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村先生大全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一百
後村先生大全集 卷第一百 宋 劉克莊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賜硯堂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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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一百
題䟦
傅自得文卷
日余出守宜春行盱撫亂石中盛寒大雪人跡既絶
鳥影亦稀有一士獨載贄追余問其姓名南城傅生
自得也踐雪淖行二百餘里矣余竊恠生求余之急
如此豈有謁哉坐而叩之無他説袖文一卷靳余商
𣙜而已余忍笑曰甚哉生之迂也然絶竒其人又竒
其文後余斥居田里世所僇笑以為狂人戸外無屨
几案上無故舊書生復勤勤𭔃聲其求余之急猶前
日也生之迂不愈甚乎夫人皆爲文文不能皆竒由
俗學窒之俗慮汩之耳迂則不俗不俗則竒非極天
下之迂不能極天下之竒生其懋焉或曰今人之文
主於適用不主於竒何也曰非惡夫竒也惡夫迂也
迂者去富貴利逹常逺而去淡泊枯槁常近也生其
擇焉生族父泳之余友也故生諸文皆有泳之之風
泳之不可復見因書以貽生善爲之汝伯不死矣
林去華省題詩
古詩有以一句擅名者池塘生春草黄花如散金之
𩔖是也有以一聯擅名者㣲雲淡河漢疎雨滴梧桐
斷橋𮎰蘚合空院落花深之𩔖是也有以結句擅名
者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峯青何慙刺客傳不著報讐
名之𩔖是也盖一篇之内不能皆工僅得十字焉十
字又不能皆工僅得五字焉至扵一篇皆工不多得
也雖𭅺士元錢起所作皆然林君去華省題詩二百
首多乎哉然多非難也多而工難也或曰去華他文
皆工奈何獨以五言六韻行世乎余曰去華六館名
士使其早逹去而賡栢梁黄鵠之歌和薫風㣲涼之
句久矣是體也惟其老於頓挫故多惟其久於鍜鍊
故工雖以此行世可也昔楊無咎𥙷之江南高士試
南宫以八陣圖為題補之警聯云陳迹千年在斯人
萬古無同案之士用之擢上第補之汔不偶詩雖工
有命存焉去華勉之安知暗中無摸索曹劉沈謝者
吕炎樂府
樂府李賀最工張籍王建輩皆出其下然全集不
過一小册世𫝊賀中表有妬賀才名者投其集溷中故𫝊於
世者極少余竊意不然天地間尤物且不多得況佳句
乎使賀集不遭投溷之厄必不能一一如今所傳本
之精善疑賀手自詮擇者耳余㓜而學之老矣無一
字近傍焉因止不復為建陽吕君炎示余樂府三
十首幾富於賀集矣余甚駭之夫開拓使之多余之
駭巳如此若斂縮使之少其駭余特未已也君尚勉
之
安溪縣義役規約
役法更君實介甫一番争辯講之無餘藴矣今天下
皆行熈豊條貫獨海外四州猶用元祐之舊民亦便
之豈差募君有利害耶義役法後出最善余宰建陽
境内都九十七耆一百八義役居四之一它不能皆
然亦有始於義而終於訟者内某鄉某都率數𡻕闕
役入郡守丞與常平使者迭差不能定復下之縣余
鈎攷隐匿参酌律令定其當差而猶不受令則為之
喟然判其牘曰使人情畏役如此為官吏者可以自
反矣稍久邑人頗相乎徃徃有踵縣門求給米記者
詰之曰何前慠而後順耶則巽謝曰自明府下車吾
輩不識追胥也引判少也誅求絶也檢騐無大費也
吾願及明府未去受役焉扵是向之不能定者皆定
雖竊自喜然汔余去不能使一邑皆為義役亦復自
愧安溪邑小民貧百錢之産不免於役常以四户充
一𡻕限滿而貲破矣故安溪之民尤畏役㑹朝家修
義役法太守侍郎趙公下之屬邑明府趙侯崇栗始
創義規十八都十六里相勸從之寓公余使君首助
以田從而助者四千斛民爭受獄訟源永息惻隱
發於寸心仁遜興於一國三君子可謂賢也巳初侍
郎公赴鎮余為言明府佳士有志於為善者然猶未
知其材敏如是蓋余三年不克為者明府年𡻕之頃
談笑為之其可敬也夫抑亦可愧也夫
表弟方遇詩
南昌徐君徳夫為方遇時父作詩評其論甚髙蓋今
之為詩者尚語而徳夫尚志尚巧而徳夫尚拙矣徳
夫之論攷時父之詩徃徃意勝於語拙多於巧時父
可謂善為詩而徳夫可謂善評詩矣抑余願有獻
焉世所以寳貴古器物者非直以其古也余嘗見人
家藏盤匜鼎洗之屬凡出於周漢以前者其質甚輕
其範鑄極精其欵識極高簡其模擬物象殆㡬𩔖神鬼
所為此其所以為貴也苟質範無取欵識不合徒取
其風日剥裂苔蘚模糊者而寳貴之是土鼓瓦釜得
與清廟鐘皷並陳也時父勉之使語意俱到巧拙相
参它日必為大作者而不為小家數矣時父余表
弟也初見於臨川余年十七時父十四後見於福唐
於臨安於莆每見顔髮益蒼老時父猶未脱塲屋余
仕亦連蹇方乘𫝊遵海而南老兄弟臨别握手商論
間宜各有以康窮之而蘇困阨者今通夕参語乃是
一段冷淡生活然則予二人之窮非不幸也
趙司令〈楷〉詩卷
昔曹氏父子以翰墨稱雄於建安黄初之間孟徳之
詩曰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是以周公自擬也子建之
詩曰願我賢主人克符周公業是以周公擬其父也
夫德義不足而以雄心霸氣陵踐一世誰其聼之
司令趙侯席旗裳鐘鼎之銘而自牧如寠人子示余
詩卷用事屬辭欲追昔人方其隆盛烜赫於功名之
際謙謙不敢當及其遷徙流落於君親之義惓惓不
忍忘余聞湖湘之士皆嘗聞五峰南軒之遺風緒論
意侯所學盖有在於詩之外者侯其勉之
趙司令楷沙市辨誣
昔人云三世爲將道家所忌爲其多殺也余謂不然
不有所殺不能有所活太公封營丘子孫與周相終
始郭汾陽百戰門户貴盛家屬三千口豈非救民於
水火再造唐室所全活者衆歟司令趙侯示余沙市
辨誣之書余竊以爲古者不以一𤯝廢士侯方盛年
它日秉旄授鉞先謀後𢧐所殺者少所活者多雖世
世為將可也何三代之忌哉新善可記則前誣不必
辨矣
董明府叔宏溪庄圖詠
余所居門前𨻶地極目尤庳濕沙礫艸林聚焉故老
相傳云金鳳池舊址也由池而北至官道地稍髙是
為後村余少時欲疏鑿其庳者復池之舊而培築其
髙者為書堂復齋陳公為書金鳳池三字北山陳公
為書後村精舍四字楷篆極妙藏之篋中久矣然其
地屬數家不可合余官不遂至端平丙申始地合余
遂於朝始役三百夫而池成始揭復齋舊扁會除表
守心謂書堂可成至郡數月前坐論事斥歸不能揷
一椽施一钁北山所書之扁蛛網蝕之矣二陳公
墓木巳拱余亦老未知書堂成在何日嗟夫若余
所謂池與書堂在貴家視之猶盆池馬廐耳而余周
旋斯世三十餘年常有是心而無是力故毎見人家
園囿池館則徤羡之永福明府董君叔宏示余溪庒
圖詠凡余心所欲為而不能為者皆在明府圖詠中
矣力足以充其心一可羡也景物足以稱其池館二
可羡也賦詠𠯁以冩其景物三可羡也因書其事附
於兩侍郎親筆之後
唐察院文藁
所貴乎士大夫者學問也操守也議論也王金陵捨
周孔而談管商是素學可改也林希邢恕始賢終佞
是素守可改也蔡嶷以魏徵方了翁晚欲殺之以滅
口張商英以周公方馬吕後建追貶之議是素論可
改也悲夫内無定見外無定力利欲之所誘𪫟世故
之所驅使有亟改者有漸改者有終身屢改而未巳
者余行天下見此多矣御史唐公論著若干卷平生
单辭隻字粗言細語備焉它人扄鐍覆藏不可示子
孫者公悉錄以𫝊後曰策論曰師友問答曰奏議曰
賦詠曰記序曰書疏自太學生至於御史自吳尉至
為方伯連率一學問也一操守也一議論也余少從
公逰凡公一話一言昔親炙於三十年之前今扣撃
於三十年之後如律令如符劵未嘗少差前輩謂龔
彦和為玉界尺余於公亦云
唐察院判案
自義理之學興士大夫研深尋㣲之功不愧先儒然
施之政事其合者寡矣夫理精事粗能其精者顧不
能其粗者何歟是殆以雅流自居而不屑俗事耳御
史唐公則不然方其與朋友講學也一字之差一義
之疑及復論辯絫數千言及其爲百姓决訟也察見
情偽出入條令嚚訟之人皆駭伏舞文之吏不䏻變
可謂本末具舉精粗無間者矣昔歐公累歴大府尹
開封皆有治聲基於令陵夷閲舊牘之時唐公漕江
左帥南海見謂吏師兆於尉吳門與常平使者争競
之日舊牘且閲况生事乎使者不能脅况豪右乎不
卑小官所以宜髙位也不鄙俗事所以宜雅道也卷
中如妾母得主財如貨鬻母共業湏同藉人僉圖乃
成劵余白首州縣之所未覧之喟然歎曰仕者當
冩一通置之於座右
許介之詩卷
本朝起遺逸之士惟种放常秩徑拜臺諫侍從河南
司薦邵康節僅除頴州推官張樂全歐陽公薦老泉
止得霸州文安縣主簿雖曰愛惜名器然尺度
亦已太嚴矣端嘉以來中外多故天子稍越拘攣㧞
士余所識如江西曽無疑金華杜叔髙九華葉子真
衡陽許介之相繼聘召無疑叔髙入館子真介之但
為諸侯客是數君子偕老於文學而介之尤磊落尚
竒節有南渡右丞之風昔黏罕長驅舉國退避獨右
丞相與李伯紀丞相慨然欲當其鋒天下至今悲其
壯志今狄難日深左袵之憂近在目睫荆湖遂為次
邉介之既謀元帥軍士當合故楚之竒材劍客被髮
纓冠而圖之上以保城郭封疆下以為鄉井顧方築
堂聚徒講學纂言若處安平無事之世豈其外示閒
暇内有規畫人所不知耶抑才大位卑姑自妨於翰
墨耶國家之待介之雖不及种常二處士然比邵蘇
蓋優之矣介之其益以忠義自勉它日功成需人作
凱歌露布僕雖老矣尚堪執筆
文章正宗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遺書曰西山讀書説曰諸老集
略者綱目常篇帙多其間或未脱藁曰文章正宗
者最為全書既成以受湯巾仲能漢伯紀某與焉晚
使嶺外與常平使者李鑑汝明協力鋟梓以淑後學
是書行選粹而下皆可束之髙閣猶恨南中無書
而二湯在逺不及精校也
趙明翁詩藁
昔孤山居士有摘句圖盖自擇其生平警句行扵世
嘉熈戊戌余嘗為明翁序詩後四年明翁更示近作
乃録集中警句於後五言云風霜先遠客天地獨扁
舟似老杜巧須出大造清欲與秋爭似孟郊山寒梅
意峭林茂鳥聲深似張祐笠戴天童雨鞋穿雪竇秋
似劉夢得鳥殘桃見核蟲蠧葉留痕似林逋七言多
景樓云江連淮海東南勝山出金焦左右青岳陽樓
云左右江湖同浩蕩東西日月逓沉浮似許渾徑有
泉流安得暑亭因風掃自無塵鋤草就平眠鹿地芟
松勿損挂猿枝似張籍王建墨湧清池聚科斗雪明
碧嶂過舂鉏殆天然着色𦘕水田白鷺夏木黄鸝之
句無以加也余與明翁皆嗜詩者然明翁失臺郎
而歸其詩愈竒余銜使指而出不復有一字半句
閒忙之效如此因讀明翁絶句有云留取葡萄浮
大白肯將容易博涼州歎其高標卓識為之爽然自
失嗟夫余衰矣憊矣俗甚矣不足與明翁上下其論
矣㑹當箋丹悃於公朝返初服於後村澡淪塵襟抽
𤼵𣻉思庻幾有以答明翁之貺
泉州𡻕賜宗室度牒 聖㫖䟦語代西山作
恭惟 陛下嗣服以來明目逹聪四方利病皆得
條奏〈臣〉所領州實宗正分治之所先朝𡻕賜祠牒以
助廪稍後不復賜顓責之令民力殚而根本不暇恤
吏才竭而智巧無所施宗室俸為之也〈臣〉愚謹上其
事尚書請復𡻕賜以紓泉民詔與其半其年上始親
政復可前奏𡻕賜百牒如紹興故事七宫數千口之
聚莫不𭭕呼抃舞稽首北闕祝聖人夀又以知始
刓不予柄〈臣〉之為今應如響英主之斷甚盛舉也自
頃外郎属籍日増禄賜不貲劵旁人積議者病之或
以為濫矣書曰九族既睦美其均也詩曰則百斯男
賛其盛也昔也羙其均而賛其盛今也議其濫而病
其多乎夫廪禄供億有司之小費本支蕃衍國家之
大慶陛下叡明洞照必有見於此矣〈臣〉叨恩假手敬
刻聖㫖於石以示萬世
鄭樞密與族子仲度詩
凡人矯飾於外無所不至惟閨門親族之間可以觀
真情焉昔陶威公之母遺其子書曰汝為吏以官物
餉吾非惟不益反増吾憂教以亷也淵明遣一力助
其子曰此亦人子可善遇之勉以恕也𮗚樞相鄭公
送其族子雩都明府詩始於律己終於愛民可謂賢
父兄矣明府能佩服此言勿至失墜可謂佳子弟矣
嚴某和坡詩
自歐公有放子出一頭之論至今二百年無敢以文
字敵坡公者豈真不可敵耶徃徃為盛名所壓望風
屈𰯌爾三山嚴君盡和坡詩不少謙下其真可敵者
耶孟子曰舍豈能為必勝哉能無懼而已矣竊意嚴
君之才氣亦然
陳教授杜詩補註
杜氏左𫝊李氏文選顔氏班史趙氏杜詩㡬於無可
恨矣然一説行百家盡掃則世俗隨聲接響之過
善觀書者不然郡博士陳君禹錫示余杜詩補註单
字半句必穿穴其所本又善原杜詩之意趙註未善
不苟同矣舊註已善不輕廢也第詩人之意或一時
感觸或信筆漫興世代既逺雲過電滅不容追詰
字字引出處句句箋意義殆𩔖圖象㒺而雕虚空矣
予謂果欲律以經典裁以義理雖杜語意未安亦盍
商况趙氏禹錫勉之毋為萬丈光𦦨𠩄眩也
贈楊醫
醫以多愈疾為良𠩄愈尤多為尤良扁鵲𫝊僅載三
事太倉公𫝊二十二事華佗𫝊十六事就此諸事中
有立愈者焉有尅期而愈者焉有遂不愈者焉三醫
皆神人止為治可治者世醫乃云能治不可治者余
未之信也楊生自長溪来莆無醫以生為良病家
争遣輿馬輦錢帛迎致生不以醫道之行為喜而已
未聞長者之教為恨余空空無以教生願生益修方
多活人余當屢書不一書以俟𫝊方技者採焉雖然
前語三醫事殊未竟扁鵲以技髙為秦太醫令李
䤈所殺倉公或不為人活病病家怨之果中以法賴
少女緹縈捄免華佗恃能曹操累書呼不至斃操手
名盛而禍速術工而身危此亦生所當知也方紫㣲
欲為生痛下一劑余曰一劑未也宜併兩劑為一生
矍然起拜曰敬受教
何伸詩
桓温位窮將相權震人主而孟嘉但目以老兵王述
亦曰兵何可與女王尼䕶軍府養馬卒尔胡母輔之
諸名士持羊酒就馬廐下與尼飲不見䕶軍而去盖
兵而佳士而不加兵也古人位置人物如此然
則何伸之詩其可以丘廢耶嘉熈戊戌中秋書付其
子謙
益公親書艾軒神道碑後
平園晚作益自磨礪然散語終是洗滌詞料氣習不
盡惟艾軒誌銘極精簡嚴有古意今祠堂本乃復齋
陳公所書而平園真蹟藏外孫方之秦巖仲家巖仲
他日有佳石當併平園小楷刻之祠中
趙公綱摘藳
尤溪二趙一出一處處者遯世無悶終其身不改琴
張曾晳之流也出者難進易退終其身不屈下恵少
連之所愧也余不及識二君長君之子阜為福清主
簿示余家集其言曠逹而切情閑淡而詣理縱不踰
矩者也戯不為虐者也自惜明士鮮不為詩酒所涴
劉阮敗徳嵇謝灾身禮法之士或羞稱之君獨為復
齋陳公所許豈非觴詠君之寓言而名教君之實踐
歟君既没少君所立尤髙主簿亦清苦有二君之風
方寔孫樂府
看似尋常最竒崛成如容易𨚫艱辛半山語也樂府
妙處要不出此二句世人極力模擬但見其尋常而
容易者未見其竒崛而艱辛者方君端仲年事富筆
力徤取古人難題軼事斵成數十百首激昂蹈厲流
出胸臆亦可謂之快士矣昔之名家惟張籍王建李
賀然唐人于籍云業文三十春於建云白頭王建在
以齒宿而工也賀母憂賀嘔出心肝以思苦而𫝊也
君他日益老蒼益刻苦語出驚人如半山𠩄云則此
編目以别集可也
方寔孫詠史詩
方君寔孫示余詠史詩一編連日春隂小𥦗尤闇余
目昏苦君字小不能徧閲信手開一葉見其詠卓氏
之什而有感焉盖文君之奔也王孫大怒及見其壻
乘駟馬髙車則又大喜坡公固嘗鄙之為𭧂富遷虜
矣今方君更引天使邀不�君王后事抑此彼其
綸尤捷嗚呼奔而為后猶得罪於父如此況若文君
之瑣瑣哉學者以此持身必為修士仕者以此事君
必為端人余謂君尚綸古人不必求竒但以此篇意
義為凖的則不中不逺矣然前輩詠史皆簡切可諷
味今累百言押十韻失之繁斵而小之乃喜
南溪詩
故丞相餘干趙公當國天下所謂君子者皆聚本朝
共遊於門延於塾者亦皆一時之選南溪先生其人
也忠定諸子師焉家事咨焉先生當趙公盛時絶口
無自媒之言及趙公去事時變門下客𩔖掃迹避禍
惟先生慷慨悲憤徃徃𤼵於詩文同其憂患而不同
其富貴可謂特立獨行之士矣某先友林井伯亦
趙公客也每言先生雖終身隱約然刻意教子手鈔
慶歴四諫奏議授之子後貴顯是為給事公徧厯臺
院果如先生所期給事出帥番禺出詩一編示某曰
吾先人之作也某授歸熟讀𥨸以為先生詩兼衆體
歌行布置起結彷彿少陵明妃曲卒章致意於烏孫
二公主先生姫後宫嬪實前人所未𤼵題山谷書范
滂𫝊借漢亊痛黨禍尤當時所難言古體若槁而澤
若質而綺秋花云挹香不盈懐餐英淡無味又云向
来紅與紫随流去如雲雖有故枝在花落何紛紛幽
閒㣲婉有無窮之味殆先生自况也唐律屬辭如諧
樂用事如破的一字不可易置其體清音堂云賦詩
𦆵刻畫語墜渺間削輩謂淵明不為詩冩其胸中之
妙云尔先生有焉某聞先生所著不一書方将從給
事公端拜求𮗚而被命出領解印之期甚廹𫝊業
之心不遂姑識所見所聞於先生詩卷之後先生名
簡字某番易人井伯丈名成季莆人艾軒猶子
李簿墓誌〈用之之父〉
真文忠公誌簿李公之墓詳其書略他美惜公之
言未行而於公之子有望昔仲尼稱臧後之有後左
氏錄狐之教子此書法也亦心印也至端平初文
忠帥閩余參議幙御史公方需次績溪令應上封
附驛置以聞余見其稿視簿公嘉定𠩄言有進無
退于是文忠之言始騐迄嘉熈中余與友人方徳潤
皆坐論事斥居田里每共讀邸吏所傳臺中章奏其
間有格言精論老謀碩畫雖不著姓余二人輙䏻辨
之曰必李御史之筆也問之果然扵是文忠之言益
騐夫江從嶓冡河出崑崙御史以簿為父文忠為
師淵源所漸逺矣
西山與李用之書
右西山先生與洞齋李公問答一卷當先生自禮侍
免歸也流言方譁後禍叵測道遇某尚書召謁之
其人辭以疾不出見某舍人先生故吏也入都不敢
由浦城迂涂取上饒而西且天子初無怒先生意其
所交游萬無連坐之理而人情過於避就如此洞齋
乃於是時從先生講學質疑執子弟禮後先生召㱕
亦不翕翕趨附方以格領縣令先生殄瘁宰木巳拱
門人或更名它師洞齋顧𭣣拾其寸簡隻字如襲珠
璧彼貴則合賤則離死而遂背之者聞風宜少愧矣
西山與邱宣義書
以先生數帖攷之邱府君可謂長者矣雙薦又能廣
乃祖之隂隲寳先賢之遺墨可謂長者子矣臞軒題
後八年甲辰冬至日
林氏瑞雲山圖
嘘而施雲之常也慶雲非常也根而生木之常也不
根而木非常也非常者為瑞林氏子光世既合𦵏其
先夫人於滄溪瞻其麓有五色雲焉斸其土得薌山
焉余見其繪事質于里人而信識者以為林氏稱興
之符自君伯助祖舍人忤蔡太師不大用祖刪定抗
節死虜中百年門户不絶如縷興之者其在君乎君
才而文頓挫塲屋挾䇿於今樞宻趙公於淮相公喜
而客之邉事少寕公自西府還寓里追服親䘮君亦
歸窆之母余以知君賔主皆忠孝人也夫生養死
𦵏子道之常然有牽於世故而不克遂其情者有奪
于王事而不敢顧其私者自温嶠狄仁傑之流千載
而下莫湔此愧况其餘乎人能盡其常者而天畀之
以其非常者理也故自昔甘露靈芝之𩔖多見於純
孝之邱墓而求忠臣於孝子之門林君其勉之
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