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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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七十三
  明 賀復徴 編
  書二
  書梅聖俞藁後宋歐陽修
  凡樂逹天地之和而與人之氣相接故其疾徐奮動可以感於心歡忻惻愴可以察於聲五聲單出於金石不能自和也而工者和之然抱其器知其聲節其亷肉而調其律吕如此者工之善也今指其器以問於工曰彼簨者⿱者堵而編執而列者何也彼必曰鼗鼓鐘磬絲管干戚也又語其聲以問之曰彼清者濁者剛而奮柔而曼衍者或在郊或在廟堂之下而羅者何也彼必曰八音五聲六代之曲上者歌而下者舞也其聲器名物皆可以數而對也然至乎動盪血脉流通精神使人可以喜可以悲或歌或泣不知手足鼓舞之所然問其何以感之者則雖在善工猶不知其所以然焉蓋不可得而言也樂之道深矣故工之善者必得於心應於手而不可述之言也聽之善亦必得於心而㑹以意不可得而言也堯舜之時䕫得之以和神人舞百獸三代春秋之際師襄師曠州鳩之徒得之為樂官理國家知興亡周衰官失樂器淪亡𣪚之河海逾千百嵗間未聞有得之者其天地人之和氣相接者既不得泄於金石疑其遂獨鍾於人故其人之得者雖不可和於樂尚能歌之為詩古者登歌清廟太師掌之而諸侯之國亦各有詩以道其風土性情至於投壺饗射必使工歌以逹其意而為賓樂蓋詩者樂之苖裔與漢之蘇李魏之曹劉得其正始宋齊而下得其浮滛流泆唐之時子昻李杜沈宋王維之徒或得其淳古淡泊之聲或得其舒和髙暢之節而孟郊賈島之徒又得其悲愁鬰湮之氣由是而下得者時有而不純焉今聖俞亦得之然其體長於本人情状風物英華雅正變態百出哆兮其似春凄兮其似秋使人讀之可以喜可以悲陶暢酣適不知手足之将鼓舞也斯固得深者耶其感人之至所謂與樂同其苖裔者耶余嘗問詩於聖俞其聲律之髙下文語之疵病可以指而告余也至其心之得者不可以言而告也余亦将以心得意㑹而未能至之者也聖俞乆在洛中其詩亦往往人皆有之今将告歸余因求其藁而寫之然余前所謂心之所得者如伯牙鼓琴子期聽之不相語而意相知也余今得聖俞之藁猶伯牙之琴絃乎
  書舊本韓文後歐陽修
  予少家漢東漢東僻陋無學者吾家又貧無藏書州南有大姓李氏者其子堯輔頗好學予為兒童時多逰其家見其弊筐貯故書在壁間發而視之得唐昌黎先生文集六巻脱落顛倒無次序因乞李氏以歸讀之見其言深厚而雄博然予猶少未能悉䆒其義徒見其浩然無涯若可愛是時天下學者楊劉之作號為時文能者取科第擅名聲以誇榮當世未嘗有道韓文者予亦方舉進士以禮部詩賦為事年十有七試於州為有司所黜因取所藏韓氏之文復閲之則喟然嘆曰學者當至於是而止耳因怪時人之不道而顧已亦未暇學徒時時獨念於予心以謂方從進士干禄以養親茍得禄矣當盡力于斯文以償其素志後七年舉進士及第官於洛陽而尹師魯之徒皆在遂相與作為古文因出所藏昌黎集而補綴之求人家所有而校定之其後學者亦漸趨於古而韓文遂行於世至於今蓋三十餘年矣學者非韓不學也可謂盛矣嗚呼道固有行於逺而止於近有忽於往而貴於今者非惟世俗好惡之使然亦其理有當然者昔孔孟惶惶於一時而師法於千萬世韓氏之文沒而不見者二百年而後大施於今此又非特好惡之所上下蓋其乆而愈明不可磨滅雖蔽於暫而終耀於無窮者其道當然也予之始得於韓也當其沉沒廢棄之時予固知其不足以追時好而取勢利於是就而學之則予之所為者豈所以急名譽而干勢利之用哉亦志乎乆而已矣故予之仕於進不為喜退不為懼者益其志先定而所學者宜然也集本出於蜀文字刻畫頗精於今世俗本而脱謬尤多凡三十年間聞人有善本者必求而改正之其最後巻帙不足今不復補者重増其故也予家藏書萬巻獨昌黎先生集為舊物也嗚呼韓氏之文之道萬世所共尊天下所共傳而有也予於此本特以其舊物而尤惜之
  書刺客傳後王安石
  曹沬将而亡人之城又刼天下盟主管仲因勿倍以市信一時可也予獨怪智伯國士豫讓豈願不用其䇿耶讓誠國士也曽不能逆䇿三晉救智伯之亡一死區區尚足校哉其亦不欺其意者也聶政售於嚴仲子荆軻豢於燕太子丹此兩人者汙隱困約之時自責其身不妄願知亦曰有待焉彼挾道徳以待世者何如哉
  書東臯子傳後蘇軾
  予飲酒終日不過五合天下之不能飲無在予下者然喜人飲酒見客舉杯徐飲則予胸中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適之味乃過於客閑居未嘗一日無客客至未嘗不置酒天下之好飲亦無在予上者常以為人之至樂莫若身無病而心無憂我則無是二者矣然人之有是者接於予前則予安得全其樂乎故所至常蓄善藥有求者即與之而尤喜釀酒以飲客或曰子無病而多蓄藥不飲而多釀酒勞已以為人何也予笑曰病者得藥吾為之體輕飲者困於酒吾為之酣適蓋専以自為也東臯子待詔門下省日給酒三升其弟静問曰待詔樂乎曰待詔何所樂但美醖三升殊可戀耳今嶺南法不禁酒予既得自釀月用米一斛得酒六斗而南雄廣惠循梅五太守間復以酒遺予略計其所獲殆過於東臯子矣然東臯子自謂五斗先生則日給三升救口不暇安能及客乎若余者乃日有二升五合入野人道士腹中矣東臯子與仲長子光逰好養性服食豫刻死日自為墓誌余蓋友其人於千載或庶㡬焉
  書淳于髠傳後蘇軾
  淳于髠言一斗既醉一石亦醉至于州閭之㑹男女襍坐㡬於勸矣而何諷之有以吾觀之蓋有㣲意以多少之無常知飲酒之非我觀變識妄而平生之嗜亦少衰矣是以託於放蕩之言而能已荒主長夜之飲未有識其趣者元祐六年六月十三日偶讀史記書此
  書六一居士傳後蘇軾
  蘇子曰居士可謂有道者也或曰居士非有道者也有道者無所挾而安居士之於五物捐世俗之所爭而拾其所棄者也烏得為有道乎蘇子曰不然挾五物而後安者惑也釋五物而後安者又惑也且物未始能累人也軒裳圭組且不能為累而况此五物乎物之所以能累人者以吾有之也吾與物俱不得已而受形於天地之間其孰能有之而或者以為已有得之則喜喪之則悲今居士自謂六一是其身均與五物為一也不知其有物耶物有之也居士與物均為不能有其孰能置得喪於其間故曰居士可謂有道者也雖然自一觀五居士猶可見也與五為六居士不可見也居士殆将隱矣
  書黄魯直李氏傳後蘇軾
  無所厭離何從出世無所欣慕何從入道欣慕之至亡子見父厭離之極燖鷄出湯不極不至心地不浄如飯中沙與飯皆熟若不含糊與飯俱嚥即須吐出與沙俱棄善哉佛子作清浄飯淘米去沙終不能盡不如即用本所自種元無沙米此米無沙亦不受沙非不受也無受處故
  書若逵所書經後蘇軾
  懷楚比丘示我若逵所書二經經為㡬品品為㡬偈偈為㡬句句為㡬字字為㡬畫其數無量而此字畫平等若一無有髙下輕重大小云何能一以忘我故若不忘我一畫之中已現二相而况多畫如海上沙是誰磋磨自然匀平無有麄細如空中雨是誰揮洒自然蕭散無有疎宻咨爾楚逵若能一念了是法門于刹那頃轉八十藏無有忘失一句一偈東坡居士説是法已復還其經
  書李伯時山荘圖後蘇軾
  或曰龍眠居士作山荘圖使後來入山者信足而行自得道路如見所夢如悟前世見山中泉石草木不問而知其名遇山中漁樵隱逸不名而識其人此豈強記不忘者乎曰非也畫日者常疑餅非忘日也醉中不以鼻飲夢中不以趾捉天機之所合不強而自記也居士之在山也不留於一物故其神與萬物交其智與百工通雖然有道有藝有道而不藝則物雖形於心不形於手吾嘗見居士作華嚴相皆以意造而與佛合佛菩薩言之居士畫之若出一人况自畫其所見者乎
  書栁子厚牛賦後蘇軾
  嶺外俗皆恬殺牛而海南為甚客自髙化載牛渡海百尾一舟遇風不順渴饑相倚以死者無數牛登舟皆哀鳴出涕既至海南耕者與屠者常相半病不飲藥但殺牛以禱富者至殺十數牛死者不復云幸而不死即歸徳於巫以巫為醫以牛為藥間有飲藥者巫輙云神怒病不可復治親戚皆為却藥禁醫不得入門人牛皆死而後已地産沉水香香必以牛易之黎黎人得牛皆以祭鬼無脱者中國人以沉水香供佛燎帝求福此皆燒牛肉也何福之能得哀哉予莫能救故書栁子厚牛賦以遺瓊州僧道贇使以曉喻其鄉人之有知者庶㡬其少衰乎庚辰三月十五日記
  書淵明酬劉柴桑後蘇軾
  自夏厯秋毒熱七八十日不解炮灼理極意謂不復有清凉時今日忽凄風㣲雨遂御裌衣顧念兹嵗屈指可盡陶彭澤云今我不為樂知有來嵗不此言真可為惕然也
  書醉翁操後蘇軾
  二水同器有不相入二琴同手有不相應今沈君信手彈琴而與泉合居士縱筆作詩而與琴㑹此必有真同者矣本覺法真禪師沈君之子也故書以寄之願師宴坐静室自以為琴而以學者為琴工有能不謀而同三令無際者願師取之元祐七年四月二十四日
  徐州書㑹獵詩後蘇軾
  雷勝隴西人以勇敢應募得官為京東第二将武力絶人騎射敏妙按閲於徐徐人欲觀其能為小獵城西又有殿直鄭亮借職繆進者皆騎而從弓矢刀槊無不精習而駐泊黄宗閔舉止如諸生戎装輕騎出馳絶衆客皆驚笑樂甚是日小雨甫晴土潤風和觀者數千人曹子桓云建安十年始定冀州濊貊貢良弓燕代獻名馬時嵗之春勾芒司節和風扇物弓燥手柔草茂獸肥與兄子丹獵於城西手獲獐鹿九狐兎三十馳騁之樂邉人武吏日以為常如曹氏父子横槊賦詩以傳於世乃可喜耳衆客既各自冩其詩因書其末為異日一笑
  書黄子思詩集後蘇軾
  予嘗論書以謂鍾王之迹蕭𣪚簡逺妙在筆畫之外至唐顔栁始集古今筆法而盡發之極書之變天下翕然以為宗師而鍾王之法益㣲至於詩亦然蘇李之天成曹劉之自得陶謝之超然蓋亦至矣而李太白杜子美以英偉絶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今詩人盡廢然魏晉以來髙風絶塵亦少衰矣李杜之後詩人繼作雖間有逺韻而才不逮意獨韋應物栁宗元發纎穠於簡古寄至味扵澹泊非餘子所及也唐末司空圖崎嶇亂兵之間而詩文髙雅猶有承平之遺風其論詩曰梅止於酸鹽止於鹹飲食不可無鹽梅而其美常在鹹酸之外蓋自列其詩之有得於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韻恨當時不識其妙予三復其言而悲之閩人黄子思慶厯皇祐間號能文者予嘗聞前軰詩每得佳句妙語反覆數四乃識其所謂信乎表聖之言美在鹹酸之外可以一唱而三嘆也予既與其子㡬道其孫師是㳺得窺其家集而子思篤行高志為吏有異材見於墓誌詳矣予不復論評其詩如此
  書墨蘇軾
  余蓄墨數百挺暇日輙出品試之終無黒者其間不過一二可人意以此知世間佳物自是難得茶欲其白墨欲其黒方求黒時嫌漆白方求白時嫌雪黒自是人不㑹事也
  書硯蘇軾
  硯之發墨者必費筆不費筆則退墨二徳難兼非獨硯也大字難結宻小字常局促真書患不放草書苦無法茶苦患不美酒苦患不辣萬事無不然可一大笑也
  其二
  澤州吕道人沉泥硯多作投壺様其首有吕字非刻非書堅緻可以試金道人已死硯漸難得元豐五年三月七日偶至沙湖黄氏家見一枚黄氏初不知貴乃取而有之
  書臨臯亭蘇軾
  東坡居士酒醉飯飽倚于几上白雲左繞清江右洄重門洞開林巒岔入當是時若有思而無所思以受萬物之偹慚愧慚愧
  書楞嚴經後蘇軾
  予自十年來於佛法中漸有所悟經歴憂患皆世所希有而真心不亂每得安樂崇寧癸未自許遷蔡杜門幽坐取楞嚴經翻覆熟讀乃知諸佛湼槃正路從六根入每趺坐燕安覺外塵引起六根根若隨去即墮生死道中根若不隨返流全一中中流入即是湼槃真際觀照既乆如浄琉璃内含寳月稽首十方三世一切佛菩薩羅漢僧慈悲哀愍恵我無生法忍無無漏勝果誓願心心䕶持勿令退失三月二十五日志
  書魏鄭公傳曽鞏
  予觀太宗常屈已以從羣臣之議而魏鄭公之徒喜遭其時感知已之遇事之大小無不諌諍雖其忠誠自至亦得君以然也則思唐之所以治太宗之所以稱賢主而前世之君不及者其淵源皆出於此也能知其有此者以其書存也及觀鄭公以諌諍事付史官而太宗怒之薄其㤙禮失終始之義則未嘗不反覆嗟惜恨其不思而益知鄭公之賢焉夫君之使臣與臣之事君者何大公至正之道而已矣大公至正之道非滅人言以掩已過取小亮以私其君此其不可者也又有甚不可者夫以諌諍為當掩是以諌諍為非美也則後世誰復當諌諍乎况前代之君有納諌之美而後世不見則非惟失一時之公又将使後世之君謂前代無諌諍之事是啓其怠且忌矣太宗末年羣下既知此意而不言漸不知天下之得失至於遼東之敗而始恨鄭公不在世未嘗知其悔之萌芽出於此也夫伊尹周公何如人也伊尹周公之諌切其君者其言至深而其事至廹存之於書未嘗揜焉至今稱太甲成王為賢君而伊尹周公為良相者以其書可見也令當時削而棄之成區區之小讓則後世何所據依而諌又何以知其賢且良與桀紂幽厲始皇之亡則其臣之諫詞無見焉非其史之遺乃天下不敢言而然也則諌諍之無傳乃此數君之所以益暴其惡於後世而已矣或曰春秋之法為尊親賢者諱與此戾矣夫春秋之所以諱者惡也納諌諍豈惡乎然則焚藁者非與曰焚藁者誰與非伊尹周公為之也近世取區區之小亮者為之耳其事又未是也何則以焚其藁為掩君之過而使後世傳之則是使後世不見藁之是非而必其過常在於君美常在於已也豈愛其君之謂與孔光之去其藁之所言其在正邪未可知也而焚之而惑後世庸詎知非謀已之奸計乎或曰造辟而言詭辭而出異乎此曰此非聖人之所曽言也今萬一有是理亦謂君臣之間議論之際不欲漏其言於一時之人耳豈杜其告萬世也噫以誠信待已而事其君而不欺乎萬世者鄭公也益知其賢云豈非然哉豈非然哉
  書資治通鑑外紀後劉恕
  劉恕曰孔子作春秋筆削美刺子㳺子夏門人之髙弟不能措一辭魯太史左丘明以仲尼之言髙逺難繼而為之作傳後之君子不敢紹續焉惟陸長源唐春秋吴楚之君僣號稱王誅絶之罪也左氏傳據魯史因諸侯國書繫年叙事春秋所貶損大人當世君臣有威權勢力其事實皆形于傳故隱其書而不宣以免時難後漢獻帝以班固漢書文繁難省命荀悦依左傳體為漢紀言約事詳大行於世晉太康初汲郡人發魏襄王冢得紀年文似春秋其所記事多與左氏符同諸儒乃知古史記之正法自是袁宏張璠孫盛干寳習鑿齒以下為編年之書至唐五代其流不廢漢晉起居注梁唐實録皆其遺制也國語亦左丘明所著載内傳遺事或言論差殊而文詞富美為書别行自周穆王盡晉知伯趙襄子當貞定王時凡五百餘年雖事不連屬于史官蓋有補焉七國有戰國策晉孔衍作春秋後語並時分國其後絶不錄焉唐栁宗元采摭片言之失以為淫誣不槩於聖作非國語六十七篇其説雖存然不能為國語輕重也司馬遷始撰本紀年表八書世家列傳之目史臣相續謂之正史本朝去古益逺書益煩雜學者牽於屬文専尚西漢書博覽者乃及史記東漢書而近代士頗知唐書自三國至隋下逮五代懵然莫識承平日乆人愈怠惰荘子文簡而義明𤣥言虗誕而似理功省易習陋儒莫不尚之史學浸㣲矣按歴代國史其流出於春秋劉歆叙七畧王儉撰七志史記以下皆附春秋荀朂分四部史記舊事入丙部阮孝緒七錄記傳錄記史傳繇是經與史分夫今之所以知古後之所以知今因善惡以明褒貶察政治以見盛衰春秋之法也使孔子贊易不作春秋則後世以史書為記事𤨏雜之語春秋列於六藝愚者莫敢異説而終不能曉也恕皇祐初舉進士試於禮部為司馬公門生侍於大儒得聞餘論嘉祐中公嘗謂恕曰春秋之後迄今千餘年史記至五代史一千五百巻諸生歴年莫能竟其篇第畢世不暇舉其大畧厭煩趨易行将冺絶予欲托始于周威烈王命韓趙魏為諸侯下訖五代因丘明編年之體倣荀恱簡要之文網羅衆説成一家書恕曰司馬遷以良史之才叙黄帝至秦漢興亡治亂班固已下世多名家李延夀總八朝為南北史而言詞卑弱義例煩雜書無表志㳂革不完梁武帝通史唐姚康復統史世近亡軼不足稱也公欲以文章論議成歴世大典髙勲美徳褒贊流于萬世元凶宿姦貶絀甚於誅殛上可繼仲尼之經丘明之傳司馬遷安可比擬荀恱何足道哉治平三年公以學士為英宗皇帝侍講受詔修歴代君臣事迹恕䝉辟寘史局嘗請於公曰公之書不始於上古或堯舜何也公曰周平王以後事包春秋孔子之經不可損益曰曷不始於獲麟之嵗曰經不可續也恕乃知賢人著書尊避聖人也如是儒者可以法矣熈寧三年冬公出守京兆明年春移師潁川固辭不行退居洛陽恕褊狷好議論不敢居京師請歸江東養親又以新書未成不廢刋削恕亦遥𨽻局中嘗思司馬遷史記始於黄帝而包犧神農闕漏不錄公為歴代書而不及周威王之前學者攷cq=178古當閲小説取舍垂異莫知適從若隱桓之後止據左氏國語史記諸子而増損不及春秋則無與於聖人之經包犧至未命三晉為諸侯比於後事百無一二可為前紀本朝一祖四宗一百八年可請實録國史於朝廷為後紀昔何承天樂資作春秋前後傳亦其比也将俟書成請於公而為之熈寧九年恕罹家禍悲哀憤鬰遂中癱痺右肢既廢凡欲執筆口授稚子羲仲書之常自念平生事業無一成就史局十年俯仰竊禄因取諸書以國語為本編通鑑前紀家貧書籍不具南徼僻陋士人家不藏書卧病六百日無一人語及文史昏亂遺忘煩簡不當逺方不可得國書絶意於後紀乃更前紀曰外紀如國語稱春秋外傳之義是也自周共和六年庚申至威烈王二十一年丁丑四百三十八年見於外紀自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至周顯徳六年已未一千三百六十二年載於通鑑然後一千八百年之興廢大事坦然可明昔李𢎞基用心過苦積年疾而藥石不繼盧昇之手足攣廢著五悲而自沈潁水予病眼病創不寐不食才名不逮二子而疾疹艱苦過之陶潜預為祭文杜牧自撰墓誌夜䑓逋邇歸心若飛聊序不能作前後紀而為外紀焉他日書成公為前後紀則可刪削外紀之煩冗而為前紀以偹古今一家之言恕雖不及見亦平生之志也









  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七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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