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遊記/滇遊日記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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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八月二十三日雨浹日,憩悉檀。

二十四日復雨,憩悉檀。

二十五日雨仍浹日。下午,弘辨師自羅川、中所諸莊回,得吳方生三月二十四日書。

乃麗江令人持餘書往邀而寄來者。

弘辨設盒夜談。

二十六日日中雨霽,晚復連綿。

二十七日霽,乃散步藏經閣,觀丁香花。其花嬌豔,在秋海棠、西府海棠之間,滇中甚多,而雞山為盛。折插禦風球。時球下小截,為駝夫肩負而損,與上截接處稍解。餘姑垂之牆陰,以遂其性。

“禦風”之意,思其懸崖飄飏而名之也。

二十八日霽甚。下午,體極自摩尼山回,與摩尼長老復吾俱至。素餐極整,設盒夜談。

二十九日為弘辨師誕日,設面甚潔白。平午,浴於大池。 餘先以久涉瘴地,頭面四肢俱發疹塊皮膚上出現的病變斑塊,累累叢膚理間,左耳左足,時時有蠕動狀。半月前以為虱也,索之無有。至是知為風,而苦於無藥。茲湯池水深,俱煎以藥草,乃久浸而薰蒸之,汗出如雨。此治風妙法,忽幸而值之,知疾有瘳機矣。下午,艮一、蘭宗來。體師更以所錄山中諸刹碑文相示,且謀為餘作揭轉報麗江。

諸碑乃麗江公先命之錄者。

九月初一日在悉檀。上午,與蘭宗、艮一觀菊南樓,下午別去。

初二日在悉檀,作記北樓。

是日體極使人報麗江府。

初三日、初四日作記北樓。

初五日雨浹日。買土參洗而烘之。

初六日、初七日浹日夜雨不休。

是日體極邀坐南樓,設茶餅飯。出朱按君泰貞、謝撫臺存仁所書詩卷,並本山大力、本無、野愚所存詩跋,程二遊名還,省人。初遊金陵,永昌王會圖誣其騙銀,錢中丞逮之獄而盡其家。雲南守許學道康憐其才,私釋之,進入山中。今居片角,在摩尼東三十里。詩畫圖章,章他山、陳渾之、恒之詩翰,相玩半日。

初八日雨霽,作記北樓。體極以本無隨筆詩稿示。

初九日霽甚。晨飯,餘欲往大理取所寄衣囊,並了蒼山、洱海未了之興。體極來留曰:“已著使特往麗江。若去而麗江使人來,是誑之也。”餘以即來辭。體極曰:“寧俟其信至而後去。”餘從之,遂同和光師窮大覺來龍。

從寺西一里,渡蘭那寺東南下水,過迎祥、石鐘、西竺、龍華,其南臨中谿,即萬壽寺也,俱不入。西北約二里,入大覺,訪遍周。遍周閑居片角莊,月終乃歸。遂出,過鎖水閣,於是從橋西上,共一里至寂光東麓。仍東過澗,從澗東躡大覺後大脊北向上。一里餘,登其中岡,東望即蘭那寺峽,西望即水月庵後上煙霞室峽也。又上裏餘,再登一岡。其岡西臨盤峽,西北有瀑布懸崖而下,其上靜廬臨之,即旃檀林也。東突一岡,橫抱為蘭陀後脊,岡後分峽東下,即獅子林前墜之壑也。於是岐分嶺頭:其東南來者,乃蘭那寺西上之道;東北去者,為獅林道;西北盤崖而上者,為旃檀嶺也;其西南來者,即餘從大覺來道也。始辨是脊,從其上望臺連聳三小峰南下,脊兩旁西墜者,南下為瀑布而出鎖水閣橋;東墜者,南下合獅林諸水而出蘭那寺東。是東下之源,即中支與東支分界之始,不可不辨也。餘時欲東至獅林,而忽見瀑布垂綃,乃昔登雞山所未曾見,姑先西北上。於是愈上愈峻,路愈狹,曲折作“之”字而北者二里,乃西盤望臺南嘴。此脊下度為大覺正脊,而東折其尾,為龍華、西竺、石鐘、迎祥諸寺,又東橫於大龍潭南,為悉檀前案,而盡於其下。此脊當雞山之中,其脈正而雄,望臺初湧處,連貫三珠,故其下當結大覺,為一山首刹,其垂端之石鐘,亦為開山第一古跡焉。然有欲以此山作一支者,如是則塔基即不得為前三距之一,而以此支代之。但此支實短而中縮,西之大士閣,東之塔院,實交峙於前,與西支之傳衣寺嶺鼎足前列。故論支當以寂光前引之岡為中,塔基上擁之脊為東,而此脈之中縮者不與,論刹當以大覺中懸為首,而西之寂光,乃其輔翼,東之悉檀,另主東盟,而此寺之環拱者獨尊。故支為中條附庸,而寺為中條冠冕,此寺為中條重,而中條不能更寺也。嘴之西有亂礫垂峽,由此北盤峽上,路出旃檀嶺之上,為羅漢壁道;由此度峽西下,為旃檀中靜室道,而瀑布則層懸其下,反不能見焉。

乃再度峽西崖,隨之南下。一里,轉東岐,得一新辟小室。問瀑布何在?

其僧樸而好事,曰:“此間有三瀑:東箐者,最上而小;西峽者,中懸而長;下塢者,水大而短。惟中懸為第一勝,此時最可觀,而春冬則無有,此所以昔時不聞也。“老僧牽衣留待瀹茗,餘急於觀瀑,僧乃前為導。西下峻級半裏,越級灣之西,有小水垂崖前墜為壑,而路由其上,南盤而下。又半裏,即見壑東危崖盤聳,其上一瀑垂空倒峽,飛噴迢遙,下及壑底,高百餘丈,搖嵐曳石,浮動煙云。雖其勢小於玉龍閣前峽口瀑,而峽口內嵌於兩崖之脅,觀者不能對峽直眺,而旁覷倒瞰,不能竟其全體;此瀑高飛於穹崖之首,觀者隔峽平揖,而自顙及趾,靡不有所遺。故其跌宕之勢,飄搖之形,宛轉若有餘,騰躍若不及,為粉碎於空虛,為貫珠於掌上,舞霓ní彩虹裳色彩絢爛而輕盈飄曳的長裙而骨節皆靈,掩鮫綃而豐神獨迥,不由此幾失山中第一勝矣!

由對峽再盤西嘴,入野和靜室。門內有室三楹甚爽,兩旁夾室亦幽潔。其門東南向,以九重崖為龍,即以本支旃檀嶺為虎,其前近山皆伏;而遠者又以賓川東山並梁王山為龍虎,中央益開展無前,直抵小雲南東水盤諸嶺焉。蓋雞山諸刹及靜室俱南向,以東西二支為龍虎,而西支之南,有香木坪山最高而前鞏,亦為虎翼,故藉之為勝者此,視之為崇者亦此;獨此室之向,不與眾同,而此山亦伏而不見,他處不能也。野和為克新之徒,尚居寂光,以其徒知空居此。年少而文,為詩雖未工,而志甚切,以其師叔見曉寄詩相示,並己稿請正,且具餐焉。

見曉名讀徹,一號蒼雪,去山二十年,在餘鄉中峰,為文湛持所推許,詩翰俱清雅。問克新向所居精舍寺院異名,意為清心修行之所,尚在西一里,而克新亦在寂光。乃不西,復從瀑布上,東盤望臺之南。

二里東,從其東脅見一靜室、其僧為一宗,已獅林西境矣。室之東,有水噴小峽中,南下涉之。又東即體極靜室,其上為標月靜室。其峽中所噴小水,即下為蘭那東澗者,此其源頭也。其上去大脊已不甚遙,而崖間無道,道由望臺可上,至是已越中支之頂而禦東支矣。

由此而東半裏,入白雲靜室,是為念佛堂。 白雲不在。

觀其靈泉,不出於峽而出於脊,不出崖外而出崖中,不出於穴孔而出於穴頂,其懸也,似有所從來而不見,其墜也,似不假灌輸而不竭,有是哉,佛教之神也於是乎征矣。何前不遽出,而必待結廬之後,何後不中止,而獨擅諸源之先,謂之非“功德水”可乎?較之萬佛閣岩下之瀦穴,霄壤異矣。又東一里,入野愚靜室,是為大靜室。浹談半晌。西南下一里,飯於影空靜室。與別已半載,一見把臂,乃飯而去。從其西峽下半裏,至蘭宗靜室。 蓋獅林中脊,自念佛堂中垂而下,中為影空,下為蘭宗兩靜室,而中突一岩間之,一踞岩端,一倚岩腳,兩崖俱墜峽環之。岩峙東西峽中,南擁如屏。東屏之上,有水上墜,灑空而下,罩於嵌壁之外,是為水簾。西屏之側,有色旁映,傅粉成金,煥乎層崖之上,是為翠壁。

水簾之下,樹皆偃側,有斜騫如翅,有橫臥如虯,更有側體而橫生者。眾支皆圓,而此獨扁,眾材皆奮,而此獨橫,亦一奇也。

蘭宗遙從竹間望餘,至即把臂留宿。

時沈莘野已東遊,乃翁偶不在廬,餘欲候晤,遂從之。和光欲下山,因命顧奴與俱,恐山廬無餘被,憐其寒也。奴請匙鑰,餘並箱篚者與之,以一時解縛不便也。奴去,蘭宗即曳杖導餘,再觀水簾、翠壁、側樹諸勝。既暮,乃還其廬。是日為重陽,晴爽既甚,而夜月當中峰之上,碧落如水,恍然群玉山頭也。

初十日晨起,問沈翁,猶未歸。蘭宗具飯,更作餅食。

餘取紙為獅林四奇詩畀之。

水簾、翠壁、側樹、靈泉。見顧僕不至,餘疑而問之。蘭宗曰:“彼知君即下,何以復上?”而餘心猶怏怏不釋,待沈翁不至,即辭蘭宗下。才下,見一僧倉皇至,蘭宗尚隨行,訊其來何以故。曰:“悉檀長老命來候相公者。”餘知僕逋矣。再訊之。曰:“長老見尊使負包囊往大理,詢和光,疑其未奉相公命,故使餘來告。”餘固知其逃也,非往大理也。遂別蘭宗,同僧亟下。五里,過蘭那寺前幻住庵東,又下三里,過東西兩澗會處,抵悉檀,已午。

啟篋而現,所有盡去。體極、弘辨欲為餘急發二寺僧往追,餘止之,謂:“追或不能及。及亦不能強之必來。亦聽其去而已矣。”但離鄉三載,一主一僕,形影相依,一旦棄餘於萬里之外,何其忍也!

十一日餘心忡忡。

體極恐餘憂悴,命其侄並純白陪餘散行藏經樓諸處。有圓通庵僧妙行者,閱《藏》樓前,瀹茗設果。 純白以象黃數珠即今珠見示。

象黃者,牛黃、狗寶之類,生象肚上,大如白果,最大者如桃,綴肚四旁,取得之,乘其軟以水浸之,制為數珠,色黃白如舍利,堅剛亦如之,舉物莫能碎之矣。出自小西天即今印度,彼處亦甚重之,惟以制佛珠,不他用也。又雲,象之極大而肥者乃有之,百千中不能得一,其象亦象中之王也。坐樓前池上征迦葉事,取《藏經》中與雞山相涉者,摘一二段錄之。始知《經》言“迦葉守衣入定,有四石山來合”,即其事也,亦未嘗有雞足名。又知迦葉亦有三,惟迦葉波名為摩訶迦葉。“摩訶”,大也,餘皆小迦葉耳。

是晚,鶴慶史仲自省來。史乃公子,省試下第未通過歸,登山自遣。

十二日妙行來,約餘往遊華嚴,謂華嚴有老僧野池,乃月輪之徒,不可不一晤,向以坐關龕中,以未接顏色為悵。 昔餘以歲首過華嚴,其徒俱出,無從物色。餘時時悼月公無後,至是而知尚有人,亟飯而行。和光亦從。西一里,逾東中界溪,即為迎祥寺,於是涉中支界矣。又一里餘,南逾鎖水閣下流水登坡,於是涉中支脊矣。西北溯脊一里,過息陰軒。又循瀑布上流,西北行裏餘,渡北來之溪,於是去中支涉西支界矣。又北裏餘,西涉一峽溪,再上一西來小支之嘴,登之西北行。一里,又西度亭橋,橋下水為華嚴前界水,上下俱有橋,而此其下流之渡橋。內峽中有池一圓,近流水而不混,亦龍潭類也。由溪南向西北行,於是涉西支脊矣。半裏,乃入華嚴寺。寺東向,踞西支大脊之北,創自月潭,以其為南京人,又稱為南京庵。至月輪而光大之,為雞山首刹,慈聖太后賜《藏》貯之。後毀於火,野池復建,規模雖存,而《法藏》不可復矣。野池年七十餘,曆侍山中諸名宿,今老而不忘先德,以少未參學,掩關靜閱,孜孜不倦,亦可取也。

聞餘有修葺《雞山志》之意,以所錄《清涼通傳》假餘,其意亦善。

下午將別,史君聞餘在,亦追隨至。

餘恐歸途已晚,遂別之,從別路先返,以史有輿騎也。

出寺,西北由上流渡橋,四里,連東北逾三澗,而至其東界之支,即聖峰、燃燈之支垂也。又一里,東下至其盡處,有寺中懸,是為天竺寺。其北澗自仰高亭峽中下,其南澗又從西支東穀屢墜而下者,夾聖峰之支,東盡於此。王十嶽《遊紀》以聖峰為中支,誤矣。由其垂度北峽小橋,於是又涉中支之西界。循北麓而東,半裏,兩過南下小水,乃首傳寺前左右流也。其南峽中始辟為畦,有廬中央,是為大覺菜圃。

從其左北轉,半裏,逾支脊,連橫過法華、千佛、靈源三庵,是皆中脊下垂處。半裏,北逾鎖水閣下流,即大覺寺矣,仍東隨大路一里,過西竺寺前,上圓通庵,觀“燈籠花樹”。其樹葉細如豆瓣,根大如匏瓠,花開大如山茱萸,中紅而尖,蒂俱綠,似燈垂垂。餘從永昌劉館見其樹,末見其花也。此庵為妙行舊居,留瀹茗乃去。一里,由迎祥寺北渡澗,仍去中界而入東支界。溯水而北,過龍泉庵、五華庵。五華今名小龍潭,乃悉檀大龍潭之上流。大龍潭已涸為深壑,乃小龍潭猶匯為下流。餘屢欲探之,至是強二僧索之五華後坡。見水流淙淙,分注悉檀右,而坡道上躋,不見其處。二僧以日暮勸返,比還,寺門且閉矣。

是夜,與史君對談復吾齋頭。史君留心淵嶽,談大脊自其郡西金鳳哨嶺南過海東,自五龍壩、水目寺、水盤鋪,過易門、昆陽之南,而包省會者,甚悉。且言九鼎山前梁王山西腋之溪,乃直南而下白崖、迷渡者,其溪名山溪。後人分鑿其峽,引之洱海,則此溪又一水兩分矣。果爾,則清華洞之脈,又自梁王東轉南下,而今鑿斷之者。餘初謂其脊自九鼎西墜,若果有南下白崖之溪,則前之所擬,不大誤戰?目前之脈,經杖履之下如此,故知講求不可乏人也。史君謂生平好搜訪山脈,每被人曬,不敢語人,邂逅遇餘,其心大快。然餘亦搜訪此脊,幾四十年,至此而後盡,又至此而遇一同心者,亦奇矣。夜月甚明,碧宇如洗,心骨俱徹!

十三日史君為悉檀書巨扁同“匾”,蓋此君夙以臨池書法擅名者,而詩亦不俗。

復相與劇談。

既午,輿人催就道,史懇餘同遊九重崖,橫獅林、旃擅而西,宿羅漢壁,明日同一登絕頂作別。餘從之。遂由悉檀東上坡,半裏,過天池靜室,六里而過河南止足師靜室。更北上裏餘,直躡危崖下,是為德充靜室。德充為復吾高足,復吾與史君有鄉曲之好,故令其徒引遊此室,而自從西路上羅漢壁,具飯於西來寺,以為下榻地。 此室當九重崖之中,為九重崖最高處,室乃新構而潔,其後危岩之半,有洞中懸,可緣木而上。餘昔聞之,不意追隨,首及於此。餘仰眺叢木森霄,其上似有洞門仿佛。時史君方停憩不前,餘即躡險以登。初雖無徑,既得引水之木,隨之西行,半裏,又仰眺洞當在上,復躡險以登。初亦無徑,半裏,既抵岩下,見一木倚崖直立,少斫級痕以受趾,遂揉木升崖。

凡數懸其級,始及木端,而石級亦如之,皆危甚。

足之力半寄於手,手之力亦半無所寄,所謂憑虛禦風,而實憑無所憑,禦無所禦也。洞門正南向,上下皆削壁,中嵌一門,高丈五,闊與深亦如之,而旁無餘隙。中有水自頂飛灑,貯之可供一人餐,憩之亦僅受一人榻,第無餘隙,恐不免風雨之逼。然臨之無前,近則香木坪之嶺已伏於下,遠則五龍壩之障正橫於南,排沙、觀音箐諸山層層中錯,各獻其底裏深藏不易顯現的地方而無餘蘊焉。

久之,聞室中呼聲,乃下。又隨引水木而東過一棧,觀水所出處,乃一巨石下。甫出,即刳木引之西注,此最上層之水也;其下一二丈,又出一水,則復吾之徒引入靜室;其下又出一水,則一衲軒引之。連出三級,皆一峽坳,雖穴異而脈必潛通,其旁分而支引者,舉岩中皆藉之矣。

既下室中,啜茶果,復繼以餅餌,乃隨下層引水之木,西一里入一衲軒。延眺久之,又茶而行。西一里,過向所從登頂之坡。橫而西,路漸隘,或盤坡嘴,或過峽坳,皆亂礫垂脊,而中無滴水,故其地不能結廬,遂成莽徑。二里餘,峽拗中有一巨木,橫偃若橋。又西二里,乃踐坡轉嘴而上,過野愚靜室。又半裏,上至白雲靜室。白雲固留,以日暮而去,白雲隨過體極靜室而別。西半裏,過一宗靜室。傍水又躡坡半裏,逾望臺南突之脊,於是瞑色已來,月光漸耀。

裏餘,兩過望臺西坳之水,又一里,南盤旃檀嶺,乃西過羅漢壁東垂,皆乘月而行也。又稍盤嘴而上半裏,是為慧心靜室,此幻空碧雲寺前南突之坡也。

餘昔與慧心別於會燈寺,訪之不值,今已半載餘,乃乘月叩扉。出茗酌於月下,甚適。此地去復吾先期下榻處尚三里,而由此西下度管,暗不可行,慧心乃曳杖為指迷。半裏,度而上,又半裏,登坡,與碧雲大路合,見月復如前,慧心乃別去。又西一里,過一靜室,乃盤嘴北向躡坡,則復吾使人遍呼山頭矣。又一里,入西來寺。寺僧明空他出,其弟三空,餘向所就餐者,聞之,自其靜廬來迎。

復吾知吾輩喜粥,為炊粥以供。久不得此,且當行陟之後,吸之明月之中,不啻仙掌金莖矣。 十四日三空先具小食,饅後繼以黃黍之糕,乃小米所蒸,而柔軟更勝於糯粉者。乳酪、椒油、葼油、梅醋,雜遝而陳,不豐而有風致。蓋史君乃厥兄明空有約而來。

(以下缺)

(季夢良曰:“王忠紉先生云:”自十二年九月十五以後,俱無小紀。“餘按公奉木麗江之命,在雞山修志,逾三月而始就。則自九月以迄明年正月,皆在悉檀修志之日也。公另有《雞山志》摘目三小冊,即附載此後,而《麗江紀事》一段,及《法王緣起》一段,並附見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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