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講禮記解義 (四庫全書本)/全覽2
日講禮記解義 全覽2 |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
内則
則法也疏謂閨門之内軌儀可則故名朱子曰此古學校教民之書蓋古經也
后王命宰降徳于衆兆民
此言内則之所由始蓋一篇之綱也后王謂天子降下也宰六卿之長徳謂徳教推所得以為教也萬億曰兆后王繼天立極作君作師既能脩身齊家端其則於上矣乃命冡宰降徳教於衆兆民俾皆傚而法之焉案教民雖司徒之分職而冡宰無所不統降徳云者教化本於躬行也
子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漱櫛縰笄總拂髦冠緌纓端韠紳搢笏
此言子事父母當夙興而具冠服也盥洗手漱滌口櫛梳也縰以黑繒韜髮作髻也笄横插之以固髻也
總亦以繒束髮本而垂餘於髻後為飾也髦用髮為之象幼時翦髮為鬌形也拂振塵也纓者結於項下以固冠緌者其餘之下垂者也端元端服韠蔽膝也以韋為之紳大帶之垂者搢插也徳莫先於孝子之事父母也當雞初鳴皆盥手潄口遂櫛理其髮以縰韜髪作髻固之以笄而以總束之然後拂去髦上之塵著冠而垂其緌結其纓被服元端著韠垂紳而插笏於帶中蓋夙興脩潔以自謹其冠服者如此
左右佩用左佩紛帨刀礪小觽金燧右佩玦捍管遰大觽木燧偪屨著綦
此言人子之所佩及足飾也紛帨皆巾名礪礪石也觽狀如錐象骨為之玦著於右手大指以鈎而開弓體也捍亦名拾韜左臂而收拾衣袖以利也管謂筆彄遰刀室也偪邪幅也纒足至膝以自偪束者亦謂之行縢屨鞋也著猶施也綦鞋口帶也人子冠服既具而身之左右又當佩物以備尊者使令之用左之所佩者六拭器有紛拭手有帨割物有刀礱刀有礪解小結有小觽晴而取火於日中有金燧右之所佩者六開弓有玦韝臂有捍貯筆有管納刀有遰解大結有大觽隂而鑽火於木中有木燧蓋物之小者佩於左大者佩於右以右之用力便也又以帛幅邪纒而偪束其脛於是納屨而施綦以旋繫之則可以慎歩趨而效奔走矣案君子無故玊不去身此言佩綦詳而不及玊者方氏慤曰左右皆事佩也故言用與徳佩異矣
婦事舅姑如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漱櫛縰笄總衣紳左佩紛帨刀礪小觽金燧右佩箴管線纊施縏袠大觽木燧衿纓綦屨
此言婦事舅姑者之服佩也夫之父曰舅母曰姑笄亦名簪衣紳元端綃衣之上加紳帶士妻服也箴管箴在管中線縷纊絮也縏小囊也袠刺也以針刺袠而為縏囊所以貯箴管線纊者衿猶結也纓以佩容臭綦屨以綦約屨也婦所以佐夫故事舅姑一如事父母當雞初鳴亦咸盥漱櫛縰笄總而於衣之上加以紳帶左之所佩者亦為紛帨刀礪小觽金燧右之所佩者則為箴管線纊而施以縏袠餘亦為大觽木燧其衿纓則異而綦屨則同婦之謹其服佩者又如此案古者男婦之笄皆有二其短者所以固髻此經笄總是也其長者男子以固冠士冠禮爵弁笄皮弁笄是也婦人以固被詩副笄六珈是也
以適父母舅姑之所及所下氣怡聲問衣燠寒疾痛苛癢而敬抑搔之出入則或先或後而敬扶持之進盥少者奉槃長者奉水請沃盥盥卒授巾問所欲而敬進之柔色以温之饘酏酒醴芼羮菽麥蕡稻黍粱秫唯所欲棗栗飴蜜以甘之堇荁枌榆免薧滫瀡以滑之脂膏以膏之父母舅姑必嘗之而后退
此言子婦問安視膳之禮也苛疥也奉水者水在器奉以實於槃也溫承藉也謂以和順之色承藉尊者之意若藻藉之承玉然饘厚粥酏薄粥芼羮以菜雜肉為羮蕡大麻子秫黏稷也飴餳也堇菜名荁似堇而葉大枌似榆而色白免新鮮者薧乾陳者堇荁枌榆四物或用新或用舊也米泔曰滫滫滑曰瀡凝者為脂釋者為膏甘之滑之膏之皆謂調和飲食之味也子婦之服佩既具於是同適父母舅姑之寢室既至則低下其氣怡悅其聲問衣之燠則減之寒則加之有疾痛與苛癢則敬抑按而搔摩之出入則或導於先或隨於後而敬扶持之進盥則少者奉槃長者奉水而請注水以盥盥卒則授巾問所欲食者而敬進之更和柔其色以承之如饘酏酒醴芼羮菽麥蕡稻黍粱秫唯尊者之所欲又用棗栗飴密以甘之堇荁枌榆免薧滫瀡以滑之脂膏以膏之必也父母舅姑既嘗之而後敢退蓋唯恐不得其欲也陳氏澔曰此篇所記飲食珍羞諸物古今異制風土異宜不能盡暁然亦可見古人察物之精用物之詳也
男女未冠笄者雞初鳴咸盥潄櫛縰拂髦總角衿纓皆佩容臭昧爽而朝問何食飲矣若已食則退若未食則佐長者視具
此言未冠笄者事親之禮也容臭香物可助為容飾者佩之恐穢氣觸尊者也昧晦爽明也謂欲明未明之時凡男未冠女未笄者於雞初鳴咸盥潄櫛縰拂髦而總髮為角施衿纓佩容臭及昧爽而朝問於親曰何食飲矣若已食則退未食則助長者視膳具不敢即退也黄氏曰此言男女少者事父母之禮雖視長者為畧然其意亦已至矣
凡内外雞初鳴咸盥漱衣服斂枕簟灑掃室堂及庭布席各從其事孺子蚤寢晏起唯所欲食無時
此言一家之中侍奉尊者之禮也灑埽灑水斂塵而埽去之也凡一家内外如僕妾之屬於雞初鳴咸盥漱衣服斂尊者之枕簟灑埽其室自堂及庭設席以待行事各務其所當為而無敢懈者唯孺子則蚤寢晏起隨其所欲食無時焉以弱而未勝節制優養之亦以體親志也
由命士以上父子皆異宫昧爽而朝慈以㫖甘日出而退各從其事日入而夕慈以㫖甘
此言貴者事親之禮也朝見曰朝夕見曰夕慈愛也以甘㫖之味致其愛親之意也由命士以上公卿大夫之屬父子雖同居而皆異宫以崇敬也當其昧爽而朝則慈以㫖甘日出而退各治其事日入而夕又慈以㫖甘蓋貴者之為養使無㫖甘以達其慈則曷異於無祿也程子曰異室猶今有逐位非如異居也張子曰古者有東宫西宫南宫北宫異宫而同財此禮亦可行古人慮逺目下雖似相疏其實如此乃能久相親蓋命士以上祿厚而人衆𫝑不能以齊一所謂以異而得同者此也
父母舅姑將坐奉席請何鄉將衽長者奉席請何趾少者執牀與坐御者舉几斂席與簟縣衾篋枕斂簟而襡之
此言侍奉尊者卧起之禮也坐席曰坐卧席曰衽將坐奉席亦長者奉之也牀謂安坐之牀几所憑以為安者父母舅姑將坐則先奉坐席而鋪必請問面向何方將臥則長者奉卧席而鋪必請問足向何趾卧而起則少者執牀以與之坐御者舉几以與之憑而於席與簟則收斂之衾則束而縣之枕則以篋貯之簟則既斂而又以襡韜之蓋坐寢唯時少長有禮無不敬也案鄭注將衽謂更卧處則將坐亦非常坐也若居主奥則東向寢恒東首則西趾不待請也
父母舅姑之衣衾簟席枕几不傳杖屨祗敬之勿敢近敦牟卮匜非餕莫敢用與恒食飲非餕莫之敢飲食此言子婦於尊者之所服用飲食而致其謹也傳移也近偪也敦牟皆盛黍稷之器卮酒器匜以盛水為沃盥之器與猶及也子婦於父母舅姑之衣衾簟席枕几置之有常處不得輕為移置杖屨為服御所重則祗敬之而勿敢偪近敦牟卮匜非餕其餘莫敢擅用及常所食飲非餕其餘莫敢擅為飲食凡所以養其孝心者如此
父母在朝夕恒食子婦佐餕既食恒餕父沒母存冢子御食羣子婦佐餕如初㫖甘柔滑孺子餕
此言子婦餕餘之禮也佐勸食也既盡也父母俱在朝夕恒食子婦必勸勉而後餕其餘然所盡食者亦唯恒餕而㫖甘柔滑不與焉若父沒母存冢子侍食羣子婦皆佐餕如父在之時㫖甘柔滑則孺子餕案婦人無専制既嫁從夫故共牢而食夫死從子故長子御食也
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之應唯敬對進退周旋慎齊升降出入揖逰不敢噦噫嚏咳欠伸跛倚睇視不敢唾洟寒不敢襲癢不敢搔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渉不撅䙝衣衾不見裏
此言子婦在尊者之前敬畏之法也唯應之速也舉手為容曰揖舉足行歩曰遊噦嘔逆聲噫所謂噫氣嚏鼽嚏咳嗽聲欠伸見曲禮跛𠋣見禮器傾視曰睇口出曰唾鼻出曰洟敬事如習射之類撅揭衣也子婦在父母舅姑之所如有命則應之以唯而敬以為對進退周旋必謹慎齊莊凡升降出入揖遊不敢以噦噫嚏咳與夫欠伸跛𠋣睇視亦不敢以唾洟雖寒不敢襲雖癢不敢搔不有敬事雖勞倦不敢袒裼不因渉水雖當暑不敢揭衣近身之衣衾不敢見其裏此無一非敬身之事即無一非敬親之事禮所為必謹於纎悉也
父母唾洟不見冠帶垢和灰請漱衣裳垢和灰請澣衣裳綻裂紉箴請補綴五日則燂湯請浴三日具沐其閒面垢燂潘請靧足垢燂湯請洗少事長賤事貴共帥時此言及尊者之漱澣沐浴而并明少與賤者之禮也綻猶解也以線貫箴為紉燂温也潘淅米汁也洗身曰浴洗頭曰沐洗面曰靧帥循時是也人子於親前唾洟固所不敢至為父母之唾洟則又刷去之而不使見以其為人情所不欲見也若冠帶有垢則和灰湯而請漱衣裳有垢則和灰湯而請澣或衣裳有綻裂則紉箴請補綴每五日則燂湯請浴三日則具沐五日三日之閒靣垢則燂潘請靧足垢則燂湯請洗凡以致安潔也夫人子之事親既盡其敬又盡其愛若此少之事長賤之事貴皆當循是禮而行之輔氏廣曰請澣漱請補綴請則容有不許然必先備灰與箴而後請敬之至也
男不言内女不言外非祭非喪不相授器其相授則女受以篚其無篚則皆坐奠之而后取之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不通寢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男子入内不嘯不指夜行以燭無燭則止女子出門必擁蔽其面夜行以燭無燭則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此言男女有別之事也坐跪也奠置地也湢浴室也嘯蹙口出聲也擁障也男正位乎外不當於外而言内庭之事女正位乎内不當於内而言梱外之事非祭時之嚴肅喪時之急遽則不相授器或不得已而相授則女當受之以篚如無篚則男女皆跪俟授者置諸地而後就地以取之不相親也外與内不共井而汲不共湢而浴不通坐卧之寢席不通緩急之乞假男與女不通上下之衣裳内言不出而交於外外言不入而交於内若男子入内則不嘯不指而聲容必肅夜行必以燭無燭則寜止女子出門必障蔽其面而不使人窺夜行必以燭無燭則寜止在道路則男子由右女子由左蓋先王制禮節性坊滛而尤嚴於男女之辨凡以肅倫紀而端風化莫有切於此也
子婦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若飲食之雖不耆必嘗而待加之衣服雖不欲必服而待加之事人代之已雖弗欲姑與之而姑使之而后復之
此言子婦當篤於孝敬也使猶教也子之孝敬者父母必愛之婦之孝敬者舅姑必愛之然不可恃愛而生慢也必於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而謹承焉如飲食之雖非所嗜必嘗以待命加之衣服雖非所欲必服以待命任之以事而又使人代為已雖不欲姑且與之慮其為之不善則且教之果不能而后已復為焉可也夫委曲以將其孝敬若此此勿逆勿怠之實矣
子婦有勤勞之事雖甚愛之姑縰之而寜數休之子婦未孝未敬勿庸疾怨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后怒之不可怒子放婦出而不表禮焉
此言父母舅姑慈愛之道也庸用也疾惡也怒譴責也表猶明也子婦若有勤勞之事雖甚愛之不可以愛故而勿勞也且縰使為之而寜數休息之若子婦未孝未敬亦勿用驟加疾怨且委曲教之必不可教而后怒以懲誡之至於怒而不改則放其子出其婦不為過矣然猶為之回䕶而不明禮以著其罪者示不終絶也案不表禮一說以不表著放出之禮而言如告之宗廟告之族黨鄰里而曰是不足以承家則子婦無自新之路矣不如是者尚冀其悔而可復也
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諌諌若不入起敬起孝說則復諌不說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寜孰諌父母怒不說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此言人子諌親之禮也起猶更也孰諌純熟殷勤而諌也人子於父母固當曲意以順承矣不幸而父母有過則從命非孝而又有不敢顯諍以招親之失者故必下氣怡色柔聲以諌庶㡬婉順不廹可冀父母之我從也如此而不從則起敬起孝以感動之俟其說而復諌不以不入而遂已也若又不說與其畏懼不諌而使父母得罪於鄉黨州閭寜可孰諌而取怒於父母此即怒而至於撻之流血可謂勞矣然終不敢疾怨益起敬起孝以感動之而始終欲喻親於道也
父母有婢子若庶子庶孫甚愛之雖父母沒沒身敬之不衰子有二妾父母愛一人焉子愛一人焉由衣服飲食由執事毋敢視父母所愛雖父母沒不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說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婦之禮焉沒身不衰
此言人子之用情當曲體乎親心也若及也或也由自也視比也宜猶善也出謂出其妻人子當以父母之心為心如父母有婢之所生為婢子及庶母所生為庶子庶子之所生為庶孫而既甚愛之則子必仰體親心不唯敬之於父母之存日而已雖父母没而必終身敬之不衰如子有二妾父母愛其一子愛其一自衣服飲食之豐儉自執事之勞逸子之所愛無一敢以比於父母之所愛者雖父母没而亦不衰如子雖甚宜於其妻而或致父母之不說則在所當出子雖不宜於其妻苟父母而以為善事我則子仍行夫婦之禮焉而没身不衰蓋子之身父母之身也子之心父母之心也於父母之所愛亦愛之至於犬馬盡然而況於人乎自非知有親而不知有已者未足與於此也
父母雖没將為善思貽父母令名必果將為不善思貽父母羞辱必不果
此言人子成親之善也子以誠身為孝行已之善否吾親之榮辱闗焉不可以父母既沒而不思也如將為善而未果誠思由我之善而得貽父母以令名必有斷然而為之者矣將為不善而未果誠思由我之不善而至貽父母以羞辱必有斷然而不為者矣易曰有子考无咎詩曰無忝爾所生而曾子亦曰父母既沒當謹行其身不遺父母惡名可謂能終矣皆此意也
舅沒則姑老冢婦所祭祀賔客每事必請於姑介婦請於冢婦舅姑使冢婦毋怠不友無禮於介婦舅姑若使介婦毋敢敵耦於冢婦不敢並行不敢並命不敢並坐此言冢婦及介婦之禮也老謂傳家事於長婦也每事祭祀賔客中之條件也介婦衆婦也王氏曰友當作敢項氏安世曰友如字怠也不友也無禮也皆以毋字統之不友謂煩虐之無禮謂麾叱之命使令也子治外而婦治内故舅既沒則夫死從子姑老而傳家事於冢婦矣如有祭祀賔客之大禮冢婦仍必請命於姑介婦則請於冢婦舅姑若使冢婦當服勤毋怠不敢恃長而不友無禮於介婦舅姑若使介婦當自任其勞毋敢忘分而欲敵耦於冢婦隨行而不敢並行請命而不敢並命降坐而不敢並坐如此則娣姒之際誼正情和一如兄友弟恭之各盡其分也將所以順乎親者必由於是矣
凡婦不命適私室不敢退婦將有事大小必請於舅姑子婦無私貨無私畜無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與此言婦之不敢自専而又合子婦以明其無私也凡婦通冢婦介婦而言私室婦室也有事私事也凡為婦者侍舅姑之側若不命其歸私室則不敢自退將有所事無論大小必請命而後行蓋家事統於一尊故子婦無私藏之貨財無私養之牲畜無私置之器物不敢私為借貸不敢私為饋遺以明有統也
婦或賜之飲食衣服布帛佩帨茝蘭則受而獻諸舅姑舅姑受之則喜如新受賜若反賜之則辭不得命如更受賜藏以待乏婦若有私親兄弟將與之則必復請其故賜而后與之
此言婦於私親不敢私受而私與也佩雜佩如箴線之類茝蘭皆香草新猶初也故賜即鄉所藏者或平日舅姑所賜也婦或有私親兄弟賜之以飲食衣服布帛與夫佩帨茝蘭則雖受而亦不敢私必以獻於舅姑舅姑若受之則喜如初受賜者然或不受而反以賜之則辭辭不見許則如更受賜者然然猶不敢自用必藏以待舅姑之空乏而復獻之婦若將與私親兄弟亦必復請其故賜待舅姑有命而後敢與之方氏慤曰獻諸舅姑者不敢私受故也請其故賜而後與者不敢私與故也
適子庶子祗事宗子宗婦雖貴富不敢以貴富入宗子之家雖衆車徒舍於外以寡約入子弟猶歸器衣服裘衾車馬則必獻其上而后敢服用其次也若非所獻則不敢以入於宗子之門不敢以貴富加於父兄宗族若富則具二牲獻其賢者於宗子夫婦皆齊而宗敬焉終事而后敢私祭
此言敬大宗之禮也適子謂父與祖之適子是小宗也庶子謂適子之弟宗子謂大宗子猶若也歸猶賜也賢善也古者大宗百世不遷族之適子庶子皆宜敬事宗子宗婦雖仕而貴且富亦不敢以貴富入宗子之家車徒雖衆必止於門外而以寡約入若有功徳受君器用衣服裘衾車馬之賜必獻其上等者於宗子而自服用其次者若非宗子所當用而不可獻則已亦不敢服用以入宗子之門所以然者凡於父兄宗族皆不敢以貴富加之况所祗事之宗子乎若富而有祿則每祭必具二牲擇其善者以獻於宗子宗子祭時小宗夫婦皆齊戒往助而致其尊敬既終事而後敢以下牲私祭其祖禰焉案詩曰君之宗之荀卿曰大夫士有常宗是故宗以收族而民不散其有益於治道也大矣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一
内則
飯黍稷稻粱白黍黄粱稰穛
此言諸飯之品也黍粱有黄白二種下云白黍則上黍是黄黍也下云黄粱則上粱是白粱也穛是斂縮之名以生穫故其物斂縮也人子以飲食為奉養其制不可以不悉飯者食之本也其品凡六曰黍曰稷曰稻曰粱黍粱別有二色曰白黍曰黄粱數者既熟而穫之則曰稰方生而穫之則曰穛而其可以為飯則一也孔氏曰此據諸侯之飯禮而言案玉藻諸侯朔食四簋黍稷稻粱天子乃加以麥苽而為六
膳膷臐膮醢牛炙醢牛胾醢牛膾羊炙羊胾醢豕炙醢豕胾芥醬魚膾雉兔鶉鷃
此言諸膳之品也具食曰膳膷為牛臛臐為羊臛膮為豕臛首一醢字衍炙肉曰炙肉之小者切肉曰胾
肉之大者醢肉醬膾腥肉也膳以佐飯其品凡二十曰膷曰臐曰膮曰牛炙此四豆為第一行曰醢曰牛胾曰醢曰牛膾此四豆為第二行曰羊炙曰羊胾曰醢曰豕炙此四豆為第三行曰醢曰豕胾曰芥醬曰魚膾此四豆為第四行共十六豆下大夫之禮也曰雉曰兔曰鶉曰鷃此四豆為第五行並前共二十豆則上大夫之禮也案公食大夫禮第一行四物最在於北陳之從西為始第二行四物從東為始第三行從西為始第四行從東為始上大夫所加雉兔鶉鷃為第五行陳之又從西為始
飲重醴稻醴清糟黍醴清糟粱醴清糟或以酏為醴黍酏漿水醷濫
此言諸飲之品也重兼也酏粥也飲之品凡六一曰重醴以清糟相配而兼設之清是醴之己泲者糟是醴之未泲者或以稻為醴或以黍為醴或以粱為醴而皆清糟並設此之謂重醴也一曰酏醴以黍為粥釀粥而為醴也一曰漿醋水也一曰水煮酏為之味薄而淡者也一曰醷梅漿也一曰濫以糗飯之屬和水也案此即周禮漿人之六飲六飲一曰水二曰漿三曰醴重醴也四曰凉濫也五曰醫醷也六曰酏黍酏也有清有糟諸侯之禮天子専用清大夫以下用糟
酒清白羞糗餌粉酏
此言酒與諸羞之品也酏當作餈飲有六而莫重於酒酒之品二曰清祭祀所用之清酒是也曰白有事而飲之事酒無事而飲之昔酒其色皆白者是也有酒又有羞羞之品四曰糗炒乾米麥也曰餌以水溲糗而合蒸之也曰粉豆屑也曰餈炊稻米為餅而糝豆粉於其上也案周禮羞籩之實糗餌粉餈此蓋用以酳尸者
食蝸醢而苽食雉羮麥食脯羮雞羮折稌犬羮羮和糝不蓼
此言進飯之各有所宜也食飯也蝸與螺同苽雕胡即今之菰米也脯羮析脯為羮也稌稻也折稌細折稻米為飯也蓼辛菜也諸侯燕食之禮有食以為主即有羮以為輔而其味貴於相宜如以蝸醢進苽飯則用雉羮進麥飯則用脯羮雞羮進折稌之飯則用犬羮兔羮飯之品三羮之品五此五羮各以五味調和以米屑為糝不須加蓼而分其氣也案蝸醢者醬也乃食之主無時而不用故五羮俱承蝸醢而言
濡豚包苦實蓼濡雞醢醫實蓼濡魚卵醬實蓼濡鼈醢醬實蓼
此言烹調之法也濡讀曰胹謂烹煮之而以汁和也苦苦荼也卵讀曰鯤魚子也卵醬以魚子為醬也五羮皆不蓼而物又有宜蓼者如胹豚則包裹之以苦菜而於腹中實蓼胹雞則加醢醬而實蓼胹魚則加卵醬而實蓼胹鼈則加醢醬而實蓼蓋藉以制其氣之過或補其不及也
腵脩蚳醢脯羮兔醢麋膚魚醢魚膾芥醬麋腥醢醬桃諸梅諸卵鹽
此言配食之法也腶脩捶脯施薑桂也蚳蚍蜉子也膚切肉也麋腥生麋肉也諸菹也桃梅皆為菹藏之欲藏必令稍乾故周禮謂之乾䕩卵鹽謂大鹽形如鳥卵者食腶脩者以蚳醢配之食脯羮者以兔醢配之食麋膚者以魚醢配之食魚膾者以芥醬配之食麋腥者以醢醬配之食桃諸梅諸者以卵鹽配之惟其性味之宜也自蝸醢至此凡二十有六物皆君燕所食呉氏澄曰麋腥之下醢醬皇氏分醢與醬為二物今案醢醬釋醢以為醬即肉醬也與卵醬芥醬為類謂二物者非
凡食齊視春時羮齊視夏時醬齊視秋時飲齊視冬時此言四時食齊之法也食齊黍稷稌粱之類羮齊雉兔雞犬之類醬齊醯醢韲菹之類飲齊水漿醴凉之類齊劑同視比也人身通乎天地故善養生者必準以四時如食以養形宜於温春則陽中而氣温故四時之食齊皆視春時也羮以養精宜於𤍠夏則陽盛而氣𤍠故四時之羮齊皆視夏時也醬以養脈宜於凉秋則隂中而氣凉故四時之醬齊皆視秋時也飲以養陽宜於寒冬則隂盛而氣寒故四時之飲齊皆視冬時也
凡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鹹調以滑甘
此言四時調和之法也凡滋味之和於春多酸助木以養肝於夏多苦助火以養心於秋多辛助金以養肺於冬多鹹助水以養腎惟土味沖和故皆調以滑甘以養其脾也黄氏裳曰春多酸收發散也夏多苦堅解緩也秋多辛散收斂也冬多鹹輭堅栗也四味一多慮其不通焉滑所以調之慮其不和焉甘所以調之也此與經方春不食酸夏不食苦之類異者彼為少壯言故減其時味以殺盛氣此則以養老而宜於補病扶衰者言也
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粱雁宜麥魚宜苽
此言食膳之各有所宜也牛宜於稌飯羊宜於黍飯豕宜於稷飯犬宜於粱飯雁宜於麥飯魚宜於苽飯以其氣味相成也此與上折稌犬羮兔羮麥食脯羮異者孔疏謂上是人君燕食以滋味為美此據尊者正食也
春宜羔豚膳膏薌夏宜腒鱐膳膏臊秋宜犢麛膳膏腥冬宜鮮羽膳膏羶
此言四時煎和膳食之法也羔豚羊豕之小者腒乾雉鱐乾魚犢小牛麛鹿子鮮生魚羽雁也春為物生之初以羊豕之小者為宜而煎以牛膏之薌夏為物盛之候以雉魚之乾者為宜而煎以犬膏之臊秋則時斂而物成以犢麛之充遂者為宜而煎以雞膏之腥冬則時退而物藏以魚雁之静息者為宜而煎以羊膏之羶蓋因四時氣盛故以休廢者節之與上文春多酸云云各為一義
牛脩鹿脯田豕脯麋脯麕脯麋鹿田豕麕皆有軒雉皆有芼爵鷃蜩范芝栭蔆椇棗栗榛柿瓜桃李梅杏楂棃薑桂
此言人君燕食所加之庶羞也脩腶脩也析肉乾之曰脯藿葉切曰軒菜和曰芼麋鹿以下皆有軒獨不及牛者以牛唯可細切為膾不宜大切為軒也爵與雀同蜩蟬也范蜂蜜也芝栭一物或曰栭栗屬蔆芰也椇棃屬楂即今山查也人君正羞之外又有所加之庶羞焉獸之屬凡十禽之屬凡三牛脩一鹿脯一田豕脯一麋脯一麕脯一麋鹿田豕麕又皆有軒雉一一皆有芼餘為爵一鷃一昆蟲之屬凡二蜩一范一果之屬凡十四芝栭一蔆一椇一棗一栗一榛一柿一𤓰一桃一李一梅一杏一楂一棃一調和之草木二薑一桂一共三十有一物周禮王之膳羞用百二十品蓋皆此類此章所記多君大夫之禮雖非士庶所得備然有可通用者則儲之以為養老之資固子婦所以盡其孝敬也
大夫燕食有膾無脯有脯無膾士不貳羮胾庶人耆老不徒食
此言大夫以下燕食之法也燕食燕居之食徒空也燕食之禮大夫有膾則無脯有脯則無膾士於羮胾不得兼設示其節也唯庶人耆老則食必有肉而無所差殊所以優老也
膾春用蔥秋用芥豚春用韭秋用蓼脂用蔥膏用薤三牲用藙和用醯獸用梅
此言用物調和之宜也芥即芥醬三牲牛羊豕也藙茱萸也用藙若醯以和三牲用梅以和獸凡調和之物用各有宜以膾而言春用蔥秋用芥以豚而言春用韭秋用蓼和脂用蔥和膏用薤三牲體大而不能無毒則用藙其和三牲則用醯和羣獸則用梅因時因物而殊用若此蔥之氣達薤之氣温故宜春芥蓼性辛故宜秋脂之用蔥膏之用薤春夏無分焉
鶉羮雞羮鴽釀之蓼魴鱮烝雛燒雉薌無蓼
此言禽魚調和之法也鴽鴿也釀切雜和之也薌謂香草若蘇荏之屬鶉可為羮雞可為羮鴽則不為羮而可以烝煮三者皆切蓼以雜和之魴鱮乃魚之弱者則用烝雛乃鳥之小者則用燒雉則或燒或烝或以為羮皆以薌草和之而無所用蓼也陸氏佃曰無蓼與不蓼異不蓼不必用蓼耳無蓼直無蓼也
不食雛鼈狼去腸狗去腎狸去正脊兔去凥狐去首豚去腦魚去乙鱉去醜
此言物之不利於人者不食也雛鼈鼈伏乳者凥脽也脊梁盡處乙舊謂魚目旁有骨如篆乙之形能鯁人者據爾雅魚腸謂之乙其形屈曲如乙字也醜鼈竅也物之可以養人者有利亦或有害如介屬有鼈而雛者不食狼則去腸狗則去腎狸則去正脊則去凥狐則去首豚則去腦魚則去乙鼈則去醜去所當去而不概為食所以衛生而不至於傷生也
肉曰脫之魚曰作之棗曰新之栗曰𢰅之桃曰膽之柤棃曰攒之
此言諸物治擇之名也脫脫骨作削鱗也新拭之使新也𢰅𨕖擇也膽拭去其毛使光滑如膽也攒攒看其蟲孔也動植之物可食者治擇亦有法焉肉須去骨則曰脫之魚須削鱗則曰作之棗有塵則曰新之栗有蟲則曰撰之桃有毛則曰膽之柤棃有蠧則曰攒之案爾雅瓜曰華之桃曰膽之棗李曰疐之樝棃曰鑽之儀禮棗烝栗擇皆與此小異
牛夜鳴則庮羊泠毛而毳羶狗赤股而躁臊鳥皫色而沙鳴鬱豕望視而交睫腥馬黑脊而般臂漏
此言物之反常者不可食也庮臭如朽木也泠稀也毳結也皫色變而無潤澤也沙嘶也沙鳴謂鳴而其聲沙嘶者鬱腐臭也腥讀為星肉中生小息肉如米也般臂前脛毛斑也漏當依周禮作螻物之可食者或反其常則不可以無辨牛勞於晝而息於夜若當夜而鳴則其肉必庮羊毛本稀泠若毛端毳結則其肉必羶狗若股裏無毛而舉動狂躁則其肉必臊鳥若毛羽悴而不澤聲音嘶而悲酸者則其肉必鬱豕若昂首上視睫毛相交而生則其肉必腥馬若脊毛獨黑而臂毛有文則其肉必臭如螻蛄是皆不可食也案此與周禮内饔職文同
雛尾不盈握弗食舒雁翠鵠鴞胖舒鳧翠雞肝雁腎鴇奥鹿胃
此廣言不可食之物也雛小鳥握手一握也舒雁鵞也翠尾肉也鵠鴞二鳥名胖脇側薄肉也舒鳧鴨也鵞類於雁鴨類於鳧皆為人所畜不能疾飛故曰舒雁舒鳧也鴇似雁而大無後趾奥脾肶也藏於深奥之處故曰奥雛本小鳥若尾不盈握則其形未成而不堪以食他若舒雁之翠鵠與鴞之胖舒鳧之翠雞之肝雁之腎鴇之奥鹿之胃亦皆所宜去也案舒雁以下不言弗食者䝉上為義
肉腥細者為膾大者為軒或曰麋鹿魚為菹麕為辟雞野豕為軒為宛脾切蔥若薤實諸醯以柔之
此言諸食之制也辟雞宛脾皆菹類凡肉腥細縷切者為膾大片切者為軒或又謂牲體大者則大切牲體小者則小切如麋鹿與魚為菹麕為辟雞野豕為軒為宛脾凡此諸食皆用切蔥若薤雜置醋中以柔之蓋肉之方切性尚堅韌浸漬而熟則柔軟矣
羮食自諸侯以下至於庶人無等大夫無秩膳大夫七十而有閣天子之閣左達五右達五公侯伯於房中五大夫於閣三士於坫一
此言食禮之有同異也食飯也秩常也閣以板為之所以庋食物者達夾室也以由是而達於外故謂之達五者三牲之肉及魚腊三者豕魚腊也人之養生以食為主以羮為配是日用所常食也故自諸侯以下至於庶人但稱其有無而不預為之等至於膳則有等矣五十命為大夫未為甚老猶無常膳必待七十而後有閣乃有常膳也唯天子養以天下體尊物備故其閣左夾室有五右夾室有五公侯伯則無夾室而即於一房之中為五閣大夫無嫌亦於夾室為閣而其數止三士雖七十不得為閣但於房為土坫以庋食也張氏怡曰上言大夫士燕食有無以肉食言此言無等以羮食二者言也崔氏靈恩曰宫室之制中央為正室左右為房房外有序序外有夾室
凡養老有虞氏以燕禮夏后氏以饗禮殷人以食禮周人脩而兼用之凡五十養於鄉六十養於國七十養於學達於諸侯八十拜君命一坐再至瞽亦如之九十者使人受五十異粻六十宿肉七十貳膳八十常珍九十飲食不違寢膳飲從於遊可也六十歳制七十時制八十月制九十日脩唯絞紟衾冒死而后制五十始衰六十非肉不飽七十非帛不煖八十非人不煖九十雖得人不煖矣五十杖於家六十杖於鄉七十杖於國八十杖於朝九十者天子欲有問焉則就其室以珍從七十不俟朝八十月告存九十日有秩五十不從力政六十不與服戎七十不與賔客之事八十齊喪之事弗及也五十而爵六十不親學七十致政凡自七十以上唯衰麻為喪凡三王養老皆引年八十者一子不從政九十者其家不從政瞽亦如之凡父母在子雖老不坐有虞氏養國老於上庠養庶老於下庠夏后氏養國老於東序養庶老於西序殷人養國老於右學養庶老於左學周人養國老於東膠養庶老於虞庠虞庠在國之西郊有虞氏皇而祭深衣而養老夏后氏收而祭燕衣而養老殷人冔而祭縞衣而養老周人冕而祭𤣥衣而養老此章自凡父母在子雖老不坐二句外餘並見王制陸氏佃曰王制主國故先言養國老於上庠後言凡三王養老皆引年八十者一子不從政内則主家故先言三王養老皆引年八十者一子不從政後言養國老於上庠
曾子曰孝子之養老也樂其心不違其志樂其耳目安其寢處以其飲食忠養之孝子之身終終身也者非終父母之身終其身也是故父母之所愛亦愛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於犬馬盡然而况於人乎
此因上陳養老之事遂言孝子養親之禮也老謂父母也記述曾子之言謂孝子之養老也非徒養口體而已必也無所事則樂其心有所欲則不違其志怡色柔聲以樂其耳目昏定晨省以安其寢處更以其飲食而盡心養之至於孝子之身終而後已焉夫所謂終身也者非終竟父母之身乃直以終其身也是故父母雖没而於所愛亦愛之於所敬亦敬之必沒身而不衰此即至於犬馬盡然而况父母所愛敬之人乎案養乃生事之禮而必終孝子之身者所謂大孝終身慕父母也
凡養老五帝憲三王有乞言五帝憲養氣體而不乞言有善則記之為惇史三王亦憲既養老而后乞言亦微其禮皆有惇史
此言五帝三王養老之禮也憲法乞求也惇史記惇厚之徳以為史也微其禮者從容求之不敢偪迫也古之養老也在五帝則主於法其徳行三王兼又有乞言之禮蓋五帝之時風氣初開但朝夕於老者以法其徳奉養其氣息身體而不敢屑屑以乞言有善則記錄之以為惇厚之史使衆人法則而已三王之時人文漸著雖亦未嘗不法其徳但於既養之後又必乞言以為淑躬善世之資然其乞言也亦微約其禮而不敢以偪切於老者惇厚之徳皆記之以為惇史與五帝同是則養老之禮雖微有異而其為貴齒尚徳則一也
淳熬煎醢加于陸稻上沃之以膏曰淳熬淳毋煎醢加于黍食上沃之以膏曰淳毋
此言淳熬淳毋之法也淳即沃也熬即煎也毋讀為模象也象淳熬而為之也養老之典其珍有八詳而列之有所謂淳熬者先以陸地之稻為飯上加煎醢又恐味薄更沃之以膏使味相湛漬是沃之以膏為淳而煎醢即為熬故名之曰淳熬有所謂淳毋者先以黍為飯上加煎醢又沃之以膏黍與稻不同而制則悉如淳熬之法故名之曰淳母此八珍之一之二也
炮取豚若將刲之刳之實棗於其腹中編萑以苴之塗之以謹塗炮之塗皆乾擘之濯手以摩之去其皽為稻粉糔溲之以為酏以付豚煎諸膏膏必滅之鉅鑊湯以小𪔂薌脯於其中使其湯毋滅𪔂三日三夜母絶火而后調之以醯醢
此言炮豚炮牂之法也炮者塗燒之名若及也將讀為牂牡羊也萑葦之類苴裹也謹讀為墐黏土也皽謂皮肉上之魄膜也糔與前章滫瀡之滫同酏粥也付與傅同滅没也脯解析之薄如脯也薌脯香美此脯也珍有所謂炮者取豚及羊刲之刳之去其五藏而實棗於腹中裹以編葦塗以黏土而燒之俟塗皆乾以手擘去其乾泥更以水濯手摩去其皽膜於是用稻米粉滫溲為粥以敷其外而俱煎以膏所用之膏必以没之為度以大鑊盛湯以小𪔂之香脯置於湯中而使湯無没𪔂至三日三夜毋絶火而後以醯與醢調和之此八珍之三之四也
擣珍取牛羊麋鹿麕之肉必脄毎物與牛若一捶反側之去其餌孰出之去其皽柔其肉
此言擣珍之法也脄夾脊肉捶即擣也餌筋腱謂筋之大者珍有所謂擣珍者取牛羊麋鹿麕五獸之肉必皆夾脊之羙者而以牛為準其四獸之多寡毎物與牛若一反捶之又側捶之去其筋餌既熟取出然後去膜而柔以醯醢此八珍之五也
漬取牛肉必新殺者薄切之必絶其理湛諸美酒期朝而食之以醢若醯醷
此言漬肉之法也湛亦漬也期朝周一日也醷梅漿也珍有所謂漬者専取牛肉牛必新殺者從而薄切之必横斷其文理俟漬於美酒之中周一日而後可食則以醢若醯醷為之調和此八珍之六也
為熬捶之去其皽編萑布牛肉焉屑桂與薑以灑諸上而鹽之乾而食之施羊亦如之施麋施鹿施麕皆如牛羊欲濡肉則釋而煎之以醢欲乾肉則捶而食之此言為熬之法也熬於火上為之即今之火脯也濡濕也釋潤也珍有所謂熬者其法取牛肉生擣之去其皽膜編萑而以肉布焉先屑薑與桂以灑諸上次用鹽以鹽之待乾而後食之其施設於羊亦如牛法其施設於麋鹿麕亦如牛羊法或濡或乾唯人所欲若欲濡則以水潤釋而煎之以醢若欲乾則擣而食之此八珍之七也
糝取牛羊豕之肉三如一小切之與稻米稻米二肉一合以為餌煎之
此言糝食之法也作糝者取牛羊豕三獸之肉多寡如一小切之並取稻米稻米二分肉一分合為餌而煎之此即周禮醢人所掌糝食乃羞豆之第二也當在章末為酏之下
肝膋取狗肝一幪之以其膋濡炙之舉燋其膋不蓼此言肝膋之法也膋腸間脂也幪覆也舉皆也珍有所謂肝膋者其法取狗肝一即幪之以其膋帶濕而炙之俟濕者皆燋為度而後食不須用蓼此八珍之八也案上言養老而此繼以八珍所謂養老之珍具也至人子事親雖力有不齊而制不可以不審故詳著之
取稻米舉糔溲之小切狼臅膏以與稻米為酏此言酏食之法也臅胸臆也酏當作餰蓋酏是粥非豆實也為酏之法取稻米粉皆滫溲之小切狼胸臆中之膏與粉相合而煎之以為餅此周禮醢人之酏食乃羞豆之第一也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二
内則
禮始於謹夫婦為宫室辨外内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宫固門閽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
此言夫婦之别也閽掌守中門之禁寺掌内人之禁令者禮以修人紀而莫先於謹夫婦如為宫室必務辨其外内而以中門為界男子居於外女子居於内深其宫固其門使閽寺守之男非時不得妄入乎内女非禮不得妄出乎外葢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故禮之始諸飲食者養生之原其始於謹夫婦者人倫之本也
男女不同椸枷不敢縣於夫之楎椸不敢藏於夫之箧笥不敢共湢浴夫不在斂枕篋簟席襡器而藏之少事長賤事貴咸如之
此言謹男女夫婦之辨而並為事長事貴者法也楎椸同類之物植曰楎横曰椸男女有辨故衣服所置
不同椸枷即婦之於夫亦有不敢縣於夫之楎椸不敢藏於夫之篋笥并不敢共湢而浴者戒其瀆也夫或不在婦必歛枕於篋歛簟席於襡而藏之於器者戒其䙝也凡少之事長賤之事貴亦皆如之明微厚別以示敬也
夫婦之禮唯及七十同藏無閒故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御將御者齊漱澣慎衣服櫛縰笄總角拂髦衿纓綦屨雖婢妾衣服飲食必後長者妻不在妾御莫敢當夕
此言嫡妾進御之等也藏猶居也閒別也五日之御鄭注云諸侯制也角字衍文不在謂有故及歸寜之屬當夕當妻之夕也夫婦之禮主於有别唯年及七十則衰老無嫌可以同藏無間妾雖老而未滿五十猶必與五日之御將御者必齊而潄澣慎其衣服櫛以理髮縰以韜髻加笄以固髻用總以束髮而又拂去髦上之塵施衿纓飾綦屨以致潔致敬雖為婢妾凡衣服飲食必後於同等之長者妻或不在妾御即不敢以當夕以避嫡也案首二句是承上起下之詞言謹於禮者非特婦也雖妾亦然
妻將生子及月辰居側室夫使人日再問之作而自問之妻不敢見使姆衣服而對至于子生夫復使人日再問之夫齊則不入側室之門
此言大夫士生子時之禮也月辰臨十月之朔辰也正寢在前燕寢在後側室燕寢之旁室也作動作而將產也姆女師也有夫婦然後有父子子之始生禮所重也故妻當將產之月辰避燕寢而居側室懼䙝也夫於是使人日再問之迨至於作而自問妻亦不敢見但使姆衣服而對懼有失禮也子既生夫又使人日再問之愛而不失於狎敬而不失於疎也唯夫遇齊則不入側室之門而自問所以謹齊也
子生男子設弧於門左女子設帨於門右三日始負子男射女否
此言男女初生之禮也弧弓也帨佩巾也子之生也男子則設之弧示將有事於天地四方而必於門左者教以理陽道也女子則設之帨示有佩服以事人而必於門右者教以理隂道也既生之三日始抱子向前使人代射而女子則否此天子至於庶人適子庶子之所同也案古者男女之生莫重於豫教故設物以象其用左右以厚其別三日負子以示其志推之而寢則或於牀或於地服則或裳或裼弄則或璋或瓦皆所以謹始而明教也
國君世子生告于君接以大牢宰掌具三日卜士負之吉者宿齊朝服寢門外詩負之射人以桑弧蓬矢六射天地四方保受乃負之宰醴負子賜之束帛卜士之妻大夫之妾使食子
此言諸侯接子之禮也詩之言持也承也詩負謂奉承而抱之也保保母食乳養也國君世子生即告於君以大牢之禮接其子而宰夫掌其設禮之具故子生三日將行此禮先期使大卜卜抱子之士其吉者隔宿齊戒朝服待於寢門外内人以子授之士承而抱之以見父母射人以桑弧與蓬矢六射向天地四方既射保母受而抱之宰夫以醴酒飲負子之士而賜以束帛又卜士之妻與大夫之妾而使吉者乳養其子焉案春秋傳魯桓公六年子同生接以大牢卜士負之士妻食之即用斯禮也
凡接子擇日冢子則大牢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國君世子大牢其非冢子則皆降一等
此言接子者所用牲牢之異也冢子猶言長子通乎上下凡接子者擇吉日於三日之内天子之冢子則以大牢庶人以特豚士以特豕大夫以少牢國君之世子亦以大牢其非冢子則天子諸侯而下皆各降一等案接子之禮因父而異者明貴賤也因子而異者正嫡庶也諸侯世子大牢同於天子非冢子降一等而庶人特豚同於士禮窮則同也
異為孺子室於宫中擇於諸母與可者必求其寛裕慈恵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為子師其次為慈母其次為保母皆居子室他人無事不往
此言人君養子之禮也異猶別也孺稚也凡養孺子必別掃一室於宫中以處之擇於衆妾及傅御之屬可為師者必求其寛容安裕慈愛恵順溫和易良恭莊敬畏謹慎而寡言婦徳全備者使為子師以養其徳性次於此者使為慈母以審其欲惡更次於此者使為保母以安其起居唯此三母同居子室他人無事有不得而往者慮驚動之也呉氏澄曰子師子之師也慈母則子之傅保母則子之保子方生而三母已具師傅保之職矣及其長則有少師少傅少保之官焉劉氏彝曰世子國之根本弗正厥始弗淑其習烏能正厥性俾近於聖賢先王制禮及是知所務矣
三月之末擇日翦髮為鬌男角女羈否則男左女右是日也妻以子見於父貴人則為衣服由命士以下皆潄澣男女夙興沐浴衣服具視朔食夫入門升自阼階立於阼西鄉妻抱子出自房當楣立東面姆先相曰母某敢用時日祗見孺子夫對曰欽有帥父執子之右手咳而名之妻對曰記有成遂左還授師子師辨告諸婦諸母名妻遂適寢
此言卿大夫士名子之禮也鬌謂所留不翦之髮夾囟曰角兩髻也午達曰羈三髻也具視朔食供具一如朔食之禮天子大牢諸侯少牢大夫特豕士特豚也入自門謂入側室之門側室亦南向故有東西兩階五架之屋正中曰棟次曰前曰𢈧相贊也某妻姓某氏也時日謂是日帥率先也執右手期其力事也咳小兒笑聲父作此聲以示慈也辨讀作徧諸婦同族卑者之妻諸母同族尊者之妻寢夫寢室也子生三月之末擇日翦髮而留其不翦者為鬌男以角女以羈否則男左而女右是日也妻即以子見於父其相見之禮大夫以上之貴人則特製新衣以昭其敬由命士以下皆浣衣以致其潔一家男女咸夙興沐浴衣服以重其事具之所供則視朔食以隆其禮由是夫入門升自阼階立於阼而西鄉妻抱子出自東房立於當楣而東面保姆在母之前相贊其辭曰母某氏敢以是日敬見孺子夫答曰敬當有以為率於是執子之右手咳而名之妻對曰當記此而使有成名畢妻遂左還以子授子師子師因徧告諸婦諸母而以其名妻遂自側室而復於寢方氏慤曰角則相對以其耦也羈則相午以其竒也或男耦而女竒取隂陽之相須也或男左而女右取隂陽之相類也案命子以名而夫必謂欽有帥妻必謂記有成者帥之則父道宜然成之則母道宜然也
夫告宰名宰辨告諸男名書曰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而藏之宰告閭史閭史書為二其一藏諸閭府其一獻諸州史州史獻諸州伯州伯命藏諸州府夫入食如養禮此言既名子而書名之禮也宰屬吏也諸男同宗子姓也史掌圖書者府藏也州伯州之長州史其屬也夫既命子名而出則告宰以子名宰又徧告同宗子姓以名且書諸簡册曰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而藏於家之書府欲以傳諸久也不寜唯是彼二十五家為閭宰必以告閭史閭史書為二䇿以一藏諸閭府其一獻諸州史蓋二千五百家為州州有史又有伯史獻諸伯伯命藏諸州府然後夫入與其妻禮食一如婦始饋舅姑之禮案孔氏疏曰此經所陳謂卿大夫以下故以名徧告同宗諸男諸男卑者尚告則告諸父可知若諸侯絶宗則不告也
世子生則君沐浴朝服夫人亦如之皆立于阼階西鄉世婦抱子升自西階君名之乃降
此言諸侯名世子之禮也諸侯朝服為元端素裳夫人如之當為朝服展衣而注乃云褖衣者豈以見子畢即侍御於君而服進御之衣與若國君之世子生則見於路寢君必沐浴而衣朝服夫人亦如之皆立於路寢之阼階西鄉世婦抱子升自西階君命之名乃降階而退案世子君之貳也名一命而書於朝㑹達於鬼神臨於臣民皆自此而定矣故禮之重如此不在三月之末者嫌緩也不執手咳而名之者嫌慢也皆所以重國本也
適子庶子見於外寢撫其首咳而名之禮帥初無辭此言名衆子之禮也適子庶子謂世子之母弟夫人所生皆為適子適長為世子其下皆為衆子故云適子庶子也外寢即君燕寢本在路寢之内其名外寢對夫人正寢處内而言也若非世子而為適子庶子之生則見於外寢君撫其首咳而名之其他升立之節率如前儀而無夫妻相對之辭案適子庶子凡君夫人之子第二以下者皆是若妾之子則後文公庶子是也儀禮賈疏明言君夫人之子有庶子之稱此處注疏以庶子為妾子者非是
凡名子不以日月不以國不以隱疾大夫士之子不敢與世子同名
說見曲禮
妾將生子及月辰夫使人日一問之子生三月之末潄澣夙齊見於内寢禮之如始入室君已食徹焉使之特餕遂入御
此言大夫士妾生子之禮也卿大夫以下前有適室次有燕寢次有適妻之寢此稱内寢適妻寢也妾稱夫曰君若妾將生子已及月辰夫必使人日一問之當子生三月之末則漱澣夙齊見於適妻之内寢見子以後所以禮妾者一如妾初來之時夫與妻食畢而徹使之獨餕遂以入御案不言居側室者本不居正寢也漱澣夙齊經不言何人以下公庶子凖之則其妾也
公庶子生就側室三月之末其母沐浴朝服見於君擯者以其子見君所有賜君名之衆子則使有司名之此言諸侯庶子生之禮也擯者傅姆之屬衆子衆妾之子若公庶子生則就側室於三月之末其母沐浴朝服以見於君然後擯者抱子以見其妾而為君所有賜者君則自名其子若衆妾之子則使有司名之案君所有賜謂長妾有賜秩者如舊說以情愛之私而異其名子之禮恐非先王所以為訓也
庶人無側室者及月辰夫出居羣室其問之也與子見父之禮無以異也
此言庶人生子見子之禮也若庶人無側室者妻及月辰夫當出居他室以避之至於夫之問妻與子之見父其禮則與有爵者無以異蓋往問為夫婦之恩相見為父子之誼大倫所係貴賤不殊故也
凡父在孫見於祖祖亦名之禮如子見父無辭
此言祖名孫之禮也凡生子者之父在則孫當見於祖而祖名之其禮仍如子之見父而無其辭此卿大夫以下之禮也案鄭注見子於祖家統於尊也父在則無辭有適子者無適孫與見庶子同也父卒而有適孫則有辭與見冢子同
食子者三年而出見於公宫則劬大夫之子有食母士之妻自養其子
此終言食母之禮也劬勞之也食母謂乳母為君食子者至於三年則子免於懐抱而出還其家因見於公宫以告辭則君必有賜以勞其勞焉大夫之子必有食母蓋𨕖於傅御之中而使之若士之妻則自養其子不得同於大夫也
由命士以上及大夫之子旬而見冢子未食而見必執其右手適子庶子已食而見必循其首
此終言士大夫見子之禮也食朝食也循首即撫首由命士以上及於大夫生子皆以旬而見冡子則未食而先見必執其右手適子庶子則既食而後見必撫其首急正緩庶之義也案鄭注旬當為均有時適妾同時生子子均而見者以生先後見之朱子曰疑鄭說失之旬如字謂十日也別記異聞或不待三月也承記大夫禮而又別其冢適庶子之異同冢子之禮仍與前章同唯適子庶子為異耳
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男鞶革女鞶絲自此至終篇皆言教子女之禮而此一節記幼教之始也食飯也以用也唯俞皆應聲鞶鄭注謂是小囊盛帨巾者据易所云鞶帶春秋傳所云鞶厲則是帶也革皮絲帛也父母之生子能養尤貴能教而教不可以不豫故子方能食即教以右手能言則男應唯而女應俞用鞶則男為革而女為絲後遂循是而以為常焉蓋食用右手取其强也故男女皆同唯與俞革與絲取其剛柔之相合也故男女各異
六年教之數與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門戸及即席飲食必後長者始教之讓
此言男女六歳以至八歳之教也年歳也即就也子生六年教之以一十百千萬之數與夫東西南北之方名七年則男女不同席而坐不共器而食至於八年凡出入門戸及即席飲食必在長者之後始教之以讓焉案讓者禮之實也教之以此則他日之動必以禮蓋始基之矣
九年教之數日十年出就外傅居宿於外學書計衣不帛襦袴禮帥初朝夕學幼儀請肄簡諒
此言男子幼學之事也肄習也簡簡䇿也諒信也子生九年教之數日使知朔望與六甲男至十年則出就教學之師日居夜宿皆在於外使學六書與九數所衣之襦袴不用帛為太温且過侈也行禮動作皆帥循初教自朝至夕學幼少奉事長者之儀請所應習之簡䇿而言語必信蓋幼學之事如此案簡諒之簡一作要約之意張子曰請肄簡諒則童子自請所業於長者也長者所以教者當以簡諒童子未能致文故姑教之以簡未能擇信故且使之守信
十有三年學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學射御
此言男子入大學之事也樂八音之器詩樂章也成童謂十五以上勺詩作酌美武王之詩象周頌維清美文王之詩舞勺舞象歌勺象之詩以為節而舞也男子十有三年則入大學之時矣故使之學樂誦詩以養其性情學舞以養其血脈而舞則以勺蓋先文舞也至於成童則舞以象而為武舞又教之以學射與御皆以習其事而育其徳也程子曰舞中節射中鵠御中度皆誠也古人以此教人所養之意如此
二十而冠始學禮可以衣裘帛舞大夏惇行孝弟博學不教内而不出
此言既冠以後之學也大夏禹樂樂之文武兼備者年至二十而冠則成人矣成人之道以禮為本故始學吉凶軍賔嘉之禮冠而後服備故可以衣裘帛亦冠而後文武之事宜兼故可以舞大夏前者教遜讓教幼儀已知孝弟而至此乃益加惇篤而行之於是乎本立而可以學文矣然所學雖博而不以教人且凡事皆以畜徳於内而不出而見能於外蓋所以教其務本者如此案十年學書計十三學樂誦詩以及射御至是學禮而詩書六藝之學備矣
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博學無方孫友視志
此言有室以後之學也男事謂受田給政役也方猶常也孫順也男子三十則壯而成立可以娶妻而有室始治受田給役之事所學益博而不拘於方於師友則孫順之而唯視其志蓋志立而後可以𫉬益也輔氏廣曰博學不教内而不出猶獨善之事也博學無方孫友視志則取諸人以為善而善足以及人矣孔子言學而時習即繼之以有朋自逺方來亦此意
四十始仕方物出謀發慮道合則服從不可則去五十命為大夫服官政七十致事凡男拜尚左手
此言出仕以後之道也方比也物猶事也比方事物而窮其理也服謂任事致猶還也尚左手叉手而以左手在上也男子四十曰强則道明徳立始出而仕以治一官之小事有事則以事物相比方而參而伍之由是以出謀發慮庶乎其當於理矣道合則服事從君不可則去進退必以義也年至五十則政成徳尊可以為大夫而統一官之大政過此而至七十年老就衰當還其職事於君矣凡男子之拜必尚左手者尊陽道也案古之為士者四十以前為學之時四十以後為仕之時惟其積之也深而發之也逺無僥倖苟且之私無輕試躁進之患所由志定業成而非後世所能及也
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執麻枲治絲繭織紝組紃學女事以共衣服觀於祭祀納酒漿籩豆菹醢禮相助奠
此言女子十年以後之教也婉娩柔順貌枲麻有子者紝繒帛之屬組亦織也紃制似絛古人以置諸冠服縫中者納謂奉而入之漿醋水也醃菜曰菹奠薦也女子至十年亦當有教之者但仍居於内而不出女師教以婉於言娩於容有聽受無違悖所以成其容徳也使之執麻枲而為績事治絲繭而為蠶事織紝組紃而為織事所以習學女工以供給衣服也又使觀於祭祀納酒漿籩豆菹醢等物以致其敬相助長者而奠之於神所以謹其禮節也蓋始於容徳中於女工終於祭祀之禮則婦人之道盡矣故十年以後皆循是以教之
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聘則為妻奔則為妾凡女拜尚右手
此言女子既笄以後之事也有故謂父母之喪聘問奔趨也尚右手斂手尚右也女子十有五年而許嫁則加笄至二十則嫁或有親喪之故則二十三年而嫁其必待六禮備而歸之者妻也妻之言齊與夫相齊者也其無六禮而從之者妾也妾之言接但得接見於君子而已凡女子之拜必尚右手者尊隂道也案造化之道有陽不能無隂而隂必以順陽為善故程子曰夫愛其内助婦愛其刑家此家人所以利女貞也内則詳言教事而終之以此其垂訓於後世者不亦切乎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二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三
玉藻
此篇記天子諸侯服冕笏佩之類及行禮容節以篇首二字名篇其文畧與少儀曲禮相似范氏鍾曰玉藻一篇巨細兼舉君有君之威儀臣有臣之成儀以至飲食起居之纖悉文若不類然錯綜而觀固雜而不越也
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後邃延龍卷以祭
此言天子廟祭之冕服也玉謂冕前後垂旒之玉藻則貫玉之雜采絲繩也邃深也延冕上覆也卷亦作衮天子之冕用玉而以五采之藻貫為十有二旒旒長尺二寸前後皆垂於延之下而深以邃服則畫龍其形卷曲以此祭上帝先王蓋禮大而貴乎文也案天子之尊視乎天十有二者天之數變化者天之道玉藻十二旒所以則天數龍衮所以體天道也
𤣥端而朝日於東門之外聼朔於南門之外閏月則闔門左扉立于其中
此言天子朝日聼朔之冕服也端注讀作冕聼朔月朔聼事也東門南門皆謂國門天子服元衣而加元冕春分之日朝日於東門之外日生於東也每月朔聼事於南門之外眀堂在國之南也閏月非復常月雖居其方必闔門之左扉而立于其中焉案月令眀堂孟月居左季月居右象天左旋閏月為餘氣故闔左而開右以順之也
皮弁以日視朝遂以食日中而餕奏而食日少牢朔月大牢五飲上水漿酒醴酏
此言天子視朝常食之冠服也皮弁服白鹿皮為弁白布為衣也朔月月朔也上水以水為上也酒事酒昔酒也醴重醴也酏釀粥為酏也天子服皮弁以每日視朝敬之至矣而遂以視朝之服而朝食不敢慢於所養也日中即食朝食之餘不敢厚於所養也食必奏樂以侑貴於和也常日少牢惟朔月大牢昭其節也有食必有飲五飲上水而以漿酒醴酏為序明其本也
卒食𤣥端而居動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御瞽幾聲之上下年不順成則天子素服乗素車食無樂此言天子燕居及處灾年之禮也御瞽謂侍御之樂工㡬察也天子卒食服𤣥端以燕居一動則左史書之一言則右史書之每食必奏聲有上下則御瞽㡬之或年不順而水旱至不成而饑饉至則天子服素服乗素車當食而無侑食之樂矣孔疏周禮五史無左史右史左氏傳大史書崔杼弑其君則大史為左史襄王命内史策命晉侯是言語之事故為右史藝文志右史記事左史記言與此正反
諸侯𤣥端以祭裨冕以朝皮弁以聼朔於大廟朝服以日視朝於内朝
此言諸侯朝祭及聼朔視朝之冠服也裨冕公衮侯伯鷩子男毳也内朝路寢門外之正朝也諸侯之服有元端以祭先君所以格幽有裨冕以朝天子所以辨分每月用鹿皮素布之服告朔於大廟以示受之君親而不敢専每日用元冠緇布素裳之服視朝於内朝以示接羣臣而不敢逸也案天子聼朔於路門外正朔所自出也諸侯聼朔於大廟祖所受於天子也
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視之退適路寢聼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
此言諸侯視朝之禮也小寢燕寢禮莫大於朝而朝有定時在羣臣則待於辨色始入應門詩曰夜嚮晨言觀其旂是也君則日出而視之詩曰東方眀矣朝既昌矣是其時也退而適於路寢以聼政使人視大夫待大夫既退無復有入路寢之朝而以政為請者然後適於小寢更朝服而服元端焉陳氏祥道曰朝以先為勤退以先為逸朝而臣先於君所以眀分守退而君後於臣所以防怠荒也
又朝服以食特牲三俎祭肺夕深衣祭牢肉朔月少牢五俎四簋子卯稷食菜羮夫人與君同庖
此言諸侯燕食之禮也三牲豕魚腊周人祭肺夕夕食也牢肉即特牲之餘肉五俎加羊與其腸胃也簋盛黍稷之器常食二簋月朔四簋子卯謂之疾日諸侯適小寢既釋服又朝服以食用特牲三俎而祭肺夕食不朝服惟服深衣不祭肺惟祭牢肉朔月而加隆用少牢五俎四簋遇子卯而減殺用稷食菜羮凡夫人所食不特殺而與君同庖可類推也案朔月少牢降於天子亦以無故不殺羊也夫人同庖與共牢而食同義
君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君子逺庖廚凡有血氣之類弗身踐也
此言諸侯以下殺牲之禮與好生之仁也君謂諸侯故謂祭祀賓客之事庖宰殺之所廚烹飪之所踐當為翦禮者仁之發故於用物也有節焉如國君無故則不殺牛大夫無故則不殺羊士無故并不殺犬豕蓋君子逺庖廚所以養其不忍之心故於凡有血氣之類弗以身踐也應氏鏞曰無故不殺仁也君大夫士必有辨禮也有故而殺禮也逺之而弗身踐仁也
至于八月不雨君不舉年不順成君衣布搢本關梁不租山澤列而不賦土功不興大夫不得造車馬
此言諸侯及大夫遭凶年之禮也周八月夏六月也殺牲盛饌曰舉士以竹為笏而象飾其本搢插也天時雨澤所以生物至于八月不雨則君為旱變而不舉年不順成則君衣布衣插士笏以自貶損關市澤梁不租山澤但遮列人不得非時采取而不賦以寛民財城壘河隍之土功不興以寛民力大夫亦不得新造車馬以敬天而恤民也案周官均人云凶札則無力政所謂土功不興也無財賦所謂不租不賦也王制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非特凶年為然馬氏以為異代之禮是已
卜人定龜史定墨君定體
此言龜卜之禮也定龜者周禮龜人職天地四方六者各以龜之方色與體辨之隨所卜而用其所宜也定墨者以墨畫龜以求吉兆乃鑽以觀其所拆也定體者若從墨而拆大謂之兆廣若旁裂而拆細謂之兆璺因其形體以定吉凶也凡卜必用龜而龜有名物之異則卜人定之墨有大小則史定之體有吉凶則君定之未卜時臣司其事已卜時君明其義此尊卑之分也案周禮卜師辨龜之上下左右隂陽以授命龜者所謂定龜也卜師揚火以作龜致其墨所謂定墨也詩衛風爾卜爾筮體無咎言周書周公曰體王其罔害所謂定體也古者國有大事明謀之於卿士庻人而幽謀之於鬼神其慎重若此
君羔幦虎犆大夫齊車鹿幦豹犆朝車士齊車鹿幦豹犆
此言君大夫士飾車之異也覆軾之皮曰幦犆縁也羔幦虎犆鄭注謂君齊車之飾陸氏曰君不言車凡車如之也車上之軾乗者所憑以為敬飾之各有等焉君之車以羔皮為幦虎皮為犆大夫之齊車以鹿皮為幦豹皮為犆而其朝車及士之齊車皆鹿幦豹犆吳氏澄曰言朝車者恐人疑其朝車之與齊車異飾也言士齊車者恐人疑士之齊車與大夫異飾也故重出鹿幦豹犆四字而不殺其文云
君子之居恆當戸寢恆東首若有疾風迅雷甚雨則必變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
此言君子居處之節也君子之居恆當戸以向陽明寢恆東首以迎生氣若有疾風迅雷甚雨則必變雖夜亦必興整衣服與冠而坐所以敬天之怒也
日五盥沐稷而靧粱櫛用樿櫛髮晞用象櫛進禨進羞工乃升歌浴用二巾上絺下綌出杅履蒯席連用湯履蒲席衣布晞身乃屦進飲
此言潔身致養之禮也盥謂洗手沐稷以淅稷之水洗髮靧粱以淅粱之水洗面也樿櫛白木梳也晞乾也象櫛象齒梳也沐而飲酒曰禨羞豆之實也杅浴盤蒯席蒯草席也連讀為湅沃洗之也毎日必五盥沐髮以稷而靧面以粱髮濕用樿櫛髮晞用象櫛由是飲酒以羞豆工乃升堂以琴瑟而歌浴則有二巾上絺下綌出浴盤先履蒯席之上以湯洗足垢然後立於蒲席以布乾潔其體而衣乃著屨而進飲案此皆敬身而兼養身之道周氏諝謂既沐而升歌所以作其陽既浴而進飲所以養其陽是也
將適公所宿齊戒居外寢沐浴史進象笏書思對命既服習容觀玉聲乃出揖私朝煇如也登車則有光矣此言人臣入廟之禮也史掌文書者容觀容貌儀觀也玉聲佩玉之聲揖私朝與家臣揖也卿大夫將適公所必宿齊戒居於外寢先沐浴以致其潔於是史進象笏書夫已所思而欲告君有問而將對君所令而當行者既著朝服習試其容觀與玉聲必合儀中節然後乃出揖於私朝方昧爽而煇如也登車則辨色而有光矣案朱子曰進笏所以備忽忘也漢初有秉笏奏事又曰執簿亦笏之類只是為備遺忘故手執眼觀口誦於君前有所指畫不敢用手故以笏指畫今世遂用以為常執之物
天子搢珽方正於天下也諸侯荼前詘後直譲於天子也大夫前詘後詘無所不譲也
此言君與臣之笏制也珽之言珽然無所詘也荼者舒遲之義前有所畏則其進舒遲故名也天子之所搢曰珽以端方正直之道示天下也諸侯之所搢曰荼其制前詘後直圓殺其上首正方其下角以譲於天子也大夫所搢則前詘後詘并下角亦殺而圓示無所不譲也案荀子云天子御珽諸侯御荼大夫服笏鄭注此經云此亦笏也謂之珽或謂之大圭珽玉六寸是不殺之終葵首也夫笏度二尺六寸加椎頭六寸則大圭應三尺二寸而玉人典瑞俱云大圭三尺是大圭非即珽也笏中博三寸前後皆二寸五分以為大夫之前詘後詘可也與天子之方正諸侯之後直皆不合注說恐未然也
侍坐則必退席不退則必引而去君之黨登席不由前為躐席徒坐不盡席尺讀書食則齊豆去席尺
此言即席之禮也臣侍君坐若旁有别席則必退就别席或無别席可退或有席而君不命之退則必引而却離坐於君親黨之下也登席不可由前為其躐席也非飲食講說之坐為徒坐不盡席之前可一尺惟讀書與食則坐近前與席畔齊以設豆去席一尺必齊席而坐乃便於食簡册之設亦去席尺也案此言侍君之席因及師弟子賔主之席蓋講說飲食惟師南面専席弟子東西面同席賔主則東西相向書䇿豆在席前故升席皆當由後而升乃不相背若由前是陵躐而失其節也
若賜之食而君容之則命之祭然後祭先飯辯嘗羞飲而俟若有嘗羞者則俟君之食然後食飯飲而俟君命之羞羞近者命之品嘗之然後唯所欲凡嘗逺食必順近食君未覆手不敢飱君既食又飯飱飯飱者三飯也君既徹執飯與醬乃出授從者
此言侍食於君之禮也飲而俟者禮食將飱啜飲以滑喉今君猶未飱故臣亦不敢飱而啜飲以俟也覆手謂食畢而覆手以循口之兩旁恐有殽粒汙著之也飱以飲澆飯於器中也臣侍於君若賜之食而君以容禮待之則臣不敢居必命之祭然後祭因先飯而徧嘗諸味仍似為君嘗食者嘗畢而啜飲以俟君若但賜之食而非容之自有膳宰嘗羞臣此時不祭不嘗則俟君之食然後食亦先飯飲以俟至君命之羞乃食近其前者一羞而止又命徧嘗之然後唯所欲凡嘗逺食必順其序而自近食始若君未覆手則臣不敢飱必君既食乃更飯飧臣之飯飧者以君於時已三次飯也君食竟既徹饌臣乃自執其飯與醬出授已之從者案侍食於君有容與不客之異而所以致敬者無不至君仁臣恭此可以觀矣
凡侑食不盡食食於人不飽唯水漿不祭若祭為己偞卑
此言敵者為食之禮也已太也偞厭也凡食而必為之勸侑者禮之勤也雖勸人食之使足而已不盡食者禮之謙也其食於人而不飽者亦謙也食必祭先唯水漿不祭若祭則太為厭降卑㣲不免於禮之過也案不祭水漿特於相敵者為然孔氏疏云公食大夫禮宰夫執觶漿以進賔受坐祭遂飲故知臣於君祭之也
君若賜之爵則越席再拜稽首受登席祭之飲卒爵而俟君卒爵然後授虚爵君子之飲酒也受一爵而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禮已三爵而油油以退退則坐取屨隠辟而后屨坐左納右坐右納左
此言人臣受君賜爵之禮也酒如禮度明肅之貌言誾同誾誾意氣和悅之貌注疏於斯字為句已止也油油安重自得之貌坐跪也隠辟不敢向人而著屦也人臣燕見於君既就席矣君若賜之爵則必越席再拜稽首受於尊所反登席而祭之飲須卒爵以俟至於君卒爵然後授虚爵與相者故君子之飲酒也受一爵而色洒如主於敬也二爵而誾誾乃稍舒矣禮止於三爵而油油以退退則跪取屨隠辟而后著之跪左足而納右屨跪右足而納左屨案左氏傳臣侍君宴過三爵非禮也馬氏曰湛露之燕諸侯至於不醉無歸燕禮之燕臣至於無算爵是又禮之大者
凡尊必尚𤣥酒唯君面尊唯饗野人皆酒大夫側尊用棜士側尊用禁
此言設尊之法也面向也側謂旁側設尊在賔主兩楹之閒旁側夾之也棜禁見禮器凡尊所尚必尚元酒不忘古也唯君之坐則面尊示惠自君出也唯蜡祭而饗野人則皆以酒而無元酒禮不下庻人也大夫側尊用棜士側尊用禁而不正向尊所以避君也蓋面尊則不側側尊則不面側用棜禁則面用罍可知
始冠緇布冠自諸侯下逹冠而敝之可也
此言諸侯以下始冠之所用也冠禮初加緇布冠自諸侯以下通用之凡以存古而不可常用故冠焉而敝棄之可也案冠大夫士三加諸侯四加初加皆用緇布冠以非時王之法服旋即棄之凡物敝然後棄此冠一著之後不復用如已敝然故曰敝之也
𤣥冠朱組纓天子之冠也緇布冠繢緌諸侯之冠也𤣥冠丹組纓諸侯之齊冠也𤣥冠綦組纓士之齊冠也此言冠制不同之用也組纓織絲為纓繢采色緌纓之下垂者朱色紅而明丹赤色或曰丹當依士冠禮作青綦蒼白艾色也始冠之禮其元冠而以朱組為纓者天子之冠也同一緇布冠而以繢為纓之緌者諸侯之冠也同一元冠而丹其組纓者諸侯之齊冠也綦其組纓者士之齊冠也方氏慤曰始冠之冠或以元或以緇者反本復古也然元則純乎天之色緇則雜以地之色故以為天子諸侯隆殺之辨齊之冠一以元者以隂幽思也
縞冠𤣥武子姓之冠也縞冠素紕既祥之冠也垂緌五寸惰游之士也𤣥冠縞武不齒之服也
此言祥冠之異而因及古者異章服之事也縞生絹也武冠卷也姓生也子所生為孫故孫謂之子姓素熟絹也紕冠兩邉及卷下畔之縁也冠有介於吉凶之閒者如冠以縞而武以元是孫為祖既祥之冠也縞其冠與卷身而素其紕者是子為親既祥之冠也若縞冠素紕而加以垂緌五寸則游曳而長不宜於趨事乃惰游之士所服也冠以元而武以縞則吉凶相雜乃不齒之人所服也案冠上而武下至小祥則孫為祖服除矣而父之服未除故為祖而縞尊尊於上也為父而元親親於下也惰游之士意即周禮罷民之類以其為自吉而之凶之人故被之以不純吉而雜乎凶之服
居冠屬武自天子下逹有事然後緌
此言燕居之冠制也燕居之冠纓屬於武故無緌自天子而下莫不皆然至有事則繫纓於䈂以固冠而因垂其餘以為飾然後有緌也案屬武對下緌字為義即謂纓也固冠在纓不在武孔疏謂冠與武别臨著乃合之恐非是
五十不散送親没不髦大帛不緌𤣥冠紫緌自魯桓公始也
此言禮有變通而因記失禮之始也喪禮啟殯以後要絰之麻必散垂葬畢乃絞五十不致毁則不散麻送葬也髦象幼時翦髮為鬌之形惟親在為然若既没則不用髦也大帛之冠以素繒為之凶服去飾是以不緌其元冠而用紫緌閒色不正後世因之則自魯桓公始也
朝𤣥端夕深衣深衣三袪縫齊倍要衽當旁袂可以回肘
此言燕居之服也朝有事則服元端以戒褻夕無事則服深衣以適體深衣之袪廣尺二寸圍之二尺四寸要三倍之七尺二寸此要之制也齊為裳之下畔要為裳之上畔縫合十二幅為齊凡一丈四尺四寸而倍要此齊之制也裳之相交處為衽衽正當身之兩旁此衽之制也袖之連衣為袂肘長尺二寸袂廣二尺二寸斯倍肘而可以回肘此袂之制也案前言朝服以食夕深衣者國君之禮此則通以大夫士在家及私朝言之
長中繼揜尺袷二寸袪尺二寸縁廣寸半以帛裏布非禮也
此言長衣中衣之制也袷曲領袪袂口縁飾邉也衣有制同而名異者著在朝服或祭服之外則曰長衣著在内則曰中衣幅廣二尺二寸以半幅繼續袂口而揜餘一尺此其異於深衣者也袷以交而合其廣二寸袪口尺有二寸縁廣寸半此則並與深衣同凡元冕而上衣用帛者裏亦用帛皮弁而下衣用布者裏亦用布若以帛裏布則不稱而非禮也案袷謂領縁回之則曲而相交則方二寸乃縁廣之數
士不衣織無君者不貳采
此言未仕與仕而去位者之服也染絲而織曰織不貳采謂衣裳與冠同色服取其稱士宜服染繒故於織之功多色重者不得而衣焉大夫士去國三月之内宜服素衣素裳三月之後宜服元端元裳故於采色不貳焉周氏諝曰士不衣織徳不足以相稱也無君者不貳采有可弔之道也
衣正色裳閒色非列采不入公門振絺綌不入公門表裘不入公門襲裘不入公門
此言服色與服飾之不可苟也青赤黄白黒為五方之正色木青剋土黄故緑為東方之閒色火赤剋金白故紅為南方之閒色金白剋木青故碧為西方之閒色水黒剋火赤故紫為北方之閒色土黄剋水黒故駵黄為中央之閒色振讀為袗襌也表裘裘之無裼衣者上衣而下裳衣用五方之正色裳用五方相勝之閒色上下之辨也正服之色各有尊卑品列若非列采則是褻服而不可以入公門當暑而絺綌必有表衣以蔽之若振則見體而不可以入公門當寒而裘必有正服以被之若無裼衣則裘在外而不可以入公門不開上服之衽而掩蔽其美則為襲裘而不可以入公門蓋服餙之宜致謹者如此案振絺綌與表裘俱謂著於外為不敬襲裘與不列采為不文事君之道貴敬而文故皆不得以入公門也
纊為繭緼為袍襌為絅帛為褶
此言衣有寒温之異也纊新綿也襌讀為單褶讀為牒衣有著者用新綿謂之繭用舊絮謂之袍有表而無裏者謂之絅有表裏而無著者謂之褶蓋緼為舊絮魯論所謂衣敝緼袍是也絅為襌衣詩所謂衣錦尚絅是也褶即今之裌衣
朝服之以縞也自季康子始也孔子曰朝服而朝卒朔然後服之曰國家未道則不充其服焉
此言朝服而因見充其服者之難也朝服之布十五升先王之制朝服以緇不以縞而後世反之則自季康子始也孔子嘗曰諸侯與羣臣皆朝服而朝惟卒告朔而視朝然後服縞明乎常朝之不可服縞也又曰禮所以行道若國家之禮樂刑政未合於先王之道則不宜充盛其衣服也
唯君有黼裘以誓省大裘非古也
此言諸侯不可僣用天子之裘也以黒羊皮雜狐白為黼文謂之黼裘省當為獮獮秋田也唯國君有黼裘以誓戒田獵今乃用天子之大裘蓋非古也案黼為斧形取威斷之義於治軍秋殺為合或以省為省耕省斂及省牲者皆非是
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君之右虎裘厥左狼裘士不衣狐白
此言國君燕居之服也以衣加裘曰裼君衣狐白毛之裘以素錦為衣而裼之在君之右者衣虎裘厥左衣狼裘以示威猛而為之衛蓋狐白希貴如士之賤不得衣也案狐白以狐腋為之自君而外卿大夫亦得以衣故云士不衣狐白也
君子狐青裘豹褎𤣥綃衣以裼之麛裘青豻褎絞衣以裼之羔裘豹飾緇衣以裼之狐裘黄衣以裼之錦衣狐裘諸侯之服也
此言服色之相稱也君子謂大夫士狐青狐之青毛皮也豹豹皮也綃綺屬麛鹿子豻胡地野犬絞蒼黄色陳氏祥道謂素衣也飾亦謂褎也裼衣必象裘色君子以狐青為裘豹為褎則用元綃衣以裼之麛為裘青豻為褎則用絞衣以裼之羔為裘豹為褎則用緇衣以裼之狐為裘則用黄衣以裼之唯錦衣狐裘不可概服乃諸侯之服也案麛裘以下與論語所謂素衣麑裘緇衣羔裘黄衣狐裘者相合而小異
犬羊之裘不裼不文飾也不裼裘之裼也見美也弔則襲不盡飾也君在則裼盡飾也服之襲也充美也是故尸襲執玉龜襲無事則裼弗敢充也
此言裼襲之異宜也執玉有裼有襲執璧琮束帛以享則裼執圭璋以聘則襲此蓋主聘圭而言庶人服犬羊之裘不裼以裘與人俱賤不用文飾故不裼也凡裘之裼者所以露見其美也弔喪則襲主於哀而不盡飾也君在則裼主於敬而必盡飾也凡服之襲者所以充揜其美也故尸尊無所示敬則襲執玉以聘執龜以卜無所用文則襲若執玉執龜之禮已竟而無事其在君所則裼又以見美為敬而弗敢充也案孔氏疏曰敬有二體以質為敬則襲以文為敬則裼裼言裘襲言服互文也
笏天子以球玉諸侯以象大夫以魚須文竹士竹本象可也
此言天子以下笏所用之物也球美玉也文飾也魚須疏引庾氏謂用鮫魚須飾竹也本猶根也先王制笏或執或搢而等威辨焉天子尊無二上特用球玉諸侯用象大夫用魚須而文其竹士則以竹為笏而以象飾其本可也
見於天子與射無說笏入大廟說笏非禮也小功不說笏當事免則說之既搢必盥雖有執於朝弗有盥矣凡有指畫於君前用笏造受命於君前則書於笏笏畢用也因飾焉
此言用笏之事也無說笏謂搢之也免音問笏之所用如朝聘於天子與大射皆無說笏入大廟而說笏非禮也古禮惟喪事說笏小功不說哀殺也惟當事而免悲哀哭踊則說之將搢笏執事必先盥既盥之後雖有事於朝亦不復盥不盥故不說也凡有所指畫於君前不敢徒手則用笏造而受命於君前恐或遺忘則書於笏惟笏之事事皆用如是故因文飾之以為上下等級焉案凡吉事無所說笏大廟之中惟君當事則說所以逸尊者也後世臣或說之則失之簡矣故記者以為非禮
笏度二尺有六寸其中博三寸其殺六分而去一此言笏之有定制也博廣也笏之度長二尺有六寸其中廣三寸其上下之殺皆六分而去一廣二寸五分也王氏炎曰大圭天子服之非臣下所得用笏則自天子至大夫士皆有之
而素帶終辟大夫素帶辟垂士練帶率下辟居士錦帶弟子縞帶并紐約用組
此言帶制也辟字讀如縞冠素紕之紕縁也終竟也鄭注而素帶終辟謂諸侯此亂脫在是宜承朱裏終辟練繒也率繂也謂緶緝也居士道藝處士也紐謂帶之交結處諸侯以素為帶終竟此帶自鞶至紳皆以繒采為縁而不朱裏大夫亦素帶而縁其紐及末士以練為帶單用無裏而緶緝其兩邉但縁其末而已居士用錦為帶尚文也弟子用生縞為帶尚質也合并其紐而約之用組此則自天子至於弟子一也案經文自此章以後鄭氏謂多有亂脫而孔疏申之然於經文之舊未之有改也陳氏澔輒加更定即非後學慎重之意今故一依經文原本而以鄭注証明之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四
玉藻
韠君朱大夫素士爵韋圜殺直天子直諸侯前後方大夫前方後挫角士前後正譁下廣二尺上廣一尺長三尺其頸五寸肩革帶博二寸
此言元端服之韠也凡韠皆韋為之故字從韋又著衣畢然後著之故名韠也下為前上為後頸與肩乃安於韠上以為繫者博廣也韠象裳色天子諸侯元端用朱裳故韠亦朱大夫素裳故韠亦素上士元裳中士黄裳下士雜裳故韠以爵色之韋此譁色之因分而異也其制有圜殺直三者惟天子之譁直四角無圜亦無殺諸侯前後皆方左右從殺大夫下方而圜其上角士則前後皆正以賤故不嫌於與君同此形之因分而異也其有無分貴賤者下皆廣二尺上皆廣一尺長皆三尺其頸五寸肩與革帶皆博二寸
云蓋古者佃魚而食因衣其皮先知蔽前後知蔽後後王易之以布帛而猶存其蔽前者不忘古也
大夫大帶四寸雜帶君朱綠大夫𤣥華士緇辟二寸再繚四寸凡帶有率無箴功
此亦言帶制也華黄色也大夫以上大帶之廣皆四寸其以雜色為辟緣也天子諸侯上以朱下以綠大夫外以元内以華士帶之辟内外皆緇士練帶廣二寸再繞要一匝則亦四寸矣凡下士之帶亦有繂襵而無紕飾之箴功或曰大帶正服之帶雜帶雜服之帶謂燕私所用正服之帶皆素雜服之帶則天子諸侯有朱有綠大夫有元有黄士惟緇而已尊者明卑者闇也
一命縕韍幽衡再命赤韍幽衡三命赤韍葱衡
此言韍佩以命數而異也燕服曰韠冕服曰韍衡珮玉之衡也縕赤黄色幽黒色葱青色周禮公侯伯之卿三命大夫再命士一命子男之卿再命大夫一命士不命一命則韍用縕而衡用黒色之玉再命則韍用赤而衡亦用黒色之玉三命韍亦用赤而衡則用葱色之玉案韠韍無别朝祭命數亦不專據侯國也言三命則上者可知
天子素帶朱裏終辟王后褘衣夫人揄狄
此言天子之帶制及后夫人之禮服也褘讀如翬揄讀如搖翬搖皆翟雉名也狄讀如翟刻繒為翬與揄翟之形五采畫之著於衣以為飾也夫人三夫人亦侯伯之夫人也天子以素為帶朱裏而終縁王后服褘衣其色元夫人服揄狄其色青案翟之為性交有時别有倫守死而不犯分於婦徳為宜是故后之五路皆重翟
三寸長齊於帶紳長制士三尺有司二尺有五寸子游曰參分帶下紳居二焉紳韠結三齊
此亦言帶制也紳帶之垂者結即組也鄭注此亂脱在是宜承約用組約帶用組而廣三寸其長齊於帶之垂者紳長之制士三尺有司欲便趨走則二尺有五寸子游曰人長八尺大帶之下四尺五寸分為三分而紳居二焉大約紳韠結三者皆長三尺也案古人之帶皆當腰所謂下毋厭髀上毋厭脅是也紳長三尺指自腰以下
君命屈狄再命褘衣一命襢衣士褖衣唯世婦命於奠繭其他則皆從男子
此言子男夫人以下之禮服也屈周禮作闕謂刻繒為翟不畫也褘當為鞠鞠衣黄桑服也奠繭獻繭也子男之夫人受君命而服屈狄其色赤子男之卿再命妻服鞠衣其色黄大夫一命妻服襢衣其色白不命之士妻服褖衣其色黒唯内世婦蠶畢獻繭乃命之以其服若卿大夫之妻為外世婦則皆從其男子之爵亦必因奠繭而命也案后夫人以下服色有六上得兼下下不得僭上獨於子男夫人言君命者其上則后夫人屬君其下則卿大夫士為臣故舉中以該之也
凡侍於君紳垂足如履齊頤霤垂拱視下而聽上視帶以及袷聽鄉任左
此言人臣侍君之禮也齊裳下緝也頤頷也霤屋簷也袷交領也臣侍於君身容必俯故以紳則垂以齊則委地而足如踐之以頤則垂如屋霤然以手則亦下垂而拱以視必下以聽必上其下視之式則卑不過於帶髙不過於袷其上聽之式以侍於君右則聽向必皆任左也案聽上及聽向任左備君教使也
凡君召以三節二節以走一節以趨在官不俟屨在外不俟車
此言人臣赴召之禮也節以玉為之所以輔君命而明信也在官謂官府治事之所在外謂其私家凡君之召臣以節為信節以三為度然臣之急趨君命則不待三也雖二節以走矣不惟二也即一節以趨矣當其在官則不俟屨在外則不俟車蓋速於赴召而執授之者隨其後也
士於大夫不敢拜迎而拜送士於尊者先拜進面答之拜則走
此言士敬大夫之禮也士於大夫尊卑有閒若大夫詣士士不敢以拜迎恐其答拜也去則拜送以禮賓出主人再拜送之賓不答拜禮有終止也士若見於所尊先拜於門外然後進而見面尊者出迎而答拜則士走避之方氏慤曰尊者不必大夫凡在已上者皆是
士於君所言大夫没矣則稱諡若字名士士與大夫言名士字大夫
此言士於君及大夫之所言羣臣之禮也士於君前而言及大夫没矣則稱其諡與字而不名士没則仍稱名若士於大夫而言及他大夫士士則名而大夫則字案君前臣名唯大夫既没則不名而舉其諡與字應氏鏞曰此非獨自謹分守存謙退亦所以體君上尊賢貴貴隱卒崇終之心也
於大夫所有公諱無私諱凡祭不諱廟中不諱敎學臨文不諱
此言諱與不諱之禮也公諱國諱私諱家諱凡祭祭羣神也敎學謂師長也臨文謂簡牒及讀法律之事士若言於大夫所但避先君之諱而於己之父母則不諱凡祭社稷山川百神即祝嘏辭中有先君之名幷亦不諱廟中有事於上則於下不諱敎學臨文恐致惑乎未知者則皆不諱案此節與曲禮小異而義則一言凡祭又言廟中者廟中上不諱下與凡祭異也
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徵角左宫羽趨以采齊行以肆夏周還中規折還中矩進則揖之退則揚之然後玉鏘鳴也故君子在車則聞鸞和之聲行則鳴佩玉是以非辟之心無自入也
此言佩玉之禮也君子士以上徵角宫羽玉聲所中也采齊路門外之樂節肆夏登堂之樂節周還反行也宜圜折還曲行也宜万揖之謂小俛見於前也揚之謂小仰見於後也鸞和鈴也鸞在衡和在式古之君子必佩玉於左右右佩中乎徵角徵為事角為民以宜勤而在右左佩中乎宫羽宫為君羽為物以宜逸而在左也趨以采齊為節行以肆夏為節周還則圜而中規折還則方而中矩進則畧俯而如揖之退則微仰而如揚之故佩玉之聲鏘然可聽也君子時而在車則聞鸞和之聲時而行則鳴佩玉是以非類邪僻之心無自而入也熊氏明來曰大戴禮行以采茨趨以肆夏采茨乃堂上之歌詩宜接武而行肆夏乃堂下之金奏宜布武而趨周禮及此篇皆誤
君在不佩玉左結佩右設佩居則設佩朝則結佩齊則綪結佩而爵韠
此言結佩設佩之異也君在謂世子玉為徳佩若事佩則觽燧之屬綪屈也結其綬而又屈上之也爵韠爵色之韋為韠也世子在君所則不敢佩玉故有事佩無徳佩然猶結左而僅設右者若於事有未能也燕居則設佩尚徳也外朝則結佩示謙也凡佩玉之人遇齊時皆屈結其佩而爵韠使佩之聲靜而不譁服之色幽而不著以於齊為宜也案左結佩右設佩皆謂事佩也居設佩朝結佩皆謂徳佩也既曰君在不珮玉又曰朝則結佩何也朝謂在朝在謂退朝也退朝則全乎父子故不佩玉以致其考也在朝則兼乎君臣故佩玉以致其敬也既佩玉而又結之是所謂居子與臣之節也
凡帶必有佩玉唯喪否佩玉有衝牙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君子於玉比徳焉
此言佩玉之義也凡佩玉上設一玉曰衡下垂三組貫以蠙珠左右組之下端各懸以璜中組之下端懸以衝牙動則衝牙前後觸璜而為聲所觸之玉其形似牙故曰衝牙也凡束革帶者必有佩玉以繫之唯居喪則否佩玉之有衝牙所以設聲君子非有喪與災眚之故玉未有去身者蓋君子於玉比徳焉無往而不脩徳故無往而不佩玉也
天子佩白玉而𤣥組綬公侯佩山𤣥玉而朱組綬大夫佩水蒼玉而純組綬世子佩瑜玉而綦組綬士佩瓀玟而縕組綬孔子佩象環五寸而綦組綬
此言君臣之佩綬與聖人佩綬之各異也綬所以貫佩之珠玉而相承受者山元水蒼如山之元如水之蒼也純當作緇瑜羙玉綦雜文也瓀玟石次玉者天子體天徳而全天道故佩無瑕之白玉而以元組為綬公侯有鎭定之徳長人而體陽道故佩山元玉而以朱組為綬大夫有通逹之徳事人而體隂道故佩水蒼玉而以純組為綬世子將成元良以全羙且觀人文以成化故佩瑜玉而以綦組為綬士則徳未成功未著故佩次玉之石而以縕組為綬孔子大夫也所佩象牙之環廣五寸而以綦組為綬不佩玉者殆徳愈盛而心愈以下與案此非謂禮服之正佩正佩必以玉或燕居則以象環耳象取有文理環取可循而無窮
童子之節也緇布衣錦緣錦紳幷紐錦束髪皆朱錦也此言童子之禮節也童子異於成人故其為節也以緇布為衣而錦其緣以錦為紳幷紐又以錦為總而束髪皆朱色之錦也蓋親在而致飾如此
肆束及帶勤者有事則收之走則擁之
此言組與紳之用也肆讀為肄餘也約紐之餘組及下垂之紳凡勤勞者有事之時則收歛於手趨走則擁抱於懐以便事也鄭氏曰此亦亂脫在是宜承無箴功
童子不裘不帛不屨絇無緦服聽事不麻無事則立主人之北南面見先生從人而入
此亦言童子之節也絇屨頭飾也無緦服謂父在雖有緦喪不為服也不麻謂免而深衣不加絰也童子恐以溫傷氣則不裘不帛以未盡飾則不屨絇以未能勝絰則無緦服但往聽主人使令之事免而深衣不更加麻若無使令則恒在主人之北南面而立以待命以不能獨為禮若見先生則隨人而入范氏鍾曰先王制禮以其幼也望之畧待之寛而必習之於卑孫所謂䝉以養正也
侍食於先生異爵者後祭先飯客祭主人辭曰不足祭也客飱主人辭以疏主人自置其醬則客自徹之一室之人非賓客一人徹壹食之人一人徹凡燕食婦人不徹
此言侍食及徹饌之禮也先生齒尊於己者異爵爵貴於己者一室之人同居共事者壹食之人為同事而相聚以食者侍食於齒尊爵貴之人有禮焉禮必後祭示饌不為己也必先飯示為尊者嘗之也客若以饌之盛而祭則主人辭以不足祭以飯之羙而飱則主人辭以麤疏皆謙也醬為食之主主人自設則客必自徹禮尚施報也如一室之人而非賓客則推少者一人徹其壹食之人則亦一人徹凡燕食唯婦人不徹以婦人質不備禮也
食棗桃李弗致于核瓜祭上環食中棄所操凡食果實者後君子火孰者先君子有慶非君賜不賀有憂者此言食果實及非君賜不賀之事也致謂委棄之環謂横切之如環然操謂手所持者君賜如爵命土田車服之類有憂者三字舊謂下係闕文食果如棗桃李之屬弗委致其核瓜則祭以近疐之上環食其中而棄所操者凡自然之味以先食為新故食果實者必後於君子使然之味以後食為愼故食火孰者必先於君子卿大夫士之家有喜慶之事若非君命所賜則不賀蓋以君賜為榮也案曲禮賜果於君前其有核者懐其核以敬君也惟賔之敬主亦然或曰有憂者當連上不賀二字為句言有憂者必有君賜而後賀之非是則否
孔子食於季氏不辭不食肉而飱
此言聖人待失禮者之道也為客之禮將食必興辭食則先胾次殽至肩乃飽而飱孔子之食於季氏也既不辭又不食肉仍獨澆飯而為飱者以季氏之饋失禮故也蓋禮者客與主共之主人不以禮客自不敢盡禮是即待失於禮者之禮也
君賜車馬乗以拜賜衣服服以拜賜君未有命弗敢即乗服也君賜稽首據掌致諸地酒肉之賜弗再拜此言受君賜之禮也據案也致至也君之賜臣或車馬或衣服當其及門既拜受矣明日又乘之服之以詣君所而拜其賜所謂再拜敬之至也臣雖自有車馬衣服若未有君命猶弗敢即乘服也其拜賜則稽首覆左手以案於右手之上而頭與手俱至地敬君賜也若酒肉之賜惟拜受於家而明日不再往拜禮與賜車服者有閒也案君未有命陸氏佃謂若後世三品雖應服紫五品應服緋必君賜而後服也舊注謂卿大夫受天子之賜歸必致於其君君有命乃服之恐未是
凡賜君子與小人不同日
此言賜與之有不同也君子小人以位言君子曰賜小人曰與惟其貴賤殊故賜君子及與小人不可以同日蓋有賜而亦有與者恩也不同日而賜與者義也陳氏祥道曰詩勞還率則歌出車勞還役則歌枤杜凡以明貴賤辨等列也賜與之不同日義亦如此
凡獻於君大夫使宰士親皆再拜稽首送之膳於君有葷桃茢於大夫去茢於士去葷皆造於膳宰大夫不親拜為君之答己也
此言有所獻於君長之禮也膳致福之膳也葷薑及辛菜也桃桃枝茢苕帚也膳宰主飲食者凡獻於君大夫使宰而士親往其大夫使宰與宰將命及士至君門付小臣之時皆必再拜稽首而送之所以昭其敬也致膳於君則有葷桃茢覆於上以防不祥於大夫則去茢於士則去葷皆必造於主膳之人而逹之凡以致其謹也大夫所以必使宰而不親拜者為恐君之答已故也
大夫拜賜而退士待諾而退又拜弗答拜大夫親賜士士拜受又拜於其室衣服弗服以拜敵者不在拜於其室
此言尊卑受賜拜謝之禮也其室大夫之家也敵者尊卑相等也其室獻者之家也受賜之大夫明日往君門拜賜及門小臣方入白大夫即拜以退而不待小臣出報恐君召進而答拜也士則君不答拜故士拜畢必待小臣傳君之諾報而後退其時士又拜君之諾而君亦終不答其拜也若大夫親賜士士既拜受又必拜於其室其為衣服則弗服以拜所以别於君賜也若敵者相饋唯主人時或不在未及拜受則俟還家而往拜於其室又以異於士之與大夫也案此敵者亦謂泛常敵體之人若朋友義重則論語云雖車馬非祭肉不拜也
凡於尊者有獻而弗敢以聞士於大夫不承賀下大夫於上大夫承賀親在行禮於人稱父人或賜之則稱父拜之
此言尊卑交際之儀也弗敢以聞謂不敢直言獻於尊者如云致馬資於有司及贈從者之類凡臣有獻於君士有獻於大夫因尊卑逺故其詞必委曲降下不敢直云獻於尊者又士於大夫若有慶事不敢受大夫之親賀唯下大夫於上大夫可承受其親賀以尊卑近故也子當親在若行禮於人則稱父以致之而不敢私交人或有所賜亦稱父以拜之而不敢私受以統於尊故也
禮不盛服不充故大裘不裼乘路車不式
此言敬天之禮也充充羙也禮不盛則服不充故服大裘以祭天則不裼至敬無文也乘路車以往則亦不式以主一為敬也案充其服者内心也大圭不瑑大羮不和亦若是則已矣
父命呼唯而不諾手執業則投之食在口則吐之走而不趨親老出不易方復不過時親癠色容不盛此孝子之疏節也
此言人子事親之禮也命謂遣人呼謂召子一説謂命之以事而呼之使來也癠病也子之事父當其命呼則唯而不諾手執業則投不待卒業也食在口則吐不待卒食也行歩則走而不趨不待徐詳也親既老則一出一復唯恐親有憂之故必不易其方不過其時親有病則子憂之故色容不盛凡此奉命之肅與夫出遊之謹侍疾之誠自孝子而言一皆常行粗畧之禮也
父没而不能讀父之書手澤存焉爾母没而杯圈不能飲焉口澤之氣存焉爾
此言人子思親之無已也不能猶不忍手澤謂手之所持猶留潤澤之迹也杯圈盛酒漿之器口澤之氣謂常用以飲故口所潤澤猶有餘氣也子之孝者非徒終父母之身而已蓋將以終其身焉當父之既没而不忍於讀父之書者以手澤存焉故爾母之既没而杯圈猶不忍飲者以口澤之氣存焉故爾案子欲飬而親不待此人事之所無如何者唯有日致其思而已思父而不得見見父之遺書而如見父焉思母而不得見見母之遺器而如見母焉推此不能讀不能飲之心則其不敢以父母之遺體行殆也可知矣
君入門介拂闑大夫中棖與闑之閒士介拂棖賓入不中門不履閾公事自闑西私事自闑東
此言兩君相見及卿大夫聘使之儀也門大門也闑門中央所豎短木也棖者門兩旁長木所謂楔也閾門限也鄰國諸侯來朝主君迎於大門外賔入門由西之中上介從賓在後稍東而衣拂闑大夫以次而西適當賓後亦中於棖闑之閒右不拂闑左不拂棖士介則極西而衣拂棖也鄰國之卿大夫奉君命來聘而為賓主君亦迎於大門外其入門也稍東而近闑不敢中門亦不敢履閾若為聘為享奉君命而行公事則入自闑西用賓禮也若私覿私面伸已信而行私事則入自闑東從臣禮也案介謂上介乃卿為之大夫為中介士為末介皆就賓而言主擯由於闑東入門之禮亦如之
君與尸行接武大夫繼武士中武徐趨皆用是疾趨則欲發而手足毋移圈豚行不舉足齊如流席上亦然端行頤霤如矢弁行剡剡起屨執龜玉舉前曵踵蹜蹜如也
此明行歩疾徐之儀也君謂天子諸侯武足迹也中猶閒也發起也移猶變也圈轉也豚之言循讀為上聲言迴旋而行也齊讀曰咨裳下緝也端直弁急也剡剡身起之貌踵足後跟也蹜蹜促狹之貌凡行歩廣則疾而勞狹則緩而逸尊者逸而卑者勞故君與尸行則蹈半迹而接武大夫則迹相及而繼武士則迹間容迹而中武凡徐趨之法皆用是若疾趨則屨頭欲發起而手足毋易其常度如迴旋行則足循地而不舉裳下委地如水之流行於席上亦然直行則頤如屋霤之垂進歩如矢之直急行則欲速而屨頭恒起故其貌剡剡也執龜玉之重器則舉足之前而曵其後踵行不離地如有所循故其貌蹜蹜也案徐趨對下疾趨而言陳注謂或徐或趨者非是圈豚行即徐趨也端行弁行即疾趨也
凡行容惕惕廟中齊齊朝廷濟濟翔翔
此明道路與廟朝行歩之法也凡行於道路之容惕惕然敬而且疾恐失禮於人也廟中則齊齊恭慤以對神明也朝廷則濟濟翔翔威儀脩整以近君故也案惕惕者敬也疾也字從心從易其從易者則音蕩放也荀子愓悍憍暴是也鄭注直疾貌當是惕字
君子之容舒遲見所尊者齊遫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聲容靜頭容直氣容肅立容徳色容莊坐如尸燕居告温温
此言君子之容節也齊如夔夔齊慄之齊遫者謹而不放之意徳者應氏謂中立不𠋣儼然有徳之氣象也君子之容舒遲自得唯見所尊者則斂持而齊遫此敬之見於外也蓋威儀者徳之隅而不可以不謹故足容則重不輕佻也手容則恭無慢弛也目容則端不睇視也口容則止不妄動也聲容則靜不噦咳也頭容則直不傾顧也氣容則肅似不息也立容則徳中而不𠋣也色容則莊正以自持也坐容則如尸儼若神明也其燕居於家與告語於人則又取其温温所謂温温恭人是也案朱子語類問九容與九思同本原處固欲存養容貌閒又欲隨事省察朱子曰即此便是涵飬本原
凡祭容貌顔色如見所祭者喪容纍纍色容顚顚視容瞿瞿梅梅言容繭繭戎容暨暨言容詻詻色容厲肅視容清明
此言喪祭軍旅之容也纍纍羸憊貌顚顚憂思貌瞿瞿驚遽貌梅梅猶昧昧蒙瞀貌繭繭猶綿綿低微貌曁曁果毅貌詻詻嚴飭貌清明察於事也凡祭祀之時容貌恭敬顔色温和直如見所祭者居喪之容摧毁頽折阽於危亡則纍纍焉爾其色容則隕落而不能自立顚顚焉爾視容則倉皇茫昧而不能自審瞿瞿梅梅焉爾言容則低微鬱結而不能自理繭繭焉爾臨戎之容遏劉敵愾務欲果毅則暨暨焉爾其言容則嚴明而駿發詻詻焉爾色容則儼然可畏厲肅焉爾視容則精於察物清明焉爾案君子之容固無所不謹喪祭軍旅又特舉其大者言之
立容辨卑毋讇頭頸必中山立時行盛氣顚實揚休玉色
此申言容貌之宜謹也辨謂尊卑上下之辨立容主於辨分故雖卑而毋近於諂頭頸居衆體之上必中而不偏止立如山而行必以時盛徳之氣闐實於中故休羙之光著揚於外其色則睟然而如玉此君子之容也案賈誼曰固頤凝視平肩正背端股整足體不摇肘是謂經立因以微磬曰拱立因以磬折曰肅立因以垂佩曰卑立經立天子宜之拱立國君宜之肅立大夫宜之卑立士宜之此所當辨也
凡自稱天子曰予一人伯曰天子之力臣諸侯之於天子曰某土之守臣某其在邊邑曰某屏之臣某其於敵以下曰寡人小國之君曰孤擯者亦曰孤
此明天子以下自稱及擯者傳辭之法也某土猶云東土西土之類邊邑九州之外也凡自稱者自上而下各隨其分是故繼天立極而為天子則稱曰予一人言為天下之一人也二伯分主王畿以外不敢自有其徳則曰天子之力臣言惟宣力而已諸侯在五服之内不敢自有其封故於天子則曰某土之守臣某言惟守王土而已其在邊邑不敢列於侯甸之數則曰某屏之臣某言惟捍蔽而已諸侯於敵以下則曰寡人小國之君則自稱曰孤擯者之傳命亦曰孤寡徳而孤立皆謙言不足為人上也案此與曲禮多不同當互觀之
上大夫曰下臣擯者曰寡君之老下大夫自名擯者曰寡大夫世子自名擯者曰寡君之適公子曰臣孽此明大夫與世子公子稱謂之異也國之上大夫蓋卿也於己君之前則從謙而稱曰下臣若出使他國擯者則曰寡君之老下大夫於己君之前則直自稱名若出使他國擯者則直曰寡大夫國之世子於君前亦自稱名若在他國擯者則曰寡君之適適為世子餘則公子公子於君前但曰臣孽而已案客於他國禮當有介而乃云擯者謂他國致禮而已為主人故設擯以待之爾國以適子為本則庶子為末云臣而又云孽者謂自本旁出若木之有蘖也
士曰傳遽之臣於大夫曰外私大夫私事使私人擯則稱名公士擯則曰寡大夫寡君之老大夫有所往必與公事為賓也
此明士與大夫各異其稱之禮也傳遽謂驛傳之車馬所以供急遽之令者公士謂公家之士賓讀為擯介也士位卑而奉職為勞故稱於君前曰傳遽之臣大夫之家臣稱私人故稱於鄰國之大夫曰外私大夫若有私事於鄰國而使私人為擯則降而稱名若以公士為擯而行聘禮則擯辭稱下大夫之小聘者曰寡大夫稱上大夫之大聘者曰寡君之老蓋大夫奉君命而有所徃則君必與之公士以為擯故也案鄭注以大夫私事使為句謂以君命私行非聘也若魯成公時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於齊之類劉氏敞曰此乃趙襄子使楚隆弔吳夫差之類爾凡大夫聘而傳命則當稱寡君至於私臣擯於君命不得言主故名之如曰寡君之老母䘏是也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四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五
眀堂位
眀堂在國南郊取南面答陽之義尸子云神農曰天府黄帝曰合宫則自古有之方氏慤曰孔子言宗祀文王於眀堂孟子言行王政而此言朝諸侯君臣上下尊卑前後各有所位故曰眀堂位也案此篇為美周公而作故備序魯用四代之禮樂盖俗儒之喜夸者為之也
昔者周公朝諸侯于眀堂之位天子負斧依南鄉而立此言周公正眀堂之位以尊君也斧依屏繪斧文也天子指成王昔者周公位冢宰以輔成王當諸侯來朝因定其尊卑而為朝諸侯於明堂之位維時眀堂中央設斧屏於戸牖間天子背負斧依南嚮而立盖天子之位定而内外臣工胥有所統矣案書多方稱周公曰王若曰所以正名也鄭氏乃以天子為周公
何哉
三公中階之前北面東上諸侯之位阼階之東西面北上諸伯之國西階之西東面北上諸子之國門東北面東上諸男之國門西北面東上
此言中國五等諸侯之位也中階在東西兩階之中門應門也是時公侯伯子男咸集各有一定之位次三公在中階之前北面而東為上諸侯之位在阼階之東西面而北為上諸伯之國在西階之西東面而北為上諸子在應門内之東北面而東為上諸男在應門内之西北面而東為上案三公不云位諸侯在諸國之上特舉位言之則以下皆為朝位可知
九夷之國東門之外西面北上八蠻之國南門之外北面東上六戎之國西門之外東面南上五狄之國北門之外南面東上
此言四夷逺國之位也是時四夷君長亦有一定之位次九夷之國在東門之外西面而北為上八蠻之國在南門之外北面而東為上六戎之國在西門之外東面而南為上五狄之國在北門之外南面而東為上案王者内中國而外夷狄故五等諸侯序於門内四夷君長序於門外各從其方而以右為尊獨南面東上尚左者方氏慤謂與北面者同是也
九采之國應門之外北面東上
此言九州牧伯之位也采者以其采取當州美物而貢天子即王制所云千里之外曰采也九采之國來朝其位在應門之外北面而東為上盖二伯帥諸侯而入牧居外而糾察之也案應門即南門也蠻服在南門之外而州牧又在其外故變文稱應門之外陸氏佃以九采之國為要服荒服言雖在要荒願供王事也亦可備一解
四塞世告至此周公明堂之位也明堂也者明諸侯之尊卑也
此言四塞來朝之期而總結上文明堂位之義也四塞不言何在疑亦在其方之門外而又次於四夷也若在要服之外而為蕃服則來朝不數惟天子初即位或其國君易世皆一告至而已凡此為周公所制眀堂之位内外逺近秩然有等所以眀諸侯之尊卑也案此皆為成王新即位而來朝謂周公所制明堂之位則可謂周公眀堂之位則不可又明者取南嚮光明之義其謂明諸侯之尊卑者亦非也
昔殷紂亂天下脯鬼侯以饗諸侯是以周公相武王以伐紂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七年致政於成王
此言周公有勲勞之事也昔殷紂為亂於天下嘗脯鬼侯以饗諸侯是時天命人心屬於武王是以周公相之以伐紂而有天下及武王崩成王方幼弱周公相成王踐天子之位以為治至六年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以節民性作樂以和民心頒長短之度小大之量以一民紀而天下大服七年乃致政於成王凡周公之功如此案劉氏曰此盖因洛誥篇首周公曰朕復子明辟篇終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之語遂妄謂周公踐天子位七年而致政耳不知復子明辟者周公營洛遣使告卜之起辭惟七年者史臣紀周公留後治洛之在成王七年也蔡氏辨之明矣
成王以周公為有勲勞於天下是以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乗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是以魯君孟春乗大路載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禮也
此言成王崇禮報功之事也王功曰勲事功曰勞大路殷祭天車也弧形如弓以張旗幅韣以衣弧旒屬於旗幅而幅上畫日月為章也成王以周公有勲勞於天下不可以無報也是以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乗猶謂未足以稱乃命魯公世世祀公以天子之禮樂是以魯君於孟春所乗則大路所載則弧韣旂之旒則十有二而垂日月之章用此以祀帝于郊配以后稷盖皆天子之禮也王氏安石謂周公能為人臣不能為之功故可用人臣所不得用之禮樂程子曰是不知人臣之道也夫居周公之位則為周公之事由其位而能為者皆所當為也周公乃盡臣職耳豈得獨用天子之禮樂哉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非也鄭注以孟春為建子之月汪氏克寛曰冬至之郊為大報天正月之郊専為祈榖考之春秋魯郊止於祈榖而非大報之禮也張氏燧曰春秋書禘于莊公見禘之僭始於閔書卜郊見郊之僭始於僖案左氏傳祝鮀述魯晉衞之始封典故詳明而不言成王賜魯重祭故知是後人之假託也
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於大廟牲用白牡尊用犧象山罍鬱尊用黄目灌用玉瓚大圭薦用玉豆雕篹爵用玉琖仍雕加以璧散璧角俎用梡嶡
此言魯禘牲器之得兼前代也季夏建巳之月尊酒器之通稱也五齊以下之尊刻畫為牛形象形山形雷形周禮司尊彜所謂犧尊象尊山尊若罍是也黄目見郊特牲玉瓚大圭者玉飾瓚而大圭為柄也玉豆雕篹者玉以飾豆而雕以飾籩之柄也爵飲器仍因也因爵形而雕飾也散角皆爵名而以璧飾其口時當季夏魯以禘禮祀周公於大廟以牲則用殷之白牡以尊則用周之犧象夏之山罍盛鬱鬯酒之尊則用周之黄目灌鬱則用周之玉瓚大圭薦黍稷則用殷之玉豆雕篹獻酒則用夏之玉琖仍雕加獻則用周之璧散璧角犧牲之俎則用虞之梡夏之嶡凡牲器之大備如此方氏慤曰止用時王之禮者諸侯之事通用先王之禮者天子之事今牲器俱兼虞夏以来故曰魯之郊禘非禮也
升歌清廟下管象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皮弁素積裼而舞大夏昧東夷之樂也任南蠻之樂也納夷蠻之樂於大廟言廣魯於天下也
此備言魯禘祭之樂也管匏竹也象象武詩也玊戚玉飾斧柄也魯禘所用之樂其聲則樂工升堂而歌清廟之詩堂下以管吹象武之曲其容則執朱干玉戚著衮冕以舞武王之大武又服皮弁素積裼衣以舞夏后氏之大夏昧乃東夷之樂也任乃南蠻之樂也更納夷蠻之樂於大廟者所以廣魯於天下而不為限量也孔氏疏曰六冕是周制故用以舞周樂皮弁是三王服故用以舞夏樂白虎通云東夷之樂曰朝離言萬物漸離地而生南夷曰南南任也任養萬物西夷曰味味昧也萬物衰老取晦昧之義北夷曰禁言萬物禁藏也或曰朝離即株離也陳氏祥道曰四夷之樂以其聲音名之則曰株離以其服色名之則曰韎
君卷冕立于阼夫人副褘立于房中君肉袒迎牲于門夫人薦豆籩卿大夫贊君命婦贊夫人各揚其職百官廢職服大刑而天下大服
此言魯禘祭之冕服儀節也副之言覆以覆被乎首而名也褘衣王后之上服房大廟之東南室也命婦内則世婦外則卿大夫妻也當禘祭之時夫婦躬親百職具舉君則卷冕立於阼階夫人則副褘立於房中君則肉袒以迎牲於門夫人則從而薦以籩豆復有卿大夫以贊君命婦以贊夫人無不各舉其職有廢職者服以大刑此天下所以敬服周公之徳也案魯自隱桓而後君弱臣强久矣廢職服刑而天下服是無實之言也
是故夏礿秋嘗冬烝春社秋省而遂大蜡天子之祭也此言魯之時祭大蜡也不言春祠者魯在東方或當朝於方嶽之歳則廢春祠也魯不特禘祭而已凡内而夏之礿秋之嘗冬之烝外而春之社秋之省而遂以行大蜡所用之禮皆天子之祭也案鄭注省讀為獮秋田名也春田祭社秋田祀祊或以為省斂者未是
大廟天子眀堂庫門天子皋門雉門天子應門振木鐸於朝天子之政也
此言魯建廟立門施政之制也魯之大廟如天子之明堂魯之庫門如天子之皋門魯之雉門如天子之應門發號施令則振木鐸於朝以警衆聽此如天子之政也鄭氏注曰天子五門皋庫雉應路魯有庫雉路則諸侯三門與案周官小宰帥治官之屬而觀治象之法徇以木鐸曰不用法者國有常刑郷師士師宫正亦用之即書所謂毎歳遒人以木鐸徇于路是也
山節藻梲復廟重檐刮楹達郷反坫出尊崇坫康圭疏屏天子之廟飾也
此言魯大廟之飾也復廟重檐上下為重屋其檐下復有板檐以障風雨也刮楹以密石磨柱也郷牖屬達鄉每室四戸八窻相對也坫築土為之出尊當尊南也康安也魯大廟之制刻山於節畫藻於梲復其廟重其檐刮楹而使之精澤對牖而使之眀達以反玷出尊以崇坫康圭設屏以蔽内外刻鏤而使疏通盖天子之廟飾也案鄉飲酒禮尊於房户間賓主共之也燕禮尊於東楹之西唯君面尊示恵自君出也兩君相見則皆當面尊故尊在兩楹間而反爵之坫在尊之南獻酬皆自尊而南出故曰出尊
鸞車有虞氏之路也鉤車夏后氏之路也大路殷路也乗路周路也有虞氏之旂夏后氏之綏殷之大白周之大赤夏后氏駱馬黒鬛殷人白馬黒首周人黄馬蕃鬛以下皆言魯得兼用四代之禮樂而此先言車旂駕馬也鸞有鸞和也鉤有曲輿也大路木路乗路玉路也旂綏大白大赤皆旌旗之屬黒白相間謂之駱蕃赤色魯之所用更有兼乎前代者如車用以乗而制度各異其為鸞車則有虞氏之路也鉤車則夏后氏之路也大路則殷路也乗路則周路也旂載於車而體式各異如有虞氏之旂夏后氏之綏殷之大白周之大赤是已馬駕於車而顏色各異如夏后氏之駱馬黒鬛殷人之白馬黒首周人之黄馬蕃鬛是已應氏鏞曰舜車唯有鸞和夏則鉤之而曲商則反之於質至周飾之以玉而益文矣舜惟建旂常夏則綏之以為旄商復以素為飾至周赫之以大赤而又加眀矣輔氏廣曰殷周獨於此稱人者以言馬故也
夏后氏牲尚黒殷白牡周騂剛泰有虞氏之尊也山罍夏后氏之尊也著殷尊也犧象周尊也爵夏后氏以琖殷以斝周以爵灌尊夏后氏以雞夷殷以斝周以黄目其勺夏后氏以龍勺殷以疏勺周以蒲勺
此言祭牲酒器也騂赤色剛壯也泰瓦尊也著無足而底著於地也斝畫禾稼之形爵則雀形夷讀曰彜法也以其為餘尊之法故稱彜雞彜刻畫雞形於上也勺注酒器也柄頭刻龍形者為龍勺刻鏤疏通者為疏勺刻鳧形者為蒲勺牲用以祭如夏后氏之牲尚黒殷之白牡周之騂剛是已以盛酒而有尊泰則有虞氏之尊也山罍則夏后氏之尊也著則殷尊也犧象則周尊也行酒而有爵則夏后氏以琖殷以斝周以爵是已盛鬯而有灌尊則夏后氏以雞夷殷以斝周以黄目是已沃酒與鬯而有勺則夏后氏以龍勺殷以疏勺周以蒲勺是已案夏言尚殷言牡周言剛互見也有虞氏尚陶故名瓦尊為泰即周禮所謂泰尊也著著尊也灌尊猶言鬱尊雞夷與斝即雞彜斝彜也上言殷以斝盖爵而非彜勺則梓人為飲器勺一升是也
土鼓蕢桴葦籥伊耆氏之樂也拊搏玉磬揩擊大琴大瑟中琴小瑟四代之樂器也
此言樂器也拊搏舊注謂以韋為之形如小鼓揩擊謂柷敔皆所以節樂者作樂之始未有韗革之聲則以土為鼓未有斲木之利則以蕢為桴未有截竹之精則以葦為籥此伊耆氏之樂也又有拊搏玉磬揩擊大琴大瑟中琴小瑟此虞夏商周四代之樂器也方氏慤曰拊搏揩擊與益稷言戛擊鳴球搏拊琴瑟以詠同義當是揩擊玉磬搏拊大琴云云記者誤爾
魯公之廟文世室也武公之廟武世室也米廩有虞氏之庠也序夏后氏之序也瞽宗殷學也頖宫周學也此言世室與學制也不毁者為世室武公名敖伯禽元孫魯蔵粢盛之米於學故名米廩孟子以殷為序周為庠與此不同樂官掌教瞽矇所宗故學謂之瞽宗頖之言半謂半於天子辟雝之制也周宗文武其廟世世不遷故魯公之廟如文世室也武公之廟如武世室也立學之制有以養老為義者故米廩即有虞氏之庠也有以習射為義者故序即夏后氏之序也有以教樂為義者故瞽宗即殷之學也有以班政教為義者故頖宫則周之學也輔氏廣曰由是觀之則成王所以賜伯禽者未必如是之備盖有魯君因仍而僭用之者矣案武公之廟立於成六年二月乃季氏為之而為記者所摭引此魯後世僭儗天子之眀驗也
崇鼎貫鼎大璜封父龜天子之器也越棘大弓天子之戎器也夏后氏之鼓足殷楹鼓周縣鼓垂之和鐘叔之離磬女媧之笙簧夏后氏之龍簨虡殷之崇牙周之璧翣
此言寳器與樂器也崇貫封父越皆國名棘㦸也足四足也楹貫以柱也縣懸於簨虡也垂虞工官之名叔即無勾氏初作磬者簧笙中金葉也横曰簨植曰虡夏飾以龍形故名龍簨虡殷於簨上刻木如牙飾以采其狀隆然故名崇牙周又於簨上畫繪為翣戴之以璧下懸五采之羽而挂於簨之角故名璧翣也異國之器不同若崇鼎貫鼎與大璜封父之龜皆天子之寳器也越棘與大弓皆天子之戎器也樂之器不同若夏后氏之鼓足殷之楹鼓周之縣鼔與夫垂所造之和鐘叔所造之離磬女媧所造之笙簧是已樂懸之器不同若夏后氏之龍簨虡殷之崇牙周之璧翣是已案春秋傳分魯公以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繁弱即大弓也鄭注和離謂次序其聲縣也孔疏垂作調和之鐘叔作編離之磬
有虞氏之兩敦夏后氏之四璉殷之六瑚周之八簋俎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殷以椇周以房俎夏后氏以楬豆殷玉豆周獻豆有虞氏服韍夏后氏山殷火周龍章
此言俎豆與韍制也敦音對與璉瑚簋皆盛黍稷器梡者斷木為足嶡之言蹷也中足為横距椇者謂曲撓之如枳椇也房者俎足下跗如堂房也楬木質不飾也獻注讀為娑謂獻尊刻畫鳳羽形婆娑然也韍祭服之蔽膝即韠也祭之為器不同若有虞氏之兩敦夏后氏之四璉殷之六瑚周之八簋俎則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殷以椇周以房俎豆則夏后氏以楬豆殷以玉豆周以獻豆是已韠之為制不同若有虞氏直服以韍夏后氏畫之以山殷増之以火周又加龍以為文章是已方氏慤曰敦瑚璉簋用陰數之偶與籩豆同義自兩而四而六八漸増其數也有山有火而又加以龍故於周獨言章章者文之成也
有虞氏祭首夏后氏祭心殷祭肝周祭肺夏后氏尚明水殷尚醴周尚酒
此言牲酒也眀水取於月淡而無味醴則漸致其味酒則味之全者牲體之用不同有虞氏之祭則以首夏后氏之祭以心殷之祭以肝周之祭以肺夏后氏之所尚則為眀水殷之所尚為醴周之所尚為酒是已方氏慤曰三代各祭其所勝夏尚黒為勝赤故祭心殷尚白為勝青故祭肝周尚赤為勝白故祭肺孔氏疏曰儀禮設尊尚元酒禮運澄酒在下則周不尚酒盖記者誤也
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百殷二百周三百有虞氏之綏夏后氏之綢練殷之崇牙周之璧翣
此言設官與喪葬之飾也建官之數不同若有虞氏官不過五十夏后氏則官百殷則二百周則多至三百喪葬之飾不同若有虞氏之為綏夏后氏之為綢練殷之為崇牙周之為璧翣是已案注疏綏亦旌旂之綏也夏綢其杠以練為之旒殷又刻繒為崇牙以飾其側亦飾彌多也周禮大喪葬巾車執盖從車持旌僕御持翣翣上戴之以璧陳之以障柩車
凡四代之服器官魯兼用之是故魯王禮也天下傳之久矣君臣未嘗相弑也禮樂刑法政俗未嘗相變也天下以為有道之國是故天下資禮樂焉
此結言魯之用王禮而為天下法也凡四代之服與器與官為周天子所兼用者而魯皆用之是故魯有王者之禮也天下傳述之久矣其君臣未嘗相弑也其禮樂刑法政俗未嘗相變也天下以此推為有道之國故天下而有禮樂未明者必資於魯以考其章程節奏焉鄭注云春秋時魯三君弑又士之有誄由莊公始婦人髽而弔始於臺駘云君臣未嘗相弑政俗未嘗相變亦近誣矣案周衰而魯僭如楚稱王晉請隧之比矣故夫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禮莫嚴於辨上下周公制禮而子孫自踰之如此篇所陳器數畧可攷爾於義無足取也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六
喪服小記
喪服小記盖對喪大記而言乃儀禮第十二篇疏義朱子謂是喪服傳也喪服為正經篇名正經之後有記既以補經文所未備此篇詳於喪服又補正經後記之所未備以所記之事較小故名小記
斬衰括髪以麻為母括髪以麻免而以布齊衰帶惡筓以終喪男子冠而婦人筓男子免而婦人髽其義為男子則免為婦人則髽
此言男女居喪首飾之別也斬衰主人為父之服括髪者以麻自項而前交於額上卻而繞於紒也小斂為父括髪而至於成服為母則初括髪及拜賓後即堂下之位而免齊衰以榛木為筓謂之惡筓髽有二斬衰麻髽齊衰布髽皆名露紒主人為父斬衰則括髪以麻為母亦括髪以麻但著免而用布婦人服齊
衰則絰帶惡筓直至終喪始除其在吉時男子首有吉冠婦人首有吉筓於父喪則男以六升布為冠婦以箭篠為筓於母則男以七升布為冠婦以榛木為筓是冠筓一也又男子於齊衰喪著免婦人於斬衰齊衰皆著髽其義無他以為男子則免為婦人則髽是免髽又一也鄭注云筓所以卷髪帶所以持身也婦人質於喪所以自卷持者有除無變
苴杖竹也削杖桐也
此言杖制之異也斬衰所用之苴杖以竹為之齊衰之削杖以桐為之孔氏疏曰苴者黯也必用竹者以其體圓性貞四時不改眀子為父有終身之痛也削者殺也必用桐者桐隨時凋落謂母喪外雖削殺服從時除而終身之心當與父同也案扶老之杖本上末下惟喪杖皆下本竹取幹桐取枝枝近幹處必粗故削之杜氏謂員削之以全體言賈氏據變除禮謂削之使方指拄地處耳古人用木如棘之言吉桑之言喪則桐之言同為同於父猶稱妣為比於父也
祖父卒而后為祖母後者三年
此言適孫承重之服也適孫無父則承重而為祖三年故必祖父既卒而后為祖母後者亦三年盖祖父在則其服如父在為母也此祖母之喪厭於祖父者也若庶孫則為祖父母皆期
為父母長子稽顙大夫弔之雖緦必稽顙婦人為夫與長子稽顙其餘則否
此言居喪稽首之禮也服重者必先稽顙而後拜賔故為父母為長子皆稽顙此義起於所服也如大夫而弔於士雖緦服必稽顙此義起於所弔也婦人既受重於他族故為夫與長子皆稽顙其餘則否此又義起於所服也案鄭注其餘否恩殺於父母也女主必使異姓則女子在室亦無為主拜賓之禮稽顙自無所用之不待既嫁而後恩殺於父母也
男主必使同姓女主必使異姓
此言主喪之禮也異姓同宗之婦也喪必有男主以接男賓女主以接女賓父母之䘮適子為男主適婦為女主若無男主而使人攝主必使喪家同姓之男無女主而使人攝主必使喪家異姓之女徐氏師曽曰此為無主後者而言男主使同姓雖壻不得與女主使異姓雖姊妹及女不得與也
為父後者為出母無服
此言不喪出母之禮也出妻之子為母期而不禫父沒則為父後者為出母無服盖適子係嗣烝嘗不敢以私親廢先祖之祀也
親親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上殺下殺旁殺而親畢矣此言五服隆殺之義也親親之禮上父下子而已居其中為三父之上有祖子之下有孫是以三為五祖之上有曽高二祖孫之下有曽𤣥二孫是以五為九制服之法由父而至高祖為上殺由子而至𤣥孫為下殺由親兄弟而至同髙祖之兄弟為旁殺自此而外本宗之親已盡則無服矣鄭注云已上親父下親子三也以父親祖以子親孫五也以祖親髙祖以孫親元孫九也殺謂親益疏者服之則輕也夫人生則有父壯則有子父子與已此小宗伯三族之別也父者子之祖因上推之以及於己之祖子者父之孫因下推之以及於己之孫是之謂以三為五也己之祖自己子視之則為曽祖王父自己孫視之則為髙祖王父己之孫自己父視之則為曽孫自己祖視之則為元孫故又上推以及己之曽髙下推以及己之曽元是之謂以五為九也己之所親以一為三祖孫所親以五為七記不言者以父子一體而髙元與曽同服故不辨異之也服父三年服祖期則曽祖宜大功髙祖宜小功而皆齊衰三月者不敢以大小功旁親之服加乎至尊故重其衰麻尊尊也減其日月恩殺也此之謂上殺服適子三年庶子期適孫期庶孫大功則曽孫宜五月而與元孫皆緦麻三月者曽孫服曾祖三月曽祖報之亦三月曽祖尊也故加齊衰曽孫卑也故服緦麻此之謂下殺服祖期則世叔宜大功以其與父一體故加以期從世叔則疏矣加所不及故服小功族世叔又疏矣故服緦麻此發父而旁殺者也祖之兄弟小功曽祖兄弟緦麻髙祖兄弟無服此發祖而旁殺者也同父至親期同祖為從大功同曽祖為再從小功同髙祖為三從緦麻此發兄弟而旁殺者也父為子期兄弟之子宜九月不九月而期者以其猶子而進之也從兄弟之子小功再從兄弟之子緦麻此發子而旁殺者也祖為孫大功兄弟之孫小功從兄弟之孫緦麻此發孫而旁殺者也盖服有加也有報也有降也祖之齊衰世叔從子之期皆加也曽孫之三月與兄弟之孫五月皆報也若夫降有四品則非五服之正也
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廟庶子王亦如之
此言王者禘祭立廟之制也庶子王或無世子或世子有廢疾不可立而庶子立為王者也禘為王者之大祭盖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於始祖之廟以始祖配之而又立四親廟以事髙曽祖禰凡庶子之為王者其祭亦如之案禘之與郊自兩事也注疏以禘為郊天以祖所自出為先祖所從出之天若所謂感生帝者非也劉氏謂而立四廟之上當有諸侯及其大祖六字不若方氏謂據月祭之親廟言之於文義為協庶子不祭庶子王然後祭尊正統也陳氏乃謂旁支入繼自立四廟視始受命而王者其說尤繆光武中興特起非漢哀帝宋英宗之比劉氏又謂庶子王亦如之當承慈母與妾母不世祭也之下則古未有為妾立四廟者其說亦非也
別子為祖繼別為宗繼禰者為小宗有五世而遷之宗其繼髙祖者也是故祖遷於上宗易於下尊祖故敬宗敬宗所以尊祖禰也
此眀尊祖敬宗之義也所謂別子有三一是諸侯嫡子之弟別於正嫡二是異姓之公子來自他國別於本國不来者三是庶姓起為卿大夫別於不仕者皆與後世為姓祖繼別子之適長子則與族人為大宗別子之庶子繼以長子則為同父兄弟之小宗夫大宗百世不遷其有五世而遷者繼髙祖之小宗是也故五世以上無服則祖遷於上因各從其近者為宗則宗易於下盖宗是祖之正體惟其尊祖所以敬宗敬宗正所以尊祖禰也孔氏疏曰此五世而遷實是繼髙祖者之子記文畧唯云繼髙祖若繼髙祖之身未滿五世猶為宗也族人一身事四宗事親兄弟之適是繼禰小宗也事從兄弟之適是繼祖小宗也事再從兄弟之適是繼曽祖小宗也事三從兄弟之適是繼髙祖小宗也小宗凡四獨云繼禰者初皆繼禰為始據初為元故也
庶子不祭祖者明其宗也庶子不為長子斬不繼祖與禰故也庶子不祭殤與無後者殤與無後者從祖祔食庶子不祭禰者明其宗也
此言庶子之禮以眀重祭之意也長中下殤未成人而死者也無後者成人未昏或已昏無子者也庶子不得祭祖者所以眀其宗也庶子不為其長子服斬衰三年以不得繼祖與禰故也庶子不祭殤與無後者以殤與無後者宜從祭祖之時祔食而祖廟在宗子之家也庶子不得祭禰者亦以眀其宗也劉智釋疑曰父之重長子以其當為禰後也其所繼者於父則禰於子則祖也孔疏云禮為後者有四條皆不為斬有體而不正庶子為後是也有正而不體適孫為後是也有傳重而非正體庶孫為後是也有正體而不傳重適子有廢疾不立是也四者皆期惟正體又傳重者乃極服耳案鄭注以不祭祖為祖之庶此庶子與宗子俱為適士得立二廟而祖廟在宗子之家不祭禰為父之庶此庶子與宗子俱為下士得立一廟而禰廟在宗子之家朱子以為說得繁碎質言之只是庶子不祭耳注又以不祭殤為父之庶不祭無後為祖之庶實則無後者祖庶固不得祭父庶亦不得祭也
親親尊尊長長男女之有別人道之大者也
此眀服制隆殺之義也親親謂父母尊尊謂祖曽髙長長謂兄及旁親不言卑幼舉尊長該之也男女有別若為父斬而母齊衰為在室姑姊妹期出嫁大功為夫斬為妻期之屬服之所由制或以親親或以尊尊或以長長或以男女之有別此皆人道之大者也案吳氏以親親為下治子孫孔氏以尊尊為祖及曽髙此特一隅耳親親莫大於父子尊尊莫大於君臣觀喪服所謂以恩制以義制者可知矣
從服者所從亡則已屬從者所從雖沒也服妾從女君而出則不為女君之子服
此眀從服之制也妾謂女君之姪娣服之制有所謂從服者謂與彼本非親屬徒從此而服彼如妾為女君之黨子從母服於母之君母妾子為君母之黨臣從君而服君之黨是已此四者惟女君雖沒妾猶服女君之黨其餘則所從既亡即止而不服有所謂屬從者謂骨血連續以為親如子從母服母之黨妻從夫服夫之黨夫從妻服妻之黨是已此三者則所從雖沒猶為之服又妾與女君同入因服女君之子若女君既出而妾從之出則其子死惟母自服之妾以義絶不為女君之子服矣方氏慤曰從服即大傳所謂徒從也徒從不若屬從之重
禮不王不禘
此言禘祭之重也禮莫重於禘非王者不得行之陸氏佃曰此文宜在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之上
世子不降妻之父母其為妻也與大夫之適子同此眀世子為其妻黨之服制也世子謂天子諸侯之適子傳世者禮為妻之父母緦惟天子諸侯尊則降而無服世子不敢擬於君道故仍服緦而不降妻之父母其為妻也齊衰不杖與大夫之適子同亦不降也案服問有從有服而無服公子為其妻之父母不言世子是世子獨有服也豈以世子之妻將從宗廟社稷之事不降其妻故并不降其父母與
父為士子為天子諸侯則祭以天子諸侯其尸服以士服父為天子諸侯子為士祭以士其尸服以士服此眀祭先隆殺之制也祭用生者之禮如父為士而子為天子諸侯則祭以天子諸侯唯尸之服仍以士服如父為天子諸侯而子為士則祭以士并其尸之服亦以士服案士服三元端也皮弁也爵弁也天子皮弁以視朝元端以居諸侯元端以視朝則尸即服士服原不失為天子諸侯之舊其服原遺衣服所有也若衮冕鷩冕豈可於士廟服之
婦當喪而出則除之為父母喪未練而出則三年既練而出則已未練而反則期既練而反則遂之
此眀婦人遭喪出入之節也練謂期而小祥衣練服也若婦當舅姑之喪而為夫所出則除其服恩義既絶也若當父母之喪未期而為夫所出則如在室時而終三年若在父母小祥後被出則止而不服若被出而遇父母之喪未及期而夫命之反則但終期服若反在期後則遂終三年案記者因儀禮有子嫁反在父之室為父三年之文故推極其禮如此夫既練而出服之既除者不可以再始也然反父母之室而吉服以臨祭奠閒兄弟之衰麻可乎既練而反服之未除者不可以無終也然反夫之室而箭筓髽衰以侍舅姑而疑於為其夫可乎古者婦為舅姑期之外服青縑以俟夫之終喪出與反者皆從是以終喪而居處飲食則自致焉可也
再期之喪三年也期之喪二年也九月七月之喪三時也五月之喪二時也三月之喪一時也故期而祭禮也期而除喪道也祭不為除喪也
此眀遭喪變除之義也七月之喪儀禮大功章中殤七月是也祭謂小祥之祭除喪謂男子除首絰婦人除要帶而易練服也喪服之節各應歳時之氣再期之喪為斬衰三年也期之喪為齊衰二年也九月七月之喪為大功三時也五月之喪為小功二時也三月之喪為緦麻一時也故三年之喪期而祭者禮也期而除喪者道也祭以存親除喪為天道之變兩事雖同一時然祭非為除喪而設也案練祥之祭總名除喪而云不為除喪者記者恐哀戚之情衰而徒以除喪畢此祭也猶所謂外除也云爾
三年而后葬者必再祭其祭之間不同時而除喪此言葬不及時之祭也再祭練與祥也練者小祥祥者大祥除喪有二一謂除絰一謂除衰也孝子若以事故不得及時治葬當練祥之歳月以柩在殯不可除服則葬畢必再舉練祥二祭以除之但此兩祭仍以兩次相間舉行而不同在一時如此月練祭則男子除首絰婦人除要帶俟次月祥祭乃除衰服不同時而除喪也馬氏曰祭不為除喪而除喪必因乎祭以祭為吉禮除喪所以從吉也夫練祥之時已過矣而必再祭又祭之間不同時者不忍於忘親之速也案鄭注已祥則除不禫禫是終䘮之祭詩檜風素冠傳云据玉藻縞冠素紕既祥之冠也祥則冠之禫則除之祥冠至禫月而除當無不祭而除之禮此注云不禫者為三年而后葬者言之也
大功者主人之喪有三年者則必為之再祭朋友虞祔而已
此言為人主喪親疏之義也大功者謂死者之從父昆弟也若大功者主人之喪而死者有妻若子為服三年之喪者必為之舉練祥二祭若主喪而為朋友則但於葬畢為之虞祭祔祭而已由是推之無三年者何以不為之練祥也無後者從祖祔食他日之主祭者即此大功者也若亡者無族何以不并主其練祥也朋友虞祔而退衆賓皆在焉故主其事而不為嫌練祥之祭𭒀也自致其哀而以朋友參焉則瀆矣然則妻可練祥而不得虞祔者虞有禮於賓祔以告其祖非婦人所得専焉故也
士妾有子而為之緦無則已
此言為妾服之禮也母以子貴故士之於妾惟有子者而為之緦無子則已案喪服云大夫為貴妾緦言貴妾雖無子猶服之也士卑故妾無子則不服不殊別妾之貴賤
生不及祖父母諸父昆弟而父稅喪已則否
此眀家庭稅服之禮也稅追服也若生於他國而祖父母諸父昆弟皆在本國已不及識今聞其死而日月已過父則追而服之已則不服也案此義終屬可疑祖父母諸父昆弟皆正體至親之期也於是焉而不稅則喪紀為已疏矣當是從祖父母及所出之諸父昆弟於父為期為大功而已皆小功乃所謂小功不稅者或曰此謂祖父母之昆弟及諸父之昆弟祖父母之昆弟祖伯叔父母也諸父之昆弟從伯叔父母也於服亦小功也
為君之父母妻長子君已除喪而后聞喪則不稅此眀朝廷稅服之禮也卿大夫為君之父母妻長子皆有服今出使他國或以事久留而於君除喪之後始聞其䘮則不追服也孔氏疏曰若君未除則從服已除則不稅恩輕故也
降而在緦小功者則稅之
此言降服宜稅之禮也降者殺其正服也如為叔父期以下殤而降小功為庶孫大功以中殤而降緦之類降服重於正服故服有降而在緦小功者雖輕實重必追服之鄭注云此句宜承父稅喪已則否謂正親在齊衰大功者正親緦小功不稅矣
近臣君服斯服矣其餘從而服不從而稅雖君未知喪臣服已
此眀臣於國喪服與不服之別也近臣謂閽寺之屬其餘謂卿大夫從君為介為行人宰史者近臣從君往他國或以故未返而君之親䘮已過服期君服之斯亦服之矣其餘惟服限未滿亦從君而服若限滿而君稅則不從君而稅也至君之出雖未知本國有喪而臣之留國者自以禮成服則又不待君返也案近臣朝夕左右不可異於君然非為死者服故孔氏謂非稅義也
虞杖不入於室祔杖不升於堂
此言殺哀之節也喪禮先虞而後祔虞祭在寝祭後不以杖入室祔祭在祖廟祭後不以杖升堂盖哀益殺而敬彌多也
為君母後者君母卒則不為君母之黨服
此言庶子為君母後所從亡則己之事也庶子以君母無適子而為之後者若君母既沒則於君母之黨不復為之服矣盖妾子於君母之黨為徒從雖為後而不得同於適子之服母黨也或曰禮庶子為父後者為其外祖父母從母舅無服以與尊者為體不得服私親也則不為君母之黨服而何服乎疑此有闕文當云為君母後者君母卒為君母之黨服不為君母後君母卒則不為君母之黨服
絰殺五分而去一杖大如絰
此眀絰杖之制也麻在首在要皆曰絰分言之則首曰絰要曰帶杖大如絰如要絰也如首絰之大殺五分而去其一則要絰之制也等而減之是齊衰之首絰大如斬衰之帶絰去五分一而以為齊衰之帶絰大功之首絰大如齊衰之帶絰去五分一而以為大功之帶絰小功之首絰大如大功之帶絰去五分一而以為小功之帶絰緦麻之首絰大如小功之帶絰去五分一而以為緦麻之帶絰斬齊之杖其大各如其帶絰孔氏疏曰首尊而要卑卑宜小故五分而去一象服數之有五杖大如絰同在下之物故也案喪服疏斬衰首絰大搹朱子曰首絰大一搤只大母指與第二一圍
妾為君之長子與女君同
此言妾服適子之禮也妾為君之長子其服與女君同女君為長子三年妾從女君服亦為女君長子三年鄭氏謂不敢以恩服服君之正統也
除喪者先重者易服者易者
此言除喪易服之制也除喪謂練易服謂大喪既虞卒哭而遭小喪也男服重首而要婦服重要而首凡服之重者有除無變故小祥除喪則男子除首絰婦人除要絰而先除重者以哀宜漸殺故也其先遭重喪後遭喪而變易其服者則男子易要帶婦人易首服而但易者以服宜從重故也案若未虞卒哭後喪不能變則服其服以哭之仍反初服
無事不辟廟門哭皆於其次
此眀在殯無事之禮也辟開也廟門殯宫門也次𠋣廬也鬼神尚幽闇若無事則不辟廟門凡葬前晝夜無時之哭皆於廬次案有事謂朝夕哭及適子受弔皆入門内即位哭故須辟廟門餘則哭於次次在中門之外
復與書銘自天子達於士其辭一也男子稱名婦人書姓與伯仲如不知姓則書氏
此明復與書銘之制也復招魂復魄也書銘書死者名字於明旌也士喪禮為銘各以其物士長三尺大夫五尺諸侯七尺天子九尺姓與伯仲如云孟姬叔姬季姬之類古者質不諱名故復與書銘自天子以至於士其辭一也男子稱其名以復之銘之婦人書其姓與伯仲如不知姓則書氏鄭注云此謂殷禮也殷質不重名復則臣得名君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七
喪服小記
斬衰之葛與齊衰之麻同齊衰之與大功之麻同麻同皆兼服之
此言既虞之服也斬衰既虞則變苴絰為絰與齊衰初死之麻絰大小同齊衰既虞亦變牡麻為絰與大功初死之麻絰大小同若居重喪而遭輕喪惟其麻同故皆兼服之鄭注云服之謂服麻又服也男子則絰上服之帶下服之麻婦人則絰下服之麻固自帶其故帶也所謂易服易輕者也兼服之文主於男子
報葬者報虞三月而后卒哭
此言虞祭之變禮也報讀為赴急疾之義士或以家貧或以他故不待三月而即葬者既疾葬亦疾虞虞以安神不可後也惟卒哭之祭必俟三月而后行之
案葬之不得不急者存乎勢而不忍急者存乎心故虞與葬相因而卒哭必仍待於哀殺也
父母之喪偕先葬者不虞祔待後事其葬服斬衰此言竝遭親喪之禮也偕即曽子問竝有喪是也子若父母之喪竝則母先葬先葬者不虞祔必待葬父畢既虞祔而后為母虞祔其葬母之時亦服斬衰以父未葬不敢變服也鄭注云言其葬服斬衰則虞祔各以其服矣及練祥皆然卒事反服重
大夫降其庶子其孫不降其父大夫不主士之喪此明大夫壓降之制也父為衆子齊衰不杖期惟大夫為庶子降服大功然降其子而不壓其孫故庶子之子不降其父而仍服三年又大夫位尊士死無主後雖其親屬固不得主士之喪也案大夫為庶子降服大功若庶子亦為大夫則不降大夫不主士之喪若適子為士父必主之庶子則使其子主之
為慈母之父母無服夫為人後者其妻為舅姑大功此言服之所殺也舅姑指夫所自生者而言慈母如母齊衰三年以本非骨肉故為其父母無服恩所不及也夫為人後者其妻為本舅姑服大功恩隆於所後也案為人後者為所生父母不杖期妻從夫降一等故服大功猶稱舅姑者舎舅姑無稱也如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報猶稱父母者舎父母無稱也此所謂辭窮直書而歐陽氏乃切切辨之抑惑矣
士祔於大夫則易牲
此言祭有特隆也若祖為大夫孫為士孫死祔祭於祖則以少牢易特牲以士牲卑不可祭尊也案此初祔於祖與從祖祔食不同
繼父不同居也者必嘗同居皆無主後同財而祭其祖禰為同居有主後者為異居
此言服繼父之義也繼父謂母後嫁之夫夫所謂繼父不同居者必其先嘗同居謂此子幼孤無大功之親隨母適後夫後夫亦無大功之親於是乎同財而使祭其祖禰此為同居繼父則為之服齊衰若繼父有子為主後先同居而後異居則為之服齊衰三月以其撫育之恩次於生我也夫先王之世不能使天下無孤寡之人亦不能使天下無再適人之婦為此制者所以寓恤孤之仁而勸天下之人不獨子其子也若未嘗同居則不為異居是謂路人無服
哭朋友者於門外之右南面
此言哭友之位也門外謂寢門外右謂西邊哭朋友者於門外之右而南面為有弔賔至故為主以待之也案檀弓謂朋友吾哭諸寢門之外必在右而嚮南者所以變於有親者也
祔葬者不筮宅士大夫不得祔於諸侯祔於諸祖父之為士大夫者其妻祔於諸祖姑妾祔於妾祖姑亡則中一以上而祔祔必以其昭穆諸侯不得祔於天子天子諸侯大夫可以祔於士
此言祔葬祔廟之禮也宅塋也諸祖父其祖為諸侯者之兄若弟也諸祖姑諸祖父之妻也妾祖姑祖父之妾也亡無也中間也凡祔葬者不更筮宅以前人之宅已筮而言也祔廟者士大夫不得祔於諸侯以諸侯之貴與士大夫闊絶故祔於諸祖父之為士大夫者其妻則祔於諸祖姑妾則祔於妾祖姑若祖無妾則又間曽祖一位而祔於髙祖之妾所以然者祔必以昭穆故也諸侯不得祔於天子以卑孫不可以祔尊祖天子諸侯大夫可以祔於祖之為士者以孫貴不敢卑其祖也案祔者謂以後死祔前而神事之故葬與廟皆謂之祔馬氏曰士之於大夫皆人臣也勢有可幾故得祔天子諸侯則君也士大夫不得祔於諸侯諸侯不得祔於天子所以明君臣之義也又案祔廟有二有初以班附至新主入廟而所祔之主已遷上一廟者如三昭三穆之遞遷也有祔之而即隨之食者如殤與無後之從祖祔食也
為母之君母母卒則不服宗子母在為妻禫
此言所服之有隆殺也君母嫡母也為母之君母從母而服是謂徒從徒從者所從亡則已若母卒則不為母之君母服矣宗子為妻父在者不杖不杖則不禫若父沒母在則為妻禫矣案母卒而不為其君母服以非母所自出故殺也母雖在而為其妻禫以宗婦因宗子而重故隆也
為慈母後者為庶母可也為祖庶母可也
此言所後之無隆殺也庶母父妾也祖庶母祖妾也妾子之無母者父命與妾之無子者為子而為之後禮固然矣由是推之若妾嘗有子而子已死命他妾之子為其後可也若父妾有子而子死命己之妾子後其子以為之後亦可也孔氏疏曰傳謂妾之無子者妾子之無母者父命為子母而子服此慈母三年此即為慈母後也記者見喪服有此例故觸類言之案喪服傳為人後者孰後後大宗也大宗收族者也不可以絶則知庶子無後可從祖祔食不必為之置後矣庶子且不必置後豈有以庶妾而為之置後者慈母如母傳曰妾之無子者妾子之無母者父命妾曰女以為子命子曰女以為母則生養之終身死喪之三年貴命也此所謂為後者盖主其生養死葬之事非嗣子傳重之謂也既可命無子之妾母之喪之如母或父命有子之庶母母之或祖命其妾母之皆可喪之如母也
為父母妻長子禫
此言當禫之喪也喪之致厚者為父為母為妻為長子禫是也張子曰喪之有禫所以致厚記故舉此四者言之然妻為夫亦禫父沒為慈母亦禫也
慈母與妾母不世祭也
此言不世祭之事也凡慈母與妾母子祭之而孫則不祭以殺於適也案雜記云主妾之喪自祔至練祥使其子主之是妾母有祔食之禮也妾母不世祭而前經云妾祔於妾祖姑亡則中一以上而祔何也榖梁傳云禮庶子為君為其母築宫使公子主其祭於子祭於孫止魯有仲子之宫是諸侯得為生母立廟矣所謂不世祭者非必子立之而孫遂毁之或薦而不祭至親盡乃遷與若士大夫斷無立妾廟之禮故孔疏謂是為壇祔之也
丈夫冠而不為殤婦人笄而不為殤為殤後者以其服服之
此言不為殤之制也丈夫既冠而不為殤婦人既笄而不為殤若為殤後者即以其服服之而無所降也殤無為人父之道而有為殤後者何也盖大宗之子未及成人而殤取殤者之兄弟若兄之子以為後則以為人後之服而服之如父若魯之閔公八歳而薨僖為之後是已夫禮之制殤所以示長幼之節而殺其恩也大宗重則長幼之節故殤之服而有時不異乎成人不以宜殺之恩而虧尊祖之義此所謂權也解者以後為喪主而服其本服於義疏矣
久而不葬者唯主喪者不除其餘以麻終月數者除喪則已
此言不即葬之制也已除也喪以有他故乆而不葬者唯主喪者不得遂除衰絰其餘自期以下至緦之親雖以主人未葬不得變然服麻至月數終足當除則除不待主人葬畢以後也盖主喪者恩重哀深故不葬即服不變餘則殺矣然既除而尚藏之及葬則反服其服也庾氏蔚之曰服問云君所主夫人妻大子適婦此以尊主卑無緣以卑之未葬使尊者長服之衰絰也是知主喪不除惟承重者為其祖曽若子為父臣為君妻為夫也
箭筓終喪三年齊衰三月與大功同者繩屨
此言男女喪服重之制也箭篠也繩屨以麻繩為屨也斬衰而箭筓卷髪女子之重服也則終三年而不易其齊衰三月與大功九月尊卑異而恩同故皆以繩為屨案箭筓三年者謂妻為夫妾為君女子在室及已嫁反在室為父之屬至大功以上均名重服齊衰尊大功卑而繩屨不異者以恩制也
練筮日筮尸視濯皆要絰杖繩屨有司告具而后去杖筮日筮尸有司告事畢而后杖拜送賔大祥吉服而筮尸
此言練祥祭禮吉凶之制也練小祥也筮日筮祥祭之日筮尸筮祥祭之尸視濯視祭器之滌濯也有司謂執事者要絰謂絰吉服謂朝服也將小祥時有筮日筮尸視濯三事皆豫服要絰杖繩屨俟執事者告三事辦具而后去杖以行事當筮日筮尸之時為有賔來故筮畢復執杖以拜送至大祥則吉服筮尸而敬無不伸矣黄氏曰臨事而豫服祥祭之服者殺哀之漸也去杖而筮者敬也既筮而杖以拜送賓者猶哀也大祥則吉服而筮者送死有已復生有節也
庶子在父之室則為其母不禫庶子不以杖即位父不主庶子之喪則孫以杖即位可也父在庶子為妻以杖即位可也
此言庶子居喪之禮也家統一尊不命之士父子同宫故庶子壓於父則為其母不禫父母之喪適子得執杖進阼階哭位蓋古者杖以輔病其後以杖為主喪者之用喪無二主即無二杖故庶子至中門外則去之而不以杖即位也父主適子之喪而有杖則其子不得杖父既不主庶子故孫以杖即位可也舅主適婦之喪則適子為妻不得杖舅既不主庶婦故庶子為妻以杖即位可也鄭注云孫以杖即位祖不壓孫孫得伸也孔疏云妻次子既非冢嗣亦同妾子也父主妻喪故主適婦父不主妾喪故不主庶婦
諸侯弔於異國之臣則其君為主諸侯弔必皮弁錫衰所弔雖已葬主人必免主人未喪服則君亦不錫衰此言諸侯來弔之禮也錫者治其布使滑易也未喪服未成服也諸侯無弔外臣之禮若在異國而適遇其卿大夫之喪以主君故而弔之則君為主而拜賓以其位之相敵也諸侯所用之弔服必皮弁錫衰其弔之緩雖已葬非免時而主人必免變禮以尊君也其弔之速主人未成服則君亦不錫衰未純乎凶因乎主也鄭注云君為之主弔臣恩為己也子不敢當主中庭北面哭不拜孔疏云若自弔已臣則素弁環絰錫衰也一云自弔已臣而未當事則皮弁錫衰至當事乃弁絰耳主人必免者諸侯來弔主人必為之重禮凡五服大功以上為重重服為免之節自始死至葬卒哭後乃不復免小功以下為服為免之節自始死至殯殯後不復免至葬啓殯之後而免以至卒哭如始死此云主人必免謂大功以上也下云親者皆免注云大功以上也案士喪禮衆主人免在小斂後疏兩始死字恐是小斂之誤
養有疾者不喪服遂以主其喪非養者入主人之喪則不易已之喪服養尊者必易服養卑者否
此言養疾主喪之制也養有疾者謂疾者無近親而已往養其疾也尊謂父兄卑謂子弟若養有疾之人其時身有喪服則必釋去惡其凶也疾者死而無主後則亦遂以主其喪其非養者而入主人之喪則不易去已之喪服凡養疾者為父兄之屬必易服子弟之屬則否矣案所養者亦五服之旁親以其尊也故釋已服而養之所謂已喪期大功以下既葬卒哭斬衰既練而後故得為旁親養若未練未葬則使人養而已不親養也
妾無妾祖姑者易牲而祔於女君可也婦之喪虞卒哭其夫若子主之祔則舅主之
此類言祔祭之禮也女君適祖姑也妾之祔當於妾祖姑無則祔於髙祖之妾若又無髙祖之妾則易牲而祔於適祖姑可也婦之喪虞與卒哭在寢則其夫若子主之祔於廟而祭舅之母則舅主之尊卑異故所主不同也案妾祔女君則易牲與士祔於大夫同義或曰喪服女君俱指適妻言祖姑及髙祖姑俱無妾可祔則遂於適妻祔之生既相依死亦相祔禮之變也
士不攝大夫士攝大夫唯宗子
此言攝主之禮也大夫死而無主後其親屬之為士者不可攝大夫而主已死大夫之喪唯宗子分尊雖為士可以攝主大夫之喪也案此本陸氏佃吳氏澄之說於文為順注疏謂士喪無主不敢使大夫兼攝為主若士是宗子則可以攝之便與大夫不主士喪之義重矣盖上言大夫不可主士之喪此則言士不可主大夫之喪義各有在也
主人未除喪有兄弟自他國至則主人不免而為主此言兄弟來奔喪而處之之禮也主人未除喪而有兄弟自他國至則主人不免而為主盖免必有時葬後唯君來弔雖非時亦免若兄弟則哀戚同之無須服此矣
陳器之道多陳之而省納之可也省陳之而盡納之可也
此言陳器之禮也器送葬之明器也省減殺也陳器之道有二賓客所贈以多為榮而納壙有定數故多陳之而省納之可也主人所作則有限而悉依於禮故省陳之而盡納之可也
奔兄弟之喪先之墓而後之家為位而哭所知之喪則哭於宫而后之墓
此類言奔喪之禮也宫故殯宫也奔兄弟之喪不由主人自然相親故先之墓而後之家為位而哭若所知之喪則必由主人乃致哀戚故先哭於宫而後之墓徐氏師曾曰此皆謂既葬而至者
父不為衆子次於外
此言父為衆子之制也衆子謂庶子父為適長子居喪則次於中門之外而於衆子否以降於適也案鄭注云於庶子畧自若居寢謂若平日之居寢不變次耳非無哀戚也
與諸侯為兄弟者服斬
此言與尊者為親之禮也兄弟本為期喪唯與諸侯為兄弟者服斬衰三年以其為君有父之道也熊氏安生曰諸侯死凡與諸侯有五服之親者皆服斬鄭注云明雖在異國猶來為三年也孔疏云不言與君為兄弟而言與諸侯為兄弟故知客在異國也疏又云雖在他國仕為卿大夫得為舊君服斬此恐未是
下殤小功帶澡麻不絶本詘而反以報之
此言從而重之服制也澡麻治其麻使潔白也不絶本不斷其根也報猶合也期親之喪以下殤而降為小功者帶用澡麻不去其根垂麻向下又屈而反向上至要中合而糾之以示重也鄭注凡殤散帶垂案小功澡麻斷本此澡麻不斷本異於正小功也
婦祔於祖姑祖姑有三人則祔於親者
此言婦人祔祭之禮也三人盖有二繼也婦應祔於祖姑若祖姑有三人則祔於舅所生者親親也案程氏祭儀謂凡配止用正妻一人或奉祀者是再娶所生即以所生配朱子曰程先生此說恐誤唐㑹要中有論凡是適母無先後皆當竝祔合祭與古者諸侯之禮不同只合從唐人所議為允唯葬則今人夫婦未必皆合葬繼室別營兆域宜亦可矣
其妻為大夫而卒而后其夫不為大夫而祔於其妻則不易牲妻卒而后夫為大夫而祔於其妻則以大夫牲此言夫祔妻之分也祔者夫死而其妻與夫合祭也夫祔妻之禮若妻死時夫為大夫其後夫遂失位死而祔祭於其妻止得依夫今所得用之牲不得易用昔大夫之牲也若妻死時夫未為大夫至後為大夫死而祔祭於其妻則得用大夫牲矣鄭注此謂始來仕無廟者孔疏若有廟則死者當祔於祖不得祔於妻也案禮大夫三廟盖有有廟而無主者如伯禽封魯不祖天子而周公尚存則五廟皆虚也周公薨當入魯大廟而不得祔於大王所謂別子為祖也別子為祖則無可祔假設夫人先死亦不得祔於大王之妃而自入魯大廟矣由是推之諸侯庶子始命為大夫及大夫之庶子別仕他國者其所立之三廟皆無主可祔故鄭直謂之無廟也妻死主入廟而夫後死主即祔於其妻應氏謂不立祖廟無緣為妻立廟者誤也
為父後者為出母無服無服也者喪者不祭故也此申言適子不喪出母之故也為父後者於出母之死則無服所以無服者居喪不祭故也此尊祖敬宗家無二主之義先王制作精微不苟盖如此
婦人不為主而杖者姑在為夫杖母為長子削杖女子子在室為父母其主喪者不杖則子一人杖
此論婦人應杖之節也削杖桐也禮婦人不杖而亦有不為主而杖者如夫死姑在則為夫杖長子死則母為削杖女子子在室未嫁父母死而無男昆弟主喪其攝主不杖則子年長者一人杖盖為夫杖者以其無子也為長子杖者以其無父也此三者皆無主之喪故婦人杖其曰一人明無二杖也
緦小功虞卒哭則免既葬而不報虞則雖主人皆冠及虞則皆免為兄弟既除喪已及其葬也反服其服報虞卒哭則免如不報虞則除之逺葬者比反哭者皆冠及郊而后免反哭君弔雖不當免時也主人必免不散麻雖異國之君免也親者皆免
此言居喪著免之節也逺葬墓在四郊之外緦小功當既殯先啓之間雖有事不免虞與卒哭則免不以恩而畧於後也既葬若有故而不報虞則雖主人皆冠以飾首及虞則主人至緦小功皆免仍盡禮也為小功以下之兄弟若緩葬而既除喪及葬必追服其服至報虞卒哭則免如有故而不報虞則除之以期既滿也逺葬而將反哭者皆冠及郊而后免反哭於廟在道與入廟禮宜異也既葬而本國之君來弔雖不當免時而主人必免糾其要絰不使散垂即異國之君來弔亦與本國之君同而主人著免并親之在於大功以上者皆免所以尊君也鄭注不散麻者自若絞垂為人君變貶於大斂之前既啓之後也
除殤之喪者其祭也必𤣥除成喪者其祭也朝服縞冠此言除喪之禮也殤無虞卒哭及練之變服故除喪者其祭必元而於成人為釋禫之服也若除成人之喪則祥祭用朝服縞冠而禮較重矣朝服本元冠緇衣素裳不元冠而縞冠是未純吉之服也案鄭注謂元為元冠元端黄裳陸氏佃云言必元則裳亦元可知
奔父之喪括髪於堂上𥘵降踊襲絰于東方奔母之喪不括髪袒於堂上降踊襲免于東方絰即位成踊出門哭止三日而五哭三袒
此言人子奔喪之禮也與奔喪篇大同小異不言筓纚者奔䘮異於初死也子奔父喪者至家即以麻括髪於殯宫之堂上袒衣降阼階之東而踊踊畢襲衣著首絰於東序東奔母喪者初時括髪自又哭以後至成服不括髪袒於堂上降踊襲衣著免於東方而加要絰其於父母自即位於阼階之東而更踊至出殯宫門而就廬次則哭止三日之間凡五哭三袒五哭者初至哭與明日又明日之朝夕而五也三袒者初至袒與明日又明日之朝而三也案此奔喪謂道逺已殯而至者若至在未殯之前則當視在家之禮不得減殺也
適婦不為舅後者則姑為之小功
此言姑服適婦之變禮也舅字下一本有姑字舅姑為適婦大功為庶婦小功若適婦不為舅後者則姑以庶婦之服服之為之小功而已鄭注云不為舅後謂夫有廢疾他故若死而無子不受重者凡父母於子舅姑於婦將不傳重於適及將所傳重者非適服之皆如庶子庶婦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七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八
大傳
大傳言其所傳者大也鄭氏謂記祖宗人親之大義
禮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諸侯及其大祖大夫士有大事省於其君干祫及其髙祖此言禘與祫之禮也大祖諸侯受封君也大事大勲勞也省善也祭莫大於禘爵莫尊於王在禮不王不禘惟王者受天命而有天下既立大廟以祀其始祖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於始祖之廟而以始祖配之報本追逺於是爲至諸侯則有祫而無禘大夫士則有時祭而無祫故諸侯五廟祭得及其大祖大夫三廟士二廟一廟惟有大事見善於君乃得干祫而及其髙祖朱子曰禘意最深長如祖考與自家身心未相遼絶祭祀之理亦自易理會至如郊天祀地猶有天地之顯然者不敢不盡其心至祭其始祖己
自大段闊逺難盡其感格之道今又推始祖之所自出而祀之苟非察理之精㣲誠意之極至安能與於此哉案禘是宗廟之大祭王氏謂祖所自出者東向而以祖配食昭穆各以其次是也鄭注以禘爲郊祀天祖所由生爲大㣲五帝之精如靈威仰赤熛怒之屬此緯書之誣也又云干猶空也空祫謂無廟而祭於壇墠亦恐未然大夫固有大祖廟矣自諸侯而下廟制有多寡而其祭及髙祖一也意以大夫士本不當有祫祭之禮故謂之干祫與徐氏師曾曰干祫必漢儒之言彼見魯祭有禘由成王以周公有勲勞於天下而命之遂起此論不知魯禘非禮則大夫士之干祫豈禮所得爲乎
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既事而退柴於上帝祈於社設奠於牧室遂率天下諸侯執豆籩逡奔走追王大王亶父王季歴文王昌不以卑臨尊也
此言武王致祭追王之事也既事謂伐紂之後逡詩書皆作駿疾也武王伐紂於牧之野順天應人天下之大事也既事而退燔柴以告天陳祭以告社設奠於牧野之館室以告行主遂率天下諸侯執豆籩疾奔走以祭告祖廟又追王大王亶父王季歴文王昌不以諸侯之號臨天子也案周之追王蓋以明王迹所由興也此記云不以卑臨尊於理殊繆祖父之於子孫有常尊矣豈以爵號爲隆替哉充其説則必如拓跋魏之追帝數十世而後可也
上治祖禰尊尊也下治子孫親親也旁治昆弟合族以食序以昭繆别之以禮義人道竭矣
此言先王治親之禮也治猶正也繆讀爲穆人倫不明則禮法不立是故上治祖禰所以尊其尊也下治子孫所以親其親也旁治昆弟會合之以燕饗之飲食次序之以班列之昭穆凡皆以禮義别而叙之戚者從隆疏者從殺使上下四旁均齊方正則人倫之道竭盡於此矣案上治下治旁治而人道竭即所謂上殺下殺旁殺而親畢也禮必有義則程子所云正倫理篤恩義者是矣
聖人南面而聽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與焉一曰治親二曰報功三曰舉賢四曰使能五曰存愛五者一得於天下民無不足無不贍者五者一物紕繆民莫得其死聖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
此言聖治以人道爲始也徳成而上故曰舉藝成而下故曰使姚氏舜牧云先世嘗有功徳於民民思慕而不忘者謂之愛興滅繼絶所以序之也一得猶皆得也物事也紕繆舛戾也聖人南面而聽天下非不欲事事而治之人人而安之也然其所且先者五而民事不與焉急先務也一曰治親以敦其本二曰報功以酬其庸三曰舉賢以崇其徳四曰使能以盡其才五曰存愛以章其厚能行五者於天下則上無敝政民無不足無不贍者若五事之中有一紕繆則民將莫得其死故聖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案五先皆得而民始可厚五先一失而民死旋不救見福民則難禍民則易也
立權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異器械别衣服此其所得與民變革者也其不可得變革者則有矣親親也尊尊也長長也男女有别此其不可得與民變革者也
此言王者因革之大凡也權稱錘度丈尺量斗斛也文章典籍也正者年之始朔者月之初服色者服之色如夏元殷白周赤之屬徽號者徽之號如虞旂夏緌殷大白周大赤之類器者禮樂之器械者軍旅之械衣服者章采之制王天下者於權度量於文章則立與考以定之於正朔於服色則改與易以通之於徽號於器械於衣服則殊異與别以辨之此皆其可得而與民變革者也若夫不可得而變革者則有矣如親其親尊其尊長其長男女之有别此人道之常乃其不可得而與民變革者也
同姓從宗合族屬異姓主名治際會名著而男女有别其夫屬乎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其夫屬乎子道者妻皆婦道也謂弟之妻婦者是嫂亦可謂之母乎名者人治之大者也可無慎乎
此言同異姓從宗主名之禮也同姓父族也異姓他姓之女來歸者也屬繫也道猶行也同姓自近而逺則從大小之宗以合其一本之族屬異姓自疏而親則主尊卑之名以治其昏姻之際會惟主名而名著所以男女有别也如其夫爲伯叔父則其妻謂之伯叔母其夫爲從子則其妻謂之婦此於昭穆之序宜也若謂弟之妻爲婦者將兄之妻亦可謂之母乎夫母婦之名得之則昭穆明失之則昭穆亂是人治之大者也而可不慎乎呂氏祖謙曰婦人尊卑本無定位隨其夫之尊卑爾故所主者在名
四世而緦服之窮也五世袒免殺同姓也六世親屬竭矣其庶姓别於上而戚單於下昏姻可以通乎繫之以姓而弗别綴之以食而弗殊雖百世而昏姻不通者周道然也
此明同姓無通昏之禮也姓爲正姓氏爲庶姓如魯姬姓而三家各自爲氏之類上謂髙祖以上戚親也單盡也綴連也四世之親同乎髙祖而服緦是服之盡也五世承髙祖之父而止於袒免是減殺同姓也六世承髙祖之祖則并袒免亦無之而親屬盡矣其庶姓既别異於上而恩意亦殫竭於下意者昏姻亦可以通乎夫惟大宗之法百世不遷繫之以正姓而不可分别綴之以飲食而不使殊異故雖百世之逺支末益分而昏姻不通者此周道所以異乎殷也案六世而親屬竭者恩有所窮百世而昏姻不通者義無可苟也豈唯質文之不同蓋所以治人者於是爲至矣
服術有六一曰親親二曰尊尊三曰名四曰出入五曰長幼六曰從服
此言制服之義也服之爲術有六一曰親親父母爲首次以妻子伯叔二曰尊尊君爲首次以公卿大夫三曰名如伯叔母及子婦并弟婦兄嫂之屬四曰出入如女子子適人與在室者及爲人後之屬五曰長幼如成人及殤六曰從服則以類相從而非正服也案人倫莫重於君父服術有六而親親尊尊實統之故爲父爲君皆斬衰三年此先王制禮之本也
從服有六有屬從有徒從有從有服而無服有從無服而有服有從重而輕有從輕而重
此承上服術而言其例也屬親屬也徒空也無屬而從謂之徒從從服之制凡六有爲屬從者如子從母而服母黨妻從夫而服夫黨夫從妻而服妻黨是也有爲徒從者如臣從君而服君之黨妻從夫而服夫之君妾服女君之黨庶母服君母之父母子服母之君母是也有從有服而無服者如公子之妻爲父母期而公子爲君所壓不服妻之父母兄弟相爲服而各不服兄弟之妻是也有從無服而有服者如公子爲君壓不得爲外兄弟服而公子之妻則服之妻爲夫之昆弟無服而娣姒自各有服是也有從重而輕者如妻爲其父母期重也夫從妻而服緦則爲輕母爲其兄弟之子大功重也子從母而服緦則又爲輕是也有從輕而重者如公子爲君所壓自爲其母練冠輕也而公子之妻爲之服期則爲重是也方氏慤曰以非正由於己特從人而服故謂之從服屬從由仁而生也徒從以義而起也從有而無從重而輕斷之以義也從無而有從輕而重濟之以仁也
自仁率親等而上之至于祖名曰輕自義率祖順而下之至于禰名曰重一輕一重其義然也
此即祖禰輕重之義以例六服之術而結之也自用也率循也循此以至彼也親猶禰也等差也祖謂髙曾祖也仁主恩愛而事禰以仁爲本故用仁循禰以等而上至於祖則名曰輕義主裁制而事祖以義爲先故用義循祖以順而下至於禰則名曰重一輕一重其義固然也輔氏廣曰親親仁也逆而上之則漸輕尊尊義也順而下之則漸重輕則齊衰三月重則斬衰三年
君有合族之道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位也庶子不祭明其宗也庶子不得爲長子三年不繼祖也
此言尊君敬宗之義也王氏以位也爲句今從之君恩下施於族故有合聚燕飲之道族人則不得各以其親而親其君者位尊故也惟君絶宗於是乎立宗以收族故庶子不祭所以明其宗也庶子亦不得爲長子三年以不繼祖非正統也案鄭注族人上不戚君下又辟宗乃後能相序朱子曰依大傳文直謂非大宗則不得祭别子之爲祖者非小宗則不得各祭其四小宗所主之祖禰也小記則云庶子不祭禰明其宗也又云庶子不祭祖明其宗也文意重複恐不如大傳語雖簡而事反該悉也
别子爲祖繼别爲宗繼禰者爲小宗有百世不遷之宗有五世則遷之宗百世不遷者别子之後也宗其繼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遷者也宗其繼髙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尊祖故敬宗敬宗尊祖之義也
此承上文而明宗法也之所自出四字朱子謂衍文别子爲後世始祖繼别之嫡子則爲大宗繼禰之嫡子則爲小宗是故有百世不遷之宗有五世則遷之宗其百世不遷者别子之後也宗其繼别子者乃百世不遷者也宗其繼髙祖者乃五世則遷者也蓋立宗之法因乎祖惟其尊祖所以敬宗則敬宗固尊祖之義也鄭注繼髙祖者亦小宗也先言繼禰者據别子子弟之子也小宗四與大宗凡五孔疏鄭以經繼髙祖爲小宗何以先云繼禰蓋是承上繼别爲大宗之下從别子言之别子子者别子之適子弟之子爲别子適子之弟所生子也弟則是禰其長子則是小宗案大宗唯一故五世之外猶爲之服齊衰三月
有小宗而無大宗者有大宗而無小宗者有無宗亦莫之宗者公子是也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爲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適者公子之宗道也
此言公子之宗法也公子謂先君之子今君昆弟公子之公謂其君也適謂君之同母弟適夫人所生之子國君之子上不得宗君下未爲後世之宗於是乎有小宗而無大宗者如君無適弟使庶兄弟一人爲宗以領公子其禮亦如小宗也有大宗而無小宗者如君有適弟使爲宗以領公子更不得立庶兄弟爲宗也有無宗亦莫之宗者如公子惟一人更無公子可爲宗亦無他公子來宗於己也是故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君爲其庶兄弟之爲士大夫者立適弟之爲士大夫者爲之宗而使庶兄弟宗之此公子之宗道所謂有大宗而無小宗者也朱子曰國家之衆子不繼世者若其閒有適子則衆兄弟宗之爲大宗若皆庶子則兄弟宗其長者爲小宗
絶族無移服親者屬也
此言族昆弟之子不相爲服之義也移施字通用謂延而及之也同髙祖之兄弟相服緦麻至於族絶則無延及之服矣惟有親者乃各以其屬服之也方氏慤曰九族之外謂之絶族以其恩至此絶故無施服也夫以卑而屬尊以幼而屬長以庶而屬嫡以旁而屬正親親之道如斯而已故曰親者屬也族絶即非其所屬
自仁率親等而上之至于祖自義率祖順而下之至于禰是故人道親親也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收族故宗廟嚴宗廟嚴故重社稷重社稷故愛百姓愛百姓故刑罰中刑罰中故庶民安庶民安故財用足財用足故百志成百志成故禮俗刑禮俗刑然後樂詩云不顯不承無斁於人斯此之謂也
此推言先王親親之效也百姓百官也刑猶成也斁厭也自仁以率親等而上之至於祖自義以率祖順而下之至於禰是始終乎親親故人道不外於親親也惟親親故上推親之所自出而尊祖惟尊祖故下推祖之所由繼而敬宗惟敬宗故各親其同宗之人而收族惟收族故報本反始而宗廟之禮嚴既内嚴宗廟必有與爲存亡者故重社稷重社稷必有與之共守者故愛百姓愛百姓故刑罰不濫而中刑罰中故庶民得以有所措手足而安庶民安故各樂其業而財用足財用足故克盡其心而百志成百志成則禮義於是乎生故禮俗刑禮俗刑則和平於是乎致夫然後能樂詩有云文王之徳豈不光顯乎豈不承成先人之業乎信乎其無有厭斁於人矣清廟之頌文王者即此以親親之道推之以治天下之謂也案親親仁也惟仁者以父母之心爲心故友于兄弟以祖宗之心爲心故親其九族由是推之而仁民愛物胥本於此矣此正與首章言禘祫之意相應也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九
少儀
少小也記相見及薦羞之小威儀故名少儀朱子曰此篇言少者事長之節
聞始見君子者辭曰某固願聞名於將命者不得階主適者曰某固願見罕見曰聞名亟見曰朝夕瞽曰聞名此言相見致辭之法也聞者記者謙言我嘗聞之於人云爾某名也固如固辭之固固願者慮主人不即見已而爲此薦請之辭也階者升進之喻主謂主人適敵同罕希也亟數也嘗聞初見有徳有位之君子者其辭曰某固願通聞已名於將命者不得徑自逹於主人也在敵體者則直曰某固願見若久不相見則仍曰聞名數相見則曰願朝夕不時見也瞽者無目則辭不稱見而但曰聞名案不得階主邵氏云恐不得將命者道逹爲之階主也即士相見禮願見無
由逹之意亦是
適有喪者曰比童子曰聽事適公卿之喪則曰聽役於司徒
此言凶事相見之辭也比謂比方其年力以給喪事喪不主於相見凡往有喪者其辭曰某願比於將命者蓋將以助其事也童子則曰某願聽事於將命者不敢與成人比也若適公卿貴者之喪則直曰聽役於司徒輕重唯命不敢辭也案司徒職云大喪率六鄉之衆庶屬其六引而治其政令大喪謂公卿之喪如孟獻子之喪司徒旅歸四布是也
君將適他臣如致金玉貨貝於君則曰致馬資於有司敵者曰贈從者臣致襚於君則曰致廢衣於賈人敵者曰襚親者兄弟不以襚進臣爲君喪納貨貝於君則曰納甸於有司𮚐馬入廟門賻馬與其幣大白兵車不入廟門賻者既致命坐委之擯者舉之主人無親受也此言吉凶送遺授受之儀也以衣送死者曰襚言廢衣不必其以斂也賈人識物價而主君之衣物者周禮玉府有賈八人進謂進而將命也以車馬送死者曰賵以馬幣送生者曰賻甸田也大白旗名兵車革路也廟門殯宫門君以朝會之事將適他國臣若致金玉貨貝於君則曰致道路之馬資於有司即於敵者亦祇曰以贈左右之從行者皆不直致也君有喪而臣致襚則曰致廢衣於賈人唯於敵者則直曰襚凡致襚須擯者傳辭將進若親者兄弟則直陳之而不執以將命也臣爲君之喪而納貨貝則曰納甸於有司言即所受之田邑所出分所宜納也賵馬主於爲死故可以入廟門賻馬與其幣主於生者併大白兵車雖爲送喪之用以其本戰伐之具故俱不以入廟門也至授受之時來賻者既致主命即跪而委置其物於地擯者舉而取之主人不親受者與吉事異也
受立授立不坐性之直者則有之矣
此泛言授受之儀也坐跪也凡受物而其人立與以物授人之立者皆不跪恐煩其俯故也若在性之直者不能委曲以盡禮則有之矣案此即曲禮授立不跪授坐不立之意性之直者猶所謂直情而徑行也
始入而辭曰辭矣即席曰可矣排闔説屨於户内者一人而已矣有尊長在則否
此言辭遜之節也辭讓也可猶止也闔門扇也禮賓至大門至階主皆辭讓令賓先入先升故於始入當辭之時擯必告主人曰辭矣及升堂將就席擯者恐賓主再辭則必告曰可矣賓主入户皆脱屨其排推門扉脱屨於户内者惟同來中最長一人而已矣若先有尊長在堂或在室則後入者皆不得脱屨於户内也孔氏曰至階之時擯者亦應告主人曰辭此不言者始入之文包之也
問品味曰子亟食於某乎問通藝曰子習於某乎子善於某乎
此言辭令之體也品味餚饌也亟數也道徳行藝技能未能而樂學之謂習既能而深造之謂善人之情品味有偏嗜道藝有異尚故問品味者不可直斥其好惡而昭其癖但曰子亟食於某乎問道藝者不可直斥其能否而暴其短但曰子習於某乎子善於某乎輔氏廣曰凡問當有疑辭不可必其然也舉此二事以例其餘
不疑在躬不度民械不願於大家不訾重器
此明君子之所宜慎也械器物也大家貴臣之家訾猶計度也君子謹於制行故不使有疑事之在躬不無故而測度民械不非分而願望大家不任意而訾計重器朱子曰不訾重器者謂不欲量物之貴賤亦避不審也
汜埽曰埽埽席前曰拚拚席不以鬛執箕膺擖
此言洒埽之禮也汜廣也拚除穢也鬛帚也膺胸也擖箕舌也汜埽内外曰埽專埽席前曰拚故拚席上不得用埽地之帚恐不潔也執箕而拚則以箕舌自向胷前而不持向尊者恐不敬也蓋掃重於擬唯大賓來則擬掃而蕩滌之小賓來止除席前穢而已
不貳問問卜筮曰義與志與義則可問志則否
此言卜筮之法也義正事也志私意也卜筮者當正己之心以問吉凶於蓍龜不可以二心而不正是故問卜筮者曰義與志與是公義則可爲卜筮是私意則不爲之卜筮徐氏師曾曰不貳問即易所謂初筮告再三瀆也義與志與必先自謀於心義則可問志則否言不當非義而問也亦通
尊長於己踰等不敢問其年燕見不將命遇於道見則面不請所之喪俟事不犆弔侍坐弗使不執琴瑟不畫地手無容不翣也寢則坐而將命侍射則約矢侍投則擁矢勝則洗而以請客亦如之不角不擢馬
此類言卑幼敬尊長之禮也踰等謂祖若父之行也翣扇也約矢者凡射皆四矢尊者置於楅上迭取射之卑者則一時并取四矢也擁矢者投壺賓主亦各四矢尊者委於地一一取而投之卑者則悉擁抱四矢也角兕觥也擢取也馬者投壺之勝算每一勝則立一馬至三馬而成勝若一朋得二馬一朋得一馬則二者擢取彼之一馬以成己之三馬也凡卑幼之節不可不謹故尊長於己踰等則不敢問其年嫌若欲序齒也燕見不使人傳命嫌若賓主也遇於道見則面不則隱不敢煩尊者也不請所之恐煩答也於尊者之喪當俟其有朝夕哭之事不非時而特弔亦恐煩動也侍坐於尊長弗使鼓琴瑟則不得擅執而鼓亦不得無故而畫地及弄手以爲容揮扇以取凉皆戒不敬也尊長寢臥必跪而傳命不敢直立以臨也侍射則并約四矢侍投壺則擁抱四矢若卑者得勝則不敢直酌必先洗爵而請行觴客若不勝則主亦如之所以優賓也其飲尊長及客則以常爵不敢用行罰之角投壺立籌爲馬卑幼及爲主者雖得其二不敢擢取尊長及客之一馬以成己勝皆以明謙也案勝則洗而以請朱子謂是卑者與尊者爲耦若已勝而司射命酌則不敢使他弟子酌酒以罰尊者必自洗酌而請行觴若耦勝則亦不敢煩他弟子酌而飲已必自洗爵而請自飲也
執君之乘車則坐僕者右帶劒負良綏申之面拖諸幦以散綏升執轡然後歩
此言爲僕御待君升車之禮也執即下執轡也良綏君所執之正綏申猶伸也面猶前也拖引也幦覆軾皮也散綏僕所執之貳綏也凡御必立唯執君之乘車則坐方其僕在車下則右帶劒負良綏申綏末於前而引於車幦之上自以散綏升乃執轡行車五歩而立待君君出則授良綏而升君也朱子曰此與曲禮君車將駕以下皆非專爲君御者之事蓋劒妨左人自當右帶綏欲授人自當負之以升又當升時無人授已故但取散綏以升乃僕之通法
請見不請退朝廷曰退燕遊曰歸師役曰罷侍坐於君子君子欠伸運笏澤劒首還屨問日之蚤莫雖請退可也
此言侍坐請退之節也運動也澤玩弄而生光澤也還轉也卑幼者之於尊長請見不請退去止不敢自由也如朝廷不可以競進則曰退燕遊不可以忘反則曰歸師役不可以淹久則曰罷若侍坐於君子者君子志倦而欠體疲而伸運笏示欲搢而起澤劒首示欲按而起還屨示欲著而起問日之蚤莫而意欲宴息則雖請退亦可也
事君者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凡乞假於人爲人從事者亦然然故上無怨而下逺罪也
此言事君之法也量量其事意合成否事君者欲行道而有益於君當量而後入不可入而後量也即凡乞假於人或爲人任事者亦然是以君臣志合上無怨惡而下得以逺罪也
不窺密不旁狎不道舊故不戲色
此言脩身接物之所宜戒也旁泛及也與人處者不竊視其隱處不泛與之䙝狎不言知識之過失不爲戲侮之容色以此皆非重厚者所爲也
爲人臣下者有諫而無訕有亡而無疾頌而無讇諫而無驕怠則張而相之廢則埽而更之謂之社稷之役此言人臣事君之道也亡去也相助役爲也爲人臣下者君有過則當諫爭而無訕謗諫不從則當逃去而無疾怨將順則頌而無謟匡救則諫而無驕君徳或怠則必張大其志而助成之君政或廢則必埽除其敝而更新之此之謂社稷之役蓋以安社稷爲悦者也
毋拔來毋報往毋瀆神毋循枉毋測未至士依於徳游於藝工依於法游於説毋訾衣服成器毋身質言語此廣明爲人之法也報讀爲赴疾之赴拔赴皆疾也法謂規矩尺寸之數説謂鴻殺之意所宜也行貴以漸毋拔來而進之鋭又貴有常毋報往而退之速毋不敬而瀆神毋貳過而循枉毋有倖心而測未至士之所依必於徳所游必於藝工之所依必於法所游必於説依之以立其本游之以盡其用也毋訾計衣服成器而取惡於人毋以身質成言語而取必於己朱子曰來往只是向背之意此兩句文義猶云其就義若𤍠則其去義若渴所謂其進鋭者其退速也案法者常法也説則法之意也考工記薄厚之所震動清濁之所由出侈弇之所由興有説是也
言語之羙穆穆皇皇朝廷之羙濟濟翔翔祭祀之美齊齊皇皇車馬之美匪匪翼翼鸞和之美肅肅雍雍此言容儀之善也匪讀爲騑徳容有著見於外者如言語之美則穆穆焉敬以和皇皇焉正以大也朝廷之美則濟濟焉出入之齊翔翔焉翕張之善也祭祀之美則齊齊焉思之一皇皇焉求之専也車馬之羙則匪匪焉行而有文翼翼焉載而有輔也鸞和之美則肅肅焉唱者之敬雍雍焉應者之和也夫如是則衆美會而徳容盛矣案周禮保氏教國子以六儀一曰祭祀之容二曰賓客之容三曰朝廷之容四曰喪紀之容五曰軍旅之容六曰車馬之容與此相類
問國君之子長幼長則曰能從社稷之事矣幼則曰能御未能御問大夫之子長幼長則曰能從樂人之事矣幼則曰能正於樂人未能正於樂人問士之子長幼長則曰能耕矣幼則曰能負薪未能負薪
此言答問之法也從社稷之事如祭祀軍旅之類從樂人之事如周禮大司樂教國子樂徳樂語之類謂已習之矣正則惟正其善否也或問國君之子爲長爲幼長則曰能從君供社稷之事矣若幼則曰僅能御大幼則曰未能御問大夫之子爲長爲幼長則曰能從習樂人之事矣幼則曰僅能正於樂人大幼則曰未能正於樂人問士之子爲長爲幼長則曰能力農而耕矣幼則曰僅能負薪大幼則曰未能負薪案鄭注御謂御事孔疏御治也事謂尋常小事吕氏大臨則曰能御謂成童以上未能御未成童也
執玉執龜筴不趨堂上不趨城上不趨武車不式介者不拜
此類言趨拜之禮之變也歩必趨所以爲容車必式見必拜所以致敬也如執玉與執龜筴以皆重器恐其失墜故不趨堂上近尊故不趨城上迫狹故不趨武車尚武不事推讓故不式介者甲胄在身拜不成禮故不拜此皆禮之變也
婦人吉事雖有君賜肅拜爲尸坐則不手拜肅拜爲喪主則不手拜葛絰而麻帶
此言婦人之拜儀與喪服也肅拜拜低頭也手拜手至地也婦人以肅拜爲正故遇吉事雖有君賜之重亦肅拜或爲虞祭祖姑之尸而坐其答拜也亦不手拜而肅拜若爲夫與長子而爲喪主則稽顙而不手拜蓋婦人之禮不特拜不同也既虞卒哭以葛絰易首之麻絰而要之麻帶不變亦與男子之麻絰而葛帶不同也案肅拜周官大祝九曰肅拜是也手拜大祝三曰空首是也葛絰而麻帶小記所謂易服者易輕者
取俎進俎不坐執虚如執盈入虚如有人凡祭於室中堂上無跣燕則有之未嘗不食新
此言行立燕祭之禮也跣脱屨也俎有足而髙故就俎取肉與進肉於俎皆不坐從其便也雖執虚器亦如執盈雖入虚室亦如有人昭其慎也凡祭於室中堂上皆無跣主敬也燕則有之爲歡也未薦新物於寢廟則不敢食新事亡如存一飲食而不敢忘也案鄭注天子諸侯祭有坐尸於堂之禮祭所尊在室燕所尊在堂將燕降脱屨乃升堂
僕於君子君子升下則授綏始乗則式君子下行然後還立乗貳車則式佐車則否貳車者諸侯七乗上大夫五乗下大夫三乗有貳車者之乗馬服車不齒觀君子之衣服服劍乗馬弗賈
此言僕御之禮而類及於車馬衣服也貳車朝祀之副車佐車戎獵之副車服車所乗車也服劍所佩劍也僕御於君子君子或升或下僕皆授之以綏其始乗時僕慿式以待君子之至君子既下而行則僕乃下更還車而立以待君子之去是僕之升恆在先而下恆在後也夫始乗必式固已然如乗貳車朝事尚敬則式若乗佐車戎獵尚武則不式所謂貳車者諸侯七乗上大夫五乗下大夫三乗有此則貴者矣故人於其所乗之馬所服之車不敢齒次其年歲之久近凡觀君子之衣服與所服之劍所乗之馬亦弗敢評論其價值之多寡皆恐不敬也案周禮大行人貳車公九乗侯伯七乗子男五乗又典命卿六命大夫四命車服各如命數與此不同
其以乗壺酒束脩一犬賜人若獻人則陳酒執脩以將命亦曰乗壺酒束脩一犬其以鼎肉則執以將命其禽加於一雙則執一雙以將命委其餘
此言賜獻於人之儀也四壺曰乗十脡曰束卑曰賜尊曰獻鼎肉謂肉之已解而可升鼎者問遺之禮其以乗壺酒束脩一犬或賜人與獻人者則陳列酒之重者於門外雖止執脩以將命而其辭亦必兼曰乗壺酒束脩一犬也其以鼎肉賜獻人者則執肉以將命其以禽鳥賜獻人者雖過於一雙唯執一雙以將命其餘悉委陳於門外輔氏廣曰乗壺酒束脩一犬此例以多物獻人者其以鼎肉此例以一物獻人者加於一雙此例以一物獻人物多不盡執者
犬則執緤守犬田犬則授擯者既受乃問犬名牛則執紖馬則執靮皆右之臣則左之
此言人畜之各致其辨也緤紖靮牽犬牛馬之繩也犬有三種禦宅舎曰守犬供田獵曰田犬充庖廚曰食犬名若韓盧宋鵲之屬遺人以犬者則執緤其爲守犬田犬則以授擯者擯者既受乃問犬名牛則執紖馬則執靮皆以右手若征伐所獲之臣虜則以左手執之疏曰守犬田犬畜養馴善無可防禦食犬則左手牽之曲禮效犬者左牽之是也民虜或起惡慮左手操其右袂右手當制之曲禮獻民虜者操右袂是也
車則説綏執以將命甲若有以前之則執以將命無以前之則袒櫜奉胄器則執蓋弓則以左手屈韣執拊劍則啓櫝蓋襲之加夫襓與劍焉
此言餽遺車甲弓劍及他器物之儀也前之古人獻物必有先之者如左傳乗韋先牛十二之類袒開也櫜弢甲衣也胄兜鍪也韣弓衣拊弓把啓開也櫝劍匣也襲謂郤合之也夫襓劍衣也遺人車則陳車脱綏而執以將命甲若有他物先之則陳甲而執他物之輕者以將命無以先之則開弢甲之衣而奉胄以將命凡器則陳底執蓋弓則以左手屈弓衣并於把而執拊劍則開匣以其蓋卻合於匣之下乃加夫襓於匣中而以劍置襓上焉案車則説綏曲禮所云獻車馬者執䇿綏是也甲若無以前之則袒櫜奉胄所云獻甲者執胄是也弓則以左手屈韣執拊所云右手執簫左手承拊是也卻仰也謂仰蓋於匣底之下加匣底於上重合之故云襲也夫襓固在匣中矣啓匣則見匣底之上有夫襓夫襓之上有劍故曰加夫襓與劍焉非至啓匣時旋加之也
笏書脩苞苴弓茵席枕几㯋杖琴瑟戈有刃者櫝筴籥其執之皆尚左手刀卻刃授㯋削授拊凡有刺刃者以授人則辟刃
此言餽遺雜物之儀也脩脯也苞苴苴藉而包裹之非特魚肉他物亦可茵褥也上㯋謂警衴也筴蓍也籥如笛而三孔下㯋謂刀鐶也削曲刀拊刀把也餽遺之雜物如笏也書也脩也苞苴也弓也茵也席也枕也几也㯋也杖也琴也瑟也戈有刃者櫝也筴也籥也此十六物者皆左手執上右手執下隂陽之義也若刀則卻其刃而授以穎削則授以拊凡有刺刃者授人時則辟刃不以刃向人也案惟辟刃故授㯋授拊與曲禮進劍者左首進戈者前其鐏進矛㦸者前其鐓同意辟刃即後其刃也又案警枕之㯋與刀鐶之㯋字從木從頃如史記㯋脱而出㯋對末爲文謂錐柄也與實㯋實栗之穎從禾而訓爲禾末者不同疏云穎是穎發之義刃在手謂之穎皆誤
乗兵車出先刃入後刃軍尚左卒尚右
此言兵刃將卒所處之宜也乗兵車者出則前其刃以向敵也入則後其刃不以向國也將軍尚左左爲陽而貴謀士卒尚右右爲隂以致死也夫古者軍行鑿凶門而出故爲將者甘苦與士卒同之則軍禮之所重可知矣
賓客主恭祭祀主敬喪事主哀會同主詡軍旅思險隱情以虞
此言行禮各有所主也詡辭氣明盛之貌隱情隱密已情也虞度也賓客以禮相示故主於恭祭祀以誠相格故主於敬喪事以送死故主於哀會同以申令故主於詡至於軍旅之事則當思險知危隱情以計度也輔氏廣曰思險謂臨事而懼慮敗不慮勝也隱情以虞謂好謀而成兵事露則不神也
燕侍食於君子則先飯而後已毋放飯毋流歠小飯而亟之數噍毋爲口容客自徹辭焉則止
此言侍食於君子之禮也若燕而侍食於君子則先君子而飯若嘗食然後君子而已若勸食然食毋放肆而無所制飲毋流行而不知止防噦噎則小飯恐見問則亟咽且數數嚼之毋得弄口以爲容食既訖客欲自徹其俎主辭則止也蓋燕有尊卑賓主之禮故侍食者始則敬主人之饌終則敬主人之命也
客爵居左其飲居右介爵酢爵僎爵皆居右
此言奠爵之儀也介賓副也僎鄉人來觀禮副主人者也燕飲之禮主人酬賓賓受奠觶於薦東是客爵居左也將旅酬之時一人舉觶於賓賓受而奠於薦西至旅酬賓取薦西之觶以酢主人是其飲居右也若主獻介之爵客酢主之爵及僎爵則皆居於右案鄭注以僎爲遵遵尊也尊於賓者非輔主人之僎也鄉飲酒禮亦無獻僎之説於義疑也
羞濡魚者進尾冬右腴夏右鰭祭膴
此言進魚之法也濡濕也腴謂魚腹鰭謂魚脊膴大臠謂刳魚腹也進魚各有其宜如擘濕魚從後起則脇肉易離故羞濡魚者進尾冬則潛而趨陽乎下腴爲美故右腴夏則躍而趨陽乎上鰭爲美故右鰭當食而祭則刳魚腹下爲大臠亦以此處肥美故也疏曰此謂尋常燕食所進魚體非祭祀及饗食正禮也
凡齊執之以右居之於左贊幣自左詔辭自右
此言齊和之宜及相禮之法也和羮曰齊謂鹽梅之屬自由也凡齊必執以右手而居羮器於左取其便於調和也相禮者爲君受幣則由君左傳君命於人則由君右地道左卑而右尊所以尊君也
酌尸之僕如君之僕其在車則左執轡右受爵祭左右軌范乃飲
此言尸僕君僕受酌之儀也軌轂末范軾前也僕爲尸御而酌之重尸之僕則如君之僕當僕在車受酌則左手執轡右手受爵必祭左右軌及范而後飲所以祭者欲其神助己不使傾危也
凡羞有俎者則於俎内祭君子不食圂腴小子走而不趨舉爵則坐祭立飲凡洗必盥牛羊之肺離而不提心凡羞有湆者不以齊爲君子擇葱薤則絶其本末羞首者進喙祭耳
此廣明祭俎及飲食之禮也周禮圂作豢謂犬豕之屬食米穀者腴腸也提猶絶也湇汁也齊和也飲食必祭凡羞在豆則祭之豆閒之地有俎者於人爲横則於俎内祭君子於犬豕不食其腴避穢也小子給使令宜驅走而不得趨翔爲容若得酒舉爵則先坐祭而後立飲不備禮也凡洗爵必盥手以致潔牛羊之肺𠝥離之而不絶其中央少許使可手絶以祭也凡羞之有湇者則有鹽梅齊和故不更以齊嫌於薄主人之味也爲君子擇取葱薤則絶其本末爲有萎乾羞首者必進喙以嚮尊者其祭則先以牲耳案特牲少牢禮羊腸胃有鼎實而無豕腸胃鄉射禮用狗亦不列其腸胃燕亦如之孔疏云鼎闕一是也曲禮毋絮羮故羞有湇者不以齊
尊者以酌者之左爲上尊尊壺者面其鼻
此言列尊壺之法也尊者設尊之人酌者酌酒之人尊壺者設尊設壺之人也人君陳尊於東楹之西而南北列之酌人在尊之東其左爲南故設尊者列元酒於酌人之左以爲上尊若諸臣之尊皆以次而列於北矣有尊則有壺而尊與壺有鼻設尊壺者必面其鼻以向君所以尊君也案尊者以酌者之左爲上尊朱子謂設尊之人預度酌酒人之左尊而實以元酒即玉藻所謂凡尊必尚元酒者示重古也尊壺者面其鼻即所謂唯君面尊者示重惠也
飲酒者禨者醮者有折俎不坐未歩爵不嘗羞
此言飲酒之儀也沐而飲酒曰禨冠而飲酒曰醮折俎折骨體於俎也歩行也羞庶羞也飲酒者而坐所以致逸也然飲如沐而爲禨者冠而爲醮者則皆小事若遇折俎之盛禮皆立而不坐否則未免於當尊矣飲酒必嘗庶羞所以致養也然當未行無算爵之時則不先嘗否則未免於貪味矣孔疏曰折俎則殽饌尊鄉飲酒燕禮有折俎者皆不坐此獨云禨者醮者以其無酒俎之時得坐嫌有折俎亦坐故特明之殽羞本爲酒設正羞脯醢折俎未飲酒之前即嘗故鄉飲酒鄉射燕禮大射獻後乃薦賓皆先祭脯醢嚌肺乃飲卒爵若庶羞必行爵之後始嘗之
牛與羊魚之腥聶而切之爲膾麋鹿爲菹野豕爲軒皆聶而不切麕爲辟雞爲宛脾皆聶而切之切葱若薤實之醯以柔之
此言膾及韲菹粗細之異也聶而切之先聶爲大臠而後細切之也軒辟雞宛脾皆菹類制食之法以牛與羊魚之生肉先大切之而後細切之則膾以名焉如麋鹿爲菹野豕爲軒宜於粗則聶而不切麕爲辟雞爲宛脾宜於細則聶而切之凡此腥肉用葱或薤皆置之醯中使浸漬而熟則柔軟可食矣陸氏佃曰内則腥言肉此言魚内則菹言魚此言麋鹿互相備
其有折俎者取祭反之不坐燔亦如之尸則坐
此申言有折俎不坐之義也如待賓客有折俎者其爲禮最隆故受之者就俎取肺而祭及祭竟而反於俎皆立而不坐其在俎之燔爲祭與反亦如之唯尸視賓客爲尊雖有折俎祭反皆坐也案折骨與燔爲所設者盛故立而取反若云因俎有足故立尸又何以坐也爲賓則立以致敬爲尸則坐以當尊位有不同也
衣服在躬而不知其名爲罔
此言服制之當知也衣服所以章身也若在躬而不知其名是之謂罔况昧於有生之理者乎
其未有燭而後至者則以在者告道瞽亦然凡飲酒爲獻主者執燭抱燋客作而辭然後以授人執燭不讓不辭不歌
此言夜飲之禮也道導引也獻主主人也君使宰夫爲主燋未爇之炬也若天已昏而未有燭客有後至者主人以先在坐者告之使知其人而致敬也導引瞽者亦然以瞽無目非告不知也凡夜而飲酒爲獻主者既執已然之燭又抱未爇之燋身親賤役而不以爲勞及客起而辭然後以燭與燋授人當執燭時於或讓或辭或歌之禮皆不暇爲惟既授於人則仍不廢此舊説飲酒之禮賓主揖讓更相辭謝又各歌詩以見意今以暮夜殺禮也
洗盥執食飲者勿氣有問焉則辟咡而對
此言事尊長之儀也口旁曰咡爲卑幼者奉洗盥之水及執食飲以進皆不可使口氣直衝尊長若此時尊長有問則偏於口旁而對亦恐氣觸之也方氏慤曰勿氣則屏氣以致恭也辟咡而對與曲禮掩口而對同義
爲人祭曰致福爲已祭而致膳於君子曰膳祔練曰告凡膳告於君子主人展之以授使者於阼階之南南面再拜稽首送反命主人又再拜稽首其禮大牢則以牛左肩臂臑折九个少牢則以羊左肩七个特牲則以豕左肩五个
此言致胙之禮也展省也臂臑肩蹄也九个自肩至蹄折爲九段也爲人祭攝主也凡祭必歸胙而將命之辭不同如爲人攝主則曰致福謂致其祭祀之福也已祭不敢云福但曰膳言其爲享神之善味而已苦已祔主大祥之祭則但曰告謂告以死者之已祔生者之已練也凡膳告於君子主人必自省視其具而後授使者於阼階之南南面再拜稽首以送之使者反命主人又必再拜稽首所饋之禮大牢則以牛左肩自上斷折之至蹄爲九个少牢則以羊左肩七个犆牲則以豕左肩五个不必備饌也陸氏佃曰祔練凶事也難以福言又難以善言故旁言之孔疏云周人牲體尚右右邉已祭所以獻左周貴肩故用左肩
國家靡敝則車不雕幾甲不組縢食器不刻鏤君子不履絲屨馬不常秣
此言處災變之禮也靡與糜通雕刻畫也幾漆飾之畿限也縢者束縳之名組縢謂以組束之及衿帶也以穀食馬曰秣國家當師旅饑饉之後財力靡散民庶彫敝則車不以雕幾爲飾甲不以組縢爲華食器不以刻鏤爲美君子所履者不以絲屨馬不復以穀爲秣皆從減省也陸氏佃曰言國家靡敝則所乗所衛所養所履所御皆貶方氏慤曰五事必以車馬爲始終者車馬在禮爲重故年不順成則大夫不得造車馬
日講禮記解義卷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
學記
以其記人學教之義故名學記其㫖與大學相表裏開端言學而推及於化民成俗是學有用也篇終言學而推本於先源後委是學有體也有體有用大人之事備矣
發慮憲求善良足以謏聞不足以動衆就賢體逺足以動衆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乎此言君子以務學爲急也憲法也謏之言小也體猶親也逺謂疏逺之士爲治莫先於擇術如起發謀慮必擬度於法式又能招求善良之士此足以小致聲譽而未足以感動衆心使之興起也若能下賢親逺則足以動衆未足以化民於善也在上之君子欲化民以成美俗必也其由學乎蓋學也者乃古之人所以明明徳於天下也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爲先兌命曰念終始典于學其此之謂乎此言立學教人之事也兌命商書典常也玉有美質可以爲器然不琢則不成猶人有美質可以造道然不學則不知是以古之王者建國君民必以立教立學爲先務蓋教所以一其學之方學所以定其教之地教學興而後道可明矣傅説之告髙宗有曰人當一心終始常在于學其即君之教民爲學終始有常而不暫廢之謂乎案六經言學莫有先於説命者不曰始終而曰終始學無窮已也
雖有嘉肴弗食不知其㫖也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是故學然後知不足教然後知困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知困然後能自强也故曰教學相長也兌命曰學學半其此之謂乎
此申言教學之善也兌命上學字當作斆斆即教也嘉肴雖㫖弗食則不知其㫖也至道雖善弗學則不知其善也是故學以求其所未至然後知自得之不足也教以推其所有餘然後知肆應之困也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以期其足知困然後能自强以濟其困此教學所以相長也兑命所云斆學半者其即此相長之謂乎方氏慤曰足則厭矣故學以不厭爲知困則倦矣故教以不倦爲仁
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比年入學中年考校一年視離經辨志三年視敬業樂羣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逹强立而不反謂之大成夫然後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説服而逺者懐之此大學之道也記曰蛾子時術之其此之謂乎
此言立學立教之方而并及教成之效也陳注術當作州比年每歲也中年間一年也博習無所不習也記謂古書蛾蚍蜉也古之教者二十五家爲閭同在一巷巷首門側有塾以教其閭之人五百家爲黨其學曰庠以教閭塾所升之人二千五百家爲州其學曰序以教黨庠所升之人王都及侯國之學爲國學則又以教元子衆子及卿大夫之子與所升俊選之士也於每歲之入學者間一年而考校焉一年歲終則察視其能離絶經書之句讀辨别志趣之髙下三年則視其敬業而習無怠荒樂羣而交無睽貳五年則視其博習而不限於程親師而不忘所授七年則視其論學而能求其蘊取友而能收其益如此謂之小成至於九年致知而識之精可以觸類旁通力行而守之定可以强立不反則謂之大成夫然後以此大成之士而官使之則推所學於人足以化民而易其汚俗使近者被其教而無不説服逺者聞其風而無不懐之此乃大學所謂明新止至善之道也古記有曰蛾子以時時學習銜土而成大垤其即此由積學而成大道之謂乎案鄭注術當爲遂古術遂二字通用據周禮州長以禮會民而射于州序則陳説可從
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入學鼓篋孫其業也夏楚二物收其威也未卜禘不視學游其志也時觀而弗語存其心也幼者聽而弗問學不躐等也此七者教之大倫也記曰凡學官先事士先志其此之謂乎
此言教學之制也宵之言小也夏圓楚方大倫猶言大節官已仕者士未仕者大學之始教也有司必釋菜於先聖先師服用皮弁祭用蘋藻示以尊敬道藝也肄習小雅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之三篇示以教成官使之義於其始也入學之時大胥擊鼓以召學士既至而發箧出書所以振動其志使之遜順而進業也其用夏楚二物者警其怠忽使之收歛威儀也未及卜禘則不視學以考校者所以優游其志也時爲觀示而不悉語以故者欲其黙識諸心也幼者但有聽受而無問難以學不可踰等也此七者皆大學教人之大節也記曰凡學之道不拘一途官則先其職事之所急士則先其志意之所尚其即此教必先大倫之謂乎朱子曰聖賢教人合下便要他用便要用賢以治不肖舉能以教不能所以公卿大夫思各舉其職也
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退息必有居學不學操縵不能安不學博依不能安詩不學雜服不能安禮不興其藝不能樂學故君子之於學也藏焉脩焉息焉游焉夫然故安其學而親其師樂其友而信其道是以雖離師輔而不反也兑命曰敬孫務時敏厥脩乃來其此之謂乎
此言大學教人其功無間而益無窮也正業謂時教之業如春誦夏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是也居學謂退息之所學即下操縵博依雜服是也操縵謂操弄琴瑟之博依謂詩人比興之詞託於物理而至博雜服謂禮文冕弁衣裳之類藏息以地言脩游以學言輔友也大學之教人也四時之立教必有正業偶然之退息必有居學如不學操縵則心手弗調而不能安於矣不學博依則物理弗明而不能安於詩矣不學雜服則制度弗詳而不能安於禮矣所以然者不興起於藝即不能樂學故也故君子之於學也藏之時而有脩焉則所習者專而志不分息之時而有游焉則所養者純而藝愈熟夫然故安其學而益親其師樂其友而益信其道是以雖離去師友而所守堅固自不變移也兑命曰學能敬孫其志無時而不敏斯進脩之益如水源源而來其即此離師友而不反之謂乎張子曰古之教人先使有以樂之者如操縵博依如此則心樂樂則道義生服事也雜服灑埽應對投壺沃盥細碎之事案張子解雜服與注異而義甚切實今竝存之
今之教者呻其佔畢多其訊言及于數進而不顧其安使人不由其誠教人不盡其材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夫然故隱其學而疾其師苦其難而不知其益也雖終其業其去之必速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
此言今教者之失也呻吟也佔視畢簡訊問也佛讀作拂數進謂數數進之刑成也惟古之爲教有法故其爲學有成若今之教者但誦其所視之簡多其所問之辭至於數進而不顧其能安與否使之不由其實教之不盡其能所施者悖而所求者拂如是則不能明其所受於師之學甚而至於疾其師止苦其進之難而初不知其得之益也雖勉强以終其業而去之必速教之所以不成者其殆由於此乎案鄭氏謂數是法象朱子謂數是形名度數言及於數欲以是窮學者之未知非求其本也惟吳氏澄以言字斷句數字讀入聲連下爲句比舊説爲直截
大學之法禁於未發之謂豫當其可之謂時不陵節而施之謂孫相觀而善之謂摩此四者教之所由興也此備言興學之由也陵節猶言躐等大學立教之法有禁於情欲之未發者寧先毋後是之謂豫有迎其氣機之適可者不先不後是之謂時有不至陵節而施者予以漸入是之謂孫有可使相觀而善者資以互益是之謂摩此四者乃教之所由興也朱子曰禁於未發但謂豫爲之防其事不一不必皆謂十五時也當其可謂適當其可告之時亦不必以年爲斷相觀而善但謂觀人之能而於己有益如以兩物相摩而各得其助也吳氏澄曰此四者三屬於師一屬於友
發然後禁則扞格而不勝時過然後學則勤苦而難成雜施而不孫則壊亂而不脩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燕朋逆其師燕辟廢其學此六者教之所由廢也此備言廢學之由也扞格言相抵也勝承也燕猶䙝也其在不善教者已發而後爲之禁則情欲既熾必至於扞格而不勝時過而後命之學則智力既退必至於勤苦而難成雜施而不孫則序之既紊必至於壊亂而不脩獨學而無友則羣之既離必至於孤陋而寡聞由是燕私之朋乘之相與逆其師燕游之僻因之以至廢其學此六者乃教之所由廢也吳氏澄曰此六者在師者三在學者三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興又知教之所由廢然後可以爲人師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牽强而弗抑開而弗逹道而弗牽則和强而弗抑則易開而弗逹則思和易以思可謂善喻矣
此承上而詳言施教之善也喻曉也教有興廢如此君子既知其所由興而從之又知其所由廢而防之然後能成就後學而可以爲人師也故君子之教而以言爲喻也引以所當由而不曵之必進勉以所自立而不按之使止啓以所從來而不竟其所往蓋道而弗牽則和而不戾强而弗抑則易而不苦開而弗逹則思而善入能使之和易以思可謂善喻矣戴氏溪曰道而弗牽强而弗抑未嘗示人以難開而弗逹亦未嘗示人以易也
學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學也或失則多或失則寡或失則易或失則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後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長善而救其失者也
此言教者當知學者之心而救其失也學者之氣質不齊約有四失教者必先知之而後教可施蓋人之學也以知而言或務廣而失之多或孤陋而失之寡以行而言或兼人而失之易或自畫而失之止此四者皆原於心而心之病固莫同也惟知其心然後能激厲裁抑而有以救其失教也者正所以長其固有之善而救其一偏之失也呂氏本中曰知其心然後能救其失譬如醫者要識他病處方始隨證用藥
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教者使人繼其志其言也約而逹㣲而臧罕譬而喻可謂繼志矣
此言善教之道也善歌者務使人繼其聲善教者務使人繼其志誠欲其相引於無窮也夫志之所發不在多言其言也雖至約而能使人通之雖至㣲而能使人善之雖少所取譬而能使人曉之斯志得所傳而可謂之繼志矣朱子曰繼聲繼志者皆謂㣲發其端而不究其說使人有所玩索而自得之也約而逹㣲而臧罕譬而喻皆不務多言而使人自得之意
君子知至學之難易而知其美惡然後能博喻能博喻然後能爲師能爲師然後能爲長能爲長然後能爲君故師也者所以學爲君也是故擇師不可不慎也記曰三王四代唯其師此之謂乎
此言人君當慎於擇師也三王夏商周也并虞爲四代君子教人必先知其至於學之難易而因以知其質之美惡然後能循循善誘隨其淺深髙下而不以一類喻之能博喻然後能教人而爲師能爲師然後能治人而爲長能爲長然後能治百姓而爲君故師也者乃所以講明爲君之道而擇之不可不慎也彼記有言三王四代所以治者非但能作之君亦唯其師之得人耳其即此擇師當慎之謂乎朱子曰能爲師以教人則能爲君以治人擇師不可以不慎言能爲師者其人難得故不可不擇也
凡學之道嚴師爲難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是故君之所不臣於其臣者二當其爲尸則弗臣也當其爲師則弗臣也大學之禮雖詔於天子無北面所以尊師也
此言師道之當敬也嚴師謂尊禮嚴重之也師既擇矣抑不可以不重凡學之道欲盡嚴師之禮爲難必師嚴而後道尊必道尊而後民知敬學是故君於天下莫有不臣而所不臣者有二當其爲尸所以象神則弗臣也當其爲師所以傳道則弗臣也大學之禮雖詔於天子無北面者所以尊師也案書曰能自得師者王如武王之訪于箕子受丹書於尚父是矣
善學者師逸而功倍又從而庸之不善學者師勤而功半又從而怨之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後其節目及其乆也相説以解不善問者反此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待其從容然後盡其聲不善答問者反此此皆進學之道也
此言學與問之視乎其人也庸功也善學者求諸己故師教甚逸而收功則倍及其成也又於師而庸之不善學者恃諸人故師教雖勤而爲功僅半及其無成也又於師而怨之善問者心以緩而善入如攻堅木然先其易者後其節目之難者及其乆也以彼觸此自然相説以解而不善問者反此矣善待問者心以虚而善應如撞鐘然叩以小者則小鳴叩以大者則大鳴待其從容然後得以盡其聲而不善答問者反此矣此善學善問與夫善於答問者所以皆爲進學之道也朱子曰善問者如攻堅木若先其難者理會不得便進歩不去須先其易者難處且放下少間見多了自然相證而解讀書求義理之法皆然
記問之學不足以爲人師必也其聽語乎力不能問然後語之語之而不知雖舎之可也
此言學貴心得而教貴隨時也爲師者不在乎據已所有以告之而在乎因人所疑以啓之是故記誦古書以待問此其爲學無得於心而所知有限不足以爲人之師必也聽所問之語以爲答斯其應乃可不窮乎有力不能問者待其憤悱而後語之語之不能知則終無隅反之望雖舎之可也程子曰記問文章不足以爲人師以其所學者外也所謂師者何也曰理也義也
良冶之子必學爲裘良弓之子必學爲箕始駕馬者反之車在馬前君子察於此三者可以有志於學矣此言習事有漸以明進學之有序也良善也良冶之子見其父陶鎔金鐡補合成器必學取獸皮連綴成裘以學乎冶良弓之子見其父橈屈幹角調和成弓必學取柳條屈曲成箕以學乎弓駒始學駕更不駕在車前惟反係車後使日見馳驟以學乎駕此三者習之有漸而不驟進學之以類而不泛求君子察於此可以有志於學循序而期於有成矣
古之學者比物醜類鼓無當於五聲五聲弗得不和水無當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學無當於五官五官弗得不治師無當於五服五服弗得不親
此借物以明學與師之當務而結上文也比方也醜齊也當猶主也五聲宫商角徴羽也五色青赤黄白黑也五官身口耳目心之所職也五服斬齊衰大小功緦麻之親屬也古之學者比方事物而齊其類如鼓本無當於五聲然五聲弗得鼓則不能和水本無當於五色然五色弗得水則不能章知此則知學本無當於五官然五官弗得學則不能治師本無當於五服然五服弗得師則不能親君子果可以不志學而求師乎戴氏溪曰天下之理有不相爲而實相用者故視聽言貌思非學則不得其正五服隆殺非師則恩義不篤也
君子曰大徳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約大時不齊察於此四者可以有志於本矣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後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謂務本
此言學之當務本也不明乎體用之合者不知至學之有本不審乎源流之數者不知務本之當先君子嘗曰徳之大者無所不宜非但專於一官之職道之大者無所不備非但局於一器之用信之大者盟誓要結皆無所施故不約時之大者仕止乆速各當其可故不齊四者皆由本立而用自周君子察於此亦可以有志於本矣試以三王之祭川言之河與海皆川而祭必先河後海者以水之來處爲源其聚處爲委河則源也海則委也此之謂本之當務而君子之學所以莫先於知本也案大學以知本爲知之至是故知本而務之所以盡性也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卷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一
樂記
樂記者記樂之義也古有樂經疑多是聲音樂舞之節少有辭句可讀誦記識是以秦火之後無傳焉漢河間獻王集諸生采周官諸子作樂記二十四卷劉向校書得樂記二十三篇篇目具見别錄今樂記斷取其中十一篇合為一篇朱子曰古禮樂書皆亡學者皆言其義至於器數則不復曉盖失其本矣吳氏澄曰劉向所得二十三篇又與河間獻王所𢰅二十四卷不同其十一篇合為一篇者盖亦刪取要略非全文也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
此言樂所由始也單出曰聲雜比曰音干戚武舞羽
旄文舞凡音之所由起不係於外乃由人心之動而生也人心本静其所以使之動者因物之感而然也心既感物而動則形於言而有聲聲與聲相應自然生清濁高下之變至於變而合節成調則謂之音比合其音而播於樂器及動於干戚羽旄之舞器則聲容兼備而謂之樂矣案此言音由心生與書所謂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者相合此樂之本也
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亷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動
此歴言人心感物而動形於聲之實也音由心生如此故樂也者音所由生而其本則在人心之感於物也凡人喪所欲則哀哀則形於聲者蹴急而減少得所欲則樂樂則形於聲者寛綽而紆餘順其心則喜喜則形於聲者發揚而放散逆其心則怒怒則形於聲者高急而猛暴於所畏則敬敬則形於聲者無委曲而有分辨於所說則愛愛則形於聲者有和說而無亢厲此六者非性也乃情之感於物而後動者也吳氏澄曰喜怒哀樂未發之中性也有感而發則為情情可以為善有不善者物為之累也
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禮以道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此言先王慎其所以感人心者之實也惟人心感物而動是故先王之於人心必慎其所以感之者故為之禮以道其志之所之為之樂以和其聲之所發為之政以一其不齊之行為之刑以防其不軌之姦是禮樂為本政刑為輔而其致一也先王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者此也案此記言樂而每兼禮又幷及於刑政盖四事惟一理故曰其極一也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此言聲音之通於政也成文猶言成方自其法度謂之方自其文理謂之文凡音所從生固本於人心者也情動於中而不容已故形於聲以宣之聲有疾徐高下自然相應如五色之成文斯謂之音矣是故音生於心而亦由於政治之得失治世之音安静而歡樂者其政和故也亂世之音怨悱而恚怒者其政乖故也亡國之音悲哀而愁思者其民困故也是聲音之道盖實有與政相通者矣可不慎所以感之乎
宫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五者不亂則無怗懘之音矣
此言治世之音與政通也怗敝懘敗也聲有五而取象不同宫屬土其聲至濁而統攝衆音與總攬萬化者相似故為君象商屬金而聲次濁猶臣之輔君故為臣象角屬木而其聲清濁相半上次宫商下管徵羽猶民之上奉君臣而下理事物也故為民象徵屬火乃聲之次清者其象為事有民而後有事也羽屬水乃聲之最清者其象為物有事而後用物也必也君明臣良民安事治物阜五者各得其理而不亂則五音克諧而無怗懘之足患矣案黄鍾之律九寸每寸九分九九八十一為宫聲之數三分損一下生徵五十四三分益一上生商七十二三分損一下生羽四十八三分益一上生角六十四三分之不盡一算其數不行故聲止於五陳氏祥道曰宫商角徵羽五聲之名也君臣民事物五聲之實也實治則聲從而治故欲諧五聲必先正倫理
宫亂則荒其君驕商亂則陂其官壞角亂則憂其民怨徵亂則哀其事勤羽亂則危其財匱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之滅亡無日矣
此言亂世幷亡國之音與政通也變臣言官者主有職者言之宫亂則樂聲荒散而無統由其君之驕恣於上也商亂則樂聲欹邪而不正由其官之壞亂於下也角亂則樂聲憂愁由其政虐而民怨也徵亂則樂聲哀慘由其役繁而事勤也羽亂則樂聲傾危由其用不節而財匱也若五者皆亂而互相陵越則謂之慢而國之滅亡近在旦夕矣夫敬與慢生於心而治忽即因之為政者所宜深念也
鄭衞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
此即前代之音以驗亂亡之事也比猶同也桑間衞地詩序謂桑中篇是也濮衞水名濮上之音紂靡靡之樂也如鄭衞之音即亂世之音也近於迭相陵之慢矣桑間濮上之音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而無道揆其民流而無法守於是乎誣上行私而不可復止也案路史桀作東音操北里大合樂桑林孔疏亦云桑林之間是桑間桀樂濮上紂樂故以為亡國之音
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樂者通倫理者也是故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知音而不知樂者衆庶是也唯君子為能知樂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是故不知聲者不可與言音不知音者不可與言樂知樂則幾於禮矣禮樂皆得謂之有徳徳者得也
此言君子之能知樂而幷幾於禮也幾近也音所由起生於人心而樂也者乃與君臣民事物之理相通者也統而論之則聲可知而音為難音可知而樂為難故耳有所聞但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心有所識但知音而不知樂者衆庶是也唯君子乃能知樂是故審聲以知音之得失審音以知樂之得失審樂以知政之得失而治道備於此矣是故不知聲則不可與言音不知音則不可與言樂果能知樂則倫理兼盡而幾於禮矣既禮樂之皆得即謂之有徳之人以其能實得此和序之理於心也然則知樂之微者非君子其孰能之哉方氏慤曰瓠巴鼓瑟流魚出聴伯牙鼓琴六馬仰秣此禽獸之知聲者也魏文侯好鄭衞之音齊宣王好世俗之樂此衆庶之知音者也孔子在齊之所聞季札聘魯之所觀此君子之知樂者也
是故樂之隆非極音也食饗之禮非致味也清廟之瑟朱而疏越壹倡而三歎有遺音者矣大饗之禮尚𤣥酒而俎腥魚大羹不和有遺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以極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
此承上有徳而言先王制禮樂之意也清廟周頌篇名清廟之瑟登歌清廟而鼓瑟也朱謂練朱絲以為越瑟底之孔疏而通之使其聲遲緩也此聲初發一人倡三人和聲音固所以為樂然樂之盛者初不在極聲音之美也品味固所以行禮然食饗乃禮之重者初不在極滋味之厚也清廟之瑟朱疏越濁而且遲一倡三歎和者甚少有餘音而不盡者矣大饗之禮尊尚元酒俎唯生魚羹無調和有餘味而不致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禮樂非以聲與味極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其好惡而復乎人道之正也案劉氏敞曰遺忘也清廟之瑟美其徳而忘其音大饗之禮美其敬而忘其味理亦可通夫好惡者情也反人道之正則有以復其性矣周官五禮防民之偽而教之中六樂防民之情而教之和即是此意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夫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於是有悖逆詐偽之心有淫泆作亂之事是故強者脅弱衆者暴寡知者詐愚勇者苦怯疾病不養老幼孤獨不得其所此大亂之道也
此因上文平好惡而言好惡之所自始與所由僻也知知上知是體下知是用禮樂所以平好惡而好惡之失其平者有故焉人受中以生當其静而未發則渾然者天之性也及感於物而動則油然者性之欲也人心虚靈原自有知物至而此知知之然後好惡形焉苟好惡無節於内所知者誘於外而不知自反則欲肆而天理滅矣夫物之感人無有窮已而人之好惡無有節制則是物至而人反見化於物也人見化於物也者滅乎理之本於天而窮乎欲之生於人者也於是悖逆詐偽以為心淫泆作亂以為事是故以強脅弱以衆暴寡以知詐愚以勇苦怯疾病者不得其養老幼孤獨者不得其所此乃大亂之道也朱子曰人生而静感於物而動此言性情之妙人之所生而有者也盖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未感也純粹至善萬理具焉所謂性也然人心不能無感於物感於物而動則性之欲者出焉而善惡於是乎分矣性之欲即所謂情也物至而知知之者心之感也好之惡之者情也形焉者其動也所以好惡而有自然之節者性也好惡無節於内知誘於外此情之所以流而性之所以失也苟於此覺其所以然而反躬以求之則其流庶乎可制也不能如是而惟情是徇則人欲熾盛而天理滅息尚何難之有哉此一節正天理人欲之機間不容息處惟其反躬自克念念不忘則天理益明存養自固而外誘不能奪矣
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人為之節衰麻哭泣所以節喪紀也鐘鼓干戚所以和安樂也昏姻冠筓所以别男女也射鄉食饗所以正交接也禮節民心樂和民聲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此言先王制禮樂以平好惡之實也射鄉大射鄉射及鄉飲酒之禮也食主飯饗主飲好惡之不可無節如此是故先王制為禮樂因人本然之情為之定其當然之節衰麻哭泣所以達其哀而節喪紀也鐘鼓干戚所以導其豫而和安樂也昏姻冠筓所以坊其欲而别男女也射鄉食饗所以嘉其會而正交接也禮以節民之心樂以和民之聲而又有政以率其倦有刑以禁其非此四者通行於天下而罔有悖違則王者之治道備矣案此節専以禮言而樂在其中亦禮先樂後之意
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禮勝則離合情飾貌者禮樂之事也禮義立則貴賤等矣樂文同則上下和矣好惡著則賢不肖别矣刑禁暴爵舉賢則政均矣仁以愛之義以正之如此則民治行矣此承上節民心和民聲而言其教之效也樂者主於和而為同禮者主於序而為異同故有恩以相親異故有别以相敬樂偏勝而一於同則流而不敬禮偏勝而一於異則離而不親故合之以情而使致和於其内飾之以貌而使制節於其外此禮樂相資為用之能事也先王導民以禮樂而禮之義立則貴賤有等矣樂之文同則上下協和矣又輔之以法而好惡分明則賢不肖殊科矣刑以禁其暴爵以舉其賢則勸懲當而政均矣本於仁以為愛本於義以為正如此則樂不至於流禮不至於離而治民之道達於下矣應氏鏞曰前以刑政輔禮樂而曰王道備言其為治之具也此以仁義别禮樂而曰民治行言其為治之效也
樂由中出禮自外作樂由中出故静禮自外作故文大樂必易大禮必簡樂至則無怨禮至則不争揖讓而治天下者禮樂之謂也暴民不作諸侯賓服兵革不試五刑不用百姓無患天子不怒如此則樂達矣合父子之親明長㓜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則禮行矣此又承上相親相敬而言其效之極也樂以治心故由中而出禮以治躬故自外而作惟由中故不勉強而静惟自外故有條理而文樂至於静斯為大樂然止以導心之和故易而無擾禮至於文斯為大禮然止以範身於敬故簡而不煩其在於人樂極其至則各得其所而無怨禮極其至則各安其分而不争古之聖人所以揖讓而治天下者正此謂也當其時暴民懾伏而不興諸侯賓服而不叛兵革戢而不試五刑措而不用百姓無他患天子無可怒如此則樂教達矣合父子之親明長㓜之序使四海之内無不相敬天子如此則禮教行矣案易乾陽屬心坤隂屬體大傳曰夫乾確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簡矣樂治心而由天作禮治躬而以地制必易必簡此同和同節之本與
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和故百物不失節故祀天祭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如此則四海之内合敬同愛矣禮者殊事合敬者也樂者異文合愛者也禮樂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故事與時並名與功偕
此言禮樂之原於天地與其所以感人者也時如虞夏商周事如揖讓放伐功如致治救民名如韶夏濩武大樂之静而易者與天地同其和大禮之文而簡者與天地同其節惟同和故能昭宣化育而百物不失以遂其生也惟同節故能辨别尊卑而祀天祭地以正其位也明則有禮樂而達乎造化之原幽則有鬼神而符乎聖人之徳如此則四海之内莫不感之而合敬同愛矣盖禮之三千三百事雖殊而合敬則一也樂之五聲六律文雖異而合愛則一也夫愛敬者情也惟禮樂之情同故明王迭興制禮作樂以此相沿而不變也如時出於天作事立禮者以之而事要必與時並功見於民命名制樂者以之而名要必與功偕凡其合愛合敬之情豈有不相沿者哉朱子曰禮主減樂主盈鬼神亦止是屈伸之義禮樂鬼神一理在聖人制作處便是禮樂在造化功用處便是鬼神
故鐘鼓管磬羽籥干戚樂之器也屈伸俯仰綴兆舒疾樂之文也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禮之器也升降上下周還裼襲禮之文也故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明明聖者述作之謂也此承上而言聖人能知禮樂之情以制禮樂也綴之言連舞位相連也兆位外營兆也裼襲見曲禮制度宫室器皿之類文章衣服旗裳之類合敬合愛固見禮樂之情矣而亦有器焉有文焉彼金革之聲為鐘鼔竹石之聲為管磬文舞所執有羽籥武舞所執有干戚此樂之器也身容之屈伸頭容之俯仰行列有綴兆行止有舒疾此樂之文也盛黍稷而有簠簋盛牲牢而有俎豆品節之有制度脩飾之有文章此禮之器也行之有升降位之有上下歩有中規矩之周還服有宜質文之裼襲此禮之文也凡器與文總莫非情之所寓故惟知禮樂之情者為能因情立文而創作於前識禮樂之文者為能考文㑹情而傳述於後盖作者生而知其情是之謂聖述者學而識其文是之謂明明聖之稱非可襲取正以其能述作之謂也案上節事與時並名與功偕或謂應連此節為義盖事因時而異名以功而殊所謂有損有益所可得而變革者即器與文之謂也陳氏澔曰五帝三王不相沿襲皆聖者之作也周公盡取先代參而用之兼聖明之作述也孔子之聖乃述而不作者有其徳無其位也然則制禮作樂欲有以建中和之極豈不在首出之聖人哉
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羣物皆别樂由天作禮以地制過制則亂過作則暴明於天地然後能興禮樂也
此言禮樂與天地相資為用之理也化猶生也别謂形體異也樂主於和即天地之和也禮主於序即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以氣而化序故羣物皆以質而别樂之作屬乎陽而法乎氣之行於天禮之制屬乎隂而法乎質之具於地若過制則無序而失之亂過作則不和而失之暴故必明於天地之和序然後能興禮樂以贊化育也朱子曰樂由天作屬陽故有運動的意禮以地制如由地出不可移易劉氏曰前言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以成功之所合而言也此言樂者天地之和禮者天地之序以效法之所本而言也
論倫無患樂之情也欣喜歡愛樂之官也中正無邪禮之質也莊敬恭順禮之制也若夫禮樂之施於金石越於聲音用於宗廟社稷事乎山川鬼神則此所與民同也
此歴言禮樂之體用以見應於和序之實也患拘苦也講論人倫而出於心之所安無拘苦之意也禮樂有情有文是故論倫理而無患樂之本情也欣喜歡愛樂之官主也極中正而無邪禮之本質也莊敬恭順禮之宰制也此非聖賢君子不足以知之若夫禮樂之設施於金石發越於聲音致用於宗廟社稷有事乎山川鬼神則是以其文措之天下而凡民亦可以共知者也方氏慤曰金石聲音亦統以禮而言者凡行禮然後用樂用樂以成禮也
王者功成作樂治定制禮其功大者其樂備其治辨者其禮具干戚之舞非備樂也孰亨而祀非達禮也五帝殊時不相沿樂三王異世不相襲禮樂極則憂禮粗則偏矣及夫敦樂而無憂禮備而不偏者其唯大聖乎此推言制作之治功以見應於和序之本也辨與徧通達具也王者受命而興功成而作樂以象之治定而制禮以飾之其功大然後其樂備其治辨然後其禮具如徒以干戚之舞猶非樂之所以備徒以孰亨而祀猶非禮之所以達也盖明王所相沿者禮樂之情耳以其文則五帝之樂殊時而未嘗相沿三王之禮異世而未嘗相襲所以然者樂極則憂禮粗則偏矣文固未有久而不𡚁者也及夫以時措之與民宜之篤於樂而不憂盡乎禮而不偏者其唯大聖人之知禮樂之情者乎案禮樂之情帝王所同其不相沿襲者文也舊解以不相沿襲為備樂達禮者非是
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春作夏長仁也秋斂冬藏義也仁近於樂義近於禮樂者敦和率神而從天禮者别宜居鬼而從地故聖人作樂以應天制禮以配地禮樂明備天地官矣此申言天地序和之意而因明聖人制作之功也敦和樂貴同也率循也從順也别宜禮尚異也居鬼謂居其所為亦言循之也官猶位也禮何自而行也自天高地下各有定位而萬物散殊於其中則為自然之序而禮制已行矣樂何自而興也自天地之氣流而不息而萬物合同化生於其間則為自然之和而樂已興焉春作夏長生物之仁氣也秋斂冬藏成物之義氣也仁主愛而近於樂義主宜而近於禮樂以敦厚其和發達乎陽之所生是為率神而從天禮以辨别其宜安定乎隂之所成是為居鬼而從地故聖人作樂以應天之生物制禮以配地之成物至於禮樂之制作既明且備則有以裁成輔相而天地各得其職矣朱子曰天高地下萬物散殊一段意思極好非孟子以下所能作其文如中庸必子思之辭盖禮樂二者就天地言則先禮而後樂惟有序而後和生焉就天地言則先樂而後禮惟氣和而後物成焉聖人明於自然之禮樂因隂陽以統形氣始而應之配之以成位終而官之以成能故曰聖人之道禮樂其盛矣乎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静有常小大殊矣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則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則禮者天地之别也地氣上齊天氣下降隂陽相摩天地相蕩鼓之以雷霆奮之以風雨動之以四時煖之以日月而百化興焉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
此申言禮樂之本於天地也齊讀曰隮升也天尊地卑則君臣之分定矣卑高陳列則貴賤之體位矣動静有常則小大之等殊矣天時之方以類而聚地産之物以羣而分則性命不同矣在天則成象在地則成形本一氣而兩在而聖人制禮以效之如此則禮者乃天地之别也地氣上隮天氣下降隂與陽相摩天與地相蕩鼓以雷霆而發其氣奮以風雨而潤其形動之以四時之錯行晅之以日月之代明而百物之化於是乎興焉聖人作樂以法之如此則樂者乃天地之和也案此本易繫辭傳之文記者引之以發明禮樂之理非深於道者不能及也
化不時則不生男女無辨則亂升天地之情也
此言禮樂之得失與天地相關結上文以起下文也升成也樂以敦和故化不時則失其和而不生矣禮以别宜故男女無辨則失其序而亂升矣盖乖氣致異天地之情然也張氏曰隨禮樂得失而應之是天地之情也然樂是氣化故云害物禮是形教故言亂人陳氏祥道曰化不時則不生以天地明人事也男女無辨則亂升以人事明天地也
及夫禮樂之極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隂陽而通乎鬼神窮高極逺而測深厚樂著大始而禮居成物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動者地也一動一静者天地之間也故聖人曰禮樂云
此言禮樂與天地成功之所合也蟠猶結也高逺三辰也深厚山川也及夫禮樂之既得則和序之理充塞流行其無顯不至則極乎天而蟠乎地其無幽不極則行乎隂陽而通乎鬼神其無逺不届而無厚不入則窮高極逺而測深厚如此則樂著乎乾知大始之初禮居乎坤作成物之位而著不息者天之運也著不動者地之處也一動一静如環無端而不可相離者乃天地間之理也故聖人昭揭以示人必合而舉之曰禮樂云案禮樂之功用乃聖人所以和同天人之際而使之無間者也舊注樂著大始著之言處也樂以和聲都為發揚昭著之意恐不當與下文兩著字異說也
昔者舜作五之琴以歌南風䕫始制樂以賞諸侯故天子之為樂也以賞諸侯之有徳者也徳盛而教尊五穀時孰然後賞之以樂故其治民勞者其舞行綴逺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綴短故觀其舞知其徳聞其諡知其行也
此言天子作樂以賞諸侯之故也五之琴其按五音無文武二南風即南風之薰之詩䕫典樂之官昔者舜作五音之為琴以歌南風盖所以法天地之仁氣也於是䕫承其意而為之制樂以賞諸侯故天子之為樂非但宣吾心之徳而已亦以賞諸侯之有徳者也惟徳盛則教道尊嚴有以復民之性五穀時孰有以遂民之生然後賞之以樂其治民勞者徳薄而舞之行綴逺其治民逸者徳盛而舞之行綴短故觀其舞而知其徳猶之聞其諡而知其行也案鄭注民勞則徳薄酇相去逺舞人少也民逸則徳盛酇相去近舞人多也孔疏綴謂酇也盖樂舞在庭庭之廣狹有定故人少則舞處寛人多則舞處狹也
大章章之也咸池備矣韶繼也夏大也殷周之樂盡矣此言歴代名樂之義而嘆其盛也咸皆也池施也帝王之樂各有其義所謂大章者以堯之治光被四表協和萬而章明於天下也所謂咸池者則黄帝之徳開物成務自邇及逺而無不周徧矣所謂韶者以重華協帝舜能繼紹堯之治也所謂夏者以祗承於帝禹能光大堯舜之徳也至若殷樂大濩周樂大武則所謂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者人事之理極於此矣
天地之道寒暑不時則疾風雨不節則饑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時則傷世事者民之風雨也事不節則無功然則先王之為樂也以法治也善則行象徳矣
此言樂理之切於人當法之以成化也往來應期之謂時多少得所之謂節樂者天地之和也天地之道有寒暑為一歲之分劑故萬物得寒而成得暑而長若不得其時則邪氣入而民疾矣風雨為一旦之氣侯故萬物得風而動得雨而潤若不得其節則沴氣至而民饑矣故教所以化物是即民之寒暑也教不時則反以傷世事所以應物是即民之風雨也事不節則反以喪功然則先王之作樂也法天地之道以為治也治無不善則民之行皆象君之徳矣一說行是舞行之行即所謂觀舞知徳者義亦可通
夫豢豕為酒非以為禍也而獄訟益繁則酒之流生禍也是故先王因為酒禮壹獻之禮賓主百拜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備酒禍也故酒食者所以合歡也樂者所以象徳也禮者所以綴淫也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禮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禮以樂之哀樂之分皆以禮終樂也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
此言禮樂之用同歸於正人情也以穀食犬豕曰豢為酒猶言設酒也一獻士之饗禮綴止也漢志俗字下有易字夫士行饗禮以豢豕而為酒食其初意非欲階之禍也而獄訟之興由此益繁則是酒之流𡚁生禍也故先王因制為飲酒之禮以節之雖士之饗禮不過壹獻而賓主亦必百拜使終日飲酒而不得至醉焉此先王所以豫防縱酒之禍也故酒食者所以合賓主之歡而非以窮口腹之欲樂以象其徳禮以綴其淫胥此意也凡先王有死喪之大事必有凶禮以哀之有吉慶之大福必有嘉禮以樂之是哀樂之分皆以禮終則不淫不傷而樂在其中矣盖樂也者固聖人之所樂也而推之可以善民心其感人為甚深其移風易俗為甚易故先王著此以為教焉案禮以節哀樂之情樂以感人心之善皆所謂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
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故志微噍殺之音作而民思憂嘽諧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亷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寛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
此申言樂之感人深也志微意細也噍枯殺減嘽寛慢緩易平起初末終也賁怒氣也肉璧地好璧孔喻音之圓瑩通滑也狄與逖同逺也成樂之一終也滌蕩滌濫泛濫也夫民之生也咸有血氣心知兼乎氣質義理之性而其喜怒哀樂本自無常盖應感之幾起於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性之發為情而不容自已者是故樂之足以感人也志微噍殺之音作而民亦感之而思憂嘽諧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而民亦感之而康樂粗厲猛起奮末廣賁之音作而民亦感之而剛毅亷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亦感之而肅敬寛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亦感之而慈愛流辟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亦感之而淫亂矣案樂也者生於人心而又有以感於人心起於風俗而又有以移乎風俗其道盖相為終始也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義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陽而不散隂而不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發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然後立之學等廣其節奏省其文采以繩徳厚律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以象事行使親疏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於樂故曰樂觀其深矣
此言先王作樂以和天人而後推以教民也度數謂五聲十二律上下損益之數五常仁義禮知信也密閉也立之學若樂師掌國學之政大胥掌學士之版之類立之等若十三舞勺成童舞象之類文采謂五聲相應若五色成文也繩約也徳厚如中庸敦厚崇禮之厚象猶法也事行如上文宫亂君驕之類樂之感人如此是故先王之作樂必本於固有之情性稽諸聲律之度數制以隆殺之禮義合天地生氣之和道人心五常之行而使其陽動不至於散隂静不至於密剛氣不至於怒柔氣不至於懾此四者和暢交於中而發形於外於是宫君商臣角民徵事羽物皆安其位而不相奪倫也然後推其教以化民成俗立學以為之地而掌教有官立等以為之法而進學有序廣其節奏而無缺略省其文采而無紊亂於以繩民之徳厚焉又從而律小大之稱而如宫音之至濁及羽音之至清整之各得其平比終始之序而自黄鍾之初九至仲吕之上六聯之各得其次於以象民之事行焉此所以親疏貴賤長㓜男女一切人倫之理無不形見於樂故古語云樂之所觀者深其信然矣案安其位以上作樂之本也以下則皆作樂之用也方氏慤曰親疏言其分貴賤言其位長㓜言其序男女言其情四者皆人之倫而各有理焉唯形容於樂乃可得而見故曰樂觀其深矣
土敝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鼈不大氣衰則生物不遂世亂則禮慝而樂淫是故其聲哀而不莊樂而不安慢易以犯節流湎以忘本廣則容姦狹則思欲感條暢之氣而滅平和之徳是以君子賤之也
此言亂世之樂與先王之樂相反也感或作蹙若夫亂世之樂不然如土敝則力盡而草木不長水煩則流擾而魚鼈不大氣衰則難繼而生物不遂世亂則無序不和而禮慝而樂淫矣惟樂之淫也故其聲或哀而外不莊或樂而中不安不莊故慢易以犯節不安故流湎以忘本廣則嘽緩而容姦狹則急數而思欲至於感傷條暢之順氣滅熄平和之至徳是以君子賤而不用也方氏慤曰此廣言淫樂之事廣固足以有容所容者姦聲感人則逆氣應之矣狹固足以有思所思者樂得其欲則以欲忘道矣
凡姦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倡和有應回邪曲直各歸其分而萬物之理各以類相動也
此推淫樂和樂之由以起下文也分善惡之分限也凡樂所由興未有不始於聲與氣之相為感應者故姦聲感人則逆氣應之逆氣積而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則順氣應之順氣積而成象而和樂興焉惟倡和各有其應故回邪曲直各歸於其分而萬物之理亦莫不以類相動也然則君子得不慎其所以感之者與案淫者和之反也知萬物之理以類相動則中和位育皆實事矣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類以成其行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淫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辟之氣不設於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
此言君子内外交養以為作樂之本也反復也物理以類相動是故君子知志之移於情則反其情之正以和其志知行之因乎類則比其類之善以成其行姦聲亂色不使留於聰明淫樂慝禮不使接於心術惰慢邪辟之氣不使設於身體凡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於順正以行其義則志和行成而樂之本立矣真氏徳秀曰君子之所以自養者無他内外交致其功而已姦聲亂色不留聰明所以養其外也淫樂慝禮不接心術所以養其内也外無聲色之誘則内亦正矣内無淫慝之惑則外亦正矣惰慢之氣自内出者也邪辟之氣自外入者也二者不得設於身體則外而耳目鼻口四肢百體内而心知皆由順正以行其義而所以自養者備矣
然後發以聲音而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奮至徳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還象風雨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而有常小大相成終始相生倡和清濁迭相為經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
此言作樂之事而及其效也五色謂角配青徵配赤宫配黄商配白羽配黑也八風謂八方之風律謂十二月之律正北曰廣莫風從黄鍾之律冬至之氣也東北曰條風從大吕太簇之律大寒驚蟄之氣也正東曰明庶風從夾鍾之律春分之氣也東南曰清明風從姑洗仲吕之律穀雨小滿之氣也正南曰景風從蕤賓之律夏至之氣也西南曰涼風從林鍾夷則之律大暑處暑之氣也正西曰閶闔風從南吕之律秋分之氣也西北曰不周風從無射應鍾之律霜降小雪之氣也度謂律度自一至百言多也數者宫聲八十一商聲七十二角聲六十四徵聲五十四羽聲四十八也清謂蕤賓至應鍾濁謂黄鍾至仲吕迭相為經即禮運還相為宫也清明也作樂之本既立然後發之以聲音而文之以琴瑟動之以干戚飾之以羽旄從之以簫管用是昭宣盛徳而奮其光輝感通隂陽而動其和氣贊相生成而著其物理是故其聲之清明象天其體之廣大象地其序之終始象四時其節之周還象風雨五色則成文而不亂八風則從律而不姦百度則得數而有常音之小大相成律之終始相生倡和清濁更迭而相為經故樂之教行而倫理咸清以之治己則耳目聰明血氣和平以之治人則移風易俗天下皆寧而樂之功效極矣案清明廣大至徳之光也終始周旋四氣之和也五色成文以下萬物之理也推其效至於天下皆寧亦祗以得其情性之正而已
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廣樂以成其教樂行而民鄉方可以觀徳矣此總結上文而又以起下文也方猶道也君子脩身以養和作樂以宣化如此故曰樂者生於人心之所樂也而所以為樂者不同君子則樂得其道小人則樂得其欲惟以道制欲則和樂而不至於亂若以欲忘道則惑溺而終於不樂是故君子反情之正以和其志而立樂之本廣樂之理以成其教而達樂之用至於樂教既行民知鄉道而君子之徳可以觀矣程子曰人雖不能無欲然當有以制之無以制之而惟欲之從則人道廢而入於禽獸矣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二
樂記
德者性之端也樂者德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於心然後樂器從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惟樂不可以為偽
此承上觀德而言樂之所本也觀樂之所以知德者蓋以人心之德實出於性乃性之端緒也所作之樂實章乎德乃德之英華也金石絲竹雖德性之所寓而實不過樂之器也詩以言其志歌以詠其聲舞以動其容此三者皆本於心然後有金石絲竹以飾其聲干戚羽旄以飾其容而樂器從之是故情之深者文必明氣之盛者化必神惟和順積於中而後英華發於外則樂之不可以為偽也審矣
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采節奏聲之飾也君
子動其本樂其象然後治其飾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見方再始以著往復亂以飭歸奮疾而不拔極幽而不隠獨樂其志不厭其道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是故情見而義立樂終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聽過故曰生民之道樂為大焉
此言樂舞之理有闗於世道之大也文采樂之威儀也往進也亂如云闗雎之亂謂終也歸舞畢而退就位也拔如拔來報往之拔謂疾也聽審也樂者生於人心之感物而動也發於氣而有聲是樂之象也播於器而有文采節奏是聲之飾也君子平心以動其本和聲以樂其象然後備物以治其飾是故樂將作必先擊鼓以動衆聽舞將作必先三舉步以示方法一節終則再擊鼓以明其進既進而又終則復擊鐃以謹其退惟情餘於文故奮疾而不拔惟情見乎文故極幽而不隠以之為己則獨樂其志而不厭其道以之為人則備舉其道而不私其欲是故其始也情見而義立則作樂之體豫矣其既也樂終而德尊則敎人之用彰矣君子以感發其善良小人以省觀其邪慝故古語所云生民之道樂為大者蓋以是焉陳氏澔曰此章特通論樂與舞之理如此耳諸家皆以為論大武之樂以明伐紂之事且以再始為十一年觀兵十三年伐紂其誤久矣
樂也者施也禮也者報也樂樂其所自生而禮反其所自始樂章德禮報情反始也
此言禮樂所主之義也自由也樂也者至愛從心而出其道主於施也禮也者品節稱情而立其道主於報也樂以樂其所自生禮以反其所自始是非徒外之文也章著其在内之德故樂以象之報答其情而反其始故禮以則之也案樂所自生反所自始即孟子所謂禮樂之實事親從兄是也
所謂大輅者天子之車也龍旂九旒天子之旌也青黑縁者天子之寳龜也從之以牛羊之羣則所以贈諸侯也
此言天子待諸侯之禮也車服器物用各有等所謂大輅者或金象或革木乃天子之車也畫龍於旂以象變化九旒以象陽數乃天子之旌也龜以青黑為縁飾者乃天子之寳龜也然車旂守龜有功德者皆得受賜又從之以牛羊之羣則天子所以贈諸侯也案此節舊即以為禮報之事實與上下文不相聫屬蓋錯簡也
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樂統同禮辨異禮樂之説管乎人情矣
此言禮樂之定體而因及其用之大也樂也者以和為主乃情之得正而不可變者也禮也者以序為主乃理之一定而不可易者也樂統同以合其情禮辨異以明其分是故人情有同有異而禮樂之説實管攝乎人情而莫能外矣
窮本知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偽禮之經也禮樂偩天地之情達神明之德降興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體領父子君臣之節
此由禮樂之本體而推功效以明制作之妙也偩猶依象也降下也興猶出也凝成也精粗萬物大小也領猶理治也樂唯為情之不可變故窮其本而知其變使反異以歸同者乃大樂自然之情也禮唯為理之不可易故著其誠而去其偽使釋回而增美者乃大禮當然之經也由是觀之禮樂有以倣象乎天地之情通達乎神明之德用之於祭則能降興上下之神而正其萬物大小之體理治父子君臣之節所謂禮樂之管乎人情者如此朱子曰禮之誠便是樂之本
是故大人舉禮樂則天地將為昭焉天地訢合陰陽相得煦嫗覆育萬物然後草木茂區萌達羽翼奮角觡生蟄蟲昭蘇羽者嫗㐲毛者孕鬻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則樂之道歸焉耳
此言聖人以禮樂贊化育也煦烝也嫗育也屈生曰區角無䚡曰觡觡謂角外皮之滑澤者處暗而忽明曰昭幾死而復生曰蘇卵生曰嫗伏胎生曰孕鬻禮樂之為道不惟管人情而已聖人在天子之位而為大人其舉用禮樂則以序召序以和召和將天地化育之功無不為之昭著焉天陽地陰訢合相得天以氣煦物而職覆地以形嫗物而主育然後植物各遂其生而草木暢茂區萌條達動物各遂其生而羽翼奮飛角觡生長蟄蟲昭蘇羽者體伏而生子毛者妊孕而鬻子胎生者不至於殰敗卵生者不至於殈裂皆大人作樂以導和之所致也則其功惟樂之道歸焉耳一説為昭者言其理察乎上下也天地訢合以下則是至和之感而萬物育焉矣
樂者非謂黄鍾大呂歌干也樂之末節也故童者舞之鋪筵席陳尊俎列籩豆以升降為禮者禮之末節也故有司掌之樂師辨乎聲詩故北面而宗祝辨乎宗廟之禮故後尸商祝辨乎喪禮故後主人是故德成而上藝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後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後然後可以有制於天下也
此言禮樂有本而尤為君子所當務也鉞也有司如周禮司几筵司尊罍籩人豆人之屬北面位之卑也商祝習知殷禮者殷尚質喪禮以質為主故兼用殷禮也禮樂之道昭宣化育誠以樂主於和非謂黄鍾大呂歌之聲干之舞而已也此聲與容特樂之末節故童者舞之禮主於敬非謂鋪設筵席陳薦尊爼列供籩豆以升降為禮而已也此器與文特禮之末節故有司掌之樂師但能辨曉乎聲詩故北面而宗祝但能辨曉乎宗廟詔相之禮故後於尸商祝但能辨曉乎死喪擯相之禮故後於主人蓋德成者兼乎藝而居上藝成者不必有德而居下行成者兼乎事而居先事成者不必有行而居後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後然後本末具舉乃可以制作禮樂以示天下也案此又申言樂有本原而不在乎聲容之迹前既以明聖之沿革明之此復以德藝之貴賤證之也
魏文侯問於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則唯恐臥聽鄭衞之音則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新樂之如此何也子夏對曰今夫古樂進旅退旅和正以廣匏笙簧會守拊鼓始奏以文復亂以武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脩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樂之發也
此言古樂之所發而并及其功效也文侯名斯端冕端衣元裳而加冕也旅羣列貌會合也守相守而未作也拊即相也以韋為表裝之以糠亦鼓類也以其輔相於樂故又謂之相鼓聲為陽故謂之文鐃聲為陰故謂之武亂者卒章之節訊亦治也雅即柷也魏文侯嘗問於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則心厭之而唯恐臥聽鄭衞之音則心好之而不知倦敢問古樂之所以如彼何也新樂之所以如此何也子夏對曰今夫古樂其舞則旅進旅退而不雜其聲則和正以廣而不姦舉匏笙簧會守拊鼓而不紊方樂之始奏則擊鼓舞之將終則擊鐃樂之亂則治以相舞之疾則治以柷故其一終也有義理事實以貫乎其中君子於是講論善道即於是稱説古人以之自治則脩身而次及於家推之則有以平均天下此古樂之發於外者也周子曰古聖王制禮法脩敎化三綱正九疇敘百姓大和萬物咸若作樂以宣八風之氣以平天下之情故樂聲澹而不傷和而不淫入其耳感其心莫不澹且和焉澹則欲心平和則躁心釋優柔平中德之盛也天下化中治之至也是謂道配天地古之極也
今夫新樂進俯退俯姦聲以濫溺而不止及優侏儒獶雜子女不知父子樂終不可以語不可以道古此新樂之發也
此言今樂之異於古樂也俯曲也優謂俳優雜戰二人侏儒人之短小者獶獮㺅也子夏言今夫新樂則不然進俯退俯容之陋也姦聲滌濫溺而不反聲之淫也甚而至於俳優侏儒狀若獮㺅間雜於子女之中而絶不知有父子之禮矣故作樂雖終既無義理而不足以講論又無事實而不足以道古此新樂之發於外者也案樂分今古兩言發者由其根本異也
今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者與音相近而不同文侯曰敢問何如子夏對曰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德而五榖昌疾疢不作而無妖祥此之謂大當然後聖人作為父子君臣以為紀綱紀綱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詩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克順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孫子此之謂也
此言樂與音有異而先明古樂所由作也當謂不失其序祥亦妖也大當謂大化均調也小為紀大為綱俾詩作比俾于至于也施延也子夏言古樂新樂所發之異如此今君之所問者雖樂也而所好者則音也夫樂之與音相近而實有不同文侯曰敢問其所以不同者何如子夏對曰古者聖人在位和氣交通天地順而四時各當民有德而五榖咸昌疾疢妖祥泯而不作此之謂大當而禮敎可興然後作為父子君臣之禮以為人道之紀綱紀綱既正則親疎有序尊卑有等而天下大定天下大定而樂敎可行然後正六律以和五聲理歌以播詩頌凡中聲所止無非盛德之形容此之謂德音夫唯德音斯謂之古樂所以與音相近而不同也大雅皇矣之詩云王季有莫然清靜之德而發為莫然清靜之音蓋其為德也克明乎理而又能類推其餘克長乎人而又能君臨其衆以之王此大則克順而有以和其民克比而有以親其民至於文王其生安之德靡有所悔是以既受上帝之福祉而更施及於孫子焉詩之所云即此德音之謂也案引詩借證德音二字本不甚切於樂而必盡其詞者勉君故也
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文侯曰敢問溺音何從出也子夏對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衞音趨數煩志齊音敖辟喬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弗用也
此言新樂所由起也趨數迫促而疾速也子夏言古樂之原於德音如彼今君之所好者其淫溺之音乎文侯曰敢問溺音何所從出也子夏對曰如鄭音之好濫由其志之淫宋音之燕女由其志之溺衞音之趨數由其志之煩齊音之敖辟由其志之驕四者雖有淺深然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屏而弗用也陸氏佃曰前言所好者音今乃言所好其溺音乎是引其君有漸也蓋詞不迫而意已篤至古之人多如此
詩云肅雍和鳴先祖是聽夫肅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為人君者謹其所好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為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云誘民孔易此之謂也此言古樂為用之大而人君當愼其好惡也誘詩作牖子夏言溺音既不用於祭祀則所用者必正聲也周頌有瞽之詩云肅雍和鳴先祖是聽夫所謂肅者言其音之肅然而敬也所謂雍者言其音之雍然而和也夫敬以和則體信達順而何事不可行哉故為人君者於音樂之為淫為正亦惟謹其好惡焉而已矣君好之臣即效而為之上行之民即率而從之其感應之速如大雅板之詩所云誘民孔易者正此謂也案敬以和者禮樂一原故也上行下效乃移風易俗之機故好惡不可以不愼
然後聖人作為鞉鼓椌楬壎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後鐘磬竿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㓜之序也
此言聖人能謹其好惡以作樂而用無不宜也鞉如鼓而小與鼗同椌柷楬敔也壎六孔燒土為之篪截竹為之干盾戚斧也旄旄牛尾狄翟雉羽也子夏言唯聖人有見於德音之當好溺音之當惡於是作為革音之鞉鼓木音之椌楬土音之壎竹音之篪此六者音皆質素與德相稱乃古者德音之音也然後越之金石為鐘磬播之匏絲為竽瑟以和之武用干戚文用旄狄以舞之如此則聲容兼備所以祭先王之廟而幽足以交於神也所以奏之燕饗而獻酬酳酢明足以交於人也所以行之朝廷而官序貴賤莫不得其宜也所以示之後世而尊卑長幼莫不得其序也案樂以鐘磬為紀綱以琴瑟笙竿為音奏其鞉鼓椌楬則所以節樂壎篪亦竽笙簫管之次而此乃特表六器以為德音之音者蓋先質後文樂而有節之意此所以樂至而禮亦至也
鐘聲鏗鏗以立號號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聽鐘聲則思武臣石聲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絲聲哀哀以立廉亷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竹聲濫濫以立會會以聚衆君子聽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動以進衆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鏘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此言聽樂之道也號號令也横充滿也聲磬之磬當作罄言其聲罄罄然也亷亷隅也濫者擥聚之義畜聚之臣謂節用愛人容民畜衆者非謂聚斂之臣也讙讙囂也子夏言古樂之足以感人也久矣聽之而恐臥者亦未有得於心耳是故鐘聲鏗以逺達而立號號令嚴斯氣盛而可以立横横斯奮發而可以立武故君子聽鐘聲則思得武臣石聲磬以堅確而立辨辨義斯決以致死故君子聽磬聲則思得死封疆之臣絲聲哀以細密而立亷亷斯有分辨而可以立志故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得志義之臣竹聲濫以繁雜而立會會斯廣有所及而可以聚衆故君子聽竽笙簫管之聲則思得畜聚之臣鼓鼙之聲讙以振作而立動動斯勇往而可以進衆故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得將帥之臣然則君子之聽音固非特聽其鏗鏘而已彼亦必有所契合於心是以各致其思而不能已也案樂器之音所以昭德所以導和而子夏乃云然者蓋恐文侯湛於淫樂而忽封疆之憂惑於聲色而忘文武之士也
賓牟賈侍坐於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對曰病不得其衆也咏歎之淫液之何也對曰恐不逮事也發蹈厲之已蚤何也對曰及時事也武坐致右憲左何也對曰非武坐也
此言大武之樂而問其舞與聲之所由起也賓牟姓賈名咏歎長聲而歎也淫液流連不絶之貌憲法也賓牟賈蓋古之知樂者嘗侍坐於孔子孔子與之言而及樂曰夫武王大武之舞必先擊鼓而備戒之已久者何也賈對曰惟武王伐紂憂不得士心故先鼓戒士衆久而後出今舞者蓋象此也問備戒之餘歌者必咏歎之淫液之何也對曰武王恐四方諸侯或心未必皆順而不及征伐之大事也問初舞時即手足發蹈地而猛厲其太蚤何也對曰象及時成功而不容緩也問武舞者有時而坐招右列之人如左法而皆坐者何也對曰武王初得天下未敢寧居此疑其本非武坐也案咏歎淫液非舞者自歌也蓋堂下自舞而堂上歌以應之所謂歌言其志舞動其容故合之而當日之事可見也憲舊讀作軒言舞者之跪右足至地而左足軒仰也此左右即下文分左分右之謂恐非指左右兩足也
聲淫及商何也對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則何音也對曰有司失其傳也若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聞諸萇𢎞亦若吾子之言是也此言商聲之誤其傳以明武王之心也商者西方殺伐之聲舊謂貪商者非是唯語辭萇𢎞周大夫孔子言武樂之聲有淫液而及於商調者何也賈對曰此決非武樂之音也問既非武音則是何音也對曰此由典樂之官失其傳故也若非有司之失而果係武音則是武王嗜殺而其志荒繆矣孔子因曰唯某所聞於萇𢎞者亦若吾子之言其言是也案聲淫及商謂歌奏之聲雜以商調也國語引武王牧野之事音皆尚宮周官大祭祀之樂無商故賈以為有司失其傳也
賓牟賈起免席而請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既聞命矣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語女夫樂者象成者也總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發蹈厲大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
此言孔子因賈問而明武樂之義也上遲字待也亂樂之卒章也賓牟賈於是乎起避席而更請曰夫舞之初備戒已久賈言之而夫子不以為非則既聞命矣敢問其終舞者若有所待而立於綴遲而又久者何也子曰居吾以語女夫樂者所以象成功也當將舞時總持干盾如山之嶷立此武王之事也發蹈厲之已蚤乃大公之志也武舞將終左右皆坐而無事於武則周公召公之治也案武王之事詩所謂上帝臨女無貳爾心者也大公之志詩所謂維師尚父時維鷹者也賈雖知其意而未能指其實又疑左右竝坐之非故夫子復從初告之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夾振之而駟伐盛威於中國也分夾而進事蚤濟也久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
此總言武舞之始終而申明遲久之意也成猶奏也毎奏武曲一終為一成駟當作四一擊一刺為一伐孔子言且夫武之舞也始而北出則備戒而總干山立時也再成象克紂而滅商則發蹈厲時也三成象克商而南反四成象克商以後而於南方之國是為疆理五成而分為左右以象周召則武亂皆坐時也六成復於綴以象天子尊居則樂終而德尊而所謂遲之又久者在此時矣凡武樂之序如此自北出以後二人夾舞者振鐸為節而舞者以戈矛四次擊刺以象威服中國也舞者分夾而進不復遲留以象功之蚤成也六成復綴而久立者則象武王之有文德以待諸侯之自歸也案三成而南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此舞之所以有南籥詩之所以有周南召南也久立以待諸侯即書所謂垂拱而天下治者此正答遲久之問故下文復詳推之舊注以復綴久立與備戒已久為一事則無復倫次而語脈俱不可通矣
且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黄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
此言武王崇聖賢厚臣民之事也反商即武成篇所謂反商政政由舊也投者舉而徙置之也商容商之賢臣行猶視也政即王制不從政之政孔子言且夫遲久之義有未易以一言盡者女獨未聞牧野以後記事之語乎武王既克殷反商政當其未及下車即思所以備三恪者而封黄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即思所以存二代者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幷積土而封王子比干之墓解釋箕子之囚使人廵求商容之所處而追復其位於庶民則弛息其征役於庶士則倍增其禄入凡恩之及於帝王臣庶者如此陳氏澔曰投宋在成王時此蓋因歴敘黄帝堯舜禹湯之次而類言之
濟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乗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衅而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倒載干戈包之以虎皮將帥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建櫜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
此言武王偃武之事也載人曰乘載物曰服衅與釁同以血塗之也凡載兵之法皆刃向外倒載者刃向國不與常同也名命也建讀為鍵籥牡也兵甲之衣曰櫜孔子言武王於是乎濟河而西歸於鎬京馬即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乘牛即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則衅以血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干戈則倒載而包以虎皮將帥之士則使其有分土而為諸侯且命之曰自此其鍵兵櫜弓與民休息然後天下皆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案傳曰止戈為武武王以武定天下而克商之後即曠然偃武而不疑此周道所以比隆於堯舜也
散軍而郊射左射貍首右射騶虞而貫革之射息也禆冕搢笏而虎賁之士説劍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籍然後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敎也
此言武王脩文之事也革甲鎧也禆衣衮之屬也孔子言武王偃武之後繼以脩文於是乎散放軍伍而習射於郊在左而射歌貍首以為節在右而射歌騶虞以為節而軍射之主於貫革者從此息也禆衣冠冕搢笏於帶而虎賁之士皆因之而説劍也不寧唯是又崇祀文王於明堂而民乃知孝制為朝覲之禮而後諸侯知所以臣舉行耕籍之典而後諸侯知所以敬此三者乃天下之大敎也案貫革之射息如言射不主皮矣大射三侯北面東上故貍首為左騶虞為右
食三老五更於大學天子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干所以敎諸侯之弟也若此則周道四達禮樂交通則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
此言養老之敎而總結武舞所以遲久之意也酳食畢而以酒盪口也孔子言武王食三老五更於大學以天子之尊親為之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以致其養為之戴冕而總干以致其樂此所以敬老而敎諸侯之弟也惟武王當日崇聖賢厚臣民偃武事脩文敎雍容詳盡若此故周道旁行而四達禮樂翔洽而交通蓋有以德服人而庶幾乎恭已無為之化者則夫武之遲而又久不亦宜乎合而觀之其始也備戒之久以見聖人無尚武之心其終也立綴之久以見聖人唯德化之務其間所謂發蹈厲盛威中國者亦皆不俄頃而功成此所以商聲之淫必知其非武聲而左右皆坐正所以為武坐也
君子曰禮樂不可斯須去身致樂以治心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諒之心生則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而威致樂以治心者也致禮以治躬則莊敬莊敬則嚴威心中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
此言禮樂之切於身心而不可斯須去也致者推而極之之謂子諒韓詩外傳作慈良君子曰禮樂和序之理有不可以斯須或去諸身者蓋樂由中出故致樂以治心而一於和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以生矣易直子諒之心既生則善端充長而樂樂則心理相浹而安安則自得之固而久久則無所勉强而天天則不可思議而神惟其天故不言而自信惟其神故不怒而自威所謂致樂以治心者也禮自外作故致禮以治躬而密於節則自然莊敬莊敬則自然嚴威若其心中有斯須之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乘而入之矣外貌有斯須之不莊不敬而易慢之心乘而入之矣洵乎禮樂不可以斯須去也朱子曰心要平易無艱深險阻所以説不和不樂則鄙詐之心入之矣不莊不敬則易慢之心入之矣入之一字正見得外誘使然非本心實有此惡雖非本有然心既為所奪而得以為主於内則非心而何
故樂也者動於内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内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顔色而弗與爭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煇動於内而民莫不承聽理發諸外而民莫不承順故曰致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無難矣
此推治心治躬之由而幷言其效也煇與輝同樂也者乃由人心之和動於内而作者也禮也者乃由此理之順動於外而制者也致樂則極其和致禮則極其順内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顔色相感於一和而弗與爭也望其容貌相感於一順而民不生易慢焉是故有得於樂則德煇動於内而民莫不承聽有得於禮則理發諸外而民莫不承順故曰致禮樂之道即舉此而措之天下吾知其無難矣案顔色發於心容貌形於身亦分承内外而言
樂也者動於内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故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禮減而不進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故禮有報而樂有反禮得其報則樂樂得其仄則安禮之報樂之反其義一也
此言禮樂有相濟之道也樂由中出而動於内禮自外作而動於外故禮者撙節退讓主於收斂而減殺樂者欣喜歡愛主於宣播而盈滿然禮雖主於減人則當自勉强而以進為文樂雖主於盈人則當自抑止而以反為文蓋禮減而不進則威儀必至於銷鑠樂盈而不反則意氣必至於放縱故禮有以為減之報而樂有以為盈之反禮得其報則返諸心而樂樂得其反則循乎理而安禮之報樂之反二者相須總歸於無過不及其為當然之義一也程子曰禮樂只在進反之間便得性情之正朱子曰禮主其減者禮主於撙節退避檢束然以其難行故須勇猛力進始得故以進為文樂主其盈者樂主於舒暢發越然一向如此必至於流蕩故以反為文禮之進樂之反便得情性之正
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樂必發於聲音形於動靜人之道也聲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於此矣故人不耐無樂樂不耐無形形而不為道不耐無亂先王恥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樂而不流使其文足論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亷肉節奏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
此言樂之因人心而作而有以正其性術也夫樂者乃生於情之所樂而人所不能免也人情有所樂必發於聲音而為詠歌形於動靜而為舞蹈道固然也有聲音動靜則性術感通之變盡見於此矣故人情不能無樂樂不能不形於外形而不為道則不能無亂惟先王恥其亂也故制為雅頌之聲以道迪之使其聲足樂而不至於流放使其文足論而不至於怠息使其樂律之清濁高下或宛轉而曲或徑出而直或豐而繁或殺而瘠或稜隅而亷或圓滑而肉或止而節或作而奏皆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乃先王立樂之方法也案其文足論即所謂可以語可以道古也蓋古人之為樂者必有事實而非虛詞故可以講論而知其意如孔子之説大武其一端也
是故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内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
此言樂之有益於倫理也一者心也樂因人心而作故足感乎人心而以和召和如君臣上下之貴於敬也長幼之貴於順也父子兄弟之貴於親也固也有樂以在於宗廟之中而聽之者莫不和敬在於族長鄉里之中而聽之者莫不和順在於閨門之内而聽之者莫不和親則樂之為益逺矣故樂者必審情之一以定其和然後比物之殊以飾其節至於節奏之合若五色相間而成文則樂之和極矣所以合和父子君臣而倫紀脩明附親萬民而人心悦服也是乃先王立樂之方法也案此言先王作樂達於鄉黨閭巷閨門此所以風移而俗易也闗雎之詩用之鄉人國亦是如此
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執其干戚習其俯仰詘伸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要其節奏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故樂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紀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此言詩樂之所闗者大以申結上文之意也綴表也所以表行列也兆域也舞者進退所至也立樂之方如此故聽其雅頌之聲有所感發而想慕則志意得廣焉執其干戚以為容習其俯仰詘伸以為禮則容貌得莊焉依其綴兆之所定隨其節奏之所宜則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故推其極而言之則樂之所闗為至大乃天地之命中和之紀之所在而實人情之所不能自已也案命注云敎命紀是總要之名蓋天地之命即易所謂太和也性情得樂而後安故曰中和之紀
夫樂者先王之所以飾喜也軍旅鈇鉞者先王之所以飾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儕焉喜則天下和之怒則暴亂者畏之先王之道禮樂可謂盛矣
此論樂而兼及禮以總結章首之意也禮有五軍居其一故以軍旅鈇鉞言禮儕類也夫樂者先王之所以飾喜而宣其豫也軍旅鈇鉞者先王之所以飾怒而建其威也故先王之喜怒必當理而各從其類焉惟非善不喜斯喜而天下和之惟非惡不怒斯怒而暴亂者畏之先王治天下之道禮樂其可謂至盛矣方氏慤曰喜合乎樂則非作好也怒合乎禮則非作惡也五禮特言軍者對喜而言怒故也
子贛見師乙而問焉曰賜聞聲歌各有宜也如賜者宜何歌也師乙曰乙賤工也何足以問所宜請誦其所聞而吾子自執焉寛而靜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靜廉而謙者宜歌風肆直而慈愛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斷者宜歌齊夫歌者直已而陳德也動已而天地應焉四時和焉星辰理焉萬物育焉
此言歌詩陳德之理而幷推其應也師乙樂師名乙四詩唯頌為正餘皆有正有變師乙所稱俱指正者言之直已謂直而行之畧與率性相似人之氣稟不同故德性亦異先王之世使各因其性之所近而歌其所宜之詩所以保德也是以子貢見師乙而問焉曰賜聞聲歌之意藴與人之德性各有所宜如賜者宜何所歌也師乙曰乙賤工也何足以知子所宜請為誦述其所聞者而吾子自執焉可乎聞之寛大而不妄動柔順而不詭隨者則宜歌頌廣大而不撓於動疏通而不失之誣者則宜歌大雅㳟儉而能好禮者則宜歌小雅正直而安靜廉介而謙遜者則宜歌風肆直而濟之以慈愛者則宜歌商温良而濟之以決斷者則宜歌齊夫歌者先直已以敷陳其德然後以歌涵養而保全之至動已而有得於中則心和氣順而天地應之而位四時得序而和星辰不忒而理萬物各正而育皆有感通於一氣者蓋詩歌之為益如此案國風雅頌凡三言靜者非靜則不能𣹢泳而深造也動已者天理流行之意
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識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識之故謂之齊明乎商之音者臨事而屢斷明乎齊之音者見利而讓臨事而屢斷勇也見利而讓義也有勇有義非歌孰能保此
此申言商齊聲歌之益也商人疏謂宋人宋是商之後保猶安也師乙言國風雅頌人皆知其所由作矣至若商者乃五帝所遺之聲也商人述而識之故謂之商齊者乃三代所遺之聲也齊人述而識之故謂之齊明乎商之音者則是非立辨自能臨事而屢斷明乎齊之音者則取與必明自能見利而讓夫臨事而屢斷乃勇之德也見利而讓乃義之德也勇與義雖我固有之然非歌其孰能保全乎此者案商齊之歌非徒濟其偏而已蓋皆因其德而成之肆直而能慈愛則固有斷而不至傷物者温良而能斷則固有讓而不至失已者歌足以保其久而不變所謂成於樂者是也
故歌者上如抗下如墜曲如折止如槀木倨中矩句中鉤纍纍乎端如貫珠故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説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子貢問樂此言歌之音節與其名義也倨方也舊注微曲者非句微曲也子貢問樂題上事也師乙言歌之聲有斗然而升者則上如抗有頓然而落者則下如墜其轉音之清則曲如折其收音之靜則止如槀本有安置整齊而方者則倨中矩有宛轉㢠環而圓者則句中鉤其聲氣密聫而句字明潔則纍纍乎相續而端正如貫珠音節如此可謂妙矣抑又有其名義焉夫歌之為言長言之也原其初則心感於物而説故言之言不足以發其所説故長言之而歌於是乎作焉至於長言之而又不足則形於聲與氣而嗟歎之嗟歎之而又不足則形於手之舞足之蹈而不知誰之所為矣凡乙所聞詩歌之義如此案歌由心生至於手舞足蹈則舞之理亦有不外於是者此篇先儒或以為公孫尼子次𢰅其言樂也通天地貫人情辨政治前後互相發明而詞達理粹蓋孔門之遺書而非漢人所能及也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二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卷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三
雜記上
雜者以所記為繁雜之禮也篇帙多故分上下方氏慤曰此篇雖以記喪為主而兼言三患五恥觀蜡取盗之類其事不一故以雜名篇
諸侯行而死於館則其復如於其國如於道則升其乘車之左轂以其綏復其輤有裧緇布裳帷素錦以為屋而行至於廟門不毁牆遂入適所殯唯輤為説於廟門外
此言諸侯死於外之禮也復招魂復魄也綏鄭注當為緌謂旌旗之旄輤者柩車上覆之飾裧者輤旁縁也廟門殯宫門也牆即裳帷狀如牆也諸侯在本國而薨則復者持襃衣冕服升於屋之東榮此常禮也如或以朝㑹之屬出行而死於主國所授之館舍則其呼復之禮亦如在於本國如死於道路則升其所
乘車左邉轂上執其綏以復之冀魂魄識此而還也其將殯之輤有裧以為邊縁下用緇色布為裳帷以圍棺又用素錦為小幄覆於棺上而後行行至於廟門不徹牆遂入而適殯宫正柩於兩楹之間唯輤則說於廟門外以其入自有宫室不必復用象宫室之輤也案升左轂亦象在家之升屋東榮也胡氏曰此復魂既在車當是執綏之綏
大夫士死於道則升其乘車之左轂以其綏復如於館死則其復如於家大夫以布為輤而行至於家而說輤載以輲車入自門至於阼階下而說車舉自阼階升適所殯士輤葦席以為屋蒲席以為裳帷
此言大夫士死於外之禮也輲讀為輇有輻曰輪無輻曰輇蓋合大木如輪以為運轉也舉謂手舉也大夫與士若死於道路則升其所乘車左邊轂上執其綏以復之如於主國所授之館舎而死則其復同於在家大夫以布為輤覆柩車而行行至於家而即說輤但載以輇車而入廟至阼階下而說車舉自阼階升適於所殯之處士之輤則以葦席為屋以蒲席為裳帷禮從其質分卑故也
凡訃於其君曰君之臣某死父母妻長子曰君之臣某之某死君訃於他國之君曰寡君不禄敢告於執事夫人曰寡小君不禄大子之喪曰寡君之適子某死此言臣訃告於君并為君訃告於隣國之禮也訃君稱凡者兼大夫士而言也某係臣名某之某是臣之親屬死者君與夫人訃不稱薨而稱不禄告他國謙辭也敢告於執事凶事不敢直達也凡臣死而訃於其君辭則曰君之臣某死其為臣之父母若妻若長子則曰君之臣某之某死君薨而訃於他國之君則曰寡君不禄敢告於執事其為夫人則曰寡小君不禄若大子之喪則曰寡君之適子某死徐氏師曽曰不言敢告於執事者𫎇上文也衆子庶子不訃賤也
大夫訃於同國適者曰某不禄訃於士亦曰某不禄訃於他國之君曰君之外臣寡大夫某死訃於適者曰吾子之外私寡大夫某不禄使某實訃於士亦曰吾子之外私寡大夫某不禄使某實
此言大夫喪訃告之禮也適讀曰敵謂爵相敵外私謂在他國而私有恩好者使某之某使者名也大夫喪而訃於同國之適者則曰某不禄即訃於士亦曰某不禄若訃於他國之君則曰君之外臣寡大夫某死至訃於適者則曰吾子之外私寡大夫某不禄使某實其訃於士亦曰吾子之外私寡大夫某不禄使某實方氏慤曰士曰不禄非士亦曰不禄者謙辭也使某實謂以事實來告
士訃於同國大夫曰某死訃於士亦曰某死訃於他國之君曰君之外臣某死訃於大夫曰吾子之外私某死訃於士亦曰吾子之外私某死
此言士喪訃告之禮也士喪而訃於同國大夫則曰某死其訃於士亦曰某死若訃於他國之君則曰君之外臣某死至訃於大夫則曰吾子之外私某死訃於士亦曰吾子之外私某死孔氏疏曰士賤訃大夫士及他國皆云某死但於他君稱外臣於大夫士言外私耳
大夫次於公館以終喪士練而歸士次於公館大夫居廬士居堊室
此言大夫士居君喪之禮也次喪次也公館公宫之舍也終喪禫也廬在中門外東壁𠋣木為之故云𠋣廬堊室在中門外屋下壘墼為之塗以白土君喪則大夫居喪之次在於公館至終喪乃得還家士則不待終喪練而即歸蓋士亦有次於公館者當未練時大夫居於𠋣廬士則居於堊室案鄭注練而歸之士謂邑宰也練而猶處公館朝廷之士也士居堊室亦謂邑宰朝廷之士亦居廬攷周禮宫正大喪則授其廬舍辨其親疏貴賤之居正是如此
大夫為其父母兄弟之未為大夫者之喪服如士服士為其父母兄弟之為大夫者之喪服如士服大夫之適子服大夫之服大夫之庶子為大夫則為其父母服大夫服其位與未為大夫者齒
此言大夫士喪服之所由異也身為大夫而為其父母兄弟之未為大夫而死者其喪服宜從士服以服生者之服嫌於臨之也身為士而為其父母兄弟之為大夫而死者其喪服亦宜從士服以服死者之服嫌於僭之也大夫之適子得服大夫之服重嫡子也庶子雖為大夫可以為其父母服大夫之服然其行位之處猶與適子之未為大夫者相齒列嫡庶之分不以貴賤異也案儀禮喪服傳父之所降子不得不降父之所不降子亦不敢降蓋大夫之子從父服是謂服大夫之服石梁王氏曰父母之喪自天子逹周人重爵施於尊親乃異其服非也周公制禮時恐其𡚁未至此
士之子為大夫則其父母弗能主也使其子主之無子則為之置後
此言子為大夫而其父為立主後之禮也士之子而為大夫則其父母不可以為喪主而使其子主之以其子是大夫之適子故得服大夫服而主其喪若無子則為之立後蓋立後即與大夫適子同而得行大夫之禮也案所以必為之置後者大夫得立三廟故不可以無後也石梁王氏曰此條最無義理充其説則子爵髙父遂不得而子矣
大夫卜宅與𦵏日有司麻衣布衰布帶因喪屨緇布冠不蕤占者皮弁如筮則史練冠長衣以筮占者朝服此言大夫因𦵏卜筮之服也卜灼龜也宅𦵏地也麻衣白布深衣也布衰以三升半布為衰長六寸廣四寸就綴於深衣前當胸之上者也蕤與緌同皮弁通乎上下乃天子視朝與諸侯大夫士視朔之服也史筮人也練冠縞也長衣制與深衣同而緣之以素也上占者卜龜之人下占者審卦爻吉凶之人也大夫将𦵏而卜其地與日有司之治事者衣則深衣而綴布衰於胷前帶則布帶而因喪服之䋲屨冠則緇布冠而無下垂之緌以致飾其服蓋在吉凶之閒而卜龜之人則服視朔之皮弁為與神交故其服彌吉也如或用筮則筮史縞冠長衣以筮占者審卦爻之吉凶則用朝服蓋筮輕於卜故史服純凶而朝服亦稍降於皮弁也陸氏佃曰據士冠禮筮日有司如主人服即位於西方東面北上有司羣吏有事者也鄭氏謂卜人誤矣
大夫之喪既薦馬薦馬者哭踊出乃包奠而讀書比言大夫喪柩車将行之序也薦進也馬駕遣車之馬也薦馬者三字疑衍出馬出廟門也包奠者包遣奠牲之下體以送死者也讀書者凡賵奠賻贈者之名物皆書於版至此時而讀之也大夫之喪當設遣奠時既進駕車之馬則車将行而親不留矣故孝子感此而哭踊及馬出廟門而駕車於外然後徹者入包遣奠之牲而置遣車之上史則取賵奠之書讀於柩前既畢而柩乃行焉孔氏疏曰士喪禮薦馬凡有三柩初出至祖廟設遷祖之奠訖乃薦馬至日側祖奠又薦馬明日将行遣奠時又薦馬此薦馬下云包奠而讀書則為第三薦馬時也案士喪禮書賵於方厥明陳鼎徹者包牲取下體出主人之史請讀賵執𮅕從主人之柩東面讀書釋𮅕其大夫之禮俱無考記者記此蓋明同也
大夫之喪大宗人相小宗人命龜卜人作龜
此言大夫喪相卜之人也相佐也命龜告以所卜也作龜謂火灼之以出兆也大夫之喪固有家臣以庀其役然力有不能盡具者不得不仰之於公於是乎有大宗人相其禮更有小宗人命龜有卜人作龜皆所以卹其私也孔氏疏云大夫謂卿大宗謂大宗伯小宗謂小宗伯皇氏云大小二宗並是其君之職來為喪事故宗伯肆師云凡卿大夫之喪相其禮
復諸侯以襃衣冕服爵弁服夫人税衣揄狄狄税素沙内子以鞠衣襃衣素沙下大夫以襢衣其餘如士復西上
此言復衣之異而因及復人之位也襃衣始命為諸侯及朝覲時天子所襃賜之衣也冕服有五上公自衮冕而下五冕皆備侯伯自鷩冕而下其服四子男自毳冕而下其服三爵弁服服之次於冕服者夫人謂公侯伯之妻税衣即褖衣色黒而緣以纁揄狄見玉藻沙通作紗素紗即今之白絹也内子卿之適妻鞠衣始命為内子時所賜者故亦謂襃衣或曰襃衣加賜之衣在數之外者下大夫謂下大夫之妻也襢周禮作展招魂復魄之禮用衣各有不同如諸侯則以天子襃賜之衣及五冕之服如其命數爵弁之服通於五等者諸侯之夫人則自税衣而上至於揄翟皆可用其揄翟與税衣皆用素紗為裏卿之適妻則用始命時所褒賜之鞠衣而亦以素紗為裏下大夫之妻則用襢衣其他兼用之服則自内子以下皆如士妻之用税衣至復之人數皆如命數而其序以西為上蓋北面則西在左左為陽冀其復生故尚左也案於夫人言素沙為裏以明與諸侯之冕服襌祫異
大夫不揄絞屬於池下
此言大夫喪車之飾也揄謂揄翟也絞青黄繒也池織竹為之形如籠衣以青布屬繫也将𦵏之車曰桞諸侯之桞車其池繫絞繒於下而畫翟雉若大夫雖車上亦有池池上亦有揄絞但不得揄絞屬於池下如人君之備儀而盡飾也案喪大記士亦有揄絞與大夫同但不得屬於池下
大夫附於士士不附於大夫附於大夫之昆弟無昆弟則從其昭穆雖王父母在亦然
此言孫祔於祖之禮也附讀為祔合祭也孫死應祔祭於祖然孫為大夫可以祔於祖之為士者若孫為士而祖為大夫惟得祔於祖之昆弟之為士者使又無為士之昆弟則從其昭穆之序而祔於髙祖之為士者雖孫死而王父母尚存無可以祔亦即祔於髙祖也案此與喪服小記中一以上而祔畧同若髙祖又為大夫則祔於髙祖兄弟之為士者皆所謂從其昭穆也
婦附於其夫之所附之妃無妃則亦從其昭穆之妃妾附於妾祖姑無妾祖姑則亦從其昭穆之妾男子附於王父則配女子附於王母則不配公子附於公子此類言祔禮也夫所祔之妃夫之祖母也於婦為祖姑無妃謂妃尚在無妾祖姑或祖無妾或妾尚在也配謂并祭王母不配謂不祭王父也婦人之祔義當從夫夫祔於祖則婦祔於祖姑若祖姑尚在而無可祔則亦從其昭穆而祔於髙祖之妃妾之祔義當避嫡祔於妾祖姑若無妾祖姑則亦從其昭穆而祔於髙祖之妾男子死而祔於王父則得配祭女子死而祔於王母則不得配祭有事於尊者可以及卑有事於卑者不敢援尊也孫當祔祖公子之祖為君則公子不敢祔但祔於祖之兄弟為公子者蓋公子為諸侯之庶子庶不干嫡故不敢以戚君也應氏鏞曰重昏姻之正耦故婦與妾之祔各以其類無之則越次而閒升案男子死而祔於祖者其祝詞云以某妃配某氏若未嫁之女及嫁未三月而死歸𦵏女氏之黨者祔於祖母不言以某妃配某氏也
君薨太子號稱子待猶君也
此言太子初即位之禮也君之適長子君在則稱太子君薨未逾年太子雖已即位而號猶稱子若國中供待之禮則猶正君也黄氏乾行曰太子即位而稱子所以教孝諸臣待之如君所以教忠忠孝盡而人之大倫定矣
有三年之練冠則以大功之麻易之唯杖屨不易此言既練而遭大功之喪之禮也練冠練祭之冠也三年之喪期而服練冠已易麻絰為絰矣若遭大功之喪則又當以麻絰易之唯杖與屨俱不易所以然者大功無杖又練與大功皆䋲屨故無可易也案鄭氏注曰練除首絰要絰又不如大功之麻重也練冠易麻乃互言之孔氏疏曰此特據降服大功其餘七升八升九升之大功則不得易三年之練也
有父母之喪尚功衰而附兄弟之殤則練冠附於殤稱陽童某甫不名神也
此言居父母喪而祔兄弟殤之禮也尚功衰謂未祥猶衣所練之功衰未衣麻衣也兄弟之殤謂小功兄弟童者未成人之稱陽童庶殤也庶殤祭於室之白處故稱陽童若宗子之殤祭於奥則稱隂童矣某甫字也人子居父母之喪尚服功衰而適當祔祭小功兄弟之殤則仍用練冠以祔而不改服此從殺之義於其祝也稱陽童某甫而不呼名蓋尊而神之此又從隆之義也吕氏大臨曰上言三年者統言父母君長子及為人後及適孫為祖之類若父母之喪既練而祔兄弟之殤則杖屨與練冠俱不易此一節於三年練冠中特為父母立例也
凡異居始聞兄弟之喪唯以哭對可也其始麻散帶絰未服麻而奔喪及主人之未成絰也疏者與主人皆成之親者終其麻帶絰之日數
此言兄弟聞訃奔喪之禮也要絰曰帶首絰曰絰帶絰散垂大功以上之兄弟也疏謂小功以下親謂大功以上凡大功以上之兄弟異居而始聞喪者哀傷情重不睱他言唯以哭對來訃之人可也其始服麻則散垂其帶與絰三日而後絞之若道路相近未服麻而即奔喪至在小斂之前猶及主人之未成絰也唯疏者當依主人成服之節而共成之親者必終其散麻帶絰之日數而後成服孔氏疏曰士喪禮三日絞垂此云始麻散帶絰是與居家同也又奔喪禮至即絞帶不散垂彼謂來遲此即來奔故至猶散麻以見尸柩故也
主妾之喪則自附至於練祥皆使其子主之其殯祭不於正室君不撫僕妾女君死則妾為女君之黨服攝女君則不為先女君之黨服
此言處妾之喪與妾處人之喪之禮也主妾之妾即指攝女君而言自猶親也繼室之妾攝女君之事死而君主其喪則亦自主其祔此其隆於衆妾者也至於練與大祥之祭皆使其子主之其殯祭不得於正室又為君者於僕妾之死不撫其尸此其殺於正適者也女君雖死妾猶為女君之黨服若攝女君則不復為先女君之黨服矣此又其隆於衆妾者也黄氏乾行曰唯其隆故雖無女君而内有主唯其殺故雖攝女君而分不踰所以家齊而國治也
聞兄弟之喪大功以上見喪者之郷而哭適兄弟之送𦵏者弗及遇主人於道則遂之於墓凡主兄弟之喪雖疏亦虞之
此言處兄弟之喪之禮也疏謂小功緦麻也聞兄弟之喪而奔者其為大功以上則見喪者之郷而哭若徃兄弟而送𦵏者弗及其時遇主人𦵏畢而反於道則泌自至墓所而後反凡主兄弟之喪雖疏者亦必為之虞祭案鄭注遂之於墓言骨肉之親不待主人也疏亦虞之以喪事虞祔乃畢
凡喪服未畢有弔者則為位而哭拜踊
此言服中受弔之禮也言凡者五服皆然初喪而答來拜之賓其哭而拜踊固矣即凡喪服将終而未畢有始來弔者則主人亦必為位而哭拜踊以答賓蓋賓之哀方新則主之禮不殺也案居喪者服以漸而吉故哀亦以漸而減至揆之仁孝之心則雖畢世而有不能恝然者是以弔賓一至而哀感即形但以為敬賓而然則亦淺之乎言禮矣
大夫之哭大夫弁絰大夫與殯亦弁絰大夫有私喪之則於其兄弟之輕喪則弁絰
此言大夫弔同列與喪兄弟之禮也弁絰如爵弁而素加以環絰弔服也私喪之卒哭以代麻也輕喪謂緦麻之服以大夫而徃哭大夫首加弁絰大夫於未成服之時而與其殯事亦弁絰者所以厚同列也大夫有私喪而當既遭兄弟之輕喪其往而哭不用私喪之末服而用弔服之弁絰者所以厚同氣也案弁絰一而其用不一成服則錫衰而弁絰未成服則素裳而弁絰又禮大夫降旁親緦麻兄弟無服故以弔服之弁絰而往也
為長子杖則其子不以杖即位為妻父母在不杖不稽顙母在不稽顙稽顙者其贈也拜
此言為子若妻之喪之禮也其子長子之子位哭位也父為長子杖而長子又自有子雖祖不厭孫其子亦得杖但與祖同處則不以杖即位避尊者也大夫之適子妻死而父母俱存有父以主其喪則子不杖不稽顙若父沒母存母不主喪子可以杖矣然亦不得稽顙其有稽顙者惟人以物來贈而拜謝之可也案夫為妻杖則其子不杖矣父為長子杖則其孫不杖矣喪無二主故也陸氏佃曰適子為妻如此則庶子父雖在以杖即位可也
違諸侯之大夫不反服違大夫之諸侯不反服此言為舊君無服之禮也違去也之往而仕也反服為舊君服也臣於舊君有服齊衰三月之禮若已本為國君之臣今去而仕於他國之大夫則不反服嫌於為舊君䙝也已本為大夫之臣今去而仕於他國之諸侯則不反服嫌於為新君恥也案鄭注不反服者其君尊卑異也去諸侯仕諸侯去大夫仕大夫乃得為舊君服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觧義卷四十四
雜記上
喪冠條屬以别吉㐫三年之練冠亦條屬右縫小功以下左緦冠繰纓大功以上散帶朝服十五升去其半而緦加灰錫也
此言喪冠帶衰之制也屬猶著也右縫謂辟積向右也繰當為澡洗治也八十縷為一升十五升去其半七升半也錫滑易貌冠制有纓有武吉冠纓武異材䘮冠則通屈一條繩若布屬於冠以為武而垂下為纓所以别吉㐫明吉冠不條屬也三年小祥之冠亦條屬而右其縫小功以下則縫向左服漸輕故也緦服又輕冠則以灰澡治之布為纓大功以上服重初死則散垂其麻帶至成服乃絞其緦服縷數如朝服十五升之細去其半而為緦若加灰澡治則更滑易卽所謂弔服之錫衰也案大功以上散帶小功緦輕
初而絞之升者麻縷之數十五升千二百縷鄭注喪服云去其半而緦如絲是也陸氏佃曰朝服據布朞悲哀三年憂緦思而已
諸侯相禭以後路與冕服先路與襃衣不以禭
此言諸侯相禭之禮也後路貳車也冕服次冕也上公以鷩冕為次侯伯以毳冕為次子男以絺冕為次凡喪事衣服曰襚車馬曰賵但言相襚包賵在其中也先路正路也諸侯有相襚之禮其車服則以後路與次冕而先路與襃衣皆不以襚鄭氏注曰不以己之正者施於人以彼不以為正也張子曰先路與襃衣受於天子故不以襚
遣車視牢具疏布輤四面有章置於四隅載粻有子曰非禮也喪奠脯醢而已
此言遣奠之禮也遣車送葬載牲體之車也牢具所包牲牢之體一個爲一具天子太牢包九個諸侯亦太牢包七個大夫亦太牢包五個天子之上士三命少牢包三個輤車上覆飾也章與障同粻米糧也喪葬之用遣車其數多少一視其所包遣奠牲體之數車上以麤布爲輤四面皆有障蔽以隱翳牢肉入壙則以置於椁之四隅其於牲體外有載黍稷者有子以爲非禮也蓋死者不食糧故常時喪奠但用脯醢而已案旣夕禮藏筲有黍稷麥者遣奠之外别有也遣奠用牲體是脯醢之義
祭稱孝子孝孫喪稱哀子哀孫端衰喪車皆無等此言喪祭車服之禮也祭吉祭也卒哭以後爲吉祭喪凶祭也虞以前爲凶祭端衰制如吉時元端而綴衰六寸於中故以端名衰喪車謂惡車也祭以追養而致其孝故祝詞稱孝子孝孫喪以送死而致其哀故祝詞稱哀子哀孫至孝子之所服有端衰所乘有惡車則自天子至士皆無等以父母之喪一也
大白冠緇布之冠皆不蕤委武𤣥縞而後蕤
此言冠飾之異也大白冠太古之白布冠緇布冠黑布冠也冠以莊其首而蕤又以致其飾若大白冠與緇布之冠以無飾故皆不蕤惟委武元縞而后有蕤此其異也案鄭注委武冠卷也秦人曰委齊人曰武元元冠縞縞冠也或曰委委貌也委貌有元有素元端之冠則元委貌其武則縞素端之冠則素委貌其武則元此記所謂元蓋縞冠元武所謂縞蓋元冠縞武也如是而後蕤以飾之案委武元縞似是謂委貌以元與縞爲武也疑或說得之
大夫冕而祭於公弁而祭於己士弁而祭於公冠而祭於己士弁而親迎然則士弁而祭於己可也
此言公私祭服之異也冕絺冕弁爵弁冠元冠也禮莫嚴於祭大夫則用絺冕助祭於公用爵弁祭於己之廟士則用爵弁助祭於公用元冠祭於己之廟然士昏禮有主人爵弁之文是士旣弁而親迎然則士雖弁而祭於己之廟亦可也案冕弁之制皆如命數天子之卿六命諸侯之上大夫卿有三命再命之不同故冕而祭於公弁而祭於己下大夫一命則弁而祭於公冠而祭於己與上士同若士之弁而親迎攝盛服爾士弁而祭於己緣類欲許之非也
暢臼以椈杵以梧枇以桑長三尺或曰五尺畢用桑長三尺刋其柄與末
此言臼杵枇畢之制也暢鬱鬯也椈柏也枇通作匕所以載牲體者畢狀如义所以助主人載者刋猶削也擣鬱鬯者臼用椈杵用梧舉牲體者從鑊而升於鼎從𪔂而載於俎則有枇而用桑其長三尺或曰五尺及主人舉肉執事者助之舉則有畢而用桑長亦三尺而刊其柄與末案鬱鬯所以降神柏香桐潔於神為宜也枇畢俱以桑謂喪祭爾吉祭則棘木爲之刋畢之柄與末枇亦宜然
率帶諸侯大夫皆五采士二采
此言襲衣大帶之制也率與繂同死者著衣畢而加此帶但襵帛邉而熨殺之不用箴功也尸襲以後所用率帶諸侯大夫皆五采士則二采以飾之異於生也案吉時大帶皆用箴功唯有朱綠元華而無五采鄭注謂襲事成於帶者小斂大斂衣數旣多有絞不可加帶也
醴者稻醴也甕甒筲衡實見閒而后折入重旣虞而埋之
此言葬時藏物及葬後埋重之禮也甕甒皆瓦器筲竹器甕盛醯醢甒盛酒醴筲盛黍稷衡當為桁以木為之所以庋甕甒之屬見閒謂見之外椁之内也折承席也亦木為之形如牀而無足重始死依神之主也送葬所藏之物有醴者乃稻米而為醴也又有甕有甒有筲而皆有桁以庋之葬則以實於見椁二者之閒然後加折於壙上以承抗席也當始死而有暫設之主以依神是之謂重至遣奠時重𠋣於祖廟門外之東旣虞則就所𠋣處而埋之以虞則别作主無所用重也賈氏公彦曰見棺飾也飾則帷荒以帷荒加於柩棺柩不復見惟見此帷荒故名帷荒為見
凡婦人從其夫之爵位
此就婦喪而言從夫之禮也婦人無專制故治其喪事皆從其夫之爵位以尊卑為等差也案婦人從夫禮之定體因此篇多言喪禮故鄭注卽以死事明之
小歛大斂啓皆辯拜朝夕哭不帷無柩者不帷君若載而后弔之則主人東面而拜門右北面而踊出待反而后奠
此類記喪禮也門祖廟門右西邊也據車門内出故右在西遭喪者於小斂以襲其形大斂以韜於棺啓殯以載其柩此皆喪事之變節而哀痛尤甚故賓客至不卽拜必待事畢乃就堂下之位而徧拜以謝之殯宫設帷所以蔽柩孝子朝夕哭心欲見殯必褰舉其帷事畢仍施下之旣葬而無柩神主祔廟又在於室而無事於堂則不復施帷君於臣喪若當柩已朝廟下堂載在柩車而后弔之君升自阼階位在車東則主人在車西向東而拜就門右之位北面哭踊先出門以待拜送迨君命之反還喪所而後設奠以告使知君之來弔也案禮凡小斂大斂及啓攢之時唯君來則止事而出拜之士當事而大夫至則士亦為大夫出若他賓客則不止事事竟乃徧拜或謂載而后弔此在廟載柩車時奠謂反設祖奠也
子羔之襲也繭衣裳與稅衣纁袡為一素端一皮弁一爵弁一𤣥冕一曾子曰不襲婦服
此記子羔之襲而明其失禮也子羔孔子弟子高柴以衣斂尸曰襲繭衣裳謂衣裳相連而綿纊著之稅黑衣也亦衣裳連纁綘色帛裳下緣曰袡婦服指纁袡而言大夫襲五稱昔子羔之襲也則繭衣裳與稅衣纁袡為表而合為一素端則衣與裳皆素而為一皮弁則白布衣與素裳而為一爵弁則元衣纁裳而為一元冕亦元衣纁裳裳獨刺黼而為一卑者以卑服親身故始於繭衣裳而終於元冕然用纁袡則是婦人之服矣故曾子譏之曰禮不襲婦服鄭氏注曰禮以冠名服此襲其服非襲其冠也曾子譏襲婦服而已元冕又大夫服未聞子羔曷為襲之
爲君使而死公館復私館不復公館者公宫與公所為也私館者自卿大夫以下之家也
說見曾子問
公七踊大夫五踊婦人居間士三踊婦人皆居間此言君大夫士哭踊之節也公君也婦人居間者主人踊婦人踊賓乃踊也踊數之多寡因乎貴賤以為節如公以五日而殯則七次踊始死一也明日襲二也襲之明日三也又明日四也其日小斂五也小斂之明日六也又明日大斂七也大夫三日而殯則五次踊始死一也明日襲二也襲之明日三也其日小斂四也又明日大斂五也凡踊之時婦人居主與賓之間不先於男不後於賓士二日而殯則三次踊始死一也小斂二也大斂三也婦人之踊亦皆居主與賓之間也案孔疏親始死及動尸舉柩哭踊無數今云七五三者謂為禮有節之踊每踊輒三者三為九而謂為一也
公襲卷衣一𤣥端一朝服一素積一纁裳一爵弁二𤣥冕一襃衣一朱綠帶申加大帶於上
此言上公襲衣之制也卷讀曰衮衮衣者畫山龍之屬於衣上公之冕服也爵弁始命所受服特用二稱示重本也襃衣最在上榮君賜也上公之襲其服九稱貴者以上服親身故衮衣首居其一元端則為元衣朱裳之燕服一朝服則為緇衣素裳日視朝之服一素積則以積素為裳而為視朔之服一纁裳則為凡冕服之裳一爵弁則為元衣纁裳二元冕亦元衣纁裳裳獨刺黼者一襃衣則為君所加賜之衣一帶則以素為之而飾以朱綠又重加大帶於上則所謂率帶也案鄭注士襲三稱子羔襲五稱今公襲九稱則尊卑襲數不同矣諸侯七稱天子十二稱與注又云申重也重於革帶也攷士喪禮惟言緇帶不言革帶蓋革帶以繫佩襲不用佩意者卽以此朱綠帶代革帶而為重帶與
小斂環絰公大夫士一也公視大斂公升商祝鋪席乃斂
此言小斂大斂之禮也絰謂首絰環絰一股而纒也商祝習知殷禮者專主斂事親始死孝子去冠至小斂不可無飾於是乎士則素委冠大夫以上則素爵弁而悉得加以環絰此公及大夫與士一也若大夫之喪公將至而視其大斂必待公至升堂商祝鋪席而乃斂案孔疏君未至之前主人雖已鋪席布絞紟衾聞君至則撤去之升堂時商祝更鋪席乃斂榮君來為新之也亦示若事由君也
魯人之贈也三𤣥二纁廣尺長終幅
此言魯人贈禮之失也贈謂以物送亡人於椁中士喪禮贈用制幣元纁束帛五匹為束長丈八尺為制魯人之贈也雖亦三元二纁然僅廣尺長終幅則不誠而非禮矣
弔者即位於門西東面其介在其東南北面西上西於門主孤西面相者受命曰孤某使某請事客曰寡君使某如何不淑相者入告出曰孤某須矣弔者入主人升堂西面弔者升自西階東面致命曰寡君聞君之喪寡君使某如何不淑子拜稽顙弔者降反位
此言列國遣使弔喪之禮也弔者君所遣之正使介其副也如何不淑慰問之辭言何為罹此凶禍也須待也凶禮不出迎故云須矣諸侯有喪列國遣使來弔則弔者於未入門時卽位於主國大門外之西東面而立其介非一人在正使之東南北面而立以西為上其限則皆西於門以避大門之中主國之孤子西面而立於阼階之下相禮者受主人之命出告賓曰孤某使某請問客之辱臨何事客對曰寡君使某如何不淑相禮者入告乃出而延賓曰孤某須矣於是弔者遂入主人由阼階升堂西面而立弔者升自西階東面而立致其君命於主孤曰寡君聞君之喪寡君使某如何不淑子拜稽顙以謝之弔者既成禮乃降階而出復反門外之位石梁王氏曰此可補諸侯喪禮之闕案曲禮居喪之禮升降不由阼階此立升由阼階者蓋賓弔異於無事時也拜稽顙稱子者客旣有事於殯故稱子以對擯之辭也若對賓之辭則稱孤某
含者執璧將命曰寡君使某含相者入告出曰孤某須矣含者入升堂致命子拜稽顙含者坐委於殯東南有葦席旣葬蒲席降出反位宰夫朝服即喪屨升自西階西面坐取璧降自西階以東
此言列國致含之禮也弔者為正使此含者以下卽介也含玉形如制璧而小坐委跪而致之也席承璧之席也孔疏宰謂上卿夫字衍坐取璧謂亦跪而取之以東藏於内也諸侯有喪列國有致含之禮含者執璧而將命曰寡君使某含相禮者入告乃出而延賓曰孤某須矣含者遂入升堂而致其君命子拜稽顙以謝之含者跪致璧於殯之東南其承璧者未葬有葦席旣葬則蒲席含者旣成禮乃降階而出復反門外之位至受璧之儀則宰著朝服因喪屨升自西階西面而坐取璧降自西階以東而藏諸内也案鄭注皆受之於殯宫孔疏執玉不麻故著朝服以在喪不可純吉故卽喪屨也
禭者曰寡君使某襚相者入告出曰孤某須矣襚者執冕服左執領右執要入升堂致命曰寡君使某襚子拜稽顙委衣於殯東襚者降受爵弁服於門内霤將命子拜稽顙如初受皮弁服於中庭自西階受朝服自堂受𤣥端將命子拜稽顙皆如初襚者降出反位宰夫五人舉以東降自西階其舉亦西面
此言列國致襚之禮也衣服曰襚委於殯東卽委於承璧之席也列國有致襚之禮則禭者曰寡君使某襚相禮者入告乃出而延賓曰孤某須矣襚者自執冕服左執其領右執其要遂入升堂而致君命曰寡君使某襚子拜稽顙以謝之旣委衣於殯東禭者乃降復受爵弁服於門之内霤其將命與子拜稽顙禮如致冕服之初次受皮弁服於中庭自西階受朝服自堂受元端其將命與子拜稽顙禮皆如初襚者旣成禮乃降階而出復反門外之位凡致五服宰夫五人各舉一服以東降自西階而其舉之亦如襚者之西面也蓋五服冕服最上故襚者自執升堂致命餘俱以次而受於賈人之所重者在内輕者在外其陳於璧北則重者在南也
上介賵執圭將命曰寡君使某賵相者入告反命曰孤某須矣陳乘黄大路於中庭北輈執圭將命客使自下由路西子拜稽顙坐委於殯東南隅宰舉以東
此言列國致賵之禮也車馬曰賵賵言上介則含襚皆中下介可知乘黄四黄馬也大路車也前言先路不以禭此蓋後路也北輈車之輈轅北向也客使上介所役使者自率也下謂馬也由在也路卽路車也列國有致賵之禮則上介賵執圭而將命曰寡君使某賵相禮者入告出而反命曰孤須矣賵者遂入陳乘馬與大路於中庭而北其輈執圭升堂以將命客之從者率馬設在車之西子拜稽顙以謝之上介卽跪置其圭於殯東南隅之席上宰俟其出遂舉之以東而藏於内也陸氏佃曰犬馬不上於堂故執圭將命小行人圭以馬陳氏澔曰覲禮車在西統於賓也旣夕禮車以西為上為死者而設於鬼神之位也此賵禮車馬為助主人送葬而設統於主人故車在東也
凡將命鄉殯將命子拜稽顙西面而坐委之宰舉璧與圭宰夫舉襚升自西階西面坐取之降自西階賵者出反位於門外
此總言弔含襚賵將命之禮也凡列國之弔含襚賵其使者皆鄉殯而將命子旣拜稽顙客介乃就殯東西面而坐委之於是宰舉含璧與賵圭宰夫舉禭衣升自西階西面而坐取之仍降自西階不敢當主孤之位也賵者旣出反位於門外禮畢將更有事也案注疏鄉殯立於殯之西南東北面殯在西階上其西近序西南似無餘地可容將命者此經云西面坐委之襚者節疏云舉者亦如襚者西面恐鄉殯亦是西面也
上客臨曰寡君有宗廟之事不得承事使一介老某相執綍相者反命曰孤某須矣臨者入門右介者皆從之立於其左東上宗人納賔升受命于君降曰孤敢辭吾子之辱請吾子之復位客對曰寡君命某毋敢視賔客敢辭宗人反命曰孤敢固辭吾子之辱請吾子之復位客對曰寡君命某毋敢視賔客敢固辭宗人反命曰孤敢固辭吾子之辱請吾子之復位客對曰寡君命使臣某毋敢視賔客是以敢固辭固辭不獲命敢不敬從客立於門西介立於其左東上孤降自阼階拜之升哭與客拾踊三客出送於門外拜稽顙
此言臨哭之禮也上客卽來弔之正使也臨視也言欲入視喪所不足而給助之謙也綍與紼同引柩索也門右謂東也宗人掌禮之官視猶比也拾讀為渉更也弔含襚賵既畢上客將臨哭曰寡君以有宗廟之事不得承事爰使一介老某來相執綍相禮者入告復命於賔曰孤某須矣禮客入門而左臨者不自同於賔客故入門而右介者皆從之立於其左以東為上宗人將欲納賔見其未就客位乃升堂受命於嗣君降而曰孤敢辭吾子之辱請吾子之復位客對曰寡君命某毋敢視賔客敢辭宗人入告於君而反命於客曰孤敢固辭吾子之辱請吾子之復位客再對曰寡君命某毋敢視賔客敢固辭宗人入告反命曰孤敢固辭吾子之辱請吾子之復位客又對曰寡君命使臣某毋敢視賔客是以敢固辭固辭不獲命敢不敬從於是立於門西之客位介立於其左以東為上孤降自阼階拜之皆升堂而哭主與客更迭而踊者三成踊而客出則送於門外拜稽顙以謝其厚意焉案孔疏此臨是私禮若聘禮私覿姚氏謂亦是君命據弔者升自西階此臨者入門右又辭稱使臣則疏說為允
其國有君喪不敢受弔
此言有君喪而處親喪之禮也若國有君喪則臣於親喪不敢受他國賔客之弔尊君故也孔氏疏曰哀痛主於君不私於親
外宗房中南面小臣鋪席商祝鋪絞紟衾士盥于盤北舉遷尸于斂上卒斂宰告子馮之踊夫人東面坐馮之興踊
此係喪大記君大斂章文說見於後
士喪有與天子同者三其終夜燎及乘人專道而行此言喪禮不以尊卑而異之事也士之喪有與天子同者凡三事其柩遷之夜須光眀則竟夜燎及引柩車不用馬而用人行必專道而人辟之此卽既夕禮所云質明㓕燭屬引專道者
日講禮記解義巻四十四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五
雜記下
有父之喪如未沒喪而母死其除父之喪也服其除服卒事反喪服
此言父喪未竟而遭母喪除服之禮也沒猶終也為子者有父之喪如在小祥之後大祥之前而母死則除父之喪也當服除喪之服以行大祥之禮待卒事而後反其母之喪服孔氏疏曰若母未葬而値父二祥則不得服其祥服祥祭為吉未𦵏為凶故未忍凶時行吉禮案下當父母之喪其除諸父昆弟之喪如除喪之服則當大喪亦為親者除服也彼文不言葬則葬一耳父尊於母即母未葬亦無不得服祥服之理疏說未是
雖諸父昆弟之喪如當父母之喪其除諸父昆弟之喪也皆服其除喪之服卒事反喪服
此言諸父昆弟之喪當父母服内變除之禮也雖諸父昆弟之喪如自始死至除服皆在父母服内則除諸父昆弟之喪也皆各服其除喪之服以行禮待卒事而後反父母之喪服鄭注曰為輕服者除骨肉之恩也唯君喪不除私服
如三年之喪則既顈其練祥皆行
此言兩有三年之喪者為前喪練祥之節也顈草名似葛無葛之鄉以顈代既顈者既虞卒哭受服之時以葛絰易要之麻絰也如前喪後喪俱是三年之服則待後喪既虞卒哭而顈然後練祥之禮皆行蓋祭與除服事聨而義不相𫎇有君喪服則私服不得除而練祥可追舉君之喪服除而後殷祭是也並私服則服皆得除而祭惟重喪可追舉知然者上言除服兼諸父昆弟此獨言三年之喪以别之也
王父死未練祥而孫又死猶是附於王父也
此言孫附祖之禮不以未練祥而變也孫與祖昭穆同如王父死未及練祥而孫又死時雖無廟猶是附於王父也案孔疏其孫就王父所祔祖廟之中而祔祭王父是祔於髙祖非祔於王父也或謂即於殯宮祔之
有殯聞外喪哭之他室入奠卒奠出改服即位如始即位之禮
此言有殯而聞外喪之禮也有殯謂親喪未𦵏外喪謂兄弟喪在逺者子有父母殯而未𦵏聞在逺兄弟之喪則哭之不於殯宮而於他室哭之明日以本服入奠於殯宮待卒奠而出改著新喪之服以即他室所哭之位一如昨日始聞喪而即位之禮蓋哭之他室則不嫌於哭殯如始即位禮則各終當哭之日數可知
大夫士将與祭於公既視濯而父母死則猶是與祭也次於異宫既祭釋服出公門外哭而歸其它如奔喪之禮如未視濯則使人告告者反而后哭如諸父昆弟姑姊妹之喪則既宿則與祭卒事出公門釋服而后歸其他如奔喪之禮如同宫則次于異宫
此言助祭遭喪之禮也視濯監視祭噐之滌濯也宿謂祭前三日受宿戒也如大夫士将助祭於公既視濯而遇父母死則猶是在吉禮之中而與於祭也惟吉凶不可同處故不處於齋宮而次於異宫待祭禮既畢遂釋服出於公門之外哭而歸其餘如奔喪之禮如未視濯則使人告於君俟告者反而後哭如諸父昆弟姑姊妹之喪既受宿戒則必與於祭待卒事出公門釋服而後歸其餘如奔喪之禮如死者是己同宫之人則既宿之後出次異宫亦以吉凶不同處也案四牡之詩曰将母来諗聖人之所以體羣臣者如是其至也若父母死禁其哭踊而俾之與祭是大傷人子之心而所以事其先王者亦盭矣周官凡禮事大宗伯掌之小宗伯佐之肆師又佐之蓋以代匱而備喪疾也况於百執事之駿奔走者乎此記云云當更詳考之以俟知禮者
曾子問曰卿大夫将為尸於公受宿矣而有齊衰内喪則如之何孔子曰出舍乎公宫以待事禮也孔子曰尸弁冕而出卿大夫士皆下之尸必式必有前驅
說見曾子問
父母之喪将祭而昆弟死既殯而祭如同宫則雖臣妾葬而后祭祭主人之升降散等執事者亦散等雖虞附亦然
此言祥祭之禮因兄弟之喪而有變通也将祭謂将行小祥及大祥之祭散栗也等階也栗階不過二等蓋栗之為言躐也始升猶聚足連歩至二等則左右足各一發而升堂有躐等之意人子居父母之喪将行祥祭而適有昆弟死則待殯訖乃祭蓋異宫者如此若是同宫則雖臣妾之卑賤亦必待葬而后祭而昆弟不待言矣凡祭之升降吉則渉級聚足凶則栗階今祥是吉祭以有昆弟之喪故畧於威儀主人之升降散等執事者亦散等雖主人至昆弟虞祔之時而行父母之祥祭亦與執事者皆散等而禮從畧也案吉凶不相干喪服傳有死於宫中則為三月不舉祭此之謂也虞祔謂葬時之虞祔承上葬而后祭言之
自諸侯達諸士小祥之祭主人之酢也嚌之衆賓兄弟則皆啐之大祥主人啐之衆賓兄弟皆飲之可也凡侍祭喪者告賓祭薦而不食
此言喪祭之時主賓飲食之禮也至齒為嚌入口為啐卒爵為飲侍祭喪者相喪祭禮之人也薦脯醢也上祭謂二祥之祭下祭謂祭先代始為飲食之人也喪祭之禮有自諸侯達諸士者如小祥之祭主人於正祭後受賓之酢也當嚌之其衆賓兄弟於祭末受主人之獻則皆啐之大祥之祭主人於正祭後受賓之酢當啐之其衆賓兄弟於祭末受主人之獻皆飲之可也凡為相喪祭之禮者當主人設薦時但告賓祭所薦而賓不食若吉祭則賓食之矣案士虞禮主人主婦獻尸受酢之時皆卒爵神惠為重賓禮為輕故知此是受賓酢也告賓祭薦亦謂祥祭主人獻賓賓受獻主人設薦時也虞祔無獻賓之禮
子貢問喪子曰敬為上哀次之瘠為下顔色稱其情戚容稱其服請問兄弟之喪子曰兄弟之喪則存乎書䇿矣
此言居喪之準也子貢問居父母之喪子曰居喪者敬足以盡禮斯為上哀足以盡情當次之若哀過而瘠以至不勝喪則為下顔色必稱其情而後外内一戚容必稱其服而後本末齊是在乎循分而自致焉又請問居兄弟之喪子曰兄弟之喪凡所當行則皆存乎禮籍矣非若居父母喪者哀容體状有不可以名言也案鄭氏注曰喪尚哀言敬為上者疾時不能敬也張子曰持喪敬則必哀哀則必瘠居喪以敬為上敬則一於禮也
君子不奪人之喪亦不可奪喪也
此言居喪之當盡禮也喪亦謂父母之喪親喪自致君子不奪廢他人居喪之情亦不可為他事而自奪也孔氏疏曰不奪人喪恕也不奪己喪忠也人己一視而孝道盡矣
孔子曰少連大連善居喪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憂東夷之子也
此言居喪中禮之事也不怠如水漿不入口之類不懈如哀至則哭之類孔子言有少連大連者皆善居喪親始死則三日而不怠親在殯則三月而不懈由小祥以至大祥則期而悲哀三年而憂其中於禮如此實乃東夷之子也
三年之喪言而不語對而不問廬堊室之中不與人坐焉在堊室之中非時見乎母也不入門疏衰皆居堊室不廬廬嚴者也
此言喪禮言語居處之節也三年之喪謂斬衰者疏衰謂齊衰也齊衰有三年者有期年者有三月者居父三年之喪但可自言已事而不得為人論說但可對人之問而不得自問於人停廬與堊室之中恐分其哀幷不得與人坐焉其在堊室非有事行禮時當見乎母也則不入中門若疏衰則皆居堊室而不廬以廬乃哀敬嚴肅之所非有其實者不居也凡喪次斬衰居𠋣廬既練居堊室齊衰皆居堊室大功有帷帳小功緦麻有牀第唯廬為嚴故必斬衰者於期年内居之也
妻視叔父母姑姊妹視兄弟長中下殤視成人
此言異服同哀之禮也視猶比也妻服杖期而其哀則抑而比於叔父母之不杖期姑姊妹出適皆大功而其哀則進而比於兄弟之不杖期長中下三殤之服皆從降而其哀則進而比於成人蓋不使情之有過與不及也
親喪外除兄弟之喪内除
此言除喪之别也外謂服内謂心也服之除在外而哀本於心親之喪則外除哀未忘也兄弟之喪則内除哀亦淡也此所謂稱也
視君之母與君之妻比之兄弟發諸顔色者亦不飲食也
此言服小君之禮也為君之母與君之妻齊衰不杖期哀之宜比於己之兄弟於酒肴之醲美可以發見於顔色者亦不飲之食之也一說凡小功者謂之兄弟孔子曰居君之母與妻之喪居處飲食衎爾兄弟之期其痛如剡胡可比也小功比葬食肉飲酒此曰發諸顔色者亦不飲食國體存焉爾
免喪之外行於道路見似目瞿聞名心瞿弔死而問疾顔色戚容必有以異於人也如此而后可以服三年之喪其餘則直道而行之是也
此言人子免喪而哀未忘之節也瞿者驚變之貌人子於免喪之外行於道路見有貌類其親者則目為瞿然聞有名同其親者則心為瞿然弔死而問疾其顔色戚容亦必有加於無憂之人也哀心誠切至免喪猶如此而後可以服三年之喪若其餘則直道而行之即是也案此正所謂親喪外除者其餘謂期親以下孔氏疏曰父在為母雖期年亦從上三年之内也
祥主人之除也於夕為期朝服祥因其故服
此言大祥之服也夕祥祭前一日之夕也期祭期也朝服緇衣素裳大祥之祭乃主人除服之節也於前期之夕預告祭期必用朝服至旦祥祭即因其前夕所用之朝服也孔氏疏曰此㨿諸侯卿大夫言之從祥至吉服有六祥祭朝服縞冠一也祥訖素縞麻衣二也禫祭元冠黃裳三也禫訖朝服綅冠四也踰月吉祭元冠朝服五也既祭元端而居六也
子游曰既祥雖不當縞者必縞然後反服
此言既祥受弔之服也子游曰既祥應服素縞麻衣若有来弔者雖不正當祥祭縞冠之時必服縞冠以受之然後反祥後素縞麻衣之服一說既祥當縞猶有他喪未除必服縞以終前喪然後反他喪之服即所謂服其除服卒事反喪服也
當袒大夫至雖當踊絶踊而拜之反改成踊乃襲於士既事成踊襲而后拜之不改成踊
此言士喪當袒而受弔之禮也反復位也改更也既事畢其歛事也士喪當斂竟而袒之時有大夫来弔雖主人當踊必絶止其踊而出拜之拜竟反位更為踊而成踊乃襲其初袒之衣於士来弔則主人畢斂事以成踊俟襲畢而後拜之不更為成踊禮以敵而畧也孔氏疏曰案檀弓大夫弔當事而至則辭焉謂大小斂時主人不出故辭大夫也此是斂已竟當其袒踊故絶踊而拜之
上大夫之虞也少牢卒哭成事附皆大牢下大夫之虞也犆牲卒哭成事附皆少牢
此言大夫喪祭用牲之等也虞葬後之祭卒哭在三虞之後謂之成事成吉事也附祔廟也上大夫之虞也用少牢卒哭成事與附廟皆用大牢下大夫之虞也用犆牲卒哭成事與附廟皆用少牢蓋上大夫少牢下大夫犆牲禮與常祭同卒哭附廟視虞為大牲故皆加一等焉
祝稱卜葬虞子孫曰哀夫曰乃兄弟曰某卜葬其兄弟曰伯子某
此言卜葬祝詞之異禮也初虞即葬之日故幷言𦵏虞乃者助語辭将葬虞而卜日祝稱主人之詞子孫則曰哀子哀孫某夫則曰乃某兄弟則曰兄某弟某弟卜葬其兄則弟但曰伯子某而不曰兄某蓋所以尊兄也
古者貴賤皆杖叔孫武叔朝見輪人以其杖關轂而輠輪者於是有爵而后杖也鑿巾以飯公羊賈為之也此言失禮所由始也叔孫武叔魯大夫名州仇輪人作車輪之人關穿也轂車輻之所凑者輠回轉也公羊姓賈名古者居喪有杖貴賤皆得用之叔孫武叔入朝見有輪人以其衰服之杖穿於車轂中而回轉其輪者於是乎分别貴賤必有爵者而後杖也大夫以上使賓為親含恐憎穢其親以巾覆尸面而鑿其當口處以入含玉士賤則子當自含而不以巾覆靣矣乃亦如大夫之鑿巾以飯則自公羊賈為之也夫飯含與杖皆喪禮之大者而魯之末失如此
冒者何也所以揜形也自襲以至小斂不設冒則形是以襲而后設冒也
此言設冒之義也冒襲後韜尸之具襲沐浴後以衣衣尸也后衍字初喪之時既襲尸而又設冒者何也蓋孝子愛親之至所以揜其形也自襲以至於小斂尸雖著衣然不設冒則形見而人惡之矣子心有所不忍是以既襲而又設冒也孔氏疏曰襲則設冒至小斂之前則以衣總覆於冒上
或問於曾子曰夫既遣而包其餘猶既食而裹其餘與君子既食則裹其餘乎曾子曰吾子不見大饗乎夫大饗既饗卷三牲之俎歸于賓館父母而賓客之所以為哀也子不見大饗乎
此言遣奠包牲之義也或有問於曾子曰夫設遣奠訖而即包其牲體之餘置遣車以納壙中殆猶之既食而裹其餘與君子既食則又可裹其餘以歸乎曾子曰吾子不見大饗乎夫大饗之禮既饗則主人斂三牲俎上之肉歸於賓館今父母将葬而以賓客之禮待之此孝子所以哀親之去也子不知包奠之義獨不見大饗乎案父母為家之主主而去其家則賓客不異矣将葬而賓之既葬而神之不唯哀至而敬亦至也
非為人喪問與賜與
此上疑有闕文敵者曰問尊者曰賜言非為人之有喪而問遺之與賜予之與意以哀死之有遣贈猶卹生之有問賜故類及之也
三年之喪以其喪拜非三年之喪以吉拜
此言居喪拜謝之禮也喪拜謂稽顙而后拜吉拜謂拜而后稽顙居喪時凡當拜問拜賜拜賓必因乎服之輕重以為禮如係三年之喪則已服重不忍從吉而以其喪拜非三年之喪則已服輕不必從凶而以吉拜案檀弓鄭注以拜而后稽顙為殷之喪拜以稽顙而后拜為周之喪拜疏謂殷自斬衰至緦麻皆拜而后稽顙周則三年之喪及杖期喪皆稽顙而后拜不杖期以下皆拜而后稽顙也
三年之喪如或遺之酒肉則受之必三辭主人衰絰而受之如君命則不敢辭受而薦之喪者不遺人人遺之雖酒肉受也從父昆弟以下既卒哭遺人可也
此言居喪受遺之禮也三年之喪禫祭後始飲酒食肉如在喪中而或遺之酒肉則受之必先三辭至於不可辭而後主人衰絰以受之如出於君命則不敢辭因受而薦之於廟尊君賜也抑居三年之喪者哀戚至重不可為禮故亦不遺人人遺之雖酒肉受者不得已也若從父兄弟以下則服輕又既卒哭而哀殺即遺人可也王氏曰居喪有酒肉之遺必疾者也暫須食飲可矣
縣子曰三年之喪如斬期之喪如剡
此言居喪哀痛之節也剡削也縣子曰喪以哀為主三年之喪其痛如斬期之喪其痛如剡雖有淺深皆情之至也
三年之喪雖功衰不弔自諸侯達諸士如有服而将往哭之則服其服而往期之喪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練則弔既葬大功弔哭而退不聼事焉期之喪未葬弔於鄉人哭而退不聼事焉功衰弔待事不執事小功緦執事不與於禮
此言有喪者弔人之禮也小祥後衰與大功同故曰功衰弔謂弔疏者哭謂哭親者不弔與往哭貴賤皆同聼猶待也三年之喪雖小祥後已服功衰亦不弔人此禮直自諸侯達諸士如自有五服之親喪而将往哭之則不著己之功衰而服彼親之服以往期之喪父在為母其服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蓋備二祥之節至練後則可以出弔矣既葬之大功於他人之喪弔哭而即退不聼主人襲斂等事焉齊衰不杖期之喪未葬弔於他人哭而退亦不聼事焉既葬而受大功之衰其弔人可以待事而不親執其事小功緦麻可以執擯相之事而不與於饋奠之禮以擯相事輕而饋奠禮重也案孔氏疏諸侯絶期今云服而往當是敵體及所不臣者不臣謂始封君不臣諸父昆弟也期之喪謂齊衰杖期乃父在為母者後云期之喪則謂齊衰不杖期乃姪為姑兄弟為姊妹之適人無主者
相趨也出宫而退相揖也哀次而退相問也既封而退相見也反哭而退朋友虞附而退
此言無喪者弔人之禮也相趨者謂以趨示敬如論語過之必趨是也封讀曰窆葬下棺也凡弔人之喪若平日與主人本疏而但相趨也者則於柩出廟之宫門而退若嘗與㑹識而相揖也者則待柩至大門外之哀次而退若嘗與往来而相問遺也者則待既窆而退若嘗執贄行相見之禮也者則待孝子反哭於家而退若嘗與為朋友則待虞祭祔祭畢而退交淺者其去速恩深者其去遲惟其稱也孔氏疏曰知生者弔知死者傷注云弔則知是弔生人也
弔非從主人也四十者執綍鄉人五十者從反哭四十者待盈坎
此言弔喪送葬之禮也弔本以相助凡役非徒隨從主人而已也年有未過四十者皆當執綍同鄉之人唯五十者始衰則但從主人窆竟反哭四十者非僅執綍也必為之實土待盈壙而後反孔氏疏曰若非鄉人則無問長少皆從主人歸
喪食雖惡必充飢飢而廢事非禮也飽而忘哀亦非禮也視不明聼不聰行不正不知哀君子病之故有疾飲酒食肉五十不致毁六十不毁七十飲酒食肉皆為疑死
此言哀當有節之禮也病憂也疑猶恐也喪主於哀而不可過故食雖惡亦必取於充飢蓋喪事須有精力以勝之若飢而廢事則非禮也猶之飽而忘哀亦非禮也夫過哀之失直與不哀等居喪而視失其明聼失其聰行止欹倚而不正者皆由不知哀毁之節所致惟君子病之故制為禮而使有疾者得飲酒食肉五十則不極其毁六十則不毁七十則幷飲酒食肉皆為恐其以哀毁而至於死也
有服人召之食不往大功以下既葬適人人食之其黨也食之非其黨弗食也功衰食菜果飲水漿無鹽酪不能食食鹽酪可也
此言喪中飲食之禮也黨謂宗族與親戚酪乳漿也有親喪之服人召之食則不可往大功以下服雖輕然當既葬適人而人或食之若其黨也則食非其黨則弗食也親喪至小祥後受功衰始食菜果雖飲水漿仍無鹽酪或有淡不能食食者則鹽酪可也案閒傳既虞卒哭疏食水飲不食菜果故服功衰而后可食菜果又喪大記不能食粥羮之以菜可也故飲水漿而亦可加鹽酪禮之所為以時以人而異其節者如此
孔子曰身有瘍則浴首有創則沐病則飲酒食肉毁瘠為病君子弗為也毁而死君子謂之無子
此言居喪者遇病節哀之禮也孔子曰人子居喪固起居飲食之皆異然當其身有瘍則浴首有創則沐病則飲酒而食肉蓋不如是則毁過而瘠為病君子之所弗為也况有毁而死者至無人終父母之喪君子直謂之無子夫哀本以愛親而反同於棄親則何如節哀謹疾而能終喪盡職之為愈乎曲禮曰不勝喪比於不慈不孝故君子謂之無子也
非從柩與反哭無免於堩
此言著免之節也免以布裹頭所以代冠堩道路也有喪者惟從柩送葬與葬畢反哭可著免而行若非此則無免於道路者蓋人於道路不可以無飾也小記云逺葬者比反哭皆冠及郊而後免此蓋以葬之近者言之
凡喪小功以上非虞附練祥無沐浴
此言喪中沐浴之節也喪主於哀無所事飾故凡喪自小功以上非為虞祔練祥致潔以交神則無沐浴案小功以上四祭謂功喪之於虞祔期喪之於虞祔練三年喪之於虞祔練祥也
疏衰之喪既葬人請見之則見不請見人小功請見人可也大功不以執摯唯父母之喪不辟涕泣而見人此言居喪見人之節也摰與贄同疏衰之喪於既葬後人或請見之則見而不自請見於人小功則請見於人可也大功雖可請見於人但不可以執摰唯父母之喪至哀無飾與常禮異則有不避涕泣而見乎人者
三年之喪祥而從政期之喪卒哭而從政九月之喪既葬而從政小功緦之喪既殯而從政
此言居喪從政之節也祥大祥政力政庶人依士禮卒哭與葬皆三月庶人宜供力役之征而居喪則有其節如三年之喪俟大祥而後從政期之喪則卒哭而從政大功九月之喪則既葬而從政小功緦麻之喪則既殯而從政惟古人推仁孝之心以逮下故其恤民喪而寛民力者如此孔氏疏曰此謂庶人若大夫士三年之喪期不從政是正禮也卒哭金革之事無避是權禮也
曾申問於曾子曰哭父母有常聲乎曰中路嬰兒失其母焉何常聲之有
此言初哭親之禮也曾申嘗問於曾子曰哭父母者果當有常聲乎曽子曰有如行至中路而嬰兒失其母焉則其哀痛迫切有猝發而不自知者哭何常聲之有乎人子雖非嬰兒然其哭父母也無異情則亦無異聲可知矣
卒哭而諱王父母兄弟世父叔父姑姊妹子與父同諱母之諱宫中諱妻之諱不舉諸其側與從祖昆弟同名則諱
此言諱名之禮也王父母祖父母也世父伯父也從祖昆弟同曽祖之兄弟也禮卒哭而後諱其為父之王父母兄弟世父叔父姑姊妹人子尊父則必與父同諱如母為其親諱則子於一宫之中亦為之諱妻為其親諱夫亦不得舉諸其側或母與妻所諱者適與已從祖昆弟之名同則為之諱鄭注云孝子聞名心瞿不言人諱者亦為其相感動也子與父同諱則子可盡曾祖之親也
以喪冠者雖三年之喪可也既冠於次入哭踊三者三乃出
此言喪冠之禮也踊以三為節三者三謂三踊者三次也喪為凶禮冠為吉禮然亦有以喪冠者蓋當冠而適遭五服之喪則因成喪服而遂加冠此禮無分於服之輕重雖三年之喪亦可行也既冠於次入哭於殯宫踊三者三乃出就次所案曾子問将冠子未及期日有齊衰大功小功之喪則因喪服而冠言未及期日則冠月可冠也夏小正冠用二月若非冠月待變除卒哭而冠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六
雜記下
大功之末可以冠子可以嫁子父小功之末可以冠子可以嫁子可以取婦已雖小功既卒哭可以冠取妻下殤之小功則不可
此言居喪而冠及嫁取之禮也末謂服将除也若己居大功之喪而将除則可以冠子可以嫁女若己之父居小功之喪而将除則已可以冠子可以嫁女并可以取婦若已居小功之喪而當卒哭之後則可以冠與取妻皆以服輕哀殺故也然此小功乃謂正服若下殤之小功自期而降者哀仍不殺其於冠取皆不可也陸氏佃曰大功之末不言可以取婦不可以取婦也舊説以末為卒哭後陳氏澔曰大功卒哭後尚有六月恐不可言末小功既言末又言卒哭是兩事也
凡弁絰其衰侈袂
此言弔衰之制也凡弔於人者首著素弁而加以一股環絰是為弁絰其服有錫衰緦衰疑衰三者而皆侈大其袂蓋袂之小者二尺二寸大者半而益之則三尺三寸也案吉時元端服身與袂同以二尺二寸為正喪服端衰亦如之此為弔服而加大者異於元端以别吉凶異於端衰示不純凶也
父有服宫中子不與於樂母有服聲聞焉不舉樂妻有服不舉樂於其側大功将至辟琴瑟小功至不絶樂此言止樂之節也宫中子與父同宫之子也命士以上乃異宫辟除也父有服則同宫之子不分逺近皆不與於聞樂母有服子唯聲聞於母之處不舉樂妻有服夫唯不舉樂於其側大功之親有服而将至為之屏除琴瑟若小功之親有服而至則不止樂也案父母有服陳氏謂服之輕者如重服則子亦有服然子服雖先除亦當以父母之哀為哀匪直輕服也
姑姊妹其夫死而夫黨無兄弟使夫之族人主喪妻之黨雖親弗主夫若無族矣則前後家東西家無有則里尹主之或曰主之而附於夫之黨
此言夫妻之黨宜别也夫之黨謂其昭穆所宜祔者里尹謂閭胥里宰之屬喪必有主凡於姑姊妹之已嫁者其夫死無子而夫黨又無親族兄弟寧使夫之疏逺族人主其喪妻之黨雖親而弗主夫若竟無族矣則猶有前後家東西家并此而無有則里尹主之而要無妻黨主喪之禮或有謂妻黨主之而祔祭於夫之黨者是殆非禮意也案鄭注云此謂姑姊妹之無子寡而死者其主喪不使妻之親經不言姑姊妹死而言其夫死疑是戒人不可主姑姊妹之夫之喪也蓋聖人制禮以維萬世而預為之坊别内外定嫌疑自天子至於庶人一也
麻者不紳執玉不麻麻不加於采
此言吉凶之服宜辨也麻喪服之絰也紳大𢃄也吉凶不相干故麻者以要絰代大𢃄而不紳執玉而行聘禮不得服衰麻弁絰之麻不得加於元衣纁裳之采孔氏疏曰案聘禮已國君薨至於主國衰而出注云於是可以凶服将事蓋受主君小禮得以凶服若行聘享大事則吉服
國禁哭則止朝夕之奠即位自因也童子哭不偯不踊不杖不菲不廬
此類言喪禮也偯委曲之聲也菲一作屝國有大祭祀為敬神而禁哭則居喪者遇禁而哭以止惟於朝夕奠時自即其阼階下之位而因仍禮節之故事以行也童子以未成人故其哭也不偯亦不踊且不持杖不著菲不居倚廬凡以不能備禮故也案菲即菅屨也斬衰菅屨外納若童子當室則杖
孔子曰伯母叔母疏衰踊不絶地姑姊妹之大功踊絶於地如知此者由文矣哉由文矣哉
此言服與踊之異也哭踊之節與服相稱而亦有不必稱其服者孔子嘗曰喪禮為伯母叔母齊衰而踊乃不離於地為姑姊妹大功而踊乃離地者蓋禮有情有文情發於中而文見乎外如知此絶地不絶地之情者能用禮文矣哉能用禮文矣哉鄭注云伯母叔母義也姑姊妹骨肉也
泄柳之母死相者由左泄柳死其徒由右相由右相泄栁之徒為之也
此言居喪相禮之所由失也喪禮主人之位在阼階下相主人之禮者宜由左泄栁為魯之賢人故其母死而相者由左及泄栁死其徒乃由右相凡失禮而由右相者自泄栁之徒為之也
天子飯九貝諸侯七大夫五士三士三月而葬是月也卒哭大夫三月而葬五月而卒哭諸侯五月而葬七月而卒哭士三虞大夫五諸侯七
此言喪禮之殊尊卑也虞卒哭皆祭名飯含之禮天子以九貝諸侯則七大夫則五士則三士三月而葬以待外姻即於是月也卒哭大夫亦三月而葬以待同位五月而卒哭諸侯五月而葬以待同盟七月而卒哭至於葬畢而祭以安神士凡三虞大夫則繼初虞而五諸侯則繼初虞而七案周禮典瑞大喪共飯玉含玉此記云含者執璧注故疑用貝為夏禮惟士喪禮貝三實於笲與此合
諸侯使人弔其次含襚賵臨皆同日而畢事者也其次如此也
此言諸侯相弔之禮也鄰國有喪諸侯使人先行弔禮次含次襚次賵次臨四者皆於同日而畢事但其次序則如此也案孔疏含襚於死者為切故在賵之先君事既畢臣行私禮故臨在後
卿大夫疾君問之無算士壹問之君於卿大夫比葬不食肉比卒哭不舉樂為士比殯不舉樂
此言君於卿大夫士問疾哀死之等也君之於臣如一體而恩禮之隆殺不同卿大夫有疾君問之無定數士惟壹問之如或疾而死於卿大夫自始死及葬不食肉及卒哭不舉樂於士惟自始死及殯不舉樂也孔氏疏曰喪大記君於大夫疾三問之此無算謂有師保恩舊之親或三問謂君自行無算謂遣使也
升正柩諸侯執綍五百人四綍皆銜枚司馬執鐸左八人右八人匠人執羽葆御柩大夫之喪其升正柩也執引者三百人執鐸者左右各四人御柩以茅
此言君大夫之葬禮也綍引柩之索廟中曰綍在塗曰引枚形如箸兩端有小繩銜於口而繫之頸後葆形如蓋以羽為之喪禮柩将行朝於祖廟升自西階用輁軸而正柩於兩楹之閒諸侯則執綍者五百人柩凡四綍執者皆銜枚以止衆譁司馬執鐸夾柩而行左八人右八人以儆衆聼匠人執羽葆於柩前因道塗有低昻傾虧而用羽葆為抑揚左右之節以示衆知大夫之喪其升柩於車而正之也執引者則三百人執鐸者則左右各四人御柩則以白茅為麾方氏慤曰大夫殺禮於諸侯故以茅取其色白宜於凶禮且以表哀素之心也
孔子曰管仲鏤簋而朱紘旅樹而反坫山節而藻棁賢大夫也而難為上也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賢大夫也而難為下也君子上不僭上下不偪下
此言奢儉失禮之事也鏤簋朱紘見禮器旅樹反坫見郊特牲孔子曰大夫之奢無若管仲者彼則鏤簋而朱紘旅有樹而反有坫刻山於節畫藻於棁雖賢大夫也而已難乎為上也大夫之儉又無若晏平仲者彼則祀其先人不以少牢而以豚豚之小至併兩肩而猶不足以揜豆雖賢大夫也而已難乎為下也惟君子為能循禮是故上不至於僭上下不至於偪下蓋禮所以辨上下而惟其稱奢固失之過儉亦未為得也
婦人非三年之喪不踰封而弔如三年之喪則君夫人歸夫人其歸也以諸侯之弔禮其待之也若待諸侯然夫人至入自闈門升自側階君在阼其他如奔喪禮然此言諸侯夫人奔父母喪之節也嫁女為父母期此云三年以本親言也闈門宫中往来之門側階東房之階也内外之辨禮所最嚴故婦人非遭父母三年之喪不得踰越封疆而弔如其為三年之喪君夫人始可以歸夫人其歸也則用諸侯之弔禮其待之也亦若待諸侯然夫人至入自㫄門升自房階主國之君則在阼階其他哭踊髽麻之類皆如奔喪之禮然服雖殺而哀不殺也案夫人有從夫之義弔者禮視諸侯待之者禮亦視諸侯但不得竟以為賔故入與升既不由正門正階并主在阼階之上亦不降迎也
嫂不撫叔叔不撫嫂
此言逺嫌之禮也撫死而撫其尸也大斂之後嫂不撫叔叔不撫嫂蓋即生不通問死不制服之意
君子有三患未之聞患弗得聞也既聞之患弗得學也既學之患弗能行也君子有五恥居其位無其言君子恥之有其言無其行君子恥之既得之而又失之君子恥之地有餘而民不足君子恥之衆寡均而倍焉君子恥之
此言君子當勤學而盡職也為學之君子常慮其學之不成於是乎有三患蓋弗聞則無由而知故未之聞患弗得聞也弗學則無由而能故既聞之患弗得學也不行則無由而至故既學之患弗能行也為政之君子又常慮其職之不稱於是乎有五恥蓋居其位無其言則為尸位君子恥之有其言無其行則為空言君子恥之既得之而又失之則棄其前功君子恥之地有餘而民不足則是不能安集君子恥之衆寡均於彼而彼之功乃倍焉則是不能勸率君子恥之此皆以為已而非為人故進徳脩業惟日不足也
孔子曰凶年則乗駑馬祀以下牲
此言凶年殺禮之制也周禮校人六馬曰種曰戎曰齊曰道曰田曰駑駑馬其最下者下牲如常祭用大牢者降少牢用少牢者降特牲用特豕者降特豚之類天災流行不可不示貶損孔子嘗曰人君如遇凶年則所乗之馬宜於六馬之中而用其駑者祭祀之牲宜較常用者下一等焉案王制凡祭豊年不奢凶年不儉與此異豈彼為制國用之常而此乃救荒之禮與一說下牲猶用其本牲之下者
恤由之喪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學士喪禮士喪禮於是乎書
此言士喪禮之所由存也恤由疑公之族屬嘗為士者士喪禮今載儀禮士喪禮之廢其来久矣魯有恤由之喪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學士喪禮士喪禮於是乎書鄭氏注曰時人轉而僭上士之喪禮已廢矣孔子以教孺悲國人乃復書而存之
子貢觀於蜡孔子曰賜也樂乎對曰一國之人皆若狂賜未知其樂也子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澤非爾所知也張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張文武弗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
此言蜡祭息民之義也蜡索也歲終物成凡百物之神有功於人者皆索而祭之也張謂張弛謂落文武文王武王也昔子貢觀於蜡祭而飲孔子問之曰賜也其樂此乎對曰燕飲貴有禮儀今蜡而醉者至於一國之人皆若狂賜未知其樂之所在也子曰此蓋百日之蜡久勞而方息一日之澤暫飲而為歡非爾所及知也夫人君治民猶射者之調弓弓之為噐乆張而弗弛則絶其力故勞者不息而神憊文武有所弗能也乆弛而弗張則失其體故息者不勞而志滛文武有所弗為也惟一張一弛而勞息以時斯文武得中之道也
孟獻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於祖七月而禘獻子為之也
此言魯失禮所由也周正月夏十一月日至冬至也有事上帝謂郊祭周七月夏五月日至夏至也有事於祖謂禘祭魯大夫孟獻子曰正月日至既可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即可以有事於祖蓋敬天尊祖之道宜於二至之日行之故魯之禘本用周之六月其七月而禘則孟獻子為之也呉氏澄曰魯之郊上帝亦但郊於建寅之月禘則建巳之月獻子二言皆非魯之郊禘本非禮獻子欲移其祭月則失禮愈甚矣
夫人之不命於天子自魯昭公始也
此亦言魯失禮所由也諸侯夫人宜為天子所命其不命於天子者則自魯昭公取於呉因不告而不命始也孔氏疏曰玉藻注天子諸侯命其臣后夫人亦命其妻此言諸侯夫人為天子所命者或是王后無畿外之事故也案玉藻君命屈狄專以君言則所謂后夫人命其妻意亦承君命而命之與
外宗為君夫人猶内宗也
此言外宗為君夫人服之禮也外宗謂君之姑姊妹之女内宗五屬之女也同姓者為内宗外適者為外宗内宗既為君服斬衰為夫人服齊衰而不敢以其戚戚君則外宗亦不可以其戚戚君故其為君夫人服斬衰齊衰猶内宗也案此外宗當專指姑姊妹之女之在國中者故稱君夫人若在他國則稱諸侯矣鄭注外宗兼指舅之女及從母孔疏謂諸侯不内取舅女及從母不得在國中卿大夫不外取若舅女從母元在他國亦不得来嫁與已國卿大夫為妻也
廐焚孔子拜鄉人為火来者拜之士壹大夫再亦相弔之道也
此言孔子遇災之禮也昔孔子之廐被焚拜謝鄉人之為火而来慰問者其拜之數士則壹大夫則再亦待相弔者之道然也案廐焚一事於鄉黨所記見聖人之仁於雜記又見聖人之禮禮所以必拜者為其来弔已宗伯職以弔禮哀禍災是也
孔子曰管仲遇盗取二人焉上以為公臣曰其所與遊辟也可人也管仲死桓公使為之服宦於大夫者之為之服也自管仲始也有君命焉爾也
此言家臣反服之始也孔子曰管仲嘗遇盗𥳑取二人焉用之而升以為公家之臣且為之解曰其所以為盗為其所與交遊者邪僻也實則本是堪可之人也其後管仲死桓公使二人為之服夫仕於大夫者更升於公而為之服也自管仲始也以其有君命焉爾也案禮違大夫之諸侯不反服故曰自管仲始陸氏佃曰其為盗以其所與遊故君子居必擇鄉遊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也世衰道微君不能教始服其師君不能舉而為所舉者有服矣
過而舉君之諱則起與君之諱同則稱字
此言臣為君諱之禮也或失誤而舉君之諱則當起立以示不安而改變之意諸臣之名有與君同諱者則稱其字皆敬之至也
内亂不與焉外患弗辟也
此言人臣遇亂之義也人臣事君或遇同僚之中有異謀者是為内亂力能討則討之不能則謹守畏避而不干預焉若遇鄰國来攻夷狄侵擾而為外患則弗得逃避當力捍以死義也黃氏乾行曰内亂不與以力所不能討者言如慶父主兵當國季子出奔是也若周公誅其兄石碏殺其子則力所能討者大義滅親何況同僚
贊大行曰圭公九寸侯伯七寸子男五寸博三寸厚半寸剡上左右各寸半玉也藻三采六等
此言圭藻之制也贊大行者古禮書之名蓋贊大行人之職者也剡殺也畫采曰藻以韋衣板而畫朱白蒼三色為六行以藉玉也諸侯始封皆受命圭於天子而其職則掌於大行人故贊大行人之篇有曰圭制之長五等諸侯各視其命數以為寸數公則九寸侯伯七寸子男五寸圭之博三寸圭與璧之厚皆半寸剡削上左右角各寸半其為玉也藉之以藻而用朱白蒼之三采畫為六等案采别二就三采則六等也藻或作繅冕織絲為之圭繅亦然蓋玉與韋不相附故以五采之絲藉之而因屈繅以為質垂繅以為文也
哀公問子羔曰子之食奚當對曰文公之下執事也此言子羔食禄之始也自文至哀凡七君哀公嘗問子羔曰子之先人始仕食禄果當何君之時對曰是為文公時之下執事也案既問其先人即不當云子之食或謂有脫簡者近之
成廟則釁之其禮祝宗人宰夫雍人皆爵弁純衣雍人拭羊宗人祝之宰夫北面于碑南東上雍人舉羊升屋自中中屋南面刲羊血流于前乃降門夾室皆用雞先門而後夾室其衈皆於屋下割雞門當門夾室中室有司皆鄉室而立門則有司當門北面既事宗人告事畢乃皆退反命于君曰釁某廟事畢反命于寝君南鄉于門内朝服既反命乃退路寝成則考之而不釁釁屋者交神明之道也凡宗廟之噐其名者成則釁之以豭豚此言釁廟之禮而因及於釁噐也釁以牲血塗其釁也雍人厨宰之官爵弁士服也純衣謂絲衣則元衣纁裳也碑麗牲之碑也夾室謂東西廂也衈者未殺牲之時先滅耳旁毛以薦之耳聼聲者告神欲其聼之也有司即宰夫祝宗人也周制王宫六寝路寝一小寝五考落成也謂與賔客燕㑹以酒食澆落之有名之噐若尊彛之屬豭豚牡豚也凡初成廟必殺牲取血以塗其釁其釁之禮有祝與宗人宰夫雍人皆服爵弁元衣纁裳雍人拭羊以致其潔宗人與祝祝之宰夫北面立於碑南東上其餘執事者以次而西雍人乃抗舉其羊而升屋自於東西之中既升遂當屋之中而南面割羊使其血流於前乃降又釁廟門及東西之夾室則皆用雞先門而後夾室雞亦升屋而割之當未刲羊割雞之時各於屋下先滅耳㫄之毛以薦神衈畢而割雞以釁門則當門屋之中央夾室則當夾室之中室有司在夾室皆鄉夾室而立在門則有司當門北面而立及既事宗人告事畢於攝主之宰夫衆有司乃皆退宗人因反命於君曰釁某廟事畢維時君在路寝南面立於門内朝服而受之既反命而宗人乃退若路寝為治事之所於其初成但考之以示歡樂而不行塗釁之禮蓋釁屋者以其為神之所棲乃所以交於神明之道也凡宗廟之噐雖用以事神然不能概釁唯其有名者成則釁之以豭豚蓋路寝為生人所居既不可以神之噐之不名者又不足以神之故皆不釁也
諸侯出夫人夫人比至于其國以夫人之禮行至以夫人入使者将命曰寡君不敏不能從而事社稷宗廟使使臣某敢告於執事主人對曰寡君固前辭不教矣寡君敢不敬須以俟命有司官陳噐皿主人有司亦官受之
此言諸侯出妻之禮也噐皿謂嫁時所齎者如或諸侯而出有罪之夫人自夫人在道以至於其國猶以夫人之禮行既至而以夫人入則将命者曰寡君不敏不能復從而事社稷宗廟使使臣某敢以告於執事主人對曰寡君固前於納采時辭以不教矣寡君敢不敬須以俟命使者於是使有司之官陳諸噐皿以還主國主國之有司亦官為受之凡以見付受之如法也案諸侯因夫人有罪不得已而出之則以義斷恩之時矣然觀其未致命而義弗絶致命而辭必謙不惟合以禮出亦有禮焉所以無傷於二國之好也
妻出夫使人致之曰某不敏不能從而共粢盛使某也敢告於侍者主人對曰某之子不肖不敢辟誅敢不敬須以俟命使者退主人拜送之如舅在則稱舅舅没則稱兄無兄則稱夫主人之辭曰某之子不肖如姑姊妹亦皆稱之
此言卿大夫以下出妻之禮也誅猶罰也兄謂夫之兄若卿以下之妻出則夫使人致辭曰某不敏不能復從而共粢盛使某也敢以告於侍者主人對曰某之子既不肖不敢辟誅敢不敬須以俟命於是使者退主人為拜而送之凡出妻必由尊者之命如舅在則稱舅舅没則稱兄并無兄則稱夫主人之辭曰某之子不肖如為姑姊妹辭亦皆稱之案不云舅沒則稱母者婦人之名不外接於人也
孔子曰吾食於少施氏而飽少施氏食我以禮吾祭作而辭曰疏食不足祭也吾飱作而辭曰疏食也不敢以傷吾子
此言少施氏之知禮也少施氏魯惠公子施父之後飱以飲澆飯也禮始諸飲食君子惡無禮者故孔子有曰吾嘗食於少施氏而飽為少施氏食我以禮之故當我之始食而祭主人起而辭謝曰粗疏之食不足以當祭禮也及食竟而飱又起而辭謝曰粗疏之食也不敢強食以傷吾子其禮意周至有如此者案此當與食於季氏互觀之聖人時措之宜雖小可見
納幣一束束五兩兩五尋
此言納幣之禮也納幣即昏禮納徴夫婦為人倫之始而納幣又夫婦之始蓋幣以一束為定制束凡五兩兩者每一匹從兩端而卷至中計五匹得五箇兩卷是一束有五兩也兩凡五尋尋為八尺計五尋得四十尺是一兩有五尋也案周禮媒氏凡嫁子娶妻八幣純帛無過五兩兩亦謂之匹者鄭氏注曰猶匹偶之云與
婦見舅姑兄弟姑姊妹皆立于堂下西面北上是見己見諸父各就其寝
此言婦見舅姑及旁尊以下之禮也諸父謂夫之伯父叔父婦来之明日見於舅姑則夫之兄弟姑姊妹皆立於舅姑之堂下東邊西面以北為上婦南入而過其前是即見己而不復特見之若見諸父則各詣於其寝而禮較隆也鄭注曰婦来為供養也其見主於尊者
女雖未許嫁年二十而笄禮之婦人執其禮燕則鬈首此言女子加笄之禮也女子雖未許嫁年至二十則亦為成人而可以笄矣其以醴禮之使婦人執其禮尋常燕居則分髪為鬌紒以無事故不笄也案孔疏女子十五許嫁則主婦為之著笄女賔禮之今未許嫁故使婦人禮之不備儀也或曰此婦人正謂主婦女賔雖未許嫁必以禮為之笄也
韠長三尺下廣二尺上廣一尺㑹去上五寸紕以爵韋六寸不至下五寸純以素紃以五采
此言韠之制也韠韍也上縁曰㑹即韠之頸也以其在兩肩之中總㑹之處故謂之㑹旁縁曰紕爵韋雀色之皮也下縁曰純素生帛也紃縧也服之有韠所以蔽前其制則長三尺而與紳齊下廣二尺而與裳稱上廣一尺而可以上接革𢃄上縁之㑹去韠上畔五寸旁縁之紕用爵韋而其廣六寸不至韠之下畔者凡五寸紕所不至之處横純之以素又多以五采之縧施於諸縫之中而韠乃成焉案韠以韋為之必象裳色制長三尺上去五寸有㑹不至下五寸有純其中餘二尺也詳見玉藻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六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卷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七
喪大記
此篇所記皆喪禮之大者非若小記僅解喪服傳中曲折而已故以喪大記名篇徐氏師曾曰儀禮止有士喪禮此篇則自天子而下皆有之可補其闕
疾病外内皆埽君大夫徹縣士去琴瑟寝東首於北牖下廢牀徹䙝衣加新衣體一人男女改服屬纊以俟絶氣男子不死於婦人之手婦人不死於男子之手此言謹終之禮也病疾之甚也縣樂器室有南牖無北牖鄭注牖或為墉案儀禮既夕記正作墉廢去也體手足也纊新綿也人至疾困而病則外庭内室皆洒埽以致其潔君與大夫徹去樂縣士去琴瑟寝東首而居北牖之下廢牀而置於地以初生在地冀其氣反而得生也徹其䙝衣加以新衣病者不能自屈伸手足四體各有一人持之男女首改服屬纊於口
鼻以俟絶氣當此之際男子不死於婦人之手婦人不死於男子之手惡其相䙝也案外内皆埽者乃致潔以謹其變男女改服亦養者皆齊之意鄭注為賓客将來問病恐非是持體者若欲持而留之鄭注新綿易動摇置口鼻之上以為候候占也候其生非候其死也黄氏乾行曰絶氣以上生者愛親之至情男子以下死者謹終之正道也
君夫人卒於路寝大夫世婦卒於適寝内子未命則死於下室遷尸于寝士之妻皆死于寝
此言貴賤之死必各以正也諸侯與夫人皆有路寝餘為小寝大夫通上大夫卿中下大夫而言卿妻謂之内子大夫妻皆謂之命婦此云世婦者世婦乃國君次婦其秩等故得通稱也卿大夫與其妻有適寝其燕寝為下室士與其妻之寝謂之適室國君與夫人其卒必於路寝大夫與世婦其卒必於適寝卿之妻内子未受命者則死於下室而後遷尸於寝士與其妻皆死於寝以賤而無所嫌故也案春秋成公薨於路寝道也僖公薨於小寝譏即安也卿大夫之正妻已命稱世婦未命但稱内子
復有林麓則虞人設階無林麓則狄人設階小臣復復者朝服君以卷夫人以屈狄大夫以𤣥赬世婦以襢衣士以爵弁士妻以税衣皆升自東榮中屋履危北面三號捲衣投于前司服受之降自西北榮
此類言復禮也虞人主林麓之官階梯也狄人樂吏之賤者小臣近臣也卷衮冕上公之服屈狄子男夫人之服元赬元衣赤裳也世婦大夫妻襢衣周禮作展榮屋翼也中屋當屋之中也履危立於高峻之處謂棟上也人始死而望其重生故有招魂復魄之禮如死者貴封内有林麓則虞人為之設階以其能取材於林麓也官卑而無林麓則狄人為之設階階亦簨虡之類也君使小臣復小臣是君所親近冀君魂神來依之復者必衣朝服以致敬其所持皆以死者之盛服如上公之君以卷循其等而下之即侯伯子男可知子男夫人以屈狄循其等而上之即公侯伯夫人可知大夫則以元赬世婦則以襢衣士則以爵弁士妻則以税衣皆升自屋之東榮中屋而履高危之處北面徧向上下中三號號畢捲衣以投於前司服篋受之復者乃降自西北榮蓋死者固不可以復生而孝子則務求其生聖人惟因人心有所大不忍者故為此禮孔氏疏曰六冕則以衣名冠諸侯爵弁則以冠名衣今言爵弁但用其衣不用其弁也北靣求隂之義前謂陽生之道初復是求生故升東榮而上求既不得不忍虚從所求不得之道還故就幽隂而下也
其為賓則公館復私館不復其在野則升其乘車之左轂而復
説見曾子問及雜記上
復衣不以衣尸不以斂婦人復不以袡凡復男子稱名婦人稱字唯哭先復復而後行死事
此亦言復禮也絳緣衣下曰袡婦人嫁時之盛服復衣本以冀生故不衣尸以襲亦不以之為斂婦人之復不以嫁時所衣之袡凡復之所呼男子稱其名婦人稱其字人當始死事無急於復者唯氣絶即哭為先於復至復之不生而後行一切之死事焉案劉氏敞曰復衣不以衣尸不以斂此於文為駢本但云復衣以衣尸不以斂也以衣尸者即士喪禮以衣衣尸者也不以斂者即士喪禮浴而去之者也此與注異
始卒主人啼兄弟哭婦人哭踊
此言哀死之有深淺也主人謂主喪之男子女子也婦人衆婦也人當始死在主喪者哀痛之至則嗚咽不成聲如嬰兒失母而啼兄弟之情稍輕則哭而有聲婦人亦哭凡啼者哭者皆踊案孔疏宗婦亦啼婦人雀踊而此云踊者通自上諸條並踊也或以踊屬婦人非是
既正尸子坐于東方卿大夫父兄子姓立于東方有司庶士哭于堂下北靣夫人坐于西方内命婦姑姊妹子姓立于西方外命婦率外宗哭于堂上北靣
此言國君喪之哭位也正尸謂遷於牖下南首子君未即位之稱父兄君之諸父諸兄子姓其衆子若孫也夫人君之妻内命婦宫中之命婦姑姊妹君之姑姊妹子姓其女若孫也外命婦卿大夫之妻外宗姑姊妹之女國君始喪既已正尸則當各就哭位其世子坐於東方卿大夫及諸父兄與子姓相繼立於東方下至有司庶士則哭於堂下北靣其夫人坐於西方内命婦及姑姊妹與女孫相繼立於西方下至卿大夫之外命婦統率異姓姑姊妹之外宗則哭於堂上北靣應氏鏞曰男東女西隂陽之大分也喪遽哀廹人雜事叢必先謹男女之辨男主居東之上而内之家長雖母亦在西則示一國一家之有主而内外族姓之尊卑咸有所統矣
大夫之喪主人坐于東方主婦坐于西方其有命夫命婦則坐無則皆立士之喪主人父兄子姓皆坐于東方主婦姑姊妹子姓皆坐于西方凡哭尸于室者主人二手承衾而哭
此言大夫與士喪之哭位也主人主婦謂大夫之適子適婦命夫命婦謂父兄子姓中之命夫姑姊妹子姓中之命婦也若大夫之喪其主人坐於東方主婦坐於西方哭位中有命夫命婦雖名分卑於死者亦坐無則雖名分尊於死者皆立若士之喪主人及諸父兄與子姓皆坐於東方諸婦及姑姊妹與子姓皆坐於西方凡哭尸於室者主人必以二手承衾而哭蓋哀慕而若欲攀援此又君大夫士之所同也孔氏疏曰君與大夫位尊故坐者殊其貴賤士位下故坐者等其尊卑
君之喪未小斂為𭔃公國賓出大夫之喪未小斂為君命出士之喪於大夫不當斂則出
此言未斂時為所尊而出之禮也𭔃公謂鄰國諸侯失國而𭔃託於我者國賓他國來聘之卿大夫也出出迎也國君之喪主人於未小斂時唯為𭔃公與國賓至則出大夫之喪主人於未小斂時唯為君命及門則出若士之喪主人於大夫来弔唯不當斂時則亦出鄭氏注曰父母始死悲哀非所尊不出也出者或至庭或至門
凡主人之出也徒跣扱衽拊心降自西階君拜𭔃公國賔于位大夫於君命迎于寝門外使者升堂致命主人拜于下士於大夫親弔則與之哭不逆於門外
此言拜迎委曲之儀也徒跣者小斂之時未著喪屨又不可著吉屨故徒跣也扱衽扱深衣之前襟於帶也拊心擊心也降自西階不忍遽當主位也凡主人之出也不屨而徒跣扱襟衽拊心胷而降自西階君拜𭔃公國賓各於其位大夫於君命迎於寝門之外使者既升堂而致君命主人拜於堂下士於大夫親弔則與之俱哭而不逆於門外夫所謂拜於位者此時𭔃公位在門西國賓位在門東主人於庭各向其位而拜也與之哭不逆者士喪賓有大夫則特拜之即位於西階下哭也
夫人為𭔃公夫人出命婦為夫人之命出士妻不當斂則為命婦出
此言婦人迎賓之節也婦人之尊卑與夫同故其所為出者亦同君之夫人則為𭔃公之夫人而出大夫之命婦則為君夫人之命而出士妻不當小斂時則為大夫之命婦而出孔氏疏曰婦人不下堂但出房而拜於堂上也
小斂主人即位于户内主婦東靣乃斂卒斂主人馮之踊主婦亦如之主人袒説髦括髮以麻婦人髽帶麻于房中徹帷男女奉尸夷于堂降拜
此言小斂之節也髦㓜持翦髪為之成人時垂於兩旁父死脱左母死脱右所謂親沒不髦也夷陳也當小斂時主人即位於户之内主婦東靣而向乃斂既卒斂主人馮尸而踊主婦亦如之主人袒衣脱髦括髮用麻婦人亦以麻為髽而帶麻絰於西房徹去所設之帷相者舉尸将出户男女皆扶捧之以陳於堂主人乃下堂而拜賓鄭氏注曰士既殯説髦此云小斂盖諸侯之禮也士之既殯諸侯之小斂於死者俱三日也
君拜𭔃公國賓大夫士拜卿大夫於位於士旁三拜夫人亦拜𭔃公夫人於堂上大夫内子士妻特拜命婦汜拜衆賓于堂上
此言小斂拜賓之節也君謂嗣君士有上中下三等每一靣三拜旁猶不正也衆賓謂士妻汜拜亦旁三拜也小斂之後嗣君必下堂而拜𭔃公國賔若大夫士則拜卿大夫也各嚮於其位於士也嚮旁三拜君夫人亦拜𭔃公夫人於堂上若大夫之内子士之妻則特拜命婦而氾拜衆賓於堂上案熊氏以大夫士屬下拜卿大夫為句孔氏以大夫士屬上為句夫卿大夫士同服斬衰非𭔃公國賓之為客者比也君安得拜之君不拜卿大夫士則夫人亦不拜大夫内子士妻矣君拜𭔃公國賓是君禮大夫士拜卿大夫以下是夫夫士禮下文夫人及大夫内子士妻亦然當從熊氏
主人即位襲帶絰踊母之喪即位而免乃奠弔者襲裘加武帶絰與主人拾踊
此申言小斂之節也帶絰以麻為之斬衰括髮齊衰免武冠卷也拾踊更迭而踊也主人拜賓之後即阼階下之位掩襲其衣加要帶首絰而踊母之喪拜畢即位不復括髮而以免服代之乃設小斂之奠弔者掩襲其裘不改冠而加武要帶首絰與主人更迭而踊孔氏疏曰士喪禮先踊乃襲絰此先襲絰乃踊諸侯禮也案弁與冠異制疏謂加素弁於吉冠之武恐非是盖弔者原素冠而無絰至此乃加絰於武鄭注謂不改冠亦不免熊氏謂有朋友之恩以絰加於武連言帶者是也
君喪虞人出木角狄人出壺雍人出鼎司馬縣之乃官代哭大夫官代哭不縣壺士代哭不以官君堂上二燭下二燭大夫堂上一燭下二燭士堂上一燭下一燭此言代哭與設燎之禮也木薪木角㪺水之斗狄人謂樂吏主挈壺者壺漏水器也雍人主烹飪者具薪及鼎皆恐冬月漏水凍也司馬夏官卿其屬有挈壺氏代更也古未有蠟燭呼火炬為燭國君之喪未殯固有哭不絶聲者於是虞人出木及角狄人出壺雍人出鼎以供漏水之具而司馬親視其縣之乃以漏刻使官分次代哭以節君哀大夫亦有官代哭而不縣壺士則有親屬與家人自相代哭而不以官君之堂上二燭下二燭大夫之堂上一燭下二燭士之堂上一燭下一燭盖有喪則於中庭終夜設燎至曉滅燎而日光未明故湏燭以照祭饌也
賔出徹帷
此言徹帷之次也人始死必設帷於尸前小斂後主人下階拜賓賔出然後徹去其帷鄭氏注曰此君與大夫之禮也士卒斂即徹帷或曰此脱簡當在前文與主人拾踊之下
哭尸于堂上主人在東方由外來者在西方諸婦南鄉此言哭尸之位也小斂陳尸於堂哭於堂上者主人在東方由外而來者在西方諸婦則退居北而南鄉蓋婦人本在西方今既有自外而來者故移避之而近北鄉南也若奔喪者未小斂而至則與在家同位應在東方
婦人迎客送客不下堂下堂不哭男子出寝門外見人不哭
此言接賓之儀也小斂之後婦人迎客送客於敵者皆不下堂若君夫人來弔則下堂至庭稽顙而不哭男子於敵者不出門若有君命則出於寝門之外以迎賔不哭鄭氏注曰婦人所有事自堂及房男子所有事自堂及門非其事處而哭猶野哭也
其無女主則男主拜女賓于寝門内其無男主則女主拜男賓于阼階下子幼則以衰抱之人為之拜為後者不在則有爵者辭無爵者人為之拜在竟内則俟之在竟外則殯𦵏可也喪有無後無無主
此言主喪之禮也以衰抱之明其為主也竟謂國境凡有喪者男主拜男賓女主拜女賓禮也其無女主則男主從女主之位而拜女賓於寝門之内其無男主則女主從男主之位而拜男賓於阼階之下若其子尚幼則以衰抱之人代為之拜為人後者即為喪主或以事客於外而不在其為有爵之人則辭以攝主無爵而不敢代拜無爵之人則攝主代之至於殯𦵏有期為後者在境内則俟其還而為主在境外則當殯期即殯當𦵏期即𦵏可也惟喪有無後而無無主所以有使人攝及以衰抱幼之禮也案喪有饋奠之主有賓客之主有主饋奠即主賓客者有主饋奠不主賓客者饋奠惟以親者主之而賓客則視其爵若為後者有爵而在外在家者雖士亦主其饋奠而於賓必辭之所謂士不攝大夫也若在外之為後者無爵而在家者亦無爵則賓客可主在家者有爵則於賓亦當以主不在辭所謂大夫不主士之喪也孔疏於有爵無爵皆指為後不在者言而應氏乃謂有爵無爵係於弔者則於大夫於士有異禮前已言之矣
君之喪三日子夫人杖五日既殯授大夫世婦杖子大夫寝門之外杖寝門之内輯之夫人世婦在其次則杖即位則使人執之子有王命則去杖國君之命則輯杖聽卜有事於尸則去杖大夫於君所則輯杖於大夫所則杖
此言國君喪之杖節也子者嗣君適庶子之通稱以杖拄地曰杖舉而斂之曰輯寝門殯宫門也次房内之次也聽卜謂卜𦵏卜日有事於尸虞與卒哭及祔祭也國君之喪死後三日子與夫人皆當用杖五日既殯則授諸大夫及世婦以杖以親疏為遲速也子與大夫於寝門之外得拄杖而行而於寝門之内輯之夫人與世婦在居喪之次則杖出房即位於堂上則使人執而隨之皆以近尸殯也嗣子有王命至則去杖尊王也有鄰國之君命則輯杖下成君也聽卜及有事於尸則去杖敬卜與尸也大夫在嗣君之所則輯杖敬嗣君也若與諸大夫同在門外之位則杖以俱是為君不相下也孔氏疏曰子杖通女子在室者若嫁為他國夫人則不杖嫁為卿大夫妻同五日杖也子大夫廬在寝門外得扶杖拄地行以至寝門此大夫與子同者謂大夫特來不與子相隨也若與子相随子杖則大夫輯子輯則大夫去故下文云大夫於君所輯杖也
大夫之喪三日之朝既殯主人主婦室老皆杖大夫有君命則去杖大夫之命則輯杖内子為夫人之命去杖為世婦之命授人杖
此言大夫之杖節也室老家臣之長大夫有君命之大夫指主人而言世婦君之世婦也大夫之喪於三日之朝既殯則主人主婦室老皆杖無親疏逺近也大夫有君命之至則去杖尊君也有大夫之命則輯杖下實大夫也内子為夫人之命去杖同於君也為世婦之命授人杖以卑於夫人故隨而不去也鄭氏注曰大夫有君命去杖此指大夫之子也而云大夫者通實大夫有父母之喪也孔氏疏曰大夫之命謂嗣子對彼大夫之使則斂杖自卑下也兩大夫自相對則不去杖經云大夫之喪不舉命婦而舉内子卿妻者互文也欲見卿喪與大夫同
士之喪二日而殯三日之朝主人杖婦人皆杖於君命夫人之命如大夫於大夫世婦之命如大夫
此言士之杖節也世婦大夫妻也士之喪二日而殯於三日之朝則主人杖婦人皆杖若於君命與君夫人之命則去杖如大夫若於大夫與世婦之命則輯杖授人杖如大夫重輕之禮同也鄭氏注曰士二日而殯下於大夫然死與徃日於死者亦得三日也婦人皆杖謂主婦容妾為君女子子在室者
子皆杖不以即位大夫士哭殯則杖哭柩則輯杖棄杖者斷而棄之於隐者
此承上而申言杖禮也子謂庶子凡君大夫士之庶子皆杖但不敢以杖即哭位避適子也大夫士哭殯於既塗則拄杖以不見柩也哭柩於既啓則輯杖以對柩為尊也至於大祥而棄杖者必斷而棄之於隠者懼䙝也鄭注曰大夫士之子於父父也尊近哭殯可以杖天子諸侯之子於父父也君也尊逺杖不入廟門廟門即殯宫門也
君設大盤造冰焉大夫設夷盤造冰焉士倂瓦盤無冰設牀襢第有枕含一牀襲一牀遷尸於堂又一牀皆有枕席君大夫士一也
此言喪事用冰與設牀之制也造猶納也夷盤小於大盤瓦盤又小於夷盤併並也併設之如大盤襢袒也第簀也喪事之用冰也君設大盤納冰焉大夫設夷盤納冰焉士則併設瓦盤但盛水而無冰冰水在下設牀其上去席袒露牀簀而有枕使寒氣得入以免腐壊凡尸在含設一牀當襲時設一牀遷尸於堂上又設一牀皆有枕席此君大夫與士一也鄭氏注曰此事皆沐浴之後宜承濡濯棄於坎下札爛脱在此耳孔氏疏曰浴時無席為漏水也設冰無席為通寒氣也含襲遷尸此三節各有牀惟含一時暫徹枕使面平故士喪禮商祝徹枕含竟並有枕含襲及堂皆有席也案禮自仲春之後襲小斂先納冰盤中乃設牀於上不施席而遷尸秋凉而止士不用冰然士喪禮云士有冰用夷盤可也盖夏月而君賜之則亦得用之矣
始死遷尸于牀幠用斂衾去死衣小臣楔齒用角柶綴足用燕几君大夫士一也
此言初死之節也牀謂所設牀第當牖者幠覆衾被楔拄也用角為柶長六寸屈兩頭以拄齒綴拘也人當始死既生氣不復因由地而遷尸於牀先時徹䙝衣加新衣以死至是則覆以大斂之衾而去此死時之新衣及復衣以俟沐浴尸當飯含故小臣楔齒用角柶尸當著屨故綴足令直用燕几此自君至大夫與士一也孔氏疏曰恐足辟戾亦使小臣側几於足令几脚南出綴拘尸足兩邊令直既夕禮綴足用燕几校在南御者坐持是也
管人汲不説繘屈之盡階不升堂授御者御者入浴小臣四人抗衾御者二人浴浴水用盆沃水用枓浴用絺巾挋用浴衣如它日小臣爪足浴餘水棄于坎其母之喪則内御者抗衾而浴
此言浴尸之節也管人主館舎者繘汲水瓶索也抗舉也枓杓也挋拭也坎者甸人於階間取土為竈所掘坎也内御者婦人也死者将浴則管人汲水以供事不暇解脱其繘而縈屈以執之從西階升盡等而不升堂以水授御者御者入浴尸於户内小臣四人舉所幠之斂衾以蔽尸御者二人以水浴盛此浴水則用盆酌此沃水則用枓蘸水以去垢則用精之巾拭尸而使乾則用生時之浴衣仍如他日浴竟小臣為翦其足爪以浴之餘水棄於坎若其母喪則内御者抗衾而浴蓋以内外宜别故用人獨有不同餘事悉如前也
管人汲授御者御者差沐于堂上君沐粱大夫沐稷士沐粱甸人為垼于西牆下陶人出重鬲管人受沐乃煑之甸人取所徹廟之西北匪薪用爨之管人授御者沐乃沐沐用瓦盤挋用巾如它日小臣爪手翦須濡濯棄于坎
此言沐尸之節也差猶摩也謂摩粱或稷之汁以沐髪也垼土竈也稱正寝為廟神之也湏與鬚同濡謂煩撋其髪濯謂不浄之汁将沐則管人汲水以授御者御者差摩沐汁於堂上君沐用梁大夫沐用稷士沐亦用粱甸人為土竈於西牆下陶人出重鬲之器管人受沐汁乃煑之令溫甸人取復者所徹廟之西北厞為薪以然竈煑沐汁管人授御者沐乃沐沐用瓦盤拭尸用巾仍如他日沐竟小臣翦手爪理治其鬚而以所濡濯汁棄於坎案君與士同用粱者士卑不嫌也士喪禮作沐稻説文鬲𪔂屬或從瓦曰䰛䰛是瓦釡即鬵也謂之重鬲者上小下大重疊設之下鬲煑熟則上鬲蒸亦熟矣士喪禮新盆槃瓶廢敦重鬲皆濯又用二鬲於西牆下是鬲與盆盤瓶敦為五物二鬲即重鬲也孔疏謂縣重之罌是瓦瓶非也取所徹廟之西北厞薪者鄭注若云此室不可居故徹之蓋将以為殯宫即遷廟易檐之意
君之喪子大夫公子衆士皆三日不食子大夫公子衆士食粥納財朝一溢米莫一溢米食之無算士疏食水飲食之無𥮅夫人世婦諸妻皆疏食水飲食之無𮅕此言君喪飲食之節也納財謂有司供納榖米鄭注財謂榖是也一溢鄭云為米一升二十四分升之一王肅則云滿手曰溢𮅕數也諸妻御妾也君之喪子與大夫公子衆士皆三月不食及其食也子大夫公子衆士食粥日納所食之榖朝唯一溢米莫唯一溢米以困病不能頓食隨意食少許而無𮅕士疏食水飲食之無𮅕夫人及世婦諸妻亦皆疏食水飲食之無𮅕案記言衆士食粥此朝廷之士又言士疏食此縣都疏逺之士孔氏疏曰士賤病輕故疏食水飲夫人世婦諸妻皆婦人質弱恐食粥傷性故亦疏食水飲也
大夫之喪主人室老子姓皆食粥衆士疏食水飲妻妾疏食水飲士亦如之
此言大夫士喪飲食之節也大夫之喪主人室老子孫於三日後皆食粥衆士則疏食水飲妻妾亦疏食水飲士之喪亦如之鄭氏注曰室老其貴臣也衆士所謂衆臣士亦如之如其子食粥妻妾疏食水飲
既𦵏主人疏食水飲不食菜果婦人亦如之君大夫士一也練而食菜果祥而食肉食粥於盛不盥食於篹者盥食菜以醯醤始食肉者先食乾肉始飲酒者先飲醴酒
此言居喪飲食之雜禮也盛謂杯杅之屬篹竹筥也既𦵏而哀殺則主人疏食水飲不復用一溢米但不得食菜果婦人亦如之君大夫士其禮一也練而後食菜果祥而後食肉其食粥於盛歠之以口則不湏盥飯於篹取之以手則盥凡食菜唯用醯醤始食肉者先食乾肉始飲酒者先飲醴酒不敢遽御醇厚之味也案始食肉始飲酒謂祥後然間傳曰父母之喪大祥有醯醤禫而飲醴酒疏謂二文不同蓋記者所聞之異
期之喪三不食食疏食水飲不食菜果三月既𦵏食肉飲酒期終喪不食肉不飲酒父在為母為妻九月之喪食飲猶期之喪也食肉飲酒不與人樂之
此言期與大功飲食之節也三不食謂三次不食是一日不食也正服期則二日不食期之喪於當食之時三不食食唯疏食水飲不食菜果三月既𦵏則食肉飲酒如常然亦有期至終喪而不食肉不飲酒者如父在子為母夫為妻是已九月大功之喪其食飲猶期喪之節也食肉飲酒於既𦵏之後但不與人娯樂之呉氏澄曰上言期之喪謂不杖期下言父在為母為妻謂杖期故不同也
五月三月之喪壹不食再不食可也比𦵏食肉飲酒不與人樂之叔母世母故主宗子食肉飲酒
此言小功緦麻飲食之節也世母伯母也小功五月緦麻三月之喪或壹不食再不食依喪之輕重為節可也比𦵏則食肉飲酒如常但不與人娯樂之其叔母世母故主宗子亦皆食肉飲酒以義服恩輕故也案鄭注云故主謂舊君也言故主者關大夫及君也孔疏云壹不食謂緦麻再不食謂小功并言之容殤降之緦麻再不食義服小功壹不食也
不能食粥羹之以菜可也有疾食肉飲酒可也五十不成喪七十唯衰麻在身
此言居喪之權制也居喪而性不能食粥為羹之以菜可也有疾雖食肉飲酒可也五十則不能備喪禮七十唯衰麻在身餘皆畧矣鄭氏注曰成猶備也所不能備謂不致毁不散送之屬也七十居處飲食與吉時同
既𦵏若君食之則食之大夫父之友食之則食之矣不辟粱肉若有酒醴則辭
此言𦵏後尊者賜食之禮也人子當既𦵏之後若君食之則從而食之即大夫及與父同志之友食之則亦從而食之矣食之不辟粱肉若有酒醴焉則辭盖既𦵏止應疏食水飲特以粱肉為尊者之賜故勉食之至酒醴足以變乎顔色則仍辭而不飲也
小斂於户内大斂於阼君以簟席大夫以蒲席士以葦席
此言斂時之禮有不同也簟細葦席也小斂之時尸未飾則陳於户内大斂之時尸既飾則陳於阼階而斂之布席於牀則君以簟席大夫以蒲席士以葦席案士喪小斂布席户内下莞上簟大斂布席如初是席皆有莞唯大夫辟君上席以蒲士卑不嫌故得與君同用簟也
小斂布絞縮者一横者三君錦衾大夫縞衾士緇衾皆一衣十有九稱君陳衣于序東大夫士陳衣于房中皆西領北上絞紟不在列
此言小斂衣衾之屬也絞束尸布也縮直也衾大被也衣裳單複具曰稱序兩楹之間紟單被也小斂以布絞縮者一幅横者三幅為結束之用絞之上君用錦衾大夫用縞衾士用緇衾皆各一衾所裹之衣為數共十有九稱君以在外為尊故陳衣於序東臣以在内為卑故大夫士陳衣於房中皆西其領而北上絞以束尸紟在絞下以舉尸則不在十九數之列夫衣必有十九稱者疏謂天數終於九地數終於十人既終故以天地終數斂之也
大斂布絞縮者三横者五布紟二衾君大夫士一也君陳衣于庭百稱北領西上大夫陳衣于序東五十稱西領南上士陳衣于序東三十稱西領南上絞紟如朝服絞一幅為三不辟紟五幅無紞
此言大斂衣衾之屬也辟讀曰擘無紞謂被頭不用組紐之類為識别也大斂以布絞縮者三幅横者五幅為結京之用絞之上以布為紟凡二衾此君大夫與士一也所不同者君以在中為尊故陳衣於庭多至百稱北其領而西上臣以在旁為卑故大夫陳衣於序東減為五十稱西其領而南上士亦陳衣於序東減為三十稱西其領而南上絞紟皆如朝服用十五升之布絞則一幅裂其端為三而中不擘裂紟則聫合五幅為一不用紞也孔氏疏曰鄭注雜記篇襲禮大夫五諸侯七上公九天子十二稱則此大斂天子當百二十稱上公九十稱侯伯子男七十稱今云君百稱者舉上公全數言之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卷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八
喪大記
小斂之衣祭服不倒君無襚大夫士畢主人之祭服親戚之衣受之不以即陳小斂君大夫士皆用複衣複衾大斂君大夫士祭服無算君褶衣褶衾大夫士猶小斂也
此申言小斂大斂之所設也畢盡也夾衣衾有著曰複無著曰褶小斂之衣不能悉著而裹尸以取其方故有倒領於下者唯祭服尊故必領在上也君斂與所陳悉用己衣而不用襚大夫士用襚然必盡主人之祭服而後用之故親戚之衣受之而不以即陳小斂君大夫士皆用複衣複衾大斂君大夫士唯祭服盡用而無𮅕其餘散衣君用褶衣褶衾大夫士用複猶之小斂也案祭服蓋舉服之尊者而言所用之襚亦指大功以上不将命自即陳於房中者而言若小
功以下親戚之衣但受之而不以即陳未必盡用也
袍必有表不襌衣必有裳謂之一稱
此申言稱義也袍衣有著者禪與單同袍為䙝衣必有以表其外而不單露衣為上服必有以飾其下而非無裳如此斯謂之一稱張氏曰以其表裏上下之相稱故謂之稱也
凡陳衣者實之篋取衣者亦以箧升降者自西階凡陳衣不詘非列采不入絺綌紵不入
此言陳衣之當辨也詘與屈同不詘不卷也列采五方之正色凡陳衣者實之於篋取衣者亦以篋昭其慎也升降者皆由西階從其便也凡陳衣雖在篋中必舒而不卷非列采不以入為其間雜也絺綌與紵不以入為其單䙝也案凡陳衣通指陳於東序房中及庭而言取謂取之以斂也賈氏曰舊説自篋取陳又謂取衣為𭣣襚者非
凡斂者袒遷尸者襲
此言斂與遷尸之異也凡執斂之役者則袒衣以從其便若斂畢而遷尸入柩則襲衣而不復袒盖斂與遷尸事有難易繁簡之不同故袒襲異也
君之喪大胥是斂衆胥佐之大夫之喪大胥侍之衆胥是斂士之喪胥為侍士是斂
此言斂時用人之法也君之喪用大胥以執斂事衆胥佐之大夫之喪大胥但臨侍於旁衆胥為之親斂士之喪胥亦臨侍於旁士之友為之親斂案鄭氏注曰胥樂官不掌喪事當為祝字之誤周禮太祝大喪贊斂喪祝卿大夫喪掌斂士喪禮商祝主斂是也呉氏澄讀大為太謂大胥是太祝之胥衆胥是衆祝之胥
小斂大斂祭服不倒皆左衽結絞不紐
此言斂衣之法也衽謂衣襟小斂大斂之衣以祭服為尊故不倒領於下衣皆從左衽畢結其絞而不為屈曲示不復解也案祭服不倒明大斂同於小斂左衽不紐明死時反於生時
斂者既斂必哭士與其執事則斂斂焉則為之壹不食凡斂者六人
此言與斂者之節也斂者於既斂躬盡其力即心盡其哀而必哭若士之喪曾與亡者共執事則為之斂斂焉則為之壹不食又以情重而増哀也凡斂者貴賤皆用六人盖兩邊各三人也
君錦冒黼殺綴旁七大夫𤣥冒黼殺綴旁五士緇冒赬殺綴旁三凡冒質長與手齊殺三尺自小斂以徃用夷衾夷衾質殺之裁猶冒也
此言尊卑之冒制也冒者韜尸之二囊上曰質下曰殺先以殺韜足而上後以質韜首而下夷尸也裁猶制也既襲之後小斂之前有冒以韜尸君用錦冒畫黼為殺縫合一頭及一邊其不縫之一邊綴旁之帶有七大夫用元冒亦畫黼為殺綴旁之帶降而為五士用緇冒以赬色為殺綴旁之帶降而為三凡冒之制質自首韜下其長與手齊殺自足韜上其長三尺此小斂以前之所用自小斂以後衣多不可冒則用夷衾以覆尸盖夷衾與質殺之制等之乎為覆冒尸形而作也案專言冒則質殺皆在其中對殺而言冒即是質
君将大斂子弁絰即位于序端卿大夫即位於堂亷楹西北靣東上父兄堂下北面夫人命婦尸西東面外宗房中南面小臣鋪席商祝鋪絞紟衾衣士盥于盤上士舉遷尸于斂上卒斂宰告子馮之踊夫人東面亦如之此言人君大斂之禮也弁絰素弁加絰未成服故也序端謂東序南頭堂㢘謂堂基南之亷稜處上士即商祝之屬宰謂大宰君将大斂其子弁絰即位於東序之端卿大夫即位於堂亷楹西北面而以東為上諸父諸兄之不仕者在堂下北面夫人及命婦在尸西東靣外宗在房中南面於時小臣鋪席商祝鋪絞紟衾衣於席上士盥手於盤上士從堂上舉尸而遷於阼階斂處迨卒斂太宰告子以事畢子馮尸起踊夫人東面亦如之孔氏疏曰士亦喪祝之屬周禮喪祝上士二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
大夫之喪将大斂既鋪絞紟衾衣君至主人迎先入門右巫止于門外君釋菜祝先入升堂君即位于序端卿大夫即位于堂亷楹西北面東上主人房外南靣主婦尸西東面遷尸卒斂宰告主人降北面于堂下君撫之主人拜稽顙君降升主人馮之命主婦馮之士之喪将大斂君不在其餘禮猶大夫也
此言大夫士大斂之禮也巫止門外者君臨臣喪巫來以辟凶邪也大夫之喪将大斂既鋪絞紟衾衣於席君親至臨視主人出迎即先還入於門右巫者止於門外君釋菜以禮門神於是祝先入升堂以導君君即位於序端卿大夫即位於堂亷楹西北面而以東為上主人立東房之外南面主婦立尸之西東面乃遷尸於斂所迨卒斂宰告主人以事畢主人自西階而降立於堂下北面以待君君撫尸而與之别主人拜稽顙君降階升主人馮尸并命主婦亦馮尸若士之喪将大斂則君不臨視其餘如鋪衣列位馮踊諸禮亦猶之乎大夫也徐氏師曾曰若君賜大斂則其禮亦如大夫但中加主人降出三節見後章及儀禮
鋪絞紟踊鋪衾踊鋪衣踊遷尸踊斂衣踊斂衾踊斂絞紟踊
此言子踊之節也孝子居喪踊節有七鋪絞紟則踊鋪衾則踊鋪衣則踊遷尸則踊斂衣則踊斂衾則踊斂絞紟則踊此為君大夫士所同者案此專以大斂之時而言若動尸舉柩哭踊無數者又别
君撫大夫撫内命婦大夫撫室老撫姪娣君大夫馮父母妻長子不馮庶子士馮父母妻長子庶子庶子有子則父母不馮其尸凡馮尸者父母先妻子後君於臣撫之父母於子執之子於父母馮之婦於舅姑奉之舅姑於婦撫之妻於夫拘之夫於妻於昆弟執之馮尸不當君所凡馮尸興必踊
此言馮尸之節也内命婦君之世婦也撫之者當尸之心胷處撫按之執之者執持其衣馮之者身俯而馮之奉之者捧持其衣拘之者微牽引其衣皆於心胷之處也臨喪而馮其尸雖出於情之所不能舎然其節必因人而有異君則撫大夫撫内命婦大夫則撫室老撫姪娣皆以其貴也君大夫則馮父母妻長子而不馮庶子士則馮父母妻長子庶子若庶子有子則父母不馮其尸凡馮尸者父母在先妻子在後以尊卑異也君於臣則撫之父母於子則執之子於父母則馮之婦於舅姑則奉之舅姑於婦則撫之妻於夫則拘之夫於妻於昆弟則執之假令君已撫心則馮尸不敢當君所撫之處又凡馮尸者起必為踊以傷之至而泄其哀也呉氏澄曰總言之皆謂之馮尸分言之則有馮奉拘撫執五者之異撫在拘執之間
父母之喪居𠋣廬不塗寝苫枕凷非喪事不言君為廬宫之大夫士襢之既𦵏柱楣塗廬不於顯者君大夫士皆宫之凡非適子者自未𦵏以於隠者為廬
此言居廬之禮也𠋣廬喪次名聶氏崇義曰凡起廬先以一木横於牆下去牆五尺臥於地為即立五椽於上斜𠋣東墻上以草苫盖之其南北面亦以草屏之向北開門苫草苫凷土塊也柱與拄同梁謂之楣人遭父母之喪居則於中門外東墻下𠋣木而為廬以草夾障不用泥塗所寝則苫所枕則凷非喪事則口不以言君為廬以帷障之如宫牆然大夫士則袒露之而無帷障既𦵏哀殺乃拄起其楣令稍寛以受日光又用泥塗以辟風寒而不塗廬外之顯處自此則君而外大夫士皆以帷障而宫之不復袒矣凡適子之禮如此若非適子者自未𦵏時惟於隐者為廬而已鄭氏注曰於隱者為廬不欲人屬目蓋廬於東南角既𦵏猶然
既𦵏與人立君言王事不言國事大夫士言公事不言家事君既葬王政入於國既卒哭而服王事大夫士既𦵏公政入於家既卒哭弁絰帶金革之事無辟也此言喪禮有經權之異也王事天子之事國事一國之事公事即國事也弁絰帶謂素弁加環絰而帶則仍要絰也既𦵏之後如與人並立國君可言王朝之事而不言國事大夫士可言國之公事而不言家事此禮之經也若君於𦵏後有王政入於其國既卒哭而即出服王事大夫士於𦵏後有公政入於其家既卒哭而變喪服為弁絰帶即於金革之事無辟此禮之權也
既練居堊室不與人居君謀國政大夫士謀家事既祥黝堊祥而外無哭者禫而内無哭者樂作矣故也此言練與祥禫之節也練小祥祥大祥也既練之後孝子居堊室猶不與人居國君可以謀國政大夫士可以謀家事既祥之後則黝治其地令黑堊塗其壁令白以吉之先見故致飾以變其凶於是祥而中門之外無哭者禫而中門之内無哭者盖祥之日鼓素琴禫則已縣八音於庭樂作矣故也
禫而從御吉祭而復寝期居廬終喪不御於内者父在為母為妻齊衰期者大功布衰九月者皆三月不御於内婦人不居廬不寝苫喪父母既練而歸期九月者既𦵏而歸
此言居喪即吉之有節也從御婦人御執事也吉祭謂四時之常祭三年之喪至禫而服除然後可以從御待吉祭畢而後復其私寝其有期服居廬終喪而不御内者如父在為母為妻是也餘如齊衰期者大功布衰九月者亦皆三月不御於内婦人為舅姑與其夫次於中門之内不居廬不寝苫其喪父母則既練而後歸其有期服因出嫁降服大功九月者則既𦵏而後歸凡以自致其情也孔氏疏曰吉祭而復寝者謂禫祭之後同月值吉祭則祭畢而復寝若不同月則待踰月吉祭乃復寝案喪記言寝者三既練舎外寝謂堊室也又期而大祥居復寝平日之外寝齊與小喪之所次也吉祭而復寝燕私之寝也父在為母為妻不言祖父母何也母與妻疑為父在而屈者也祖父母之伸則不以父在為疑也
公之喪大夫俟練士卒哭而歸
此言臣居君喪之禮也公之喪大夫俟練而後歸士則卒哭而歸案此當與雜記互觀之均之大夫也而有次於公館以終喪者有俟練而歸者均之士也而有練而歸者有卒哭而歸者親疏貴賤不同也鄭注以公之喪為士大夫有采地者未是
大夫士父母之喪既練而歸朔月忌日則歸哭于宗室諸父兄弟之喪既卒哭而歸
此言庶子居喪而歸之節也宗室宗子之家謂殯宫也庶子之為大夫士者居父母之喪既練而各歸其宫及朔月忌日則歸哭於宗子之室若諸父諸兄弟之喪則既卒哭而歸案大夫士之家適庶不同居故庶子之為大夫士者至小祥而歸適子則終喪在殯宫也
父不次於子兄不次於弟
此言尊者不就卑㓜之殯宫為次也父之於子恩雖重而尊不臨卑故不居於子之殯宫兄之於弟情雖篤而長不下幼故不居於弟之殯宫案兄不次於弟謂庶弟也若適弟則庶兄為之次上所謂既卒哭而歸是已
君於大夫世婦大斂焉為之賜則小斂焉於外命婦既加蓋而君至於士既殯而徃為之賜大斂焉夫人於世婦大斂焉為之賜小斂焉於諸妻為之賜大斂焉於大夫外命婦既殯而徃
此言君與夫人恩賜弔臨之禮也世婦内之命婦也外命婦大夫妻也諸妻疏謂娣姪及同姓女也君於大夫世婦之常禮均視其大斂焉惟為之加恩賜則并視其小斂焉若於外命婦當入棺加蓋之後而君始至無復加賜於士之常禮當既殯而後徃惟為之加恩賜則視其大斂焉夫人於世婦之常禮亦視其大斂焉惟為之加恩賜則并視其小斂焉於諸妻惟為之加恩賜乃視其大斂焉於大夫外命婦當既殯而後徃方氏慤曰小斂在先大斂在後喪事以速為敬故大斂而徃者則為禮之常小斂而徃者則為之賜也
大夫士既殯而君徃焉使人戒之主人具殷奠之禮俟于門外見馬首先入門右巫止于門外祝代之先君釋菜于門内祝先升自阼階負墉南面君即位于阼小臣二人執戈立于前二人立于後擯者進主人拜稽顙君稱言視祝而踊主人踊
此言君弔大夫士始至之禮也殷猶大也稱舉也言弔詞也君於大夫士有既殯而徃焉者則使人告戒主人使知之主人具殷奠之禮出侯於門外見君車前之馬首先入而立於門右巫者止於門外祝代巫先於君釋菜以禮門神之時祝先升自阼階至房户之東背壁而南面自是君即位於阼小臣二人執戈立於前二人立於後擯者進而相禮主人北面拜稽顙於庭君舉弔詞視祝踊而踊主人亦從而踊案君於大夫視大斂於士則既殯而徃今同大夫於士者殆以有他故不及斂而至是始徃與
大夫則奠可也士則出俟于門外命之反奠乃反奠卒奠主人先俟於門外君退主人送于門外拜稽顙此言君於大夫士方奠卒奠之禮也若是大夫之喪則當君在阼時主人即以所具殷奠奠於殯可也若士之喪主人即不敢留君待奠踊畢則先出俟於門外若将送君者必君命之反奠乃敢反奠既卒奠主人又先俟於門外迨君退則主人送於門外拜稽顙案奠畢出俟蓋大夫與士之主人皆然
君於大夫疾三問之在殯三徃焉士疾壹問之在殯壹徃焉君弔則復殯服
此言君於大夫士問弔之禮也殯服謂未成服之服苴絰免布深衣不散帶也君於大夫之疾三問之其在殯亦三徃焉於士之疾壹問之其在殯亦一徃焉若君來弔或不當大斂與殯之時則還著其殯服蓋不敢以君之弔後時又且以君來故新其禮也
夫人弔於大夫士主人出迎于門外見馬首先入門右夫人入升堂即位主婦降自西階拜稽顙于下夫人視世子而踊奠如君至之禮夫人退主婦送于門内拜稽顙主人送于大門之外不拜
此言君夫人弔臣之禮也主婦臣妻也世子夫人之世子也主人送不拜喪無二主也若君夫人弔於大夫士主人出迎於門外見夫人車前之馬首先入而立於門右夫人入升堂即阼階之位主婦降自西階拜稽顙於下夫人以世子前導因視之而踊其奠一如君至所行之禮夫人退主婦送於門内拜稽顙以謝主人則送於大門之外不拜應氏鏞曰主人迎而先入門右夫人升而自階待夫人猶待君也主婦拜稽顙於下執妾禮猶臣禮也退則送於門内婦人迎送不下堂而特至門者為所尊變也其來也主人迎於門外送亦如之所以代主婦而伸敬也門外者男子之所有事婦人迎送不出門雖對所尊而不敢變也
大夫君不迎于門外入即位于堂下主人北靣衆主人南面婦人即位于房中若有君命命夫命婦之命四鄰賓客其君後主人而拜
此言大夫弔家臣之禮也大夫之臣亦以大夫為君故稱大夫君大夫君弔其家臣主人不迎於門外大夫入而即堂下阼階之位主人在其位之南北面衆主人在其位之北南面婦人即位於房中此時若有本國君命或大夫及命婦之命來弔或四鄰賓客來弔則大夫君在前主人陪置其後於拜竟而亦拜案不迎於門外與即位於堂下禮皆貶於正君也其後主人而拜者以喪用尊者為主大夫君又不敢如正君專代為主故先拜而主人陪後以拜也
君弔見尸柩而后踊
此申言君弔臣之禮也君弔大夫士之喪必見尸柩而后踊案前章言既殯而君徃視祝而踊與此不同者舊説既殯未塗尸柩見於外則踊塗之後雖徃不踊
大夫士若君不戒而徃不具殷奠君退必奠
此申言君弔以後設奠之禮也大夫士之喪若君不預戒而徃其家不及具殷奠則俟君退必奠而以君至告於親榮之也張氏曰此錯簡當在前章主人送於門外拜稽顙之下
君大棺八寸屬六寸椑四寸上大夫大棺八寸屬六寸下大夫大棺六寸屬四寸士棺六寸
此言棺制之等也大棺棺之在表者屬在大棺内椑又在屬内棺之重數自上而下降殺以一君之大棺厚八寸屬厚六寸椑厚四寸凡三重上大夫大棺厚八寸屬厚六寸下大夫大棺厚六寸屬厚四寸凡二重士惟棺厚六寸不重孔氏疏曰檀弓從内而説以次出外此先云大棺及屬乃始云椑是從外向内而説
君裏棺用朱綠用雜金鐕大夫裏棺用𤣥緑用牛骨鐕士不綠
此言裏棺之制也裏棺謂以繒貼棺裏孔疏綠定本作琢鐕釘也君之裏棺貼以朱繒用雜金為鐕以琢著於棺大夫裏棺用黑繒琢之用牛骨鐕士則不用釘琢餘悉與大夫同孔氏疏曰雜金鐕者尚書云黄金三品黄白青色舊説云用金釘又用象牙釘雜之以琢繒著棺也
君蓋用漆三衽三束大夫蓋用漆二衽二束士蓋不用漆二衽二束
此言衽束之數也蓋棺之蓋板也用漆者塗合牝牡之中也束以皮束棺也君之棺蓋用漆以塗合縫之處凡三衽三束大夫蓋用漆止二衽二束士盖則不用漆亦二衽二束案衽小要也君之棺兩邊各三衽每當衽上輙以牛皮束之故云三衽三束
君大夫鬊爪實于綠中士埋之
此言藏鬊甲之異也鬊亂髮爪手足爪甲也鄭注綠當為角君大夫之鬊爪生時積而不棄死後盛以小囊而實於棺内四隅士則以物盛而埋之盖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鬊爪有所不遺亦猶是全歸之意也
君殯用輴欑至于上畢塗屋大夫殯以幬欑至于西序塗不暨于棺士殯見衽塗上帷之
此言殯之制度也輴盛柩之車欑猶叢也畢盡幬覆暨及惟障也國君之殯以柩置於輴而欑木於四面以至於上以泥盡塗其屋大夫之殯不用輴亦不為屋但以棺衣覆之欑其三面而一面貼西序之壁塗以廹近而較慎使不至於棺士之殯不為欑掘坎容棺猶見其蓋縫用衽之處用木覆而塗其上凡殯士逹乎君皆帷之以鬼神尚幽闇故也案此言君兼天子諸侯屋謂欑木之形四注如屋也
熬君四種八筐大夫三種六筐士二種四筐加魚腊焉此言熬穀之異也熬煎榖使熟也四種黍稷稻粱也三種黍稷梁也二種黍稷也筐竹器𦵏湏熬榖置於棺旁君四種分為八筐大夫三種分為六筐士二種分為四筐此外又加魚腊焉舊説煎榖所以感蚍蜉不如敖氏云孝子不得復奠故置此以盡其心也
飾棺君龍帷三池振容黼荒火三列黻三列素錦褚加偽荒纁紐六齊五采五貝黼翣二黻翣二畫翣二皆戴圭魚躍拂池君纁戴六纁披六
此言國君飾棺之制也帷柳車邊障即所謂牆也以白布為之而畫以龍池織池為籠衣以青布挂於柳上荒邊爪端振動也容飾也以青黄繒長丈餘如幡畫為雉縣於池下為飾車行則幡動荒䝉也柳車上覆即鼈甲也列行也褚屋也偽讀曰帷纁紐纁帛為紐也齊臍也柳車上覆形圓如車蓋者曰齊翣形似扇木為之在路則障車入椁則障柩圭玉也魚銅魚也戴猶值也繫於棺與紐相值故謂之戴披以絳帛為之飾棺之制國君畫龍於帷闕其後面而用三池池上縣以長幡車行則振動其容飾畫黼文於荒之緣邊其中央則畫火三列黻三列用素錦以為褚加帷於旁以為牆加荒於上以為蓋荒與帷不相聫則用纁紐六栁車上覆之齊則用五采五貝交絡其上凡黼翣二黻翣二畫翣二兩角皆戴以圭於池下振容之間懸以銅魚車行則魚躍而上拂於池君以纁帛為戴連繫棺束與柳材者六又以纁帛為披令人引之以防傾覆者六鄭氏曰飾棺者以華道路及壙中不欲衆惡其親也
大夫畫帷二池不振容畫荒火三列黻三列素錦褚纁紐二𤣥紐二齊三采三貝黻翣二畫翣二皆戴綏魚躍拂池大夫戴前纁後𤣥披亦如之士布帷布荒一池揄絞纁紐二緇紐二齊三采一貝畫翣二皆戴綏士戴前纁後緇二披用纁
此言大夫士飾棺之制也綏讀作蕤三采絳黄黑也揄翟也雉類絞青黄繒也大夫畫雲氣於帷栁上止二池在旁不用振容又畫雲氣於荒之緣邊其中央則畫火三列黻三列用素錦以為褚荒與帷不相聨則用纁紐二元紐二柳車上覆之齊則用三采三貝交絡其上凡黻翣二畫翣二兩角皆戴采為之綏於池下懸以銅魚車行則魚躍而上拂於池大夫之戴前纁後元所以連繫棺束與柳材其以披令人引之以防傾覆者色亦如之士以白布為帷為荒不畫柳上止一池在前畫揄翟於絞繒在池之上荒與帷不相聫則用纁紐二緇紐二柳車上覆之齊則用三采一貝交絡其上畫翣二兩角皆戴采為之綏士之戴前纁後緇所以連繫棺束與柳材其二披令人引之以防傾覆者則皆用纁案不振容即雜記上篇大夫不揄絞屬於池下也大夫不揄絞而士反揄絞者賤無嫌也
君𦵏用輴四綍二碑御棺用羽葆大夫𦵏用輴二綍二碑御棺用茅士𦵏用國車二綍無碑比出宫御棺用功布
此言君大夫士𦵏時之等也輴柩車也上輴字讀曰春下輴字作輇無幅之車也綍碑並見檀弓下篇君二碑謂桓楹也御棺羽葆及茅見雜記下篇國車國字亦作輇功布大功之布也國君之𦵏用輴車以載柩凡四綍二碑御棺之人用羽葆居前以為麾大夫之𦵏用輇車以載柩凡二綍二碑御棺之人用茅居前以為麾士之𦵏亦用輇車以載柩有二綍而無碑比出宫御棺之人用大功布居前以為麾於大門牆内而止至墓不復御也陳氏澔曰案檀弓諸侯輴而設幬則諸侯殯得用輴豈𦵏不得用輴乎是君𦵏用輴之輴合讀如字至鄭注大夫以下廢輴故輴當為輇又輇字或作團是以文誤為國則並宜從之
凡封用綍去碑負引君封以衡大夫士以咸君命毋譁以鼓封大夫命毋哭士哭者相止也
此言君大夫士下棺之等也封作窆下棺也引即綍也衡横木咸讀為緘棺束也凡下棺以綍一頭繫棺緘以一頭繞碑間轆轤而人在碑外背碑負綍而漸以縱之國君之封禮太物多棺重恐其不正别以大木為衡貫穿棺束之織使平持而下大夫士則以綍繫緘君命戒衆毋譁以擊鼓為負引者縱舍之節大夫命人使毋哭士則哭者自相止也案去碑負引疏謂所引之人在碑外背碑而立負引者漸漸應鼓聲而下也
君松椁大夫柏椁士雜木椁棺椁之間君容柷大夫容壺士容甒君裏椁虞筐大夫不裏椁士不虞筐
此言君大夫士之椁制也柷樂器壺漏水之器一云壺甒皆酒器椁以周於棺之外而材有不同國君用松椁大夫用柏椁士用雜木椁而棺椁之間可以藏物國君可容柷大夫可容壺士可容甒又國君之椁有物以為之裏而又加以虞筐大夫則不裏椁士則不虞筐其尊卑之辨如此案虞筐注疏俱未詳或曰虞之言安其筐即苞菅以安體魄者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八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卷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九
祭法
此篇記祭人鬼天神地示之定制故曰祭法首節及聖王之制以下見國語展禽論祀爰居其郊禘祖宗廟祧壇墠之制並見家語廟制
祭法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鯀祖顓頊而宗禹殷人禘嚳而郊㝠祖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此言四代禘郊祖宗之制也嚳黄帝之曾孫顓頊黄帝之孫堯稷契皆帝嚳之子鯀禹之父禮莫重扵祭而祭有法焉昔先王盡其誠孝報本追逺既己祖有功宗有徳立為世室而百世不遷矣又扵孟夏而行禘禮則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扵始祖之廟而以始祖配之扵冬至而行郊禮則祀天扵郊而以始祖配之在有虞氏則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
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鯀祖顓頊而宗禹殷人則禘嚳而郊㝠祖契而宗湯周人亦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楊氏復曰禘與祖宗皆宗廟之祭也祭法禘在郊上者謂郊以祖配天禘上及其祖之所自出禘逺而祖近故也鄭氏分圜丘與郊為二以禘為冬至祀昊天扵圜丘而以嚳配之以郊為祭感生帝扵南郊而以稷配之既謂禘郊皆為配天矣遂併以祖宗為祀五帝扵眀堂而以祖宗配之皆非也
燔柴扵泰壇祭天也瘞埋扵泰折祭地也用騂犢此言祭天地之禮也燔燎也泰者尊之之辭泰壇即圜丘泰折即方澤折如折旋之義喻方也騂赤色積柴而加牲玉其上燔扵泰壇者祭天之禮也以牲幣而瘞埋扵泰折者祭地之禮也所用之牲厥惟騂犢蓋天秉陽而神在上地秉陰而神在下故燔柴則升而眀瘞埋則藏而幽所以達其氣與誠也地隂祀用黝牲與天俱用犢連言爾
埋少牢扵泰昭祭時也相近扵坎壇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也夜眀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四坎壇祭四方也山林川谷丘陵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諸侯在其地則祭之亡其地則不祭
此廣言祭上下四方諸神之禮也泰昭壇名時四時也相近王肅本作祖迎深者為坎髙者為壇王宫謂日壇營域如王者之宫也夜眀謂月壇月眀扵夜也幽宗謂星壇幽光小而闇也宗之為言尊也雩宗謂水旱壇雩吁嗟求雨聲也四坎壇四方之坎壇也自祭天地而外如四時錯行以生萬物而必埋少牢扵泰昭者所以祭四時也寒暑往來以成𡻕功而必或送或迎扵坎與壇者所以祭寒暑也日者陽徳而有君象故春朝之扵王宫所以祭日也月者陰徳而以夜出故秋宵之扵夜眀所以祭月也月為眀而星則幽故有壇曰幽宗者所以祭星也水旱不時則禱故有壇曰雩宗者所以祭水旱也在天則為四時在地則為四方故四坎壇者所以祭四方之神也他如山林川谷丘陵能興雲氣為風雨見怪物者亦皆曰神唯天子為百神之主故有天下者祭百神若諸侯必神在其地乃祭之使亡其地則有不得復祭者案相近鄭注當為禳祈聲之誤也寒暑不時或禳之或祈之王肅作祖迎葢本扵周禮籥章逆暑迎寒之意張子則曰日月星辰風雨寒暑無時祭皆從祀扵郊言王宫夜眀幽禜之類皆指其祭位爾寒暑無定暑近日壇寒近月坎故曰相近扵坎壇也此先儒疑義當並存之
大凡生扵天地之間者皆曰命其萬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此五代之所不變也七代之所更立者禘郊祖宗其餘不變也
此言禮有因革之不同也物謂之折言其有所毁人謂之鬼言其有所歸也大凡人物生扵天地之間雖數有長短分有大小而莫不有制焉者是皆曰命其萬物之死皆曰折人之死則曰鬼此所命之名固唐虞夏商周歴五代而有所不能變也若夫統計顓頊帝嚳以來七代之所更立者唯禘郊祖宗之祭各主其所自生其餘若天地日月山川之類則仍不變也方氏慤曰不變自堯而下者由堯以前其法未成其名或變也更立不及黄帝者七代同出自黄帝黄帝無統扵上七代則更扵下也
天下有王分地建國置都立邑設廟祧壇墠而祭之乃為親疏多少之數
此總言分封建廟之制也建國封諸侯也置都立邑為卿大夫之采地及賜士有功者之地祧超也謂超而上也封土曰壇除地曰墠天下有王則法制所由定也扵是乎分地建國置都立邑加恩扵其下而更推孝扵其先爰設為廟及毁廟之祧去祧之壇去壇之墠以祭之然人心無窮分則有限乃又為之昭穆祖考以定其親疏之數為之七五三二以定其多少之數葢先王立制之大槩如此
是故王立七廟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曰顯考廟曰祖考廟皆月祭之逺廟為祧有二祧享嘗乃止去祧為壇去壇為墠壇墠有禱焉祭之無禱乃止去墠曰
此言天子之廟制也七廟謂髙曾祖禰與始祖為五并二祧凡七也王考即祖皇考即曾祖顯考即髙祖祖考謂始祖也享嘗四時之祭也惟祭有親疏多少之數是故王者既立七廟又設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曰顯考廟曰祖考廟夫始祖百世不遷髙曾祖禰四親廟乃恩所當厚是皆每月而祭之至逺廟為祧以奉昭穆遞𨗇之主者有二祧廟則但享嘗祭之而止世逺則去祧而為壇去壇而為墠此惟有禱焉斯祭之無禱乃止其視壇墠又逺者雖禱不及但名之曰鬼而已案注疏以文武不𨗇之廟為二祧足七廟之數實止扵五廟将與諸侯何異葢文武二世室當在七廟之外此朱子所以取劉歆之説也張子曰廟祧壇墠之法與經多不合恐别是一法非世之達禮
諸侯立五廟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皆月祭之顯考廟祖考廟享嘗乃止去祖為壇去壇為墠壇墠有禱焉祭之無禱乃止去墠為鬼
此言諸侯之廟制也諸侯降扵天子立五廟又立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親近而恩隆皆每月祭之顯考廟祖考廟則但享嘗祭之而止髙祖以上去廟而為壇去壇而為墠此惟有禱焉斯祭之無禱乃止其又逺者雖禱不及則去墠而為鬼已案諸侯廟止扵五有功徳而數不加無功徳而數不减
大夫立三廟二壇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享嘗乃止顯考祖考無廟有禱焉為壇祭之去壇為鬼
此言大夫之廟制也大夫降扵諸侯立三廟又設二壇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俱扵享嘗祭之而止顯考祖考則無廟有禱焉斯為壇祭之其當𨗇者雖禱不及則去壇而為鬼已案始為大夫者如諸侯始封之君此云祖考無廟非也
適士二廟一壇曰考廟曰王考廟享嘗乃止皇考無廟有禱焉為壇祭之去壇為鬼官師一廟曰考廟王考無廟而祭之去王考為鬼庶士庶人無廟死曰鬼
此言士庶人之廟制也適士謂天子上中下之士及諸侯之上士官師諸侯之中士下士為一官之長者庶人謂府史之屬士又降扵大夫惟適士立二廟設一壇曰考廟曰王考廟俱扵享嘗祭之而止皇考則無廟有禱焉斯為壇祭之其當𨗇者雖禱不及則去壇而為鬼官師之士祇立一廟曰考廟王考雖無廟而得扵此祭之其更上者則去王考而為鬼庶士庶人皆降而無廟死則曰鬼而已案庶士庶人死皆曰鬼而所以事者必有道焉則王制云庶人薦扵寝家語云四時祭扵寝是也
王為羣姓立社曰大社王自為立社曰王社諸侯為百姓立社曰國社諸侯自為立社曰侯社大夫以下成羣立社曰置社
此言立社之義也社土神大社在庫門内之右王社在籍田國社在公宮之右侯社亦在籍田大夫以下包士庶而言成羣立社即今里社也天子主天下之土榖欲奠億萬人之居足億萬人之食而為羣姓立社曰大社王自為立社以供粢盛曰王社諸侯主域中之土榖欲奠一國之民居足一國之民食而為百姓立社曰國社侯自立社以供粢盛曰侯社大夫以下因成聚而居共立一社曰置社方氏慤曰王有天下故稱羣姓諸侯有一國故稱百姓亦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之意
王為羣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𩅸曰國門曰國行曰泰厲曰户曰竈王自為立七祀諸侯為國立五祀曰司命曰中𩅸曰國門曰國行曰公厲諸侯自為立五祀大夫立三祀曰族厲曰門曰行適士立二祀曰門曰行庶士庶人立一祀或立户或立竈
此言立祀之不同也司命主督察人命者中𩅸門行户竈見月令國門謂城門國行在國門外之西泰厲古帝王之無後者公厲古諸侯之無後者族厲古大夫之無後者春秋傳云鬼有所歸乃不為厲故祀之也神之散處人間者祀必各因其等王為羣姓凡立七祀曰司命曰中𩅸曰國門曰國行曰泰厲曰户曰竈皆所以為民此外王又自為立七祀諸侯為其國凡立五祀曰司命曰中𩅸曰國門曰國行曰公厲亦所以為民此外諸侯又自為立五祀大夫凡立三祀曰族厲曰門曰行適士凡立二祀曰門曰行庶士庶人止立一祀或立户或立竈案五祀為王侯以下之達禮見扵經傳者非一今增减其數别無可據注家扵儀禮士禱扵五祀則以為博求以自盡扵曲禮大夫祭五祀又以為有地之大夫葢皆本此而為之詞不若闕疑之為愈也
王下祭殤五適子適孫適曾孫適𤣥孫適來孫諸侯下祭三大夫下祭二士及庶人祭子而止
此言以尊祭卑之義也元孫之子稱來者以其世數雖逺方來而未巳也尊有祭卑之禮王之下祭殤凡五為適子適孫適曾孫適元孫適來孫諸侯之下祭凡三大夫之下祭凡二適士及庶人則祭子而止應氏鏞曰祭殤之數唯王者徳厚流光祭及扵五所愛者逺也祭止扵適所重者正統也
夫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扵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葘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
此總言制祭祀之義也夫聖王之制祭祀所以報功也民功曰庸故法施扵民則祀之事功曰勞故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治功曰力故能禦天之大葘則祀之能捍人之大患則祀之凡皆以為民而已
是故厲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農能殖百穀夏之衰也周弃繼之故祀以為稷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為社
此言農弃后土之法施扵民也厲亦作烈炎帝神農也周弃為后稷官因號為后稷共工氏在炎帝之前太昊之後后君也為君而掌土故謂之后土上古稼穡之不知是故厲山氏之有天下也脩耒耜之利其子名柱能殖百穀作農官因命之曰農及夏之衰也有周弃繼之故以穀神祀之而為稷上古水土之不平自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名勾龍為后土官因號曰后土實能平治九州故以土神祀之而為社案弃在夏末以樹藝稱聖自殷以來遂代烈山氏而祀之配榖神也共工氏乃春秋傳所謂以水紀官者勾龍功在水土故祀之以配土神也
帝嚳能序星辰以著衆堯能賞均刑法以義終
此言帝嚳與堯之法施扵民也上古之民不知天象帝嚳能序星辰之次舎得推歩之法以著扵天下扵是乎衆因占驗而知休作之期堯當在位既能賞得其均刑中其法後復官天下而不私禪位扵舜而以義終焉孔氏疏曰封禹稷官得其人是能賞均平也五刑有法是能刑有法也陳注以能賞二字為句者非
舜勤衆事而野死鯀鄣鴻水而殛死禹能脩鯀之功此言舜之以死勤事禹之以勞定國也鄣壅塞也舜當在位勤扵衆事甚至而其後竟以巡守而崩扵蒼梧之野鯀治鴻水不知因勢利導而壅塞焉以至殛死扵羽山禹能改正其事是以卒成治水之功而貽眀徳之逺也案禹以勞定國而又實禦大葘固宜萬世祀之至鯀治水九載亦有功得祀葢列扵以死勤事者與
黄帝正名百物以眀民共財顓頊能脩之
此言黄帝顓頊之法施扵民也黄帝以前物未有名因為正名百物以眀示扵民而使取以備財用顓頊能繼而脩眀之故其利之所及者大也劉氏彞曰黄帝垂衣裳而定尊卑之法舟楫取諸渙服牛乗馬取諸隨重門擊柝取諸豫杵臼取諸小過弧矢取諸睽宫室取諸大壮棺槨取諸大過書契取諸夬皆其正百物之名以興天下之利而共其財用扵無窮者也
契為司徒而民成冥勤其官而水死
此言契之法施扵民㝠之以死勤事也司徒教官之長契為司徒敬敷五教使父子君臣夫婦兄弟朋友之倫各得其分所由化民而成俗也契之六世孫有名㝠者勤扵其官甚至而其後竟以水死案月令三冬之月其神元㝠㝠即元㝠以其為水官故曰元㝠
湯以寛治民而除其虐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功去民之葘此皆有功烈扵民者也
此言湯與文武之禦葘捍患也烈業也湯既伐夏因桀之殘民以逞也扵是乎治民以寛為之悉除其虐文王治扵岐山發政施仁化行俗美是為文治武王伐紂秉旄杖鉞除暴救民是為武功文武之治功不同而皆所以去民之菑凡此自厲山氏以下皆其有功烈扵民者也陸氏佃曰扵此言稷嚳堯鯀禹顓頊契㝠湯文武以見四代郊禘祖宗非専為私恩也徐氏師曾曰黄帝堯舜禹湯文武之當祀乃以繼天立極道統淵源之故不但如上數者功烈之迹而已記者特舉以見例耳
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財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
此推言祀典以總結上文也族類也祀典祭祀之典籍也更兼乎上下而言之則及乎日月星辰照臨下土而為民之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長養萬物而為民之所取以資財用也有天下者祀以為報要無非所以重民之生而已如其無功烈與無益扵民而非此族也則有不得在乎祀典者案此就上泰壇泰折等祀而約言天神地祗之屬
日講禮記解義卷四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
祭義
義者言所以祭之義理也篇中即祭以明孝弟敬讓之義至為詳切蓋人事之本末人道之始終備於是矣
祭不欲數數則煩煩則不敬祭不欲疏疏則怠怠則忘是故君子合諸天道春禘秋嘗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有悽愴之心非其寒之謂也春雨露旣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將見之樂以迎來哀以送徃故禘有樂而嘗無樂
此言孝子感時設祭之義也禘陳注作禴伏氏趙氏讀如字悽愴悲傷貌怵惕驚動貌祭必有時不欲先時而數數則其事煩煩則渉於不敬亦不欲後時而疏疏則其事怠怠則近於遺忘是故君子之祭也合於天時之序而春禘秋嘗霜露旣降萬物感隂而衰
而君子履之必有悽愴之心者悲亡者之愈遠而非其寒之謂也春則雨露旣濡萬物感陽以生而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者如徃者之復還而將目見之也惟歡樂以迎其來悲哀以送其徃故禘有樂而嘗無樂者以此案鄭注春禘夏殷禮也周以禘為殷祭孔疏周禮四時祭皆有樂殷烝嘗之祭亦有樂故那詩云庸鼓有繹萬舞有奕吳氏澄曰儀禮少牢特牲大夫士四時皆不用樂此蓋天子諸侯之祭然亦不知所據
致齊於内散齊於外齊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齊三日乃見其所為齊者此言將祭之義也致齊如祭統心不苟慮之類於内就齊所也散齊如不飲酒不茹葷不弔喪不聽樂之類於外未就齊所也五其字皆指親而言祭必先致齊三日於内散齊七日於外當齊之日則思其居處之所安思其笑語之所形思其志意之所向思其所樂之事思其所愛之物齊至三日乃恍然而見其所為齊者程子曰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此孝子平日思親之心非齊也齊不容有思齊者湛然純一方能與鬼神接案鄭注見所為齊者思之熟也孔子亦言祭思敬程子說不如注義之平實
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周還出户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戸而聽愾然必有聞乎其歎息之聲此言正祭之義也僾然彷彿貌肅然儆惕貌愾然感慨貌當祭之日始入廟室則僾然而必有見於神位及薦饌而周還出戸則肅然而必有聞乎其舉動容止之聲旣出户而傾耳以聽則慨然而必有聞乎其歎息之聲蓋孝子聚一己之精神而因以聚祖考之精神本有通一而不二者其必有見必有聞是誠之不可揜也
是故先王之孝也色不忘乎目聲不絶乎耳心志嗜欲不忘乎心致愛則存致慤則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君子生則敬養死則敬享思終身弗辱也此覆言孝子念親之誠以結上意也慤專謹也是故先王之孝其親也親之色不忘乎目常若承順之時親之聲不絶乎耳常若聽命之時親之心志嗜欲不忘乎心常若先意承志之時此豈可以勉為哉惟心於親而極其愛則亡者以存極其慤則微者以著著存既不忘乎心則念念在兹夫安得而不敬乎君子之於親生則敬其養死則敬其享者凡以思終身而弗至或貽以辱也案君子之孝本於思思在親身者極追慕之誠思在己身者盡全歸之理而皆不外於一敬也
君子有終身之喪忌日之謂也忌日不用非不祥也言夫日志有所至而不敢盡其私也
此申言君子終身念親不忘之事也忌日親亡之日也夫日猶此日也君子之於親喪不過三年而又有終身之喪者則忌日之謂也忌日不為他事非以為不祥而避之言此日感念其親哀痛慘怛之情於是為至而不敢盡心於己之私事也案子於忌日當以喪禮處之故為終身之喪
唯聖人為能饗帝孝子為能饗親饗者鄉也鄉之然後能饗焉是故孝子臨尸而不怍君牽牲夫人奠盎君獻尸夫人薦豆卿大夫相君命婦相夫人齊齊乎其敬也愉愉乎其忠也勿勿諸其欲其饗之也
此言孝子祭祀冀親歆饗之義也盎盎齊也勿勿猶切切也諸語辭猶然也天子祭帝人子祭親禮之常也唯聖人為能郊焉而饗帝孝子為能廟焉而饗親其所以饗者以其心鄉乎帝與親也必心鄉之然後能致其來饗焉是故孝子臨尸而不怍誠有無閒於幽明者其為主祭則君牽牲而夫人奠盎君獻尸而夫人薦豆其為助祭則有卿大夫以相君命婦以相夫人齊齊乎外有整肅之儀也愉愉乎内有和順之實也勿勿然内外兼盡欲其饗此薦獻之饌也孔氏疏曰此本為饗親而發欲與饗帝同也項氏安世曰仁人之心與天地為一體孝子之心與又母為一人
文王之祭也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忌日必哀稱諱如見親祀之忠也如見親之所愛如欲色然其文王與詩云明發不寐有懷二人文王之詩也祭之明日明發不寐饗而致之又從而思之祭之日樂與哀半饗之必樂已至必哀
此言文王之能饗親也稱諱者宗廟之禮上不諱下祭高祖則不諱曾祖以下也詩小雅小宛之篇明發謂將旦光明開發也二人父母也昔文王之祭也事死者一如事生思死者直如不欲獨生遇忌日則必哀聞稱諱則如見其親祀之而務盡其心也如見親之所愛真有欲之之色然其唯文王能之與詩云明發不寐有懷二人此文王之謂也文王不特忠於方祭而已於祭之明日而繹更有明發不寐者於親旣饗而致之又從而思之明日且然矧於正祭故祭之日樂與哀各參其半饗之必樂為喜其來已至必哀為悲其往也案如欲色然家語作思之深如見親之所愛祭欲見親顔色者其惟文王乎
仲尼嘗奉薦而進其親也慤其行也趨趨以數已祭子贛問曰子之言祭濟濟漆漆然今子之祭無濟濟漆漆何也子曰濟濟者容也遠也漆漆者容也自反也容以遠若容以自反也夫何神明之及交夫何濟濟漆漆之有乎反饋樂成薦其薦俎序其禮樂備其百官君子致其濟濟漆漆夫何慌惚之有乎夫言豈一端而已夫各有所當也
此言孔子之能饗親也嘗秋祭也趨趨行歩廹狹也濟濟衆盛貌漆漆光澤貌若及也仲尼於嘗之祭奉所薦而進於尸其親執事也容極專慤其行歩也促促而頻數祭畢而子貢問曰昔者子之言祭宜濟濟漆漆然今觀子之祭而無濟濟漆漆者何也子曰濟濟者容也是處已於疏遠也漆漆者容也是自反以脩整也容之疏遠及自反以脩整皆文過其質者也夫何神明之及交我之自祭夫何濟濟漆漆之有乎昔所言者蓋謂天子諸侯之祭尸初在室後出在堂更反入於室而設饋作樂旣成主人薦其薦籩薦豆與牲體之俎序禮樂備百官獻酬徃復凡助祭之君子各以威儀相尚而致其濟濟漆漆夫何思念慌惚之有乎夫人之立言因人因事豈止一端而已夫固各有所主也濟濟漆漆乃賓客之容非主人之容其不可執一而論也明矣
孝子將祭慮事不可以不豫比時具物不可以不備虛中以治之
此言孝子誠以享親也比時當行禮時也具物陳設器𩜹之屬孝子於將祭時必有當為之事則慮之不可以不豫及方祭時必有陳設之物則具之不可以不備而又必湛然純一虛其中以治之蓋惟心無事而後可以慮事心無物而後可以備物也夫虛中者敬之至也程子所謂有主則虛是也主於敬而事與物乃非虚器矣
宫室既脩牆屋既設百物既備夫婦齊戒沐浴盛服奉承而進之洞洞乎屬屬乎如弗勝如將失之其孝敬之心至也與薦其薦俎序其禮樂備其百官奉承而進之於是諭其志意以其慌惚以與神明交庶或饗之庶或饗之孝子之志也
此承上而言孝子祭盡其誠也兩奉承而進之上言主祭者下言助祭者諭告也孝子虚中以治而事豫物備則宫室之既脩牆屋之既設百物之既備而祭可行矣於是夫婦齊戒沐浴盛服奉承祭物而進之洞洞乎屬屬乎如有重而弗能勝如將失之者其孝敬之心至也與然助祭者或有不恭則吾之孝敬猶為未至又必於薦其薦俎序其禮樂備其百官之時皆奉承祭物而進之於是祝以孝告逹其志意冀以其慌焉惚焉者以與神明交而庶或饗之庶或饗之此孝子之志也輔氏廣曰洞洞言其内之直而無蔽也屬屬言其誠之弗息也
孝子之祭也盡其慤而慤焉盡其信而信焉盡其敬而敬焉盡其禮而不過失焉進退必敬如親聽命則或使之也
此極言孝子享親之誠也孝子之祭也内志盡故盡其慤而慤焉盡其信而信焉外物亦盡故盡其敬而敬焉盡其禮而舉無過失焉進退必主於敬如親聆父母之命而或有所使然者此所謂如在之誠也葉氏夢得曰慤者信之始信者慤之著敬者禮之實禮者敬之文
孝子之祭可知也其立之也敬以詘其進之也敬以愉其薦之也敬以欲退而立如將受命已徹而退敬齊之色不絶於面孝子之祭也立而不詘固也進而不愉疏也薦而不欲不愛也退立而不如受命敖也已徹而退無敬齊之色而忘本也如是而祭失之矣
此言孝子之祭觀其貌而知其心也固猶質陋也孝子之祭有可望而知者其待事而立也則敬以形其磬折之容其從事而進也則敬以逞其怡悅之色其奉物而薦也則敬以致其欲享之意少退而立如將受命於其前已徹而退敬齊之色猶不絶於其面自始至終如此此孝子之祭也若夫立而不詘是其固也進而不愉是其疏也薦而不欲是不愛也退立而不如受命是其傲也已徹而退無敬齊之色是念不存親而忘本也如是而祭迹是而情非其失之也多矣
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執玉如奉盈洞洞屬屬然如弗勝如將失之嚴威儼恪非所以事親也成人之道也此因祭而推言孝敬之義也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睟之氣有和氣者必有愉悅之色有愉色者必有婉順之容孝子如執玉之恭如奉盈之慎洞洞屬屬然如弗能勝如將失之斯愛與敬交至者也若夫嚴威儼恪則敬過於愛而非所以事親也乃成人盡飾之道也鄭注云成人旣冠者然則孝子不失其孺子之心也吳氏澄曰以上皆言祭之義此節總言孝子事親之愛敬生事死祭一皆如此也
先王之所以治天下者五貴有德貴貴貴老敬長慈㓜此五者先王之所以定天下也貴有德何為也為其近於道也貴貴為其近於君也貴老為其近於親也敬長為其近於兄也慈㓜為其近於子也是故至孝近乎王至弟近乎覇至孝近乎王雖天子必有父至弟近乎覇雖諸侯必有兄先王之教因而弗改所以領天下國家也
此因論孝而推言之而又特明孝弟之重也先王之所以治天下者其教有五曰貴有德貴貴貴老敬長慈㓜此五者乃先王之所以定天下也夫道之理一而德之分殊所以貴有德者何為德之近於道也臨我者有君所以貴貴為貴之近於君也生我者有親所以貴老為老之近於親也先我者有兄所以敬長為長之近於兄也承我者有子所以慈㓜為㓜之近於子也是故至孝之仁近乎王至弟之義近乎覇惟至孝近乎王故雖天子必以孝事其父惟至弟近乎覇故雖諸侯必以弟事其兄先王之教因人心之固有而無所改移所以統領乎天下國家而俾之率循乎孝弟也案敬長義也覇者以義尊王者也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是故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
子曰立愛自親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長始教民順也教以慈睦而民貴有親教以敬長而民貴用命孝以事親順以聽命錯諸天下無所不行
此承上而言孝弟之為本教也睦和厚也錯與措通孔子曰人君雖無所不愛而愛莫切於事親故立愛自親始所以教民睦也人君雖無所不敬而敬莫先於從兄故立敬自長始所以教民順也教以慈睦則民興孝而貴有其親教以敬長則民興弟而貴用其命誠能孝以事親順以聽命由是錯諸天下而無所不行固其宜矣馬氏曰此與伊訓所謂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于家終於四海孝經所謂愛敬盡於事親德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皆天子之事也
郊之祭也喪者不敢哭凶服者不敢入國門敬之至也祭之日君牽牲穆答君卿大夫序從旣入廟門麗于碑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取膟膋乃退爓祭祭腥而退敬之至也
此言郊與廟祭之致其敬也穆謂子也君為昭則穆答君君穆則昭答可知麗猶繫也郊之祭也為吉禮大事故有喪者不敢以哭凶服者不敢以入國門此人君所為敬之至也廟祭之日君迎牲而親牽以入穆對君共牽卿大夫以次而佐幣以從既入廟門以牲紖麗於中庭之碑孔將殺則卿大夫袒而取毛於牛以告全尚耳以主聽用鸞刀刲取膟膋以升臭人君乃於是而暫退至於湯爓有祭與祭其腥則朝踐之禮終而退矣此人君所為敬之至也
郊之祭大報天而主日配以月夏后氏祭其闇殷人祭其陽周人祭日以朝及闇
此言郊祭之禮與時也萬物本乎天郊之祭所以大報天生物之功也天以日月為用故主日而配以月此三代所同也祭天之時則夏后氏尚黒於日入而祭其闇殷人尚白於日中而祭其陽周人尚赤祭日於昧爽之初以朝及闇其不同者如此案此言及闇與禮器逮闇同義劉氏謂先日欲以之初是也
祭日於壇祭月於坎以别幽明以制上下祭日於東祭月於西以别外内以端其位日出於東月生於西隂陽長短終始相廵以致天下之和
此詳言祭日月之義也位謂隂陽之位先王祭日於王宫之壇祭月於夜明之坎何也壇顯坎隱以别幽明壇高坎深以制上下也祭日之壇必於東方祭月之坎必於西方何也出東入西以别外内東陽西隂以端其位凡以日出於東月生於西故也夫陽饒而隂乏一長一短終始相廵而未嘗絶故足以致天下之和而生成萬物此日月所以當祭也孔氏疏曰日月有合祭之時郊祭天主以日配以月是也有分祭之時春分朝日秋分夕月是也
天下之禮致反始也致鬼神也致和用也致義也致讓也致反始以厚其本也致鬼神以尊上也致物用以立民紀也致義則上下不悖逆矣致讓以去爭也合此五者以治天下之禮也雖有竒邪而不治者則微矣此因祭義而推言禮教之所及也微猶少也天下之禮有郊廟以致反始也有羣祀以致鬼神也有備物以致和用也辨名分以致義也崇撙節以致讓也致反始所以知本而厚為報也致鬼神所以嚴敬而尊上也致物用所以明等列而立人紀也致義則上下胥安而無悖逆矣致讓所以去爭也人君苟能合此五者以治天下之禮也將見禮達而教成雖有竒邪不從治之人則已少矣案鄭注因祭之義汎說禮也劉氏彝專以郊言謂天者人之始是致反始也尊祖配天是致鬼神也郊焉而天神格所以致陰陽之和而民人康致萬物之豐而用足也父母乎天地兄姊乎日月所以致人倫之義也聖人澤被天下必嚴郊祀而讓德於天所以致讓也承上文而申言饗帝之義於經義尤融貫
宰我曰吾聞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謂子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與神教之至也
此言鬼神之名以及其教也宰我問曰吾聞鬼神之名而不知其所謂請夫子一明示之子曰鬼神不外於吾身氣也者屬乎陽而主動是神之盛也魄也者屬乎陰而主靜是鬼之盛也即吾身之氣與魄而可以知鬼神之情狀是故先王合鬼與神而制為祭祀之禮郊廟之典隆而仁孝之德盡所以為教之至也案此言氣與魄與大傳言精氣為物游魂為變同義造化之鬼神不可知即以吾身之鬼神而知之
衆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骨肉斃于下陰為野土其氣發揚于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因物之精制為之極明命鬼神以為黔首則百衆以畏萬民以服
此言鬼神之所由名也陰言依蔭於地中而為上壤也焄謂香臭也蒿謂氣蒸出貌也凡衆之生必有死死必歸於土以其歸也故謂之鬼骨肉既斃於下蔭而為野土其氣無所附麗則發散飛揚於上或為朗然而昭明或衮然而焄蒿或肅然而悽愴此百物之精爽所為而即神之顯著也聖人因其精靈之不可掩者制為尊極之稱而顯命之曰鬼神以為民之法則故百衆以此知畏萬民以此知服也
聖人以是為未足也築為宫室設為宗祧以别親疏遠邇教民反古復始不忘其所由生也衆之服自此故聽且速也
此言聖人為鬼神立宗廟之事也聖人以尊名鬼神為未足以致其實也於是乎築為宫室設為宗祧以别其親疏遠邇而多少隆殺之數因之所以教民反之於昔而復其始不忘此身之所由生也惟制禮緣於人情宜乎衆民之服從自此故莫不由之而聽且速也案始謂受氣之始由生謂形之所由生孔氏疏以先祖為古父母為始者似非
二端既立報以二禮建設朝事燔燎羶薌見以蕭光以報氣也此教衆反始也薦黍稷羞肝肺首心見閒以俠甒加以鬱鬯以報魄也教民相愛上下用情禮之至也此詳言宗廟之祭也祭以質明行事故曰朝事羶膟膋也薌黍稷也見現同猶著也羞進也殷肝周肺虞首夏心四代之祭也見閒合讀為覸雜也俠夾也甒瓦尊也鬼神之二端既立於是報以朝踐饋食之二禮以朝踐言之則建設質明所行之事焚膟膋黍稷於爐炭而合之以蕭使其光上見蓋以魂氣歸於天故尚臭以求諸陽而以報氣也此正以教民反始也以饋食言之則薦以黍稷進以肝肺首心雜以兩甒醴酒又加以初祭之鬱鬯蓋以形魄歸於地故尚味以求諸陰而以報魄也此以人道祭之而教民相愛故告慈告孝而上下皆用其情所以為禮之極至也案報氣以氣報魄以實此陰陽之義鬱鬯當在先而列於後者依類言之
君子反古復始不忘其所由生也是以致其敬發其情竭力從事以報其親不敢弗盡也
此申言反古復始以起下文也君子惟反古復始不忘其身所由生也是以内而致其敬發其情又竭力從事於外以上報其親不敢有所弗盡也案報其親卽報氣報魄之謂
是故昔者天子為藉千畝冕而朱紘躬秉耒諸侯為藉百畝冕而青紘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以為醴酪齊盛於是乎取之敬之至也
此言耕藉之禮也紘繫冕為固者先古先祖也惟報親必竭其力是故昔者天子為藉田千畝必冕而朱紘躬自秉耒而為三推之耕諸侯為藉田百畝必冕而青紘躬自秉耒而為九推之耕蓋將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凡為醴酪齊盛皆於是乎取之此敬之至也陳氏祥道曰南郊正陽之位朱紘正陽之色也東郊少陽之位青紘少陽之色也方氏慤曰天地指天子言之山川社稷先古則兼諸侯言之
古者天子諸侯必有養獸之官及歳時齊戒沐浴而躬朝之犧牷祭牲必於是取之敬之至也君召牛納而視之擇其毛而卜之吉然後養之君皮弁素積朔月月半君廵牲所以致力孝之至也
此言養牲之禮也養獸之官如周禮牧人牛人充人之類躬親也言朝者敬辭也牛羊豕曰牲朔月月朔也古者天子諸侯平時必有養獸之官及𡻕時將祭必齊戒沐浴而躬朝之凡色純之犧體完之牷可中祭牲者皆於是乎取之此敬之至也由是君召牛納而視之擇其毛之相宜者而卜之吉然後繫於牢而養之君服皮弁之服素積之裳於朔月月半而廵視其牲此所以致力而為孝之至也孔氏疏曰耕藉云敬之至養牲云孝之至互文也
古者天子諸侯必有公桑蠶室近川而為之築宫仭有三尺棘牆而外閉之及大昕之朝君皮弁素積卜三宫之夫人世婦之吉者使入于室奉種浴于川桑于公桑風戾以食之𡻕既單矣世婦卒蠶奉繭以示于君遂獻繭于夫人夫人曰此所以為君服與遂副褘而受之因少牢以禮之古之獻繭者其率用此與及良日夫人繅三盆手遂布于三宫夫人世婦之吉者使繅遂朱綠之𤣥黄之以為黼黻文章服既成君服以祀先王先公敬之至也
此言親之禮也七尺曰仞仞有三尺高一丈也外閉戸扇在外而閉向内也大昕之朝季春之朔旦也三宫在天子則為三夫人在諸侯之夫人則立三宫半后之六宫也戾至也風至則桑乾可以食也單盡也去歲成迄今朞歲故云歳單也副之言覆首飾所以覆首也褘褘衣也禮之禮獻繭者也三盆手者置繭盆中以手三次淹之而振出其緒也古者天子諸侯必有公家之桑養之室近川而為之築宫以便於浴種高仞有三尺置棘於牆上而外閉之及季春月朔君服皮弁素積卜三宫之夫人世婦之吉者使之入於蠶室奉種以浴於川采桑於公桑俟風至葉乾乃取以食之及三月之盡則自去歲成以至於今歲既畢矣於是世婦卒奉繭以示於君而告其成功遂獻繭於夫人夫人曰此所以為君之祭服與遂副褘而受之因用少牢以禮之凡古之獻繭者其皆用此與及吉日夫人繅繭為絲則三次于盆以手振出其緒遂分布於三宫夫人及世婦之吉者使繅以終事遂從而朱綠之元黄之備為黼黻文章服既成君乃服以祀先王先公此敬之至也案孔子告宰我之言止此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觧義卷五十一
祭義
君子曰禮樂不可斯須去身致樂以治心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諒之心生則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而威致樂以治心者也致禮以治躬則荘敬荘敬則嚴威心中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須不荘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故樂也者動扵内者也禮也者動扵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内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顔色而不與争也望其容貌而衆不生慢易焉故徳煇動乎内而民莫不承聼理發乎外而衆莫不承順故曰致禮樂之道而天下塞焉舉而措之無難矣樂也者動扵内者也禮也者動扵外者也故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禮減而不進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故禮有報而樂有反禮得其報則樂樂
得其反則安禮之報樂之反其義一也
此因祭而推言禮樂之義也説見樂記
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公眀儀問扵曽子曰夫子可以為孝乎曽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君子之所謂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扵道參直養者也安能為孝乎
此因祭以推孝親之義而引曽子之言以眀之也曽子曰孝之等有三大孝必尊親之至其次期扵弗辱其下貴扵能養分不同而心之自盡焉一也公眀儀問扵曽子曰若夫子者可以為孝乎曽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夫君子之所謂孝者必父母之意未形而能逆之扵先父母之志己形而能承之扵後葢非苟順焉而已惟務有以諭之扵道而後即安至如參乃直養者也安能為孝乎案為子者諭父母扵道如為臣者格君心之非此忠孝之至
曽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行父母之遺體敢不敬乎居處不荘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涖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陳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烖及扵親敢不敬乎
此言孝之在扵能敬也遂猶成也曽子曰人之有是身也者乃父母所遺之體也所行為父母之遺體而求其弗辱庸敢不敬乎夫敬無所不在如扵居處而有不荘非孝也扵事君而有不忠非孝也扵涖官而有不敬非孝也扵朋友而有不信非孝也扵戰陳而或無勇非孝也五者一有不遂且将烖及扵親而敢不敬乎案此言戰陳無勇與諭父母扵道同意是故從親之令非所以為孝不惟其是而苟以自全亦非所謂守身者也
亨熟羶薌嘗而薦之非孝也養也君子之所謂孝也者國人稱願然曰幸哉有子如此所謂孝也已衆之本教曰孝其行曰養養可能也敬為難敬可能也安為難安可能也卒為難父母既沒慎行其身不遺父母惡名可謂能終矣仁者仁此者也禮者履此者也義者宜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強者強此者也樂自順此生刑自反此作
此推極不辱之義而見能養之為小也羶牲屬薌榖屬稱願口稱而心願也然語辭衆之本教言孝為敎衆之本即孝經徳之本教之所由生之意也行猶用也為人子者若但亨熟羶薌之味先嘗而薦之非遂可為孝也是養也夫君子之所謂孝也者必其行成扵内國人咸稱願然曰幸哉有子如此誠所謂孝也已夫國人稱願咸有觀感興起之心可見衆之本教曰孝其用扵事親則曰養養猶可能也敬其親為難敬猶可能也安扵敬為難安猶可能也久扵敬而有終為難雖父母既沒必慎行其身不至遺父母以惡名是則可謂能終而孝道盡矣夫孝為徳之本而無所不統仁者仁此孝者也禮者履此孝者也義者宜此孝者也信者信此孝者也強者強此孝者也樂自順此而致和以生刑自反此而得罪以作人其可不務孝乎案仁禮義信強皆性之徳也而未有不原扵孝者異氏無親則其本撥矣
曽子曰夫孝置之而塞乎天地溥之而横乎四海施諸後世而無朝夕推而放諸東海而凖推而放諸西海而凖推而放諸南海而凖推而放諸北海而凖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
此言孝道之大亦上文本教之意也放至準式也詩文王有聲之篇曽子曰夫孝之道大矣置之則窮髙厚而塞乎天地溥之則極廣逺而横乎四海施諸後世則悠久無疆而無閒扵朝夕是以得乎人心之所同然則推而放諸四海而人莫不以為準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孝治天下之謂也案放之而準所謂皇建其有極是也中庸言脩道之教必稱舜之大孝武周之達孝者以此
曽子曰樹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夫子曰斷一樹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
此申上仁者仁此之意也曽子曰仁本扵孝故樹木必以時伐焉禽獸必以時殺焉夫子嘗曰斷一樹殺一獸而有不以其時即非孝也案孝為仁之實仁主扵愛由親親而仁民由仁民而愛物分雖殊而理則一是故聖人以孝治天下而有餘也
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勞大孝不匱思慈愛忘勞可謂用力矣尊仁安義可謂用勞矣博施備物可謂不匱矣父母愛之喜而弗忘父母惡之懼而無怨父母有過諌而不逆父母既沒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之謂禮終
此亦曾子之言即上孝有三之意也勞猶功也孝之等有三小孝則能養而用力中孝則弗辱而用勞大孝則尊親而不匱常思父母之慈愛而忘己之勞可謂用力矣尊重扵仁安行扵義功勞及物而令名歸親可謂用勞矣博施扵民備物以祭而孝思無窮可謂不匱矣至扵心所自盡人人皆同如父母或愛之則喜而不能忘父母或惡之則懼而無敢怨父母或有過則諌而不敢逆迨父母既沒又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則能以禮終事其親者也案孝有大小猶云大徳小徳也孔疏以天子至庶人分位言之未是
樂正子春下堂而傷其足數月不出猶有憂色門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數月不出猶有憂色何也樂正子春曰善如爾之問也善如爾之問也吾聞諸曽子曽子聞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無人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不虧其體不辱其身可謂全矣故君子頃歩而弗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憂色也壹舉足而不敢忘父母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壹舉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徑舟而不㳺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殆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扵口忿言不反扵身不辱其身不羞其親可謂孝矣
此申言慎行其身之意也無人為大即孝經所謂天地之性人為貴也頃當作跬一舉足為跬再舉足為歩道謂正路徑謂邪徑㳺謂浮水昔樂正子春下堂而偶傷其足既數月不出而猶有憂色門弟子曰夫子之足已瘳矣乃數月不出猶有憂色何也樂正子春曰善矣夫如爾之問也善矣夫如爾之問也吾之聞諸曽子曽子聞諸夫子者有曰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養無如人為最大葢吾身受性扵天地而受形扵父母父母既全而生之而子能全而歸之斯可謂孝矣體為親之遺而能不虧其體身為親之枝而能不辱其身斯可謂全矣故君子雖跬歩而不敢忘孝也今予傷足則已忘孝之道予是以有憂色也夫孝者必壹舉足而不敢忘父母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唯壹舉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焉而不徑舟焉而不㳺有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扵危殆之地者惟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扵其口忿言不反扵其身有不至扵辱其身而羞其親者如此則可謂之孝矣案不虧體所以全形不辱身所以全性曾子之孝體其受而歸全易所謂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説也
昔者有虞氏貴徳而尚齒夏后氏貴爵而尚齒殷人貴富而尚齒周人貴親而尚齒虞夏殷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遺年者年之貴乎天下久矣次乎事親也
此因孝親而言弟長之義也尚謂有事尊之扵其黨也貴親者周之宗盟異姓為後也昔者有虞氏之所貴者徳而所尚則在齒夏后氏之所貴者爵而所尚則在齒殷人之所貴者富而所尚則在齒周人之所貴者親而所尚則在齒夫虞夏殷周皆天下之盛王也而未有遺年者可見年之貴乎天下久矣以其次乎事親而弟實孝之推故也
是故朝廷同爵則尚齒七十杖扵朝君問則席八十不俟朝君問則就之而弟逹乎朝廷矣行肩而不併不錯則隨見老者則車徒辟斑白者不以其任行乎道路而弟達乎道路矣居鄉以齒而老窮不遺強不犯弱衆不㬥寡而弟達乎州巷矣古之道五十不為甸徒頒禽隆諸長者而弟達乎獀狩矣軍旅什伍同爵則尚齒而弟達乎軍旅矣孝弟發諸朝廷行乎道路至乎州巷放乎獀狩脩乎軍旅衆以義死之而弗敢犯也
此言弟道無往不達而天下化成也併竝行錯鴈行隨隨行四丘為甸六十四井也君田獵則起其民為卒徒故曰甸徒春田為獀冬獵為狩五人為伍二伍為什尚齒之教通行扵天下而倡始扵朝廷是故朝廷之所重在爵爵同則以齒為序七十者立而據杖扵朝君有問則為布席而使坐八十者君揖即退不待朝事之畢君有問則就扵其家而弟達乎朝廷矣少者與長者同行肩相倚而不竝兄事之則錯而少差父事之則隨而在後途中若見老者無論乗車與徒歩必避之以致敬斑白者皆有少者以代勞不以其任而行而弟達乎道路矣居鄉惟以齒為尚即老而窮者亦所不遺強不至扵犯弱衆不至扵㬥寡而弟達乎州巷矣古之道五十者不為甸徒所以惜其力田獵分禽長多扵幼所以厚其恩而弟達乎獀狩矣軍旅之興以爵相統什伍之爵同則以齒為序而弟達乎軍旅矣夫孝弟之為教其發始乎朝廷行乎道路至乎州巷放乎獀狩脩乎軍旅者如此是以衆著扵孝弟之義守死不變而弗敢以干犯也
祀乎眀堂所以教諸侯之孝也食三老五更扵大學所以教諸侯之弟也祀先賢扵西學所以教諸侯之徳也耕藉所以教諸侯之養也朝覲所以教諸侯之臣也五者天下之大教也
此廣眀孝弟之道以起下文也先王行禮宗祀嚴父扵眀堂以配上帝所以追本始而教諸侯之孝也食三老五更扵大學所以尊髙年而教諸侯之弟也祀先賢扵西學所以崇道徳而教諸侯之徳也耕藉以供粢盛所以教諸侯之養也朝覲以来羣后所以教諸侯之臣也此五者乃天下之大教也
食三老五更扵大學天子袒而割牲執醤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干所以教諸侯之弟也是故鄉里有齒而老窮不遺強不犯弱衆不暴寡此由大學来者也天子設四學當入學而大子齒
此申言教弟之義也天子之食三老五更扵大學也始則親袒割牲以為俎實繼則親執醤以饋熟食畢又親執爵以酳口且又端冕而總持干盾親立扵舞位以侑食此所以尚齒而教諸侯之弟也是故鄉里咸知有齒而老窮不遺強不犯弱衆不暴寡此其俗化之成葢皆由大學来者也天子設立四學以教人當入學之時雖大子亦必循少長之序而有不敢以貴加人者案周立四學鄭氏謂是四郊之虞庠方氏慤謂是四代之學即有虞氏之庠夏后氏之序殷之瞽宗周之辟雍陸氏佃謂四學并其中學而五南為成均北為上庠東為東序西為瞽宗而辟雍則居中陸氏近是但辟雍宜居南成均宜居中耳
天子巡守諸侯待于竟天子先見百年者八十九十者東行西行者弗敢過西行東行者弗敢過欲言政者君就之可也
此即巡守以眀尚齒之禮也天子巡守之時諸侯逺迎而待扵竟天子必先見百年者若八十九十者東行則西行者弗敢徑過西行則東行者弗敢徑過而必往見之如欲言政者君就其家而問之可也夫天子至尊巡狩大典猶曲盡尊年之禮若此
壹命齒于鄉里再命齒于族三命不齒族有七十者弗敢先七十者不有大故不入朝若有大故而入君必與之揖讓而后及爵者
此即鄉飲以眀尚齒之禮也壹命謂王朝之下士公侯伯之士子男之大夫再命謂王朝之中士公侯伯之卿齒謂以年次坐立也鄉飲酒之禮壹命尚卑故序齒扵鄉里再命稍尊但序齒於族人三命已尊則獨設一席扵賔席之東雖宗族不得與之序齒然序進之時族有七十者則必先入而有所不敢先葢齒至七十而致仕不有大故不入朝若有大故而入君必先與之揖讓而後及扵在位有爵者即三命亦豈得而加之哉案鄭注不敢先族之七十者謂既一人舉觶乃入也雖非族亦然承齒乎族故言族爾
天子有善讓徳扵天諸侯有善歸諸天子卿大夫有善薦扵諸侯士庶人有善本諸父母存諸長老禄爵慶賞成諸宗廟所以示順也
此歴言讓善扵所尊以眀敬順之道也薦進也本者推而本之也存猶歸也自天子至扵庶人皆以謙讓為貴天子為天所命有善必讓徳扵天諸侯為天子所命有善必歸諸天子卿大夫為諸侯所命有善必薦扵諸侯士庶人乃父母長老之所教有善必本諸父母存諸長老其有禄爵慶賞必賜之扵宗廟凡皆以示民順也案示順者不忘所自而弗敢專葢亦孝之徳也
昔者聖人建陰陽天地之情立以為易易抱龜南面天子卷冕北面雖有眀知之心必進斷其志焉示不敢專以尊天也善則稱人過則稱己教不伐以尊賢也此申言天子之讓善也建者立扵此而參扵彼也易上謂易書下是官名即大卜也昔者聖人眀扵陰陽天地之情而作易以垂教占易者抱龜而立扵南面天子衮冕而立扵北面雖自有眀知之心必進而斷其志焉葢示人以不敢自專所以尊天也卜吉為善善則稱人不吉為過過則稱己所以教人不自矜伐且尊敬賢人也案易以道陰陽而云抱龜者兼言卜筮也
孝子将祭祀必有齊荘之心以慮事以具服物以脩宫室以治百事及祭之日顔色必温行必恐如懼不及愛然其奠之也容貌必温身必詘如語焉而未之然宿者皆出其立卑静以正如将弗見然及祭之後陶陶遂遂如将復入然是故慤善不違身耳目不違心思慮不違親結諸心形諸色而術省之孝子之志也
此覆言孝子享親之極其誠也宿者皆出謂賔助祭者事畢而出也陶陶遂遂相隨行之貌術述也孝子若将祭祀則必有齊荘之心以慮事而扵以具其服物脩其宫室治其前後之百事及祭之日則顔色必温行歩必恐如親之将来而懼不及致其愛者然其奠之也則容貌必温身必詘如親之既来欲有所語而未之發者然助祭者皆出則其立卑静以正如親之将往而弗及見者然及祭之後猶且陶陶遂遂如親之既往而将復入然是惟慤善不違乎身耳目不違乎心思慮不違乎親其天性之愛結諸心形諸色而毎事述而省之正孝子事親之志也
建國之神位右社稷而左宗廟
此言尊神親祖之義也神無方人位之而有方故曰建天子諸侯建國之神位其方所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右則為社稷而左則為宗廟王氏曰右陰也地道所尊故右社稷左陽也人道所鄉故左宗廟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一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二
祭統
祭統是不專主於法與義統而論之之謂陳氏祥道謂是總序大綱穿貫百職統成一禮而見其始末此所以始於心怵而終於觀政也
凡治人之道莫急於禮禮有五經莫重於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於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禮是故唯賢者能盡祭之義
此言祭之於禮為最重也凡治人之道其事多端而莫急於禮禮有吉凶軍賓嘉之五經而莫重於吉禮之祭夫祭固将之以物然非物自外至乃自中而出生於其心者也心有所怵然感動而後奉物以為禮是故唯賢者為能情文兼至而盡乎祭之義也案心怵即悽愴怵惕之意乃所謂生於心者
賢者之祭也必受其福非世所謂福也福者備也備者
百順之名也無所不順者之謂備言内盡於已而外順於道也忠臣以事其君孝子以事其親其本一也上則順於鬼神外則順於君長内則以孝於親如此之謂備唯賢者能備能備然後能祭是故賢者之祭也致其誠信與其忠敬奉之以物道之以禮安之以樂參之以時眀薦之而已矣不求其為此孝子之心也
此申言賢者能盡祭之義也眀猶潔也賢者之於祭也必受其福而非世俗所謂福也福者蓋云備也備者凡百順理之名也必無所不順而後謂之備言乎内盡於已而外順於道也如忠臣所以事其君孝子所以事其親本於順者一也上則順鬼神而無疑外則順於君長而無拂内則孝於親而無違如此而後謂之備唯賢者能備於未祭之先然後能祭於既備之後是故賢者之祭也致其誠信與其忠敬而内先自盡焉於是奉之以犧牲粢盛之物道之以升降酌獻之禮安之以鐘鼔琴瑟之樂參之以春夏秋冬之時凡以眀薦吾之誠敬而已而有不敢藉以求福者此乃孝子之心也案必受其福如詩所謂自求多福也一理之感應而孝子無容心焉故又曰不求其為
祭者所以追養繼孝也孝者畜也順於道不逆於倫是之謂畜
此言祭之主於繼孝也祭也者乃孝子之於親所以追養而繼其未盡之孝也孝者言乎畜也必順於道不逆於倫夫是之謂畜案劉氏訓畜為藏謂追養繼孝中心藏之而不忘也應氏鏞作畜聚解謂内順於道則愛親之心畜聚之者深外不逆於倫則事親之禮畜聚之者備也玩孝者四句為大概之辭宜從後解為是
是故孝子之事親也有道三焉生則養沒則喪喪畢則祭養則觀其順也喪則觀其哀也祭則觀其敬而時也盡此三道者孝子之行也
此言孝子事親之道也惟孝無終極是故孝子之事親也有三道焉生則養沒則喪喪畢則祭養非徒口體而必觀其順也喪非徒衰絰而必觀其哀也祭非徒薦獻而必觀其敬與時也能盡此三道者乃孝子之行也
既内自盡又外求助昏禮是也故國君取夫人之辭曰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廟社稷此求助之本也夫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所以備外内之官也官備則具備水草之菹陸産之醢小物備矣三牲之俎八簋之實羙物備矣昆蟲之異草木之實隂陽之物備矣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長苟可薦者莫不咸在示盡物也外則盡物内則盡志此祭之心也
此言備官而祭盡物盡志之道也玉女羙辭言其有貞潔之徳也水草芹茆之屬陸産兔雁之屬八簋之實謂稻粱之屬昆蟲以隂蟄以陽出如蜩范之屬草木以隂枯以陽榮如榛栗之屬孝子之祭既内而自盡又必外而求助則昏禮是也故國君娶夫人之辭曰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有茲敝邑以事宗廟社稷此正求助之本也夫祭也者必夫婦親之而後助祭者從焉所以備外内之官也官以執事而事以具物是故官偹則具備若水草之菹陸産之醢則小物備矣若三牲之俎八簋之實則羙物備矣若昆蟲之異草木之實則隂陽之物備矣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長苟可薦於親者莫不皆在以示其盡祭之物也外則盡其物内則盡其志此祭者無有窮己之心也案三牲八簋而外多言籩豆之實者内官所薦也
是故天子親耕於南郊以共齊盛王后於北郊以共純服諸侯耕於東郊亦以共齊盛夫人於北郊以共冕服天子諸侯非莫耕也王后夫人非莫也身致其誠信誠信之謂盡盡之謂敬敬盡然後可以事神眀此祭之道也
此言君后於未祭時躬親之敬也純絲也祭必夫婦親之是故天子則親耕於南郊以共齊盛王后則於北郊以共純服諸侯則耕於東郊亦以共齊盛夫人則於北郊以共冕服夫天子諸侯非無人為之耕也王后夫人非無人為之也凡以身致其誠信惟誠信斯謂之盡盡斯謂之敬敬盡而後可以事神眀此乃祭之道也
及時将祭君子乃齊齊之為言齊也齊不齊以致齊者也是故君子非有大事也非有㳟敬也則不齊不齊則於物無防也耆欲無止也及其将齊也防其邪物訖其耆欲耳不聼樂故記曰齊者不樂言不敢散其志也心不苟慮必依於道手足不苟動必依於禮是故君子之齊也專致其精眀之徳也故散齊七日以定之致齊三日以齊之定之之謂齊齊者精眀之至也然後可以交於神眀也
此言君子致齊之敬也物猶事也訖止也及時而将祭則君子乃齊齊之為言所以齊之齊其思慮之不齊以致齊者也是故君子非有祭祀之大事非有所致其恭敬則不齊不齊則於物之外入者不必過防也耆欲之内萌者不必盡止也及其有此而将齊也必防其邪物訖其耆欲恐心有他用而耳不聽樂故記曰齊者不樂言不敢以聲音散其志也心不苟慮而必依於道手足不苟動而必依於禮是故君子之齊也所以專致其精眀之徳也故散齊七日以定之又致齊三日以齊之既定且齊斯謂之齊齊也者精眀之至而後可以交於神眀也案君子之學敬義夾持閒不容息此謂不齊則於物無防耆欲無止非也
是故先期旬有一日宫宰宿夫人夫人亦散齊七日致齊三日君致齊於外夫人致齊於内然後㑹於大廟君純冕立於阼夫人副褘立於東房君執圭瓚祼尸大宗執璋瓚亞祼及迎牲君執紖卿大夫從士執芻宗婦執盎從夫人薦涚水君執鸞刀羞嚌夫人薦豆此之謂夫婦親之
此言君夫人於行祭時躬親之敬也宫宰守宫之官宿讀為肅猶戒也圭瓚璋瓚皆祼噐以圭璋為柄芻藁也所以藉牲宗婦同宗之婦涚水即盎齊盎齊濁以清酒涚之故言涚又尊有眀水故兼言水也羞進嚌嘗也謂尸所嚌嘗之肺也先祭之期旬有一日宫宰致戒於夫人夫人亦散齊七日致齊三日猶之乎君焉君致齊於外夫人致齊於内既辨其位然後聫其事於祭日而㑹於大祖之廟君純冕立於阼階夫人副褘立於東房其酌鬱鬯以䧏神之時君執圭瓚祼尸以行初獻大宗伯代夫人執璋瓚以行亞獻及迎牲君執紖親牽卿大夫從士執芻以從宗婦則執盎而奠於位從夫人以薦涚水至君執鸞刀以割所羞之嚌肺夫人則薦饋食之豆此之謂夫婦親之也
及入舞君執干戚就舞位君為東上冕而總干率其君臣以樂皇尸是故天子之祭也與天下樂之諸侯之祭也與竟内樂之冕而總干率其羣臣以樂皇尸此與竟内樂之之義也
此言人君於祭時親在舞位之義也東上近主位也皇君也言君尸者尊之及祭而入舞之時君必親執干戚以就舞位君為東上戴冕而總持干盾率其羣臣以樂乎皇尸所以然者以事親莫大於得人之歡心是故天子有天下其祭也與天下樂之諸侯有國其祭也與竟内樂之必冕而總干率其羣臣以樂皇尸者正與竟内樂之之義也
夫祭有三重焉獻之屬莫重於祼聲莫重於升歌舞莫重於武宿夜此周道也凡三道者所以假於外而以増君子之志也故與志進退志輕則亦輕志重則亦重輕其志而求外之重也雖聖人弗能得也是故君子之祭也必身自盡也所以眀重也道之以禮以奉三重而薦諸皇尸此聖人之道也
此言祭以盡志為本也升歌工升堂而歌也武宿夜武曲名武王伐紂停宿商郊士卒歡舞以逹旦因名焉即大武之樂也周道猶周之禮假於外者祼則假於鬱鬯歌則假於聲音舞則假於干戚也夫祭禮有三重焉獻之屬以降神則莫重於祼聲之所貴則莫重於升歌舞以象成則莫重於武宿夜此周之道也凡三道者所以假物於外而以輔益君子之志也故志以為本而物與之為進退志輕則亦輕志重則亦重若輕其志而徒求外之重也雖聖人亦弗能得也是故君子之祭也必身自盡其誠敬所以眀内志之重也由是道之以禮以奉此三重而薦諸皇尸此則聖人之道也
夫祭有餕餕者祭之末也不可不知也是故古之人有言曰善終者如始餕其是已是故古之君子曰尸亦餕鬼神之餘也惠術也可以觀政矣
此言餕禮之有關於政也夫祭之有餕乃所以卒成祭事而不可不知也古人有言曰善終者必如始餕其是已古之君子曰即尸之飲食亦餕鬼神之餘也是餕實為施惠之法而於此可以觀為政矣孔氏疏曰王侯初薦毛血燔燎是薦於鬼神至薦孰時尸乃食之若大夫士隂厭亦是先薦鬼神而後尸乃食也
是故尸謖君與卿四人餕君起大夫六人餕臣餕君之餘也大夫起士八人餕賤餕貴之餘也士起各執其具以出陳于堂下百官進徹之下餕上之餘也凡餕之道每變以衆所以别貴賤之等而興施惠之象也是故以四簋黍見其脩於廟中也廟中者竟内之象也
此申言餕之為惠術也謖猶起也不言起者神之也進當作餕天子之祭八簋諸侯六簋餕以四簋黍者㽞其二為陽厭也簋盛黍稷舉黍而稷可知惟餕為惠術是故尸謖則君與卿四人餕君起則大夫六人餕是臣餕君之餘也大夫起則士八人餕是賤餕貴之餘也士起則各執其具以出陳於堂下百執事之官餕而後徹之是下餕上之餘也凡餕之為道每變而益衆所以别貴賤之等而欲其辨興施惠之象而示其均也是故餕之時君與三卿用四簋之黍正欲見其行此惠於廟中也神惠之徧於廟中猶君惠之徧於竟内是廟中者竟内之象也案君卿大夫總言臣餕君之餕者君事尸如君則君亦為臣也
祭者澤之大者也是故上有大澤則惠必及下顧上先下後耳非上積重而下有凍餒之民也是故上有大澤則民夫人待于下流知惠之必将至也由餕見之矣故曰可以觀政矣
此申言祭之可以觀政也夫人猶言人人下流猶言下位餕興施惠之象是祭者神不獨饗之而使人餕之乃恩澤之大者也是故上若有大澤則惠必及下但上先下後耳非上積重以自私而使其下猶有凍餒之民也是故上有大澤則民人人皆待於下流知惠之必将至於己也蓋由餕之無不徧及而見之矣故曰可以觀政矣
夫祭之為物大矣其興物備矣順以備者也其教之本與是故君子之教也外則教之以尊其君長内則教之以孝於其親是故眀君在上則諸臣服從崇事宗廟社稷則子孫順孝盡其道端其義而教生焉
此言祭為教之本也為物猶為禮也興物猶具物也夫祭之為物可謂大矣其興物可謂備矣由於順以為偹者也是祭其教之本與是故君子之教也外則教諸臣以尊其君長内則教子孫以孝於其親是故眀君在上足以為表率而諸臣服從崇祀宗廟社稷足以為觀感而子孫順孝誠能盡為君為子之道端為君為子之義而教於是乎生焉蓋君子之教莫先於忠孝而教所由生則必在上者有以率之故曰盡其道端其義也
是故君子之事君也必身行之所不安於上則不以使下所惡於下則不以事上非諸人行諸己非教之道也是故君子之教也必由其本順之至也祭其是與故曰祭者教之本也已
此推言教本之義也教必本於身是故君子之事君也必身體道義而行之所不安於上則不以之使下所惡於下則不以之事上若以非諸人者行諸己則不恕而非教之道也是故君子之教也必由其本而推之所以為順之至也今祭之順以備非是之謂與教由順生故曰祭者教之本也已
夫祭有十倫焉見事鬼神之道焉見君臣之義焉見父子之倫焉見貴賤之等焉見親疏之殺焉見爵賞之施焉見夫婦之别焉見政事之均焉見長幼之序焉見上下之際焉此之謂十倫
此言祭禮寓義之深以顯其為教之本也倫猶義也君子之祭凡有十倫寓於禮文之中而皆可依類而知其意則有如事鬼神之道君臣之義父子之倫貴賤之等親疏之殺爵賞之施夫婦之别政事之均長㓜之序上下之際胥於是而可見焉夫是之謂十倫也
鋪筵設同几為依神也詔祝於室而出于祊此交神眀之道也
此詳言事鬼神之道也筵席也几所憑以為安者考妣一几曰同詔祝告事於尸也出於祊謂索祭也鬼神之精氣無閒而歆享無方所以鋪筵而設同几者為欲神之憑依乎此也既詔祝於室而又索祭於祊此皆致其精禋而為交神眀之道也
君迎牲而不迎尸别嫌也尸在廟門外則疑於臣在廟中則全於君君在廟門外則疑於君入廟門則全於臣全於子是故不出者眀君臣之義也
此詳言君臣之義也君迎牲而不迎尸者非曰輕尸正以别相似之嫌也蓋尸本是臣而有君象焉在廟門外則猶疑是臣及在廟中則全乎其為君君在廟門外則猶疑是君及入廟門則全乎其為臣并全乎其為子是故不出門而迎尸者所以眀君臣之義也案鄭注鬼神之尊在廟中人君之尊出廟門則伸盖以君而迎尸嫌於以君而迎臣故不出也
夫祭之道孫為王父尸所使為尸者於祭者子行也父北面而事之所以眀子事父之道也此父子之倫也此詳言父子之倫也子行猶子列也夫祭之道立孫以為王父尸是所使為尸者於主祭者子行也父乃北面而事之所以自修子職而眀子事父之道此父子之倫也案古者神主之位東向尸在神主之北程子曰人之魂氣既散孝子求神而祭無尸則不饗無主則不依魂氣必求其類而依之人與人既為類骨肉又為一家之類已與尸各既已潔齊至誠相通以此求神宜其饗之方氏慤曰十倫皆倫也獨父子言倫者祭之倫本於父子也
尸飲五君洗玉爵獻卿尸飲七以瑶爵獻大夫尸飲九以散爵獻士及羣有司皆以齒眀尊卑之等也
此詳言貴賤之等也凡祭祼鬯二獻尸奠而不飲君夫人朝踐二獻饋食二獻及君酳尸是合而為五也自後夫人酳尸賔長獻尸通前尸凡飲七也自後長賓及長兄弟更為加爵通前尸凡飲九也玉爵瑶爵謂一升之爵散爵即五升之散上公之祭尸飲五君乃洗玉爵以獻卿尸飲七則以瑶爵獻大夫尸飲九則以散爵獻士及羣有司其受獻者爵同皆論齒此所以眀尊卑之等也
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别父子遠近長幼親疏之序而無亂也是故有事於大廟則羣昭羣穆咸在而不失其倫此之謂親疏之殺也
此詳言親疏之殺也夫大祫之祭唯大祖之位東向羣廟之主入於大廟有居北墉下南向而為昭者子孫在昭列亦名曰昭有居南牖下北向而為穆者子孫在穆列亦名曰穆是所以别父子之行而世有遠近齒有長㓜情有親疏因以各得其序而無亂也故有事於大廟凡子孫之為昭為穆者咸在於此而不失其倫此之謂親疏之殺也孔氏疏曰祭大廟則羣昭羣穆咸在若餘廟唯尸主及所出之廟子孫來至也
古者眀君爵有徳而禄有功必賜爵禄於大廟示不敢專也故祭之日一獻君降立於阼階之南南鄉所命北面史由君右執䇿命之再拜稽首受書以歸而舍奠于其廟此爵賞之施也
此詳言爵賞之施也一獻即尸飲五君獻卿之時史掌書者䇿以書其所命之事舍當為釋非時而祭曰奠古者眀君将爵有徳而禄有功必賜之於大廟者示不敢以自專也故祭之日禮行一獻則君降立於阼階之南南鄉所命之人北面史由君右執䇿書而命之為臣者再拜稽首受書以歸而釋奠於其家廟盖榮君命以告祖此其為爵賞之施也應氏鏞曰一獻始命者以祭為先不俟獻終而命者以賞為重也
君卷冕立於阼夫人副褘立于東房夫人薦豆執校執醴授之執鐙尸酢夫人執柄夫人受尸執足夫婦相授受不相襲處酢必易爵眀夫婦之别也
此詳言夫婦之别也校豆中央直者鐙豆下跗也爵形如雀柄則尾也祭之時有異其位者君服卷冕立於阼夫人副褘立於東房有異其處者夫人薦豆則執校其初執醴齊之人以豆授夫人則執鐙尸酢夫人則執爵之柄夫人受尸之酢則執爵之足即君夫人相授受亦不因襲其處相酢必更易其爵凡以眀夫婦之别也
凡為俎者以骨為主骨有貴賤殷人貴髀周人貴肩凡前貴於後俎者所以眀祭之必有惠也是故貴者取貴骨賤者取賤骨貴者不重賤者不虛示均也惠均則政行政行則事成事成則功立功之所以立者不可不知也俎者所以眀惠之必均也善為政者如此故曰見政事之均焉
此詳言政事之均也殷人貴髀為其厚也周人貴肩為其顯也凡前貴於後脊脇臂臑之屬皆以顯而在前者為貴也祭必有俎凡為俎者必以骨為主骨有貴賤殷人尚質則貴髀周人尚文則貴肩肩之所以貴於周凡以前之貴於後夫俎以事神而必頒諸助祭者所以眀祭之必有惠於下也是故貴者取貴骨賤者取賤骨貴者不至於重賤者不至於虚所以示均也夫惠均則不偏而政行政行則民悦而事成事成則積乆而功立功之所由立者不可不知其故也盖頒俎之時貴賤不遺所以眀惠之必均也惟善為政者能如此故曰見政事之均焉
凡賜爵昭為一穆為一昭與昭齒穆與穆齒凡羣有司皆以齒此之謂長㓜有序
此詳言長幼之序也凡祭畢賜助祭者以酒爵於同姓則在昭者為一列在穆者為一列昭與昭齒穆與穆齒而各自相旅於凡異姓之羣有司其受爵先後亦皆以齒此之謂長幼之序案尸飲而獻則序官旅酬而賜則序齒一主於義一主於恩也
夫祭有畀煇胞翟閽者惠下之道也唯有徳之君為能行此眀足以見之仁足以與之畀之為言與也能以其餘畀其下者也煇者甲吏之賤者也胞者肉吏之賤者也翟者樂吏之賤者也閽者守門之賤者也古者不使刑人守門此四守者吏之至賤者也尸又至尊以至尊既祭之末而不忘至賤而以其餘畀之是故眀君在上則竟内之民無凍餒者矣此之謂上下之際
此詳言上下之際也煇周禮作韗韗磔皮革之官胞庖人翟敎羽舞者不使刑人守門謂夏殷時周則墨者使守門夫祭之末有皇尸以俎畀於煇胞翟閽者乃惠下之道也惟有徳之君為能行此眀智足以見之仁愛足以與之畀之為言與也能以所餘畀其下者也煇者乃甲吏之賤者也胞者乃肉吏之賤者也翟者乃樂吏之賤者也閽者乃守門之賤者也古者不使刑人守門此四守者同為吏之至賤而皇尸又為至尊以至尊既祭之末不忘至賤而以祭餘畀之廟中者竟内之象是故眀君在上則眀仁兼至凡竟内之民無凍餒者矣此之謂上下之際案上下之際如云自上下下盖即惠之必均而究言之也
凡祭有四時春祭曰礿夏祭曰禘秋祭曰嘗冬祭曰烝礿禘陽義也嘗烝隂義也禘者陽之盛也嘗者隂之盛也故曰莫重於禘嘗
此言時祭之名義也礿禘嘗烝説見王制凡祭有分舉於四時者於春曰礿於夏曰禘於秋曰嘗於冬曰烝惟四時之運行為二氣之翕闢是故灼禘亦陽義也嘗烝亦隂義也陽常有餘及夏而始盛則禘者陽之盛也隂常不足至秋而已盛則嘗者隂之盛也故曰祭莫重於禘嘗而與郊社竝隆者此也
古者於禘也𤼵爵賜服順陽義也於嘗也出田邑𤼵秋政順隂義也故記曰嘗之日𤼵公室示賞也草艾則墨未𤼵秋政則民弗敢草也
此言王者因祭而舉行之政也𤼵公室出貨財也艾芟草也草艾草自可刈也墨五刑之輕者草刈草之謂古者人君之政令與時偕行於禘也𤼵爵以昭徳賜服以顯庸是皆仁之屬而以順陽義也於嘗也出田邑以賞功𤼵秋政以致刑是皆義之屬而以順隂義也夫嘗亦刑賞並用而以為順乎隂者記有之矣曰嘗之日𤼵公室盖因物之成以示賞也草艾則行墨刑若猶未𤼵秋政則民弗敢以草盖因物之殘以行罰也
故曰禘嘗之義大矣治國之本也不可不知也眀其義者君也能其事者臣也不眀其義君人不全不能其事為臣不全夫義者所以濟志也諸徳之𤼵也是故其徳盛者其志厚其志厚者其義章其義章者其祭也敬祭敬則竟内之子孫莫敢不敬矣是故君子之祭也必身親涖之有故則使人可也雖使人也君不失其義者君眀其義故也其徳薄者其志輕疑於其義而求祭使之必敬也弗可得已祭而不敬何以為民父母矣
此申言禘嘗之義大也王政之因乎禘嘗如此故曰禘嘗之為義誠大矣乃治國之本而人君不可以不知也眀其義以事親者君也能其事以助君者臣也不眀其義則無以主祭而君人不全不能其事則無以助祭而為臣不全夫義者所以濟其報本反始之志而固有之徳之發於外者也是故其徳盛者則存之而其志厚其志厚者則發之而其義章其義章者則行之而其祭也必敬祭敬則上行下效竟内之子孫莫敢不敬其親矣是故君子之祭也必身親涖之以致其敬不得已而有故則使人代攝可也然雖使人而君不至於失其義者惟能眀其義故也反是則徳薄志輕而不免疑於其義以是求祭即身親涖之而欲使之必敬也弗可得已祭而不敬将何以為民父母矣
夫鼎有銘銘者自名也自名以稱揚其先祖之羙而眀著之後世者也為先祖者莫不有羙焉莫不有惡焉銘之義稱羙而不稱惡此孝子孝孫之心也唯賢者能之此即銘以眀祭之意也夫噐之重者莫如鼎言之重者莫如銘鼎有銘何也銘者自成其名以稱揚先祖之羙而使眀著於後世者也雖為先祖者莫不有羙焉亦莫不有惡焉而銘之義則稱羙而不稱惡此孝子孝孫之心所以唯恐不能立身揚名以顯其先也故銘惟賢者能之
銘者論譔其先祖之有徳善功烈勲勞慶賞聲名列於天下而酌之祭噐自成其名焉以祀其先祖者也顯揚先祖所以崇孝也身比焉順也眀示後世教也夫銘者壹稱而上下皆得焉耳矣是故君子之觀於銘也既羙其所稱又羙其所為為之者眀足以見之仁足以與之知足以利之可謂賢矣賢而勿伐可謂恭矣
此申言上節之義也論説譔錄也祭噐鼎彝之屬銘者所以論譔其先祖之有徳善備於身功烈勲勞及於物慶賞聲名榮於時皆已列於天下因酌量而刻之祭噐自成其名而以祀其先祖也夫能顯揚先祖所以崇孝也而已之名亦次焉以示順也眀示後世之子孫以示教也夫銘者壹有所稱而上與下皆得矣是故君子之觀於銘也既羙其所稱之祖又羙其為之之子孫誠以為之者惟其眀故於先祖之羙而足以見之惟其仁故能使君之信而足以與之惟其知故次列已名而足以利之斯可謂賢矣賢而謙謹不伐抑可謂恭矣
故衛孔悝之鼎銘曰六月丁亥公假于大廟公曰叔舅乃祖莊叔左右成公成公乃命荘叔隨難于漢陽即宫于宗周奔走無射啓右獻公獻公乃命成叔纂乃祖服乃考文叔興舊耆欲作率慶士躬恤衛國其勤公家夙夜不解民咸曰休哉公曰叔舅予女銘若纂乃考服悝拜稽首曰對揚以辟之勤大命施于烝彝鼎此衛孔悝之鼎銘也
此引孔悝之銘以證上文也孔悝衛大夫周六月夏四月也假至也周禮異姓之臣稱伯舅叔舅莊叔悝七世祖孔逹也成公名鄭立三年為晉所伐而奔楚反國後又以殺弟叔武晉人執之歸於京師獻公名衎魯襄公十四年衛孫林父甯殖逐獻公獻公奔齊成叔莊叔之孫名烝鉏文叔名圉悝父也興起也舊嗜欲者言其先世以愛君憂國為嗜欲也慶作卿辟君也烝彝鼎烝祭之彝尊及鼎也惟銘之所係者重故衛孔悝之鼎銘曰六月丁亥公至於大廟公曰叔舅在昔乃祖莊叔實左右我成公當成公有難乃命荘叔隨難於漢陽又就宫於宗周皆奔走不遑而㒺有厭射傳及後世更能開𤼵右助乎獻公獻公爰命成叔纂繼乃祖所服行之事乃考文叔興起其先世舊時愛君憂國之心率作卿士躬恤衛國勤在公家靡有夙夜之解民咸頼之而曰休哉公曰叔舅予與女銘若即纂乃考所服行可矣悝拜稽首曰臣敢不對答揚舉用吾君殷勤之大命以著於烝祭之彝鼎此衛孔悝之鼎銘也案衛荘公徳悝之立已故因禘祭而賜之銘既非義與亦非禮受記盖節取之以示鼎銘之法也
古之君子論譔其先祖之美而眀著之後世者也以比其身以重其國家如此子孫之守宗廟社稷者其先祖無羙而稱之是誣也有善而弗知不眀也知而弗傳不仁也此三者君子之所恥也
此申結上意也勲在鼎彝是國有賢臣故足為國家之重古君子之為銘以論譔其先祖之羙而眀著於後世者也因以比次已名以重其國家所係之大如此然則子孫之守宗廟社稷者使其先祖無羙而稱之是誣也有善而弗知是不眀也知之弗傳是不仁也此三者皆君子之所恥也
昔者周公旦有勲勞於天下周公既沒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勞者而欲尊魯故賜之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内祭則大嘗禘是也夫大嘗禘升歌清廟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樂也康周公故以賜魯也子孫纂之至于今不廢所以眀周公之徳而又以重其國也
此承上銘徳之意而推周公以示其極也康褒崇也昔者周公旦有勲勞著於天下周公既沒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勞者而欲尊魯故賜之以重祭外祭則郊社之於天地是也内祭則大嘗禘之於祖宗是也夫大嘗禘升堂而歌清廟之詩下而奏管而舞象武之事用朱干玉戚以舞大武陳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樂也褒崇周公故以賜魯也子孫世世纂之至於今不廢所以眀周公之徳之遠而又以重魯之國也案魯用天子之禮樂本屬僭上而記者毎侈言之其殆漢儒之失與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三
經解
名經解者以其記六藝政教之得失也皇氏侃曰六經其教雖異總以禮為本故記者録入於禮
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絜靜精㣲易教也恭儉荘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也疏通知逺而不誣則深於書者也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於樂者也絜靜精㣲而不賊則深於易者也恭儉荘敬而不煩則深於禮者也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於春秋者也此言以經為教必有以防其失而得始深也知遠知上世乆遠之事也絜不停汙也屬辭謂聫屬其䇿書之辭比事謂比合其所行之事孔子嘗言六經之道
同歸而各有所以為教者入其國而觀之則其教可知也若其為人也温柔敦厚乃是有得於詩教者以詩之教温潤優柔而不廹而其意畢歸於忠厚也疏通知逺乃是有得於書教者以書之教皆古先君臣之事坦然眀白可考而知也廣博易良乃是有得於樂教者以樂之教使人聽之而志意得廣易直子諒之心油然而生也絜靜精㣲乃是有得於易教者以易之教使人知吉㓙悔吝庶㡬於無過可以窮理而盡性也恭儉荘敬乃是有得於禮教者以禮之教所以節文乎仁義而身心皆有所攝也屬辭比事乃是有得於春秋教者以春秋之教皆當時事辭之實而是非善惡足以知所勸戒也然有所得亦不能無所失故醇厚者未必深察則詩之失愚通逹者未必篤實則書之失誣寛厚者或疏繩檢則樂之失奢沈深者或探冥茫則易之失賊儀文太勝則禮之失煩褒貶非公則春秋之失亂若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而又不愚則深於詩者也疏通知逺而又不誣則深於書者也廣博易良而又不奢則深於樂者也絜靜精㣲而又不賊則深於易者也恭儉莊敬而又不煩則深於禮者也屬辭比事而又不亂則深於春秋者也案詩書禮樂易春秋自孔子删定贊脩之後而其傳始廣韓宣子適魯乃得見易象春秋蓋易掌於太卜國史掌於史官皆未嘗列於學校此疑非夫子之言也
天子者與天地參故徳配天地兼利萬物與日月並眀眀照四海而不遺㣲小其在朝廷則道仁聖禮義之序燕處則聽雅頌之音行歩則有環佩之聲升車則有鸞和之音居處有禮進退有度百官得其宜萬事得其序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此之謂也
此承上而言徳之至者以眀教本也道言也環指佩環佩指佩玉鸞和皆鈴名鸞在衡和在軾前詩曺風鳲鳩篇臨天下曰天子天子者與天地並立而為三成位乎中者也故徳配天地有以範圍而不過兼利萬物有以曲成而不遺而且與日月合其眀眀之所照逺及四海而不遺乎㣲小所以致此者蓋又由於養之之純其在朝廷而當有為則道仁聖禮義之序燕息而當無事則聽雅頌之音惟心中無時而不和樂故行歩有環佩之聲升車有鸞和之音惟外貌無時而不荘敬故居處有禮進退有度由是百官法之而得其宜萬事從之而得其序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即此徳盛而養純上行下效之謂也
𤼵號出令而民説謂之和上下相親謂之仁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謂之信除去天地之害謂之義義與信和與仁霸王之噐也有治民之意而無其噐則不成此承上意以起下文也治民不可以無具有如𤼵號施令便乎民而民説則謂之和上下皆以情相親則謂之仁民不求其所欲而自然得之則謂之信除去天地之害以適事理之宜則謂之義義與信和與仁乃霸王所以制治之噐也有治民之意而無其噐則是徒善不足以為政功之成也其何日之有吳氏澄曰此篇第一節言諸侯之教第二節言天子之徳故於此總言之而曰覇王之噐
禮之於正國也猶衡之於輕重也繩墨之於曲直也規矩之於方圜也故衡誠縣不可欺以輕重繩墨誠陳不可欺以曲直規矩誠設不可欺以方圜君子審禮不可誣以姦詐
此承上霸王之噐而言禮也為治者之以禮正其國也猶之乎以衡稱輕重也以繩墨裁曲直也以規矩為方圜也故衡誠縣即不可欺之以輕重繩墨誠陳即不可欺之以曲直規矩誠設即不可欺之以方圜則君子而審乎禮其不可誣之以姦詐也必矣
是故隆禮由禮謂之有方之士不隆禮不由禮謂之無方之民敬讓之道也故以奉宗廟則敬以入朝廷則貴賤有位以處室家則父子親兄弟和以處鄉里則長幼有序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此之謂也
此切言禮之善而引孔子之言以証之也隆以心言崇重之也由以跡言踐行之也方猶法也敬亦指心讓亦指行是故能隆禮由禮則持守禮法而謂之有方之士若不隆禮不由禮則逾越理法而謂之無方之民盖禮者敬讓之道也惟敬且讓故以奉宗廟則尚嚴而敬其先以入朝廷則尚爵而貴賤有位以處室家則尚親而父子親兄弟和以處鄉里則尚齒而長幼有序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能以禮讓為國則以安以治正此之謂也案有方言士無方言民者智愚之異也敬讓莫先於宗廟故首及之
故朝覲之禮所以眀君臣之義也聘問之禮所以使諸侯相尊敬也喪祭之禮所以眀臣子之恩也鄉飲酒之禮所以眀長幼之序也昏姻之禮所以眀男女之别也夫禮禁亂之所由生猶坊止水之所自來也故以舊坊為無所用而壊之者必有水敗以舊禮為無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亂患
此廣眀安上治民之義而見禮之不可不用也壻於婦家曰昏婦於壻家曰姻坊亦作防惟治世莫善於禮是故朝覲之禮所以辨分而眀君臣之義也聘問之禮所以申信而使諸侯相尊敬也喪祭之禮所以致孝而眀臣子之恩也鄉飲酒之禮所以尚齒而眀長幼之序也昏姻之禮所以謹始而眀男女之别也夫禮以禁亂之所由生猶之坊以止水之所自來也當其未亂人或以舊禮為無所用者有矣而不知以舊坊為無所用而壊之者則必有水敗以舊禮為無所用而去之者則必有亂患案禮禁亂之所由生是禁於未𤼵也故曰以禮制心
故昏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鄉飲酒之禮廢則長幼之序失而爭鬬之獄繁矣喪祭之禮廢則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衆矣聘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諸侯之行惡而倍畔侵陵之敗起矣故禮之教化也㣲其止邪也於未形使人日遷善遠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釐繆以千里此之謂也
此申言禮之不可廢也苦謂不至不答之屬易易緯通卦驗文故人情莫樂於夫婦若昏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必多矣序莫眀於長幼若鄉飲酒之禮廢則長幼之序失而爭鬭之獄必繁矣恩莫厚於君父若喪祭之禮廢則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必衆矣分莫嚴於臣之事君若聘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諸侯之行惡而倍畔侵陵之敗必起矣故禮之為教化也隱於至㣲而其止邪也不待𤼵然後禁而常於其未形使人日遷於善逺於惡而不自知是以先王隆重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釐繆以千里即此去禮而亂患以生之謂也案上莭先君臣是禮所由生此節先夫婦是禮所由始
哀公問
以篇首三字名篇哀公之問有二一為禮一為政聖人之對君也論禮而要之於行論政而歸之於身而因極言人道之始終蓋與中庸之答問政相表裏
哀公問於孔子曰大禮何如君子之言禮何其尊也孔子曰丘也小人不足以知禮君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聞之民之所由生禮為大非禮無以節事天地之神也非禮無以辨君臣上下長幼之位也非禮無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親昏姻疏數之交也君子以此之為尊敬然
此言禮之為大也哀公魯君名蔣節者事天地之時與位與噐各有節也哀公問於孔子曰禮之大者果何如而君子之言禮抑何其尊也孔子對曰某也小人不足以知禮君曰否願吾子言之也孔子曰某聞之民之所由生唯禮為大若非禮則祭祀失其宜而無以節事天地之神也非禮則朝廷鄉黨失其序而無以辨君臣上下長幼之位也非禮則家庭内外失其度而無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親昏姻疏數之交也是皆民所由生而一資於禮君子故以之為尊敬者如此案此於神之大祭舉二以包其餘於人之大倫衍五以至於八則禮之重於天下有不必悉數而終者矣
然後以其所能教百姓不廢其㑹節有成事然後治其雕鏤文章黼黻以嗣其順之然後言其喪算備其鼎俎設其豕腊脩其宗廟嵗時以敬祭祀以序宗族即安其居節醜其衣服卑其宫室車不雕㡬噐不刻鏤食不貳味以與民同利昔之君子之行禮者如此
此終言君子之尊敬於禮而為自治治人之道也㑹節謂行禮之期節成事猶言成效雕鏤謂噐物之飾文章黼黻謂服采之飾嗣者繼續之義言猶眀也喪算五服嵗月之數殯葬乆近之期也腊乾肉居節大戴禮作居處醜猶惡也雕㡬見郊特牲噐養噐也君子尊敬乎禮則能於禮矣然後推其所能以教百姓使有所遵守而不廢其行禮之期節待其率教而有成效然後治其噐服若雕鏤文章黼黻而因以繼續其教於無窮又待其好禮而順上之心然後制為節文而尤重於喪祭之大者将以慎終則言其喪算将以追遠則備其鼎俎設其豕腊脩其宗廟於嵗時以敬其祭祀以序其宗族而又躬行節儉以率先之是故安其居處惡衣服卑宮室車不用雕㡬噐不用刻鏤食不用貳味取民有制而與之同利蓋昔之君子其行已及人所以行禮者如此
公曰今之君子胡莫之行也孔子曰今之君子好實無厭淫徳不倦荒怠敖慢固民是盡午其衆以伐有道求得當欲不以其所昔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後今之君子莫為禮也
此言禮教不行之故也實貨財也固謂取之力也午與迕同不以其所不問理之所在也公曰禮之宜行如此今之君子胡為莫之行也孔子曰禮以恭敬撙節退讓為本而今之君子則好貨財而無厭有淫徳而不倦荒怠傲慢取民務盡逆衆人之公心以伐有道逞一己之私欲而失定理惟昔之用民者由前所言今之用民者由後所言故今之君子莫能行禮也案是時哀公加賦屡戰且多内嬖故孔子言此以正之
孔子侍坐於哀公哀公曰敢問人道誰為大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君之及此言也百姓之徳也固臣敢無辭而對人道政為大
此言人道以政為大也徳猶福也孔子侍坐於哀公哀公曰敢問人之道誰為大孔子愀然悚動變色而對曰君之有問而及此言也是百姓之福也固臣豈敢無辭而對惟人道在乎自治以治人故以政為大案君者民之表也人君能以正率先天下乃無負乎君與師之責矣故以為人道之大也
公曰敢問何謂為政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君為正則百姓從政矣君之所為百姓之所從也君所不為百姓何從公曰敢問為政如之何孔子對曰夫婦别父子親君臣嚴三者正則庶物從之矣公曰寡人雖無似也願聞所以行三言之道可得聞乎
此言三綱為為政之本也庶物衆事也無似無所肖似言無徳也公曰敢問何以謂之為政孔子對曰政者無所不正之謂也而主政者君君為正則百姓亦從政而無不正矣君之所為乃百姓之所從也若君所不為百姓其何從之有公曰敢問為政如之何孔子對曰政本不外於人倫故夫婦有内外之位而主於别父子有慈孝之恩而主於親君臣有上下之分而主於嚴三者既正則庶物從之而正矣公曰寡人雖無所比似也願聞所以行此三言之道果可得聞乎輔氏廣曰夫婦始也父子内也君臣外也易謂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故三綱之序如此
孔子對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敬之至矣大昏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親迎親之也親之也者親之也是故君子興敬為親舍敬是遺親也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與
此言禮以大昏為重也孔子對曰政在養人故古之為政者以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則欲其有節而禮為大所以治禮則本於心而敬為大敬之至矣則莫如大昏為大敬如大昏可謂至矣大昏既至雖天子諸侯之尊必冕服而親迎者是躬親之也躬親之也者所以致其親之之意也是故君子冕而親迎其興起敬心者乃以為親若舍敬則是遺其親也弗愛則無以合好而弗親弗敬則無以章别而弗正愛與敬其為政之本與案兩親之句輔氏廣謂上是躬親下是親愛躬親便是敬考家語作親迎也者敬之也輔氏説可從
公曰寡人願有言然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公曰寡人固不固焉得聞此言也寡人欲問不得其辭請少進
此申言昏禮之重也願有言然者疑似之意不敢以為是也公曰寡人於此抑猶願有言然君必冕而親迎於禮不太重乎孔子復愀然作色而對曰大昏所以合二姓之好以繼續先聖之後以為祭天地宗廟社稷之内主所繫如此君何謂冕而親迎之為己重乎公曰惟寡人實固陋若不固陋則将不以此為問亦安所得聞此言也寡人欲更端再問而不得其辭願子之略有以進教我焉案朱子曰天地蓋兼天子而言孔氏疏則謂魯得郊天故也
孔子曰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昏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己重焉孔子遂言曰内以治宗廟之禮足以配天地之神眀出以治直言之禮足以立上下之敬物恥足以振之國恥足以興之為政先禮禮其政之本與
此申天地宗廟社稷之主之義而極言以進之也直猶正也正言謂出政教也孔子曰天地不合則萬物不生大昏者所以傳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冕而親迎之為己重焉孔子意有未盡又自推廣言之曰将内之以治宗廟之禮則君與夫人交獻以嘉魂魄而足以配天地之神眀将外之以治直言之禮則君與夫人正名以出號令而足以立上下之敬由是事之廢墜者足以振之國之衰弱者足以興之此為政所以必先夫婦之禮而此禮其政之本與是時哀公志欲興魯故孔子言政之本於禮而欲其知所務也
孔子遂言曰昔三代眀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親之主也敢不敬與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與君子無不敬也敬身為大身也者親之枝也敢不敬與不能敬其身是傷其親傷其親是傷其本傷其本枝從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行此三者則愾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如此則國家順矣
此廣言為政之道而推本於敬身也愾猶至也孔子又自推廣言之曰昔三代眀王之政所由必謹大昏重冠禮敬其妻與子也固自有道妻也者所以奉粢盛乃親之主也而敢不敬與子也者所以承宗祀乃親之後也而敢不敬與君子固無所不敬也而尤以敬身為大身也者受之於親乃親之枝也而敢不敬與若不能敬其身則是傷其親傷其親則是猶木傷其本傷其本則枝無所附必從之而亡且身與子與妃此三者乃百姓之象也敬以感之而莫敢不敬是為由身以及身由子以及子由妻以及妻君果能行此三者則徳教至於天下矣此即大王行王政而同民之道也能如此則國家化之而無有不順矣
公曰敢問何謂敬身孔子對曰君子過言則民作辭過動則民作則君子言不過辭動不過則百姓不命而敬恭如是則能敬其身能敬其身則能成其親矣
此言敬身之實也君子以位言辭者言之成文者也則者動之成法者也公曰敢問何以謂之敬身孔子對曰君子居髙以臨民雖過乎言則民猶以為辭過乎動則民猶以為則君子言不敢過而使之為辭動不敢過而使之為則民乃不待教令之及而自知敬恭如是則能不辱而敬其身能敬其身則能不羞而成其親矣案敬身之道不外於慎言慎動百姓不令而敬恭乃其效驗所謂以身教者從也
公曰敢問何謂成親孔子對曰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百姓歸之名謂之君子之子是使其親為君子也是為成其親之名也已孔子遂言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不能愛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樂天不能樂天不能成其身
此言成親之本於成身也公曰敢問何以謂之成親孔子對曰稱名有為君子也者乃人成徳之名也今則言動無過百姓歸之以羙名推所自而謂之君子之子是使其親亦為君子也是為成其親之名也已孔子又自推廣言之曰古之為政以愛人為大蓋人與吾身本同一氣若不能愛人則必不能自愛而有其身不能有其身則身之所處者必不能安土不能安土則心之所存者必不能樂天不能樂天則天理既未全盡不能成其身也必矣朱子曰不能有其身謂不能持守其身而䧟於非僻安土謂安其所處之位而無外求樂天謂樂循天理
公曰敢問何謂成身孔子對曰不過乎物
此言成身之道也公曰敢問何以謂之成身孔子對曰人能盡物之理不至過違斯能成其為物而成身之道在是矣案大雅之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是故不過乎物乃所以踐形而盡性也
公曰敢問君子何貴乎天道也孔子對曰貴其不已如日月東西相從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閉其乆是天道也無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眀是天道也
此申言樂天之義也公曰敢問君子何貴乎天道而樂之也孔子對曰所貴者蓋為其徳之純而不已如日月之東西相從往來而不已也是天道之流行也唯其不已故無有能閉止其乆者是天道之變化也惟其能乆故無為而物以成是天道之不言而四時行百物生也至於既成而眀是天道之垂象於上而萬古為昭也
公曰寡人憃愚冥煩子志之心也孔子蹴然辟席而對曰仁人不過乎物孝子不過乎物是故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事天如事親是故孝子成身公曰寡人既聞此言也無如後罪何孔子對曰君之及此言也是臣之福也
此因哀公之切問而合天道人道以總結之也憃愚謂蔽於氣質冥謂暗於理煩謂累於事志記也公曰以寡人之憃愚㝠煩雖聞子言而恐其忘怠子盍更以簡切之語謹志於我之心也孔子蹴然不安避席起立而對曰仁人盡人道而唯其不過乎物孝子盡子道而唯其不過乎物夫親之全而生即天之全而賦是故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其事天也如事親於是而一無所虧是故孝子成身而仁道亦無不備矣公曰寡人今既聞此言也固當志之心矣然無奈後日之過乎物而有罪何孔子對曰君之言及此也是以臣言為不繆将有事於成身而過之務寡蓋即臣之福也盖天親無二道仁孝無二理愛敬無二心脩身立政無二事聖人之言誠有至約而至該者真氏徳秀曰仁人之事親如事天事天如事親此與孝經眀察之指畧同張子作西銘即事親以眀事天之道大畧謂天子我以是理而我悖之天之不才子也具人之形而盡人之性天之克肖子也夫事親如事天乃孝子事而孔子以為仁人者蓋孝之至則仁矣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三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
曰講禮記觧義卷五十四
仲尼燕居
此與孔子閒居俱取篇首四字為名家語合燕居閒居為一篇篇名謂之論禮其詞小有異同陸氏佃曰退朝曰燕退燕曰閒言禮燕居之事也言詩閒居之事也
仲尼燕居子張子貢言游侍縱言至於禮子曰居女三人者吾語女禮使女以禮周流無不徧也子貢越席而對曰敢問何如子曰敬而不中禮謂之野恭而不中禮謂之給勇而不中禮謂之逆子曰給奪慈仁
此孔子啓羣賢以學禮而因示以當學之意也縱言謂泛言諸事仲尼當燕居之時有子張子貢言游侍於側縱言而至於禮子曰居女三人者吾試語女以禮使女以禮随遇而施周旋流轉而無所不徧也子貢越席而對曰敢問何如子曰敬存於心而不中禮
則簡畧而謂之野恭見於貌而不中禮則致飾而謂之給勇𤼵於氣而不中禮則好勝而謂之逆野與逆猶為直情徑行惟便給則徇外忘内實有害於慈仁而不可不重以為戒也鄭氏注曰感子貢也子貢辨近於給
子曰師爾過而商也不及子産猶衆人之母也能食之不能教也子貢越席而對曰敢問將何以為此中者也子曰禮乎禮夫禮所以制中也
此言道貴於中而示以制中之要也卜子夏名商子曰師爾失之過而商也則又不及子産猶之衆人之母也能食之而不能教也子貢越席而先對曰過不及皆非中敢問將何以為此中者也子曰其惟禮乎殆莫有如禮者夫禮稱情而立文乃所以制中也盖中者性之徳也禮以節性故曰所以制中
子貢退言游進曰敢問禮也者領惡而全好者與子曰然然則何如子曰郊社之義所以仁鬼神也嘗禘之禮所以仁昭穆也饋奠之禮所以仁死喪也射鄉之禮所以仁鄉黨也食饗之禮所以仁賔客也
此言盡禮即以盡仁也領猶治也饋奠喪奠也子貢既退言游進而問曰夫子言禮以制中敢問禮也者殆所以管領其惡而成全其好者與子曰然然則所謂禮者何如子曰郊天社地之義所以反始而仁鬼神也秋嘗夏禘之禮所以追逺而仁昭穆也饋奠之禮所以致哀而仁死喪也鄉射鄉飲之禮所以致譲而仁鄉黨也食饗之禮所以合歡而仁賓客也仁之發而禮行焉固非徒外之文而已也
子曰眀乎郊社之義嘗禘之禮治國其如指諸掌而已乎
此申言郊社之禮之重也子曰人誠眀乎郊社之義與嘗禘之禮則推以治國有不猶指諸掌之易見者乎盖惟仁人為能饗帝孝子為能饗親以天地祖宗之心為心則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而天下不難治矣
是故以之居處有禮故長幼辨也以之閨門之内有禮故三族和也以之朝廷有禮故官爵序也以之田獵有禮故戎事閑也以之軍旅有禮故武功成也
此言禮之周流無不徧也父子孫為三族禮無乎不在是故以之居處有禮則長幼以序而無不辨也以之閨門之内有禮則三族以睦而無不和也以之朝廷有禮則官爵以列而無不序也以之田獵有禮則蒐狩以時而戎事閑也以之軍旅有禮則果毅以昭而武功成也
是故宫室得其度量鼎得其象味得其時樂得其節車得其式鬼神得其饗䘮紀得其哀辨說得其黨官得其體政事得其施加於身而錯於前凡衆之動得其宜此承上意而廣言之也惟禮寓於事是故宫室所以居身而有以得其度有所居不可無所養故量與鼎有以得其象味亦有以得其時有所養不可無所安故樂以安乎心而有以得其節車以安乎行而有以得其式由是幽而事鬼神則有以受福而得其饗明而治䘮紀則有以自致而得其哀出而從辨說則有以察倫而得其黨居官則稱職而有以得其體政事則從善而有以得其施以至加於身而措於前凡衆之動盖未有不得其宜者方氏慤曰宫室得其度如奥為尊者所居阼為主人所立寢則無侵房則有方之類量得其象如左為升以象陽升右為合以象隂合仰為斛以象顯而承覆為斗以象隱而庇鼎得其象如口象有所安乎上足象有所立乎下足竒其數而参天耳偶其數而兩地味得其時如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鹹之類樂得其節若陽而不散隂而不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之類鬼神得其饗如天神皆降地祗皆出人鬼皆格之類喪紀得其哀如𤼵於容體發於聲音言語𤼵於飲食居處衣服之類辨說得其黨如在官言官在府言府之類官得其體如天官掌邦治地官掌邦敎之類政事得其施如施典於邦國施則於都鄙施法於官府之類劉氏曰禮以制中無過不及故凡衆之動無不得其時中之宜經禮三百曲禮三千無一事之非仁也
子曰禮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國而無禮譬猶瞽之無相與倀倀乎其何之譬如終夜有求於幽室之中非燭何見若無禮則手足無所措耳目無所加進退揖讓無所制是故以之居處長幼失其别閨門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獵戎事失其策軍旅武功失其制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時樂失其節車失其式鬼神失其饗䘮紀失其哀辨說失其黨官失其體政事失其施加於身而錯於前凡衆之動失其宜如此則無以祖洽於衆也
此反言以結上文見治國不可無禮也倀倀無定向之貌祖之言始倡率之意也洽合也子曰禮者何也即事之所由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禮以為治治國而無禮譬猶瞽者無人為之相歩倀倀乎其何之譬如終夜有所求於幽室之中非燭何見若果無禮則手足將無所措耳目將無所加進退揖讓將無所制是故以之居處則長幼失其别閨門則三族失其和朝廷則官爵失其序田獵則戎事失其策軍旅則武功失其制以至於宫室則失其度量鼎則失其象味則失其時樂則失其節車則失其式鬼神則失其饗䘮紀則失其哀辨說則失其黨官則失其體政事則失其施與夫加於身而措於前凡衆之動未有不失其宜者如此而為君則必無以倡率而和其衆也
子曰慎聽之女三人者吾語女禮猶有九焉大饗有四焉苟知此矣雖在畎畝之中事之聖人已兩君相見揖讓而入門入門而縣興揖讓而升堂升堂而樂闋下管象武夏籥序興陳其薦俎序其禮樂備其百官如此而后君子知仁焉行中規還中矩和鸞中采齊客出以雍徹以振羽是故君子無物而不在禮矣入門而金作示情也升歌清廟示徳也下而象管示事也是故古之君子不必親相與言也以禮樂相示而已
此合語三子以禮而即饗禮之大者推之也事之習其儀也縣樂器之縣於筍簴者興作闋止也下管象武之上缺升歌清廟一句采齊樂章名振羽振鷺之詩也孔子有見於禮之當學呼三子而教之曰敬聽之女三人者吾語女禮禮之通行猶有九焉大饗有四焉人苟知此矣雖在畎畝之中躬行實踐可進於聖人之禮樂矣當兩君相見始揖讓而入門入門而樂之縣者以作復揖讓而升堂升堂則主獻賔賔卒爵而樂止賔酢主主卒爵而樂又止樂工於是升堂而歌文王清廟之詩堂下以管吹文王之象武王之大武而又以籥吹禹之大夏依次而興於是陳其薦俎序其禮樂備其百官如此則藹然親愛之意見於節文而後君子於禮之行即知其仁焉行而周旋中乎規折旋中乎矩登車則和鸞之聲與采齊相應送賓之出而歌雍詩禮畢徹器而歌振鷺是可以見君子相與無一物而不在乎禮矣入門而金作欲其以情相接也升歌清廟欲其以徳相讓也下而管象欲其以事相成也是故古之君子不必親相與言也但以禮樂相示而意其可知也已呉氏澄曰九者大饗有四幷前仁鬼神以下之五者而為九也大饗之禮大節有四初迎賓一也次獻賓二也次樂賓三也終送賔四也案諸儒釋此經其說不一惟呉氏為得經意
子曰禮也者理也樂也者節也君子無理不動無節不作不能詩於禮繆不能樂於禮素薄於徳於禮虚此申言禮樂之義也子曰禮也者事得其理也樂也者情得其節也君子惟無理不動而無節不作此禮樂所以皆得也而行禮又有資焉不能詩則於禮無辨而失之繆不能樂則於禮無文而失之素薄於徳則於禮無實而失之虚案禮以治人之情而其用以和為貴故通於詩與樂也徳者行禮之質如云道不虚行矣
子曰制度在禮文為在禮行之其在人乎子貢越席而對曰敢問夔其窮與子曰古之人與古之人也逹於禮而不逹於樂謂之素逹於樂而不逹於禮謂之偏夫夔逹於樂而不逹於禮是以傳於此名也古之人也此言禮在人行又因答問以申上文之意也制度俎豆几筵之屬文為登降獻酢之屬窮猶塞也子曰凡制度之可遵者在禮文為之可見者在禮推而行之其在於人乎子貢越席而對曰敢問䕫之但以樂稱意者其窮於禮與子曰是乃古之人與盖古之人而未可輕議也夫禮樂之道相為表裏若逹於禮而不逹於樂則質而無文是謂之素逹於樂而不逹於禮則和而無節是謂之偏惟夔為典樂之官職在逹於樂而不必其逹於禮是以流傳於此名也盖洵乎其為古之人而未可輕議也徐氏師曾曰伯夷典禮嘗讓於夔此豈不逹於禮者夫子之答可謂婉而章矣
子張問政子曰師乎前吾語女乎君子眀於禮樂舉而錯之而已
此言政不外於禮樂也前猶昔也子張因論禮而問政盖疑其有二道也子曰師乎前吾不嘗語女以禮樂乎君子既眀於禮樂則由是舉而措之而政不外焉矣案政者正也禮以正人之身樂以正人之心歐陽氏所謂三代而上治出於一而禮樂逹於天下也
子張復問子曰師爾以為必鋪几筵升降酌獻酬酢然後謂之禮乎爾以為必行綴兆興羽籥作鐘鼔然後謂之樂乎言而履之禮也行而樂之樂也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諸侯朝萬物服體而百官莫敢不承事矣
此言禮樂不外於吾身也筵席也綴兆舞列也物事也體猶理也子張復問意以政事多端若必眀禮樂以錯之則禮樂當有不止如前所云者子曰師爾以為必鋪几筵備升降酌獻酬酢之文然後謂之禮乎爾以為必行綴兆興作夫羽籥鐘鼔之器然後謂之樂乎夫禮樂不在繁文而在實徳言而履之則順乎當然之序是即禮也行而樂之則得乎自然之和是即樂也君子致力於此二者南面而立以施於有政夫是以天下太平也外則諸侯来朝内則萬事皆從其理而百官莫敢有不承事而盡職者矣
禮之所興衆之所治也禮之所廢衆之所亂也目巧之室則有奥阼席則有上下車則有左右行則有随立則有序古之義也
此言禮必有義以見興與治之相因也目巧謂不由法度但據目力之巧也惟禮可錯諸政故禮之所興乃衆之所由治也禮之所廢即衆之所由亂也先王制禮雖甚苟簡而為目巧之室則必隅有奥而階有阼席之設則或以南方為上或以西方為上乘車之法則君在左而勇士在右行之次則父之齒隨行五年以長則肩隨之立之位則天子南面公侯而下各有其序此皆古人制禮之義也
室而無奥阼則亂於堂室也席而無上下則亂於席上也車而無左右則亂於車也行而無随則亂於塗也立而無序則亂於位也昔聖帝眀王諸侯辨貴賤長幼遠近男女外内莫敢相踰越皆由此塗出也三子者既得聞此言也於夫子昭然若𤼵矇矣
此言廢與亂之相因也此塗謂禮也禮以義起如此是故室若無奥阼則亂於堂室也席若無上下則亂於席上也車若無左右則亂於車中也行若無随則亂於塗間也立若無序則亂於位次也昔聖帝眀王諸侯所為辨爵之貴賤齒之長幼地之遠近人之男女位之外内而莫敢相踰越者皆由此塗以出信乎禮之不可以弗興也三子者既得聞此言也於夫子而昧者以眀有昭然若發其矇者矣呉氏澄曰矇謂以巾冪其目𤼵者徹而去之石梁王氏謂此篇雖有首尾然詞多散漫未必孔子之言也
孔子閒居
此篇言詩先以為民父母而後繼以三王之徳洪範曰天子作民父母以為天下王故其序如此
孔子閒居子夏侍子夏曰敢問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謂民之父母矣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逹於禮樂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無以横於天下四方有敗必先知之此之謂民之父母矣
此言為民父母之實不外於禮樂也詩大雅泂酌之篇凱弟樂易也孔子當閒居之時有子夏侍於側子夏曰敢問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果何如斯可謂民之父母矣孔子曰夫欲為民之父母乎是必通達乎禮樂之本原有以致五至而行三無以其道廣被於天下而憂其民者無不至凡四方有禍敗之釁必先知而豫防之此之謂民之父母矣
子夏曰民之父母既得而聞之矣敢問何謂五至孔子曰志之所至詩亦至焉詩之所至禮亦至焉禮之所至樂亦至焉樂之所至哀亦至焉哀樂相生是故正眀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志氣塞乎天地此之謂五至
此詳言五至之目而及其妙也目正視則眀全耳傾聽則聰審子夏曰所謂民之父母者既得而聞之矣敢問何以謂之五至子曰君子既逹禮樂之原則真切為民而志以至夫在心為志𤼵言為詩故志之所至而詩亦至焉興於詩而履之即為禮故詩之所至而禮亦至焉立於禮而樂之即為樂故禮之所至而樂亦至焉樂民之生則必哀民之死故樂之所至而哀亦至焉哀樂相生應感無迹是故正眀目而視之且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且不可得而聞也志氣塞乎天地而上下同流夫是之謂五至鄭氏注曰凡言至者至於民也志謂恩意也詩謂好惡之情也云耳不能聞目不能見行之在心也案五至雖列言之而實不外於禮樂二者志與詩所以原其始哀則所以推其終也
子夏曰五至既得而聞之矣敢問何謂三無孔子曰無聲之樂無體之禮無服之䘮此之謂三無子夏曰三無既得略而聞之矣敢問何詩近之孔子曰夙夜其命宥密無聲之樂也威儀逮逮不可選也無體之禮也凡民有䘮匍匐救之無服之䘮也
此言三無之實而證以詩也其當依詩作基始也宥寛也密静也逮逮詩作棣棣盛也選擇也手行為匍伏地為匐子夏曰所謂五至者既得而聞之矣敢問何以謂之三無孔子曰凡樂皆有聲而和之至則為無聲之樂凡禮皆有體而敬之至則為無體之禮凡䘮皆有服而哀之至則為無服之䘮此之謂三無子夏曰三無既得略而聞之矣若求其類於詩敢問何詩近之孔子曰周頌昊天有成命篇言文王夙夜積徳以基天命者宏深靜謐此無時而不和無聲之樂也邶風栢舟之篇言威儀各極其盛斯簡擇可以不施此無動而不節無體之禮也邶風谷風之篇言凡民有死䘮之禍即急遽以助之此哀不必見於服無服之䘮也案無聲者樂之至無體者禮之至無服者哀之至不言志至而詩至者以志未形於詩乃所謂禮樂之原也
子夏曰言則大矣美矣盛矣言盡於此而已乎孔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之服之也猶有五起焉子夏曰何如孔子曰無聲之樂氣志不違無體之禮威儀遲遲無服之䘮内恕孔悲無聲之樂氣志既得無體之禮威儀翼翼無服之䘮施於四國無聲之樂氣志既從無體之禮上下和同無服之䘮以畜萬邦無聲之樂日聞四方無體之禮日就月将無服之䘮純徳孔眀無聲之樂氣志既起無體之禮施及四海無服之䘮施于孫子
此言五起而及其效也起猶稜也恕視人猶己也施延畜養就成将大也子夏曰三無之道而詩與相近如此言則大矣美矣盛矣豈言盡於此而已更無可以形容之者乎孔子曰何為如是而遂盡也君子之服行此三無也抑猶有五者以起發其義焉子夏曰所謂五起者何如孔子曰無聲之樂乃天下之至和故覺氣志之不違無體之禮乃天下之至序故覺威儀之遲遲無服之䘮乃天下之至哀故覺内恕之孔悲而不違又非强合之謂故無聲之樂而氣志於是乎既得遲遲又非怠緩之謂故無體之禮而威儀於是乎翼翼孔悲又非偏愛之謂故無服之䘮而直施及於四國有所得於己必能無所失於人故無聲之樂而又見其氣志之既從有所凛於中必能無所乖於外故無體之禮而又見其上下之和同有所施於近必能無所遺於逺故無服之䘮而又見其畜及乎萬邦信從者多則聲名益著故無聲之樂而又見其日聞於四方和同者衆則徳業益臻故無體之禮而又見其日就而月將畜養者廣則功化益彰故無服之䘮而又見其純徳之孔眀至於日聞四方而吾之心尤有方興未艾者故無聲之樂而終見其氣志之既起至於日就月將而吾之徳尤有久而愈大者故無體之禮而終見其施及於四海至於純徳孔眀而吾之澤尤有被於無窮者故無服之䘮而終見其施於孫子焉呉氏澄曰五起不大相逺只是一節稍進一節而已
子夏曰三王之徳参於天地敢問何如斯可謂参於天地矣孔子曰奉三無私以勞天下子夏曰敢問何謂三無私孔子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奉斯三者以勞天下此之謂三無私其在詩曰帝命不違至於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齊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是湯之徳也
此言三王合徳於天地而引詩以為湯證也勞者勤恤之意詩商頌長𤼵之篇齊㑹也合也言至湯而王業成與天命㑹也日齊詩作日躋九圍九州之界也子夏曰古有云三王之徳参於天地敢問徳何如斯可謂参於天地矣孔子曰三王之王也未嘗以位為樂唯奉三無私以勞天下子夏曰敢問何謂三無私孔子曰唯天至髙而無私覆地至厚而無私載日月至眀而無私照三王能奉斯三者以勞天下此之謂三無私其在詩曰商自契以來己為天命所向而未嘗有違至湯而後與天齊成此王業盖湯應期而降適當其時其聖敬又日以齊升昭假於天久而不息唯上帝是敬帝故命之以為法於九州此湯無私之徳也案此由為民父母而進言之即易所謂與天地合其徳與日月合其明者也
天有四時春秋冬夏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
此言天地之無私也形猶迹也露猶發也天運無窮有四時而天道著矣凡夫春秋冬夏之遞嬗風雨以為舒霜露以為斂無非至教之所在也地氣皆天氣也天之神氣地實載之神氣莫著於風霆風霆流造化之形而庶物於以露生焉無非至教之所在也案天地之所以生物者神氣也地載神氣與大傳乃順承天同義聖人父天母地而必曰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者猶斯指也夫
清明在躬氣志如神耆欲將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雲其在詩曰嵩髙維嶽峻極于天惟嶽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此文武之徳也
此言文武無私之徳参於天地也耆欲家語作有物有開作其兆或以為字之訛也詩大雅嵩髙之篇嵩詩作崧嶽謂五嶽峻詩作駿甫甫侯此謂宣王時人蓋作吕刑者之子孫也申申伯也翰幹也聖人唯無私故清明之天徳在躬則其氣志自有如神之應凡所願欲之事將至天必有開發朕兆而豫示其㡬者若時雨將降而山川先出雲也其在詩曰嵩然而髙之嶽其峻上至於天由是降其神靈生甫侯及申伯而皆為周之楨幹于四國之患難則蕃蔽之于四方之德澤則宣布之此由文武有無私之德故天為之生賢佐以興周也案此詩本美宣王得人之盛而歸徳於文武者推所自而言之也
三代之王也必先其令聞詩云明明天子令聞不已三代之徳也弛其文徳恊此四國大王之徳也子夏蹶然而起負牆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
此言三代固以無私之徳王天下而又本於先徳也詩大雅江漢之篇弛猶施也詩作矢陳也協詩作洽負牆見文王世子三代之王也於未王之先其祖宗必先有實徳以著令善之聲聞詩云明明天子令聞不已此三代之徳也施其文徳洽此四國此大王之徳也子夏聞夫子之言蹶然而起負牆而立曰父母斯民徳参天地之道如此弟子雖不敏敢不奉順而勿失乎案此亦宣王之詩而取類明之文徳亦凱弟之意洽此四國即為民父母可知矣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五
坊記
坊與防同水隄也篇中雜引孔子及六經之言皆以禮防民之義禮禁亂之所由生猶防止水之所自來也
子言之君子之道辟則坊與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為之坊民猶踰之故君子禮以坊徳刑以坊淫命以坊欲此言君子以道坊民乃一篇之綱也辟讀為譬子孔子也子言之君子之以道治民也譬則水之有坊與夫人情易流而仁義每苦於不足道則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為之坊而民猶且踰之故君子有禮以坊其徳有刑以坊其淫有命以坊其欲案命者天之教令也命以坊欲即孟子性也有命焉之意
子云小人貧斯約富斯驕約斯盜驕斯亂禮者因人之情而為之節文以為民坊者也故聖人之制富貴也使
民富不足以驕貧不至於約貴不慊於上故亂益亡此言為民貧富之坊也約猶窮也慊恨不滿之貌也子云小人無道以安貧貧斯氣歉而約無徳以守富富斯氣盈而驕約斯苟得而為盜驕斯犯上而為亂此皆人之情而禮則因人情而為之節文以為民坊者也故聖人之制富貴也使民雖富而不足以驕雖貧而不至於約雖貴而不慊於上故亂於是乎益亡案先王之法田里有制等威有辨所以杜亂萌者豫矣
子云貧而好樂富而好禮衆而以寧者天下其㡬矣詩云民之貪亂寧為荼毒故制國不過千乗都城不過百雉家富不過百乗以此坊民諸侯猶有畔者
此亦言坊民貧富之情也貧而好樂論語無好字衆謂家族衆盛詩大雅桑柔之篇貪猶欲也荼苦菜毒螫蟲也都城都邑之城雉度名也髙一丈長三丈為一雉子云人有貧而能樂富而能好禮衆而能安寧者天下其不多見矣詩云民之欲亂有寧為荼毒之行而不恤者故先王之制大國出車不過千乗卿大夫之都城不過百雉其家之富不過百乗以此坊民可謂嚴矣然其弊也諸侯猶有倍畔者案古人引詩多斷章取義今第依文解之
子云夫禮者所以章疑别微以為民坊者也故貴賤有等衣服有别朝廷有位則民有所讓
此言禮之坊民也子云夫禮也者所以章其似同而異之疑别其似明而隱之微以為斯民坊者也故貴賤有等而不相陵衣服有别而不相淆朝廷有位而不相越則民興於讓而靡所争矣盖禮達而分定故民有遜心易曰履和而至即此意也
子云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示民有君臣之别也春秋不稱楚越之王喪禮君不稱天大夫不稱君恐民之惑也詩云相彼盍旦尚猶患之子云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示民不嫌也以此坊民民猶得同姓以弑其君
此亦言章疑别微之道也詩逸詩也盍旦即鶡旦夜鳴求旦之鳥患猶惡也子云臣之於君未有不統於一者是故天無二日則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則尊無二上示民有君臣之别也春秋於楚越之王則外之書卒而不書葬禮君不稱天以避天子大夫不稱君而稱主以避國君恐滋民之惑也詩云相彼盍旦之鳥欲反晝夜之常人且猶惡之又况於臣之欲犯上者乎子云乗車之法君在左僕在中央勇士在右君之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而亦不同服者示民無混淆之嫌也以此坊民而民猶或有以同姓而弑其君者
子云君子辭貴不辭賤辭富不辭貧則亂益亡故君子與其使食浮於人也寧使人浮於食
此言辭受之坊也食祿也浮溢也子云君子於爵也辭貴而不辭賤於禄也辭富而不辭貧則能廉且讓而亂於是乎益亡故君子與其過乎分而使食浮於人也寧不及乎分而使人浮於食案人浮於食即辭富居貧之意言貧富則貴賤可知盖古人之處富貴恒有懼心焉故每食無餘不失為賢者而素餐之誡詩人所為咏歌以見志也
子云觴酒豆肉讓而受惡民猶犯齒衽席之上讓而坐下民猶犯貴朝廷之位讓而就賤民猶犯君詩云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己斯亡
此言人情之難坊而上之不可不讓也詩小雅角弓之篇已終也子云下之爭應化於上之讓而有未易言者如觴酒豆肉讓其美而受惡所以老老也而民猶至於犯齒衽席之上讓其上而坐下所以貴貴也而民猶至於犯貴朝廷之位讓其貴而就賤所以尊君也而民猶至於犯君况又可不率之以讓乎詩云凡人之不善者相怨各在一方不相往來始於受爵不讓而終至於亡其身此可以為戒也方氏慤曰禮六十以上籩豆有加故酒肉以犯齒言三命不齒席於尊東故衽席以犯貴言
子云君子貴人而賤己先人而後己則民作讓故稱人之君曰君自稱其君曰寡君
此言教讓之道也子云君子惟不驕能貴人而賤己惟不爭能先人而後己則民於是乎作讓故稱人之君尊之曰君自稱其君謙言曰寡徳之君陸氏佃曰引此者著於君尚如此其他可知
子云利祿先死者而後生者則民不偝先亡者而後存者則民可以託詩云先君之思以畜寡人以此坊民民猶偝死而號無告
此言以仁厚之道坊民也身沒國事曰死為國事而出亡在外曰亡詩邶風燕燕之篇先君謂衛莊公畜詩作勖寡人莊姜自謂子云君有利禄及人能先死者而後生者則民化於仁厚而不偝能先亡者而後存者則民勉於忠義而可以託詩云惟先君之思以勖勉寡人此其義也以此坊民民猶有偝棄其死老弱號呼而無所控告者
子云有國家者貴人而賤禄則民興讓尚技而賤車則民興藝故君子約言小人先言
此言舉善以勸民之道也貴人謂貴有徳之人子云有國家者貴徳而不吝於班禄則民興於讓尚能而不吝於賜車則民興於藝故君子務實而常約言小人務華而常先言案約言云者謂非口惠而實不至也
子云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則犯也下不天上施則亂也故君子信讓以涖百姓則民之報禮重詩云先民有言詢于芻蕘
此言為上者之貴乎同民也詩大雅板之篇子云上施政教必先參酌乎民言則合於人心所同然下咸戴上而有如天之所施矣若上不酌民言則或拂於理而犯也下不天上施則是慢乎上而亂也故君子本信讓以涖百姓則民之報禮必重詩云古之賢人有言詢及於芻蕘之賤者盖民心至愚而公所謂清問下民者此矣
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民不爭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怨益亡詩云爾卜爾筮履無咎言子云善則稱人過則稱己則民讓善詩云考卜惟王度是鎬京惟龜正之武王成之
此言讓善引過之道也詩衛風氓之篇履當依詩作體又詩大雅文王有聲之篇度謀也詩作宅子云君子有不矜不伐之徳善則推以稱人過則引以稱己則民於是乎不爭抑非特不爭而已善則推以稱人過則引以稱己則怨於是乎益亡詩云爾卜爾筮其體兆無凶咎之辭是可以見不爭不怨之意也且又非特亡怨而已善則推以稱人過則引以稱己則民於是乎讓善詩云稽考龜卜者武王也謀度是鎬京志已先定乃決之於龜而武王遂築成之是臣之歸美於君也
子云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則民作忠君陳曰爾有嘉謀嘉猷入告爾君于内女乃順之于外曰此謀此猷惟我君之徳於乎是惟良顯哉子云善則稱親過則稱己則民作孝大誓曰予克紂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紂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
此言為臣子者讓善引過之道也君陳周書與今書文小異大誓亦周書子云為臣者善則推以稱君過則引以稱己則民於是乎作忠君陳曰爾有切於事之嘉謀合於道之嘉猷入以告爾君於内女乃順之於外曰凡此謀此猷皆我君之徳於乎有臣如此是為良臣而君之名亦顯哉子云為子者善則推以稱親過則引以稱己則民於是乎作孝大誓曰予若克紂非予武功實惟朕文考無罪紂若克予非朕文考有罪實惟予小子無良案讓者禮之實也書稱堯徳曰允恭克讓是故天子有善讓徳於天而况為臣子者乎
子云君子弛其親之過而敬其美論語云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髙宗云三年其惟不言言乃讙此言人子繼述之孝也弛猶棄忘也髙宗本非書篇之名三年不言見商書説命篇言乃讙見周書無逸篇讙與歡同本作雍子云惟君子為親者諱而善則歸親故弛棄其親之過而敬述其美於父之沒至三年無改於父之道斯可謂孝矣書有云三年其惟不言言則天下皆喜悦之此亦以見髙宗之能守成也石梁王氏曰既有子云不應孔子自引論語因知皆後人為之且不應孔子發言段段引證如此齊同
子云從命不忿微諫不倦勞而不怨可謂孝矣詩云孝子不匱子云睦於父母之黨可謂孝矣故君子因睦以合族詩云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子云於父之執可以乗其車不可以衣其衣君子以廣孝也子云小人皆能養其親君子不敬何以辨子云父子不同位以厚敬也書云厥辟不辟忝厥祖
此類言孝道也微諫㡬諫也詩大雅既醉之篇匱乏也又詩小雅角弓之篇令善也綽綽寛容貌瘉病也書商書大甲篇今書文無上厥字子云人子承順親命之時不可稍存忿戾之色父母有過則微諫不倦至於勞而不怨斯可謂孝矣詩云孝子事親之心無窮也子云人子誠和睦於父母之黨則親心克慰可謂孝矣故君子因欲致其和睦於是乎㑹聚黨族而為燕食之禮詩云惟令善之兄弟能寛容而綽綽有裕若不令之兄弟則交相為病此睦與不睦之異也子云於父之執友止可以乗其車而不可以衣其衣君子以推致其孝也子云人子於親能敬必能養若僅云養而已小人皆能養其親君子不敬而將何以辨子云父子不同所立之位所以别尊卑而厚其敬也書云君之不君必至於忝厥祖則子豈可以慢其親乎案不敬何辨與論語意同犬馬小人皆能有養故君子以敬親為要也
子云父母在不稱老言孝不言慈閨門之内戲而不歎君子以此坊民民猶有薄於孝而厚於慈
此言曲體親心之孝也戲謂如孺子言笑者子云人子當父母而在不自稱為老言所以孝於親而不言所以慈於子閨門之内可戲以致親之樂而不歎以啟親之憂君子以此坊民所以教孝者至矣而民猶有薄於孝而厚於慈者案子孝父慈各有其道至於此薄而彼厚乃民情之流失非謂父不當慈也
子云長民者朝廷敬老則民作孝子云祭祀之有尸也宗廟之有主也示民有事也脩宗廟敬祀事教民追孝也以此坊民民猶忘其親
此言教民以孝之道也追孝猶言追養繼孝子云長民者在朝廷尊嚴之地而猶敬老誠以老之近於親也民於是乎感之而作孝而又必以身示教焉如祭祀有尸以象其生也宗廟有主以寓其存也皆以示民有所事也脩宗廟敬祀事教民追孝於無窮也以此坊民而民猶有忘其親者案程子謂祭非主則無依非尸則無享故必兼而言之示民有事即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意
子云敬則用祭器故君子不以菲廢禮不以美没禮故食禮主人親饋則客祭主人不親饋則客不祭故君子苟無禮雖美不食焉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實受其福詩曰既醉以酒既飽以徳以此示民民猶爭利而忘義
此言示民以敬義之道也祭器籩豆簋鉶之屬易既濟九五爻辭禴祭祭之薄者詩大雅既醉之篇子云主人致敬於客則用祭器以饗食故禮主於敬君子不敢不及而以菲廢禮亦不敢過而以美没禮觀於食禮主人親饋以敬客則客祭饌以敬主人若主人不親饋則客亦不祭且非特不祭而已君子之為客苟於其無禮雖美不食焉易曰東鄰之殺牛轉不如西鄰之禴祭為能實受其福詩云君子之燕饗既醉以酒而又既飽以徳以此示民而民猶有爭利而忘義者
子云七日戒三日齊承一人焉以為尸過之者趨走以教敬也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示民不淫也尸飲三衆賔飲一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敎民睦也故堂上觀乎室堂下觀乎上詩云禮儀卒度笑語卒獲
此言祭祀之道也承奉也詩小雅楚茨之篇卒盡也子云將祭之時七日散齊三日致齊奉一人以為尸過之者必趨走所以教民敬也陳祭之時三酒俱設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薄在上而厚在下示民不貪淫於味也獻酬之時主人主婦賓長各一獻而尸飲三然後主人獻賓而衆賓飲一尊者多而卑者少示民有上下之等也既祭之後因祭祀之酒肉㑹宗族之昭穆而共為燕飲所以教民和睦也禮各有義如此故堂上觀乎室中堂下觀乎堂上而無不當於禮者詩云禮儀盡合於法笑語盡得其宜其此之謂矣案為君尸者大夫士見之則下之君知所以為尸者則自下之故云過之者趨走又尸以象神賓以助祭故於飲之多少以示上下
子云賓禮每進以讓喪禮每加以遠浴於中霤飯於牖下小歛於户内大歛於阼殯於客位祖於庭葬於墓所以示遠也殷人弔於壙周人弔於家示民不偝也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從周以此坊民諸侯猶有薨而不葬者
此言喪葬之禮也子云賓自外而入其禮每進以讓喪自内而出其禮每加以遠以喪禮言之浴則於中霤飯則於牖下小歛則於户内大歛則於阼殯則於客位祖則於庭葬則於墓所以示漸即於遠也殷人既封而弔於壙周人反哭而弔於家所以示民不偝其死也子云死者民之終事也禮宜求其曲盡反而亡焉失之矣故弔從吾周以此坊民則送終之禮備矣而諸侯猶有薨而不葬者案郷飲酒禮主人迎賓至門三辭至階三讓皆主人先入先登所謂每進以讓者如此此以賓禮起喪禮下故不復言賓也
子云升自客階受弔於賓位教民追孝也未沒喪不稱君示民不爭也故魯春秋記晉喪曰殺其君之子奚齊及其君卓以此坊民子猶有弑其父者
此言追孝之道也魯僖公九年秋晉侯詭諸卒冬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明年春里克弑其君卓子子云人子居喪升自客階受弔於賓位而不忍遽代父為主人者所以教民追孝也未終喪則不稱君而稱子未敢以君位自居者所以示民不爭也故魯春秋之記晉喪曰弑其君之子奚齊及其君卓以此坊民而子猶有弑其父者案升自客階受弔於賓位鄭注在反哭之時據既夕禮乃反哭入升自西階是也未沒喪不稱君卓子弑於獻公卒之明年而書其君卓據春秋傅諸侯於其封内三年稱子至其臣子踰年則謂之君是也
子云孝以事君弟以事長示民不貳也故君子有君不謀仕唯卜之日稱二君喪父三年喪君三年示民不疑也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財示民有上下也故天子四海之内無客禮莫敢為主焉故君適其臣升自阼階即位於堂示民不敢有其室也父母在饋獻不及車馬示民不敢專也以此坊民民猶忘其親而貳其君此言事君父之道也君子有君謂君之子父在者也鄭注二當為貳如左傳卜貳圉之貳猶副也子云為子弟者必孝以事其君弟以事其長示民不敢貳於君長也故世子有君不急於為政而謀仕惟時當卜筮君有故而已代之則命龜之辭得稱君之貳某而已夫人倫莫重於君父喪父斬衰三年喪君亦斬衰三年此可見忠孝一原而示民以不疑也父母在則人子不敢自有其身不敢自私其財此可見家無二主而示民有上下也故天子至尊於四海之内無客禮亦莫敢為主焉君適其臣升自主人之階即位於堂示民以不敢有其室也父母在雖有饋遺貢獻不及車馬示民以不敢專其財也以此坊民則子臣之道著矣而民猶有忘其親而貳其君者
子云禮之先幣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後祿也先財而後禮則民利無辭而行情則民爭故君子於有饋者弗能見則不視其饋易曰不耕穫不葘畬凶以此坊民民猶貴祿而賤行
此以交際明事君之禮也禮先幣帛謂先行相見之禮而後以幣帛行其情也易无妄六二爻辭今文無凶字田一嵗曰葘三嵗曰畬子云古者相見之禮所為必先於幣帛也是欲教民以先任事而後得祿之義也若先財而後禮則民必貪於利無辭讓而遽行情則民必習於爭故君子於人之有饋者或有故不得出見則不視其饋而納之盖不敢以當禮也易曰不耕穫不葘畬取凶也必矣以此坊民民乃猶有貴祿而賤行者案易爻本謂不於耕而計其穫不於葘而望其畬為无妄之意此則謂不耕而穫不菑而畬以喻無勞而食祿也
子曰君子不盡利以遺民詩云彼有遺秉此有不歛穧伊寡婦之利故君子仕則不稼田則不漁食時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詩云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以此坊民民猶忘義而爭利以亡其身此言利不可盡之道也詩小雅大田之篇禾束曰秉未束曰穧與今詩文小異坐羊坐犬殺食而坐其皮也詩邶風谷風之篇葑菲菜名子云君子不盡利於己而以遺其民詩云彼有遺餘之秉把此有不收歛之鋪穧伊惟寡婦之不能耕者取以為利故君子仕而受祿則不復稼田而取獸則不復漁食四時之膳則不復用力以求珍羞大夫則不坐羊士則不坐犬詩又云采葑采菲無并取其下體則徳美之音無有乖違而可與同至於死以此坊民民乃猶有忘義而爭利以亡其身者
子云夫禮坊民所淫章民之别使民無嫌以為民紀者也故男女無媒不交無幣不相見恐男女之無别也詩云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蓺麻如之何横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以此坊民民猶有自獻其身
此言禮以為男女之坊也詩齊風南山之篇今詩作析薪如之何而豳風伐柯篇言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克能也以此坊民以下十一字舊本在詩云之上今以類推之當在所引詩下子云夫禮本以節性而坊民之淫辨分而章民之别使無曖昧可嫌之行以為民之紀者也故男女之無媒不交無幣不相見殆恐其無别也詩云伐柯將如之何匪斧必不克取妻將如之何匪媒必不得蓺麻將如之何必先横從以治其田畝取妻將如之何必先告於父母以此坊民民乃猶有自獻其身者案禮始於謹夫婦男女有别乃所以使人知自貴於物也自衒自媒者士女之醜行故歸妹則凶而女歸則吉夫君臣朋友之際胥可於是而類推之矣
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以此坊民魯春秋猶去夫人之姓曰吳其死曰孟子卒
此言婚姻瀆亂之坊也吳大伯之後魯同姓子云取妻不取同姓所以厚其别也故買妾若不知其姓則必卜之以此坊民而魯之春秋猶去夫人之姓曰吳其死曰孟子卒案注疏依春秋例當云夫人姬氏至自吳薨當云夫人姬氏薨以諱取同姓故去姬曰吳至其死亦畧云孟子卒孟子盖其且字
子云禮非祭男女不交爵以此坊民陽侯猶殺繆侯而竊其夫人故大饗廢夫人之禮
此言男女無别之戒也陽侯繆侯鄭云其國未聞子云禮以别男女若非祭則男女不交爵以此坊民陽侯猶於大饗之時殺繆侯而竊其夫人故自此而大饗遂廢夫人之禮案特牲饋食禮主婦獻尸尸酢主婦王饗諸侯及諸侯自相饗同姓則后夫人親獻異姓使人攝
子云寡婦之子不有見焉則弗友也君子以辟遠也故朋友之交主人不在不有大故則不入其門以此坊民民猶以色厚於徳
此言嫌疑之坊也子云寡婦之子若其行誼弗著見於當世則弗與之為友君子以避嫌而遠之也故朋友之交值主人不在非有喪病之大故則不入其門以此坊民民乃猶有好色厚於好徳者
子云好徳如好色諸侯不下漁色故君子逺色以為民紀故男女授受不親御婦人則進左手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男子不與同席而坐寡婦不夜哭婦人疾問之不問其疾以此坊民民猶淫泆而亂於族
此言逺色避嫌之禮也好徳如好色鄭注此句似不足漁色謂内娶本國卿大夫士之女如漁者之捕魚而無所擇也子云人之好徳能如好色之誠則其徳進矣諸侯不内取於國中以漁色故君子必遠色以為民紀如男女授受則不親御婦人則進左手而微偝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則男子不與同席而坐寡婦不於夜而哭婦人有疾但問其安否不問其所以疾與疾之所在也以此坊民民乃猶有淫泆而亂於族者
子云昏禮壻親迎見於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壻恐事之違也以此坊民婦猶有不至者
此言親迎之坊也舅姑女之父母婦人謂夫之父母曰舅姑男子謂妻之父母亦曰舅姑承進也子女也子云古者昏禮壻親迎之日見於舅姑舅姑承女以授壻戒之曰夙夜無違命又曰無違宫事皆恐事之違也以此坊民而婦猶有不至者案不至或謂親迎而女不隨至鄭氏則云不親夫以孝舅姑謂於婦事有不至也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五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觧義卷五十六
中庸
朱子章句
表記
名曰表記者鄭氏謂其記君子之徳見于儀表也昔孔子以言立敎而天下萬世皆取法焉方氏慤曰篇中稱子言之者八皆總其大同之畧稱子曰者四十五皆列其小異之詳也
子言之歸乎君子隠而顯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
此言君子之徳之有本也子昔周流不遇乃推本於脩徳而言之曰道不行矣吾其歸乎夫君子之心常存敬畏其隠而顯也盖有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者夫亦宻於内治而已矣案隠而顯即不顯亦臨之意孔氏以為道徳潛通聲名顯著者非是
子曰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憚也言足信也甫刑曰敬忌而罔有擇言在躬
此言君子檢身之道也甫刑即吕刑周書篇名躬書作身子曰君子之脩身有要故動容貌則不至失足於人正顔色則不至失色於人出辭氣則不至失口於人夫然故君子之貌足畏也色足憚也言足信也甫刑曰能敬恭戒忌自無有可擇去之言在躬盖言謹也案此承上節而言以敬以義聖學之始終備矣
子曰裼襲之不相因也欲民之毋相瀆也
此言行禮有文質之異宜也裼襲見曲禮子曰君子之於裘服或初裼而後襲或初襲而後裼未嘗相因而不改也欲民之審於節文而無相瀆也案聘禮初行聘時賓襲執圭聘訖受享時賓裼奉束帛加璧盖行享執璧亦是玉於是裼衣者比聘時執玉為輕故也介禮輕裼而執圭以授賓賓禮重則襲而後受圭是賓介亦裼襲不相因
子曰祭極敬不繼之以樂朝極辨不繼之以倦
此言祭與朝之宜慎也子曰祭極敬乃所以交神不可繼之以樂而散其誠朝極辨乃所以定分不可繼之以倦而紊其節此惟終始如一者能盡禮也
子曰君子慎以辟禍篤以不揜恭以逺恥
此言君子行己之善也子曰君子之謹慎即以辟禍篤實即以不揜謙恭即以逺恥皆能脩已者所自致也張子曰篤實自有光輝如何可揜鄭注訓揜為困廹與辟禍逺恥是一類
子曰君子莊敬日强安肆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終日
此言君子主敬之功也偷謂苟且儳者參錯不齊之貌子曰敬者徳之聚也君子惟外莊内敬則檢攝密而日强若内安外肆則坊閑廢而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之暫使其躬儳焉而如不終日者誠欲制外以養其中也案荘敬日强二語至為精粹與丹書敬義之㫖相𤼵
子曰齊戒以事鬼神擇日月以見君恐民之不敬也此言朝祭之胥不外於一敬也見君謂外臣若内臣常朝不擇日月子曰朝祭禮之大者將祭必三日齊七日戒而後可以事鬼神將朝必卜筮擇日月而後可以見君皆恐民之或有不敬也案玉藻將適公所宿齊戒周官祭祀前期十日帥執事而卜日遂戒此盖互言之而義相備
子曰狎侮死焉而不畏也
此言人情之蔽於所䙝也疑有闕文子曰敬人者人恒敬之若狎侮乎人至於得禍以死而猶不知畏也案書云徳盛不狎侮匪徒以辟禍也而所以守身者在焉矣
子曰無辭不相接也無禮不相見也欲民之毋相䙝也易曰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
此言交際之宜敬也易䝉卦辭子曰古者賓主相接必有請事之辭無辭則不相接也相見必有執贄之禮無禮則不相見也盖辭以明謙贄以著敬皆欲民之毋相䙝也易曰童䝉之求教必誠敬如初筮斯告之以治其䝉若如再三筮之瀆慢則有不必告者是交際之不容相䙝也審矣吕氏大臨曰辭者相接之言如公與客宴曰寡人有不腆之酒以請吾子之與寡人須臾焉使某也以請之類是也禮者相見之贄如羔鴈雉鶩之類是也
子言之仁者天下之表也義者天下之制也報者天下之利也
此言仁義禮之為用大也報注謂禮也子言之仁也者主於愛而莫不仰之是天下之表也義也者主於辨而莫不畏之是天下之制也報也者主於往来而莫不安之是天下之利也案天下之表如云建其有極也夫聖人者能以天下為一家亦仁而已矣
子曰以徳報徳則民有所勸以怨報怨則民有所懲詩曰無言不讐無徳不報大甲曰民非后無能胥以寜后非民無以辟四方子曰以徳報怨則寛身之仁也以怨報徳則刑戮之民也
此申言報者天下之利之意也詩大雅抑之篇大甲商書篇名子曰報以稱其所施也必以徳而報徳則民有所勸而務於施徳必以怨而報怨則民有所懲而不敢施怨詩曰無有言而不讐無有徳而不報大甲曰民非后無能胥以安寜而必報乎后后非民無以辟於四方而必報乎民皆此義也惟人情易失其平而末世恒趨於薄子故曰苟以徳而報怨雖不足以有所懲而衆將徳之則猶寛身之仁也若以怨而報徳既不足以有所勸而衆且怨之則是刑戮之民也陳氏澔曰以論語以直報怨以徳報徳之言觀之此章恐非孔子之言
子曰無欲而好仁者無畏而惡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是故君子議道自已而置法以民
此申言仁者天下之表之意也置猶立也子曰人情不能無所為而為若其無欲而自然好仁無畏而自然惡不仁者求之天下一人而已矣故君子議道必自已務全乎所性也而置法則以民不强其所不能也
子曰仁有三與仁同功而異情與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與仁同過然後其仁可知也仁者安仁知者利仁畏罪者强仁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義也厚於仁者薄於義親而不尊厚於義者薄於仁尊而不親道有至義有考至道以王義道以覇考道以為無失此言為仁者之等也鄭注謂道有至下脫一有字子曰仁有三與仁同其事功而每異其情實故人有與仁同功而不必本于情者其仁尚未可知也必與仁同過而情不可以偽為然後其仁可知也仁者性之而安仁知者反之而利仁畏罪者假之而强仁此正功同而情異者至於道之當然為義仁者右也道者左也夫仁義之相須如左右手仁者人之心而道者義之迹也厚於仁者薄於義則人愛之而親而不尊厚於義者薄於仁則仁畏之而尊而不親以其有所倚焉故也是故道有至焉有義焉有考焉安仁者得乎至道而可以王利仁者得乎義道而可以霸强仁者得乎考古之道而亦可以為無失道不同而仁之分量亦判矣案仁無所不統故曰知者利仁又曰義道以覇也厚於仁厚於義猶云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矣既曰仁有三又曰道有至有義有考者所謂合而言之道也
子言之仁有数義有長短小大中心憯怛愛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資仁者也詩云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数世之仁也國風曰我今不閱皇恤我後終身之仁也
此言仁之所𤼵有淺深而效亦有近逺也率循資取也詩大雅文王有聲之篇芑草名仕事詒遺烝君也國風邶風谷風之篇今詩作躬閲容也皇詩作遑暇也子言之仁以推恩而各有其數義以制事而各有其長短小大如有可惻之事感于外而中心不勝其憯怛是視人猶已而為愛人之仁也循古人之法而勉强行之是取人以為善而為資仁者也詩云豐水猶有芑武王豈無所事乎盖有事于詒孫之謀而以燕安翼輔其子惟武王能盡君道哉是為數世之仁故所及者逺也國風曰我今且不見容何暇憂及後世是為終身之仁故所及者近也案中心憯怛即安仁利仁之意率法而强之即强仁之事吕氏大臨曰言仁而及義者仁之數亦義也
子曰仁之為器重其為道逺舉者莫能勝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數多者仁也夫勉於仁者不亦難乎是故君子以義度人則難為人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己矣此言仁道之難盡君子之責人宜恕也子曰仁統四端兼萬善其為器也至重與人俱生相為終始其為道也甚逺舉者莫之能勝行者莫之能致是體事而無不在而取數多者仁也欲全體不息以勉於仁者不亦難乎是故君子苟以義之盡者度人而欲其能勝能致則難乎為人若以人望人則就其所舉所行而其中之賢者可知已矣
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惟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小雅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詩之好仁如此鄉道而行中道而廢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孶孶斃而后已
此言君子當自勉於仁也大雅烝民之篇輶輕也儀度圖謀也小雅車牽之篇景行大道也俛焉勤勉之貌子曰人固有中心安仁而舉之能勝行之能致者求諸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徳之在人其輕如毛似為易舉而民實鮮能我今從而謀度則克舉之者惟仲山甫耳盖其全體自盡雖相愛者莫能助之是可以見安仁者之難得也小雅曰髙山為人之所仰景行為人之所行夫子讀而贊之曰詩人之好仁如此其立志而鄉道而行或竭才而中道而廢是忘乎身之既老而不知將来年數之不足也有俛焉而唯日孳孳直至於斃而後己者此亦庶幾乎任重而致逺矣案安仁者不可以强而能而好仁者可以勉而至張子曰不知年數之不足是夭夀不貳也
子曰仁之難成乆矣人人失其所好故仁者之過易辭也子曰恭近禮儉近仁信近情敬讓以行此雖有過其不甚矣夫恭寡過情可信儉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鮮乎詩云温温恭人惟徳之基
此言成己之仁以示當勉之實也情誠實也詩大雅抑之篇子曰仁之難成也乆矣惟人人皆行私意而失其所當好故仁者雖有過而亦易辭也子又曰人得乎行仁之資即可為寡過之法如恭則不侮而近於禮儉則不奪而近於仁信則不欺而近於情果能敬讓以行此雖有過其亦不甚矣夫恭足以寡過情可以取信儉易以自容以此而猶失之者不亦鮮乎詩云温温恭人惟徳之基所當致力於此以漸進於成徳也
子曰仁之難成乆矣唯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聖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勸勉愧恥以行其言禮以節之信以結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極之欲民之有壹也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是故君子服其服則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則文以君子之辭遂其辭則實以君子之徳是故君子恥服其服而無其容恥有其容而無其辭恥有其辭而無其徳恥有其徳而無其行是故君子衰絰則有哀色端冕則有敬色甲胄則有不可辱之色詩云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記之子不稱其服
此言成人之仁之道也愧人我愧之也愧恥彼自愧也小雅何人斯篇遂猶成也徳在於内行接於外詩曹風候人之篇鵜鵜鶘也俗名淘河子曰仁之難成也乆矣唯有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己之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故聖人之制行以立教也不制以已而欲使人盡與能使民之賢者有所勸勉不及者有所愧恥以行其立教之言而又謹禮以節之惇信以結之著於容貌以文之辨於衣服以移之資於朋友以極之欲民之壹志於仁不至於成焉不已也如此而猶有不為仁者詩云是豈不愧于人乎不畏于天乎夫所謂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何也誠以飾於外者必本於内是故君子既服其服則必文之以君子之容既有其容則必文之以君子之辭既遂其辭則必實之以君子之徳是故服其服而無其容有其容而無其辭有其辭而無其徳有其徳而無其行君子恥之而必悉求其能稱是故服衰麻之喪服則必有哀色服端冕之朝服則必有敬色服甲胄之戎服則必有不可辱之色詩云維鵜在梁之上竊魚以食而未嘗濡其翼與彼其之子竊位而居不克稱其服者何異然則小人之所安為君子之所恥也必矣陸氏佃曰衣服以移之者孔子曰衰麻苴杖者志不存乎樂非耳弗聞服使然也黼黻衮冕者容不䙝慢非性矜莊服使然也吕氏大臨曰人人失其所好此仁所以難成君子責人以恕而成人有道則仁不難成矣
子言之君子之所謂義者貴賤皆有事於天下天子親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故諸侯勤以輔事於天子此言義道之公乎天下也子言之君子之所謂義者合貴與賤莫不率由而皆有事於天下如天子至貴必親耕籍田供粢盛秬鬯以事上帝故諸侯法之未有不各勤其職以輔事於天子者案傳曰小人勞力其為義也固也先王之世臣不虚榮而主不虚貴貴賤皆有事於天下所以為治之至與
子曰下之事上也雖有庇民之大徳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儉以求役仁信讓以求役禮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儉於位而寡於欲讓於賢卑己而尊人小心而畏義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聽天命詩云莫莫藟施于條枚凱弟君子求福不回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謂與有君民之大徳有事君之小心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
此言以下事上之義惟聖人為能盡也役猶為也得之不得猶言獲乎上不獲乎上也自由也詩大雅旱麓之篇莫莫盛貌草名藟類施移也枝曰條幹曰枚回邪也詩大雅大明之篇懐来也子曰為純臣者知有君而不知有身故下之事上也雖有覆庇斯民之大徳曾不敢有君臨乎斯民之心則洵乎盡忠於君而仁之厚也是故君子務恭儉以求為仁信讓以求為禮事雖已就則以為臣分而不自尚身雖已顯則以為君恩而不自尊儉於位寡於欲而務讓於賢卑乎已而尊人小其心而畏義以是而求事君得之亦由是不得亦由是以順聽天命詩云以莫莫之藟而施于條枚以凱弟之君子而求福不回此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謂與有君民之大徳而止於仁有事君之小心而止於敬詩云惟此文王能小心恭敬明事上帝初非有所倖邀而自能聿来多福此所以厥徳無邪而受四方来附之國也案文王之事君也一如其事上帝所以為徳之純也舉文王而舜禹周公可知皆以聖人而䖏君臣之疑故夫子特揭其心以立教也
子曰先王諡以尊名節以壹惠恥名之浮於行也是故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䖏情過行弗率以求䖏厚彰人之善而羙人之功以求下賢是故君子雖自卑而民敬尊之子曰后稷天下之為烈也豈一手一足哉唯欲行之浮於名也故自謂便人
此言名行相副之義也壹專惠善也子曰先王之法有諡以諱其名而尊之而必節取以壹其惠者誠恥夫名之浮於行也是故君子之為臣不自張大其事不自崇尚其功以求䖏乎情實過髙之行不敢率循以求䖏乎篤厚於人之有善有功務彰而羙之以求下乎賢人此皆自卑而不居其名之事然名勝者恥實勝者善是故君子雖自卑而民則愈敬尊之子曰有如后稷之於天下其教民稼穡之為烈也豈一人之手足所能及哉其心唯欲行之浮於名也故自謂不過便習民事之人而已案節以壹惠若文王為文武王為武是也後世虛文勝而諡號益繁非古意矣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觧義卷五十七
表記
子言之君子之所謂仁者其難乎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凱以强教之弟以説安之樂而毋荒有禮而親威莊而安孝慈而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親如此而后可以為民父母矣非至徳其孰能如此乎今父之親子也親賢而下無能母之親子也賢則親之無能則憐之母親而不尊父尊而不親水之於民也親而不尊火尊而不親土之於民也親而不尊天尊而不親命之於民也親而不尊鬼尊而不親
此言仁天下之道尊親兼至之為難也詩大雅泂酌之篇命教令也子言之仁無所不愛而又非偏於愛也君子之所謂仁者不其難乎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夫凱之為言在乎强教之驅以道而成民性弟之為言在乎説安之撫以恩而得民心此其實非有
兩事也盖和樂而不至於荒有禮而不失其親威莊而行之以安孝慈而主之以敬故凱弟交盡使民有父道之尊有母道之親必如此而后可以為民父母矣苟非至徳其孰能如此乎今夫父之親子也親賢而賤其無能母之親子也賢則親之於無能則憐之母主於慈故親而不尊父主於嚴故尊而不親推是言之水之於民也以其懦而狎而玩之故親而不尊火以其烈而望而畏之故尊而不親土之於民也以近人而有利可愛故親而不尊天逺於人而有威可畏故尊而不親命之於民也顯而易見故親而不尊鬼幽而難測故尊而不親君子所以貴乎兼之也
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先禄而後威先賞而後罰親而不尊其民之敝憃而愚喬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禮先罰而後賞尊而不親其民之敝蕩而不静勝而無恥周人尊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其賞罰用爵列親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慙賊而蔽
此言三代尊親之異也喬如字亢直之貌舊讀曰驕用爵列如賞有九命之差罰有八辟之議之類子曰三代之治其始各有所尊其終各有所敝夏之道尊重命令事鬼敬神而逺之務在近人而尚乎忠焉是其先禄而後威先賞而後罰惟有親而不尊者故其民之敝則見為憃然無知而愚喬然自負而野朴率自將而不文殷人從而矯之尊神而率民以事神是其先鬼而後禮先罰而後賞惟有尊而不親者故其民之敝則見為流蕩而不静好勝而無恥周人又從而矯之尊禮而尚施與亦如夏之事鬼敬神而逺之務在近人而尚乎忠焉是其賞罰無所先後一以爵列之髙下為準惟有親而不尊者故其民之敝則見為便利而多機巧羙文辭而大言不慙賊害而蔽於理案三王之治至矣而猶有敝焉何也程子曰惟聖人為能通其變於未窮不使至於極也是在乎善法先王者師其意而已矣
子曰夏道未瀆辭不求備不大望於民民未厭其親殷人未瀆禮而求備於民周人强民未瀆神而賞爵刑罰窮矣
此申言三代治民之異也窮猶盡也謂法制備具一説賞爵不能勸善刑罰不能止惡故曰窮子曰夏道尊命而未至於瀆辭唯其不求備不大望於民故民猶未厭其親殷人以禮為後未至於瀆禮而已求備於民周人則强民僅未至於瀆神而繁文備設則賞爵刑罰極於此矣案古之為治者躬焉以化之政焉以處之無取乎瀆辭為也至於科條備而民多偽態則亦求備而大望於民之過矣
子曰虞夏之道寡怨於民殷周之道不勝其敝子曰虞夏之質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勝其質殷周之質不勝其文
此言四代質文之異也子曰帝王之治天下立本無殊而趨時則異如虞夏之道寛簡而責人畧故寡怨於民殷周之道繁密而責人詳故不勝其敝是盖於其文質之尚而知之子曰如虞夏之為質殷周之為文可謂至矣虞夏非無文而文要不能勝其質殷周非無質而質要不能勝其文故其各至者如此黄氏乾行曰質有二有從心而言者禮以忠信為質是也帝王之所同也有從事而言者此云虞夏之質是也帝王之所異也案殷本尚質而此言文之至者何盖視周為質而視夏以上則文矣此所以為殷周之文與
子言之曰後世雖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矣君天下生無私死不厚其子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愛有忠利之教親而尊安而敬威而愛富而有禮惠而能散其君子尊仁畏義恥費輕實忠而不犯義而順文而静寛而有辨甫刑曰徳威惟威徳明惟明非虞帝其孰能如此乎
此言大舜之盡君道也忠者愛民之實即孟子教人以善謂之忠也利謂利民也恥費以費用為恥儉於自奉也實貨財也子言之君道貴於兼盡要莫過於有虞後世雖有起而王天下者虞帝誠弗可及也已矣其君天下也有天下而不與生既無所私為天下而得人死復不厚其子其子民也如父母然既有憯怛之愛又有忠利之教惟其親而尊故安而能敬威而能愛敬故富而有禮愛故惠而能散其君子化之尊仁畏義而不敢違則恥費輕財而不敢徇欲盡忠而不至於犯制義而能順乎理文明而沈静寛容而有辨是足以觀舜治之盛矣甫刑曰君徳有威而天下無不畏君徳有明而天下無不明非虞帝之盛徳其孰能至於此乎應氏鏞曰自庇民大徳而下言臣道之難於盡仁惟舜禹文王周公可以為仁之厚而后稷庶幾近之自凱弟君子而下言君道之難於盡仁惟虞帝可以為徳之至而夏商周皆未免有所偏也
子言之事君先資其言拜自獻其身以成其信是故君有責於其臣臣有死於其言故其受禄不誣其受罪益寡
此言人臣宜重於始進也資憑藉也子言之事君者先以其言為資藉而後拜而自獻其身行所言以成其信是故君舉要而有責於其臣臣守職而有死於其言故其受禄可以不誣而受罪因之益寡也案古之用人者敷納以言明試以功故事君者先資其言而後成其信唐宋而下取士以浮文而治功亦絀矣此虚與實之辨也
子曰事君大言入則望大利小言入則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易曰不家食吉此言人臣進言受禄之道也易大畜卦辭子曰事君者大言而入則可以立大事而望其有被天下及後世之利小言而入則可以立小事而望其有進一善治一官之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以所利者小事不足以稱其位也不以大言受小禄以所利者大位不足以行其道也易曰大畜之君子當食禄於朝而不家食則吉此言而受禄之一證與張子曰大言入則望大利利非歸己之利大言入則吾道可大行是大利也小言入則可小利案此則舊注以利為禄賞者非
子曰事君不下逹不尚辭非其人弗自小雅曰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聼之式榖以女
此言人臣當盡正直之道也自所由以進者小雅小明之篇靖治式用榖禄也以猶與也子曰事君者責難陳善而不下逹正己格心而不尚辭始進必以其人否則弗以為進身之自小雅曰人臣能敬治其職事唯正直之人是與則神明聽之將用福禄於汝矣吕氏大臨曰以下逹之事事其君則賊其君者也尚辭而實不稱則欺其君者也非其人而自逹之枉己以事君者也皆非所謂靖共正直者
子曰事君逺而諫則讇也近而不諫則尸利也子曰邇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慮四方
此言人臣當隨分以自盡也尸主也邇近也宰冢宰大臣牧伯也子曰事君者不容以越位亦不可以曠官若逺於君而諫則是覬於見知而讇也近於君而不諫則是苟以自容而尸利也子曰邇臣在乎輔養君徳是以獻可替否而守夫和宰主於表率朝廷是以進賢退不肖而正百官大臣在乎共理天下是以有分土無分民而慮四方凡所以各效其職者如此應氏鏞曰其序先君徳而後朝廷先朝廷而後天下也
子曰事君欲諫不欲陳詩云心乎愛矣瑕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此言人臣當盡忠愛於君也詩小雅隰桑之篇瑕詩作遐遐之言胡也謂猶告也子曰事君者欲止君之失而諫不欲揚君之失而陳詩云我既心乎愛矣何不遂告之矣縱未即告將中心藏之而何日忘之乎案詩本為愛賢而作此引中心藏之以明不欲招君過之意也
子曰事君難進而易退則位有序易進而難退則亂也故君子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以逺亂也子曰事君三違而不出竟則利禄也人雖曰不要吾弗信也
此言人臣進退之道也違猶去也子曰事君者進必以禮而見其難退必以義而見其易則人知自重賢不肖各得其分而位有序若易進而難退患得患失則亂所由生也故君子之相接三揖而後進一辭而即退所以豫逺亂萌也子曰事君者道不合至於三違而不遂出境則是實無去志而貪於利禄也要利即以要名人雖曰不要吾弗信也案君臣朋友皆以義合者也夫才徳之過人者必於難進易退乎取之
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終子曰事君可貴可賤可富可貧可生可殺而不可使為亂
此言人臣當敬慎而安於義命也亂謂違廢事君之禮子曰事君者身之所在即道之所在故必慎於服官之始而敬於宦成之終所以有序而逺亂也子曰事君者命制於天而義存乎我故可以貴可以賤可以富可以貧可以生可以殺而獨不可以使為亂周氏諝曰進以禮所以慎始退以義所以敬終不可使為亂所謂不失其正也
子曰事君軍旅不辟難朝廷不辭賤䖏其位而不履其事則亂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則慎慮而從之否則孰慮而從之終事而退臣之厚也易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此言人臣盡職之道也辟讀曰避孰與熟通易蠱上九爻辭子曰事君者守義而非以自私故在軍旅不辟難在朝廷不辭賤若䖏其位而不履其事則職守皆曠而亂之道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則不敢以自滿而必慎慮而從之不得志亦不敢以自隳而必孰慮而從之至於卒事則致為臣而退而已無利焉此臣道之厚也易曰惟不事王侯乃可以髙尚其事可以見事終而退之義矣
子曰唯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故君命順則臣有順命君命逆則臣有逆命詩曰鵲之姜姜鶉之賁賁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此言君命所繫之重也詩鄘風鶉之奔奔篇姜詩作彊賁詩作奔彊彊奔奔居有匹而飛相隨之貌人指宣姜君謂小君言宣姜與公子頑非匹而相從也子曰唯天子代天而治故凡秩敘命討一皆受命于天士則以事人為事凡所以致之民者又一皆受命于君故君命順乎理則臣有遵守而順命君命不順乎理則臣有匡救而逆命詩曰鵲之姜姜然鶉之賁賁然猶不亂其匹至於人之無良既鶉鵲之不若而我乃以為小君乎此可以見君命之當慎也葉氏夢得曰君莫尊於天子臣莫卑於士故言天子而止士
子曰君子不以辭盡人故天下有道則行有枝葉天下無道則辭有枝葉是故君子於有喪者之側不能賻焉則不問其所費於有病者之側不能饋焉則不問其所欲有客不能館則不問其所舎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壊小雅曰盜言孔甘亂是用餤
此言君子不以辭為重也小雅巧言之篇盗言謂䜛賊之言餤進也子曰言虚而行實君子之聽言也不敢以其辭之善而盡信其為人也故世教盛則人敦實行而行有枝葉世教衰則人尚虚文而辭有枝葉是故君子於有喪者之側苟不能賻焉則不問其所費於有病者之側苟不能饋焉則不問其所欲有客而不能舘則不問其所舎皆辟有言而無其實也故君子之接人也如水小人之接人也如醴君子如水之淡雖無味而可乆而交道以成小人如醴之甘雖有味而易變而交道以壊小雅曰䜛人之言甚為甘羙使嗜之而不厭亂必有用是而進者此甘以壊之證也吕氏大臨曰枝葉者幹之文天下有道則人致文於行天下無道則人致文於辭案中庸曰淡而不厭唯誠故淡也傳曰幣重而言甘誘我也唯偽故甘也甘言而極之以盗是故修省言辭所以立誠也
子曰君子不以口譽人則民作忠故君子問人之寒則衣之問人之飢則食之稱人之善則爵之國風曰心之憂矣於我歸説
此言君子好善之實也國風曹風蜉蝣之篇盖念昭公之無依而作説讀曰税舎也息也子曰君子之善善也惟不徒以口譽人而必有其實則民相勸而作忠矣故君子問人之寒則必衣之問人之飢則必食之稱人之善則必爵之國風曰心之憂乎無依者至矣其將於我歸説乎此可以見忠實之意也案君子操爵人之柄而徒以口譽人則是善善而不能用也書稱帝堯之徳舎己從人而又必曰野無遺賢者以此
子曰口惠而實不至怨菑及其身是故君子與其有諾責也寜有己怨國風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此言君子重信之道也己之言止謂止而不諾也國風衛風氓之篇晏晏和柔也旦旦眀顯也反復也謂踐言也子曰惟有其實之謂信若口惠而實不至則人怨之而菑及其身矣是故君子與其有輕諾之責也寜有不諾之怨而猶不害其為信國風曰以言笑之晏晏成信誓之旦旦而曽不思其能反夫既踐言之不思矣其亦已焉哉吕氏大臨曰有求而不許始雖咈人之意而終不害乎信故其怨小諾人而不踐始雖不拂人意而終害乎信故其責大
子曰君子不以色親人情䟽而貌親在小人則穿窬之盜也與子曰情欲信辭欲巧
此言君子當接人以誠也巧陳注當作考子曰君子内外如一故不以容貌偽親乎人若情本䟽而貌為親主於欺人而常恐人之窺己擬諸其類在小人則為穿窬之盗也與子曰凡與人相接者情欲其信辭欲其考則内不至無實而外不至無稽矣案口惠而實不至者心與口不相應也情疏而貌親者心與色不相應也君子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惟其誠而已矣
子言之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無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䙝事上帝是以不犯日月不違卜筮卜筮不相襲也
此言天子當敬以事天地也子言之王者父事天而母事地於是乎有郊社之禮自昔三代明王皆必敬事天地之神明於日與牲無非藉卜筮以為用而不敢以其私䙝事上帝是以於他祭祀則不犯素定之日月因不違乎所用之卜筮而卜筮又不可相襲凡以致其敬也案祭以卜筮為誠敬不卜筮為私䙝故擇牲擇日之屬皆必用之不犯日月如四時迎氣用四立之日之類張子曰若一時有兩祭則必相回互使之不相妨
大事有時日小事無時日有筮外事用剛日内事用柔日不違龜筮子曰牲牷禮樂齊盛是以無害乎鬼神無怨乎百姓
此申言祭用卜筮之義也大事祭大神也小事祭小神也剛日柔日見曲禮祭祀之用卜筮者以大事前期而定故有時日小事則臨機而作故無時日而有筮外事從陽故用剛日内事從隂故用柔日要皆不違乎龜筮也子曰由是則牲牷之物禮樂之陳齊盛之品無一不備是以無害乎鬼神無怨乎百姓神人胥順也吕氏大臨曰大事有時日者時如啟蟄而郊及四時宗廟之祭之類日如郊用辛社用甲之類有是時日以上中下三旬而卜之小事無時日有筮者若非時有所告及祈禱之類皆無定日必筮而謂之也馬氏曰郊為外事而用辛社為内事而用甲者説者以天地至尊之祭不可同於外内似得之矣
子曰后稷之祀易富也其辭恭其欲儉其禄及子孫詩曰后稷兆祀庶無罪悔以迄于今
此言古人祭盡其誠而澤垂於後也富猶備也詩大雅生民之篇兆詩作肇始也子曰祭不惟其物惟其誠吾觀后稷之祀其先為物易備也主於敬而其辭恭無所求而其欲儉由是自然獲福而禄及於子孫詩曰后稷始受國為祭主即兢業小心庶幾其無罪悔以至于今世世相承而無改也
子曰大人之器威敬天子無筮諸侯有守筮天子道以筮諸侯非其國不以筮卜宅寢室天子不卜䖏大廟此言龜筴之器當嚴敬而因詳其用之辨也大人謂聖人守筮猶言守龜道路也子曰龜為卜筴為筮乃聖人所以寓神道之教其器當威嚴敬重而不可輕用古者大事卜小事筮唯天子至尊則事皆用卜而不用筮以龜重於筴也諸侯有守國之筮則事皆用筮而不用卜嫌同於天子也然天子亦有用筮時如廵狩征伐出而在塗有事則筮明殺於在内也諸侯亦有不用筮時盖守筮用於本國若非其國則不筮不欲啓人吉凶之疑也諸侯亦有用卜時苟非因國則卜宅及寢室欲慎於所居也天子亦有不用卜時建國之初既得吉卜不待更卜䖏大廟所在以吉可知也此可見器之當威敬矣孔氏疏曰天子無筮謂不徒用筮而已兼用卜也左氏傅曰國有守龜則諸侯亦有龜也此不過就大畧言之耳
子曰君子敬則用祭器是以不廢日月不違龜筮以敬其君長是以上不瀆於民下不䙝於上
此言君子盡敬於己而獲效於人也君長指天子及大國之君言子曰君子於其所敬則饗獻之禮不用燕器而用祭器如天子之於諸侯大國之於小國皆是也是以敬之所感莫不守其朝見之常期而不廢日月謹其貢獻之禮物而不違卜筮於以敬事其君長焉是以上不至瀆於民下不至䙝於上也案王者以義治天下則貴賤皆有事是也以禮治天下則上下交相敬是也禮主於敬故表記以是終始焉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觧義卷五十八
緇衣
緇衣本詩鄭風篇名因章内有好賢如緇衣之語遂以名篇而大指多明在上者之言行好惡以其為民所則效故不可以不慎劉瓛曰公孫尼子所作
子言之曰為上易事也為下易知也則刑不煩矣此言上下一於誠而化洽也子言之曰上下之際交感於一誠有如為上者恕以待下而易事也為下者忠以事上而易知也則刑不煩而天下治矣吕氏大臨曰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易事者好信故也易知者莫敢不用情故也
子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則爵不瀆而民作愿刑不試而民咸服大雅曰儀刑文王萬國作孚
此言好惡之誠能動物也緇衣周人羙鄭武公之詩巷伯小雅篇名寺人刺幽王之詩巷伯宫巷之長時
有遭讒而被宫刑者為之愿慤也大雅文王之篇子曰人之用好用惡鮮有各極其誠者若好賢而如緇衣惡惡而如巷伯則好之者篤不必爵命之勸而民自各起愿以向善惡之者深不必刑罰之用而民自皆畏服以去惡大雅曰人惟取法於文王則萬國作而信之矣其即誠於好惡而民化之謂乎案緇衣之好賢巷伯之惡惡皆反覆無已而期於必盡其誠夫子故以為用情之正也
子曰夫民教之以徳齊之以禮則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齊之以刑則民有遯心故君民者子以愛之則民親之信以結之則民不倍恭以涖之則民有遜心甫刑曰苖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惡徳而遂絶其世也
此言教民者宜以徳不以刑也格至也一説正也遯謂逃遯苟免也甫刑即書吕刑命書作靈善也子曰徳禮者化民之本而刑政其末也惟教之以徳齊之以禮則使民自服而皆有格心若教之以政齊之以刑則强民必從而終有遯心故君民者子以愛之則民必父母以親之信以結之則民不倍而用情恭以涖之則民有遜心而易使此非徒恃乎政刑者也甫刑曰昔三苖治民不用其善專制以刑乃作殺戮劓鼻刵耳椓竅黥面五虐之刑名之曰法是以民相漸染皆為惡徳俗壊國殄而遂絶其世也案此本論語之意而不如其渾備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惡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子曰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豈必盡仁詩云赫赫師尹民具爾瞻甫刑曰一人有慶兆民頼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
此言上當以身為教也遂猶逹也詩小雅節南山之篇師尹周大師尹氏也一人謂天子十億曰兆大雅下武之篇子曰下之事上也往往不從其所令而從其所行上若好是物下必從之而且有甚焉者矣故上之所好惡其端甚㣲而因此遂成為風俗盖不可以不慎也是民之所望以為表也子曰昔禹立為天子不過三年而百姓皆以仁自遂焉當時在下者豈必盡仁人惟禹有以率之故也詩云赫赫然之師尹下民皆於爾是瞻甫刑曰一人好善而有慶則兆民皆頼之大雅曰武王能成王者之信而下土取法焉信乎在上者之當慎其所感也案古語有云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是故徒言之不足以感人也乆矣
子曰上好仁則下之為仁争先人故長民者章志貞教尊仁以子愛百姓民致行已以説其上矣詩云有梏徳行四國順之
此申言上之當好仁也詩大雅抑之篇梏詩作覺直也大也子曰上好仁以率下則下之為仁必有争先乎人而恐後者故長民者章明其志貞固其教務尊仁道以子愛百姓則民皆化之致力行己以説其上矣詩云有覺然正大之徳行則四國皆服從之即上尊仁而下説上之意也案章志以示之貞教以迪之皆尊仁之事
子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王言如綸其出如綍故大人不倡游言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則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詩云淑慎爾止不諐于儀
此言王言所係之大也綸綬也綍大索也游浮也游言無根不定之言危者過髙之謂詩大雅抑之篇諐詩作愆過也子曰言行君子之樞機况於王言之重乎其初𤼵不過如絲而出則如綸若既如綸而出則如綍是始㣲而終著有不容以或忽者故大人必務為誠厚而不敢倡之以浮言且非特浮言之不敢倡而已雖可言也而時異勢殊或不可逹之於行是謂無用之言君子弗言也雖可行也而過中失正或不可言以為法是謂苟難之行君子弗行也惟言行適中則民皆效之言亦不敢髙於行而行亦不敢髙於言矣詩云淑慎爾之容止勿愆於禮之威儀明乎行之宜慎而言可知也案書曰無稽之言勿聼弗詢之謀勿庸為治者欲返民俗而歸於厚其必自不倡游言始矣
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慮其所終而行必稽其所敝則民謹於言而慎於行詩云慎爾出話敬爾威儀大雅曰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
此言君子身先之化也道開導禁謹飭也詩大雅抑之篇大雅文王之篇穆穆深逺之意於嘆美辭緝繼續也熈光明也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啓其善禁人以行而止其非故言必慮其所終無苟言也而行必稽其所敝無畸行也則民亦謹於言而慎於行矣詩云必慎爾之出話必敬爾之威儀大雅曰穆穆然之文王使人嘆羙不置者惟其繼續光明無不敬而安所止也案伯夷栁下惠聖人也而孟子以為隘與不恭刑名之術原於道徳荀卿好為異説而李斯得其意以廢封建而燔詩書故言慮其所終而行稽其所敝真聖人之至訓也
子曰長民者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徳壹詩云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
此言上謹身教而民化也詩小雅都人士之篇周注謂忠信與詩指鎬京者不同子曰長民者有誠一之徳而形諸外是以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此作則而整齊其民則民徳亦歸於壹矣詩云念彼都之人士服此狐裘之黄黄其容既不改乎常度而出言復有章焉所以徳行歸於忠信而為萬民所望也案衣服者身之章也容貌辭氣者徳之符也不貳有常而民徳壹是易簡而天下治也
子曰為上可望而知也為下可述而志也則君不疑於其臣而臣不惑於其君矣尹吉曰惟尹躬及湯咸有一徳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
此言君臣當相與以誠也吉當作告尹告伊尹告大甲之書今咸有一徳篇是也詩曹風鳲鳩篇子曰為上而以誠待下其心迹可望而知也為下而以誠事上其徳業可述而志也則君不至於見疑於其臣而臣亦不至見惑於其君矣尹告曰惟尹躬與湯能咸有一徳言不相疑惑也詩云惟淑人君子其儀不有差忒言君徳之一也陸氏佃曰可望而知言表裏如一可述而志言先後如一
子曰有國者章義𤺺惡以示民厚則民情不貳詩云靖共爾位好是正直
此言君當端好惡以一民情也義善也詩小雅小明之篇子曰刑賞之於治也切矣有國家者誠能章義𤺺惡而示民以厚則民皆知所趨向而情不貳矣詩云在位者當靖共於爾之位惟正直之人是好此即章義之意也案易大有之象辭曰君子以遏惡揚善順天休命此記亦曰章義𤺺惡以示民厚厚也者即民性所同然而原於天命者也五服五刑循天理而一無私焉所以為厚之至也
子曰上人疑則百姓惑下難知則君長勞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慎惡以御民之淫則民不惑矣臣儀行不重辭不援其所不及不煩其所不知則君不勞矣詩云上帝板板下民卒𤺺小雅曰匪其止共維王之卭此申言君臣當相與以誠也儀法也詩大雅板之篇板板反戾之意𤺺詩作癉小雅巧言之篇止共注謂止於恭敬也卭病也子曰為上可望而知也若上人疑則百姓莫審從違而惑為下可述而志也若下難知則君長徒煩聽察而勞故君民者能一出於信章其所好以示民俗慎其所惡以御民之淫則民咸喻之而不惑矣為臣者能一出於忠有可儀之行而不重乎辭不援其力之所不及不煩其智之所不知則君自信之而不勞矣詩云上帝反覆不常則下民盡歸於病小雅曰臣不止於恭敬而徒以為病於王此足以為不忠信之戒也案為君之道當明如日月而一無可疑亦在乎好惡之公當而已至於為臣者言與行違而好為苛論此所謂難知而治效之所以無實也
子曰政之不行也敎之不成也爵禄不足勸也刑罰不足恥也故上不可以䙝刑而輕爵康誥曰敬明乃罰甫刑曰播刑之不迪
此言人君刑賞之當慎也康誥周書篇名播布也今書無不字子曰政以正之教以化之皆所以使民為善去惡而刑與賞其要也有如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盖由於有爵禄而不足以勸也有刑罰而不足以恥也故上之人不可以䙝用其刑而輕施其爵康誥曰敬以致謹明以致察乃可以加罰甫刑曰伯夷布刑正所以啓廸斯民也案刑賞者人君馭天下之大柄也至於不足勸不足恥則賞爵刑罰於是乎窮矣吕氏大臨曰上言好惡此言爵禄刑罰心術不正則政刑從之故不可以不慎也
子曰大臣不親百姓不寜則忠敬不足而富貴已過也大臣不治而邇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邇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謀大毋以逺言近毋以内圖外則大臣不怨邇臣不疾而逺臣不蔽矣葉公之顧命曰毋以小謀敗大作毋以嬖御人疾莊后毋以嬖御士疾莊士大夫卿士
此言大臣之當敬慎邇臣亦所以敬大臣也葉公楚葉縣尹沈諸梁字子髙僭稱公臨死遺書曰顧命嬖御人倖妾也嬖御士倖臣也子曰王者之臣有大臣邇臣逺臣三者而大臣為尤重若大臣不見親信則無以行君之令致之於下而百姓不寜盖實意衰虚文勝則忠敬不足而富貴已過也於是大臣失職而邇臣乃得朋比以行其姦矣故大臣者國之政令存焉不可以不敬也是民之所望以為表也邇臣者君之好惡繫焉不可以不慎也是民之所從以為道也惟人君毋以小而謀大毋以逺而言近毋以内而圖外則大臣不至於怨邇臣不至於疾而逺臣不至於蔽矣葉公之顧命曰毋以小臣之謀而敗大臣所作之事毋以嬖妾之寵而疾惡莊正之后毋以嬖臣之讒而疾惡莊正之士之為大夫卿士者審此而君天下者之所以待其臣益可知矣
子曰大人不親其所賢而信其所賤民是以親失而教是以煩詩云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君陳曰未見聖若已弗克見既見聖亦不克由聖此言賢之當親也詩小雅正月之篇君陳周書篇名子曰為大人者當同民好惡則於所賢者親之信之於所賤者逺之可也如不能親其所賢而轉信其所賤民是以於所當親者而胥失之即加之教令而是以徒煩詩云彼始而求我以為法則惟恐我之不得既而不合則空執留之視如仇仇然而不於我乎用力君陳曰人當未見聖惟恐已有不能見及既見以後而亦終不能用聖此皆不親賢之證也案言賢不言貴言賤不言不肖互見也信其所賤如所謂賤妨貴小加大者也
子曰小人溺於水君子溺於口大人溺於民皆在其所䙝也夫水近於人而溺人徳易狎而難親也易以溺人口費而煩易出難悔易以溺人夫民閉於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大甲曰毋越厥命以自覆也若虞機張往省括於度則釋兑命曰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大甲曰天作孽可違也自作孽不可以逭尹吉曰惟尹躬天見於西邑夏自周有終相亦惟終
此言人情常溺於所䙝君子當重以為戒也小人民也君子士大夫也大人天子諸侯也溺者覆没而不能出之意徳水之性也閉猶蔽也謂蔽於人情也末句君子通上下而言大甲伊尹告大甲之篇虞虞人也機弩牙也括矢末銜䖏也法法度射者之所準望也釋𤼵也兑命商書傅説告髙宗之中篇兵書作戎孽災逭逃也天當作先夏都安邑在亳西故曰西邑夏周忠信也子曰人情每困於所溺如小人則溺於水君子則溺於口大人則溺於民皆在其所易而䙝之也夫水本近於人而反溺人者以其徳雖易狎而實難親也故易以溺人口若辭之費則必聽之煩易於一出而難於追悔故易以溺人夫民為至愚蔽於人而有鄙心撫之則后虐之則讎可畏敬而不可侮慢故易以溺人君子之䖏此皆不可以不慎也大甲曰毋慎越厥命以自取覆亡也當如虞人弩機既張必往察其括之合於法度則𤼵説命曰唯口以出辭輕𤼵則起羞惟甲胄以衛身輕用則起戎惟衣裳以命有徳宜在笥而戒輕與惟干戈以討有罪宜省厥躬而戒輕動大甲又曰天作之孽可脩徳而違也若自作之孽則不可以逭尹吉曰惟尹躬先見於西邑之夏先王以忠信有終故其輔相亦能有終也書所告戒深切著明若此庸可以有所䙝乎
子曰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心莊則體舒心肅則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體全亦以體傷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詩云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國家以寜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誰能秉國成不自為正卒勞百姓君雅曰夏日暑雨小民惟曰怨資冬祈寒小民亦惟曰怨
此言君民一體之義也庶民以生上五句為逸詩下五句見小雅節南山篇無能字成平也正詩作政雅書作牙君雅周書篇名今書無曰字資書作咨祈書作祁大也末句怨下脱咨字子曰君之與民分懸而誼切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實有分之而無可分者心莊則其體自舒心肅則其容自敬心好之則身必安之君好之則民必欲之心以體而全亦以體而傷君以民而存亦以民而亡為君者得不惕然而知所戒乎詩云昔我有先為人上者其教令之言分明而潔清此國家所以寜都邑所以成庶民所以生至於後世誰實秉國之成乃不自為政而信任羣小終以勞苦百姓也君雅曰當夏日而暑雨小民既惟曰怨咨至冬而祈寒小民亦惟曰怨咨此皆以民為體之意也案心附乎體而君附乎民故體病而心危民困而君亦殆矣記禮者此言與載舟覆舟之論相似為民上者所宜深念也
子曰下之事上也身不正言不信則義不壹行無類也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則不可奪志死則不可奪名故君子多聞質而守之多志質而親之精知畧而行之君陳曰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一也
此言事君莫重於言行當務學以為之本也物事驗也格舊法也志記畧約師衆也詩曹風鳲鳩篇也詩作兮子曰下之事上也言與行其大端矣若身不正言不信則是義不協於壹而行不比於類也子曰惟信其言言必當理而有物惟正其身行不踰矩而有格也是以矢此於終身生則不可奪志而死則不可奪名然其初未有不本於學者故君子既多所聞必質正焉而慎擇以守之既多所志必質正焉而慎取以親之由是精知其理求至約者而執要以行之夫然故言立行脩而有以為事君之本也君陳曰謀政事者當出入反覆與衆相虞度以觀庶言之同否此質而守質而親之意也詩云惟淑人君子其儀無不一此言有物行有格之意也案言有物則可措諸事行有格則匪正者不得而干之事上之法無踰於此
子曰唯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故君子之朋友有鄉其惡有方是故邇者不惑而逺者不疑也詩云君子好仇
此言君子能明好惡以化民也正吕氏讀如字舊讀為匹非毒猶害也鄉讀曰嚮亦方也詩周南闗雎之篇仇詩作逑好仇善匹也子曰人情莫不好善而惡惡而能盡理者或鮮焉唯君子能以人之同乎已而好其正小人則以人之異乎已而毒其正故君子交必以類而朋友有鄉其所惡者亦有方好惡歸於一定是故邇於我者不惑而逺於我者不疑也詩云君子有良善之仇匹此之謂也案君子好其正則徳業相資小人毒其正豈惟惡之或且從而戕賊之矣盖義利公私往往相反也
子曰輕絶貧賤而重絶富貴則好賢不堅而惡惡不著也人雖曰不利吾不信也詩云朋友攸攝攝以威儀此申言好惡之不可不明也輕猶易也重猶難也詩大雅既醉之篇子曰交友惟以義而不以利故友之可交者必以其賢可絶者必以其惡若輕絶貧賤而重絶富貴則是好賢不堅而惡惡不著也亦勢利之交而已雖曰不志於利吾不信也詩云朋友相檢攝惟在於威儀此以見交不繋乎富貴貧賤也案好惡果極其誠則賢雖貧賤在所當親惡雖富貴在所當逺但視其人之賢否而我無與焉斯可以言君子之交矣
子曰私惠不歸徳君子不自留焉詩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此言君子不屑於非道之交也詩小雅鹿鳴之篇周行大道也子曰辭受取與之際宜酌乎道義之公若人有私惠於我而不歸本於正理則君子必不自留焉詩云人之好我者唯在示我以大道也案私惠不自留如孟子不為貨取之類吕氏大臨曰此言君子所好既不容私亦不欲人之私好於我也
子曰苟有車必見其軾苟有衣必見其敝人苟或言之必聞其聲苟或行之必見其成覃曰服之無射此言人當謹於言行之實也苟誠也軾車所慿以為禮者敝壊也覃詩周南篇名射詩作斁厭也子曰惟誠於中者必形於外故苟有車則乗之而人見其軾苟有衣則服之而人見其敝其於言行亦然苟或言之則必聞其言之聲苟或行之則必見其行之成君子可無其實哉覃之詩曰唯實有是服乃可服之而不厭此即必見其敝之意也
子曰言從而行之則言不可飾也行從而言之則行不可飾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則民不得大其羙而小其惡詩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小雅曰允也君子展也大成君奭曰在昔上帝周田觀文王之徳其集大命于厥躬
此言君子言行相顧而化民以誠也寡舊讀為顧今如字詩大雅抑之篇玷缺也小雅車攻之篇允信展誠也允也之也詩作矣君奭周書篇名周公以告召公奭者周田觀書作割申勸文書作寜子曰言行有交相為用者是以言非苟言將從而行之則言不可以致飾也行非妄行將從而言之則行不可以致飾也故君子務寡其言而力行以成其信則民皆知以誠相尚不得大其羙以要譽而小其惡以飾非詩云白圭之有玷尚屬可磨若斯言之有玷即不可為此即寡言之意也小雅曰信矣其為君子誠矣其為大成此即成信之意也君奭曰上帝降割罰于殷而申重奬勸文王之徳因集大命於其身使有天下此即言行不飾實有此徳足以得民心而凝帝命之意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為卜筮古之遺言與龜筮猶不能知也而况於人乎詩云我龜既厭不我告猶兑命曰爵無及惡徳民立而正事純而祭祀是為不敬事煩則亂事神則難易曰不恒其徳或承之羞恒其徳偵婦人吉夫子凶
此甚言無恒之不可也論語言不可以作巫醫是為巫為醫此言為卜筮乃是求占於卜筮也詩小雅小旻之篇猶謀也兑命所引有誤當依書今文易恒卦三五爻辭承進也偵易作貞子曰恒者徳之固也南國之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求占於卜筮此其為古之遺言與夫先知莫如龜筮若無恒之人變怪莫測雖龜筮猶不能知也况於人而能知之乎詩云若卜筮煩數則龜亦厭之不復告以所謀之吉凶矣説命曰爵罔及於惡徳惟厥攸居政事惟醇黷于祭祀時謂弗欽以禮煩則亂而事神則難故也易曰不能恒乆其徳或至承之以羞即恒其徳矣而自以為正而固守之在婦人之從夫者為吉夫子制義而以從婦為恒則凶矣案君子之進徳脩業未有不恒而能有成者夫子思見有恒誠以非此則無以立本也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八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日講禮記解義>
欽定四庫全書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九
奔喪
奔喪者以其居於他國聞喪奔赴也漢書藝文志云得古禮五十七篇於魯淹中其十七篇與今儀禮正同此奔喪禮在十七篇外故謂之逸禮
奔喪之禮始聞親喪以哭答使者盡哀問故又哭盡哀遂行日行百里不以夜行唯父母之喪見星而行見星而舍若未得行則成服而后行過國至竟哭盡哀而止哭辟市朝望其國竟哭
此言始聞喪而奔赴之禮也親喪通五服之親而言舍止息也未得行如奉君命而使事未竟之類過國他國也其國本國也辟市朝為驚衆也人在他國於是乎有奔喪之禮當其始聞親喪則驚怛之甚以哭答来赴之使者而盡哀既而問其死之故則又哭盡哀不為位而遂行日行至百里而不以夜行唯聞父
母之喪則哀痛迫切視凡喪為尤甚見星而即行見星而始舍若於事勢未得行則成喪服俟得行而后行過國至竟則哭盡哀而止哭所避者市朝望見其國之竟則哭黄氏乾行曰無私恩非孝子也無公義非忠臣也君子不以私害公不以家事辭王事故奔喪之禮未得行則成服而后行斯忠孝所以兩盡也
至於家入門左升自西階殯東西面坐哭盡哀括髮袒降堂東即位西鄉哭成踊襲絰于序東絞帶反位拜賔成踊送賓反位有賓後至者則拜之成踊送賓皆如初衆主人兄弟皆出門出門哭止闔門相者告就次於又哭括髮袒成踊於三哭猶括髮袒成踊三日成服拜賓送賓皆如初
此言奔父喪至家之禮也成踊者每一踊有三跳凡三踊九跳乃謂之成也衆主人謂諸子次中門外倚廬也奔父之喪自外而至於家入門之左升自西階於殯之東西面坐哭盡哀即括髮袒衣仍自西階以降在於堂下之東即位西向哭而成踊襲衣加首絰於序牆之東絞所垂帶復其先所即之位賓在則拜賓於其位而後成踊賓出則送賓於門外而復已位有賓從後至者則就賓位拜之及退而成踊出而送賓其節竝如初衆主人兄弟皆出殯宫之門出門哭止闔門而禮畢以相禮者告則就次於明日又哭亦必括髮袒衣成踊於𠕂眀日三哭猶必括髮袒衣成踊至三日成服杖於序東凡拜賓送賓其節竝如初案禮為人子者升降不由阼階今升自西階以父母新死未忍異於生也親始死笄纚小斂畢乃括髮今即括髮袒眀已經日也始死子位於牖東已殯位在堂下今降自西階而即位堂下之東眀在殯後也既小斂帶絰散麻三日乃絞垂此初至即絞不見尸柩也又哭三哭蓋象大斂小斂時其未小斂而至與在家同
奔喪者非主人則主人為之拜賓送賓奔喪者自齊衰以下入門左中庭北面哭盡哀免麻於序東即位袒與主人哭成踊於又哭三哭皆免袒有賓則主人拜賓送賓丈夫婦人之待之也皆如朝夕哭位無變也
此言奔齊衰以下喪至家之禮也麻亦絰帶也丈夫婦人主人主婦也凡奔喪者非主人而為其餘之服屬則賓雖為奔喪者始至而來主人必為之拜賓送賓是故奔喪者自齊衰以下於始至入門之左卽在中庭北面哭盡哀加免於首加麻於腰在序牆之東然後即位袒衣與主人哭成踊於眀日又哭於再眀日三哭皆免袒如始至之禮若有賓至則主人拜賓送賓而已不與至丈夫婦人待此奔喪者之至也其哭位皆如朝夕哭之時而位無變也按奔齊衰以下之喪但於中庭北面而哭眀不升自西階殯東西面坐哭也免麻眀不括髮袒而襲絰也即位袒眀不袒而即位也不拜賓送賓以其非主也男婦不變哭位以其非賓也鄭氏注曰於賓客以哀變為敬此骨肉哀則自哀矣於此乃言待之眀奔喪者至三哭猶不以序入也
奔母之喪西面哭盡哀括髮袒降堂東即位西鄉哭成踊襲免絰於序東拜賓送賓皆如奔父之禮於又哭不括髮
此言奔母喪至家之禮也不言入升堂之屬者從上文也奔母之喪者於始至西面哭盡哀括髮袒衣降于西階在堂下之東即位西鄉而哭成踊襲免絰於序之東凡拜賓送賓皆如奔父喪之禮惟於眀日又哭即不括髮為輕於父也案奔母之喪小異於父者唯始至襲絰於序東即加免於又哭不括髮耳其謂拜賓送賓皆如奔父之禮者乃指適子孔氏䟽曰若庶子則亦主人為之拜賓送賓
婦人奔喪升自東階殯東西面坐哭盡哀東髽即位與主人拾踊
此言婦人奔喪至家之禮也婦人謂姑姊妹女子子也東階謂闈門内東面之階非阼階也髽謂去纚而以髮為大紒喪髻也拾更也婦人奔喪者始至由闈門而入升自東面之階位於殯東西面而坐哭盡哀於東序去纚大紒而髽乃即位與主人更踊以其自外来故賓禮之也方氏慤曰婦人質弱不勝事故其禮略於男子鄭注髽於東序不髽於房變於在室者也
奔喪者不及殯先之墓北面坐哭盡哀主人之待之也即位於墓左婦人墓右成踊盡哀括髮東即主人位絰絞帶哭成踊拜賓反位成踊相者告事畢
此言奔喪不及殯而先之墓之禮也奔喪者若於葬後乃至而不及殯則先之墓所北面而坐哭盡哀在家之主人之待之也即位於墓之左婦人於墓之右成踊盡哀奔喪者括髮於東偏即主人之位加絰而絞帶哭成踊於拜賓復反位成踊相禮者於是乎告事畢則之墓之事畢矣案主人婦人當謂衆子婦之之攝主者即主人位則嫡子歸而為主也孔氏䟽曰此奔喪者是適子非適子則不拜賓
遂冠歸入門左北面哭盡哀括髮袒成踊東即位拜賓成踊賓出主人拜送有賓後至者則拜之成踊送賓如初衆主人兄弟皆出門出門哭止相者告就次於又哭括髮成踊於三哭猶括髮成踊三日成服於五哭相者告事畢
此言奔喪不及殯自墓而歸之禮也冠素委貌遂冠而歸者不可以括髮行於道路也門殯宫門墓事畢遂冠其首以歸入殯宫之門左北面哭盡哀括髮袒衣而成踊於東即位拜賓而成踊賓出主人復拜送有賓從後而至者則拜之成踊與送賓之禮竝如初其時衆主人兄弟皆出門出門而哭止相禮者於是乎告就次於明日又哭括髮成踊於再眀日三哭猶括髮成踊三日而成服至五哭後相禮者於是乎告事畢則奔喪之事畢矣鄭氏注曰此謂既期乃後歸至者其未期猶朝夕哭不止於五哭孔氏䟽曰初至象始死為一哭眀日象小斂為二哭又眀日象大歛為三哭又眀日成服為四哭又眀日為五哭皆數朝哭不數夕哭故為五也於五哭後告事畢眀是既期以後朔望朝哭而已
為母所以異於父者壹括髮其餘免以終事他如奔父之禮
此言奔母喪不及殯之禮也為母所以稍異於父者唯壹括髮其餘皆免以終事於禮為殺餘悉如奔父之禮鄭注曰壹括髮謂歸入門哭時蓋及殯不及殯皆然也
齊衰以下不及殯先之墓西面哭盡哀免麻於東方即位與主人哭成踊襲有賓則主人拜賓送賓賓有後至者拜之如初相者告事畢遂冠歸入門左北面哭盡哀免袒成踊東即位拜賓成踊賓出主人拜送於又哭免袒成踊於三哭猶免袒成踊三日成服於五哭相者告事畢
此言奔齊衰以下之喪不及殯之墓而歸之禮也西面哭不北面者亦統於主人也齊衰以下之喪若於葬後乃至而不及殯則先之墓所西面哭盡哀加免於首加麻於身在東方即位與喪之主人哭而成踊襲其衣有賓至則主人為之拜賓送賓賓有從後至者亦主人拜之如初相禮者於是乎告事畢則之墓之事畢矣遂冠其首以歸入於門之左北面哭盡哀加免而袒衣成踊於東方即位主人為之拜賓奔喪者於其時成踊賓出則主人為之拜送於眀日又哭加免而袒衣成踊於再明日三哭猶加免而袒衣成踊三日而成服至五哭後相禮者於是乎告事畢則奔喪之事畢矣案齊衰以下有大功小功緦麻日月多少不同若不及殯奔在五月之外者大功以上免麻于東方三日成服小功緦麻則否以小功以下不稅故也蓋小功惟未滿五月緦麻惟未滿三月乃亦得三日成服耳鄭氏注曰為父於又哭括髮而不袒此又哭三哭皆言袒袒衍字也
聞喪不得奔喪哭盡哀問故又哭盡哀乃為位括髮袒成踊襲絰絞帶即位拜賓反位成踊賓出主人拜送于門外反位若有賓後至者拜之成踊送賓如初於又哭括髮袒成踊於三哭猶括髮袒成踊三日成服於五哭拜賓送賓如初
此申言成服而后行之禮也若聞父母之喪以有事不得奔喪則於始聞時哭盡哀既而問其死之故又哭盡哀乃為朝夕哭之位括髮而袒衣成踊襲衣著首絰而絞帶之垂即東方之位然後就拜賓反位而成踊賓出則主人拜送於門外復反其位若有賓從後至者其拜之成踊及送賓之禮如初於眀日又哭括髮而袒衣成踊於𠕂眀日三哭猶括髮而袒衣成踊三日而成服至於五哭其拜賓送賓之禮如初案為位於外之禮與奔喪至家之禮略同士喪禮云小斂乃絰今於聞喪之日即絰者孔氏䟽曰以赴者至已踰日節也
若除喪而后歸則之墓哭成踊東括髮袒絰拜賓成踊送賓反位又哭盡哀遂除於家不哭主人之待之也無變於服與之哭不踊
此言除服以後奔父母喪之禮也除喪謂父喪三年母喪期年之後也若人子不得已直至除喪而后歸則先之於墓北面哭成踊東即主人位括髮袒衣加絰就拜賔而成踊既送賓則反其位又哭盡哀服遂就墓上而除至於家不哭當之墓時其在家主人之待之也無變於平常所著之服但與奔者哭而不踊皆以時已過禮從而殺也
自齊衰以下所以異者免麻
此言齊衰以下於除服後奔喪之禮也自齊衰以下除喪而后歸之禮所以異於斬衰者唯首免腰麻絰而不括髮餘則皆同案為母壹括髮齊衰已下不括髮以漸而殺
凡為位非親喪齊衰以下皆即位哭盡哀而東免絰即位袒成踊襲拜賔反位哭成踊送賔反位相者告就次三日五哭卒主人出送賓衆主人兄弟皆出門哭止相者告事畢成服拜賓若所為位家逺則成服而往此言聞諸父兄弟死於異國之禮也三日五哭謂初聞喪與眀日又眀日之朝夕哭通計為五也卒止也凡聞喪而為位以哭者其非父母之喪自齊衰而至緦麻皆即位哭盡哀而之東加免於首加絰於腰即位袒衣而成踊襲衣就拜賓反其位哭成踊既送賓復反其位相禮者告以就次則三日為五哭而遂止由是賓出則主人出送賓於衆主人兄弟皆出門哭乃止相禮者於是乎告以事畢則為位之事畢矣既成服後有賓至亦拜賓若所為位者之家道逺則成服而后往近則不忍待也案此言主人者或以親或以長而應主其人之喪者也告就次者聞喪不入内雖一夕必有次也首言非親喪者若親喪在外則無逺近聞而奔不暇為位以哭也舊說此以私事出未奔者果爾則在他國不應有衆主人兄弟故復遷就其說謂既奔喪至家則喪家之主人為之拜賓送賔衆主人亦謂在喪家者竝屬强說也
齊衰望鄉而哭大功望門而哭小功至門而哭緦麻即位而哭
此因父母喪望國竟哭而推言之也奔喪者於齊衰則望見其鄉而哭大功則望見其門而哭小功則至門而哭緦麻則即位而哭親䟽逺近之差也孔氏䟽曰雜記大功望鄉而哭謂本齊衰者降服大功
哭父之黨於廟母妻之黨於寝師於廟門外朋友於寝門外所識於野張帷或曰母之黨於廟凡為位不奠此推言哭五服以外之禮也黨謂族類無服者或曰母之黨於廟今本逸人於無服之喪聞必為之一哭而所在各異如哭父之黨則於廟母與妻之黨則於寝師則於廟門之外朋友則於寝門之外所識則於野張帷而不設位或曰母之黨亦於廟凡為位者皆不致奠以其精神不在乎是也案母之黨皇氏云母存則哭於寝母亡則哭於廟
哭天子九諸侯七卿大夫五士三大夫哭諸侯不敢拜賓諸臣在他國為位而哭不敢拜賓與諸侯為兄弟亦為位而哭凡為位者壹袒
此言聞主喪未奔而為位以哭之禮也九九哭也臣聞君喪未奔必為位而哭而日數各異哭天子則九於諸侯則七卿大夫則五士則三若大夫哭諸侯不敢拜賓避嗣君也諸臣使在他國聞喪為位而哭亦不敢拜賔與諸侯異姓之婚姻又在他國聞喪亦為位而哭凡為位者皆不過壹袒案大夫哭諸侯鄭注謂是舊君於義未恐如諸侯在外而薨世子國卿出迎喪諸臣次於公宫以哭異國聘臣或過賔來唁不敢拜賓也與諸侯為兄弟謂是異姓若同姓五服之内則服斬壹袒謂為位之日父母之喪自若三𥘵也
所識者弔先哭於家而後之墓皆為之成踊從主人北面而踊
此言奔弔所知之禮也從主人而踊拾踊也所相識者死弔於葬後必先哭於其家而後往於墓哭皆為之成踊主人在墓左西向弔者北面主人先踊乃從之而踊案孔疏弔其家乃往墓統於主人陳氏澔曰所識已葬矣而弔之必先哭於其家者情雖由於死者禮則由於生者故也
凡喪父在父為主父沒兄弟同居各主其喪親同長者主之不同親者主之
此言為喪主之禮也凡喪必有主如為妻與子父在則父為主父既沒兄弟雖同居亦各主其喪其親之同者如昆弟之喪則推長者主之其不同者如從父昆弟之喪則推親者主之案父為主謂統於所尊各為主謂屬於所親親同而長者為主亦統於尊也不同而親者為主亦屬於親也
聞逺兄弟之喪既除喪而后聞喪免袒成踊拜賓則尚左手
此言聞逺兄弟之喪之禮也遠兄弟謂小功緦麻之兄弟尚左手吉拜也聞逺兄弟之喪於本服日月之外雖己除喪而后聞喪亦必加免於首𥘵衣成踊惟拜賔則尚左手案小功緦麻不稅初聞喪猶免袒者以本是五服之親為之變也逸奔喪禮曰凡拜吉喪皆尚左手
無服而為位者唯嫂叔及婦人降而無服者麻
此推言無服者之喪禮也婦人降而無服者謂族姑姊妹女子子在室服緦麻嫁則降而無服麻謂緦之絰也其有無服而為位者惟嫂叔及婦人之降在無服者則於弔服而加緦之環絰案鄭注正言嫂叔尊嫂也兄公於弟之妻則不能方氏慤曰嫂叔之無服也蓋推而逺之也姑姊妹之薄也蓋有受我而厚之者也制之以義故無服本之以仁故為位
凡奔喪有大夫至袒拜之成踊而后襲於士襲而后拜之
此言奔喪待賓之禮也凡士之奔喪者當其始至袒降哭有大夫適来弔則先袒拜之既成拜而后襲衣至於士則俟襲而后拜之可以先成己禮也案尊卑禮異若兩士相敵兩大夫相敵則皆襲而后拜之矣
問喪
問喪者設問以眀喪義也吳氏澄曰前是通論孝子悲哀痛疾之意後是列問喪禮斂袒免杖之義
親始死雞斯徒跣扱上衽交手哭惻怛之心痛疾之意傷腎乾肝焦肺水漿不入口三日不舉火故鄰里為之糜粥以飲食之夫悲哀在中故形變於外也痛疾在心故口不甘味身不安美也
此言初死至斂三日以前之哀也親父母也雞斯當為笄纚聲之誤也笄骨笄也纚韜髮之繒徒猶空也上衽深衣前襟以號踊履踐為妨故扱於帶也糜厚而粥薄薄者以飲厚者以食子於父母初死即去其冠唯㽞雞斯無屨而徒跣扱上衽於帶交兩手以拊心而哭此其惻怛之心痛疾之意至於傷腎乾肝焦肺而水漿不入於口三日内不舉火而如不欲生故鄰里乃為之糜粥以飲食之此惟悲哀在中故形不能不變於外也痛疾在心故口不能甘於味身不能安於羙也案鄰里為之糜粥恐其以毁滅性也詩云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三日而斂在牀曰尸在棺曰柩動尸舉柩哭踊無數惻怛之心痛疾之意悲哀志懣氣盛故袒而踊之所以動體安心下氣也婦人不宜袒故𤼵胸擊心爵踊殷殷田田如壊牆然悲哀痛疾之至也
此言既歛至葬三日以後之哀也懣心勞鬱也氣盛氣滿塞也𤼵動也爵踊似爵之跳足不絶地殷殷田田擊之聲也親死三日而斂當其未斂而在牀則曰尸既斂而在棺則曰柩若動尸舉柩則哭踊無數蓋其惻怛之心痛疾之意悲哀至此尤甚以志則煩懣而不安以氣則滿盛而不下殆有無可奈何者故制為禮使袒而踊之乃所以運動身體庶安其心而下其氣也惟婦人不宜於袒故制為禮使之發胸擊心如爵之踊其撃心之聲則殷殷田田如壊牆之欲崩者然是悲哀痛疾之至也案将歛而動尸将葬而舉柩為親之不可復見故哭踊無數哀戚之至無節奏也
故曰辟踊哭泣哀以送之送形而往迎精而反也其往送也望望然汲汲然如有追而弗及也其反哭也皇皇然若有求而弗得也故其往送也如慕其反也如疑求而無所得之也入門而弗見也上堂又弗見也入室又弗見也亡矣喪矣不可復見已矣故哭泣辟踊盡哀而止矣心悵焉愴焉惚焉愾焉心絶志悲而已矣
此言送葬反哭之義也辟撫心也惟親喪為人子所自致故孝經曰辟踊哭泣盡其哀以送之當送形而而往迎精而反之時哀固不能以自已也其往送也望望然汲汲然猶見親之形如有追而弗之及也其反哭也皇皇然欲接親之神若有求而弗之得也故其往送也則務欲得乎親而如慕其反也則不知親之必来與否而如疑而無如求而無所得之也始焉入門而弗見也繼而上堂又弗見也終而入室又弗見也則真亡矣喪矣不可復見已矣於是乎哭泣辟踊盡哀而止其心蓋悵焉愴焉惚焉愾焉有見其心之既絶志之愈悲而已矣案鄭注哀以送之謂葬時迎其精神而反謂反哭及日中而虞也孔疏喪亦亡也重言之者丁寧之意
祭之宗廟以鬼饗之徼幸復反也成壙而歸不敢入處室居於倚廬哀親之在外也寢苫枕塊哀親之在土也故哭泣無時服勤三年思慕之心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實也
此言虞祭以至終喪之禮也虞祭於殯宫神之所在故稱宗廟苫草塊土也孝子於反哭後設為虞祭而如在宗廟以事鬼之禮尊而饗之冀幸於神魂之復反也葬其親成壙而歸不敢入處於室而必居於中門外之倚廬者哀親之在外也寝必於苫枕必於塊哀親之在土也故哭泣無已時憂勞至於三年思慕之心常不能忘乃孝子之志而人情之實也案子於親喪哀至則哭故哭泣無時若三哭五哭特所以為之節其諸情之至者固聖人所弗能禁也
或問曰死三日而后斂者何也曰孝子親死悲哀志懣故匍匐而哭之若将復生然安可得奪而斂之也故曰三日而後斂者以俟其生也三日而不生亦不生矣孝子之心亦益衰矣家室之計衣服之具亦可以成矣親戚之逺者亦可以至矣是故聖人為之斷决以三日為之禮制也
此言三日而斂之義也三日斂者以士言之則大斂也大夫以上則小斂也或問親死必遲至三日而后成斂者何也曰孝子不忍其親之死悲哀志懣故匍匐而急急哭之若将復生者然安可得奪而遽斂之也故曰三日而后歛者以待其親之生也三日而不生亦終不能生矣孝子望親復生之心亦益衰矣家室所資之計衣服所需之具亦可以成矣親戚之在逺者亦可以至矣是故聖人毅然斷决之必以三日而斂為之禮制也
或問曰冠者不肉袒何也曰冠至尊也不居肉袒之體也故為之免以代之也然則秃者不免傴者不袒跛者不踊非不悲也身有錮疾不可以備禮也故曰喪禮唯哀為主矣女子哭泣悲哀擊胸傷心男子哭泣悲哀稽顙觸地無容哀之至也
此言袒踊之禮所以異也肉袒則著免免状如冠而廣一寸秃無髮傴曲背跛足廢也或問著冠者之不露肉體而袒衣何也曰冠在於首至尊也尊則不可以䙝而居於肉袒之體也故制為免以代之肉袒故不冠而免也然如秃者頂無餙則不免傴者形不直則不袒跛者足不正則不踊此其情非不悲也以身有錮疾實不可以備禮也故曰喪禮唯以哀為主矣女子哭泣悲哀而不袒則撃胸以傷心男子哭泣悲哀而不踊則稽顙觸地而無容皆可以為哀之至也案鄭注將踊先袒将袒先免此三疾俱不踊不袒不免顧其所以否者各為一耳擊胸傷心稽顙觸地不踊者若此而可
或問曰免者以何為也曰不冠者之所服也禮曰童子不緦唯當室緦緦者其免也當室則免而杖矣
此言著免之義也禮儀禮當室謂無父兄而主家者或問孝子之所以必著免者以何為也曰已冠者而為喪去冠是不冠者之所服也童子本未冠故不免然禮有曰童子不緦唯當室緦緦者其由於免也蓋當室則不惟免也而亦杖矣案鄭注童子不杖不杖者不免當室則杖而免免冠之細别以次成人也緦者其免也言免乃有緦服也
或問曰杖者何也曰竹桐一也故為父苴杖苴杖竹也為母削杖削杖桐也或問曰杖者以何為也曰孝子喪親哭泣無數服勤三年身病體羸以杖扶病也則父在不敢杖矣尊者在故也堂上不杖辟尊者之處也堂上不趨示不遽也此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實也禮義之經也非從天降也非從地出也人情而已矣
此言所以制杖之義也苴杖削杖見喪服小記或問父母之喪異其杖者何也曰杖雖或竹或桐而人子悲哀之心則一也故為父用苴惡之杖苴杖則竹為之也為母用斲削之杖削杖則桐為之也又問喪之所以必杖者以何為也曰孝子喪其親哭泣無定數服勤憂苦至於三年於是乎身病體羸故制為杖以扶其病也其亦有不杖者如父在為母則不敢用杖矣家無二尊以尊者在故也是以堂上不杖以父在堂辟尊者之處也堂上不趨不以促遽感動父情使之憂戚也此非故隆父殺母乃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實也禮義之經也非從天而降也非從地而出也惟其為人之至情而已矣
日講禮記解義卷五十九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