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 (四庫全書本)/卷53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五十二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 卷五十三 卷五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批資治通鑑綱目卷五十三
  起丁巳唐昭宗乾寧四年 盡丙寅唐昭宣帝天祐三年凡十年
  丁巳四年春正月詔罷諸王所領兵及殿後四軍
  韓建奏睦濟韶通彭韓儀陳八王謀殺臣刼車駕幸河中上大驚召建諭之建稱疾不入令諸王詣建自陳建不之見表請勒歸十六宅妙選師傅教以詩書不令典兵預政上不得已詔諸王所領軍士並縱歸田里建又奏所置殿後四軍顯有厚薄偏黨乞皆罷遣詔亦從之於是天子之親軍盡矣捧日都頭李筠石門扈從功第一建復奏斬之集覽捧日都頭捧日軍號也都頭猶言部将石門扈従扈衛也前年王行約等作亂上以李筠兵自衛幸石門鎮
  立徳王裕為皇太子
  建既幽諸王於别第上意不恱乃奏請立徳王為太子欲以解之
  書法唐自武宗四宗無書立太子者於是復書亦自是終矣
  朱全忠克鄆州執朱瑄進襲兖州克之朱瑾奔淮南龎師古葛従周并兵攻鄆州朱瑄兵少食盡不復出戰瑄引水為深壕以自固師古等為浮梁夜濟瑄棄城走野人執之以獻全忠入鄆州以龎師古為天平㽞後朱瑾㽞大将康懷貞守兖州自與河東将史儼李承嗣掠徐境以給軍食全忠遣從周将兵襲兖州懐貞降従周入兖州獲瑾妻子瑾及儼等帥其衆奔淮南全忠納瑾之妻引兵還張夫人請見之瑾妻拜夫人答拜且泣曰兖鄆與司空約為兄弟以小故恨望起兵相攻使吾姒辱於此他日汴州失守吾亦如吾姒之今日乎全忠乃出瑾妻而斬瑄於是鄆齊曹棣兖沂宻徐宿陳許鄭滑濮皆入于全忠惟王師範保淄青亦服於全忠淮南舊善水戰不知騎射及得河東兖鄆兵軍聲大振
  王建遣華洪將兵攻東川
  建更華洪姓名曰王宗滌
  孫偓朱朴罷
  朴既秉政所言皆不效外議沸騰故罷
  張佶克邵州擒蔣勛質實邵州一統志云唐初所置治邵陽縣天寳初改為邵陽郡乾元初復為邵州五代時晋改為敏州宋仍為邵州後陞寳慶府元改為寳慶路本朝改路為府𨽻湖廣道○三月朱全忠以葛從周守兖州朱友裕守鄆州龎師古守徐州○夏四月遣使和解兩川
  書法漢獻之篇書遣馬日磾趙岐和解闗東矣於是再見衰世之政一轍也終綱目書遣使和解二
  ○六月貶王建為南州刺史以李茂貞為西川節度使覃王嗣周為鳳翔節度使
  王建将兵五萬攻東川李茂貞表其罪故貶之徙茂貞鎮西川覃王鎮鳳翔建克梓州南寨執其将李繼寧宣諭使李恂至梓州建指執旗者曰戰士之情不可奪也茂貞亦不受代圍覃王於奉天韓建移書茂貞覃王乃得歸
  秋八月韓建劉季述殺通王滋等十一人
  韓建奏諸王罷兵尚苞隂計願陛下聖斷不疑制於未亂上不報建乃與知樞宻劉季述矯制發兵圍十六宅諸王被髪升屋呼曰宅家救兒建盡殺之以謀反聞胡氏曰御得其道則昆蟲草木無札瘥夭閼之患不然一身無所容於天地之間况妻子哉古之眀君所以不敢不敬徳不敢不教子不敢用小人不敢失大柄為易世之後末流之若此也唐室至此豈非祖宗貽謀有未孫歟集覽宅家稱天子也義取光宅天下三王家天下李濟翁資暇集曰至尊以天下為宅四海為家故曰宅家札瘥夭閼左傳札瘥夭昏注大疫曰札小疫曰瘥短折曰夭未名曰昏荘子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䟽云夭折也閼者壅塞無生氣也瘥才何反閼於葛反祖宗詒謀有未孫歟詩文王有聲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文公傳曰詒遺也武王以善謀遺及其孫則子亦可以無事矣此云未孫者謂未能逺謀及孫故致末流之若此也正誤祖宗詒謀有未孫歟今按讀未孫為子孫之孫不成文理朱子詩傳以詒厥孫謀為子孫固是但胡氏則本舊註以孫為孫順之義音遜集覽之泥而不逹如此可笑也已
  發眀韓建藩臣也季述閹奴也通王滋等皇子也以皇子之貴而臣僕殺之如斃犬豕禍亂至此極矣比而觀之則知昭宗不用克用討賊之䇿尤可恨也
  九月李克用攻幽州劉仁恭與戰敗之
  初李克用取幽州表劉仁恭為節度使留戍兵及腹心将千人典其機要租賦供軍之外悉輸晋陽及上幸華州克用徴兵於仁恭以入援仁恭辭以契丹入冦不出兵克用移書責之仁恭抵書慢罵囚其使者克用大怒自将撃之仁恭遣其将單可及引兵逆戰克用方飲酒前鋒白賊至矣克用醉曰可及輩何足為敵亟命擊之是日大霧幽州将楊師侃伏兵於木瓜澗河東兵大敗克用醒而後知之責諸将曰吾以醉廢事汝曹何不力爭仁恭奏討克用詔不許仁恭又遣使謝克用克用復書畧曰公仗鉞控兵理民立法擢士則欲其報徳選将則望彼酬恩已尚不然人何足信僕料猜防出於骨月嫌忌生於屏帷持干将而不敢授人捧盟盤而何詞著誓集覽干将注見𤣥宗天寳六載盟盤禮記涖牲曰盟䟽云割牲左耳盛以珠盤玉敦用血為盟書書成乃㰱血讀書敦音堆盂也質實木瓜澗一統志云在蔚州南一百五十里廣昌縣境内今屬大同府
  冬十月以韓建為鎭國匡國節度使質實鎮國一統志云唐之軍名治華州五代梁改威化軍唐復為鎮國軍宋改為鎮潼軍金改為金安軍元復為華州本朝因之屬西安府匡國唐之軍名治同州五代梁改忠武軍後唐復為匡國軍宋改定國軍屬永興路金屬京兆府元仍為同州本朝因之屬西安府○詔削奪李茂貞官爵姓名發兵討之復以王建為西川節度使○王建克梓州顧彦暉自殺
  初建與彦暉五十餘戰蜀州刺史周徳權言于建曰東川羣盗多據州縣彦暉皆啗以厚利恃其救援故堅守不下若遣人諭賊帥以禍福来者賞之以官不服者威之以兵則彼反為我用矣建従之彦暉勢益孤至是建攻梓州益急彦暉自殺建入梓州城中兵尚七萬人建以王宗滌為留後
  朱全忠擊楊行宻戰于清口全忠大敗
  朱全忠既得兖鄆甲兵益盛乃大舉擊楊行宻遣龎師古壁清口葛從周壁安豐全忠自将屯宿州行宻與朱瑾将兵三萬拒之師古營於清口或曰營地汙下不可久處不聽朱瑾壅淮上流欲灌之或以告師古以為惑衆斬之瑾以五千騎引度趣其中堅士卒倉黄拒戰淮水大至汴軍駭亂行宻督大軍夹攻之汴軍大敗斬師古従周奔還行宻瑾乗勝追擊之殺溺殆盡還者不滿千人全忠亦奔還行宻大㑹諸将謂副使李承嗣曰始吾欲先趣夀州副使云不如先向清口師古敗従周自走今果如所料賞之錢萬緡表領鎮海節度行宻待承嗣史儼甚厚第舍姬妾咸選其尤者賜之故二人皆為行宻盡力屢立功行宻由是遂保據江淮全忠不能與之爭質實清口一統志云清河口也在淮安府城西五十里安豐漢之縣名屬六安國東漢屬揚州晋屬淮南郡宋齊梁隋皆因之唐屬夀春府五代唐廢之今為安豐鄉故址在鳳陽府夀州南六十里
  立淑妃何氏為皇后
  書法唐自代宗始無書立后者於是復書亦自是終矣
  ○十二月威武節度使王潮卒
  王潮以弟審知為觀察副使有過猶加捶撻審知無怨色潮寢疾捨其子命審知知軍府事
  南詔驃信舜化上書
  南詔上書朝廷欲以詔書報之王建言小夷不足辱詔書臣在西南彼必不敢犯塞従之黎雅間有淺蠻三部嵗賜繒帛使覘南詔而蠻反受南詔賂詗成都虚實隂與大将相表裏莭度使或失大将心則教諸蠻紛擾建絶其賜斬押牙山行章以懲之卭崃之南不置障戍蠻亦不敢侵盗集覽驃信舜化驃信乃夷語華言君也舜化其君之名黎雅俱屬成都黎古筰都也漢武置沈黎郡後周置黎州雅注見大順元年詗休正反伺𠉀采察之名質實黎雅二州名按一統志黎州後周之所置治沈黎縣尋癈隋復置縣及登州犬業初廢州以縣屬臨卭郡後省之唐復置黎州五代時前後蜀繼有其地宋屬成都路元屬吐蕃等處宣慰司本朝改為黎州安撫司𨽻四川道雅州西魏之所置治嚴道縣隋改為臨卭郡唐初復為雅州尋改盧山郡後復為雅州屬劔南道五代時孟知祥置永平軍宋復為雅州屬成都路元初屬嘉定路尋屬吐蕃宣慰司本朝省嚴道縣入州改屬四川道
  貶張道古施州司戸考異施上漏為字
  右拾遺張道古上䟽言國家有五危二亂陛下登極十年而曽不知為君馭臣之道先朝封域日蹙㡬盡臣雖幑賤竊傷陛下朝廷社稷始為姦臣所弄終為賊臣所有也上怒貶之仍下詔罪状宣示諌官
  戊午光化元年春正月詔復李茂貞姓名官爵罷諸道兵書法書詔病昭宗也其病之何茂貞之䟦扈昭宗有以甚之也一犯闕矣以謝罪免之故至於再犯闕既命孫偓致討矣已而又以請罪免之藩臣而敢于一再犯闕其請罪豈真誠哉乃欲移之西川使覃王代其任此令果能行於茂貞乎其不受代可知也則又悻悻然削奪官爵發兵討之未及奏功而尋有復爵罷兵之詔矣舉措如此宜茂貞有以易而侮之也故綱目備書之
  ○以韓建為修宫闕使
  初李茂貞以數出兵救東川不暇東逼乗輿詐稱改過又聞朱全忠營洛陽宫累表迎駕與建皆懼請修復宫闕奉上歸長安詔以建為修宫闕使建及茂貞皆致書于李克用請和仍乞丁匠助修宫室克用許之
  三月以朱全忠為宣武宣義天平節度使質實宣武一統志云唐之軍名治汴州五代梁都於此號東京開封府唐晋漢周及宋皆因之金初改為汴京後復遷都焉元初改為汴梁路本朝仍改為開封府𨽻河南道宣義軍名注見懿宗咸通十年義成軍天平軍名注見憲宗元和七年
  朱全忠遣副使韋震入奏求兼鎮天平朝廷未之許震爭之力不得已従之
  以馬殷知武安留後
  時湖南管内多為羣盗所據殷得潭邵二州而已
  劉仁恭取滄景徳州
  義昌節度使盧彦威性殘虐與仁恭爭鹽利仁恭遣其子守文将兵襲之彦威奔汴州仁恭遂取滄景徳三州以守文為留後兵勢甚盛有并吞河朔之志為守文求旌節未許㑹中使至范陽仁恭語之曰旌節吾自有之但欲得長安本色爾何為見拒其悖慢如此質實義昌軍名注見隋恭帝義寧二年景城郡
  夏四月朱全忠㑹幽州魏博兵擊李克用敗之抜洺邢磁州○秋八月車駕至長安○遣使宣慰河東宣武上欲藩鎮輯睦以太子賔客張有孚為河東汴州宣慰使和解之克用欲奉詔全忠不従
  九月錢鏐克蘇州
  錢鏐使顧全武攻蘇州城中食盡淮南所署刺史棄城走獨秦裴守崑山不下全武率萬餘人攻之裴屢出戰復靳侮全武全武怒益兵攻城引水灌之城壞乃降羸兵不滿百人鏐怒曰單弱如此何敢久為旅拒對曰裴義不負楊公今力屈而降爾鏐善其言顧全武亦勸宥之時人稱全武長者集覽靳侮左傳荘十一年宋公靳之杜預曰戯而相愧曰靳服䖍曰耻而惡之曰靳旅拒注見憲宗元和四年質實崑山一統志云梁之縣名屬㑹稽郡以山為名隋屬吴郡唐屬蘇州宋屬平江府元陞為崑山州本朝初仍為崑山縣改屬蘇州府
  魏博節度使羅𢎞信卒
  軍中推其子紹威為留後
  以王審知為威武節度使○冬十月王珙殺前常州刺史王柷
  柷性剛介有時望詔徴之時人以為且入相過陕節度使王珙延奉甚至請叙子姪之禮柷固辭珙怒使送者殺之以覆舟聞朝廷不敢詰集覽柷昌六反
  十一月以羅紹威為魏博節度使○十二月李罕之據潞州朱全忠表為節度使
  李克用之平王行瑜也李罕之求帥邠寧克用曰行瑜恃功邀君故吾與公討而誅之昨破賊之日吾首奏趣蘇文建赴鎮今遽二三朝野之論必謂吾輩復如行瑜所為也俟還鎮當更為公論功爾罕之不恱復求小鎮飬疾克用亦不許罕之𣡸鬰及昭義節度使薛志勤薨罕之擅引澤州兵夜入潞州據之克用怒遣人讓之罕之遂請降于朱全忠克用遣李嗣昭将兵討之嗣昭先取澤州收罕之家屬送于晋陽全忠表罕之為昭義節度使
  己未二年春正月崔𦙍罷以陸扆同平章事○劉仁恭屠貝州三月朱全忠遣兵擊敗之遂攻河東大敗而還仁恭發幽滄等十二州兵十萬欲兼河朔攻㧞貝州城中萬餘戸盡屠之由是諸城各堅守不下仁恭進攻魏州節度使羅紹威求救于朱全忠全忠遣李思安将兵救魏仁恭遣守文及單可及将精兵五萬擊之思安伏兵逆戰陽郤守文逐之伏發大敗之斬可及殺獲三萬人守文僅以身免可及驍将也燕軍由是䘮氣時葛從周将精騎已入魏州仁恭攻舘陶門従周出顧門者闔扉死戰仁恭復大敗燒營而遁仁恭自是不振而全忠益横矣従周乗勝攻河東抜承天軍别将氏叔琮抜遼州李克用遣周徳威擊之叔琮有驍将陳章號陳夜义請于叔琮曰河東所恃者周楊五請擒之求一州為賞克用聞之以戒徳威徳威曰彼大言爾戰于洞渦徳威微服徃挑戰謂其屬曰汝見陳夜义即走章果逐之徳威奮鐡撾擊之墜馬生擒以獻因擊叔琮大破之従周亦引還集覽顧門者闍扉為句門者閽人也闔閉也扉戸扇也既出城復回顧之令其閉戸以示士卒有進無郤氏叔琮氏姓也叔琮其名也氏上紙反琮祖宗反質實洞渦按一統志云河名源出山西太原府樂平縣西四十里徙泉嶺至平定州合浮化水西流至夀陽縣界入黒水經榆次合涂水又西至徐溝縣入汾水
  夏六月以丁㑹為昭義節度使
  従朱全忠之請也
  保義軍亂殺節度使王珙
  珙性猜忌雖妻子親近常不自保至是為麾下所殺推都将李璠為留後都将朱簡復殺璠而代之附於朱全忠改名友謙預于子姪
  秋七月馬殷抜道州
  殷遣李唐攻道州賊帥蔡結伏兵于隘擊破之唐曰蠻所恃者山林爾乃因風燔林光燭天地羣蠻驚遁遂㧞道州擒結斬之
  八月李克用抜潞州
  先是克用遣李君慶圍潞州朱全忠遣張存敬救之君慶解圍去克用誅君慶以李嗣昭代之李罕之死全忠使賀徳倫守潞州嗣昭日以鐡騎環其城捕芻牧者附城三十里禾黍皆刈之徳倫宵遁克用表孟遷為留後
  九月以李茂貞為鳳翔彰義節度使
  庚申三年春二月李克用治晉陽城
  李克用大治晋陽城塹押牙劉延業諌曰大王聲振華夷宜揚兵以嚴四境不當近治城塹損威望而啟宼心克用謝之賞以金帛
  夏四月朱全忠遣兵圍滄州
  全忠遣葛従周将兵擊劉仁恭拔徳州圍滄州仁恭復遣使求救于河東李克用遣周徳威将五千騎以救之
  六月以崔𦙍同平章事殺司空同平章事王摶
  王摶眀逹有度量時稱良相上素疾樞宻使宋道弼景務修専横崔𦙍日與上謀去之由是南北司益相憎疾各結藩鎮以相傾摶恐其致亂従容言于上曰人君當務眀大體無所偏私宦官擅權之弊誰不知之顧其勢未可猝除宜俟多難漸平以道消息願陛下言勿輕泄以速姦變𦙍聞之譛搏為道弼輩外應上疑之及𦙍罷相意摶排已恨之遺朱全忠書使表論之上不得已召𦙍復相之貶摶崖州司戸流道弼驩州務修愛州皆賜自盡於是𦙍専制朝政勢震中外宦官皆側目胡氏曰昭宗在位十有二載其人才可知已久矣王摶為相累年未聞有所匡益獨此數言足以捄其急促之禍已為崔𦙍所擠置之死地然則摶亦暗于度君而冒于居位矣當是時也惟貴戚之卿與世受國恩者無潔身之義自餘去之可也集覽摶徒官反暗于度君暗昬昧也度謀也
  秋七月李克用遣兵攻邢洺以救滄州汴軍敗還○九月以徐彦若為清海節度使質實清海節度注見晋武帝太康元年交州崔𦙍以彦若位在已上惡之彦若亦自求引去時藩鎮皆為强臣所據惟嗣薛王知柔在廣州乃求代之
  崔逺罷以裴䞇同平章事○朱全忠攻鎮州
  朱全忠以王鎔與李克用交通伐之鎔懼遣判官周式詣全忠請和曰鎮州宻邇太原困于侵暴王公與之連和乃為百姓故也今眀公果能為人除害則天下誰不聼命若但窮威武則鎮州雖小城堅食足眀公雖有十萬之衆未易攻也全忠笑曰與公戯爾乃遣使入見鎔鎔以其子為質全忠引還
  朱全忠取瀛景莫州
  成徳判官張澤言于王鎔曰河東勍敵也今雖有朱氏之援譬如火發于家安能俟逺水乎彼幽滄易定猶附河東不若說朱公乗勝兼服之使河北合而為一則可以制河東矣鎔復遣周式徃說全忠全忠喜遣張存敬撃劉仁恭㧞瀛景莫三州胡氏曰張澤為王鎔謀若智而愚舍近附逺一愚也舍忠功附姦賊二愚也反覆棄言三愚也說朱公合河北之勢則於成徳何私焉四愚也澤之意特以朱彊李弱為向背爾以彊弱為向背而不論義理非守國之善計也
  馬殷取桂州
  静江軍節度使劉士政遣副使陳可璠屯全義嶺以𬾨馬殷殷遣李瓊等将兵擊之可璠掠縣民耕牛宰犒軍縣民怨之為瓊郷導以襲秦城擒可璠遂圍桂州士政出降桂宜巖栁象五州皆降集覽静江軍注見秦始皇三十三年桂州注同上年質實秦城一統志云在桂林府興安縣西南四十餘里秦始皇所築以限百越宜唐之州名治龍水縣天寳初改為龍水郡屬嶺南道乾元初復為宜州五代時為椘馬氏所有後屬南漢宋平嶺南仍為宜州屬廣西路宣和初置慶逺軍節度咸淳初改慶逺府元至元中改置慶逺路本朝初復為慶逺府直𨽻廣西道栁唐之州名治馬平縣天寳初改龍城郡乾元初復為栁州光化後為椘馬氏所據五代時屬南漢宋初仍為栁州屬廣南西路咸淳初徙治栁城縣之龍江元至元中改置栁州路本朝初改為栁州府徙治馬平縣直𨽻廣西道象隋之州名治馬平縣大業中廢州别置象縣屬始安郡唐初復置象州治陽夀縣天寳初改為象郡乾元初復為象州元初改為象州路後復為象州本朝因之以陽夀縣省入屬栁州府
  朱全忠遣兵攻定州義武節度使王郜奔晉陽
  張存敬攻定州王郜遣兵馬使王䖏直将兵數萬拒之處直請依城為柵俟其師老而擊之孔目官梁汶曰昔幽鎮合兵三十萬攻我于時我軍不滿五千一戰敗之今存敬兵不過三萬我軍十倍于昔奈何示怯欲依城自固乎郜乃遣䖏直逆戰大敗郜奔晋陽軍中推處直為留後存敬進圍定州朱全忠至城下䖏直登城呼曰本道事朝廷盡忠扵公未嘗相犯何為見攻全忠曰何故附河東對曰封疆宻邇且㛰姻也今請改圖全忠許之䖏直以繒帛十萬犒師全忠乃還仍為䖏直表求節鉞劉仁恭遣其子守光将兵救定州全忠遣張存敬襲之殺六萬餘人由是河北諸鎮皆附扵全忠
  十一月中尉劉季述幽上於少陽院而立太子裕考異述下漏等字上當作帝考證中尉當作宦者上當作帝
  自宋道弼景務修死宦官皆懼中尉劉季述王仲先樞宻王彦範薛齊偓等隂相與謀曰主上輕佻變詐難奉事専聼任南司官吾輩終罹其禍不若奉立太子引岐華兵控制諸藩誰能害吾哉至是上獵苑中夜醉歸手殺黄門侍女數人眀旦日加辰已宫門不開季述帥禁兵千人破門而入具得其状出謂崔𦙍曰主上所為如是豈可理天下癈昏立眀自古有之為社稷大計非不順也𦙍不敢違季述召百官陳兵殿廷作𦙍等状請太子監國𦙍及百官皆署之将士大呼入思政殿上驚起季述等出状白之曰此非臣等所為皆南司衆情不可遏也即扶上與何后同輦嬪御纔十餘人適少陽院季述以銀撾畫地數上曰某時某事汝不従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數十不止乃手鎻其門鎔鐡錮之遣兵圍之穴墻以通飲食上求錢帛紙筆皆不與公主嬪御無衣衾號哭聞于外季述迎太子入宫矯詔立之以上為太上皇加百官爵秩将士優賞凡宫人左右為上所寵信者皆搒殺之胡氏曰在易困有亨道茍有剛中之徳致其誠意求在下之賢必有應者故困阨于前而受福于後也昭宗徳非剛中心無誠意卞急譙譙昧徐有說之義是以終于困而已也當是時國家之勢如積薪在炎火之上累卵在頺石之下尚何心于馳騁田獵樂飲而沉醉也左右宦官伺釁日久又以奰怒促之能無少陽之辱乎○崔𦙍宻致書朱全忠使興兵圖返正進士李愚客㳺華州上韓建書曰明公居近闗重鎮君父幽辱坐視凶逆而忘勤王之舉僕所未諭也一朝山東侯伯倡義連衡鼓行而西眀公欲求自安其可得乎不如馳檄四方諭以逆順軍聲一振則元兇破膽旬浃之間二豎之首傳于天下計無便于此者建雖不能用厚待之愚堅辭而去胡氏曰李愚自為進士時已有逺見忠謀宜終為世用也惜其所告非所當告爾韓建前日肆其凶悖今日豈能率義乎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愚于是為不知矣○全忠在定州聞亂而還季述遣其養子希度詣全忠許以唐社稷輸之全忠猶豫未决副使李振獨曰王室有難覇者之資也公為唐桓文安危所屬宦豎囚廢天子不能討何以復令諸侯且幼主位定則天下之權盡歸宦官矣全忠大悟即囚希度遣親吏蒋𤣥暉如京師與崔𦙍謀之集覽搒殺搒通作榜漢書劉伯莊注榜蒲庚反笞擊也在易困有亨道易困亨注困窮也窮必通也處窮而不能自通者小人也卞急譙譙春秋魯荘公卞急而好潔注卞躁疾也言性躁急也譙音兹消反字當作僬荀子以已之僬僬受人之掝掝注僬音憔僬僬眀察也掝與惑通昏迷也昧徐有說之義昧不眀了也易困卦九五困于赤紱乃徐有說注致物之功不在于暴故曰徐也困而後乃徐徐則有說矣伊川傳曰人君之困由上下無與也赤紱臣下之服取行来之義故以紱言人君之困以天下不来也天下皆来則非困也五雖在困而有剛中之徳下有九二剛中之賢道同徳合餘必相應而来共濟天下之困是始困而徐有喜說也人君之在困時宜念天下之困求天下之賢若祭祀然致其誠敬則能致天下之賢濟天下之困矣奰怒奰皮器反亦怒也詩蕩萹内奰于中國注云不醉而怒曰奰連衡衡讀與横同注見周安王十五年従横
  發眀唐自憲宗以来為宦官所殺者二君所立者七君昭宗輕佻狷急固足取禍然此輩視置君如奕棋已非一日是時昭宗手殺黄門侍女數人至于日加辰已宫門不開皆憲敬兩朝之所無者萬一羣閹舉行陳宏志劉克眀故事則将若何惟二人不免于前故季述等猶有所畏于後遂用傳授之說行其幽廢之謀綱目特揭中尉書之所以見宦人之禍一至于此而唐朝公卿百執亦無一人敢與之抗者豈不深可歎哉
  辛酉天復元年春正月朔神䇿指揮使孫徳昭等討劉季述等皆伏誅上復于位黜太子裕為徳王考異上當作帝于字羡按晋永寧元年書帝復位無于字
  神䇿指揮使孫徳昭自季述等廢立常憤惋不平崔𦙍聞之遣判官石晋說之曰今反者獨季述仲先爾公誠能誅此二人迎上皇復位則富貴窮一時忠義流千古茍狐疑不决則功落他人之手矣徳昭曰相公有命不敢愛死遂結右軍都将董彦弼周承誨謀以除夜伏兵安福門外以俟之正旦仲先入朝徳昭擒斬之馳詣少陽院叩門呼曰逆賊已誅請陛下出勞将士何后不信曰果爾以其首来徳昭獻其首上乃與后毁扉而出崔𦙍迎上御長樂門樓帥百官稱賀周承誨擒劉季述王彦範繼至方詰責已為亂梃所斃薛齊偓赴井死出而斬之滅四人之族并誅其黨二十餘人上曰裕幼弱非其罪黜為徳王賜徳昭姓名李繼昭承誨姓名李繼誨彦弼亦賜姓皆以使相留宿衛賞賜傾府庫時人謂之三使相上寵待𦙍益厚朱全忠由是亦益重李振集覽使相唐制節度使兼平章事者曰使相
  書法太子書廢多矣未有書黜者此其書黜何季述所帝也以為有罪則季述迫之以為無罪則為逆臣所立也故特書黜綱目之權衡審矣終綱目書廢太子十一廢書以者一書黜者一詳周赧王十六年為臣所廢者不與焉晋太子覃
  發眀季述之逆公卿在位既不能為有無至于討賊返正又復出于北司則是君存君亡視若秦越亦将焉用彼相哉觀之綱目所書則可見矣
  進朱全忠爵為東平王李茂貞為岐王○以韓全誨張彦𢎞為中尉袁易簡周敬容為樞宻使考異以字下漏宦者二字敕近年宰相延英奏事樞宻使侍側爭論紛然撓權亂政自今並依大中舊制俟宰相奏事畢方得升殿承受公事崔𦙍陸扆上言禍亂之興皆由中官典兵乞令𦙍主左軍扆主右軍則諸侯不敢侵陵王室尊矣上召李繼昭等謀之皆曰臣等累世在軍中未聞書生為軍主若屬南司必多所變更不若歸之北司為便于是復以宦者為中尉又徴前樞宻使嚴遵羙為兩軍中尉觀軍容處置使遵羙曰一軍猶不可為况兩軍乎固辭不起𦙍以宦官終為肘腋之患欲以外兵制之㑹李茂貞入朝𦙍諷茂貞留兵宿衛以假子繼筠将之諌議大夫韓偓以為不可曰留此兵則家國兩危不留則家國兩安𦙍不従范氏曰劉季述刼太子而幽帝宦者皆預其謀昭宗不能因天下讐疾之心窮治逆黨奪其兵柄歸之将相而以亂易亂復任宦者既赦而不問又稍以法誅之至使反側不安外結藩鎮以致刼遷之禍由絶惡不除其本而大信不立故也昔陽貨作亂于魯囚季桓子刼其國君春秋書之曰盗若季述等家臣賤人不得曰廢立為唐史者宜書曰盗則名實正矣胡氏曰崔𦙍之言其心雖私其䇿則是冡宰六卿之長于事無所不統况兵權有國之司命而可不預知乎然不當分為左右通掌可也彼三武夫固北司之𨽻也夫豈足以謀乎集覽撓權撓擾亂也漢書撓楚權注撓女教反弱也字或從木陽貨作亂于魯左傳定五年九月陽虎囚季桓子及公父文伯而逐仲梁懐十月殺公何藐
  書法中尉樞密綱目間書之矣未有如此其備也此其𬾨書何惜之也曷為惜之于是四逆既誅崔陸獻䇿可以從之矣而謀于武卒復用宦者此機一失激為南北角立之勢卒之崔𦙍外召朱温而唐遂亡矣故備書惜之
  二月朱全忠取河中晉絳等州執王珂以歸殺之朱全忠既服河北欲取河中以制河東遣張存敬将兵三萬襲之而自以中軍繼其後晋絳不意其至皆降全忠留兵守之以扼河東援兵之路珂告急於李克用克用兵不得進報曰不若舉族歸朝珂又遺李茂貞書言天子詔藩鎮無得相攻今朱公不顧詔命首興兵相加河中若亡則同華邠岐俱不自保天子神器拱手授人矣公宜亟帥闗中諸鎮兵固守潼闗赴救河中闗中安危國祚脩短繫公此舉茂貞不報存敬圍河中王珂欲奔京師而人情離貳不復能出遂請降全忠馳赴之至虞鄉哭重榮墓盡哀河中人皆恱珂欲面縛全忠止之曰太師舅之恩何可忘若郎君如此僕異日何以見舅於九泉乃以常禮出迎全忠表張存敬為留後珂舉族遷于大梁後全忠竟殺之質實虞鄉一統志云西魏之縣名屬蒲州隋唐宋金俱仍舊元省之故址在平陽府臨晋縣南六十五里
  以王溥裴樞同平章事○三月朱全忠遣兵攻河東取沁澤潞遼等州
  李克用遣使請好於全忠全忠忿其書辭蹇傲遣氏叔琮等分道攻之沁澤潞遼等州皆降别将白奉國㑹成徳兵自井陘入㧞承天叔琮等兵抵晋陽城下克用登城備禦不遑飲食時大雨積旬芻糧不給士卒瘧痢全忠乃召兵還周徳威李嗣昭以精騎躡之殺獲甚衆
  夏五月以朱全忠為宣武宣義天平䕶國節度使全忠奏乞除河中節度使而諷吏民請已為帥
  書法前書為宣武宣義天平節度矣於是兼帥河中則其再序三鎮何譏也兼領四鎮惟子儀足當之以授全忠尾大甚矣故備書譏之
  李茂貞入朝
  初楊復恭借度支賣麯之利一年以贍軍而不復歸至是崔𦙍欲抑宦官罷之令酤者自造而月輸錢度支并近鎮亦禁之李茂貞惜其利表乞入朝論奏韓全誨請許之茂貞至京師全誨深與相結崔𦙍始懼益厚朱全忠而與茂貞為仇敵矣
  六月解崔𦙍鹽鐵使
  上之返正也中書舍人令狐渙給事中韓偓皆預其謀㧞擢為翰林學士時上悉以軍國事委崔𦙍宦官側目𦙍欲盡除之韓偓曰事禁太甚此輩亦不可全無恐其黨迫切更生他變𦙍不從上獨召偓問之對曰東内之難敕使誰非同惡處之當在正旦今已失其時矣上曰當是時卿何不為崔𦙍言之對曰陛下詔書云四家之外餘無所問夫人主所重莫大於信既下此詔則守之宜堅若復戮一人則人人懼死矣然後来所去已為不少此其所以恟恟不安也今不若擇其尤無良者數人明示其罪寘之于法然後撫諭其餘擇其忠厚者使為之長有善則奬有罪則懲則咸自安矣此曺在公私者以萬數豈可盡誅邪夫帝王之道當以重厚鎮之公正御之至於𤨏細機巧此機生則彼機應矣終不能成大功所謂理絲而棼之者也况今朝廷之權散在四方茍能先取此權則事無不可為者矣上深以為然曰此事終以屬卿𦙍復請盡誅宦官但以宫人掌内諸司事宦官乃求羙女知書者數人内之宫中隂令詗察其事盡得𦙍宻謀日夜謀所以去𦙍者時𦙍領三司全誨等教禁軍對上諠譟訴𦙍减損冬衣上不得已觧𦙍鹽鐵使時朱全忠李茂貞各有挟天子令諸侯之意𦙍知謀泄亊急遺全忠書稱被宻詔令全忠以兵迎車駕集覽令狐複姓元和姓纂云周文王子畢公髙之後封令狐因氏焉左傳文七年晋敗秦師于令狐即此地注令狐在河東正義曰令音零括地志云故城在蒲州猗氏縣處之當在正旦正旦日孫徳昭殺劉季述等今韓偓謂何不於彼時一就處置之理絲而棼之棼符分反亂也左傳夫治亂國猶治絲而棼之書法特筆也自是崔𦙍始懼而召全忠矣故特書之
  冬十月朱全忠舉兵發大梁
  初韓全誨等懼誅謀以兵制上乃與李繼昭繼誨彦弼及神䇿指揮使李繼筠深相結繼昭獨不肯從他日韓偓因對及之上曰是不虚矣令狐渙欲令朕召𦙍及全誨等于内殿置酒和觧之何如對曰如此則彼凶悖益甚獨有顯罪數人速加竄逐餘者許其自新庶㡬可息若一無所問彼必知陛下心有所貯益不自安事終未了爾上曰善既而宦者自恃黨援已成稍不遵敕㫖或使監軍守陵皆不行上無如之何朱全忠得崔𦙍書自河中還大梁發兵上聞之急召韓偓謂曰聞全忠欲来除君側之惡大是盡忠然湏令茂貞共其功恐兩帥交爭則事危矣卿語崔𦙍速飛書兩鎮使合謀又謂偓曰繼誨彦弼輩驕横益甚對曰兹事失之于初當其立功之時但應以官爵田宅金帛酬之不應聴其出入禁中也且崔𦙍本㽞岐兵欲以制敕使也今敕使衛兵相與為一汴兵若来必與鬬于闕下臣竊寒心十月全忠兵發大梁集覽或使監軍守陵本作或使出監軍或黜守諸陵
  發眀全忠是時已有移國之勢然崔昌遐召之欲誅宦官故綱目亦止書其舉兵發大梁而不書其向闕之罪也
  楊行宻遣兵攻杭州擒其将顧全武
  楊行密遣李神福等将兵取杭州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神福聲言還師所獲杭俘走還者皆不追暮遣羸兵先行而伏兵青山全武追之伏發被擒錢鏐聞之驚泣曰䘮我良将既而久攻不㧞神福欲歸恐為鏐所邀乃遣人守衛鏐祖考邱壟又使顧全武通家信鏐遣使謝之神福受其犒賂而還既而行宻遣全武歸以易秦裴集覽以易秦裴先是錢鏐攻秦裴降之質實青山一統志云在湖州府長興縣南六十里山有石竇通太湖及洞庭山冬月常暖色如黛青故名
  十一月韓全誨等刼帝如鳳翔朱全忠取華州
  韓全誨等聞全忠将至令李繼誨李彦弼等勒兵刼上請幸鳳翔上宻詔崔𦙍曰我為宗社大計勢湏西行卿等但東行也是日開延英全誨等復侍側同議政事李繼筠遣兵掠内庫寳貨法物全誨遣人宻送諸王宫人先之鳯翔全忠至河中表請車駕幸東都京師大駭上遣中使召百官皆辭不至全誨等陳兵殿前言于上曰全忠欲刼天子幸洛陽求傳禪臣等請奉陛下幸鳳翔收兵拒之上不許㧞劍登乞巧樓全誨等逼上下樓李彦弼即于御院縱火上不得已與后妃諸王百餘人皆上馬慟哭而出李茂貞出迎上下馬慰接之遂入鳳翔全忠議引兵還張濬說之曰韓建茂貞之黨不取之必為後患乃引兵逼其城建單騎迎謁全忠以建為忠武節度使以兵送之車駕之在華州也商賈輻輳建重征之得錢九百萬緡至是全忠盡取之是時京師無天子行在無宰相崔𦙍等列状請朱全忠西迎車駕全忠復書曰進則懼脇君之謗退則懐負國之慙然不敢不勉范氏曰崔𦙍本與韓全誨有隙故各倚彊藩以為外援而岐汴亦慿宦官宰相以制朝廷故𦙍召全忠而全誨刼帝西幸唐室之亡由南北司相吞滅而人主受其禍豈不足為将来之永鑒哉
  發眀田令孜刼上如寳雞韓全誨刼帝如鳳翔其書法先後如一然僖宗失之昏淫昭宗失之輕躁為失不同同歸于亂要皆出于宦官亂國之禍誠後王之龜鑑也
  朱全忠引兵至鳳翔城東而還
  朱全忠至長安宰相帥百官班迎至鳳翔軍于城東李茂貞登城謂曰天子避災非臣下無禮䜛人誤公至此全忠報曰韓全誨刼遷天子今来問罪迎扈還宫岐王若不預謀何煩陳諭上屢詔全忠還鎮全忠乃拜表奉辭移兵北趣邠州節度使李繼徽請降復姓名楊崇本李茂貞以詔命徴兵河東李克用遣李嗣昭将五千騎趣晋州與汴兵戰于平陽北破之昭戎節度使馮行襲亦遣使聴命于全忠韓全誨遣中使二十餘人分道徴兵皆為所殺全誨又徴兵於王建建使王崇佶等将兵五萬聲言迎駕實襲山南諸州質實昭戎軍名按一統志唐乾元初所置治金州王建據蜀改為雄武軍宋初改為昭化軍紹興以後屬利州路元初廢軍入州屬興元路本朝因之屬漢中府
  書法還者何順辭也全忠為𦙍所召稱兵西向以致全誨刼遷綱目曷為不以犯闕書恕之也其恕之何奉詔而還則猶知有王命矣是故其發也書舉兵其還也書還
  以盧光啟參知機務崔𦙍裴樞罷○十二月清海節度使徐彦若卒
  彦若遺表薦劉隠權㽞後
  江西節度使鍾傳取撫州
  傳圍撫州天火燒其城士民讙驚諸將請急攻之傳曰乗人之危非仁也刺史危全諷聞之謝罪聴命質實撫州一統志云隋初所置治臨川縣唐初因之後改臨川郡尋復為撫州五代時楊吴置昭武軍節度宋仍為撫州𨽻江南西路元置撫州路本朝改為撫州府𨽻江西道
  壬戍二年春正月以韋貽範同平章事○二月李克用遣兵攻慈隰逼晉絳朱全忠還河中遣兵擊之考異提要攻作取
  先是朱全忠移軍武功嗣昭等攻慈隰以分其兵勢全忠遂還河中嗣昭等克二州進逼晋絳全忠遣兄子友寧㑹氏叔琮擊之
  盜發簡陵質實簡陵注見僖宗乾符元年○三月汴兵圍晉陽氏叔琮朱友寧進攻李嗣昭周德威營時汴軍横陳十里而河東軍不過數萬徳威戰敗叔琮友寧乗勝攻河東取慈隰汾三州圍晋陽攻其西門克用召諸将議走保雲州李存信欲入北虜嗣昭徳威及李嗣源皆曰兒輩在此必能固守王勿為此謀揺人心劉夫人亦曰王常笑王行瑜輕去其城死于人手奈何效之且一足出城則禍變不測塞外可得至耶克用乃止居數日潰兵復集軍府浸安嗣昭嗣源數将敢死士夜入叔琮營斬首捕虜汴軍驚擾㑹大疫引兵還嗣昭與徳威追之復取慈隰汾三州自是克用不敢與全忠爭者累年克用以貯糧繕兵脩城利害問于幕府掌書記李𥫄吉曰國富不在倉儲兵彊不由衆寡覇國無貧主彊将無弱兵願大王崇徳愛人去奢省役設險固境訓兵務農定亂者選武臣制禮者選文吏錢榖有司刑法有律誅賞由我則下無威福之𡚁近宻多正則人無譛謗之憂如此則國不求富而自富不求安而自安矣至于率閭閻定間架增麯糵檢田疇恐非開國建邦之切務也克用以封疆日蹙憂形于色存朂進言曰朱氏窮凶極暴人怨神怒今其極也殆将斃矣吾家代𥫄忠貞大人當遵養時晦以待其衰奈何輕為沮䘮使羣下失望乎克用恱劉夫人無子克用寵姬曺氏生存勗幼警敏有勇畧劉夫人待曺氏加厚集覽率閭閻率歛也閭閻里中門也徳宗時行借錢令于諸道津㑹置吏閱富商錢毎緡稅二十竹木茶漆稅十分之一定間架徳宗時行稅間架法毎屋兩架為一間上屋稅錢二千中屋稅一千下屋稅五百遵養時晦注見憲宗元和十二年
  發眀克用自前攻邢洺救滄州之後遂不復見雖以少陽之變亦不能舉兵赴難至此遂困于汴不克復振他時大盗移國拱手熟視盖已兆于此矣直書于䇿盖亦歎惜之也
  以楊行宻為行營都統賜爵吳王
  上遣金吾將軍李儼宣諭江淮書御札賜楊行宻令討朱全忠立功将士聴承制遷補然後表聞
  囘鶻遣使入貢
  囘鶻請發兵赴難上命韓偓答詔許之偓曰戎狄獸心不可倚信彼見國家人物華靡而甲兵凋敝必有輕中國之心且自㑹昌以来為國家所破恐其乗危復怨宜喻以小小宼竊不湏赴難虚愧其意實沮其謀従之
  夏四月盧光啟罷○五月朱全忠至東渭橋質實東渭橋一統志云在西安府城東北五十里漢髙祖造以通櫟陽之道
  崔𦙍詣河中泣訴于朱全忠請以時迎奉全忠與之宴𦙍親執板歌以侑酒全忠乃将兵五萬發河中集覽侑酒侑勸也侑通作宥左傳王享醴命之宥注宥助也所以助歡敬之意也
  韋貽範罷
  初上嘗與李茂貞及宰相中尉宴酒酣茂貞及韓全誨亡去上問韋貽範朕何以巡幸至此對曰臣在外不知上曰卿既以非道取宰相當以公事如法若有不可必准故事因怒目視之微言曰此賊當杖之二十貽範屢持大盃獻上上不即持貽範舉盃直及上頥至是遭母䘮而罷
  進錢鏐爵為越王○以蘇檢同平章事
  宦官薦翰林學士姚洎為相洎謀于韓偓偓曰若圖永久之利則莫若未就為善儻出上意固無不可且汴軍旦夕合圍孤城難保家族在東可不慮乎洎乃移疾李茂貞及宦官恐上自用人協力薦檢遂用之集覽移疾以病而移居也漢書楊敞傳移病卧注移文稱病而卧也唐書姚崇病居移告注移就于外休暇曰告正誤移疾今按移文稱疾為是
  昇州刺史馮𢎞鐸襲宣州敗走楊行宻取昇州
  馮宏鐸介居宣揚之間自恃樓船之彊不事兩道至是帥衆𥫄宣城田頵率舟師逆撃破之宏鐸收餘衆将入海楊行宻遣使招之署節度副使館給甚厚初宏鐸遣牙将尚公迺詣行宻求潤州行宻不許公迺大言曰公不見聴但恐不敵樓船耳至是行宻謂公迺曰頗記求潤州時否公迺謝曰将吏各為其主但恨無成耳行宻笑曰爾事楊叟如馮公無憂矣行宻以李神福為昇州刺史質實宣州注見代宗大厯元年潤州注見肅宗上元元年昇州注同上年
  朱全忠圍鳳翔
  李茂貞自将與朱全忠戰于虢縣之北大敗而還全忠攻鳳州㧞之進軍鳳翔城下朝服向城而泣曰臣但欲迎車駕還宫耳不與岐王角勝也遂為五寨環之質實虢縣一統志云隋初所置屬翔州唐改屬岐州五代及宋金俱仍舊元省之故城在鳳翔府寳雞縣南六十里
  書法書圍何悖辭也全忠至是始不可得而恕矣
  發眀去年十一月書韓全誨刼帝如鳳翔至是已厯三時宦官挟岐兵以刼天子崔昌遐召汴軍以逼乗輿厥罪維均人主寄命其間朝不謀夕四海亦不聞有勤王之師盖以羣閹濁亂衆所忿嫉故雖朱温兇暴反以奉迎車駕為辭天討亦不得而加之此綱目所以止書全忠圍鳳翔者亦此意也然天子既在圍中則全忠之罪又自不言可知矣
  楊行宻攻宿州不克
  楊行宻發兵討朱全忠欲以巨艦運糧徐温曰運路久不行請用小艇庶㡬易通軍至宿州㑹久雨重載不能進士有饑色而小艇先至行密由是竒温始與議軍事攻宿州竟不克乃引兵還
  秋八月兩浙軍亂
  初孫儒死其士卒多奔浙西錢鏐愛其驍悍以為中軍號武勇都杜稜諌曰狼子野心他日必為深患請以土人代之不従鏐如衣錦軍命指揮使徐綰帥其衆以治溝洫衆有怨言謀殺鏐不果鏐命綰將所部先還杭州及外城縦兵焚掠左都許再思與之合進逼牙城鏐聞變微服乗小舟夜歸踰城入杜建徽自新城入援質實狼子野心左傳昭二十八年晋叔向欲娶申公巫臣氏生伯石始生姑視之及堂聞其聲而還曰是豺狼之聲也狼子野心非是莫䘮羊舌氏矣遂不視
  起復韋貽範同平章事
  貽範之為相也多受人賂許以官既而以䘮罷去日為債家所譟故汲汲于起復日遣人詣兩中尉樞宻及李茂貞求之上命韓偓草制偓曰吾腕可㫁此制不可草即上䟽論之以為此必駭物聴傷國體中使怒曰學士勿以死為戯偓以䟽授之觧衣而寝中使奏之上命罷草眀日班定無白麻可宣宦官譁言韓侍郎不肯草麻茂貞入見曰陛下命相而學士不肯草麻與反何異上曰學士所陳事理眀白若之何不従茂貞不恱而出語人曰我實不知書生禮數為貽範所誤貽範乃止至是竟起復貽範使姚洎草制貽範不譲即表謝眀日視事集覽草麻文藁曰草草剙之本也起草注見徳宗貞元二十一年麻注見十一年白麻
  發眀貽範姦邪小人昭宗深惡之而不能去之又不得不相之者制在宦人也是時汴兵圍逼乗輿李茂貞韓全誨欲與之角而所用之人乃如此則是不戰自屈矣于貽範乎何誅
  王建取興元
  西川軍請假道于興元節度使李繼宻遣兵拒之戰敗奔還西川軍乗勝至城下王宗滌先登克之繼宻請降得兵三萬騎五千詔以王宗滌鎮之宗滌有勇畧得衆心王建忌之王宗佶等疾其功搆以飛語建召詰責之宗滌曰三蜀畧平大王聴䜛殺功臣可矣建縊殺之成都為之罷市連營涕泣如䘮親戚建以王宗賀權興元留後
  九月李茂貞攻朱全忠營敗績
  朱全忠以久雨士卒病議引兵歸河中指揮使髙季昌劉知俊曰天下英雄窺此舉一嵗矣今茂貞已困奈何捨去全忠患茂貞堅壁不出季昌請募人為諜入城誘致之騎士馬景請行㑹朱友倫發兵于大梁将至當出兵迓之全忠命諸軍秣馬飽士偃旗幟潛伏營中寂如無人景乃詐為逃亡入城告茂貞曰全忠舉軍遁矣獨留傷病者近萬人守營請速撃之茂貞開門悉衆攻全忠營全忠鼔于中軍百營俱出縦兵撃之又遣數百騎據其城門鳳翔軍進退失據自蹈藉殺傷殆盡茂貞自是䘮氣始議與全忠連和奉車駕還京矣茂貞盡出騎兵于鄰州就芻糧全忠穿蚰蜒壕圍鳳翔設犬鋪鈴架以絶内外集覽犬鋪鈴架犬鋪猶今言狗鋪也軍中列置吏卒巡檄所止處設架懸鈴其間以絶行人五代晋髙祖與契丹主㑹圍唐晋安寨置營于寨南長百餘里厚五十里多設鈴索吠犬人跬歩不能過即此
  王建取洋州○以李茂貞為鳳翔靜難武定昭武節度使質實鳳翔府名注見周顯王八年岐州静難軍名注見漢桓帝延熹四年武定昭武二軍名未詳沿革○田頵攻杭州
  或勸錢鏐渡江東保越州以避徐許之亂杜建徽按劔叱之曰事或不濟同死于此豈可復東度乎顧全武曰聞綰等謀召田頵頵至則淮南助之不可敵也建徽曰孫儒之難王嘗有徳于楊公今徃告之宜有以相報鏐命全武告急楊行密且以子傳璙為質綰等果召頵頵引兵赴之鏐謂之曰軍中叛亂何方無之公為節帥乃助賊為逆乎全武至廣陵說行宻行宻許之以女妻傳璙集覽徐許之難徐綰與許再思也孫儒之難在大順二年傳璙錢鏐之子名璙力弔反
  冬十月楊行宻建制敕院
  李儼至揚州楊行宻始建制敕院每有封拜輒以告儼于紫極宫𤣥宗像前陳制書再拜然後下
  王建取興州質實興州注見晋懐帝永嘉四年畧陽○朱全忠遣使奉表迎車駕
  朱全忠遣幕僚司馬鄴奉表入城獻食物繒帛復遣使請與茂貞連和脩宫闕迎車駕上亦遣使齎詔賜之鳳翔軍夜縋降汴軍者甚衆茂貞疑上與全忠有密約增兵防衛汴軍夜鳴鼓角城中地如動攻城者詬城上人云刼天子賊乗城者詬城下人云奪天子賊是冬大雪城中食盡凍餓死者不可勝計或卧未死肉已為人所剮市中賣人肉斤直錢百犬肉直五百茂貞儲偫亦竭以犬彘供御膳上鬻御衣及小皇子衣于市以充用
  書法獻帝之遷李傕書刼張濟書迎予濟也韓全誨書刼遷矣此書奉表迎其予全忠乎罪全忠也曷為罪之表迎之使當于五月至鳳翔時也圍之六月内外阻絶人至相食自天子以下不免困阨而後奉表請迎心乎勤王者固若是乎綱目先書圍後書奉表迎罪之也故王師範得書討發眀汴兵圍鳳翔已四閱月乃始表迎車駕何哉是時鳳翔已困全忠知其可取故假是以欺當時耳然則綱目何以書之曰綱目前書圍鳳翔既已見其圍逼之罪故此書迎車駕以著其欺偽之詞也不然来春還闕何不書全忠奉車駕還京師乎
  十一月保大節度使李茂勲引兵救鳳翔朱全忠遣兵取鄜坊茂勲降質實保大軍名注見肅宗乾元二年鄜州鄜坊二州名注同見上年書法華州之厄克用書入援此但書救鳳翔何誅意也茂勲此舉非心乎王室者為茂貞而已矣
  ○韋貽範卒
  蘇檢數為韓偓經營入相言于茂貞及中尉樞密且遣親吏告偓偓怒曰公既不能有為乃欲以此相汙邪
  書法唐臣不書官者四十舍是無卒不書官者矣
  錢鏐拒擊田頵破之
  田頵急攻杭州錢鏐拒擊破之楊行宻亦使人召頵曰不還吾且使人代鎮宣州頵取鏐次子傳瓘為質将妻以女與徐綰許𠕂思同歸宣州
  十二月李繼昭詣朱全忠降
  茂貞山南州鎮皆入王建闗中州鎮皆入全忠坐守孤城乃宻謀誅宦官以自贖遺全忠書曰禍亂之興皆由全誨僕迎駕至此以備他盗公既志匡社稷請公迎扈還宫僕以敝甲彫弓従公陳力全忠復書曰僕舉兵至此以乗輿播遷公能協力固所願也上召李茂貞蘇檢李繼誨等食議與全忠和上曰十六宅諸王以下凍餒死者日有數人在内諸王及公主妃嬪一日食粥一日食湯餅今亦竭矣卿等意如何皆不對上曰速當和觧耳鳯翔兵十餘人遮韓全誨罵之曰闔城塗炭正為軍容輩數人耳李繼昭謂全誨曰昔楊軍容破楊守亮一族今軍容亦破繼昭一族邪嫚罵之遂出降于朱全忠復姓符名道昭集覽陳力陳試其才力軍容軍容之名始自肅宗以宦官魚朝㤙為觀軍容使正誤陳力今按陳力猶効力朱子論語註陳布也
  癸亥二年春正月平盧節度使王師範將兵討朱全忠克兖州
  師範頗好學以忠義自許為治有聲迹全忠圍鳳翔韓全誨以詔書徴藩鎮兵入援師範見之泣下霑衿曰吾屬為帝室藩屏豈得坐視天子困辱如此雖力不足當死生以之時闗東兵多従全忠在鳳翔師範分遣諸将詐為貢獻及商販包束兵伏載以小車入汴徐諸州西至陜華期以同日俱發討全忠適諸州者多事泄被擒獨行軍司馬劉鄩取兖州時泰寧節度使葛従周将其兵屯邢州鄩帥精兵自水竇入據府舍拜従周母待其妻子以禮全忠判官裴迪守大梁師範遣走卒賚書至大梁見迪色動迪問知之不暇白全忠亟請馬歩都指揮使朱友寧將兵萬餘人東巡兖鄆召従周于邢州共攻師範質實平盧軍名注見代宗大厯十年邢州注見楚義帝元年㐮國
  發眀全忠圍逼天子綱目書之無貶詞盖以茂貞與宦者亦有刼遷之罪由是兩不直之至王師範入援始書發兵討全忠則賊温之惡著矣此曲直之䋲墨也
  李茂貞殺韓全誨等帝幸朱全忠營遂發鳳翔復以崔𦙍為司空同平章事
  李茂貞獨見上請誅全誨等與全忠和觧奉車駕還京上喜即收全誨等斬之又斬李繼筠繼誨彦弼等十六人而以第五可範仇承坦為中尉王知古楊䖍朗為樞宻使遣韓偓及趙國夫人詣全忠營囊全誨等首以示之曰曏来脇留車駕不欲協和皆此曹也今朕與茂貞决意誅之卿可曉諭諸軍以豁衆憤全忠遣判官李振奉表入謝而圍猶未觧茂貞疑崔𦙍教全忠必欲取鳳翔白上急召𦙍令帥百官赴行在賜詔六七𦙍竟不至全忠亦以書召之𦙍始来鳳翔乃啟城門茂貞請以其子侃尚平原公主蘇檢女為景王妃以自固上皆従之時鳳翔所誅宦官已七十二人全忠又宻令京兆捕誅九十人車駕幸全忠營全忠素服待罪頓首流涕上亦泣親觧玉帶以賜之少休即行全忠命朱友寧将兵扈従駕至興平崔𦙍始帥百官迎謁復以為相領三司如故質實興平注見椘義帝元年廢邱
  書法全誨刼遷天子大惡也於是茂貞有請上喜收斬之則國討也曷為以茂貞殺書全誨本恃茂貞故敢縦横是使全誨至于刼遷者茂貞也綱目書曰茂貞殺若曰殺全誨者茂貞云爾發眀全誨刼辱天子擢髪不足以盡其罪然茂貞初與之合以召汴兵之逼及事窮勢極乃始請而誅之故綱目特以茂貞殺之為文而非謂閹奴無可誅之罪此固書法之意也
  車駕至長安大誅宦官以崔𦙍判六軍十二衞事車駕入長安崔𦙍奏以宦官典兵預政傾危國家不剪其根禍終不已請悉罷内諸司使其事務盡歸之省寺諸道監軍俱召還闕下上従之全忠遂以兵驅第五可範已下數百人盡殺之寃號之聲徹于内外其出使外方者詔所在誅之止留黄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備洒掃自是宣傳詔命皆令宫人出入其兩軍八鎮兵悉屬六軍以崔𦙍兼判六軍十二衛事司馬公曰宦者用權為國家患其来久矣盖以出入宫禁人主自幼及長與之親狎非如公卿進見有時可嚴憚也其間復有性識儇利語言辯給善伺𠉀顔色承迎志趣受命則無違忤之患使令則有稱惬之效自非上智之主燭知物情慮患深逺侍奉之外不任以事則近者日親逺者日踈甘言悲辭之請有時而従浸潤膚受之愬有時而聼于是黜陟刑賞之政潜移于近習而不自知如飲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東漢之衰宦官㝡名驕横然皆假人主之權憑依城社以濁亂天下未有能刼脅天子如制嬰兒廢置在其手東西出其意如唐世者也所以然者非他漢不握兵唐握兵故也盖其禍始于眀皇盛于肅代成于徳宗極于昭宗而唐之廟社因以丘墟矣為國家者可不慎其始哉夫寺人之宫所以謹閨闥之禁通内外之言安可無也如巷伯之疾惡寺人披之事君鄭衆之辭賞吕彊之直諌曹日昇之救患馬存亮之弭亂楊復光之討賊嚴遵羙之避權張承業之竭忠其中豈無賢才乎顧人主不當與之謀議進退士大夫使有威福足以動人耳果或有罪小則刑之大則誅之無所寛赦如此雖使之専横孰敢哉豈可不察臧否不擇是非欲草薙而禽獮之能無亂乎是以袁紹行之于前而董卓弱漢崔𦙍𥫄之于後而朱氏簒唐雖快一時之忿而國隨以亡是猶惡衣之垢而焚之患木之蠧而伐之其為害豈不益多哉集覽省寺三公所居曰省九卿所居曰寺應劭曰省府署也寺嗣也理事者嗣續其中六軍十二衛注見𤣥宗開元十三年儇利儇慧利銛也儇馨緣反徐廣曰儇謂察慧輕薄小才荀子鄉曲之儇子依憑城社容齋随筆曰城狐不灌社䑕不燻謂其所棲定者得所憑依此古語也故議論者率指人君左右近習為城狐社䑕予嘗讀劉向說苑所載孟嘗君之客曰狐人之所攻䑕人之所燻臣未見城狐見攻社䑕見燻何則所託者然也巷伯之疾惡巷伯詩曰取彼譖人投畀豺虎𧲣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寺人孟子作是詩也文公傳曰巷是宫中道名秦漢所謂永巷也伯長也主宫内道官之長即寺人也盖以譛被宫而為此官孟子其字也投棄畀與之而不食不受言譛䜛之人物所共惡投畀昊天使制其罪此皆設言以見欲其死亡之甚也故記緇衣篇子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寺人披之事君寺人内小臣也名披春秋作勃鞮韋昭曰晋獻公寺人披字伯椘於文公時為勃鞮史記晋世家作宦者履鞮索隠注履鞮即春秋勃鞮也晋獻公子重耳遭驪姬之譛走保蒲獻公命寺人披伐蒲重耳乃踰垣而走寺人披追之斬其衣袪後重耳立是為文公寺人披請見文公讓之披對曰君命無二古之制也鄭衆之辭賞漢和時鄭衆首謀誅竇憲以功遷大長秋䇿勲班賞毎辭多受少吕彊之直諫漢靈時吕彊諫止封賞諫導行費諫選舉法曺日昇之救患肅宗時賊圍南陽甚急曹日昇請與十騎冒圍入城宣慰賊不敢逼城中大喜馬存亮之弭亂敬宗時染署工張韶與卜者蘇元眀為變存亮遣神䇿騎兵射韶及元眀皆死楊復光之討賊倍宗時帥八都将以敗朱温嚴遵羙之避權昭宗時厯軍容使嘗嘆曰北司供奉官以胯衫給事今執笏過矣後隠青城山張承業之竭忠僖宗時宦者後唐荘宗将即位承業諌求前唐之後立之荘宗不聴遂不食卒草薙而禽獮之欲剪除其根之義記月令篇季夏燒薙行水利以殺草注薙他計直履二反芟草也獮息淺反殺也說文秋獵曰獮應殺氣也正誤草薙而禽獮之今按韓昌黎文集送鄭權序蠻夷悍輕易怨以變至絲不可治乃草薙而禽獮之盡根株痛斷乃止
  書法東漢嘗誅宦官矣書曰袁紹捕宦者悉誅之此崔𦙍也曷為不書書車駕上意也然則漢書悉誅此其書大何悉盡辭也大衆辭也于是稍留黄衣幼弱者故不書悉綱目之權衡審矣然何進召董卓以亡漢崔𦙍召全忠以亡唐則一而已或曰董卓之兵綱目直書進召𦙍召全忠則曷為不書綱目上書解崔𦙍鹽鐵則繼書全忠舉兵上書大誅宦官則繼書崔𦙍判六軍十二衛事罪固有所在矣故于其殺也削其官
  發眀嘗觀易之噬嗑初九屨校滅趾无咎聖人發其義于繫辭以小懲大誠為小人之福至于上九何校滅耳凶聖人復發其義以為惡積而不可揜罪大而不可解是以何校而滅没其耳為凶之極有唐宦官之禍不幸類是盖自眀皇肅代以来其為蠧日增月益方其始焉城狐社䑕憑附人主以為姦儻有英眀之君蚤正而預治之則屨校滅趾猶可為也夫何積習不已至于闔闢動揺宇宙在其掌握弑君立君易若反手罪盈惡積釁重邱山盖至于僖昭之世如癰疽之潰決江河之漲溢勢甚滔天莫可制禦不至于屠戮勦滅掃迹絶影而不止此正所謂惡積而不可揜罪大而不可解者尚何說之有哉或曰宦官之惡誠極矣然韓全誨有罪而書殺其餘無罪而書誅何哉曰全誨書殺前固已論之矣其餘書誅雖若無罪然禍本亂根實在于此安得不加之有罪之辭是以東漢行之于前而綱目以悉誅宦官為文李唐行之于後而綱目以大誅宦官為說盖謂之悉則靡有孑遺而謂之大則廣行剪滅是皆事窮勢極不可復加之意也然則後人欲鑒閹宦之禍者盍亦謹于其微而毋至于何校滅耳之地則庶矣
  二月貶陸扆為沂王傅分司
  車駕還京師賜諸道詔書獨鳳翔無之扆曰茂貞罪雖大然朝廷未與之絶今獨無詔書示人不廣崔𦙍怒奏貶之
  賜蘇檢死貶王溥為賓客分司
  皆崔𦙍所惡也
  賜朱全忠號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将佐敬翔朱友寧都頭以下皆賜號有差
  書法綱目書賜號八未有十字號者據事直書而貶義自見矣况無一字能稱者乎發眀名者實之表也周公誅三監平淮夷復安王室厥功大矣未聞有賜號立名之事至王莽乃有安漢公宰衡之稱後世豈以是予莽而謂周公為歉哉朱温巢賊之黨凶暴桀逆罪不容誅而乃加以回天𠕂造竭忠守正之名殆與侯景自稱宇宙大将軍相去無㡬大書于冊事可知矣未㡬荐行弑逆簒滅唐室尚可謂之回天再造竭忠守正者乎
  以輝王祚為諸道兵馬元帥朱全忠守太尉以副之進爵梁王崔𦙍為司徒兼侍中
  上議褒崇全忠欲以皇子為元帥全忠副之崔𦙍請以輝王為之上曰濮王長𦙍承全忠宻㫖利于幼冲固請之𦙍恃全忠之勢専權自恣天子動静皆禀之刑賞繋其愛憎中外畏之李克用聞之曰𦙍外倚賊勢内脅其君權重則怨多勢侔則釁生破國亡家在目中矣
  貶韓偓為濮州司馬
  上嘗謂偓曰崔𦙍雖忠然頗用機數對曰凡為天下者萬國皆屬之耳目安可以機數欺之莫若推誠直致雖日計之不足而嵗計之有餘也上欲用偓為相偓薦趙崇王賛自代𦙍惡其分已權使朱全忠白上曰趙崇輕薄王賛不才韓偓何得妄薦上不得已貶偓上與泣别偓曰是人非復向来之比臣得貶死為幸不忍見簒弑之辱胡氏曰主暗國危韓偓久于近宻而不去何也昭宗多與之謀議君臣之分有所不忍也宰相人所𩓑欲而偓終不拜甘心斥逐其去雖晚其志操可尚矣
  梁王全忠辭歸鎮
  全忠奏留歩騎萬人于故兩軍以朱友倫為宿衛使張廷範為宫苑使王殷為皇城使蒋元暉為街使乃辭歸鎮上餞之于延喜殿全忠奏曰克用于臣本無大嫌乞厚加撫慰克用聞之笑曰此賊欲有事淄青畏吾犄其後耳
  以裴樞同平章事
  朱全忠薦之也
  三月梁王全忠遣朱友寧葛從周擊王師範
  朱全忠還至大梁王師範遣兵圍齊州全忠遣友寧擊郤之劉鄩由是援絶葛従周引兵圍之友寧進攻青州全忠引兵十萬繼之
  夏五月馬殷襲江陵陷之
  楊行宻遣使詣馬殷言朱全忠䟦扈請絶之湖南大将許徳勲曰全忠雖無道然挟天子以令諸侯不可絶也殷従之先是淮南将李神福圍鄂州節度使杜洪求救于朱全忠全忠遣兵屯灄口令荆南成汭武真雷彦威與殷出兵救之汭畏全忠且欲侵地自廣發舟師十萬沿江東下掌書記李珽諌曰今每艦載甲士千人稻米倍之緩急不可動也吴兵剽輕難與角逐武陵長沙皆吾讐也豈得不為反顧之慮乎不若遣驍将屯巴陵堅壁勿戰不過一月吴兵食盡自遁鄂圍觧矣汭不聴而行殷果遣許徳勲将舟師襲江陵陷之大掠而去将士聞之皆無鬬志神福聞汭将至自乗輕舟覘之還謂諸将曰彼戰艦雖多而不相屬易制也逆擊破之汭赴水死彦威狡獪殘忍常泛舟焚掠鄰境荆鄂之間殆至無人集覽灄口地名灄水之口也大宋重脩廣韻注灄書渉反水名在西場質實灄水一統志云在漢陽府城北四十餘里自黄陂入漢陽縣界與淪索二水合流南入大江
  王師範以淮南兵擊朱友寧斬之秋七月梁王全忠擊師範破之遣楊師厚攻青州
  朱友寧闈博昌月餘不㧞全忠怒遣使督之友寧驅民丁十餘萬築土山并人畜木石排而築之寃號聞數十里俄而城陷盡屠之進㧞臨淄抵青州城下遣别将攻登莱師範求救于楊行宻行宻遣将王茂章救之六月汴兵㧞登州師範拒友寧于石樓友寧攻之破其一柵師範趣茂章出戰茂章按兵不動比眀度汴兵已疲乃與師範合兵出戰大破之友寧馬仆斬之乗勝逐北俘斬殆盡全忠聞友寧死自将兵二十萬晝夜兼行赴之七月至臨朐命諸将攻青州師範出戰大敗茂章閉壘伺汴兵稍懈毁柵出戰戰酣退坐召諸将飲酒已而復戰全忠登髙望見之歎曰使吾得此人為将天下不足平也至晡汴兵乃退茂章度衆寡不敵引兵還全忠留楊師厚攻青州而歸集覽博昌注見周赧王三十一年質實臨朐一統志云漢之縣名屬齊郡晋省入東莞縣隋改為逢山縣後復舊屬北海郡唐宋並屬青州金屬益都府元省入益都縣後復置本朝因之改屬青州府
  八月進王建爵為蜀王○楊行宻遣兵擊宣潤州初田頵破馮宏鐸詣廣陵謝楊行宻求池歙為巡屬行宻不許頵怒而歸頵兵彊財富好攻取行宻欲保境息民每抑止之頵隂有叛志李神福言于行密曰頵必反宜早圖之行宻曰頵有大功反状未露今殺之諸将人人自危矣頵有良将曰康儒與頵謀議多不合行宻知之擢儒為廬州刺史頵以儒為貳于已族之儒曰吾死公亡無日矣頵遂與潤州團練使安仁義同舉兵行宻使李神福討頵王茂章討仁義茂章攻潤州不克行宻使徐温将兵㑹之温易其衣服旗幟如茂章兵仁義不知出戰温奮擊破之夀州節度使朱延夀行宻妻弟也行宻素狎侮之延夀怨怒隂與頵通謀行密乃詐為目疾謂夫人曰吾不幸失眀諸子皆幼軍府事當悉以授三舅夫人以報延夀行宻又遣人召之延夀至行宻執而斬之初延夀赴召其妻王氏曰君此行吉凶未可知願日發一使以安我一日使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部分僮僕授兵闔門捕騎至乃焚府舍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軀為讐人所辱赴火而死頵𥫄昇州得李神福妻子善遇之遣使謂神福曰公見機與公分地而王不然妻子無遺神福曰吾以卒伍事吴王為上将義不以妻子易其志頵有老母不顧而反三綱且不知烏足與言乎斬使者而進士卒皆感勵頵遣王檀汪建将水軍逆戰神福因風縦火焚之檀建大敗頵聞之自将水軍逆戰神福曰賊棄城而来此天亡也堅壁不戰遣使告行宻請發兵㫁其歸路行宻遣臺濛將兵應之
  楊師厚逼青州王師範降
  楊師厚進逼青州師範請降時朱全忠聞李茂貞将起兵恐其復刼天子而去欲迎車駕詣洛陽乃受之
  冬十月王建取䕫忠萬施四州集覽䕫州注見漢獻帝建安十九年巴東質實忠州一統志云唐初所置治臨江縣以巴臣蔓子及郡守嚴顔皆著忠烈故名天寳初改南賔郡乾元初復為忠州𨽻山南道宋陞為咸淳府元為忠州併臨江縣入焉本朝因之改屬重慶府萬州唐初所置治南浦縣天寳初改南浦郡乾元初復為萬州宋因之元以南浦縣省入本朝初改州為縣屬夔州府施州隋末所置治清江縣唐初以州𨽻江南道開元間改清江郡天寳初改清化郡乾元初復為施州宋屬四川夔路元以清江縣省入州屬夔州路本朝初仍置施州屬夔州府及置施州衛後省州入衛改置施州衛軍民指揮使司屬湖廣道
  議者以瞿唐蜀之險要建乃棄歸峡屯軍夔州集覽瞿唐唐本作塘寰宇記夔州瞿塘在州東一里杜甫瞿塘懐古詩西南萬壑注勍敵兩崖開地與山根裂江従月窟来此四句𬾨述瞿塘之險要質實瞿唐峡名一統志云在夔州府城東舊名西陵峡乃三峡之門兩岸對峙中貫一江灔澦堆當其口
  葛從周取兖州
  葛従周急攻兖州鄩使従周母登城謂従周曰劉将軍事我不異于汝従周攻城為之少緩鄩簡婦人及民之老疾者出之獨與少壮者堅守以捍敵及師範使者至始出降全忠表鄩為保大留後
  宿衞使朱友倫卒
  友倫撃毬墜馬而卒全忠疑崔𦙍為之殺同戲者十餘人遣兄子友諒代典宿衛
  山南東道節度使趙匡凝取荆南表其弟匡明為留後質實山南東道節度注見齊和帝中興元年雍州
  時天子微弱諸道多不上供惟匡凝兄弟委輸不絶胡氏曰忠孝至行也有所利而為之外行雖美心内則惡是時唐室垂滅藩鎮奉上非有賞可冀有罰可懼而二趙勉勉輸貢是無所利而為之者可不謂之忠乎集覽委輸漢有三輔委輸官漢書音義曰謂輸送委積者也委輸並去聲
  李茂貞李繼徽舉兵逼京畿
  朱全忠之克邠州也執靖難節度使楊崇本妻于河中而私焉崇本怒使謂李茂貞曰唐室将滅父忍坐視之乎遂相與連兵侵逼京畿復姓名李繼徽全忠恐其復有遷刼之謀乃發兵屯河中
  十一月楊行宻克宣州斬田頵
  初頵聞臺濛将至自将歩騎逆戰濛以楊行宻書徧賜頵将皆下馬拜受濛因其挫伏縦兵擊之頵兵遂敗奔還城守濛引兵圍之頵率敢死士數百出戰濛擊斬之遂克宣州初行宻與頵同里相善約為兄弟及頵首至視之泣下與諸子以子孫禮事其母以李神福鎮宣州神福以杜洪未平固譲不拜宣州長史駱知祥善治金榖牙推沈文昌善為文嘗為頵草檄罵行宻行宻皆擢用之遣錢傳瓘歸杭州
  以獨狐損同平章事裴䞇罷○張全義殺左僕射張濬王師範之舉兵濬預其謀朱全忠謀簒奪恐濬煽動藩鎮諷全義殺之
  書法張濬輕易反覆有餘罪矣其具官何濬之存能使全忠畏忌則濬亦有過人者矣故特具官以罪全義
  甲子天祐元年春正月梁王全忠殺崔𦙍以崔逺栁璨同平章事初崔𦙍假朱全忠兵力以誅宦官全忠既破李茂貞威震天下遂有簒奪之志𦙍懼與全忠外雖親厚私心漸異乃謂全忠曰長安宻邇茂貞不可不為之𬾨六軍十二衛但有空名請召募以實之使公無西顧之憂全忠知其意曲従之宻使麾下壮士應募以察之𦙍不之知與鄭元規等繕治兵伏日夜不息及朱友倫死全忠益疑至是欲遷天子都洛恐𦙍立異密表𦙍等専權亂國請并其黨鄭元規等誅之詔皆貶之而以裴樞獨狐損分判六軍三司全忠宻令朱友諒殺𦙍及元規等數人胡氏曰人見崔𦙍深結宣武疑其有輸唐社稷之意𦙍非敢爾直惡閹豎疾茂貞爾不然何用區區召補六軍諸衛為王室壮形勢哉是則𦙍自謂能制全忠而不知其在全忠之度内也故不擇交不慎始終必傾虧崔𦙍張濬之事亦可鑒矣
  書法殺𦙍者全忠也相逺璨者亦全忠也大而宰相生殺予奪皆出其手矣唐有不為梁乎發眀崔昌遐挟賊以自重至于不赴召命凌蔑天子自謂泰山可倚豈知復有今日綱目書全忠殺昌遐以崔逺栁璨同平章事則大臣生殺除拜皆在全忠掌握其威靈氣燄已不復有唐室矣然昌遐為司空平章之日綱目已書于帝幸全忠營之下至于為司徒兼侍中之日又書于全忠進爵梁王之下皆以見其慿附賊臣之實至是反死于憑附者之手則昌遐比之匪人適足自殞其軀而已然昌遐有罪而綱目止書曰殺者全忠専殺不得為誅也昌遐實為宰臣而不書其官者已實有罪不得為大臣也權其輕重寓諸筆削則姦臣逆賊之罪與夫唐室滅亡之跡隠然俱見于書法之間矣吁
  梁王全忠屯河中表請遷都上發長安二月至陜考異上當作帝
  朱全忠引兵屯河中遣牙将奉表稱邠岐兵逼畿甸請上遷都洛陽時上御延喜樓及下裴樞已促百官東行驅徙士民號哭滿路罵曰賊臣崔𦙍召朱温来傾覆社稷使我曹流離至此上遂發長安全忠以張廷範為御營使毁長安宫室百司及民間廬舍取其材浮渭沿河而下長安遂墟上至華州民夹道呼萬嵗上泣曰勿呼萬嵗朕不復為汝主矣舘于興徳宫謂侍臣曰鄙語云紇干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去生處樂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因泣下霑襟左右莫能仰視二月至陕以東郡宫闕未成留止全忠来朝上延入寝室見何后后泣曰自今大家夫婦委身全忠矣集覽畿甸禮大司馬九畿方千里曰國畿鄭元注夏曰縣内殷周曰畿内天子所居州界名詩殷頌曰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記王制篇千里之内曰甸鄭元注為天子服治田出榖稅紇干山頭凍殺雀紇干山未詳所在適披輿地要覽見雲中郡有紇真山注云胡語紇真華言千里也其山積雪春夏不消疑昭宗指此山而言也或者訛傳干為真耳胡致堂曰昭宗之自比凍雀盖居不可如何之勢也大家注見肅宗寳應元年質實紇干山一統志云即紇真山也在大同府城東北五十里紇真猶漢言千里其山冬夏積雪故諺曰紇真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去生處樂
  書法書表請予之歟上書屯河中則與刼遷無異矣方書表請随書發長安方書發長安随書至陕所以著全忠之威也
  發眀書表請遷都本無貶詞然上書全忠屯河中則見其親捋大兵脅遷天子眀矣下書上發長安二月至陕則見天子不敢違有即日就道之意矣夫遷都大事必臣主合謀龜筮協吉卜日而行今全忠屯兵近畿迫脅乗輿乃以遷都為說殆與董卓逼遷長安無異綱目書之詞不迫切而意已獨至唐室至是其亦未如之何也已哀哉
  王建遣兵迎車駕
  上遣間使以御札告難于建建遣王宗祐将兵㑹鳳翔兵至興平遇汴兵不得進而還建始自用墨制除官云俟車駕還長安表聞
  書法遣迎何譏也天子在難躬迎事未可知而遣兵迎以為是為恭而已故譏之是故其赴援書屯綿州其迎駕書遣兵皆所以深譏之也
  發眀王建之兵實未嘗得進而以迎車駕書之者予其勤王之意也然天子在難建不能躬走奔問官守以致其赴援之力則為義有所未盡故止書遣兵以見其若急而實緩此又輕重之權衡也
  三月以梁王全忠判六軍諸衞事
  梁王全忠赴洛陽
  全忠置酒私第邀上臨幸遂赴洛陽督修宫闕上與之宴羣臣既罷留全忠及韓建飲皇后出自捧玉巵飲之宫人或附上耳語建躡全忠足全忠不飲陽醉而出
  發眀書全忠殺崔昌遐相崔逺栁璨則朝廷在其掌握書全忠表請遷都上發長安則天子在其掌握書全忠判六軍諸衛則兵權在其掌握至是又書全忠赴洛陽言赴則見其飄忽震蕩如水之赴壑莫之能遏此固特筆表其簒弑之急者也不然何以不書曰詣曰朝而書曰赴哉
  遣間使以宻詔告難于四方
  上復遣間使以絹詔告急于王建楊行宻李克用等令糾率藩鎮以圖匡復曰朕至洛陽則為全忠所幽閉詔勅皆出其手朕意不得復通矣
  發眀嗚呼昭宗至是無可言者矣然書遣間使告難于四方則見其倒垂之急猶有望于救解之意而逺近諸鎮漠然未聞有一人惻然哀憫奔赴君父之厄者則是全忠凶威虐燄足以脅制天下而忠臣義士亦且束手無䇿莫之救也主危如此彼王建楊行宻李克用諸人奉頭䑕竄各自封植其亦可愧也已其亦可誅也已人主觀此可不兢兢業業也哉
  楊行宻遣兵擊杜洪
  楊行宻復遣李神福将兵擊杜洪朱全忠遣使詣之請捨鄂岳復修舊好行宻報曰俟天子還長安始敢聞命
  夏四月上至洛陽考異提要上作帝考證上皆當作帝○謹按論史者皆言唐亡于藩鎮亡于宦官皆非也唐亡者宰相也朱温在汴時不有宰相誘之豈能遽為曹孟徳哉昭宗憤天下之亂思用竒傑之士而卒得悖逆之臣始于張濬中于崔昭緯皆求救于温終于崔𦙍求援于温不特求援且教其營東都宫闕表迎車駕效尤孟徳而唐祚去矣嗚呼為人臣者欲固位而毁其國猶欲安居而毁其家也哀哉
  朱全忠奏宫室已成請車駕早發上遣宫人諭以皇后新産未任就路請俟十月東行全忠疑上俳佪俟變怒甚謂牙将㓂彦卿曰汝速至陕即日促官家發来閏月車駕發陕全忠迎于新安殺上左右及宫人數人自崔𦙍之死六軍散亡俱盡餘内園小兒二百餘人従上而東全忠盡殺之預選二百人大小相類者衣其服而代之上初不覺累日乃寤自是上之左右使令皆全忠之人矣至洛陽入宫以蒋元暉王殷為宣徽南北院使張廷範為街使韋震為河南尹又召朱友恭氏叔琮為左右龍武統軍典宿衛
  以梁王全忠為䕶國宣武宣義忠武節度使質實䕶國軍名注見周赧王十二年蒲版宣武軍名注見昭宗光化二年宣義軍名注見懿宗咸通十年義成軍忠武軍名注見秦二世二年
  更封錢鏐為吳王
  鏐求封吴越王朝廷不許乃更封吴王
  命魏博曰天雄軍進羅紹威爵為鄴王質實魏博軍名注見漢成帝綏和二年天雄軍注同上年
  五月梁王全忠還鎮
  帝宴全忠等既罷復召全忠宴于内殿全忠疑不入帝曰然則可使敬翔来全忠擿翔使去曰翔亦醉矣乃還大梁
  趙匡凝攻䕫州不克
  匡凝遣水軍上峡攻䕫州知渝州王宗阮擊敗之萬州刺史張武作鐵絙絶江中流立柵于兩端謂之鏁峡集覽鐵絙絙音居登反大索也團鐵為之立柵樹立木為寨柵也質實渝州注見漢獻帝建安十九年巴陵
  六月李茂貞王建李繼徽合兵討朱全忠全忠拒之河中
  西川諸捋勸王建乗茂貞之衰取鳳翔建以問判官馮涓涓曰今梁晋虎争勢不兩立若併而為一舉兵向蜀雖諸葛復生不能敵矣鳳翔蜀之藩蔽不若與之和親無事則務農訓兵有事則觀釁而動可以萬全建曰善乃與茂貞修好與茂貞及李繼徽合兵討朱全忠全忠拒之河中建賦歛重人莫敢言涓因建生日獻頌先羙功徳而後言之建愧謝自是賦歛稍損
  書法茂貞繼徽𠕂逼京畿王建不急王室皆罪人也其得書討何全忠强盛唐祚且移茍有能抗之者綱目所予也于是全忠削不書爵
  發眀三鎮合兵不能損全忠之毫毛然綱目亦予其討者所以勸狥義之人且以正逆賊之罪也
  秋八月全忠弑帝于椒殿太子祝即位考異全上漏梁王二字○按安漢公莽弑帝宋公劉裕弑帝並書爵
  初全忠見徳王裕眉目踈秀年齒已壮惡之私謂崔𦙍曰徳王嘗奸帝位豈可復留公何不言之𦙍言于帝帝問全忠全忠曰陛下父子之閒臣安敢竊議此崔𦙍賣臣耳帝自離長安日憂不測與何后終日沉飲或相對悲泣全忠使蒋元暉伺帝動静帝従容謂元暉曰徳王朕愛子全忠何故堅欲殺之因泣下齧中指血流元暉具以語全忠全忠愈不自安時李茂貞等移檄来徃皆以興復為辭全忠方西討以帝有英氣恐變生于中欲立幼君易謀禪代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陽與元暉及朱友恭氏叔琮等圖之元暉選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宫門殺宫人裴貞一帝在椒殿方醉遽起單衣繞柱走太追弑之昭儀李漸榮以身蔽帝呼曰寧殺我曹勿殺大家太亦殺之元暉矯詔稱貞一漸榮弑逆立輝王祚為皇太子更名祝于柩前即位時年十三宫中恐懼不敢出聲哭全忠聞之陽驚哭自投于地曰奴輩負我令我受惡名于萬代至東都伏梓宫慟哭殺友恭叔琮友恭臨刑大呼曰賣我以塞天下之謗如鬼神何全忠遂辭赴鎮范氏曰唐末藩鎮惟李克用最為有功雖嘗䟦扈而終不失臣節若倚為藩扞使太原之勢常重則諸鎮未敢窺唐也而唐以其戎狄之人疑而不信是以不競于汴而全忠獨彊吞噬諸鎮卒滅唐室自古忠者不見信而所信者不忠豈有不亡者乎集覽徳王嘗奸帝位奸犯非禮也先劉季述曽幽昭宗而立徳王裕故全忠云然也左傳襄十四年君子曰能守節君義嗣也誰敢奸君
  書法弑君之賊或書爵或書姓恒也此其并不書姓何全忠六月書討既削其爵矣于是弑君不可以不重貶也故𠕂削其姓賀善賛曰昭宗即位首務强兵志張王室而性失卞急不審事宜是以三命出師不惟無功益以長亂雖唐亡已决亦其處之不善祗以速之也○普王儼不書太子中尉立之也此亦元暉矯立耳其書太子何幸之也當是時唐旦暮亡君弑而有正統在固君子之所幸也故不得以従恒法也
  發眀弑逆之罪罪不容誅然隂為其事而陽避其名如全忠驚哭投地之類是也夫以主謀者李振圖事者元暉揮刃者史太而歸過乃在全忠若其手自為之者求其實也不然亂臣賊子接跡于世皆可以文欺天下矣
  以張全義為河南尹○楊行宻以劉存為招討使子渥為宣州觀察使
  李神福臺濛卒楊行宻以存渥代之徐温謂渥曰王寝疾而嫡嗣出藩此必奸臣之謀他日相召非温使者及王令書慎無亟来渥泣謝而行
  九月尊皇后為皇太后○冬十月朔日食○十二月楊行宻遣馬賨歸長沙
  賨性沉勇事行宻屢有功行宻従容問其兄弟乃知為馬殷之弟大驚曰吾嘗怪汝器度瓌偉果非常人遣歸長沙賨固辭行宻固遣之賨至長沙殷議入貢賨曰楊王地廣兵彊不若與之結好殷作色曰楊王不事天子一旦朝廷致討罪将及吾汝置此論勿為吾禍
  以劉隠為清海節度使
  清海節度使崔逺赴鎮畏隠不敢前隠以重賂結朱全忠故有是命質實清海莭度注見晋武帝太康元年交州
  乙丑昭宣帝天祐二年
  書法君立踰年改元恒也昭宣于是踰年矣而不改先君之舊號則臣子之罪也其畏全忠甚矣綱目非元年不書號于是特書昭宣帝天祐二年所以表其為新君之初年以正始也發眀凡人君即位必書元此春秋之法也亦古先帝王之法也後世以来則有改號之事故人君繼統踰年亦必改元厯代莫之廢也昭宗既終嗣君踐祚今已踰年乃止以先君舊號紀嵗月考之唐史盖自昭宗去年四月乙巳大赦改元天祐至八月壬寅昭宗遇弑太子即位因仍不改固見賊温無道恣行狠愎盡廢故典舉朝畏甚亦無有敢告之者也綱目凡改元次年則不書其號而此獨舉之者所以表嗣君之始耳世變愈下亂賊恣行一至于此可畏也哉
  春正月楊行宻克潤州殺安仁義
  仁義勇决得士心王茂章攻之踰年不克至是城陷見殺
  二月朱全忠殺徳王裕等九人
  全忠使蒋元暉邀徳王裕九人置酒九曲池悉縊殺之投尸池中皆昭宗之子也
  書法昭宗之子于是皆死而唐祚之移决矣故全忠削不書爵
  發眀全忠兇暴無復人理然綱目亦不為之廢法故凡用兵等事皆舉其爵至于見討則削之殺諸王則削之弑太后則削之甚至于弑逆則又并其姓氏俱削之皆所以行天討正王法以誅其桀逆之罪豈以其無足誅責之故而遂廢討賊之法哉
  劉存抜鄂州執杜洪○葬和陵質實和陵一統志云在河南府偃師縣南○三月以王師範為河陽節度使質實河陽古地名一統志云東周為畿内地春秋時屬晋為河陽戰國時屬魏為河雍漢為河陽縣元魏始築城于此北齊置河陽闗隋仍為河陽縣屬懐州唐初改大基縣後復為河陽縣屬河南府後又陞為孟州為河陽節度治所宋初改置三城節度金仍為孟州元屬懐慶路本朝降州為縣以河陽縣省入改屬懐慶府
  師範舉族西遷大梁全忠客之使鎮河陽
  獨孤損裴樞崔逺並罷以張文蔚楊渉同平章事初栁璨及第不四年為相性傾巧時天子左右皆朱全忠心腹璨曲意事之同列裴樞崔逺獨孤損皆朝廷宿望意輕之璨以為憾張廷範本優人有寵于全忠奏以為太常卿樞曰廷範勲臣幸有方鎮何藉樂卿恐非元帥之㫖持之不下全忠聞之謂賔佐曰吾嘗以裴十四器識真純不入浮薄之黨觀此議論本態露矣璨因此并譛逺損于全忠故三人皆罷以張文蔚楊渉為相渉為人和厚恭謹聞當為相泣謂其子凝式曰此吾家之不幸也必為汝累集覽性傾巧傾謂竒衰也巧謂黠慧也優人倡優也樂卿史記平凖書千夫如五大夫其有罪又减二等爵得至樂卿以顯軍功裴駰案漢書音義曰十爵左庶長以上至十八爵為大庶長也名樂卿樂卿者朝位従九卿加樂字别正卿也又十九爵為樂公食公卿禄而無職索隠曰此言武功置爵惟得至于樂卿也正誤樂卿今按此指太常卿典禮樂之職者也
  河東押牙盖寓卒
  寓遺書勸李克用省營繕薄賦斂求賢俊
  書法押牙未有書卒者卒蓋寓何録賢也克用之克終臣節寓有力焉押牙書卒者終綱目一人而已矣
  發眀盖寓一押牙而書卒書爵者寓有忠于克用之謀其志不忘本朝故也彼有身為大臣而名爵俱削者視此盍亦少愧哉
  夏四月彗星出西北長竟天
  書法綱目書彗十有七未有書長竟天者彗長竟天甚大異也間一嵗而唐亡變不虚生信哉終綱目書長竟天三長星竟天而晋亡恭帝元熈二年彗星竟天而唐亡惟孛竟天則兵禍而已漢武帝建元六年
  ○六月殺裴樞獨孤損崔逺陸扆王溥等三十餘人考異殺上漏全忠二字
  栁璨恃朱全忠之勢恣為威福㑹有星變占者曰君臣俱灾宜誅殺以應之璨因䟽其素所不快者于全忠曰此曹皆怨望腹非宜以之塞灾異李振因言于全忠曰王欲圖大事此曹皆朝廷之難制者也不若盡去之全忠以為然貶獨孤損裴樞崔逺陸扆王溥趙崇王賛等官有差自餘或門胄髙華或科第自進以名檢自處者皆指以為浮薄貶之六月朔聚樞等三十餘人于白馬驛一夕盡殺之投尸于河初李振屢舉進士不中第故深疾縉紳之士言于全忠曰此輩常自謂清流宜投之黄河使為濁流全忠笑而従之振自汴至洛朝臣必有竄逐者時謂之鴟梟范氏曰白馬之禍至今悲之歐陽修有言曰一太常卿與社稷孰為重使樞等不死尚惜一卿其肯以國與人乎雖樞等之力不能存唐必不亡唐而獨存也是不然昭宗返自鳳翔全忠簒奪之勢成矣樞乃被其薦引以為宰相全忠之刼遷也昭宗未及下樓樞受賊㫖已率百官出長安東門昭宗卒以弑殞而唐遂亡由此觀之樞為忠于李氏乎忠于朱氏乎且長安與一太常卿孰重國亡君弑與流品不分孰急樞不惜長安以與全忠乃惜一卿不與廷範不恤國亡君弑而恤流品之不分其愚豈不甚哉夫樞非有忠義之心能為社稷者也不勝利欲之心畏全忠而附之弑其君父既従之矣以為除太常卿小事也持之不與未必拂全忠之心欲微以示人至公而不意全忠之怒至此也全忠以為此小事也猶不従已其肯聴已取天下乎是以肆其誅鋤無所不至不知樞等實非能為唐輕重乃全忠疑之過也向使樞有存唐之心當全忠之刼遷端委而受刃于國門天下忠義之士聞之必有奮發而起者矣樞不為此而惜一卿不死于昭宗之弑而死于廷範之事處身如此豈能為國慮乎白馬之禍盖自取之也然自古如此而死者多矣貪躁之士亦可少戒哉集覽因䟽疏所據反條陳以記之腹非漢食貨志張湯奏顔異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非又漢武時有腹誹之法比注誹讀曰非非議也名檢檢謂檢飭也名教禮法之士端委東漢蔡邕傳端委縉綖注端委禮服也左傳吾與子弁冕端委杜預注弁冕皆冠也端𤣥端服也委未詳恐是委貌則亦冠類也又按禮象云有𤣥端而章甫如公西赤端章甫願為小相焉是也有𤣥端而委貌若晏平仲端委立于𧆞門是也鄭𤣥云端取其正謂士之衣袂皆二尺二寸而屬幅廣衰等也冠與委貌又有不同者焉有朝服而冠者有朝服而委貌者書法殺之者全忠也不書主名何全忠之惡至于弑君以及太后則其殺唐臣者常也無足深貶者樞輩皆負國之臣綱目而書曰全忠殺之則是専罪全忠矣然則蒋元暉輩非負國者歟其殺之也曷為主全忠䝉上文全忠之名以書殺又以見賣國于人者卒不享其利以為後世戒也或書或不書綱目之㫖深矣
  發朋彗出西北是殆隂方殺氣之應歟其長竟天是殆兵禍變極之兆歟彼賊臣志在驅除異已乃借是以屠戮誣天㒺人甚矣綱目書殺樞等于彗出之下則其矯誣濫殺固自可見然此徒諂附逆賊斲䘮唐室自謂得其所依一旦禍出不圖駢首受戮投尸濁河遺誚千古故綱目于樞等之死累數而不書其官所以深貶之也其不書全忠殺者則以樞等自取殺戮故反恕全忠以甚樞等之罪也嗚呼唐之亡也無智愚賢不肖皆知之樞等名為縉紳不幸而處危亂之朝當賊徒弑逆刼遷之際力能誅則誅之不能誅則死之乂否則削跡去之可也失身賊手去就不眀生死皆辱雖微彗出之變詎能免書法若此後之貪榮躁進之士盍亦以是少警哉
  秋八月王建取金州質實金州注見漢後主建興八年西城縣○徴前禮部員外郎司空圖詣闕尋放還山
  初圖棄官居虞鄉王官谷昭宗屢徴之不起栁璨以詔書徴之圖懼入見陽為衰野墜笏失儀璨復下詔曰養髙釣名匪夷匪恵難居公正之朝可放還山胡氏曰唐末進退不汙者唯司空圖一人其猶在韓偓之右乎迹近而意逺情踈而罪微此蔡邕伍瓊周毖之所難也詳味其事想見其人嗚呼其可謂賢矣哉集覽衰野衰精力耗也野少禮節也質實虞郷縣名注見周赧王二十一年解縣王官谷在平陽府臨晋縣東南七十里以王官廢壘為名唐司空圖嘗隠此
  書法書前官何羙圖也圖自僖宗時棄官歸隠盖智士也于是詣闕則陽為衰野失儀以去可謂潔身亂世者矣故特書之綱目書徴士二十有一而不至者八不出者一不就者一不食而卒者一不受者一遣歸者一放還山者一詳漢光武建武五年
  發眀一字之褒寵踰華衮之贈片言之貶辱過市朝之撻此豈非范寗之序榖梁春秋乎唐前日禄山之亂兩京既復綱目先書追贈死節之士繼書制陷賊官六等定罪今朱温之亂先書殺裴樞等三十餘人繼書徴前禮部員外郎司空圖尋放還山夫以陷賊而比死節裴樞等大臣累數不書官而比司空圖之書前官其善惡堯桀也其得失天淵也其榮辱則華衮之贈市朝之撻也士君子行已出處審于命義固非有所為而為之然而筆削之嚴則不可以不分臧否此綱目所以比書于冊勸懲斯世庶㡬人道有立不為夷狄翕獸之歸其有補于世教也多矣故曰麟筆絶而後綱目作
  九月梁王全忠遣楊師厚取襄陽趙匡凝奔廣陵朱全忠以匡凝與楊行宻王建交通遣師厚将兵擊之自将大軍繼之攻下七州大破其兵匡凝奔廣陵楊行宻戯之曰君在鎮嵗以金帛輸朱全忠今敗乃歸我乎匡凝曰諸侯事天子嵗輸貢賦乃其職地豈輸賊乎今日歸公正以不従賊耳行宻厚遇之
  楊師厚取江陵趙匡明奔成都○冬十月以梁王全忠為諸道兵馬元帥○梁王全忠擊淮南不利
  朱全忠部署将士将歸大梁忽變計欲乗勝撃淮南敬翔諌曰今師出未踰月平兩大鎮闢地數千里逺近震懾此威望可惜不若且歸息兵俟釁而動不聽至棗陽遇大雨抵光州道險塗潦人馬疲乏士卒逃亡十一月度淮而北光州刺史柴再用抄其後軍斬首三千級獲輜重萬計全忠悔之躁忿尤甚質實棗陽一統志云隋初縣名屬舂陵郡因棗陽村為名唐初屬唐州後改屬隋州宋陞為棗陽軍元復為縣屬南陽府本朝因之改屬襄陽府
  改昭宗諡號
  起居郎蘇楷素無行嘗登進士第昭宗覆試黜之至是建議昭宗諡聖穆景文多溢羙請改之太常卿張廷範奏改為恭靈荘愍廟號襄宗
  發眀改諡之事倡其議者蘇楷和其說者張廷範然舉朝亦無有一人能正之者大書于冊舉皆罪之也
  十一月呉王楊行宻卒子渥代為淮南節度使質實淮南莭度注見漢後主建興二年廣陵
  行宻長子渥素無令譽軍府輕之行宻寝疾命判官周隠召渥隠性憃直對曰司徒輕易信䜛喜擊毬好飲酒非保家之主餘子皆幼未能駕馭諸将廬州刺史劉威従王起細微必不負王不若使之權領軍府俟諸子長而授之行宻不應徐温張顥宻言于行宻曰王出萬死冐矢石為子孫立基業安可使他人有之行宻曰吾死瞑目矣行宻使温與幕僚嚴可求詣隠取諜遣使召渥以王茂章代守宣州渥至行宻薨諡忠武李儼承制以渥為節度使集覽憃直惷愚直正也記表記篇其民之敝憃而愚注憃傷容反又陽江丁絳二反荀子曰是謂是非謂非曰直
  以梁王全忠為相國封魏王加九錫全忠不受
  先是全忠急于傳禪宻使蒋元暉等謀之元暉與栁璨等議以魏晋以来皆先封大國加九錫殊禮然後受禪當次第行之全忠大怒宣徽副使王殷趙殷衡譛之曰元暉璨等欲延唐祚故留其事以湏變元暉聞之懼詣全忠言状全忠曰汝曹巧述閒事以沮我借使我不受九錫豈不能作天子邪元暉曰唐祚已盡天命歸王但以晋燕岐蜀皆吾勍敵王遽受禪彼心未服不可不曲盡義理然後取之元暉等欲為王創萬代之業耳全忠叱曰奴果反矣元暉歸與璨議加全忠九錫朝士多竊懐憤悒禮部尚書蘇循楷之父也獨揚言曰梁王功業顯大㦄數有歸朝廷宜速行揖譲朝士無敢違者乃以全忠為相國総百揆進封魏王加九錫全忠怒不受璨遂奏請傳禪詣大梁白全忠全忠拒之集覽九錫注見漢平帝元始五年又注見漢獻帝建安十八年勍敵左傳勍敵之人注勍渠京反强也
  書法晋宋之初書自加某官復辭不受譏詐也惟司馬懿不書自書不受為無譏此亦非自加也其不受亦㡬乎誠也然則予之歟譏也何譏欲速也簒奪之臣未有如全忠之欲速者矣綱目拜官書不受十九惟王仙芝朱全忠閩王昶為慊辭
  發眀凡前代簒奪之人綱目書其自為相國自加九錫復辭不受者所以見其矯偽欺世之罪至于賊温之事則書以全忠為相國封魏王加九錫若真出于唐朝之命者何哉全忠急于簒奪肆其暴怒唐朝恐懼亟行封爵故綱日變文不以自為自加書之耳若夫全忠不受亦不書其辭者言辭則猶有委曲之意而直言不受則直暴怒峻却之而已此書法所以異于前代也嗚呼亂臣賊子至于簒奪極矣孰知于簒奪之中又有已甚焉者其視晋宋齊梁為愈下矣世變至此可歎也哉
  十二月朱全忠弑太后何氏殺蒋元暉栁璨張廷範初栁璨與元暉廷範相結為全忠謀禪代事何太后使宫人達意求傳禪之後子母生全王殷趙殷衡譛元暉云與璨廷範與太后夜宴焚香為誓興復唐祚全忠信之誅元暉等以殷權知樞宻殷衡權判宣徽院事殷等遂誣元暉私侍太后全忠令殷等弒太后于積善堂斬栁璨于上東門車裂廷範于都市璨臨刑呼曰負國賊栁璨死其宜矣范氏曰孟子曰不仁而得國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三代以後盖有不仁而得天下者全忠是也雖為天子數年而不免其身子孫殄戮靡有餘類是以一族易一身之富貴也五代之際起匹夫而為天子或五六年或三四年或一二年皆宗族夷滅世絶不祀亂臣賊子曾莫懲也書曰恵迪吉従逆凶惟影響豈不信哉
  發眀春秋書宋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則以孔父能為有無故書字書及所以予之也綱目書太子劭弑其君義隆及其左衛率徐淑僕射徐湛之尚書江湛則以淑等忠于其主故書官書及亦以予之也朱温凶㬥肆逆一以無道行之此固盗賊之靡然上書弑后而下書殺元暉等不以及書者盖以三人實為禍首黨附逆賊圖滅唐祚故綱目書殺以正其迷國之罪不得與孔父徐淑徐湛之江湛為比也然元暉等既有其罪而不書誅者則以賊温不得而誅之耳權其輕重而為之書法此綱目之所以為綱目也歟
  罷謁郊廟
  先是禮院奏皇帝登位應祀南郊敕用十月行之既習儀朱全忠怒曰栁璨蒋元暉欲郊天以延唐祚璨等懼改用来年正月至是全忠弑太后誅璨等敕以宫禁内亂罷之
  書法罷之矣何以書譏欲速也謁郊廟常祀也而全忠以為欲延唐祚怒竟罷之簒奪之臣未有如全忠之欲速者矣發眀郊廟常禮何害于簒竊而全忠猶怒而罷之特書于冊餘可知矣吁
  丙寅三年春正月宣州觀察使王茂章奔杭州
  楊渥之去宣州也欲取其幄幕及親兵以行茂章不與渥怒既𥫄位遣李簡等将兵𥫄之茂章帥衆奔兩浙錢鏐以為鎮東節度副使更名景仁質實鎮東節度一統志云唐乾寧中所置治越州五代錢氏以越州為東都宋仍為越州紹興初陞為紹興府元改紹興路本朝復為紹興府𨽻浙江道
  羅紹威殺其牙軍八千家
  初田承嗣鎮魏博選募六州驍勇之士五千人為牙軍厚其給賜以自衛自是父子相繼親黨膠固日益驕横小不如意輒族舊帥而易之自史憲誠以来皆立于其手羅紹威惡之力不能制宻告朱全忠欲借兵以誅之全忠乃發兵屯深州聲言擊滄州㑹全忠女適紹威子者卒全忠遣将實甲兵于槖中選兵千人為擔夫入魏詐云㑹葬全忠自以大兵繼其後云赴行營牙軍不之疑紹威潜遣人入庫㫁弓弦甲襻夜率奴客數百人與汴将合擊牙軍牙軍欲戰而弓甲皆不可用遂合營殪之凡八千家嬰孺無遺詰旦全忠引兵入城集覽甲襻襻普患反甲之系也
  發眀惡不積不足以滅身魏之牙軍世濟其惡故一旦禍發嬰孺無遺此天理昭昭之報不可誣者然紹威亦太慘矣故書殺八千家以甚之也
  以梁王全忠為三司都制置使
  三司之名始于此全忠辭不受
  夏四月朔日食○天雄軍亂梁王全忠討平之
  羅紹威既誅牙軍魏之諸軍皆猜懼牙将史仁遇聚衆數萬據髙唐巡内州縣多應之全忠攻㧞屠之李克用遣兵救之不克質實天雄軍注見漢成帝綏和二年髙唐州名注見周顯王十四年
  鎮南節度使鍾傳卒
  子匡時為留後
  秋七月梁王全忠還大梁
  全忠留魏半嵗羅紹威供億所殺牛羊豕近七十萬資糧稱是蓄積為之一空紹威雖去其逼而魏兵自是衰弱紹威悔之謂人曰合六州四十三縣鐵不能為此錯也范氏曰自天寳已後燕趙魏之俗安于悖逆不復知有君臣厯十五世然後夷滅靡有遺類而其俗猶不改也其後梁唐之得國與失之皆始于魏由其習亂易動也而燕人至晋氏遂淪于左衽豈非諸夏之禮其亡有漸乎趙居二宼之間或逆或順不若燕魏之甚也故其禍有淺深論者或謂紹威誅牙軍以弱魏而全忠無後顧之慮因以簒唐夫唐與魏離亦久矣牙軍適足亂魏而已豈能為唐室之輕重乎集覽合六州四十三縣鐡不能為此錯合音閤錯錯各反摩鑢銅鐵之具也今俗謂事差誤亦曰錯魏博藩鎮所部有州六縣四十三今羅紹威謂合此州縣中鐵亦作不成這一箇大錯盖自悔前所為大差也
  九月梁王全忠攻滄州劉仁恭救之
  全忠以幽滄相首尾為魏患欲先取滄州引兵度河闈滄州劉仁恭救之下令境内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悉自備兵糧詣行營文其面曰定覇都士人則文其臂曰一心事主得兵十萬軍于瓦橋畏汴軍强不敢戰城中食盡全忠使人說劉守文曰何不早降守文登城應之曰梁王方以大義服天下若子叛父而来将安用之全忠愧其辭直為之緩攻
  楊渥取洪州
  楊渥遣秦裴将兵擊洪州軍于蓼洲諸将請阻水立寨裴不従鍾匡時果遣其将劉椘據之諸将以咎裴裴曰匡時驍将獨椘耳若帥衆守城不可猝㧞吾故以要害誘致之耳破寨執椘遂圍洪州㧞之
  楊崇本攻夏州質實夏州注見唐明宗長興四年
  書法崇本之降全忠也嘗自去其賜姓名矣既而討全忠則復其舊焉綱目亦以李繼徽書之而予之以討以其未忘李氏也此其復書楊崇本何削之也君弑賊不討而内自相攻知有李氏者不如是矣故削之而下書人
  ○冬十月王建立行臺
  王建始立行臺于蜀建東向舞蹈號慟言曰自大駕東遷制命不通請權立行臺用李晟鄭畋故事承制封拜仍以榜帖告諭所部
  李克用遣兵攻潞州
  劉仁恭求救于河東前後數百輩李克用恨其反覆未之許存朂諌曰天下之勢歸朱温者什七八自河以北能為温患者獨我與幽滄耳今不與之併力非我之利也夫為天下者不顧小怨且彼甞困我而我救其急以徳懐之乃一舉而名實附也此乃吾復振之時不可失也克用以為然謀召幽州兵與攻潞州曰于彼則可以解圍于我則可以拓境乃許仁恭和仁恭遣兵三萬詣晋陽克用遣周徳威李嗣昭等将兵與之共攻潞州
  梁王全忠遣劉知俊救夏州邠人大敗
  夏州告急于全忠全忠遣劉知俊等救之崇本将六鎮之兵五萬軍于羙原知俊等擊敗之乗勝攻下鄜延等五州西軍自是不振集覽羙原耀州羙原縣屬京兆府今安西路輝州古耀州也質實一統志云羙原唐之縣名屬京兆府宋改屬耀州元省之故城在西安府富平縣東北三十里梁王全忠以髙季昌為荆南留後
  武貞雷彦恭屢㓂荆南冦留賀瓌閉城自守朱全忠以為怯使季昌代之
  十二月昭義節度使丁㑹降于河東梁王全忠引兵還質實昭義節度注見周赧王五十三年上黨
  初昭宗凶訃至潞州㑹帥将士縞素流涕久之及李嗣昭攻潞州㑹舉軍降之李克用以嗣昭為昭義畱後㑹見克用泣曰㑹非力不能守也梁王凌虐唐室㑹雖受其舉㧞之恩誠不忍其所為故来歸命耳克用厚待之位于諸将之上全忠将攻滄州聞潞州不守引兵還芻糧山積命悉焚之在舟中者鑿而沉之劉守文使遺全忠書曰城中數萬口不食數月矣與其焚之為煙沉之為泥願乞所餘以救其命全忠畱數囷以遺之滄州賴以濟
  書法㑹全忠所舉也外降矣書官何予㑹也先是昭宗凶問至潞㑹帥将士縞素流涕及嗣昭攻潞㑹有梁王凌虐唐室之言則知有唐室者矣當是時能如㑹者鮮矣故書官予之




  御批資治通鑑綱目卷五十三
<史部,史評類,御批資治通鑑綱目>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