營云。想不日見到矣。吾儕之行。自有所執。而徑自放還。豈所安於心乎。但旣解之後。亦無在此之理。未知行事幾日可發耶。雖明日台先渡海。後行隨辦隨到如何。恐有阻風之慮耳。

與權汝車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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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碣曾已蒙諭。頃見侍讀。又申以台敎。謹已隨處點竄。而大槩叙事太略誠然。但此記述事體。有未易處者。葢碑碣雖云記載事實。自是私家文字。舊嘗蒙示林公碑文。心竊疑其非魯之所當諱之義。所以別作機軸。讀之未易領會。而慷慨悽切之意爲多。然通融一篇。亦自可見。非以恐涉世故也。爲尊者諱。義或有在也。遭値之非常苦節之所形。豈不足以想象揣量而知之乎。至於篇末歷擧諸公事。似若無關於狀德。然實所以寫當日光景。以見夫遑遑汲汲。生而共其艱貞。沒而幷歸雲鄕。肹蠁左右於於昭陟降之際者。誠不可少其一也。林碑之單叙當人事。似不見得此義。偏於所述也。天下之義一也。何彼何此。何與何奪。此明之所有意爲之也。若贊揚平生德媺者。則大節有在。略亦何妨。然示意亦然。故入了數句語。此自可見。若支蔓則不專於大節矣。此亦明主見所在也。幸爲細商更示也。後來朝家記有及贈典子孫錄。乃是文成後事。不妨更使他人。別爲後識。必欲出於一手。從後錄示亦望。

與李士珍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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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聞翼如后事。發說於座下。念此事所重有在。想當趁有區處。而迄未究竟。豈或執事持難。想是欠卻一箇勇斷耳。如明者直當俟其歸宿。賀先賢主鬯之有托而已。豈宜先事煩聒哉。但念事若持久。則士林之間。不得不致疑於座下。相愛之地。烏得無言。此非明一人之言。幸亟念另斷。無久在輿議可否之中。爲望。

答李士珍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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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島承訊。旣歸。復蒙令孫袖致珍翰。仍審靜候萬重。致明出死入生。莫非霜雪雨露之敎。感戴罔極。令孫委顧之意。非所敢當。令人羞蹙。但文字相從。自是知舊常事。若捐去浮文。務從實際。亦有不敢辭者。但此方不健。旋卽還歸。可歎。俯示文字事。不容例讓。第以垂死淟涊。實非所堪。出於萬不獲已。有所揭示於客位。到今破戒。實無其路。敢此控辭。至爲未安。弘庵集略窺藩籬。益仰尊門當日文獻之盛。俟繙閱後。奉還矣。

與李忠立秉夏○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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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奉問書。懶闕修謝。旣感盛眷。復愧不敏。春候不適。侍餘觀玩日崇深。致明侍事僅依。餘外閒懶。無足奉聞。而遠近不知此間伎倆。誤以此事相叩發。每令人發騂。敎示又有誠實求助之意。何能有所云云。第有一說。吾輩每從皮膜上略綽說過。至於日用節度。不曾反省。此深可懼者。未知近日果省檢及此否。性道說謹已奉悉矣。意思本自不異。別無可違復者。要當更看。如有些疑。可仰關也。

答李忠立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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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位育下章句小註。前日致疑於和以氣言。中以心言。而不知小註說之爲誤云云。

小註每不快意。以爲中和是吾心體用。位育是中和之應。而以心與氣。兩下劈開。殊未見其當。以葢字下將作位育張本看者。以此承敎。方以或問勘章句。大駭鹵莽之甚。而硬自主張也。葢中和雖是心之體用。而靜而無所偏倚者。心之正也。此時氣。亦順而靜存。故言心。動而皆中其節者。氣之順也。此時心亦正而動用。故言氣。至於天地位萬物育。亦以類而分言之。葢非兩下劈開。只爲若對擧而互文。不必滯於名言。而疑其分屬之已甚也。向非提示之勤。殆不能自悟。誠荷誠荷。

明德主理氣云云。

此是大原本處。實懼看得醜差。遍考或問語類。未見明白說處。而所說明德。殆與論性不殊。但虛靈洞澈之云。見其爲合理氣。而其下直言可爲堯舜。以參天地贊化育。而曰是則所謂明德者也。語類有曰。良心是明德。又問。明德便是仁義禮智之性。曰便是。其曰便是者。意固有分。而可見這箇爲主理底物事。且心是合理氣。而明德就心上指道理光明照澈者言。則須是主理。方見與箇心有不同處。若曰是主氣則心與明德有何分別耶。幸更見敎也。

答李忠立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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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圖勉齋說。妄疑本自憯悚。玆又駁示。令人惶恐。但於鄙說。全未蒙俯察。似是文字不分明。使人看不了然。何嘗有一句語近似於認氣爲理之疑耶。恐亦是高明義理太多。才見人說話。便自傾倒出來。不暇細究他人立意如何也。葢陰陽。所以立天之道。剛柔。所以立地之道。在於竗合無間化生萬物處。而不在於已然之粗迹。今以寒暑往來山川融結言之。恐或有說得太粗淺之疑云耳。更以此意勘破。然後示其差處也。湖上法門。令人警省。謹拜受矣。然亦須看本語如何。未可便籠罩訶叱也。四七分開。只是論情。而今又推以上之於性。析之太甚。守之太固。未知不害理否。氣質之性之論。發自程張。而其言曰。不是性中元有此兩物相對而生也。又曰。不是善與惡在性中爲兩物相對。各自出來。慮患之意。丁寧若是者。明曉告人。如扶醉漢盤燭之捫。其誤轉甚故也。試更加體認如何。大學傳九章。成敎於國之疑。此是鄙所積有執拗。而才得回頭者也。而高明有取。非鄙之先瘳而後病。則恐高明之見誤於迷見也。至謂第二節轉向治國上說。又所未諭。未有養子而嫁一句。何以爲轉向之意耶。當俟日後面論也。

答李忠立別紙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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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說。葢自程張以來。以本然氣質兩下說性。溪湖所訓無不然者。而所謂分開說。發自溪門。四七之辨。是可言於情。而不可言於性者也。性雖曰本然曰氣質。而其體則混融而無間。故謂之剔拔說則有之。而謂分開說則未之有也。情則不然。所感之事各異。而所發之情不同。特以其同出於性。而同名爲情。故亦得以混淪言。然其實與渾然一性者異矣。今曰以混淪說之體。對分開說之用。未是云爾。則是謂必以分開說之體。對分開說之用然後可也。自性至情。劈爲兩道。則雖戒曰勿過慮。其於性情體用。得無害理而傷義者乎。幸更思之也。

答李忠立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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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値家便。一未付候。非倦於傾嚮。心情老草。無意把筆。不欲提說故也。玆承示諭。所以相吊者。委曲周至。讀來尤愴悢也。天意如何。數年之間。椓盡無遺。使後死之悲。實有甚於已化而無知也。痛矣痛矣。就審經履有相。但山中無事。味益淺淡。末梢捐歸。又失主盟。此懷可仰窺矣。致明再見秋風。不自引去。便作孤囚意况。而南來信息。種種撓敗。如此偸隙看文字。無異霧中看花。所得俸錢。不足以償其多少罪過。來示所謂楊州鶴者。果然如此。則不足以爲終古樂事之名言也。還山之示。何其言之有味。而解警動人耶。此事政如沐漆而求解。方書辭面懇。苦不施聽。未知幾時可作天放之民。受用故人良箴。浩歎浩歎。別紙諸條。皆義理淵深處。大抵無首肯之意。而有駁難之愧。深爲悚仄。抑有一說。讀書講義。固爲學問之大端。而堯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務也。要當先知此義。就日用處。討究是非而實用力焉。乃是本分親切事。末學之弊。不究日用而專靠書冊。不察切己而多是泛論。所以終身談道而不干自己事。此是所當力加矯救而不可忽焉者也。明自孤居以來。無人共談此事。不能不發之爲消遣之資。旣又求正於故鄕親知。亦覺泛濫而不切。懼其歸於口耳之末習。高明逐流隨派。與共其說而未嘗一言及於提警之實。又得少友輩所示。其施於四方之求者。亦皆浩博不竆。亹亹乎文字之末。而少以斂就反約之事警發之者。竊恐後輩無由而知文字之外。亦有實用心處也。因以窺高明探討之勤造理之深。非下交所能窺覘。而或恐旁通曲暢之意多。而眞實體玩之味少。議論愈新。證據愈博。出入妙微。滾滾不已。有若鬪多競能。殊無一箇安身立命之地以爲基本田地者。此是吾輩通患。而高明恐亦不可不加之意也。來示已有此意。幸更留意檢省。卻以見敎也。不逮之言。深覺慙靦。然不有狂瞽之言。亦何以來藥石之誨也。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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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或問註。盧氏說。不曾致疑。今因來示。始檢看。未知農巖執咎之如何。而恐不能不致人駁難也。葢或問所謂析之極其精。指篇首之言明明德。以新民爲對也。合之盡其大。指後段於平天下。以明明德言之也。其上文自天下雖大。至吾心之用無不貫。說明明德於天下之主宰妙用也。盧氏以析之極其精。爲吾心之用。合之盡其大。爲吾心之體。其於或問之旨。已失之矣。且心之體用。其體段之大。妙用之神。本可以該貫天下萬物。豈待人析合而後該貫者耶。於義理亦似未然。未知盛見。果何如也。

極圖勉齋說。竊謂天地以生物爲心。卽所謂道也。道體無爲。而氣爲之材具。非氣則做天道不成。非質則做地道不成矣。是氣流行而萬物資始。則天之道於是而立矣。是質凝聚而萬物資生。則地之道於是而立矣。惟人則有欲。故氣質反有以賊乎道。而仁義乃所以盡其道也。故天地以陰陽剛柔言。人以仁義言。亦皆有其故矣。朱子曰。陰陽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剛柔成質。地道之所以立也。細看所以字。則其義可知也。今曰陰陽寒暑。往來之類。剛柔山川。流峙之類。是消長融結。自其伎倆。謂之兩儀立則可也。而謂之道立則未也。借曰氣質之伎倆。卽所以立天地之道。則夫寒暑山川。自是氣質交運之一段。又豈足以言立天而立地耶。圖以造化言。須就造化上說。其義乃盡也。大抵此是一篇結語。則當以上文之意。求之陰陽五行氣質交運。而成其造化發育之功者。圖說上一段之意也。中正仁義。一天下之動者。圖說下一段之意也。故於此總而結之曰云云。今不本之於是。而但以寒暑山川而已。則是乃已然之粗迹。非所以語夫造化之妙也。非徒意味疎賤。而又不足以關刷一篇。爲作文結局之法矣。

與李忠立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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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溪先生書曰。情之有四端七情。猶性之有本然氣質云云。以性之本然氣質。情之四端七情。雙關對說者。其不以性有本然。故發而爲四端。性有氣質。故發而爲七情乎。不然。本然氣質之性。何關四七之發。而爲此對待說耶。

竊謂言者疑四七不可以理氣分言。故先生以性之分理氣。證情亦可以理氣分言。其有關於四七之論也以此。非於性中分本然氣質。爲二性而發也。

心統性情中下圖云云。旣言本然之性主於理。氣質之性兼理氣。而其下卽係以循理而發爲四端。合理氣而發爲七情。則所謂循理而發者。非主理之性之發者乎。合理氣而發者。非兼理氣之性之發者乎。又謂中圖以本然之性。主四端而爲之。下圖以氣質之性。主七情而爲之。則條緖脈絡。尤極分曉。

竊謂性之有本然氣質固也。而但曰循理而發爲四端。合理氣而發爲七情。而不言四發於本然之性。七發於氣質之性者。非偶然也。試思之如何。

大山集曰。說分開處。就本然氣質之異見。其所發有所主所從之分云云。旣曰說分開處。性有本然氣質。則足以破性不可分開之論矣。又曰。見其所發。有所主所從之分。則所發之有所主者。非四主理而七主氣之謂乎。所發之有所從者。非四從本然。而七從氣質之謂乎。

竊謂說分開處者。謂四七分開處也。而作說性看。就本然氣質之異者。就一性中言。而作二性看。謂足以破性不可分開之論。驅率亦太甚矣。

敢問四七同出於本然之性乎。氣質之性乎。抑不分本然氣質。只可曰出於性耶。

竊謂理賦於氣而爲性。性一而已。而其發有所主所從之分。然謂兩性相對。各自出來。則不可耳。

徒知性之一。而不知就一性之中。分之爲二性。則未發爲性一句足矣。孟子剔拔理。程朱兼說氣。不幾於贅剩之論乎。理氣分合。須周遍匀停。不落一偏。方可論性情之妙。未知如何。

竊謂見其有本然氣質之異。則無不明不備之患。見其爲渾然一性。則無兩物相對之碍。如是看。不害爲周遍匀停。若必分之爲二性。則界辨雖若匀停。而義理反成剗割。或欠於周遍也如何。大抵四七。自有所主所從之分。卽理與氣也。其理卽性之所謂本然也。其氣卽性之所謂氣質也。然而但曰四端發於理。而不曰發於本然之性。七情發於氣。而不曰發於氣質之性者。以性一而已。非本然自爲一性。氣質自爲一性故也。程張發氣質之性之說。葢人性本善。而其有聖凡之異者。以氣有淸濁故耳。初非有意於劈作兩片爲對立底關鍵也。故旋自謂不是性中元有兩物相對而生也。今沿情溯性。謂四端發於本然之性。七情發於氣質之性。則多一性字矣。又直謂就一性之中。分之爲二性。則是乃劈開爲兩片相對。而各自出來也。滯於言而害於理。恐非尋常醜差也。高明敢言人不敢說者。必以性有剔拔說爲祟也。剔拔與分開。相似而實不同。剔拔說者。就理氣相成之中而挑出其理之謂也。分開說者。就四七互發之處而劈作兩片之謂也。以理發氣發而遂以爲二性。以剔拔而遂以爲分開。轉輾成就。依微執定。無乃非義理之正。立言之旨乎。幸更反復之也。

明德爲合理氣底物事。而未嘗言主理。虛靈不昧乃心之部伍。具理應事。心之所統底。則與心字訓釋。只是一般。若主理則謂之性足矣。應萬事去之亦無害。且獨氣獨理。不可以爲明。理與氣合。然後方成光明底物。只言合理氣也。何必更說主言理耶。

言主理者。以合理氣故也。若純是理。則著主字不得。今言主理。則謂之性足矣。恐看性字不去矣。請反以爲之說。曰明德只是合理氣。則只說心足矣。何必更言明德耶。具理應事。皆是明德之能也。故謂功用者以此。而高明非之。謹當更思之。至於緊要處。在上明字。而不曾做貼骨之工云云。良庸愧服。

不出家而成敎於國。解云不出家而成敎於國之道。恐似得之。而又嫌其語意之迫促。則於此將何以整頓乎。後論所謂孝弟慈。卽所以敎於家者。而事君事長使衆之成於國者。亦必於此而得之。一轉語。亦不過敷衍成敎於國之道之意耳。

以孝弟慈。與事君事長使衆。幷說於首節者。政以家國相須之意也。非以下三者。而歸重於孝弟慈也。此其改前說之由也。

國人之心。皆有事君事長使衆之心。然敎人者。別無他道。識吾孝弟慈之端。而推廣於事君事長使衆之事。則人亦感動而化之矣。

事君事長使衆。乃孝弟慈自然觀感之效。非上之人先有心於三者之敎也。且知人有是心而不能自遂。而推之以及人者。乃絜矩之事。豈可言於動化耶。

以中爲心能盡性。以和爲心能體道。則能所之分混云云。

鄙見中和二字。與性情異名。而疑其有盡性體道之妙。承示。乃知性情之德。本自如是。不待心能盡之體之而後然也。所謂致者。亦求至於自然之妙也。倘非開曉之功。何以覺其非乎。多荷多荷。

答李忠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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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極荷開示。第蒙陋未易領悟。所以稽謝。非獨懶廢爲祟也。今玆奉復。又多違逆。自愧無承受之質也。來敎事君事長使衆之不能自遂云者。非惟有乖於動推之分。其於文義。亦似未當。至於保赤子一節之單說慈幼。乃是本節立言爲然。試看本文。何句是兼說孝弟事耶。未嘗言而旨則躍如。所以有擧一反三之云。章句改本之由。以推以使衆一轉語耳。初不爲其單說慈幼之故也。當日問答俱在。高明恐考之有未審也。四七說屢蒙提誨。今又悉索而曉解之。足見體究之深。辨析之精。如愚之從旁拾取頷頰者。安能上下其論哉。第恐離析及於本源。則有似乎劈爲兩道。證援至於說合。則或涉於驅率前言。高明未必然。迂僻之疑。安得以不貢。夫理之與氣不相離。亦不相雜。合而爲性。而有本然氣質之異指。則昔人之所已分也。而高明宗之。發而爲情。而有理發氣發之二名。則昔人之所已言也。而高明述之。且情之有四。以性之有理也。情之有七。以性之有氣也。而高明言之。今以劈爲兩道。驅率前言難之者。可謂索之無說矣。然而性之爲體混融。而情之爲用不一。故性之異指則曰剔拔說。剔拔說者。就氣中挑出其理之謂也。情之二名則曰分開說。分開說者。將理與氣雙立對待之謂也。葢性固理氣之合。而理因氣以爲地。涵育渾全。混然而無間。可以挑出而不可以雙立者也。情之爲物。與性殊異。因其所感之不一。而斯有所發之不同。自是雙立對待者也。若其所主所從之分。則固以性之有理氣也。而性旣不可對待。則何可以端情之對待者而各求其性哉。今以四端謂發於本然之性。七情謂發於氣質之性。分配膠固。部伍之嚴。便同師律。則是兩箇性兩箇情。各爲頭尾。各爲體用。不幾於王覇幷立。兩日幷行。而天地不成其爲造化。人心不成其爲總腦乎。且以退陶夫子經筵奏對。則乃是發明中下二圖之義也。是圖爲之主。而奏對爲其注腳也。今觀中圖。主本然之性。下圖。主氣質之性。而其系也幷皆以四端七情書之者。何也。誠以兩圖分寫。出於爲人深切不得已之意。而其實一性也。在此則此爲四七之源。在彼則彼爲四七之源故也。高明豈或不見。而但將奏對。費辭說合。不悟本意之有在。雖以圖之明其正訓而不恤也。則驅率之嫌。恐又不得以辭也。若夫湖門李退而李施伯之問。出於一時問答。而未必其意見根株之有在。則亦無事乎極言而竭論也。來諭又以頭爲混淪而尾爲分開。體爲混淪而用爲分開斥之。雖誠有之。高明看一本萬殊。作何等語也。天地造化之妙。性情體用之實。走這一語不得也。喜怒哀樂之未發。性也中也。天下之大本也。其體渾然而其情散殊。誠無爲而幾有善惡。豈害於道哉。天地元有此理。聖賢元有此說。恐亦在所思議也。高明之所病者。在於不名爲本然之性。不名爲氣質之性。而或爲四端出來。或爲七情出來。強而名之曰理發氣發。愚則謂理之與氣合而爲性。而爲四爲七。各有所主。不待名之而後可見也。若必名之。反成兩性。而非所謂一本也。來諭又以明以中庸中節之和爲主理而屬之理一邊。恐有不盡人言者。鄙說謂就理氣相成者。而指示大本達道云爾。則固非以中庸爲理一邊。而特其所言者在乎理也。凡言主者以兼說。而所重亦有在耳。非單言之名也。今以專屬之理斥之。無或呵叱有過分乎。子思之旨。固爲混淪而著一中節字。又豈無粹雜橫直之分。特氣亦未嘗不包括。而順乎理而不隔閡耳。樂記之言。統以情言。則理亦未嘗不兼擧。所以通謂之混淪。而其曰好惡。無節於內。知誘於外。不能反躳天理滅矣者。與大本達道異矣。安得謂亦只此意耶。溪湖之訓。以方與剔拔說對擧。而同謂之混淪者固也。若又以二書之旨。對待而勘合也。則其必有說也審矣。鄙所云氣爲卒徒而聽命者。所以言孟子。而今以中庸之旨而病之。無或失於鑑照否。

答李忠立別紙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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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如保赤子一節。妄有所疑。今示大山與曾叔祖問答。尤愧刱立異說也。然旣蒙俯問。敢不竟其說以聽裁決也。葢傳文諸章。皆重在退後用力以爲之本。故傳七章。雖說正心修身。而力言正心。傳八章。雖說修身齊家。而力言修身。獨正心章。不連誠意。則補以誠意之說。今此齊家治國章。宜力言齊家以爲之本。而今詳本章首節。統言家國相須之意。二節便說推。三節又說敎成於國。則疑與以上諸章異例矣。何處是力言齊家事耶。旣已說推。則一家仁一家讓。又何更倒說向齊家事。興仁興讓。又何不帶推底意思耶。故妄疑常欲將第二節。作齊家事。第三節。作動化看。以爲有第二節心誠求之之事。故有第三節仁讓興起之效。如保之如彼此之辭。乃發語之一閒字。其意葢曰康誥所云如保赤子者。所以保之。不過曰心誠求之。不學而能也。孝弟亦在擧一反三。乃是專說齊家處。於是一家仁而一國興仁。一家讓而一國興讓。如關雎麟趾以興二南之化。乃所謂動化也。大抵治國者。亦未嘗拱手以俟其自化。亦必有條敎法令之施。賞善罰惡之政。則豈可曰專無推底事。而乃其立言命意。實以自治爲主。欲其先成於己。而有以化人。葢不若是。則下章絜矩。不過爲推己及人之事。而其於化民之道。亦淺矣。章句初本以推以使衆爲言。而旋復改爲今本者。以未可專作使衆看也。但推廣二字。實亦帶初本之意。而未盡捨也。鄙之爲說。不能自已。而心常悚然。今又責諭以不循父師之敎。至爲未安。然亦未可遽濯舊見。復事覼縷者。以解經有不同。亦或無害故也。幸更細思以見敎也。

鬼神說。杳茫慌惑。非竆理之至。有未易明者。何敢供對。但來敎似以鬼神作人死之精神一段看。又將根於理之理字。作別一般根原苗脈看。恐未然。所謂根於理而日生者。固天地間理氣常然不已者也。無理則氣何所本。氣之消息屈伸。卽所謂鬼神也。不是將已消已屈底。復爲息底伸底來。消而屈者。化而無有矣。而息而伸者。又根於理。此所以浩然而無竆也。人死之後。化而無有矣。而屈中之伸。亦理之自然。所謂根於理也。在天在人。只這箇屈伸。人之生也這氣。死也這氣。祖考也這氣。子孫也這氣。安有別一段物事。又安有別一段根原苗脈。但一氣之中。而子孫積其誠意。求之陰陽。感于心思。徹幽顯而貫神人。都打成一團精神。這便見祖考之神。萃聚昭格。乃屈中之伸。而所謂祖考之氣。卽子孫之氣者。以氣是有不齊者。亦不無以類而感者。然亦總統是一氣耳。非謂一箇子孫身上。各有一箇祖考之氣。箇箇團成。更不與天地相爲融通。而此旣根於理。彼又根於理。至於十百千萬。而生生不已也。

與李忠立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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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夏長牋。久而未復。非敢忽忘也。如舌強之人。遇著懸河之辯。神𢥠口呿。便成喑吃。自識其不足以抗一葦也。且以高明所引諸說。則仁智之見。各異。以鄙之所欲踏迹。則又已陳之芻狗也。誠恐無所發明。而只益翻滾。不如各自斂退。以俟知解之或長也。然明竊疑此義未爭之前。皆以混淪分開爲論情。而今却謂論性。以理發氣發爲到盡。而今却謂未盡。未知前此果皆見未到說不透。而今始提出緊要耶。夫理氣相成一性混然。而其發有所主所從之分。渾然之中。自不相雜。何必分開之爲快。迭用之際。自有苗脈。何必兩性之是名。析之已甚。則少餘味。名之太迫。則害本眞。曷若守已定之訓。存自在之體。而見其所主所從之爲得也。理也氣也。卽本然氣質之所以名。然若循理之發而尋箇一性。又循氣之發而尋箇一性。則兩箇性。知何所寓。不其磈礧之甚乎。且夫體爲總會之名。用是散殊之謂。則其有專有偏。自是本面。又豈以情之分開。而性不得全耶。若必以用之不同。而求體之亦異。則一本萬殊。誠無爲幾善惡者皆可廢。而喜怒哀樂之未發。何得以一中字名之也。吾儕老矣。看書玩理。存其體要。而略於支解。乃爲晩暮完養之道。今乃枝上生枝。節上生節。幾時是了刷耶。幸望損其所長。勉其所未至。以警昏謬也。實紀只成大鼻斤削。政須良工。幸須一一點標。無以爲他人手分而難之如何。此事政不可老草。前頭雖或會校。多人中。不如靜時著心看耳。

答申宗武伯重○癸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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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杪長牋。承領久矣。惟是擬人非倫。謙己太過。讀之令人汗下。所以囁嚅不報。非敢相忘也。乃重辱問寡。必欲上下言議。指出單方。有助於省身寡過之地。則明之不敢。猶夫前日。何敢妄有所論列哉。然盛意不可孤。明敢終無一言以對耶。葢聞學者所以學爲人之道耳。是以其所從事。不離乎事親從兄待人接物之間。求所謂是者。而去其非焉。若不識其是非之所在。則無以盡爲善去惡之實。故讀書竆理。以輔助之。此心雜然昏亂。則亦無以察夫義理措諸事業。而收成始成終之功。故又有主敬一段事。以立其基本焉。此學之名所以立也。孔子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此其下手用力之方也。然必虛心遜志。眞積力久。直至斃而後已。固不暇計較安排。而又非可以一時義氣。卒然襲取而按據之也。今執事求道之心甚切。而欲以隻言單辭。徑造而直詣之。則於此事之大且遠者。有未見也。不本之日用。則於求之之方。有未察也。未嘗就聖賢明白垂訓處。潛心默究。而徑據思曰睿一句。未嘗就整齊嚴肅處。著箇工夫。而只憑涵養二字。以爲特然用力之地。吾恐其意味淺薄。志慮浮揚。無根本田地可以安頓。義理源頭可以滋潤。畢竟消歇。而未有得力處也。且道涵養二字。豈造次立談之可得哉。古人自小學灑掃應對之間。所以漸涵浸漬。而養其良知良能之本者。是必有次第矣。且夫處己爲人。本無二致。誠使見得此箇道理。豈惟不敢輕自據哉。其於爲人也。亦有不敢輕以許之者。執事視致明爲何如人哉。尋常語默之間。亦且不能猶人。方自尤悔。而乃盛有所稱引。殆兄見得此事甚淺。謂可以造次加諸人而無害也。以此爲人。以此處己。吾見其輕自大而卒無得也。以吾兄合下意象。又得樸實頭做將去。則自當有得於聯牀博約之餘。而有不待問於人者矣。朋友之間。貴相責善。致明常恨此道衰廢。遂無輔仁之益。不敢效來書之爲。而輒自比他山之石。幸執事諒之也。

答權周琢玉相○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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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明遭値愍凶。宜其見絶於平日師友之間。而過蒙眷恤。辱有云云。何敢當。惟是異日扶顚補敗之功。不能無望於直諒之下。幸願益懋遠大。以慰馳嚮。目今世道之憂。何可勝道。惟有自家這裏。扶持一脈。以相傳付。使此一線陽氣。不爲羣陰消剝而已。如何。

與權周琢肅如顯相○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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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邂逅。尙有餘懸。伏惟體度神相。韻玉果已始役。凡百就緖否。俯托文字。重違長者之命。塞白仰呈。恐不足以助征邁耳。近來友道衰薄。不過過從之好而已。其進於是者。又不過相與推借而已。更攻互磨之道絶不聞焉。而卽此見敎。未下頂上一鍼。恐是於推借界上。更推不去。此所以各自鹵莽而無進益也。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