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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沼子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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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春沼子集
卷之四
作者:申最
1682年
卷五

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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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虗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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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天命物。惟物正命。而惟人受其中而得其秀。理賦氣禀。形旣生矣。則五性眞而靜具於內。七情感而動發乎外。理虗而氣窒。氣虗而形窒。故理無不善而氣有不善也。氣則善而形有不善也。理蔽於氣。氣局於形。故性無不善而情有不善也。是以性虗而情窒。靜虗而動窒。善乎蔡氏之說曰。萬物生於虗明而死於窒暗也。萬事善於虗明而惡於窒暗也。有欲故窒。窒則暗。暗則愚者。所以塞也。無欲故虗。虗則明。明則智者。所以通也。而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目耳鼻口之欲觸。而喜怒哀樂愛惡欲之情感。感動於中。而仁義禮智信之性蕩。心之出入。莫知其鄕。或天而飛。或淵而淪。如火之熱。如水之寒。𮣡其眞而靜而虗而明者。窒且暗矣。約其觸而感而動於中者。返於眞而靜焉。則靜而虗。虗而明。明則通。我欲靜而靜便在是。是豈假借於人。勞苦於身而爲之哉。雖然。主靜者或遺於動。喜動者反失乎靜。若專主乎靜。而不察乎動。則亦安能備體用合內外。不使老之虗無。佛之寂滅。誘我之靜乎。老氏以性爲情。故虗而至無爲宗。佛氏以心爲性。故寂而至滅爲敎。皆自以爲得於靜而實昧心統性情之妙。所謂靜者。非吾所謂靜也。彼之靜。虗而無也。我之靜。虗而有也。彼之靜。寂而滅也。我之靜。寂而感也。方其靜也。渾然在中。無所偏倚。與天地同其體。雖鬼神。不能窺其幽。及其動也。隨感隨應。範圍造化。曲成萬物。雖天地。不得與其能。則吾所謂靜。而非若佛老之倚於一偏。有體而無用也。然所謂靜者。無形影可度也。無聲臭可聞也。徒事乎靜。而不知所以靜之之道。則希不墮於虗無寂滅。固不可舍敬而靜也。夫敬也者。成始成終之要道。如機之有栝也。如戶之有樞也。如衣服之有領也。栝運而機發。樞動而戶開。領挈而衣振。故敬立則目耳鼻口之欲遏。喜怒哀樂愛惡欲之情中節。仁義禮智信之性。返於眞而靜。袪其窒暗而復於虗明。玆豈非學者之極功乎。吾黨有洪叔鎭者。早有志於爲己之學。旣博於文而將反之約也。揭靜虗扁其堂。求余一言以識之。盖取濂溪靜虗動直之訓也。靜而虗者其體。則動而直者其用。有有體而無用者。未有無體而有用者也。體立而用行。故靜者萬事之根本。叔鎭之特以靜虗爲自警者。意非偶然。而余懼夫所謂靜虗者。或墮於虗無寂滅。以敬之說復焉。若敬之義。則述於易。載於書。著於禮。闡於孔,曾,思,孟。乃大備乎程,朱之說。余何敢贅。天德王道。不越乎斯。讀其書而踐其言。則明通公溥。聖可學矣。豈亶拘拘於理蔽氣局之中。竊竊然窺理之一斑以自好者。較其長短是非也耶。噫。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于身。不若盡之于心。能盡之于心。何必揭而扁之。然後可以行之也。然盤盂有戒。几杖有銘。聖賢亦甞爲之。則其必有益於操存之道。叔鎭其勉矣乎。

藏六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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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兄趙子禹瑞甫。名其堂曰藏六。徵余文。俾述其義。余惟藏也者。不蘄乎顯也。不蘄乎顯也者。名且泯焉。安得枝其辭而核其實。以反乎藏而一宅。而寓於不得已者猶然。入則鳴。寧諉之感名。而不卽啚乎發病。且抱關奚待乎五千言也。彼將覬進乎此已焉耳。亦安得戒其反而卒莫之述乎。夫龜前列先知也。言乎知者。莫尙於龜。而必藏其六。夫六者龜之形也。爲其知也而藏其形。則必其藏而不蘄乎顯者。固不待言。而藏其形者。亦龜之末知也。則匪藏其形。乃藏其用。匪藏其用。乃藏其神。趙子將藏其形耶。寧藏其用乎。將藏其用耶。寧藏其神乎。藏其形者。余知之矣。袪態色而已。藏其用者。余知之矣。剷精耀而已。藏其神者。與天爲徒。余其知耶。谷則虗而淵則渟。以之推移而不見其眹。余其不知耶。噫。謝飛纓躍馬之侈。而媒束帛安輿之招。則托林泉之高而垂涎於市朝也。懷芥視屣脫之志。而徼口碑手額之譽。則借恬漠之號而染指於聲利也。趙子其超然。而能無動乎彼數者乎。余瞷趙子恂恂然君子人也。篤乎行而畏人之知。不亶畏也。而欿然若不足。績乎文而不求人之知。不亶不求也。而頹然若不能。若然者其殆乎神耶。然所謂藏也者。非直不顯而已。有藏而顯。有顯而藏。有未始藏者。有未始不藏者。有未始顯者。有未始不顯者。藏若顯。不能攖於中。則可以進於神矣。有天下而不以爲泰者。舜之藏也。居陋巷而晏如者。回之藏也。知漢之必亡。而死而後已者。亮之藏也。遘晉之革命。而寄傲於一室者。潛之藏也。卽不必不顯而藏。顯而不藏也。藏若顯。足攖於中哉。然則趙子將藏其形耶。寧藏其用乎。將藏其用耶。寧藏其神乎。趙子必有擇於斯數者。而能無動於彼數者。然後可以語於斯。趙子勉之。趙子名龜錫。盖慕紫陽之以字爲號云。

棄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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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庵尹公巨源甫。於吾伯氏爲姻兄弟。不佞最髮未燥。得習於公。公盖弟視之。而不佞不敢當。恒以通家誼見。向者過伯氏。酒間謂不佞曰。驪江之上有庵。庵吾將老焉。子其記之。不佞謝曰非其任。而曰敢問扁庵之義。高車駟馬。人之所願。公獨棄之而短轅欵段耶。持粱囓肥。人之所欲。公獨棄之而羹藜茹糗耶。高堂邃宇。人之所安。公獨棄之而蓽戶圭竇耶。公曰。否否。吾安能。曰然則握樞秉鈞。道合謀從。喜則陽怒則陰。澤施于時。名垂于后。亦儁哲之所不能忘。公獨棄之。而耕食𮣡飮。深藏若愚。動而噓靜而翕。華潛影滅。而弗之戚耶。公曰。否否。吾安敢。曰然則君平旣棄世。世亦棄君平者。非古人詩耶。公將何居。公曰。否否。非吾意也。自棄者。聖門之所戒。而吾無所逃罪焉。不佞遂揚觶而進曰。噫噫公之意。余知之矣。公弱歲。奪巍科。如拾芥。簪筆螭頭。侍人主出入。世之期安危注意者固不得。舍公而先。而嬗變無窮。吉凶互渝。公乃擯落。不肯復振。則不佞亦不忍長言。噫噫公之意。余知之矣。自放於形骸之外。自適於寂寞之濱。自入於滑和之境。萬有相劘。吾獨得棄之。六𮣡相攘。吾獨得棄之。三機相軋。吾獨得棄之。孰弊弊焉以爲事。掊擊於道路。將棄之而素遊。與天地同其流耳。庶幾乎淺者人而深者天。則庸詎知所戒者不爲助耶。公以爲何如。公曰。是何言也。子毋諛吾。不佞起而拜曰。最誠不佞。安敢枝其辭以爲之諛。殆公之執謙也。然當俟造公之廬。入公之庵。浮一大白。揮麈提衡。以畢其說云爾。

四松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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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連山郭而南七八里。背山之奧。面野之曠。嶐然而高者爲阜。礨砢輪囷。干霄拔地。蔭欝於其阜者爲松林。亭亭如盖。矯矯如龍。離立交峙。連根樛枝。多友之益。而少大夫之封者爲四松。曉旭昇而耀其鱗。暮陰霏而沐其髮。春陽布而不爭其姸。夏炎爀而能濯其熱。秋黃落冬幽墨。而蒼然之色。挺然之節。貫四時而不變。而風之夜雪之朝月之夕。與耳得而咸英讓其音。與目寓而文繡耻其華。與心謀而市朝消其陋。於是楹桷弗斲。荊茅弗剪。對四松而突兀者爲堂。寢焉處焉。遊焉息焉。偃蹇于堂者。權斯文士直其人也。有酒輒飮。有飮輒哦。飮不至亂。而不必於不亂。哦則能工。而亦不必於工。外滑不必於消而自消。內和不必於葆而自葆。理亂不知。慶罰不加者。爲斯堂之樂。無亦四松之貫四時而不變者。得於耳深。寓於目察。謀於心藏耶。士直甞筮仕而宰百里矣。百里不足治。而舍而宇四松之旁。彼賦歸來而撫盤桓者。千載之下。誦慕不衰。豈士直亦不必於同符。而朝暮遇之耶。毋必毋不必之際。煕煕然冥於物。則吾不知士直不必於遇四松。而四松亦不必於遇士直耶。湖上之梅。溪中之蓮。不遇君。復與茂叔。則將與敗棘靡藻同腐。亡論遇不遇。惟其慘憺而蟠蒼穹。則吾恐不止爲斯堂之四松而已。士直亦安得保有斯堂。而棟明堂梁太室者。果屬之誰耶。然士直冥於物。而不爲物役。則物不能劘之。偃蹇於斯堂。而長有其樂。卽四松之遇士直。而亦天陰相之也。不佞於是賦天保之卒章。以寓祝焉。士直以爲何如。士直名伉。世所稱石洲先生之長胤。而能不隤其家聲云。

覺今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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淸道沈侯以書來曰。吾營菟裘于太白山之下。將老焉。取陶元亮辭中語。扁以覺今。子其記之。且曰。有友可訪。有僧可尋。有鷹可放。有魚可釣。薇宜煑花宜煎。山宜樵田宜稼。玆亦足以老吾。而今而後。吾始覺也。噫。侯其眞覺耶。覺有大小。元亮之覺。是今而非昨。則其覺果可謂大。而所謂非是今昨之間。亦果有可以覺者耶。噫。元亮之覺難言也。寄奴之頤已朶。典午之鼎將遷。而旣無三顧之勤。欲係一縷之絲。則元亮胡可以無是今非昨之語。卽所謂覺者。其眞大覺而不物於物。泊然而無所攖拂耶。抑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屈其迹而伸其志。潛其用而默其體耶。元亮之覺。盖有不得已焉爾。今沈侯當煕昌之運。著循良之績。神明於堂隍之上。而父母於蔀屋之下。口碑播於百里。而璽褒降於九重矣。奚取於元亮之覺而名其堂也。然不佞聞太白之山。實爲吾東方之脊。而嶺以南七十州跱其跗。毓靈産秀。爲國家人材之府庫。則盪其胸而凌其頂。獲奧區而菟裘之者。庸詎知非大覺者所居耶。且也有友而可訪。則心可會也。有僧而可尋則緣可證也。有鷹而可放則志足快也。有魚而可鈞則樂足適也。薇宜煑也則甘於口矣。花宜煎也則芬於鼻矣。山宜樵也則其室燠如矣。田宜稼也則其屋潤如矣。玆數者。抑足以博百里之口碑。而敵九重之璽褒耶。噫。口碑媺矣。而非吾所可與也。璽褒榮矣。而非吾所敢必也。此外也非內也。外內之辨。而今昨之是非覺矣。則將不物於物。泊然而無所攖拂。侯胡可以不尙而友之。取其語而名其堂也。詩云十畒之間。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侯之友有可訪者。則可謂深得詩人之旨。侯眞大覺者歟。不佞亦從吏役。賦元亮之辭久矣。俟侯之辭黃金而拒攀轅。卧侯之堂。而與一二勝友道釋。煑薇煎花。提衡於一堂之中。更誦元亮之辭。以爲侯壽。

懶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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隣有一人。其貌魁其幹偉。弈而不能善也。問其業則譯也。今去之矣。問其所甞遊。則出塞門護旗節。睥睨十萬貔㹯。間挈妖童冶女。酣歌醉呼。不知朝之夕而宵之晝也。問今何居。藜藿足飽矣。褐寬足麗矣。然則其聞希有氏之風者耶。若君者。可謂爲於不必爲。不爲於必爲者矣。吾意譯者視舌之在。今君之舌不在耶。吾以是知君四體亦不收也。四體旣不收。則何况天地之運。日月之代。萬殊之芸芸紛紛而藉藉者哉。吾與君有酒則飮。無酒則不飮。一局相對。或嬴或輸。于于而陶陶。斯豈爲與不爲之際耶。請以懶號君之庵。名進郁字文伯姓李。陽城人云。

佳興草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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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素善病。却掃來。病愈谻將不興。鄰有尹子正甫。憐余瘁甚。謂余病非局醫粗術所可療。吾有友李子優者。雖素士乎。深於歧黃家學。殆古之儒而醫者。李明之,朱彦脩輩。曾不慳以其術濟人。吾將延而治之。余曰。唯唯。然余不特爲鬼之責望吾門者。若避凂焉。則不知子優氏其非今世之人耶。尹子笑曰。何遽䕤人之小耶。逾數日。果携子優而來。頎然長者也。不暇以疾謁。而擧白大噱。上下談論纚纚乎。翩翩然非從風塵裡來者。余始服正甫公之能知人。而幸余之得習於子優氏也。沈年積痾。若從毛孔中散去。孰謂枚叔詞人之夸者乎。仍詰其寓。則忠之嘉興云。盖山水之鄕也。然余之跡未甞一蹋焉。則雖不知負何山而臨何水。涉何園而課何圃。堂室若何奧而曠也。庭戺若何闢而除也。然之數者。外也非內也。善乎改嘉爲佳而草其堂也。其有味乎四時佳興與人同之句耶。是乃仁術也。四時之運不同而其興同。則其將以一元潛周之氣。濟人之夭札。煕然而登之春臺之上耶。抑春服旣成。與冠童輩。同其浴沂之興耶。北窓風至。與羲皇上人。同其高卧之興耶。羹蓴膾鱸。與孤帆逸躅。同其歸去之興耶。納禾滌塲。與社中老少。同其合醵之興耶。余病散人也。且不並公寓而居。則于公四時之興。耳也非目也。幸沾刀圭萎膏而痼痊。則當不遠公之居。而造公之堂。更浮一大白而爲一大噱也。公以爲何如。請以是記公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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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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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大道之行也。而未之逮也。治則輕亂則沮。靡靡乎其趨也。故隱見言其道。不言其世。唐虞之盛。有箕潁。夏之末。有三就者。而不以爲貶。各言其道也。道不必見而詘隱而伸。唯其隱見之以道。爲不詘也。吾友金君一正甫。盖有志於隱見之道者也。自號歸隱。徵余言以闡其義。余謂一正曰。歸而隱者。抑有志乎。將踐之耶。一正曰。二江之滙。有沱曰歸歟。歸歟之上。菟裘在焉。志之以歸隱。盖有意存。子盍一言以勖余。余遂言曰。起歸歟之歎。裁吾黨狂簡。夫子志也。子抑有其志乎。一正曰。吾則安能歸而隱斯志也。曰。惡乎不可也。聖希天。賢希聖。士希賢。惡乎不可也。殆子之不居也。噫。夫子之時。天地間一厄會也。夷狄猾夏。大夫交政於中國。上無道揆。下無法守。雖以宗國之魯。不得不南奉荊吳。北奉齊晉。西不支於秦。則轍環天下。不得其位。而起歸歟之歎者。豈夫子之得已。有不得已焉。然則子之歸而隱者。亦其志也。而有不得已焉者存。玆可以徵世道也。雖然。隱見之道。未可遽而言之也。不屑焉則可以隱矣。近乎隘。吾斯之未能信。則可以隱矣。近乎約。而未可以語乎見也。隱則有其學。見則有其業。斯可謂隱見之以道也。余甞謂君道止於堯,舜。臣道止於伊,傅,周,召。師道止於孔,孟,程,朱。下焉則孔明之於臣道。退之之於師道。殆庶幾。而餘皆苟焉而已。幸而得君如堯舜。則礪臣道於伊傅周召之業。不必箕潁。不幸而不得君。則尊師道於孔孟程朱之學。不必三就。不蘄見而見。不蘄隱而隱。隱若見。不足以攖吾中也。嗟乎。天地閉矣。賢人隱矣。吾兄隱於華。吾將隱於溪。子其歸而隱乎。麟鳳瑞族也。巢於阿閣。游於靈囿。則以爲祥。獲於魯野。集於蜀郊。則以爲異。時與不時也。待其阿閣建而靈囿築。然後來巢而來遊焉。則誰謂之異也。子其歸而隱乎。一正曰善。遂記之。以爲歸隱說。

春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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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位於兩間者。資始於一。而資形於元。藹然盎然。物欣欣然不知其然者。四序之元。而汪然浩然。物潑潑然莫知所然者。五質之一也。其氣發揚。遇坎而止。薰然而和。湛然而凝者。吾之所沼。而號之以春也。客有笑之者曰。夫爲之號者。署其居者。摭其實也。取其箴者。警其志也。揭其好者。喩其寓也。今子之居。散地陋巷耳。無池沼之可游。則非摭實也。春者特天之時耳。非可以動忍省循。晉勉惕戒者。則非警志也。且子不良于喪。二竪揶揄。柴朽顚眴。恫愀吟呻。悽然似秋。癯然似冬。殆不可復陽也。則又奚以喩寓爲哉。曰。唯唯否否。水在地中。𮣡焉而出。流焉而沼。無往而非水。則吾之所如沼則在焉。非實之摭乎。春氣一回。陰沍自消。蕩滌邪穢。而煦陽休隨感而見。泉達莫圉。非志之警乎。陽春於大寒。天心之復。而養其性靈。不敢梏焉者。亦春之道也。庸詎知非寓之喩深乎。客曰。噫而始獲子之所以乃矣。千態萬貌。寫影垂象。寒暑之所化。宵晝之所變。可狀不可狀者。靡不取映。風行而渙乎有文。則觀乎其文。以成其章。若春之陶萬物。可以展吾之才也。澄之不淸。撓之不濁。氣嘔而蒸。淪漣潾漪。溥博而時出之。則性源不汩。善端自擴。睟盎之美。庶幾春生可以明吾之學也。陰伏陽布。日晛氷融。潛躍泳沫。萌芽潤被。與四海而爲春。則枯萎者澤腴。憂悒者愉佚。扎瘥者壽考。囿之煕皥之域。可以廣吾之業也。子將何居。曰。否否唯唯。病憊謹謝客。才非吾有也。學非吾能也。業非吾期也。吾聞之紫陽。靜極而噓。如春沼魚。吾將資始於一。資形於元。樂以終身于沼之春。過此以往。未之或知。客復笑而去。書其語以爲說。

爲人後者。爲所後繼母之嫁出者。不當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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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曰。繼母如母。又曰。爲所後者之妻若子也。又曰。繼母出則無服。又曰。若父卒。繼母嫁而己從之。乃服杖朞如母者。謂事之如己出之母也。若子者。謂出繼伯叔父母若世父母。事之如己出之子也。故爲伋也妻者。是爲白也母。服術有六。三曰名爲人後者。爲其父母降服不杖期。由父而推。不敢紊其名也。明無二宗。不敢干其統也。得罪於父而出之。則是絶於父也。已出之母。尙不敢服。繼母出者。何服之有。已從之而爲服。則已不從者不服明矣。夫禮者。原於仁而制於義。仁故緣於人情。義故合於天理。所謂天理之節文。而人事之儀則也。拂乎情而爽於理。則非禮之禮也。君子有弗禮焉。或者謂我國與中國不同。旣無出妻之法。又有有妻娶妻之禁。雖或有出之者。私也。非國家之法也。爲其子者。不敢不服也。此徒据法而言。實未曉法意也。何者。法有改嫁子孫勿叙東西班正職之文。又有改嫁則追奪從夫職之文。是不以士族待之。等于賤隷。而絶於其夫也。旣絶於夫。絶於爲其夫者之子也。法意自可見。而五禮儀。亦有出母嫁母不服之文。時王之制。安敢越也。非己出而謂之母謂之子者。其父謂之妻故也。父曰非我妻也。非汝母也。卽與路人何擇焉。雖己出之母。而猶譏其庶氏之母死而哭於孔氏之廟。况非己出者乎。母子天倫也。其不可傅會令甲。強爲之親明甚。生則溫凊定省而事之。愉惋愅恑而承之。瀡滫甘毳而養之。敬生於愛。愛由於敬。故死則衰適苴麻而服之。哭泣毁瘠而哀之。饋奠蒸甞而報之。此所謂人情之合於天理者也。顔面不相熟。起居不相通。饋遺不相及。生則視之若路人。死則嘷呼踊擗。纍斬悲戚。豈人情哉。拂乎人情。則亦不合於天理矣。不合於天理。則法不能徒行。而參之法亦舛矣。豈可徒執法無出妻之文。不顧人情天理。而斷然行之耶。無論法與禮。抑有至難處者。成喪則以母道待之也。旣以母道待之。未除服之前。當廢其家廟時享。旣除服之後。當躋於其父。父旣出之而嫁於他人。則他人之妻也。向所謂與路人何擇者。非過也。豈可以路人之喪。廢祖先之祀。以路人躋於其父之廟乎。此甚無謂。若不廢時享。不躋於父。則三年之喪。奚爲而服也。大本旣差。節目之乖剌。無足怪焉。禮如治絲如濬川。使其有緖。絲乃不棼。能順其勢。川乃不潰。逆其勢亂其緖曰。我能治絲。我能濬川。雖三尺童子。必駭然笑之。此何異焉。法禁其出妻。而禮著其無服。此作法制禮者之微意也。法禁其弊。禮著其義。使後之人有所權衡而爲之也。豈可徒執一句話。以定人母子之倫乎。余恐爲此說者。自以爲法。而實未曉法意。亂人母子之倫。輒爲說以明其不當服之義如右。覽者或有取焉。

皇極經世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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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道者理而已。理已具於體用未分之先。而數卽著於有形器之後。有此理。則自有此數。有此數。則便見此理。理何甞不著於有形器之後。而數亦何甞不具於體用未分之先乎。是故。道之形而上者曰天。形而下者曰地。陰陽其天之動而生者乎。剛柔其地之靜而成者乎。陰陽變於天。而日月星辰之四象垂焉。剛柔化於地。而水火土石之四行賦焉。四象其用之謂乎。四行其體之謂乎。暑寒晝夜。其四象之變而生者乎。雨風露雷。其四行之化而成者乎。性情形體。其感暑寒晝夜而變者乎。走飛草木。其應雨風露雷而化者乎。目耳鼻口者。其性情形體之走飛草木之所善乎。聲色味氣者。其走飛草木之性情形體之所善乎。然而形動影隨。聲發響應。自然而然。故有日月星辰。則有水火土石焉。有暑寒晝夜。則有雨風露雷焉。有性情形體。則有走飛草木焉。有目耳鼻口。則有聲色味氣焉。生成變化而元會運世以統焉。歲月日辰以序焉。經緯乎生成變化焉。惟人也生天地之間。處萬物之中。類乎走飛之動。而禀天之陰陽焉。得地之剛柔焉。變化乎暑寒晝夜雨風露雷焉。感應乎性情形體走飛草木焉。以至目耳鼻口善萬物之聲色味氣焉。是以走之類依草而茹卉。飛之類栖木而食實。虎豹之類食生。鳧鷄之類食糓。至於人。則依走類之所依。而亦茹其卉。栖飛類之所栖。而亦食其實。食虎豹之所食。而亦食鳧鷄之所食。斯其所以最靈。而參天兩地育萬物者乎。惟其最靈也。故天地萬物之大。備於四體之微。心膽脾腎目耳鼻口。象乎日月星辰暑寒晝夜者也。膀胱肝胃肺血肉髓骨。象乎水火土石雨風露雷者也。惟其參天兩地育萬物也。故天地萬物之所以參所以兩所以育者。在於方寸之地。以一心而宰萬事。以一身而備萬化。推其極於體用之妙。若皇帝王伯。其出於體者乎。易,書,詩,春秋者。其出於用者乎。春夏秋冬者。其皇帝王伯之時乎。生長收藏者。其易,書,詩,春秋之道乎。意言象數者。春夏秋冬之體也。仁義禮知者。生長收藏之用也。性情形體者。原於意言象數。而聖人之心也。心者卽體也。聖賢才術者。原於仁義禮知。而聖人之迹也。迹者卽用也。然則易,書,詩,春秋。皇帝王伯之用也。生長收藏者。春夏秋冬之用也。意言象數者。仁義禮知之體也。性情形體者。聖賢才術之體也。故道德功力異。而皇帝王伯之體見矣。化敎勸率明。而易,書,詩,春秋之用著矣。是以萬物之動靜不同。而一十百千之等起焉。聖人之體用不一。而士農工商之業分焉。嗚呼。自我而觀人。則我亦人也。以萬物觀人。則人亦物也。自天地觀天地。則天地卽天地也。以道觀天地。則天地亦物也。是以天地萬物。錯綜變化。而三才之道備矣。斯乃理之所以具於體用未分之先。而著於有形器之後。流行於天地萬物之中。無大不包。無微不括。而天地萬物之數。所由起也。數者何也。有物則有形器。有形器則不能無終始。不能無終始。則天地之大。萬物之象。亦有所盡也。窮其終始。以至乎盡者。舍數而何哉。是知數者物之所以終始焉者也。然則所以終始者。固不外乎理。理旣謂之道。則道一而已。故天生於一。而一爲天數。一生二爲地。故地生於二。而二爲地數。天地皆以一而變四。則四者天地之體。而數存乎其中也。四爲體而用者三何也。夫日月星辰。天之四象。而高而蒼蒼者皆辰。故日月星爲天之用。水火石土。地之四行。而下而廣厚者皆土也。故水火石爲地之用。推此而觀。則四之爲體數。三之爲用數。夫奚疑焉。天爲陽故陽之數一。而衍一爲十。一變三。三變六。六變九也。地爲陰故陰之數二。而衍二爲十二。二變四。四變六。六變八。八變十。十變十二也。天之用數三。而地之用數衍而爲五也。是故。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者。長小爲大也。此坤之一生二爲夬當十二。長至於三十二。生六十四。當無極之數也。自六十四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十六。自十六而八。自八而四。自四而二。自二而一者。分大爲小也。此乾之初爻。當七秭九千五百八十六萬一百一十垓九千九百四十六萬四千八京八千四百三十九萬一千九百三十六兆分至於乾爲一者也。盖天統乎體。故八變而十六。起於一而終于七秭九千五百八十六萬六千一百一十垓九千九百四十六萬四千八京八千四百三十九萬一千九百三十六兆。地分乎用。故起於一而終于二百四垓六千九百八十萬七千三百八十一京五千四百九十一萬八千四百九十九兆七百二十萬億也。天之數同于乾者。同一體也。地之用異于坤者。異其用也。而其異者未甞不同。其同者未甞不異。卽天地之情也。陽之生陰二而六之爲十二。陰之生陽三而十之爲三十。十二乘三十。三十乘十二。以元會運世窮歲月日辰者。一元之消長也。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配六十四卦。亦以元會運世窮歲月日辰者。天地始終之數也。盖一歲有十二月三百六十日四千三百二十辰。故象一歲而起一元。象十二月而起十二會。象三百六十日而起三百六十運。象四千三百二十辰而起四千三百二十世。歲三十而天道變。故一世有三十歲。自歲月日辰推而上之。得元會運世之數。推而下之。得分釐絲毫之數。故一元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歲。一會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月。一運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日。一世有十二萬九千六百辰。一歲有十二萬九千六百分。一月有十二萬九千六百釐。一日有十二萬九千六百毫。一辰有十二萬九千六百絲。積分釐毫絲而爲歲月日辰。積歲月日辰而爲元會運世。以三百六十爲一時。以十二萬九千六百爲一日。以一百六十七億九千六百一十六萬爲一月。以二萬八千二百一十一兆九百九十萬七千四百五十六億爲一年。進退消長之者。乃大小運之數也。雖或大或小或鉅或細之數不齊。而其終則一也。故曰其異者未甞不同。其同者未甞不異也。陽數十。陰數十二。故太陽太剛少陽少剛之數合四十。是謂陽剛之本數。太陰太柔少陰少柔之數四十八。是謂陰柔之本數。以四因四十。得一百六十。是謂陽剛之體數。以四因四十八。得一百九十二。是謂陰柔之體數。一百六十與一百九十二。各退陰柔陽剛之本數。得一百一十二爲陽剛用數。得一百五十二爲陰柔用數。以一百六十因一百九十二。得三萬七百二十。是謂動植之全數。以一百五十二因一百一十二。得一萬七千二十四。爲動數。以一百一十二因一百五十二。亦得一萬七千二十四。爲植數。以一萬七千二十四因一萬七千二十四。得二萬八千九百八十一萬六千五百七十六。是謂動植之通數。本數者四體之變也。體數者四之再變也。用數者動靜之互進退也。全數者體數之變也。動數植數者用數之變也。通數者動植之極變也。此萬物之數。而聲音律呂之所以唱和也。盖天以日月星辰爲體。故天之體數四十。地以水火土石爲體。故地之體數四十八。以日月星辰相因而爲一百六十。以水火土石相因而爲一百九十二。天地之數。互相進退。得一百一十二。是謂日月星辰之變數。而平上去入配天之用聲。得一百五十二。是謂水火土石之化數。而開發收閉配地之用音。平上去入。聲之闢翕而協於律者也。開發收閉。音之淸濁而協於呂者也。淸濁本乎聲而協於呂之音。闢翕本乎音而協於律之聲者。何也。聲音律呂迭唱互和而後。聲成律音成呂故也。此所謂天地萬物錯綜變化者也。天之用數三而極於七。故日月星辰之聲皆七。以七唱地之用音。共得一千六十四。一千六十四十六變。而得一萬七千二十四之數。其圓其圈而白者。有聲而無字者也。其圓其圈而黑者。卽所去四十八之數。盖取諸陽中有陰也。地之用數。衍而爲五。極而爲九。故水音九。柔之極也。石音五。柔之始也。火土音共十二者。全乎體也。以水音九和天之用聲。得一千八。以火土音共十二。各和天之用聲。各得一千三百四十四。以石音五和天之用聲。得五百六十。亦得一萬七千二十四。其方其圈而白者。有音而無字者也。其方其圈而黑者。卽所去四十之數。盖取諸陰中有陽也。以天之律聲一萬七千二十四。唱地之呂音一萬七千二十四。以地之呂音一萬七千二十四。和天之用聲一萬七千二十四。得二萬八千九百八十一萬六千五百七十六之數。以此推之。則日月星辰。水火土石。暑寒晝夜。雨風露雷。性情形體。走飛草木。目耳鼻口。聲色味氣。元會運世。歲日月辰之數。各二萬八千九百八十一萬六千五百七十六。皇帝王伯。易,書,詩,春秋。春夏秋冬。生長收藏。意言象數。仁義禮智。性情形體。聖賢才術。道德功力。化敎勸率之數。亦各二萬八千九百八十一萬六千五百七十六。至於一身。而心膽脾腎膀胱肝胃肺。目耳鼻口血肉髓骨。無不各具二萬八千九百八十一萬六千五百七十六之數。然則天地萬物之有形器者。無能逃乎此數也。故曰雖或大或小或鉅或細之數不齊。而其終則一也。然則人亦物也。萬物亦天地也。天地亦理數也。理數卽一道也。是以聖人立敎於易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變而六十四。則天地萬物造化之迹。鬼神之情狀。莫得以遁矣。然則日月星辰。水火土石。易之八卦也。陰陽剛柔。易之四象也。天地卽兩儀也。所謂道者卽太極也。太極者。始天地而不爲始。終天地而不爲終。不離乎物。而亦不可謂之局於天地萬物之形器。斯非理歟。故曰道卽太極也。此其理數之所以該天地萬物而終始者歟。是以天地萬物之理無窮。而緫而言之。則日月星辰水火土石。變化乎天地萬物者也。元會運世歲月日辰。消長乎天地萬物者也。人事之變無窮。則其理亦無窮。而緫而言之。則皇帝王伯易書詩春秋。古今乎人事者也。道德功力化敎勸率。因革乎人事者也。以變化消長之理。窮古今因革之理。則天地萬物人事之理該矣。天地萬物人事之理無窮。故其數亦無窮。而緫而言之。則日月星辰水火土石變化之數。不過曰二萬八千九百八十一萬六千五百七十六而已。元會運世歲月日辰消長之數。不過曰二萬八千二百一十一兆九百九十萬七千四百五十六億而已。以日月星辰水火土石變化之數。元會運世歲月日辰消長之數。窮皇帝王伯易書詩春秋古今之數。道德功力化敎勸率因革之數。則天地萬物人事之數該矣。故理一而千變萬化於數。數亦千變萬化。而囿於理之中。咸宗於一。而極於十六。十六而天地萬物之變化消長。人事之古今因革畢矣。是以天地萬物之道。不出於理數。而理一而數不一者。以其體用之不同也。惟其理一。故天地萬物之體無不同。惟其數不一。故天地萬物之用。不能不異也。知天地萬物之數不一。則知天地萬物終始之故。知天地萬物終始之故。則人之生死。鬼神之屈伸。亦可以類推而知也。故曰理未甞不著於有形器之後。而數亦未甞不具於體用未分之先也。噫。草木之全塞。走飛之偏通。匹夫匹婦之愚。而此理無不具。此數無不著。苟能窮素具素著者而用力焉。則明於觀掌。而高者騖於空虗。卑者泥於粗俗。豈不大可惜哉。故其說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君子由之。聖人性之。嗚呼。河出啚而易之理具焉。八卦晝而易之數著焉。彖象備而天地萬物之理數該焉。見啚畫而妙契乎庖羲之旨者。非邵夫子乎。邵子以至大至中至正至變之道。推天地萬物之理數。以爲觀物篇。作用固不本乎易。而其大義則實在於不待馬啚之窺也。邵子其至矣乎。子文之系述。庶幾見而知之者。而若非蔡徵君。則夫子之旨。或至於晦矣。自是以來。談實理者。反疑其高遠。昧象數者。至迷其向方。夫子經世之大義。盖數百載寥寥焉。及吾東方。花潭先生。始推出此數於理數之學。殆聞而知之者。而世無能知其說者矣。至我王父文貞公。遂契其說而發明之。爲先天窺管一篇。盖以爲邵子之學。得於先天。而啓蒙之源也。表裡二書而兼述之。信乎理數之該也。小子何知。粗聞家庭之學。得窺經世之大數。而推爲此啚。非敢曰發其未發。卽掇其緖餘以自玩。而使知者知之。不知者不強知也。固非有意於俾日用而不知者。強其所不知。以至於知也。觀者幸恕其僭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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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徵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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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玄成事太宗。承創統之初。致守成之治。至今稱之曰貞觀貞觀。其功豈在房杜英衛下哉。然論事當以迹。論人當以心。心與迹爲一。則純乎公而明其義。心與迹爲二。則匿私而示公。懷利而衒義者也。雖爲人所不能爲。行人所不敢行。當時顯其名。後世流其譽。而君子有不與焉。何者。冒直道之名。而沽直道之賈。假格君之號。而昧格君之本也。若玄成之事太宗。果可謂心與迹爲一者耶。太宗之時。英衛戡其難。房,杜定其治。玄成特一覊旅之臣耳。欲爲英衛則難已戡。欲爲房杜則治已定。操術而莫能售。則陰揣太宗好名之君。欲以從諫爲名。則玄成亦以直諫爲媒。爲人所不能爲。行人所不敢行。當時顯其名。後世流其譽。果可謂純乎公而明其義者耶。太宗禽獸行。而玄成之諫。不遏聲色之末而已。太宗忍於父兄。而玄成之諫。不過謫人間政之細而已。格君心之非者。果如是耶。太宗之子衆矣。何必以明繼巢刺。忠良無二道而願爲良臣。玄成之知。豈不知忠良之無二道。明之不必繼巢刺也。陰揣太宗之欲盖其惡。故從而爲之辭。甞有欲殺田舍翁之心。故因以爲自解。直道而行者。果如是耶。噫。太宗好名之君也。玄成好名之臣也。以好名之君。遇好名之臣。卽覊縻而君臣之耳。何論格非與直道。其心迹豈不較然而可知耶。故曰荀彧好名而殺其身。魏徵好名而流其譽。豈非同其道而異其事者歟。

非絶交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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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朱公叔作絶交論。劉孝標廣之。盖有所激云。然其叙五交之情。摭三釁之起。則刺翟公者。乃所以刺己。抑何狹歟。當交則交。當絶則絶。見其來也而知其去也。見其去也而知其來也。一來一去。吾無與加損。何可槩以絶世之交云爾哉。噫。天下之騖於利久矣。人情之所愛者。莫切於其身。而亦必有利然後愛之。夫愛其目者。以其有察色之利也。愛其耳者。以其有辨聲之利也。目無察色之利。耳無辨聲之利。則人必弛其愛也。何以知其然也。今將語人曰將耏汝之毛髮乎。抑將瞽汝之目。聾汝之耳乎。則將應之曰毛髮固可愛。耳目不可傷。寧耏其毛髮。而不願聾瞽其耳目。然則雖吾天賦之身。利害而取舍之。而况人合之交乎。吾之勢足以榮枯人。則來而交者。見其勢之利也。吾應之以勢。吾之名足以淸濁人。則來而交者。見其名之利也。吾應之以名。吾之勢不足以榮枯人。則去而絶者。見其勢之無所利也。吾亦應之以無勢。吾之名不足以淸濁人。則去而絶者。見其名之無所利也。吾亦應之以無名。又何必有意於絶也。方其來也。非愛吾也。愛勢愛名也。且其去也。非惡我也。惡無勢惡無名也。特勢與名之有無。而人爲之來去。來何足喜而去何足戚也。故曰見其來也而知其去也。見其去也而知其來也。若使異日。吾復有勢與名。則安知其來而去者不當爲去而來耶。善乎呂子之言曰。奉我者。非奉我也。奉貴者也。侮我者。非侮我也。侮賤者也。惜乎。朱劉之未聞斯語也。激以爲論者。庸詎非狹耶。吾是以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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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旣廢之君喪葬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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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君曷服斬衰三年。爲舊君曷服齋衰三月。爲旣廢之君。曷服無服。曷爲三年。以義制也。曷爲三月。不忘義也。曷爲無服。禮不之著也。禮不之著。則曷謂之無服。義已絶。故謂之無服也。無服則曷爲喪之。君喪之。臣不敢與也。君喪之。曷爲禮不之著也。禮不之著。則曷謂之君喪之也。君而廢之。非常也。不可預也。禮安得著之。禮雖不著。亦安得遂已而不喪之也。然則喪之曷爲。綱目書山陽公卒。魏主叡三日臨。書法曰予存厚也。玆君喪之也。魏於山陽非宗也。代易也。猶三日臨。綱目之予存厚宜矣。不幸失道而廢而未易宗。則曷爲君喪之也。臣不敢與也。然則君喪之。曷爲視其宗。其宗人曷爲如邦人。或曰。自絶于天。得罪於宗社。不可與他宗人等。曰以罪故君而廢之。罪雖不與他宗人等。屬豈不與他宗人等乎。曰放廢之人。屬當絶也。曰三代之制。宗人有罪。則或絀或甸。而未聞絶其屬也。絶其父則當絶其子。若謂之絶屬。則蔡仲之命。奚爲而作也。後世始有之。至武氏。遂勒爲典。而漢則無之也。曰曷爲知之。淮南王長反。而文帝立其子。楚王英反。而明帝立其子。漢則無之也。况旣廢之君。固不可與宗人之有罪者同也。曰曷爲其然也。綱目諸侯王有罪而加之法。則書曰誅曰伏誅。旣廢之君死。而未聞書曰誅曰伏誅也。不幸而不得其死。則書以下殺上之文。固不可與宗人之有罪者同也。不與宗人之有罪者同。則雖以後世之法言之。屬不當絶也。屬不當絶。則與他宗人等也。然則君喪之也。視其宗。其葬之也。視其爵。其宗人之爲之也。如邦人。君率其宗人。臨於內。以示其變。而臣不敢與焉。則以恩以義。斯無憾矣。且也古者卿大夫士。若其君之宗人死。君錫衰弔。後世君弔臣之禮。廢爲輟朝。我國則停朝市是也。停朝市則弔之之意也。弔而不臨可乎。宗人有罪而死。則無停朝市之例。若停朝市。則成其爲宗也。成其爲宗。則屬不當絶也。屬不當絶。而其宗人視之如路人可乎。玆尤不可不辨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