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麓堂集 (四庫全書本)/卷033
懷麓堂集 巻三十三 |
欽定四庫全書
懷麓堂集巻三十三
明 李東陽 撰
記
武昌府學重修記
武昌舊有學在府治東南北直布政司葢自宋慶歴建學時已有之而重建于國朝正統間久寢頺敝今天子嗣位之初湖廣左布政使張公公實蒞政于兹間以月朔偕藩臬諸公謁廟至學感而言曰夫學舍至此吾輩之責也謀于巡撫都御史鄭公巡按御史史公請新之乃發官帑得贏貲若干兩曰此足吾用藉民之有力者若干輩曰此任吾役又簡其官屬之賢者數人曰此辦吾事刻日就役撤明倫堂之舊而新之為間五其崇三丈直前為綽楔題曰禮義其後建小臺名曰望魯臺後為一亭曰仰髙堂左右四齋為間皆三而兩翼各增其一東齋之後廣學官之廨曰履素西齊之後為齋沐之所曰精白又西為㑹饌之堂又西為號房房八聨以間計者百四十惟孔子廟規制宏偉不敢輕議興革乃飾其垣楹增堂之髙數寸前其池楯其四旁又前有㦸門為扉六其東為神厨西為神庫又於大門之外為堂曰聚德又南為方橋三中為神道左右為通衢經始于𢎞治已酉之冬曁庚戌之秋而成其始則材石山積工徒魚貫旁午交錯莫知所定旣其成也金碧髹堊崝嶸絢爛離立交映蔚為巨觀者殆不知其所繇致也昔者聖人作宫室以為民用其利甚博有闕庭而後可以朝㑹有宗廟而後可以祭饗有廨署而後可以行政令有學校而後可以為教誨肄習之地是故道法兼用本末具舉茍二者不得兼焉與其藻飾以為重慿藉以為華而不得其實曾不如茅茨土堦者固足以朝諸侯除壞掃地者固可以奉鬼神棠隂之苃可以聽訟綿蕝之區可以議禮而奚必以宫室為哉學之為政實兼廟祀廨舍而有之所繫甚重而政之廢亦莫此若者葢非特業習之荒落乃并其居處而忽焉以為政不在是嗚呼是豈知政者哉湖廣大藩武昌首郡國家漸㴠育教之澤餘百斯年軌文章紱之盛不待北學于中國而孔子之道明矣是其學政所繫不亦有徵而可使弗繼乎哉張公以春秋舉進士績學翰林歴著聲跡今日之事足徵所尚而吾藩諸賢大夫實左右之良有司又奉而成之其於聖天子維新之化不為無助矣凡學之為師為弟子者居其室盍思盡其業睹人之功盍亦思所以稱其志哉始是役者江夏知縣魏宏武昌府指揮劉能及義官李寅而終之者知府昌君政也訓導梅某輩及其諸生致書京師請予言以紀其成故書之
端友齋記
錫山盛舜臣氏性好硯尤喜端石嘗得於從父都憲公又購諸好事者凡四方求名工斲為鐘鼎黼黻之形請予及諸學士為銘意不可狎視也構一齋以貯之名之曰端友齋而重請記于予予曰何義也舜臣曰虞聞硯者昔人所謂四友之一也而端者義之正也虞將與之處而比德焉者也予笑曰有是哉若是則器可以友視而地可以名取也曰人必有所用食飲居起百凡之用皆器也德性之所資氣習之所賴以成有不可以朝夕離者然則雖友之云可也古之人弓劍有銘盤盂有書席必正坐割必正食佩琮以象方中矩以為歩固也以至于泉盗者不飲蒿邪者不食木惡者不息几曲者必斬被不正者必却惡其名而實則避之安所往而不用其極哉虞少也癖頗事于辭藻翰繪之間宜不得不資於所謂四友者其三葢日代月易不能久與之俱久要而不忘者莫如硯而硯之出于端者名莫加焉虞之有取乎兹友者非獨其器且以名故也予曰然則名為硯而又假諸四者之形何居曰硯者吾用之所切而用不止是故假諸有用者而為形鐘鼎者吾之所不能有也黼與黻者吾之所未始與見焉者也而取之取其形而歸之吾名則凡器之有用者皆友也皆友之端者也使吾友禄鐘銘鼎被黼黻于廟廊之上用而不失乎正而吾以藝與名託之不亦有終乎予曰天下之友端而可取者亦多矣子不往資焉而顧假諸物誠知非賤人而貴物亦好竒之過也曰虞葢慮夫天下之人髙者不我就卑者不我益疎者不可親而親者或流於狎也故不得已而取焉若以竒為虞好固不可得而辭也予謂其言辯而理旣不可屈且不能無取焉姑記其事使刻諸齋壁於所謂友者勵其端以考乎其終若觀者謂予為駁雜無實以成其不中之戲則吾亦過矣
潮州府復三利溪記
潮州府舊有三利溪葢自海陽附郭而西歴掲陽潮陽以入于海其間迤邐曲折若千里三縣利之溪是以名正統間大水為泥沙所堙天順間朝廷修大明一統志而名不載是其利之廢久矣𢎞治初永州周君萬里來知府事病民之往來三縣者肩任背負利不償力怨聲載塗環海而行則顛風怒濤多墜不測乃詢諸故老得是溪議修復之命屬吏籍丁夫具畚鍤尺計日督以要其成自郭西至于陳橋雲梯崗楓溪諸里水旣告復慮其縮而涸也浚南壕渠韓江之水以益之又築闗置鍵以節啟閉使歴冬夏經旱溢常平而無虞於是耕者沾灌漑商者行者免踣溺數十年之利復于一旦而名亦隨之皆仍稱為三利溪云潮去廣州不甚逺予聞洗馬梁君叔厚稱是溪之利甚博非茍焉塞吏責者吾長沙與永亦地相邇素知周君為君喜而潮人大謹督事謝君某輩謂是役宜有所記請予記乃為之言曰易以利為四德凡卦之象川者必言利渉書成六府始于水而三事亦稱利用利惡可廢哉顧淺于謀國者急功效傷本基則利未獲而已見其害如以水言固有壑鄰以召釁者於是孟子輿司馬遷諸子皆以利為深戒夫聖人言之而賢人以下乃不屑道非以名同而實異故邪守令之職固以利民也民不能自安必藉提警驅使之力而後遂故凡以佚道使民者雖勞不怨也茍玩事廢日一聽其所自為利以至于𡚁而不能捄亦惡以守令為哉方君之議是溪葢亦有撓之者矣深猷熟計暫廢而大蠲今之民獨非昔之民乎其不曰勞我所以佚我者殆非其情也君之利於兹溪者其有窮乎君名鵬舉戊戌進士歴刑部主事員外郎慎而有為其為府興利除弊為多凡不渉是溪者弗道也
平陽府新修利澤渠記
平陽府城北舊有利澤渠渠云者漢儒以為水所居也蓋自元中統間始引汾水由趙城縣衛店材堰而東流與霍澗二水合為是渠以漑趙城洪洞臨汾三縣田為畆餘四萬南北計為里百二十有五大德七年地震渠壞至順元年晉寧路達嚕噶齊多爾濟遣翼城知縣張証浚之為汧口五十有二為小夾口十有九為桔橰三為井一編置夫伍以專守䕶毎嵗孟春則浚渠增堰教農興事引漑有法盗次有禁而總其税于官國初天造時渠壞水壅有司久弗議治民失故利而顧償空税或躬挽水出家貲鑿井以自給嵗旱水鹻則苖弗獲濟以為恒患成化甲辰以來屢嵗大旱人相食盜稍稍起山谷間維時刑部侍郎何公喬新奉勅往視㑹巡撫都御史葉公淇分遣郡縣大加撫貸事旣定詢可以佐荒政者於是知平陽府李君琮曁平陽衛指揮楊輔等請復故渠以通水利二公以為然乃委同知沈誌通判王旻推官楊杲令輔督縣丞葉全百户袁剛募丁壯給日餼出公帑以集材木瓦甓百凡之具引汾於洪洞之西北築壩以斷其流復取霍澗之合流於羊獬嶺鑿地四區窪而級之以為濤洩之地又於髙河築壩二丈窪十有四節啟閉而時漑灌之田旣受沃又引其餘入于城城中人藉以為飲者萬餘室民皆稱利田久蕪不藝者價增至數十倍經始於乙已四月十有八日訖於六月十有八日月再間而成府學教授某某等謂此事重大不可無紀走書京師請予記葢自溝澮不行於天下言水利者不得已於陂堰渠井之間雖非古法亦不失其遺意東南多江湖水易為利故雖旱嵗田不甚槁西北多平原髙陵雨則易洩旱則無所捄渠堰之制尤不可不加之意也汾之為利自漢畨孫已引以漑皮氏汾隂諸縣底柱以東遂不復漕唐韋武鑿渠灌田至萬畆餘今沿汾而下渠堰相接其跡葢未冺也宋史亦稱晉地多土山旁接川谷雨後水濁宜灌漑如程師孟所制皆是物也利澤之設其此類也乎且豐凶固有天數然亦視人事以為重輕春秋襄公二十四年秋書大水冬書大饑者戒不備也故捄於倉卒不若豫於平素使平陽之渠不塞則灌漑所及猶能十一旱暵之害豈若是慘哉然則求三年之艾於七年之病固君子所當深慮也李君之功其亦思所以勿替之哉君括蒼世家予同年進士亷慎子諒得牧民體此特其一事耳按山西志正統間知洪洞縣王彧以此渠久塞嘗引二霍合大澗水為渠亦名利澤今故渠旣浚名當歸其舊而民多稱麗澤渠者并當以利澤為正云
重修吕梁洪記
徐州有二洪一以州名一以山名山名者曰吕梁吕梁之為洪有二上下相距可五里葢河之下流與濟水㑹于徐以達于淮國家定都北方東南漕運嵗百餘萬艘使舡來往無虚日民舡賈舶多不可籍數率此焉道此其喉襍最要地也洪石獰惡亷利虎踞劍擢陽搤隂齟中僅可下上水勢為所束不得肆則激為飛流怒為奔湍哮吼喧閧見者皆駭愕失度巨䌫引進不得寸尺乘流而放瞥掠瞬迭迅不復措手其囏如此鉛山費君仲玉以工部主事督水利于徐顧而歎曰此可以人謀勝也乃循行洪北見其支流水所洩處舊閼以束稿水至則蕩為浮梗以去州縣所具稿嵗至二十五萬以錢輸者加十有三而恒病不足則又歎曰謀之不臧勞無益也乃白諸部長及總漕都御史張公瓚平江伯陳公鋭聚徒給廪輦塊石埴壞疊為長隄百六十有五丈廣五尺而崇不過五尺水小則迫之歸洪河用不涸大則縱之使漫流其上又於隄西築壩二十餘丈以殺湍悍而隄得以不齧又觀於東隄叢石間民困牽輓足不能良歩乃畚瓦礫實其窪隙外以石甃之為夫四百二十有竒又東則甃為長衢為丈七百九十而梁于衢上者三以析牽輓之壅而行者因以為利吕梁之洪歴數千萬年而十去五六君於是有竒績焉然問其役則洪夫之餘力問其費所出則嵗課之贏財問其食所由致則剝載之餘粟而自以經畫佐之未嘗責辦於有司勸假於漕士及往來之商民而所奏減稿束嵗十餘萬民錢至三十餘萬功倍而費益省可謂難矣初君自成化庚子越三年而成西隄任滿當代民交章借君又三年而東隄成君旣報政遷武選員外郎吾友華容劉國紀亦與君有夙昔及知徐州達觀君所營作歎其績不可以無述請予記予復聞于君從子翰林修撰子充者為詳乃為説曰天地之道必賴乎財成輔相然後可以利乎民故唐虞置虞官而益掌山澤佐禹治水周禮以中士為川師掌川澤之名辨其物與其利害其為制不可詳而其職固在也今漕河所經各有分職要害之地則委郎官以總之利害因革惟其所任然不過水道之疏塞如所謂溝逆地泐水屬不理孫者則溽滌之而已矣修治之而已矣若長慮倍力去險為夷因害以為利者詎不甚難矣哉天下事固有一勞而永逸者故茍其利倍于舊則雖殫財力而不惜今以利校之殆不可訾矣然則閲歴代之險而為永久不遷之利者誠可謂之難非邪夫功不必已出惟其有益于民與世繼費君者尚葺而保之則兹洪之益於國愈大而聖天子財成之治不為小補矣君名瑄仲玉其字其為放舟之㕔集夫之營市易之場皆洪事所賴又值嵗歉以餘粟千石賑州民以六百石給漕士亦洪之餘費故附載之
漢丞相黄公祠堂記
無錫邵國賢知許州首考圖志謂許為潁川故郡漢丞相黄公嘗所治地求其祠謁之無有也因歎曰此史所謂生有榮號没見奉祀者奈何弗繼欲圖建之而州寡隟地間於州治之北東得尼寺焉則又歎曰此不得而彼得之何哉乃驅其徒若干人闢地去穢撤故宇構為堂四楹設主其中嵗春秋仲則率寮屬師生往舉祀事於是公之祠歴數百年而復興國賢復具書抵予曰願為寳記之以告許人施同知文顯上京師又請焉漢之初髙帝以寛仁除苛暴逮文景為尤盛武帝始尚刑法天下騷然終昭帝之世吏競為嚴酷民不堪命當是時公獨以寛和為治及事宣帝久不變雖習律法察民隱而務包容雖嚴覈屬吏而成就全安不擿細過頴川之治實朝廷所最天下所視以為重者夫不為世俗所誘惟所見以為治又懷其精智鋭力遏而不用皆天下之所難公於是賢乎人逺矣或者謂宣帝澤薄故善歸于吏殆不盡然葢帝雖不免尚法往往最公治為第一賜車封爵以示寵異而卒以相位授之使天下為吏者皆公其人帝之治宜不若是刻而澤亦廣矣然則公之益于天下已多而况其郡之人哉史又稱公柄用損于治郡尤以鶡雀為公累予謂自漢以來論學者多以災祥為理道公在獄中受書夏侯勝勝之論洪範固是學也故謂公學之不純則有之若謂其以偽先天下如張敞者所論不已過乎然則論公之世者法其治民可也夫善之在天下無今古邇逺其歸一致使今吏于許者皆慕公之遺不敢後則所謂孝子弟弟貞婦順孫者今之民獨非公之民哉國賢以進士出守文學政事卓卓可紀錄葢知所慕者也踵焉而不敢後者也故為記于祠俾來者有繼云
方巖書院記
方石謝先生作方巖書院于台州太平之緦山葢舊所名杜山者也山有孝子府君墓墓有㑹緦菴因更名其山山之旁有獅子虎頭諸巖婁旗文筆諸峯仙人跡月嶺桃溪諸境其外則環以大海浩淼無際其後則天台鴈宕諸山竦立乎霄漢之表委靈輸秀至是而極則結為方巖巉聳峭拔為一方之勝故院以是名為堂四楹其左右翼而相觀恐聞二齋以居學徒置田三十畆以資養而仰髙望海采藻三亭及桃溪書屋方石山房於右焉自先生叔父愚得公以寳慶守致仕始為㑹緦仰髙而下次第交作先生又欲為是院請公主教其中㑹有纂修之命乃留貲于族叔怡雲翁世弼越一年而以成報則𢎞治己酉八月也夫書院之置肇于宋初若白鹿石皷應天嶽麓其名最著葢鄉黨之學士大夫所建而朝廷因之及州縣學立顧為具文而此獨不廢其他聚徒講道皆足以為教於世而不獨此也然程子講于洛而朔蜀之徒不能相通朱子講于考亭而江西永康之徒各不相下要其是非得失有不可易者則存乎其人而亦不繫乎地也厥後朱子之學徧天下其在台者有若石子重及杜良仲仁仲兄弟及其孫成之以及車清臣氏問學之傳逺有端緒先生家自師友又友鄉之善士以及天下尚論于古之人而究其實則身檢力踐未嘗設崖岸立門户惟名是務然鄉之徒薰其德而善焉者亦多矣院旣成先生有歸志又踰年拜南京祭酒不可以遽言去而愚得公實領之昔胡安定教湖州太學取以為法後自為之而天下始被其化方巖之教殆自是行矣使被先生之化者㴑厥教源兹院之名將不可朽公雖退處林壑亦豈不隱然為天下重哉請以是為方巖書院記
改建忻州廟學記
有來自西談太原忻州廟學之美者謂其地勢髙爽構結閎壯廟之中屹然而聳立者為大成殿其旁翼然而分列者為兩廡峙於其前者為㦸門又前為櫺星門學之中為明倫堂旁為三齋後為尊經閣後之旁為射圃四㪚而周環者為肄誦之室委積之所為庖為湢視舊學之湫溢庳陋其為善不啻倍之環山以西稱府州縣學者莫加焉未幾州學正訓導率其諸生具書託介以請于予曰此吾王侯之績也葢自侯之來知是州屬意廟學圖革其故而新之㑹按察副使陳公分巡兹土力贊其决且為相兹善地畧規定之而王侯籍㑹官帑慮弗給重煩民力不欲有所徵適發地得藏錢十萬曰此可以供兹役矣物計而工給之沛然而有餘而又采木伐石皆躬入林谷手閲書簿累時閲嵗而後終事此學之所以成也夫其廢之久而成之若是難則其為役不可以不紀吾徒之為師生者願有請也予惟學之道有本有具窮理力行進德修業其本也教有法名有籍用有器其具也然又有地焉葢非離喧避俗之為羣髙堂廣室之為居閎制巨麗之為觀足以壹志慮移習養則雖嚴驅力禁强而使之學亦㪚渙流蕩而不可得是所謂地又其急者也為士者盍亦思之乎擇其所從入猶擇地也挾書詩操文藝以為業猶治其具也日省時察反而求諸身心之間推之家庭及于邦國者皆執此以往非本之可恃者乎此其精麁外内固有次第必並舉而不偏廢然後足以為成人上之所教即下之所學也嗚呼兹學修而士之為學者亦知所勵矣向之玩嵗廢業無所恃以為成者猶可以自諉乎哉王侯之為州也疏兩河立四倉興利去弊庶務畢舉而又躬率生徒示之程督以為懲勸誠志乎古之所謂富教者其所修治宜不止于地與具也因併書以俟陳公名金成化壬辰進士王侯名軒𢎞治丁未進士工始于癸丑之夏成于甲寅之冬而記于乙卯之秋九月之望云
修復茶陵州學記
吾茶陵在宋為縣有儒學在城西門外太常丞陳蘭始建孔子廟元升縣為州知州呉端卿創學舍以兵燬國朝洪武初復為縣知縣成麟重建永樂初知縣王貫繼之正統間知縣徐亨劉惟銘成化初知縣呉真次第修葺大抵皆故地也予省墓歸特造焉比還京師縣復升為州予同年俞君藎以御史出知州事病其湫隘不足以施教行令遷于城中廣濟倉之旁其地葢左觖右空前﨑後阽論地勢者弗以為宜累二十年科目響絶士子凋落而棟宇亦蠧壞弗能支顧業已改建莫任其咎澧州判劉君遜亦以前御史來攝州乃用羣議復故地别為堂三間視舊加偉未成而遽去及季侯永𤤽為州守圖成厥役乃㑹材籍工卜日將事為繚垣崇址為廟廡為齋舍為講堂皆從新制功且就學正江君海訓導胥君安詹君鳯謂不可無紀㑹茶陵衛指揮僉事劉侯震上京師乃致書介國子生周麟請予記按茶陵當勝國詞賦取士時如陳志同之天馬及先提舉之黄河皆以賦擅塲其餘取名第稱士林者踵相接髙皇帝一統之初定經義式實學士劉先生三吾所製天下傳之山川之靈秀固嶷然殊也百餘年來師不倚席士不廢業而功效不昔若至是尤極亦孰使然哉夫有此天地即有此山川豈其限一郛郭間而隆替頓異又有識者所未韙也今文教大洽雖窮荒末裔皆業經書習禮樂而湖南近在中服士之淹貫經傳嚮慕名義者甚衆顧嵗月之玩愒俗尚之移易或不能無修復之役亦厲志改習之端也且學之制自古以明彛倫訓功業本非為科目設者顧後世之士不能不假科目以進則雖程課書簿之細亦不免焉况居業行教之所乎嗟夫極則變變則通物有恒數吾鄉之士其勉躅前哲上企乎古之人使文章行業為天下重不獨於科目而止則是役亦不為無助也宜記其嵗月使後之守吾土者請繼修之以圖于厥終役始于𢎞治某年某月某日其成則某年某月日也
裕逺菴記
方石先生嘗謂予曰吾人有身有家國天下之寄必深思逺計以為無窮圖乃可言仕必自少至壯以及于老自一世十世以及于百世乃可言逺予仰觀于古之人恒攀企而不可及上遡先世知吾之所自來懼無以承繼振厲為持循芘䕃之地葢嘗自吾身始又將于家焉圖之天下計非所敢與者然推行之端亦學者所有事也予感其言夷觀其所為檢察踐履久而不懈非志乎逺者莫之能也先生為侍講歸葬文林封君髙孺人于太平洋⿱山世墓與其叔父逸老太守公修祀治墓作譜合族凡為家之事類足以傳之子孫又自作壙室于封君之側及以祭酒致仕歸自南都始伐墓木斵山石構菴八楹以備奠掃逸老名之曰裕逺前為石門而摠名之曰大夢山工旣以書報予曰此予結局一大事也子誌吾父表吾祖獨於此無言乎予聞之重為歎曰先生之計其可謂逺哉葢是墓也有節婦之風烈封君之矩範而先生實克揚之昭穆之相承幽明之相質者百嵗猶一日也先生以身事親期在不辱修短存没之際正俟而全歸者無所不慎殆曾子所謂仁以為任死而後已張子所謂存吾順事没吾寧者此所謂逺也逺而能裕者也彼區區顧計如漢水之沉碑桓山之石椁謀乎外無益乎其内者亦惡可同日語哉先生二子興仁興毅皆蚤世比乃有遺孫焉族系之蕃衍將與風範相為無窮今其名再入薦剡朝廷將復起之功業之在天下又不獨言與德之不朽矣顧兹舉為家而設故子教家之事加詳而并及其餘云逸老亦自為墓在菴南二里許所謂㑹緦菴合祭其髙祖孝子府君者則在其西皆别有記可以互見也
懷麓堂集巻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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