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書亭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三十一
曝書亭集 卷第三十一 清 朱彜尊 撰 清 子朱昆田 撰附錄 景上海涵芬樓藏原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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曝書亭集卷第三十一
秀水 朱彞尊 錫鬯
書〈一〉
與李武曽論文書
僕自季夏與武曽别舟行無事每誦武曽送行之文雖未即
方駕乎古人其於今之爲古文辭者固已不侔矣日月逾邁
易夏而冬知武曽近所造就當有十倍曩昔者然僕竊感古
之君子往往以離羣索居爲過蓋切劘者寡則怠心乗之又
恐武曽以僕之去復置古文於不講也故輒陳近日所得冀
武曽垂聽焉僕之將游大同也筮之得明夷之旣齊文曰箕
子之明夷利貞私念昔之聖賢文明柔順䝉難而克正其志
以之用晦而明天殆欲嗇我遇以昌我文未可知也旣至大
同閉戸兩月深原古作者所由得與今之所由失嘿然以疑
憬然以悔然後知進學之必有本而文章不離乎經術也西
京之文惟董仲舒劉向經術最純故其文最爾雅彼揚雄之
徒品行自詭於聖人務掇奇字以自矜尚安知所謂文哉魏
晉以降學者不本經術惟浮夸是務文運之厄數百年賴昌
黎韓氏始倡聖賢之學而歐陽氏王氏曽氏繼之二劉氏三
蘇氏羽翼之莫不原本經術故能橫絶一丗蓋文章之壞至
唐始反其正至宋而始醇宋人之文亦猶唐人之詩學者舍
是不能得師也北宋之文惟蘇明允雜出乎縱橫之說故其
文在諸家中爲最下南宋之文惟朱元晦以窮理盡性之學
出之故其文在諸家中最醇學者於此可以得其槩矣以武
曽之才正不必博捜元和以前之文但取有宋諸家合以元
之郝氏經虞氏集揭氏傒斯戴氏表元陳氏旅吳氏師道黄
氏溍吳氏萊明之寧海方氏孝孺餘姚王氏守仁晉江王氏
愼中武進唐氏順之崑山歸氏有光諸家之文游泳而紬繹
之而又稽之六經以正其源考之史以正其事本之性命之
理俾不惑於百家二氏之說以正其學如是而文猶不工有
是理哉惟怠心乗之役於妻子衣食而輟置不講則其害有
不可言者然吾黨處貧賤不堪之境尤當以艱貞自勵不可
自夷其明此箕子所以處明夷之道也武曽聞之以爲然邪
否邪相去四千里信問實難人旋之日幸賜報命并示近製
以補區區之不及幸甚幸甚
與查韜荒弟書
與韜荒别六月矣前行至長洲時曽寓書左右以古文辭相
勗不審别後進德修業能直詣古人堂奥否文章之難古今
不數僕頻年以來馳驅道途幸不後君子之敎然自商丘侯
朝宗南昌王于一二子之外其合於作者蓋寡二子又未盡
其藴以死僕誠痛之比來京師五方之人操翰管而髙視者
何啻百計求其若二子者巳不多得況夫與古人方駕者哉
旣又自念天之所以與我者未嘗有靳已則自棄而厚望於
人非大惑歟由是日取六經諸史及唐宋元明諸家之文讀
之惘然若有所遺亡而恍乎其有得也雖未敢遽附乎作者
其於二子之文蓋或庶幾焉及之所可憾者與韜荒相去四
千里無從討論得失不知是非果有當於作者否也記曰時
過然後學則勤苦而難成獨學而無友則陋而寡聞今韜
荒方在壯年又樂於取友吾黨之士可語者不乏相觀而善
以厎於成則惟韜荒是賴夫天之生才非必千里一賢百里
一士棊布而星羅之蓋嘗聚於一境之内孔門四科逺者惟
言子一人其餘𩔖皆齊魯宋衞之士而廬陵南豐臨川近在
數百里之内至睂山蘇氏乃萃於一門韜荒在吾黨試與二
三子相勉無倦士貴立志志旣立而業不成未之聞也然後
各出其言務勿戾於聖賢而有裨丗敎使吾黨之文振起一
境之内豈不盛哉其言之不怍恃韜荒之助我也
與髙念祖論詩書
京師苦寒念祖無恙伏承手敎再四諄諄以詩律下問念祖
年齊於僕而謙以自牧若此又處客途窮乏之時飢寒奔走
無一足以動其心惟風雅之是務是豈當丗之士所能冀及
者故輒陳萬一之得於左右惟髙明擇之僕之於詩非有良
師執友爲之指誨也蓋嘗反覆求之其始若瞽之無相倀倀
乎墜於淵谷而不知如是者十年不敢自逸然後古人若引
我於周行而作者之意庶幾其遇之矣書曰詩言志記曰志
之所至詩亦至焉古之君子其歡愉悲憤之思感於中𤼵之
爲詩今所存三百五篇有美有刺皆詩之不可已者也夫惟
出於不可已故好色而不淫怨悱而不亂言之者無罪聞之
者足以戒後之君子誦之丗治之汙隆政事之得失皆可考
見故不學者比之牆面學者斯授之以政使於四方蓋詩之
爲敎如此魏晋而下指詩爲縁情之作專以綺靡爲事一出
乎閨房兒女子之思而無恭儉好禮㢘靜疏達之遺惡在其
爲詩也唐之丗二百年詩稱極盛然其間作者類多長於賦
景而略於言志其狀草木鳥獸甚工顧於事父事君之際或
闕焉不講惟杜子美之詩其出之也有本無一不𨵿乎綱常
倫紀之目而寫時狀景之妙自有不期工而工者然則善學
詩者舍子美其誰師也歟明詩之盛無過正德而李獻吉鄭
繼之二子深得子美之旨論者或詆其時非天寶事異唐代
而強效子美之憂時嗟乎武宗之時何時哉使二子安於耽
樂而不知憂患則其詩雖不作可也今丗之爲詩者或漫無
所感於中惟用之往來酬酢之際僕嘗病之以爲有賦而無
比興有頌而無風雅其長篇排律聲愈髙而曲愈下辭未終
而意已盡四始六義闕焉而猶謂之詩此則僕之所不識也
而念祖以未能工此爲慮是何足道哉比得念祖所爲述祖
德詩諷詠數過深有合乎古人恭儉好禮廉靜疏達之義此
非有本者不能爲也而又謙以自牧無一足以動其心其進
於古也不難耳僕自至大同未嘗爲詩辱索新詩無以報命
謹録雜文六首冀念祖敎其不及幸甚幸甚廣平之行何日
與念祖同舟而來中忽相失不禁悢悢也
報李天生書
辱惠書以古文辭相勖足下負髙丗之才所爲歌詩皆必傳
之業而手敎諄摯抑何其自處之恭而稱許之過也文章之
本期於載道而巳道無不同則文亦何殊之有足下乃云南
北分鑣各行其志豈非以于麟爲北而道思應德熙甫數子
爲南乎僕少時爲文好規倣古人字句頗𩔖于麟之體旣而
大悔以爲文章之作期盡我所欲言而已我言之不工必取
古人之字句始可無憾則字句工拙古人任之我何預焉乃
深有契乎韓歐陽曽氏之文不自知其近於道思應德熙甫
數子也足下學博而才冨英敏果銳之氣直欲軼秦漢而上
之視僕之所爲出唐宋之下宜其分鑣疾馳去之惟恐不速
若僕之所期於足下則不惟不以唐宋之文強足下以所不
爲亦且不以秦漢之文爲足下勸勉蓋足下之所尚者文而
僕之所期於足下者載道之謂也孔子曰辭達而巳矣禮曰
辭苟足以達義之至也詩曰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夫適萬里
者必於周行始之有人焉以爲周行人所共由不若轉而之
層崖峻嶺雖極於嵩華恒岱之巔我未見其能達也已文之
不能載道何以異此僕之深契夫韓歐陽曽氏之文者以其
折衷六藝多近道之言非謂其文之過於秦漢也足下試取
古人而神明之勿規倣其字句言持論期大裨於丗道人
心而不爲虚𤼵將足下所謂分者未始不合也道一而巳何
南北之殊塗哉慺慺之誠忘其愚蒙而辨說於左右冀足下
亮之而巳
與顧寧人書
太原客館兩辱賜書贈以長律二百言久未得執去夏過代
州遇翁山天生道足下盛稱僕古文辭謂出朝宗于一之上
僕之於文譬猶秋蟬𠉀蛩僅能逺去穢滓以自鳴其風露焉
爾夫人所尚不同則文亦異焉足下謂僕之文異乎二子可
也而豈遂過之與亟欲就見足下自訟其短旣至京師而足
下巳去見所𢰅詩本音謂三百篇無叶韻自僕思之聖人復
起豈有易於足下之所云乎繼見足下與武子書論苓字音
義之譌證以𥳑子采苓之詩且廣引定之方中盧令車轔諸
篇凡零令等字悉當讀若鄰足下之用心可謂勤矣然僕竊
有疑焉采苓之詩曰采苓采苓首陽之顚釋者謂苓蘦也今
甘草是也而枚乗曰蔓草芳苓李善注文𨕖以爲苓古蓮字
僕因是悟向者箋釋之誤蓋苓之爲蓮猶夫茄之爲荷爾蓮
水花也而采於山巔五沃之土産蓮而首陽至瘠之地正以
喻人言之不足信也而鄭氏以爲首陽山之上信有苓矣豈
不謬哉揚雄之頌趙充國也曰明靈維宣戎有先靈而漢書
金城有令居郡則零令等字古之人類讀若憐而非鄰矣夫
鄰之與憐其音雖通然亦不可不辨聞足下將𢹂是書刻之
淮上故以是聞於左右僕之言本無足採足下試因其言而
詳繹焉亦未必無小補也
報汪苕文戸部書
彞尊不敏言行不足取重郷里比來京師平生交游惡其姓
名之賤至有患難相援懿親相目者登其堂或避匿不出而
執事無一言之介揖諸坐客之右有請必見規我以道德繩
我以文章此昔人所謂知已也遂忘其勢分之隔而遽以所
生之墓銘爲請執事不拒纚纚數百言述先人之行義甚備
且以子厚永叔二子爲喻彞尊受而讀之始而慚旣以感
然不知涕洟之被面也古之葬者書賵於方書遣於策後乃
納之以銘銘之作必其文辭之工卓然可傳於後庶足遺其
子孫而信之百丗近代不然往往就爵位相次者列其名以
爲榮不復計辭之工否故公之葬不乞銘於卿大夫卿大
夫之葬不乞銘於士則夫士之不得志以殁欲求卿大夫一
言以誌其墓抑又難矣往先曽祖賜葬日其神道碑例當請
之宰輔是時閹寺檀政正人皆已去國在位者率非其人由
是神道之碑闕焉至先大父卒亦未克表其墓自執事銘及
先人而上及於先曽祖先大父幽潜之德廉慎之節皆於執
事之文信之是則執事一援筆而推賜及於數丗向之所謂
難者請之執事而遂得焉信夫道德文章之交其異乎流俗
者相萬也辱諭書法敬聞命矣竊更有請者先母唐家本華
亭考諱允恭官石屏知州生平毅然不惑神佛老之說有
君子之守祖文恪公萬曆十四年賜進士第一人以禮部侍
郎掌翰林院事卒贈尚書予諡匪特朝有正人之目所著家
訓東南巨室以爲圭臬其地閥官丗例得書顧執事略焉願
得附書之不勝幸甚
報周青士書
久不得足下書客自京師郵致一通發函誦之喜溢顔面至
及交道之薄抑何言之悲也足下平居急人患難至稱貸益
之自僕里居時已有竊𥬇足下之愚者今坐困若是恒人之
情方益誚訕之不置又誰援足下於阨者邪雖然足下其無
患孔子曰冨而能及人者欲貧而不可得也矧足下昔未嘗
冨而皇皇以及人爲念天雖欲長貧足下得乎足下但肆力
文章勿以貧賤戚戚來敎云吾黨數人漂轉四方天自韜荒
武曽𩔖皆有所遇合而聽聞之謬謂僕以古文辭傾動一時
比之不龜手之藥其業則均而洴澼洸封侯有異則僕誠有
所未安僕頻年以來馳逐萬里歷遊貴人之幕豈非飢渴害
之哉每一念及志已降矣尚得謂身不辱哉昔之翰墨自娯
苟非其道義不敢岀今則狥人之指爲之惟恐不疾夫人境
遇不同情性自異乃代人之悲喜而強效其歌哭其有肖焉
否邪古之工於此者莫若陳琳阮瑀工而多者莫若劉穆之
然傳於今者特少則以當時雖歎其工而之三人者終未慊
於心以爲不足傳而棄之者多也至徐幹懷文抱質有箕山
之志自出其文爲中論傳丗最久儒者取焉然則欲文之工
未若家居肆志者之獨得矣足下方登古人之壇塲而左右
之於以裂土封侯蓋無不可若僕者乃所謂洴澼洸焉爾與
足下别六年未得歸聞足下困阨不能救私心負疚無已束
修之入聊分銖兩爲卒歲之需傳天自已歸足下試取酒飮
之告以鄙言則不特爲足下勉之而已
荅孫侍郎書
昨酒間以玉劒相示彞尊疑不能決歸而中衣輾轉思古經
籍所載未之或聞疑古琰圭之屬因作釋圭一篇以獻先生
不罪其妄賜之手敎甚温殆孔子有取狂簡之遺且赧且悚
欲黙而不言慮無以荅循誘之盛心故敢復奏記於左右來
敎云圭下不應有一孔考鄭康成注周禮謂以組穿聮六玉
溝瑑之中以斂尸賈公彦疏其義則云六玉兩頭皆有孔又
於兩孔之間爲溝渠於溝之兩畔稍髙爲睂瑑而圭亦在六
玉之中則其有孔不足異也來敎又云元人大朝㑹陳玉斧
於酒海前斧亦殷時物斧可玉則劒亦可玉夫彞尊之致辨
非劒者以玉劒之未見於經也若玉斧則記有之矣明堂位
曰朱干玉戚注以爲戚斧也春秋傳曰鏚鉞秬鬯詩曰干戈
戚揚釋者以戚爲斧以揚爲鉞蓋其大小異名則元人所陳
正記之所云玉戚是已彞尊不學狃於章句六經之所無者
不敢遽定其有伏惟先生深思好古當丗博物之君子無以
踰焉願更聞玉劒之義俾小子知所裁勿令釋圭之言貽𥬇
於丗斯幸甚矣
與越辰六書
七發廣陵之曲江即浙江曲與折義均也故其詞曰弭節伍
子之山通厲骨母之場注以爲骨母胥母之譌也水經注浙
江水流兩山之間江川急濬兼濤水晝夜再來至二月八月
最髙潮水之前揚波者伍子胥後重水者大夫種是以枚乗
曰海水上潮江水逆流似神而非於是處焉其詮釋最確曽
鞏序鑑湖圖有所謂廣陵斗門者在今山陰縣西六十里去
浙江不逺而錢塘郭外有廣陵侯廟迄今猶存至若江都之
更名廣陵在元狩三年時乗已卒不應先見之於文是七發
之廣陵非江都也明矣又元至正元年省試羅刹江賦試者
三千人獨錢惟善以錢塘江爲曲江遂聞於時號曲江居士
載記歷歷可證顧丗人以廣陵二字遂誣曲江在揚州指城
東小水以實之可𥬇也比見足下榜門書廣陵濤字流俗相
沿無足怪特不宜誤自足下故以奉聞惟垂察
與魏善伯書
叔子至述足下甚賞鄙文貽以刻集爲僕序集唐詞襃譽太
過不敢當僕延跂足下久意得把手揚州不謂泝江徑返然
古人相知有交深謀面之前者不在合并之速也方今作者
寥寥可數足下弟晜父子各出其文相雄長盛矣而足下才
多無所不有雖然名之所指毁易歸焉故立言尤不可不愼
伏讀集中正韻竊取一卷僕不能無規於足下聲韻之書自
魏晉巳有之李登之聲類呂靜之韻集是巳外此周研張諒
段弘王該李槩夏侯詠等各有成書少者三四卷多至四十
餘卷惟沈約所𢰅四聲譜見於隋志僅一卷其非全韻可知
至唐四庫書目不載則巳亡之唐初奉爲章程者陸法言切
韻其後孫愐刊正爲唐韻宋陳彭年再修廣韻丁度定集韻
景祐以還行禮部韻略紹興間毛晃之増韻出廣韻久而漸
廢蓋韻凡數更已非法言之舊然分韻二百有六部未之有
易也淳祐中平水劉淵始并爲一百七韻曰壬子新刊禮部
韻略足下所見今丗所存特劉氏之韻爾顧目爲沈氏書加
以詬詆其母乃重誣古人矣乎僕以爲韻之失不在分而在
合足下怪門存吞恩不應在元韻而文韻内有勤斤殷欣等
字謂分之無所分夫自二百六部未合門存歸於魂吞恩歸
於痕未嘗在元韻而勤斤等字則自屬殷部足下試取杜甫
詩誦之凡勤斤宇寧與眞同用無有與文同用者然古人分
韻雖嚴通用甚廣如眞至仙爲部十四皆得相通蓋嚴則於
韻之本位豪釐不爽通則臨文不至牽率而乖其性情亂之
自劉氏始有妄男子於此取古詩書篇什悉以已意紊之或
見而恚遂力詆伏生毛公之非可不可也且韻書之作自李
登以下南人蓋寡沈氏書旣無存傳者陸氏切韻爾法言家
魏郡臨漳同時纂韻八人惟蕭該家蘭陵其餘或家范陽〈盧思〉
〈道〉或家狄道〈辛德源〉或家河東〈薛道衡〉家頓丘〈李若〉或家臨沂〈顔之〉
〈推〉及沛〈劉臻〉𩔖北方之學者黄公紹失考謂韻書始自江左本
是吳音者妄也至正韻成樂〈韶鳳〉宋〈濂〉諸君子則皆南人矣足下
詆北人之書爲鴃舌蠻音旣不足服其罪意欲力崇正韻而
反詬厲南人何哉僕非敢好爲排擊也以足下愛我無以報
願附諍友之義望足下亟改正孔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
寄譚十一兄左羽書
江生自昌平至述十一兄比來頗有不豫之色叩其故則以
賢主人好音樂延吳下歌板師所進食單恒倍主客之奉思
辭之歸弟以爲不足介意也昔者孔子以燔肉不至行穆生
以醴酒不設去則以先至後不至先設後不設是謂禮貌衰
則去之去之固宜巳在易同人之象曰君子以類族辨物蓋
物各有族在人𩔖而辨之君子惟自審其分處焉斯無不自
得矣不觀夫昏者乎娶妻而納采儷皮純帛可也至于買妾
有費百金者若欲落營妓之籍非千金不可其流愈下其直
益髙禮固有以少爲貴者且歌板師之敎曲在兄未適館以
前主人旣置之别館不與共席每食但與兄偕則能類族辨
物矣食單之豐譬諸以魚飼貍以肉餵犬于兄何損焉孟子
有言飲食之人則人賤之兄若引去不知者將以兄爲飮食
之人其可哉故特附書左右惟垂聽焉
曝書亭集卷第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