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經堂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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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九 抱經堂文集 卷第十
清 盧文弨 撰 景閩縣李氏觀槿齋藏嘉慶丁巳刊本
卷第十一

抱經堂文集卷第十

         東里 盧文弨 紹弓

 跋

   書荀子後丙申

曩余於乾隆四年以事羈餘姚寓周巷景氏東白樓中

抽架上有楊倞注荀子一書遂手鈔之爲巾箱本諸子

自老莊外唯此爲得之最先也世之譏荀子者徒以其

言性惡耳然其本意則欲人之矯不善而之乎善其敎

在禮其功在學性微而難知唯孟子爲能卽其端以溯

其本原此與性道敎合一之義無少異矣然而亦言忍

性則固氣質之性也又日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

則在孟子時固有執氣質以爲性者荀子不尊信子思

孟子之說而但習聞夫世俗之言遂不能爲探本窮原

之論然其少異於眾人者眾人以氣質爲性而欲遂之

荀子則以氣質爲性而欲矯之耳且卽以氣質言亦不

可專謂之惡善人忠信固質之美者聖人亦謂其不可

不學學禮不徒爲矯僞之具明矣荀子知夫靑與藍冰

與木之相因也而不悟夫性與學之相成也抑何其明

於此而暗於彼哉然其中多格言至論不可廢也余後

得版本不甚精曾以他本校一過今年得影鈔大字朱

本後有劉向校錄奏一篇幷其篇目在未經楊氏改易

之先最後兩行一題將仕郞守祕書省著作佐郞充御

史臺主簿臣王子韶同校一題朝奉郞尙書兵部員外

郞知制誥上騎都尉賜紫金魚袋臣呂夏卿重校此當

在宋英宗時奉勅校定者寫極工楷而譌錯亦復不少

然以校俗閒本則此本字句尙未經改竄余亟取以正

余本之誤葢十有八九焉向嘗疑王深寧詩考引荀子

與今本多不合至是始釋然知王氏所見之本卽此未

經後人改竄之本也議兵篇有而順暴得勇力之屬句

注雖依文爲解然相其文勢似不當爾江都汪容甫謂

其上有脫文下有爲之化而愿爲之化而公等語則此

亦當是爲之化而順其上文則無由知之矣宋本分章

處俱提行於大略篇獨否此則當倣前例爲之離絕者

也歲月如流迴憶三十八年前事若在夢境而白髮明

鐙手此一編摩挲探討不自意得見善本疑若有鬼神

爲之賜抑何幸歟

   書校本賈誼新書後已亥

新書非賈生所自爲也乃習於賈生者萃其言以成此

書耳猶夫管子晏子非管晏之所自爲然其規模節目

之閒要非無所本而能憑空𢰅造者篇中有懷王問於

賈君之語誼豈以賈君自稱也哉過秦論史遷全錄其

文治安䇿見班固書者乃一篇此離而爲四五後人以

此爲是賈生平日所草創豈其然歟脩政語稱引黃帝

顓嚳堯舜之辭非後人所能僞𢰅容經道德說等篇辭

義典雅魏晉人決不能爲吾故曰是習於賈生者萃而

爲之其去賈生之世不大相遼絕可知也此乃漢魏叢

書中本近借得前明兩刻本一是宏治乙丑吳郡沈頡

刻本校者爲毛斧季又一刻本雖無沈頡名而其實卽

是沈本爲之校者吳元恭也兩校皆據宋本是正今觀

宋本科段字句有絕佳者而譌脫處亦致不少兩君一

無持擇疎矣又有明正德年一刻本題爲賈子與宋本

相岀入有欽遠猷者合郴陽何燕泉本長沙本武陵本

而爲之審定以去非從是其勤甚矣而義亦不能盡得

其閒有爲後人出己意增竄者誦之頗似順口而實非

也余殫旬日之勞合三本以校是書其不可讀者不及

十之一焉有所因則易見功也宋以前所增竄者疑亦

不少此則不敢去恐其舓穅及米也捨宋本而從別本

者著之意有疑者亦著之(⿱艹石)專輒而改舊所傳則吾豈

敢 乾隆四十有四年冬至前四日書

   李軌注揚子法言跋壬子

今俗閒所傳五家音註法言本雖以李軌爲首而以法

言每篇之序升之章首則依宋人宋咸所更易非復子

雲之舊矣夫序在卷終史記漢書皆然李本獨未殽亂

可貴也文弨於乾隆乙巳借得江寧嚴侍讀道甫本乃

李氏一家之注不爲俗本刪易因亟度於家書閱八年

復假江都吳太史澄埜紹澯本覆校始能自信無誤矣

其書有何氏義門跋云絳雲樓舊藏李注揚子法言序

篇在末卷未淆本書次序後轉入泰興季氏又歸傳是

康熙己亥心友弟偶獲見之讎校譌字寄至京師冬

日呵凍自校此本他日餘兒苟能讀之乃不負二父殷

勤訪求善本以貽後人之意也閱此跋乃知此書流傳

本末余今年七十有六矣目眵神昏而復自力爲此亦

不專望於子孫第使古人之遺編完善悉復其舊俾後

之學者亦獲得見完書於余懷不大愜哉

   書鶴山雅言後丁酉

此宋稅與權㢲甫記其師魏文靖之言也卷軸雖無多

而釋經析理正文字考制度亦略僃焉㢲甫又錄文靖

與袁蒙齋書之語於篇端謂學人騖於高遠者則惟以

直指徑造爲能溺於卑近者則又但以記誦辭章爲事

必合内外貫精粗始可以言學觀此言可以知文靖一

生爲學之大旨讀此書者亦可以推類而自求之矣余

從吳門朱氏借得元至正年金天瑞梓本字極精楷而

錯誤不免因以所知者略訂正而錄之版舊藏鶴山書

院余嘗按試靖州過之想先生之遺風而求其書則舊

版巳亾惜乎當其時不能得是本而爲之翻梓以迪此

邦之士也

   荷亭辯論跋乙未

往時見章楓山與東陽盧正夫書議其著論之失私亦

疑其用意過當或有未純近乃得荷亭辯論觀之始知

其覃精硏思實有灼見唯理之至是者爲歸不輕徇古

人此乃其所以深信古人也百年前蕭山毛氏立論務

與朱子駁幾於戟手裂眦相向微論其所言非也卽其

氣象巳迥與儒者不侔矣前輩山陰沈徵君冰壼淸玉

尙沿其餘風余嘗微諫之徵君大笑而起朱子之視聖

人固當不同謂其言一無可議是無所用其思者也因

一二未安而遂幷疑其餘夫豈可哉此書論經而兼及

古今之事績往往多創獲讀之犁然有當焉閒有與朱

子異者夫非好爲異也反求之而實有所不惬云爾此

書明史不載儒者亦鮮傳余從同邑宗人信波解元

處鈔得之以爲如此書庶無嫌乎爲異且恐世人尊

朱太甚一聞有異同便以爲必無可採則深昧作者之

意矣余故欲諗夫好學深思之士而與之共讀焉毋使

徒篇不知者詬病云

   書學蔀通辨後己巳

此書別朱陸之學之異較然明白學者熟觀之庶不爲

曲說所誤夫人而欲爲陸氏之學亦第守陸氏之說可

耳而必日朱子亦若是何居葢篁墩陽明諸人雖陸氏

是宗然亦知朱子之不可攻也不可攻則莫若借以自

助於以搖蕩天下之學朱子者使亦頫首以就吾之範

圍而莫吾抗若日子之師且不吾異子獨焉異之陸氏

之學之所以盛實由於此而朱子之學幾絕自此書出

知二家之學必不可強同陸氏之學實岀於禪葢終其

身弗變也而朱子則屢變而始定故有始同終異絕無

始異終同觀其援據詳確爬抉底藴而陸氏之爲禪也

信然吾怪夫人之惑固有不可解者近時人又有爲陸

子學譜及朱子晚年全論朱子不惑錄等書不過復襲

程王之唾餘而少變其說以爲朱子晚年其學與陸氏

合其論與陸氏異此語更齷齪不足辨顧反痛詆此書

無知之人道聽塗說是誠何心哉

   書鶡冠子後庚辰

鶡冠子十九篇昌黎稱之柳州疑之學者多是柳葢其

書本雜采諸家之文而成如五至之言則郭隗之吿燕

昭者也伍長里有司之制則管仲之吿齊桓者也世兵

篇又襲魯仲連遺燕將書中語謂其取賈誼鵩賦之文

又奚疑近迭篇載龎子問聖人之道何先曰先人人道

何先日先兵噫此可謂知道乎彼所稱詖淫詐遁者

孟子殆不能自免矣

   書陸農師解鶡冠子後丙申

鶡冠子其人葢生於末世而明於情事之變者也故其

言日以利爲情若不相與同惡則不能相親相與同惡

則有相憎嗚呼何其辭之蹙也又曰萬賤之直不能橈

一貴之曲此言其勢不足以相勝也然嘗謂君子者亦

自行其志而巳奚論小人之愛憎乎我哉帥可奪也志

不可奪也以勢而言賤固不勝貴矣然理之至是者自

常伸於天地閒故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如鶡冠子者葢徒見其末而不循其本者也宋人黃東

發斥其聖人貴夜行一語此又不可以辭害意也此卽

中庸言不見不聞之意也若其所謂無欲之君不可與

舉者乃大謬爾陸農師解是書能增成其是而不回護

其非其於小學功尢深故往往有依字形立解處最爲

釋書之善然泰鴻篇云物之始也澒澒至其有也錄錄

俗本澒澒作傾傾陸便望文爲說云傾傾未正之貌不

知泰鴻取元氣鴻蒙之義自當以澒澒或鴻鴻爲是陸

解非矣頃因江都汪容甫向余借觀是書遂順取翻閱

一過而後郵之其字下注或作某者多卽其字之古文

   聚珍版本鶡冠子書後丁酉

陸農師注鶡冠子余巳爲說書其後矣今年鮑君以文

以 武英殿聚珍版本贈余余覆閱一過與余先所得

本無甚異其博𨕖篇云樂嗟苦咄則徒隷之人至矣樂

嗟苦三字本缺校者謂據他本增入案陸注云樂則嗟

之苦則咄之其語頗與正文相合然余向見宋人黄東

發日鈔載此句則是謳籍𧪠咄不謂樂嗟苦咄也又王

鈇篇云家里用提注引公羊傳提月者僅逮此月晦日

也提今刻作㮛校語云㮛一本作提今本公羊傳亦無

提月之文余按徐堅初學記晦日條下引公羊傳正作

提月是陸氏所見尙與唐時本不異今本公羊乃作是

月後人將反以提月爲誤矣又其罪有司而貳其家本

注有其人爲首其家爲貳八字今本無之又參於兩閒

四字本注在天子執一以居中央下而今以爲正文又

天權篇注引列子亦微有更動不似元文至凡一本作

某字云云者此非農師所加其中有絕無義理者大可

刪去館閣新出書余力不能購今僅有此當寶而藏之

   鬼谷子跋甲寅

鬼谷子小人之書也凡其捭闔鉤箝之術祗可施於闇

君耳其意欲探厥意指之所向從而巧變其說以要結

之使得親悅於我膠固而不可離千古姦邪之愚弄其

主者莫不如是彼豈待敎之而後知學之而後能哉其

用術一一與此書闇合未必皆見此書也來鵠有云捭

闔飛箝實今之常態不讀鬼谷子書者皆得自然符契

也兹言信矣及觀其施於常人亦必在於昏邪庸怯之

輩其言日有守之人目不視非耳不聽邪言必詩書行

不淫僻以道爲形以德爲容貌莊色溫不可象貌而得

也如是隱情塞卻而去之觀此言是亦自知其術遇正

人而窮也又其抵巇篇云世無可抵則深隱而待時此

非遇明君治世所挾之術皆無所可用乎夫古大臣之

立朝也以道事君不可則止耳焉有務爲固結之術如

此書所云者故曰此小人之書也或問曰如此則是書

何以不毀曰凡夫姦邪之情狀畢見於斯爲人主者不

可不反覆畱意焉庶幾遇若人也洞見其肺肝然彼欲

以其術嘗我而我得以逆折之是助上知人之明也何

可毀也吾甚惜其方寸之閒神明之舍惟詭譎變詐之

是務而終不免於窮亦何苦而爲此孟子云爲機變之

巧者無所用恥焉正若人之謂矣且其術亦有至淺至

𨹟而𣃔不能轉移人者如遭淫酒色者爲之術音樂之

可悅謂足以移其所好夫聞正樂則唯恐臥安可以此

語之必將說之以靡靡之樂庶或動之靡靡之樂適足

以助其情欲耳其術不更疎乎是書余年家子江都秦

太史敦夫恩復曾依道藏本繡梓爲校一過今年甲寅

始見錢遵王手鈔本乃知藏本之譌脫不可勝計内揵

篇内至脫去正文注文其四百十有二字余亟借以補

正之噫若使無此本不卽以藏本爲善本哉校旣竟因

爲書其後

   書韓非子後丁酉

商韓之術用之使秦強不知正乃所以速其亾也今當

聖道大明之日其說之謬夫人而知之固不待於禁絕

若非之辭辨鋒銳瀾翻不窮人以其故尢愛之非之於

說固其所專攻也如内儲外儲等篇猶今經生家所謂

䇿目預儲以荅主司之問者耳是本爲明趙文毅校刊

本遠出他本之上余向借之北平黄崑圃先生後先生

以歸余乾隆丙子以凌瀛初本校一過閱二十一年丁

酉借得馮己蒼所校張鼎文本乃以葉林宗道藏本秦

季公又元齋本幷趙本合校者因覆取參對改正甚多

張刻本固不佳然其晦滯驟難曉處轉恐似本文趙本

凌本乃文從字順安知非後人不得其解而以意更定

者乎注傳爲李瓚作不能盡知本意稍涉奥僻便置不

說頃讀八說篇有云登降周旋不逮日中奏百趙氏疑

當如左氏所云距躍三百曲踊三百之百解余以荀子

議兵云魏氏之武卒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服

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䩜帶劒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

百里以解此方合馮氏於崇禎戊寅一年中閱此書四

過余隔廿一年乃再閱遠不逮矣

   書呂氏春秋後庚辰

呂氏春秋一書大約宗墨氏之學而緣飾以儒術其重

已貴生節喪安死尊師下賢皆墨道也然君子猶有取

焉秦之君臣曷嘗能行哉獨墨子非樂而此書不然要

由成之者非一人其近墨者多也漢志謂墨家者流葢

出於淸廟之守淸廟明堂也此書十二月紀非所謂順

四時而行者歟則漢志之言信也孟子尊孔子斥楊墨

書中無一言及之所稱引者莊惠公孫龍子華子諸人

耳世儒以不韋故幾欲棄絕此書然書於不韋固無與

也以秦皇之嚴秦丞相之勢燄而其爲書時寓規諷之

旨求其一言近於揣合而無有此則風俗人心之古可

以明示天下後世而不怍者也世儒不察猥欲幷棄之

此與耳食何異哉

   書子華子後丙申

舊相傳以爲晉人程本所爲書名程子後更題爲子華

子凡十篇謂其人卽孔子傾葢與語終日者也劉子政

校其書而悲其不遇宋人黄東發乃謂是豈有遇世之

正學哉余謂黄氏於其書葢未嘗觀其深也故其所取

者特辨黄帝無鼎成上升之事耳此則應仲遠王仲任

輩皆能知之而辨之何足以重子華子余獨取有道之

世因而不爲責而不詔二語非深知治天下之大體者

焉能作斯語哉因而不爲故在上無𡚶作之患責而不

詔故在下無阿意之弊所欲與聚之所惡與去之因而

不爲也㒺攸兼於庶言庶獄庶愼惟有司之牧夫責而

不詔也君相之大道僃於斯矣是人也爲政其庶幾成

王道也歟劉向悲其不遇是也而黃氏謂其不然其所

見之淺深固不同哉若其文辭之蔚然可觀抑末也是

書無他本可校余以意定正數字且疑最後二章類六

朝人所傅益之者後有讀者其審諸

   崔豹古今注書後辛未

伏侯古今注見於史漢注中今其書巳逸惟晉崔正熊

書傳爾首輿服次都邑次音樂次鳥獸次魚蟲次草木

次雜注次問荅釋義凡八篇舊止一卷今本乃三卷其

輿服篇可與司馬紹統之續志相參考也輿服志云乗輿黄赤綬四

采黄赤紺縹淳黄圭長丈九尺五寸五百首崔書作長二丈九尺九寸案下諸侯王二丈一尺則天子不僅長

丈餘可知又綬者加特也崔書作特加也皆可以正續志之誤云此書卷帙甚約而脫

誤頗多後又有一書名中華古今注太學博士馬縞所

集其序云昔崔豹古今注博識雖廣迨有闕文洎乎廣

初莫之聞見今添其注以釋其義目之爲中華古今注

勒成三卷稍資後學請益前言云爾縞葢唐時人觀其

所增不過數事而其書之脫誤殆有甚焉其次第亦普

更易又獨不載崔書草木一篇未審何意又如乗輿卽

天子之稱而縞以爲天子乗輿之制其所添注若魯陽

揮戈烏鵲成橋之𩔖皆非制度所繫又若改伍伯爲部

伍分莎雞促織爲二條唱上乃行節而誤以唱爲句其

書疎繆如此不足別行然崔書之脫誤則藉以取正焉

且擇其續補者若干條別爲一編繫於此書之後其序

所云廣初疑唐初之譌也 乾隆十六年五月九日識

   玉照新志跋丁未

宋王仲言明淸所著揮麈前後錄及第三錄餘話向俱

鈔得之唯玉照新志未見善本今春過蘇州詣吳秀才

枚士案頭適有此書乃秦酉巖四麐鈔之吳方山岫者

几五卷其分卷與明人祕笈中本六卷者不同非缺逸

也前後亦有互易字句大有異同秦之外孫孫岷自江

復以元人錄本對校之於是此書脫誤得補正十之七

八矣余因假之至金陵淸寫一本以與揮麈等錄同篋

藏之向於詩話中見⿰氵𠔏芻投竄海外而不悉其罪狀乃

今於此書見之罪葢不容於死者而僅從流徙當時之

寛政如是然陳東歐陽澈與岳武穆翻不得其死何哉

仲言又有投轄錄余尙未之見云 乾隆五十有二年

三月六日書

   書東坡志林後戊戌

此書本謂之東坡手𥳑或謂之手澤而今所題者乃皆

謂之志林此五卷單行者事各從其類頗便檢閱與全

集中所載無小異也稗海本則有十二卷視此更多而

不分類其次序先後不同論古一卷獨無之是皆從墨

跡中掇拾而成者雖判語閒亦入焉以此知手𥳑之名

之所由來也此皆安石碎金若論古則煌煌乎大文廁

此殊不類余兩本皆爲正其誤字而以稗海本爲較善

云 乾隆四十三年十月旣望後二日書

   湛淵靜語跋已亥

始余見白廷玉是書紙墨巳刓敝文字脫爛致多斷續

重是鄕前輩著作鈔而藏之篋中越三年從鮑君所借

得一本書皆全唯序尙有闕文更一年復從鮑君所見

一本幷序文亦完好喜而錄之遂成善本何義門取其

辨饒𩀱峰論⿰氵𠔏範五行一條謂能獨抒所得余則取其

言士當愛名謂人苟不愛其名則悖逆很暴之事欲爲

卽爲矣欲爲卽爲雖嚴𠛬重戮有所不禁故春秋一書

正爲名敎使後之人恥惡名慕令名以相勸勉也其言

如此有味哉余謂人之惡夫名者謂爲一事而以善自

與必將以不善歸諸人故好名爲舉世所共嫉自非然

也則名之在我猶影之與形實至則名歸猶形端則影

正也使惡影之正彰於外也而故毀容易行以求免可

乎哉夫子疾𣳚世而名不稱易傳謂善不積不足以成

名記言欲爲善思貽父母令名孝經言立身行道揚名

於後世屈子恐脩名之不立古人曷嘗不重名也無實

之名名不可好從實之名名不可不愛立身一敗萬事

瓦裂惡名歸之有欲葢而不得者若快然自便其苟賤

不廉之行而猶謂吾求免於好名之譏是致人之鄙我

賤我怒我辱我而日吾甚畏夫人之愛我敬我也此豈

可以欺童孺哉行已有恥恥則有所不爲此卽謂君子

之愛其名也可吾安得起廷玉而一正之 乾隆己亥

十有一月十日坐北樓書

   書眞誥後戊戌

脩練服食之事吾不能爲也家有此書聊復寓目其書

事興史傳相涉者頗差互不可攷然吾於其中得要藥

焉其曰念不宐多多則正散正散而求不病猶開門以

捍猛敵此在吾尢爲對證之方也志權勢營財利侈觀

美極耆欲吾早巳淡然不嬰於懷巳終日所營營者惟

在乎書策之閒壯年矢志欲取十三經諸史而全校之

奪於人事至今未畢而年巳耆矣又經史外每見一書

輒披閱盡卷乃巳常有顧此失彼之懼卽一書中牽引

眾書甚多是以千條萬緒紛綸交錯事有遺㤀每費尋

檢近來多病常爲風寒所乗未必不由此也雖然世短

意常多眾人皆有此病其爲亾羊均也吾寧讀吾書終

不願爲頑仙矣 乾隆四十三年十月二十七日書

         弟子江寧管鵬飛程萬校


抱經堂文集卷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