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通考/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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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七 文獻通考
卷十八 征榷考五
卷十九 

榷茶[编辑]

  唐德宗建中元年,納戶部侍郎趙贊議,稅天下茶、漆、竹、木,十取一,以為常平本錢。時軍用廣,常賦不足,所稅亦隨盡,亦莫能充本儲,及出奉天乃悼悔,下詔亟罷之。

  貞元九年,復稅茶。先是,諸道鹽鐵使張滂奏:"去歲水災,詔令減稅。今之國用,須有供儲。伏請於出茶州縣及茶山外商人要路,委所由定三等時估,每十稅一,充所放兩稅。其明年已後所得稅錢外貯,若諸州遭水旱,賦稅不辦,以此代之。"詔可,仍委張滂具處置條目。每歲得錢四十萬貫,茶之有稅自此始。然稅無虛歲,遭水旱處亦未嘗以稅茶錢拯贍。

  致堂胡氏曰:"茶者,生人之所日用也,其急甚於酒。然王鉷、楊慎矜、韋堅以及劉晏皆置而不征,猶為忠厚。天地生物,凡以養人,取之不可悉也。張滂稅茶,則悉矣。凡言利者,未嘗不假託美名,以奉人主私欲,滂以茶稅錢代水旱田租是也。既以立額,則後莫肯蠲,非惟不蠲,從而增廣其數,其法嚴峻者有之矣,或至於官盡榷之,商旅不得貿遷,而必與官為市。在私,則終不能禁,而椎埋惡少竊販之害興,偶有敗獲,奸人猾吏相為囊橐,獄迄不直,而治所由曆,株連枝蔓,致良民破產,接村比裏,甚則盜賊出焉。在公,則收貯不虔,發洩不時,至於朽敗,與新斂相妨,或沒入竊販,無所售用,於是舉而焚之,或乃沈之,殃民害物,咸弗恤也。其原則在於得數十萬緡錢而已。夫弛山澤之禁以予民,王政也。必不得已,聽商旅貿遷而薄其征。茶也者,東南所有,西北所無,雖曰薄征,其入於王府者亦不貲矣。息盜奪,止訟獄,佐國用,其利亦大矣,張滂、王涯豈足效哉!

  穆宗即位,兩鎮用兵,帑藏空虛,禁中起百尺樓,費不可勝計。鹽鐵使王播乃增天下茶稅,率百錢增五十。江淮、浙東西、嶺南、福建、荊襄茶,播自領之,兩川以戶部領之。天下茶加斤至二十兩,播又奏加取焉。

  右拾遺李玨上疏諫曰:"榷茶起於養兵,今邊境無虞,而厚斂傷民,不可一也。茗飲,人之所資,重賦稅則價必增,貧弱益困,不可二也。山澤之饒,其出不貲,論稅以售多為利,價騰踴則市者稀,不可三也。"

  文宗時,王涯為相,判二使,復置榷茶使,自領之,徙民茶樹於官場,榷其舊積者,天下大怨。令狐楚代為鹽鐵使兼榷茶使,復令納榷,加價而已。李石為相,以茶稅皆歸鹽鐵,復貞元之舊。

  武宗即位,鹽鐵轉運使崔珙又增江淮茶稅。是時,茶商所過州縣有重稅,或掠奪舟車,露積雨中,諸道置邸以收稅,謂之"拓地錢",故私犯益起。大中初,鹽鐵轉運使裴休請:"釐革橫稅,以通舟船,商旅既安,課利自厚。又正稅茶商,多被私販茶人侵奪其利,今請委強幹官吏,先於出茶山口及廬、壽、淮南界內,佈置把捉,曉諭招收,量加半稅,給陳首帖子,令所在公行,更無苛奪。所冀招懷窮困,下絕奸欺,使私販者免犯法之憂,正稅者無失利之歎。"從之。

  休著條約:私鬻三犯皆三百斤,乃論死;長行群旅,茶雖少亦死;顧載三犯至五百斤、居舍儈保四犯至千斤,皆死;園戶私鬻百斤以上,杖脊,三犯加重徭;伐園失業者,刺史、縣令以縱私鹽論。廬、壽、淮南皆加半稅,稅商給自首之帖,天下稅益增倍貞元。江淮茶為大模,一斤至五十兩。諸道鹽鐵使於悰每斤增稅五錢,謂之"剩茶錢",自是斤兩復舊。

  按《陸羽傳》:"羽嗜茶,著經三篇,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備,天下益知飲茶矣。時鬻茶者至畫羽形置煬突間,祀為茶神。有常伯熊者,因羽論復廣著茶之功。其後尚茶成風,回紇入朝,始驅馬市茶。"羽貞元末卒,然則嗜茶、榷茶,皆始於貞元間矣。

  宋制,榷貨務六:江陵府、真州、海州、漢陽軍、無為軍、蘄州之蘄口乾德二年八月,始令京師及建安、漢陽等軍、蘄口置務。太平興國二年,又於江陵府、襄復州、無為軍增置務。端拱二年,又於海州置務。淳化四年,廢建安、襄復州務。其後京城務但會給交鈔往還,而不積茶貨。又有場十三:蘄州曰王祺、石橋、洗馬又有黃梅場,景德二年,黃州曰麻城,廬州曰王同,舒州曰太湖、羅源,壽州曰霍山、麻步、開順口,光州曰商城、子安。又買茶之處:江南則宣、歙、江、池、饒、信、洪、撫、筠、袁州,廣德、興國、臨江、建昌、南康軍;兩浙則杭、蘇、明、越、婺、處、溫、臺、湖、常、衢、;湖南則江陵府、潭、澧、鼎、嶽、鄂、鎮、歸、峽州,荊門軍;福建則劍南劍、建州虔、吉、郴、辰州,南安軍,皆折稅課,本州買給民用。山場之制,領園戶,受其租,餘悉官市之。又別有民戶折稅課者,其出鬻皆在本場。諸州所買茶,折稅受租同山場,悉送六榷務鬻之江陵府受本府及潭、鼎、澧、嶽、歸、峽州茶;真州務受潭、袁、池、吉、饒、撫、洪、歙、江、宣、岳州,臨江、興國軍茶;海州務受杭、湖、常、睦、越、明、溫、臺、衢、婺州茶、漢陽軍務受鄂州茶;無為軍務,撫、吉州,臨江軍,而增南康軍茶;蘄口務受潭州、興國軍茶。凡茶有二類,曰片、曰散。片茶烝造,實卷摸中串之,惟建、劍則既烝而研,編竹為格,置焙室中,最為精潔,他處不能造。其名有龍、鳳、石乳、的乳、白乳、頭金、蠟面、頭骨、次骨、末骨、粗骨、山挺十二等龍、鳳皆團片,石乳、頭乳皆狹片,名曰"京"。的乳亦有闊片者。乳以下皆闊片,以充歲貢及邦等之用,洎本路食茶江、浙、荊湖舊貢新茶芽者三十餘州,有歲中再三至者。大中祥符元年,上憫其勞,詔罷之。餘州片茶,有進寶、雙勝、寶山、兩府出興國軍,仙芝、嫩蕊、福合、祿合、運合、慶合、指合出饒、池州,泥片出虔州,綠英、金片出袁州,玉津出臨江軍,靈川福州,先春、早春、華英、來泉、勝金出歙州,獨行、靈草、綠芽、片金、金茗出潭州,大拓枕出江陵,大小巴陵、開勝、開卷、小卷、生黃、翎毛出岳州,雙上、綠芽、大小方出嶽、辰、澧州、東首、淺山、薄側出光州,總二十六名。其兩浙及宣、江、鼎州止以上中下或第一至第五為號。散茶有太湖、龍溪、次號、末號出淮南,嶽麓、草子、楊樹、雨前、雨後出荊湖,清口出歸州,茗子出江南,總十一名。江、浙又有以上中下、第一至第五為號者。凡買價:蠟茶,每斤自三十五錢至一百九十錢,有十六等;片茶,每大片自六十五錢至二百五錢,有五十五等;散茶,每一斤自十六錢至三十八錢五分,有五十九等。歲課山場八百六十五萬餘斤。和市:江南一千二十萬餘斤,兩浙一百二十七萬九千餘斤,荊湖二百四十七萬餘斤,福建三十九萬三千餘斤。其貿鬻:蠟茶,每斤自四十七錢至四百二十錢,有十二等;片茶,自十七錢至九百一十七錢,有六十五等;散茶,自十五錢至百二十一錢,有一百九等。至道末,賣錢二百八十五萬二千九百餘貫,天禧末,增四十五萬餘貫。天下茶皆禁,唯川陝、廣聽民自買賣,不得出境。

  太祖皇帝乾德二年,詔民茶折稅外,悉官買,敢藏匿不送官及私販鬻者,沒入之,論罪;主吏私以官茶貿易及一貫五百,並持仗販易為官私擒捕者,皆死。

  太平興國二年,重定法,務輕減。主吏盜官茶販鬻錢三貫以上,黥面送闕下;茶園戶輒毀敗其叢樹者,計所出茶論如法。

  八年,詔禁偽茶。又詔民間舊茶園荒廢者蠲之,當以茶代稅而無茶者,許輸他物。

  淳化三年,詔盜官茶販鬻十貫以上,黥面配本州牢城。雍熙後用兵,乏於饋餉,多令商人輸芻糧塞下,酌地之遠近不為其直,取市價而後增之,授以要券,謂之交引,至京師給以緡錢,又移文江、淮、荊湖給以顆、末鹽及茶。

  端拱二年,置折中倉,聽商人輸粟京師,優其直,給江、淮茶鹽。

  三年八月,監察御史薛映、秘書丞劉式等上言:"向者,朝廷制置緣江榷貨八務,以貯南方之茶,便於商人貿易。今四海無外,諸務皆宜廢罷,令商人就出茶州府官場算買,既大省輦運,又商人皆得新茶。"詔從之。遂以三司鹽鐵副使雷有終為諸路茶鹽制置使,左司諫張觀與映副之,令商榷利害。次年四月,廢緣江榷貨八務,聽商人就出茶州軍買販,大減榷務茶價。詔既下,商人頗以江路回遠非便,有司以損其直,虧失歲計為言。七月,復置緣江八務,罷制置使、副。至道初,劉式猶固執前議,西京作坊使楊允恭上言:"商人雜市諸州茶,新陳相糅,兩河、陝西諸州,風土各有所宜,非參以多品,則商旅少利,罷榷務令就茶山買茶不可行。"上欲究其利害之說,令宰相召鹽鐵使陳恕、副使、判官與式、允恭定議,召問商人,皆願如淳化所減之價,不然者,即望仍舊。有司職於出納,既難於減損,皆同允恭之說,式議遂寢。即以允恭為江南、淮南、兩浙發運兼制置茶鹽使,西京作坊副使李廷遂、著作郎王子與副之。二年,從允恭等請,禁淮南十二州軍鹽,官鬻之,商人先入金帛京師及揚州折博務者,悉償以茶。自是鬻鹽得實錢,茶無滯積,歲課增五十萬八千餘貫,允恭等皆被賞。

  止齋陳氏曰:"乾德時,東南六路、閩、浙歸職方,餘尚未平。太祖榷法蓋禁南商擅有中州之利,故置場以買之,自江以北皆為禁地。太平興國中,樊若水奏,江南諸州茶官市十分之八,其二分量稅聽自賣,逾江涉淮,乘時射利,紊亂國法,望嚴禁之,則謂乾德榷法也。自若水建議,其法始密。凡茶之利,一則官賣以實州縣;一則沿邊入中糧草,算請以省饋運;一則榷務入納金銀錢帛算請以贍京師。而河東、北互市,川陝折博,又以所有易所無,而其大者最在邊備。蓋祖宗以西北宿兵供億之費,重困民力,故以茶引走商賈,而虛估加抬以利之。其後理財之臣往往以遺利在民,數務更張,然大概無過李諮、林特二法,二法大概以抑茶商及邊民耳。故林特以見錢買入中賤價交鈔,而以實錢算茶,然猶以五十千或五十五千算茶百千,則是去虛估加抬未遠也。至李諮復祖劉式之意淳化三年,秘書丞劉式起請,令商旅自就園戶買茶,於官場貼射,廢榷貨務,始斷然罷去買納茶本,使客自就山園買茶,而官場坐收貼納之利,行之三年而罷。然當時議者徒咎諮法不能惜留在京見錢,而不及其刻剝商賈之怨。景祐以後,西邊事興,始復行加抬法。嘉祐四年,天下無事,仁皇慨然一切弛禁。當時詔書曰:'上下征利垂二百年,江、湖之間,幅員數千里,為陷阱以害吾民。尚慮幸於立異之人,因緣為奸之黨,妄陳奏議,以惑官司。必寘明刑,用懲狂謬。'自此,茶不為民害者六七十載矣。此韓琦相業也。至蔡京始復榷法,於是茶利自一錢以上皆歸京師。其子蔡絛自記之曰:'公始說上以茶務,若所入厚,專以奉人主。'此京本意,而西北邊糧草名曰便糴,而均糴、結糴、貼糴、括糴之名起。蓋以官告、度牒之類等第抑配,而邊民不聊生矣。京之誤國類如此。"

  凡園戶,歲課作茶輸其租,餘則官悉市之。其售於官者,皆先受錢而後入茶,謂之本錢。百姓歲輸稅願折茶者,亦折為茶,謂之折稅。此收茶之法。

  凡民鬻茶者,皆售於官,其以給日用者,謂之食茶,出境則給券。商賈之欲貿易者,入錢若金帛京師榷貨務,以射六務、十三場茶,給券隨所射予之,謂之交引;願就東南入錢若金帛者聽,計直予茶如京師。凡茶入官以輕估,其出以重估,縣官之利甚博,而商賈轉致於西北,以致散於夷狄,其利又特厚。此鬻茶之法。

  自西北宿兵既多,饋餉不足,因募人入中芻粟,度地裏遠近,增其虛估,給券,以茶償之。後又益以東南緡錢、香藥、象齒,謂之"三說",而塞下急於兵食,欲廣儲峙,不愛虛估,入中者以虛錢得實利,人競趨焉。及其法既弊,則虛估日益高,茶日益賤,入實錢金帛日益寡。而入中者非盡行商,多其土人,既不知茶利厚薄,且急於售錢,得券則轉鬻於茶商或京師坐賈號交引鋪者,獲利無幾。茶商及交引鋪或以券取茶,或收畜貿易,以射厚利。繇是虛估之利皆入豪商巨賈,券之滯積,雖二三年茶不足以償,而入中者以利薄不趨,邊備日蹙,茶法大壞。

  景德中,丁謂為三司使,嘗計其得失,以謂邊糴才及五十萬,而東南三百六十餘萬茶利盡歸商賈。當時以為至論,厥後雖屢變法以救之,然不能亡弊。

  天聖元年,有司請罷三說,行貼射之法即李諮所陳,見上文

  景祐中,葉清臣上疏言:"嘗計茶利歲入,以景祐元年為率,除本錢外,實收息錢五十九萬餘緡,天下所售受食茶,及本息歲課亦祇及三十四萬緡,而茶商見行六十五州軍,所收稅錢已及五十七萬緡。若令天下通商,祇收稅錢,自是數倍,即榷務、山場及食茶之利,盡可籠取。又況不廢度支之本,不置榷場之官,不興輦運之勞,不濫徒黥之辟。臣意議者謂榷賣有定率,徵稅無彝准,通商之後,必虧歲計。臣按管氏鹽鐵法,計口受賦,茶為人用,與鹽鐵均,必令天下通行,以口定賦,民獲善利,又去嚴刑,口出數錢,人不厭取。"時下其議,皆以為不可行。至嘉祐中,何鬲、王嘉麟上書請罷給茶本錢,縱園戶貿易,而官收租錢與所在征算,歸榷貨務以償邊糴之費。時韓琦、富弼等執政,力主其說,乃議弛禁,以三司歲課均賦茶戶,謂之租錢,與諸路本錢悉儲以待邊糴。自是唯蠟茶禁如舊,餘茶肆行天下矣。論者尤謂朝廷志於便人,欲省刑罰,其意良善,然茶戶困於輸錢,而商賈利薄,販鬻者少,州縣徵稅日蹙,給費不充。學士劉敞、歐陽修等頗論其事,略言:"昔時百姓之摘山者,皆受錢於官,今也顧使納錢於官,受納之間,利害百倍;先時百姓冒法販茶者被罰耳,今悉均賦於民,賦不時入,刑亦及之,是良民代冒法者受罪;先時大商賈為國貿遷,而州郡收其稅,今大商富賈不行,則稅額不登,且乏國用。"時朝廷方排眾論而行之,敝等言不從。

  民之種茶者,領本錢於官而盡納其茶,官自賣之,敢藏匿及私賣者有罪此國初之法。以十三場茶買賣本息並計其數,罷官給本錢,使商人與園戶自相交易,一切定為中估而官收其息,如茶一斤售錢五十有六,其本錢二十有五,官不復給,但使商人輸息錢三十有一,謂之貼射此天聖之法。園戶之種茶者,官收租錢,商賈之販茶者,官收征算而盡罷禁榷,謂之通商此嘉祐之法

  治平中,歲入蠟茶四十八萬九千餘斤,散茶二十五萬五千餘斤,茶戶租錢三十二萬九千八百五十五緡,又儲茶錢四十七萬四千三百二十一緡,而內外總入茶稅錢四十九萬八千六百緡,推是可見茶法得失矣。

  吳氏《能改齋漫錄》曰:"建茶務,仁宗初,歲造小龍、小鳳各三百斤,大龍、大鳳各三百斤,入香、不入香、京挺共二百斤,蠟茶一萬五千斤。小龍、小鳳,初因蔡君謨為建漕,造十斤獻之,朝廷以其額外免勘。明年,詔第一綱盡為之,故《東坡志林》載溫公曰:'君謨亦為此邪?'"

  神宗熙寧七年,始建三司幹當公事李杞入蜀經畫買茶,於秦鳳、熙河博馬,與成都路漕司議合。事方有端,而王韶言西人頗以善馬至邊,所嗜惟茶,乏茶與市。即詔趣杞據見茶計水陸運至,又以銀十萬兩、帛二萬五千、度僧牒五百付之,假常平及坊場餘錢,以著作佐郎蒲宗閔同領其事。初,蜀之茶園皆民兩稅地,不殖五榖,惟宜種茶。賦稅一例折輸絹、綢、綿、草,各以其直折輸,役錢亦視其賦。民賣茶資衣食,與農夫業田無異,而稅額總三十萬。杞被令經度,即諸州創設官場,歲增息為四十萬,而重禁榷之令。其輸受之際,往往壓其斤重,侵其價直。既而運茶積滯,歲課不給,乃建議於彭、漢二州歲買布各十萬匹,以折腳費,實以布息助茶利,亦未免積滯。復建議歲易解鹽十萬席,顧運回東船載入蜀,而禁商販。未幾,鹽法復難行,宗閔乃議川陝略民茶息收十之三,盡賣於官場,更嚴私交易之令,稍重至徒刑,仍沒緣身所有物,以待給賞。於是蜀茶盡榷,民始病矣。

  知彭州呂陶言:"川陝四路所出茶貨,北方東南諸處,十不及一,諸路既許通商,兩川卻為禁地,虧損治體,莫甚於斯。只如解州有鹽池,民間煎者乃是私鹽;晉州有礬山,民間煉者乃是私礬。今川蜀茶園乃百姓已物,顯與解鹽、晉礬事體不同。恭惟仁聖恤民之心,必不如此。"又言:"國家置市易司籠制百貨,歲出息錢不過十之二,必以一年為率。今茶場司不以一年為率,務重立法,盡榷民茶,隨買隨賣,取息十之三,或今日買十千之茶,明日即作十三千賣之客旅,日以官本變轉,殊不休已,比至歲終,不可勝算,豈止三分而已?此於市易之條自相違戾。又客旅及儈人以榷茶,不許私交市,共邀難園戶,於外預商計裁價,園戶畏法懼罪,且欲變貨營生,窮迫之間,勢不獲已,則一聽客言,斤收實錢七分賣之官,餘三分留為客人買茶之息。如此則園戶有三分之虧,而官中名得其息,自是園戶本錢,客人無所費也。乞下本路體量更改。"不報。

  自熙寧七年元豐八年,蜀道茶場四十一,京西路金州為場六,陝西賣茶為場三百三十二,稅息至李稷加為五十萬,及陸師閔為百萬云。

  初,熙寧五年,以福建茶陳積,乃詔福建茶在京、京東西、淮南、陝西、河東仍禁榷,餘路通商。

  王子京為轉運副使,言:"建州蠟茶舊立榷法,自熙寧權聽通商,自此茶戶售客人茶甚良,官中所得唯常茶,稅錢極微,南方遺利無過於此,乞仍行榷法。"元祐初,罷子京事任,令福建禁榷州軍仍其舊。

  元豐中,宋用臣都提舉汴河堤岸,創奏修置水磨,凡在京茶戶擅磨末茶者有禁,並赴官請買,而茶鋪入米豆雜物拌和者有罰,募人告者有賞。訖元豐末,歲獲息不過二十萬,商旅病焉。元豐修置水磨,止於在京及開封府界諸縣,未始行於外路。及紹聖復置,其後遂於京西鄭滑州、穎昌府,河州澶州皆行之。

  哲宗元祐二年,熙河、秦鳳、涇原三路茶仍官為計置,永興、鄜延、環慶許通商,凡以茶易榖者聽仍舊,毋得逾轉運司和糴價,其所博斗斛勿取息。

  侍御史劉摯上言:"蜀地榷茶之害,園戶有逃以免者,有投死以免者,而其害猶及鄰伍。欲伐茶則有禁,欲增植則加市,故其俗論謂地非生茶也,實生禍也。願選使者考茶法之弊欺,以蘇蜀民。"

  右司諫蘇轍上言:"盜賊之法,贓及二貫,止徒一年,出賞五千,今民有以錢八百和買茶四十斤者,輒徒一年,賞三十千,立法苟以自便,不顧輕重之宜。蓋造立茶法,皆傾險小人,不識事件。"且備陳五害。詔遣黃廉等體量。

  紹聖元年,陝西復行禁榷,凡茶法並用元豐舊條。

  "徽宗崇寧元年,右僕射蔡京議大改茶法,奏言:"自祖宗立額榷之法,歲收淨利凡三百二十餘萬,而諸州商稅七十五萬貫有奇,食茶之算不在焉,其盛時幾五百餘萬緡。慶曆之後,法制浸壞,私販公行,遂罷禁榷,行通商之法。自後商旅所至,與官為市,四十餘年,利源浸失。謂宜荊湖、江、淮、兩浙、福建七路所產茶,仍舊禁榷官買,勿復科民,即產茶州縣隨所置場,申商人園戶私易之禁。凡置場地,園戶皆籍名數,歲鬻於官吏,皆用倉法,園戶自前茶租折稅仍舊。產茶州軍許其民赴場輸息,量限斤數,給短引,於旁近郡縣便鬻,餘悉聽商人於榷貨務入納金銀、緡錢或並邊糧草,即本務給鈔,取便算請於場,別給長引,從所指州軍鬻之。商稅自場給長引,沿路登時批發,至所指地,然後計稅盡輸,則在道無苛留。買茶本錢以度牒及鹽鈔、諸色封椿、坊場、常平剩錢通三百萬緡為率,給諸路,諸路措置,各分命官。"詔悉聽焉。俄定諸路措置茶事官置司:湖南於潭州,湖北於荊南,淮南於揚州,兩浙於蘇州,江東於江寧府,江西於洪州。其置場所在:蘄州即其州及蘄水縣,壽州以霍山、開順,光州以光山、固始,舒州即其州及羅源、太湖,黃州以麻城,廬州以舒城,常州以宜興,湖州即其州及長興、德清、安吉、武康,睦州即其州及清溪、分水、桐廬、遂安,婺州即其州及東陽、永康、浦江,處州即其州及遂昌、青田,蘇、杭、越各即其州,而越之上虞、餘姚、諸暨、新昌、剡縣皆置焉,衢、臺各即其州,而溫州以平陽。大法既定,其制置節目,不可毛舉。

  四年,京復議更革,遂罷官置場,商旅並即所在州縣或京師請長短引,自買於園戶。茶貯以籠篰,官為抽盤,循第敘輸息訖,批引販賣,茶事益加密矣長引許往他路,限一年。短引止於本路,限一季

  按:京崇寧元年所行乃禁榷之法,是年所行乃通商之法,但請引抽盤商稅,苛於祖宗之時耳。

  大觀三年,計七路一歲之息一百二十五萬一千九百餘緡,榷貨務再歲一百十有八萬五千餘緡。京專用是以舞智固權,自是歲以百萬緡輸京師所供私奉,掊息滋厚,盜販公行,民滋病矣。

  政和二年,大增損茶法。凡請長引再行者,輸錢百緡,即往陝西,加二萬,茶以百二十斤;短引輸緡錢二十,茶以二十五斤。私造引者如川錢引法。歲春茶出,集民戶約三歲實直及今價上戶部。茶籠篰並官制,聽客買,定大小式,嚴封印之法。長短引輒竄改增減及新舊對帶、繳納申展、住賣轉鬻科條悉具。初,客販茶用舊引者,未嚴斤重之限,影帶者眾。於是又詔凡販長引斤重及三千斤者,須更買新引對賣,不及三千斤者,即用新引以一斤帶二斤鬻之,而合同場之法出矣。場置於產茶州軍,而簿給於都茶務。凡不限斤重茶,委官秤制,毋得止憑批引為定,有贏數即沒官,別定新引限程及重商旅規避秤制之禁,凡十八條,若避匿鈔劄及擅賣,皆坐以徒。復慮茶法猶輕,課入不羨,定園戶私賣及有引而所賣逾數,保內有犯不告,並如煎鹽亭戶法。短引及食茶關子輒出本路,坐以二千里流,賞錢百萬。

  大抵茶、鹽法主於蔡京,務巧掊利,變改法度,前後罷復不常,民聽眩惑。

  高宗建炎初,於真州印鈔,給賣東南茶、鹽,以提領真州茶鹽為名。三年,置行在都茶場,罷合同場一十八處,惟洪州、江州、興國軍、潭州、建州各置合同場,監官一員。罷食茶小引建炎三年九月旨,別印小引,每引五貫文,許販茶六十斤。比附短引,增添斤重,暗虧引錢,損害茶法,住罷。淳熙二年復置。凡茶、鹽經從而把隘官軍以搜檢奸細為名而騷擾者,依軍法施行。明年,以罰太重,減徒。

  三年,捕私茶賞罰依鹽事指揮。祖宗應犯榷貨並不根究來歷,止以見在為坐。嘉祐著令,今戶部言,不系出產州軍捕獲私販茶、鹽,可以不究來歷其出產州軍私販者,並系亭、灶、園戶為之,一概不究,無以杜私販之弊。詔自茶、鹽外,其餘榷貨並不根究來歷。他日,都省又言,應犯私茶、鹽,不得信憑供指,妄有追呼。詔從之。

  紹興二十七年,令凡商販淮南長引茶,令秤發官司先問客人所指住賣州縣,經由場務及合過官渡,並背批月日姓名,即時放行;如不行批引,縱放私茶,與正犯茶人一等犯罪。蓋自榷場轉入虜中,其利至博,淮河私渡譏禁甚嚴,然民觸犯法禁自若。

  寧宗嘉泰四年,知隆興府韓邈奏:"戶部茶引,歲有常額,隆興府惟分寧產茶,他縣並無,而豪民武斷者乃請引認租,借官引以窮索一鄉,無茶者使認茶,無食利者使認食利,所至驚擾。乞下省部,非產茶縣並不許人戶擅自認租,他路亦比類施行。"從之。

  四川茶 建炎元年四月,成都路運判趙開言榷茶、買馬五害,請用嘉祐故事,盡罷榷茶,而令漕司買馬;或未能然,亦當減額以蘇園戶,輕價以惠行商,如此則私販衰而盜賊息矣。朝廷遂擢開同主管川、陝茶馬。二年十一月,開至成都,大更茶法,仿蔡京都茶場法,印給茶引,使商人即園戶市茶,百斤為一大引,除其十勿算。置合同場以譏其出入,重私商之禁,為茶市以通交易。每斤引錢春七十、夏五十,市利、頭子在外。所過征一錢所止一錢五分,引與茶隨,違者抵罪。自後引息錢至一百五萬緡。紹興復提舉官,又旋增引錢。至十四年,每引收十二道三百文,視開之初又增一倍矣。

  自熙、豐來,蜀茶官事權出諸司之上,而其富亦甲天下,時以其歲剩者上供。舊博馬皆以粗茶,乾道末始以細茶遺之。然蜀茶之細者,其品視南方已下,惟廣漢之趙坡、合州之水南、峨眉之白芽、雅安之蒙頂,土人亦珍之。然所產甚微,非江、建比也。

  乾道初,川、秦八場馬額共九千餘匹,川馬五千匹,秦馬四千匹。淳熙以後,為額共萬二千九百九十四匹,自後所市未嘗及焉。

  建茶 建炎二年,葉濃之亂,園丁散亡,遂罷歲貢。紹興四年明堂,始命市五萬斤為大禮賞。十二年興榷場,取蠟場為榷場本,禁私販,官盡榷之,上供之餘許通商,官收息三倍。上供龍鳳及京鋌茶歲額,視承平才半,蓋高宗以錫賚既少,懼傷民力,故裁損其數云。

坑冶[编辑]

  《周官》,卝人掌金玉錫石之地,而為之厲禁以守之,若以時取之,則物其地,圖而授之物地,占其形色之咸淡也。授之,教取者之處,巡其禁令。

  齊管仲言鹽鐵之利。漢桑弘羊建議榷鹽鐵。東漢以後鹽鐵本末並見《鹽鐵門》不再錄

  漢武帝行幸回中,詔曰:"往者朕郊見上帝,泰山見金,宜更鑄黃金為麟趾褭蹄以協瑞焉。"

  東坡《仇池筆記》曰:"王莽敗時,省中黃金六十萬斤。陳平四萬斤間楚,董卓郿塢金亦多。其餘三五十斤者不可勝數。近世金不以斤計,雖人主未有以百金與人者,何古多而今少也?鑿山披沙無虛日,金為何往哉?頗疑寶貨神變不可知,復歸山澤邪?"

  石林葉氏曰:"漢時,賜臣下黃金每百斤、二百斤,少亦三十斤,雖燕王劉澤,以諸侯賜田生金亦二百斤,楚梁孝王死,有金四十餘萬斤。蓋幣輕,故米賤金多也。"

  按:如二公之說,則金莫多於漢,然民間之淘取,官府之徵斂,史未嘗言之,度未必如後世之甚也。三代之時,服食器用,下之貢獻有程,上之用度有節,未嘗多取於民。後之言利者,始以為山海天地之藏,上之人當取其利以富國,而不可為百姓豪強者所擅。其說發於管仲,而盛於桑弘羊、孔僅之徒,然不過曰鹽、曰鐵,則以其適於民用也,金為天地之秘寶,獨未聞有征榷之事。漢法,民私鑄鐵者釱左趾,博士使郡國,矯詔令民鑄農器者罪至死,鐵官凡四十郡,而不出鐵者又置小鐵官,遍於天下,獨未聞有犯金之禁。鐵至賤也,而榷之析秋毫;金至貴也,而用之如泥沙。然則國家之征利,無資於金也。《貨殖傳》所載蜀卓氏、山東程鄭、宛孔氏、魯丙氏稱為尤富,然皆言其擅鐵冶之利,而未聞有藏金之事。然則豪強之致富,不由於金也。上下之間,好尚如此,蓋猶有古人不貴難得之貨之遺意云。

  後漢明帝永平十一年,漅湖出黃金,廬江太守取以獻。

  後魏宣武帝延昌三年,有司奏長安驪山今昭應縣有銀礦,二石得銀七兩。其秋,恒州今代郡、安邊、馬邑又上言白登山今馬邑郡界有銀礦,八石得銀七兩、錫三百餘斤,其色潔白,有逾上品。詔並置銀官,常令采鑄。又漢中舊有金戶千餘家,常於漢水沙金,年終輸之。後臨淮王彧為梁州刺史,奏罷之。

  按《酉陽雜俎》:魏明帝時,昆明國貢避寒鳥,常吐金屑如粟。《蜀都賦》:"金沙銀礫注。"注:"永昌有水,出金如糠,在沙中。"《南史夷貊傳》:林邑國"有金山,石皆赤色,其中生金。金夜則出飛,狀如螢火。"此皆沙金之見於史傳者。昔時遐方裔夷所產,今則東南處處有之矣。

  唐,凡金、銀、鐵、錫之冶一百八十六:陝、宣、潤、饒、衢、信五州,銀冶五十八,銅冶九十六,鐵山五,錫山二,鉛山四。汾州礬山七。

  貞觀初,侍御史權萬紀上言宣、饒二州銀大發,采之歲可得數百萬緡。帝曰:"朕之所乏者非財也,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耳!卿未嘗進一賢,退一不肖,而專言稅銀之利,欲以桓、靈視我邪?"乃黜萬紀還家。

  麟德二,年廢峽山銅冶四十八。

  開元十五年,初稅伊陽五重山銀、錫。

  天寶五載,李林甫為相,謂李適之曰:"華山有金礦,采之可以富國,主上未知也。"他日,適之因奏事言之,上以問林甫,對曰:"臣久知之,但華山陛下本命王氣所在,鑿之非宜,故不敢言。"上以林甫為愛已,薄適之慮事不熟,適之自是失恩。

  德宗時,戶部侍郎韓洄建議,山澤之利宜歸王者,自是隸鹽鐵使。

  元和時,天下銀冶廢者四十,歲采銀萬二千兩,銅二十六萬六千斤,鐵二百七萬斤,錫五萬斤,鉛無常數。

  二年,禁采銀,一兩以上者笞二十,遞出本界,州縣官吏節級科罪。

  開成元年,復以山澤之利歸州縣,刺史選吏主之。其後諸州牟利以自殖,舉天下不七萬緡,不能當一縣之茶稅。

  宣帝增河、湟戍兵衣絹五十二萬餘匹,裴休請復歸鹽鐵使以供國用,增銀冶二、鐵山七十一,廢銅冶二十七、鉛山一。天下歲率銀二萬五千兩、銅六十五萬五千斤、鉛十一萬四千斤、錫萬七千斤、鐵五十三萬二千斤。

  後唐長興二年敕:"今後不計農器、燒器、動使諸物,並許百姓逐便自鑄造,諸道監冶除依常年定數鑄辦供軍熟鐵並器物外,祇管出生鐵,比已前價,各隨逐處見定高低,每斤一例減十文貨賣,雜使熟鐵亦任百姓自煉。巡檢、節級、勾當賣鐵場官並鋪戶,一切並廢。鄉村百姓祇於夏秋苗畝上納農器錢一文五分足,隨夏秋二稅送納。"

  晉天福六年赦節文:"諸道鐵冶三司,先條流百姓農具破者,須於官場中賣,鑄時卻於官場中買鐵。今後許百姓取便鑄造買賣,所在場院不得禁止攪擾。"

  宋興,金、銀、銅、鐵、鉛、錫之貨,凡諸軍產金有五,曰:商饒歙撫州、南安軍至道元年,廢邵武軍院。二年,又廢成州二院。饒州舊禁商人市販,頗致爭訟,大中祥符五年,從淩策之請,除其禁,官收算焉。產銀有三監,曰:桂陽、鳳州之開寶本七房冶,開寶五年賜名、建州之龍焙;又有五十一場,曰:饒州之德興,虔州之寶積,信州之寶豐,建昌之馬茨湖、看都,越州之諸暨,衢州之南山、北山、金水舊又有靈山場,大中祥符二年,處州之慶成、望際,道州之黃富,福州之寶興,漳州之興善、毗婆、大深、岩洞,汀州之黃焙、龍門、寶安,南劍州之龍逢、寶應、王豐、杜唐、高才、贍國、新豐岩、梅營、龍泉、順昌,邵武軍之焦阮、龍門、小杉、青女、三溪、黃上、同福、磥磜,南安軍之穩下,廣州之上雲,韶州之樂昌、螺阮、靈源,連州之同官,英州之賢德、堯山、竹溪,恩州之梅口,春州之陽江;三務曰秦州隴城、隴州、興元府太平興國四年,於五臺置冶,後廢。秦州舊有太平監,後去其名。又賀州有寶盈場及杭州務,後並省。產銅有三十五場,饒、處、建、英州各一,信州、南安軍各二,汀州三,漳州四,邵武軍八,南劍州十二饒州日興利,建州日同德,英州日禮平,信州日鉛山,南安軍日南康、城下,汀州日鍾僚,餘皆與銀場同;一務曰梓州之銅采國初,坊、隴二州亦置場,後廢。又嘉州亦有采場,咸平六年。又產鐵有四監,曰大通兗州之萊蕪萊蕪監領杏山、阜陽、何家、魯東、汶陽、萬家、宜山七冶。舊又有石門、大叔、道士等冶,景德中,以鐵數不登,並廢。汶陽、南魯西治,大中祥符七年,徐州之大通、利國,相州之利成;又有十二冶,曰河南之淩雲,虢州之麻莊,同州之韓山,鳳翔之赤穀、磑平,儀州之廣石河,蘄州之回嵐、瓷窯,黃州之龍陂,袁州之貴山,興國軍之慈湖,英州之黃石;二十務曰晉、磁、鳳、澧、道、渠、合、梅州各一,陝州之集津,耀州之榆林,坊州之玉華,虔州之上平、符竹、黃平、青堂,吉州之安福,汀州之莒溪、古田、龍興、羅村;二十五場曰信州之丁溪、新溪,鄂州之聖水、荻洲、樊源、安樂、龍興、大雲、建州之晚化,南劍州之毫村、東陽、武夷、平林、塗阬、安福、萬足、桃源、交溪、婁杉、湯泉、立沙、黃溪,邵武軍之萬德、寶積、連州之牛鼻又有沂州鄫城冶、磁州苑城冶、齊州龍山冶。澤、淄、秦、潭、利、英、白、鬱林州皆舊出鐵,後並廢。產鉛有三十六場、務,曰越、建、連、英、春州各一,韶州、南安軍各二,衢州、汀州各三,漳州四,邵武軍八。南劍州十二並與銀、銅場同名。產錫有九場,曰河南之長水,虔州之安遠,南安之城下,南康之上猶,道州之黃富,賀州之太平川、石場,潮州之黃岡,循州之大任舊信州有鉛場,後廢。產水銀有四場,曰秦、階、商、鳳州。產朱砂有三場,曰:商宜州、富順。

  太祖皇帝開寶三年,詔曰:"古者不貴難得之貨,後代賦及山澤,上加侵削,下益抗敝。每念茲事,深疾於懷,未能捐金於山,豈忍奪人之利!自今桂陽監歲輸課銀宜減三分之一。"

  太宗至道二年,有司言鳳州山內出銅卝,定州諸山出銀礦,請置官署掌其事。上曰:"地不愛寶,當與眾庶共之。"不許。

  至道末,天下歲課銀十四萬五千餘兩,銅四百一十二萬二千餘斤,鐵五百七十四萬八千餘斤,鉛七十九萬三千餘斤,錫二十六萬九千餘斤。天禧末,金一萬四千餘兩,銀八十八萬三千餘兩,銅二百六十七萬五千餘斤,鐵六百二十九萬三千餘斤,鉛四十四萬七千餘斤,錫二十九萬一千餘斤,水銀二千餘斤,朱砂五千餘斤,然金銀除坑冶、丁稅、和市外,課利、折納、互市所得皆在焉。

  開寶五年,詔罷嶺南道媚川都采珠。

  先是,劉鋹於海門鎮募兵能探珠者二千人,號"媚川都"。凡采珠者必以索系石,被於體而沒焉,深者至五百尺,溺死者甚眾。及平嶺南,廢之,仍禁民採取。未幾,復官取。容州海渚亦產珠,官置吏掌之。

  自太平興國二年,貢珠百斤。七年,貢五十斤,徑寸者三。八年,貢千六百一十斤。皆珠場所采。

  金、銀、銅、鐵、鉛、錫之冶,總二百七十一。金產登、萊、商、饒、汀、南恩六州,冶十一。銀產登、虢、秦、鳳、商、隴、越、衢、饒、信、虔、郴、衡、漳、汀、泉、福、建、南劍、英、韶、連、春二十三州,南安、建昌、邵武三軍,桂陽監,冶八十四。銅產饒、信虔、建、漳、汀、泉、南劍、韶、英、梓十一州,邵武軍,冶四十六。鐵產登、萊、徐、兗、鳳翔、陝、儀、虢、邢、磁、虔、吉、袁、信、澧、汀、泉、建、南劍、英、韶、渠、合、資二十四州,興國、邵武二軍,冶七十七。鉛產越、衢、信、汀、南劍、英、韶、連、春九州,邵武軍,冶三十。錫產商、虢、虔、道、潮、賀、循七州,冶十六。又有丹砂產商、宜二州,冶二;水銀產秦、鳳、商、階四州,冶五。皆置吏主之。然大率山澤之利有限,或暴發輒竭,或採取歲久,所得不償其費,而歲課不足,有司必責主者取盈。

  仁宗、英宗每下赦書,輒委所在視冶之不發者,者廢冶,或蠲主者所負歲課,率以為常,而有司有請,亦輒從之無所吝,故冶之興廢不常,而歲課增損系焉。皇祐中,歲得金萬五千九十五兩,銀二十一萬九千八百二十九兩,銅五百一十萬八百三十四斤,鐵七百二十四萬一千一斤,鉛九萬八千一百五十一斤,錫三十三萬六百九十五斤,水銀二千二百一斤。其後,以赦書從事,或有司所請,廢冶百餘。既而山澤興發,至治平中,或增冶或復故者,總六十八。是歲,視皇祐金減九千六百五十六,銀增九萬五千三百八十四,銅增一百八十七萬,鐵、錫增百餘萬,鉛增二百萬,獨水銀無增損,又得丹砂二千八百餘斤。今之論次諸冶,以治平中所有云。

  天聖中,登、萊采金歲益數千兩。帝命獎官吏,王曾曰:"采金多則背本趨末者眾,不宜誘之。"

  景祐中,登、萊民饑,詔弛金禁,聽民自取,後歲豐然後復故。

  吳氏《能改齋漫錄》曰:"登、萊州產金,自太宗時已有之,然尚少,至皇祐中始大發。民廢農桑採掘地采之,有重二十餘兩為塊者,取之不竭,縣官榷買,歲課三千兩。"

  《中書備對》諸路坑冶金數:

  萊州金四千一百五十兩。房州金六十六兩。登州金三十九兩。商州金三十九兩。饒州金三十四兩。沅州金一百三十二兩。汀州金一百六十七兩。邕州金七百四兩。

  神宗熙寧元年,詔:"天下寶貨坑冶,不發而負歲課者蠲之。"

  七年,廣西經略司言邕州填乃峒產金,請置金場。後五年,凡得金為錢二十五萬緡。

  元豐四年,以所產薄,詔罷貢金。

  八年,知熙州王韶奏本路銀、銅坑發。詔令轉運、市易司共計之,以所入為熙河糴本。七月,詔坑冶坊郭鄉村並淘采烹煉,人並相為保,保內及於坑冶有犯,知而不糾或停盜不覺者,論如保甲法。

  元豐元年,是歲諸路坑冶金總計萬七百一十兩,銀二十一萬五千三百八十五兩,銅千四百六十萬五千九百六十九斤,鐵五百五十萬一千九十七斤,鉛九百十九萬七千三百三十五斤,錫二百三十二萬一千八百九十八斤,水銀三千三百五十六斤,朱砂三千六百四十六斤十四兩有奇。

  七年,坑冶凡一百三十六所,領於虞部。

  哲宗紹聖二年,江、淮、荊湖等坑冶司言:"新發坑冶,漕司慮給本錢,往往停閉不當,請令本司同遣官詳度。"從之。

  湖南漕司言:"潭州益陽縣近發金苗,以碎礦淘金賦榷入官,請修立私出禁地之制。"從之。

  徽宗崇寧四年,湖北置旺溪金場監官。以其歲收金千兩,鈐轄司請置官故也。

  大觀二年,詔:"金銀坑發,雖告言或方檢視,而私開淘取以盜論。九月,銀、銅坑冶舊不隸知縣、縣令者,並令兼監,賞罰減正官一等。

  政和元年,張商英言:"湖北產金,非止辰、沅、靖溪洞,其峽州夷陵、宜都縣,荊南府枝江、江陵縣赤湖城至鼎州,皆商人淘采之地。漕司既乏本錢,提舉司買止千兩,且無專司定額。請置專切提舉買金司,有金苗無官監者,許遣部內州縣官及使臣掌幹。"詔提舉官措畫以聞,仍於荊南置司。

  政和二年,詔工部以坑冶所收金、銀、銅、鉛、錫、鐵、水銀、朱砂物數,置籍簽注,歲半消補,上之尚書省。自是,戶、工部,尚書省皆有籍鉤考,然所憑惟帳狀,至有額而無收,有收而無額,乃責之縣丞、監官及曹、部奉行者,而更督遞年違負之數。九月,措置陝西坑冶蔣彝奏:"本路坑冶收金千六百兩,他物有差。"詔輸大觀西庫,彝增秩,官屬各減磨勘年。

  六年,詔:"承買坑冶,歲計課息錢十分蠲一。"以頻年無買者,欲優假之故也。五月,中書言劉芑計置萬、永州產金,甫及一歲,收二千四百餘兩。詔特與增秩。

  宣和元年,石泉軍江溪沙磧麩金,許民隨金脈淘采,立課額,或以分數取之。

  坑冶,國朝舊有之,官置場、監,或民承買,以分數中賣於官。舊例諸路轉運司,本錢亦資焉,其物悉歸之內帑。崇寧以後,廣搜利穴,榷賦益備。凡屬之提舉司者,謂之新坑冶,用常平息錢與剩利錢為本,金銀等物往往皆積之大觀庫,自蔡京始也。政和間,數罷數復,然告發之處,多壞民田,承買者立額重,或舊有今無而額不為損。

  政和間,臣僚言諸路產鐵多,民資以為用而課息少,請仿茶、鹽法,榷而鬻之。於是戶部言:"詳度官置爐冶,收鐵給引,召人通市。苗脈微者令民出息承買,以所收中賣於官,毋得私相貿易。"從之。

  先是,元豐六年,京東漕臣吳居厚奏:"徐、鄆、青等州歲制軍器及上供鐵之類數多,而徐州利國、萊蕪二監歲課鐵少不能給。請以鐵從官興煽,計所獲可多數倍。"詔從其請。自是,官榷其鐵,且造器用,以鬻於民,至元祐罷之。其後,大觀初,涇源幹當、皇城使裴絇上言:"石河鐵冶令民自采煉,中賣於官,請禁民私相貿易。農具、器用之類,悉官為鑄造,其冶坊已成之物,皆以輸官而償其直。"乃詔毋得私相貿易如所奏,而農具、器用勿禁。於是官自賣鐵,唯許鑄〈釒寫〉戶市之。

  欽宗靖康元年,諸路坑冶苗礦微,或舊有今無,悉令蠲損,凡民承買金銀並罷。

  高宗建炎三年,詔:"福建、廣南自崇寧以來,歲買上供銀數浩大,民力不堪,歲減三分之一。"

  紹興七年,工部言:"知臺州黃岩縣劉覺民乞依熙寧法,以金銀坑冶召百姓採取,自備物料烹煉,十分為率,官收二分,其八分許坑戶自便貨賣。江西運司相度,江州等處金銀坑冶亦乞依熙、豐法。"從之。

  十四年,詔:"見今坑冶立酌中課額,委提刑、轉運司不得別有抑勒,抱認虛數,令有力之家計囑倖免,切致下戶受弊。"

  孝宗隆興二年,鑄錢司言,坑冶監官歲收買金及四千兩、銀及十萬兩、銅錫及四十萬斤、鉛及一百二十萬斤者,各轉一官;知、通、令、丞部內坑冶每年比租額增剩者,推賞有差。

  寧宗嘉定十四年,臣僚言:"產銅之地,莫盛於東南,如括蒼之銅廊、南算、孟春、黃渙峰、長拔、殿山、爐頭、山莊等處,諸暨之天富,永嘉之潮溪,信上之羅桐,浦城之因獎,尤溪之安仁、杜唐、洪面、子坑五十餘所,多系銅銀共產,大場月解淨銅萬計,小場不下數千,銀各不下千兩,為利甚博。至今雙瑞、西瑞、十二岩之坑出銀,繁澣、大定、永興等場銀鉛並產,興盛日久。又信之鉛山與處之銅廊皆是膽水,春夏如湯,以鐵投之,銅色立變浸銅,以生鐵煉成薄片,置膽水槽中浸漬數日,上生赤煤,取刮入爐,三煉成銅,大率用鐵二斤四兩,得銅一斤。淳熙元年七月指揮,信州鉛山場浸銅,每發二千斤為一綱,應副饒州永平監鼓鑄。夫以天地之間畀坑冶,而屬吏貪殘,積成蠹弊,諸處檢踏官吏大為民殃,有力之家悉務辭遜,遂至坑源廢絕,礦條湮閉。間有出備工本,為官開浚,元佃之家方施工用財,未享其利,而嘩徒誣脅,甚至黥配估籍,冤無所訴,此坑冶所以失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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