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堂集 (四庫全書本)/卷94
本堂集 巻九十四 |
欽定四庫全書
本堂集巻九十四
宋 陳著 撰
講義
吉州白鷺洲書院講義
某誤叨郡辟濫長書堂秪事開説昉自今日自顧至愚極陋凛凛莫勝有聞于師敬取以誦深惟世逺道散學校具文聖朝崇化加重書院惟白鷺洲寔表江右于此藏脩于此游息於此講習于此飲食必先踐履必後科目必先器識必後文藝必自重毋自卑必自立毋自餒必自强毋自畫必自反毋自恕必毋奪于得喪榮辱必毋怵于憂患變故是皆學者之事也雖然學不知方望道莫見有大本領其惟中庸乎
天命
中庸首章揭此三句三句之中揭三謂字使萬世學者受罔極之恩子思子未作中庸以前非無人説性非無人説道非無人説教即未嘗有人指其性曰如何是性未嘗有人指其道曰如何是道未嘗有人指其教曰如何是教曰性曰道曰教之名未明後世學者將從何處尋性將從何處尋道將從何處尋教將從何而見得性也道也教也是一貫且如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止是説天命之性不曾説率性之道修道之教之意書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綏厥猷惟后性道教大意雖盡在其中又不是次苐分明順説至中庸首章直下説出三句學者始得因名義以反諸身始見命外無性性外無道道外無教三謂有的實一貫大明自子思子作中庸始矣三句名義精切明白有朱子章句或問在不復敢贊一辭但要知得中庸一書綱領雖在此三句上三句脉絡全在率性之謂道一句上蓋有形則有性不患無性患不能率性有道則有教不患無教患不能盡道是故有率性之道則為受天命不則為逆天命有率性之道則為樂天命不則為逆天命有率性之道則為敬天命不則為怠天命有率性之道則為全天命不則為曠天命以此知性乃均有者惟在率性與不率性耳是故有率性之道則其道皆是實理不則其教皆是偽妄有率性之道則其教皆是正大不則其教皆是偏邪有率性之道則其教自有條理不則其教顛倒悖謬有率性之道則其教見于日用常行不則索之恍惚誕謾堯舜禹湯文武皆是率性者也故見之二典三謨于訓誥誓命于周南召南皆教也教皆道也道皆性也當時之人有所凖而仁而無非仁有所凖而義而無非義有所凖而禮而無非禮有所凖而智而無非智至于禽獸魚鱉昆蟲草木一動一植散在兩間者無不各遂其宜是皆堯舜禹湯文武率性中来周公孔子亦是率性者也故見之于太平六典金縢立政周官無逸等書于刪詩書正禮樂作春秋門人弟子難疑問荅皆教也教皆道也道皆性也或施之于當時或垂之于後世皆㫁㫁乎不可易是皆自周公孔子率性中来彼不率性者則反是桀紂在上教天下以滛虐春秋戰國教天下以攻利秦教天下以詐力漢髙教天下以無恥漢武教天下以多欲唐教天下以無禮義晉教天下以放肆無度佛氏教天下以空寂老氏教天下以清虛凡若此者皆不知性為何物故其教皆非其道以此知我有不同者惟在率性與不率性耳此率性之謂道一句承上句生下句體用兼該源流無間乃三句中之大闗鎖也此中庸首章自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至君子慎其獨也數句反覆精宻其説獨詳是為率性上要𦂳故説盡由教而入者下工夫處後之言性者可以凖矣而其間有三節最可畏幸而第一節得孟子第二節得周程第三節得朱子所以子思之説傳至今日如日星終不可繄如金石終不可破不然則難乎免于惑矣盖道之所在愚不肖者固不足與為道而賢且智者害道為甚人而愚也不肖也其議論不能動人其見識不能過人將易而侮之尚何足以惑天下人而賢也智也其聲望其志向其踐履其辯説皆非人所易及則人必宗之宗之則必有䣊惟信其所宗者之説為是不復究其所宗者之説為非縱有知其説未能無過方且相與委曲執説以遂其非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戰國之時如楊朱如墨翟如告子直是能堅志强辨而楊氏以為我為義為我必至于無君墨氏以兼愛為仁兼愛必至于無父告子亦説仁義而分内外若不遇孟子道一善字説出本性天下將胥異端誰排闢以衛吾道此第一節也自孟子後一節尤長如荀如楊如韓皆是表表于其間者當時學者尊之宗之不减孟子而荀子道性惡楊子道性是善惡混韓子又説性三品此皆是不曾看得性之大本各恃其才各執所見却從氣質上論性迄無定論直至我朝程子受學于周子説出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等語彼只説氣質之性而不知天地之性者千載之紛紛始定而中庸之書始有所受此第二節也自此程氏門人布滿天下各自以為得其師之説而得失深淺固已不一况當時大賢有為性所先之説者有為浮屠之説者有為新學之説者天下之人搧撼陷溺如醉夢中植䣊相仇牢不可破又况中更天地大變諸老凋謝人欲横流而性之説不絶如綫直至朱子以四書為本辨明義理毫髪不差而章句或問之作發越程子之所未言折衷諸説之所未安使學者有所依據有所去取子思性道教之説益大光明此第三節也嗚呼朱子未逺也今之學者又各自以其意説性而不知性出于天各自以其意説道而不知道出于性各自以其意説教而不知教出于道性道教一貫之説又胥而為紛紛為昏昏其病將有甚于前三節者病在何處在勝心在輕心在錮心立論要平勝心者無平論立論要確輕心者無確論立論要通錮心者無通論不平則竒竒則失之不確則欺欺則失之不通則窒窒則失之中庸一書朱子發之已盡不待他人屋上架屋然則今之學者欲觀中庸必先去勝心輕心錮心則性道教之説方一貫而中庸在我
剡學講義
某愚而不移學而無得朅来試令必有我師乃不鄙夷遜席而請固辭不獲輒誦所聞以求是正焉
樂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動性之欲也古聖賢之教人于此焉最切學者之受持于此為最危盖人生而靜天之性也以上不容説其曰感于物而動性之欲也此二句却要精加體認史遷以為性之動為性之順是認欲為善陳用之以為性之欲循而充之為小人是認欲為惡惟横渠先生謂感之而動是氣之性南軒先生謂性之欲也言亦性之所有而其要係乎心君宰與不宰耳晦菴先生謂欲即所為情也經三先生辨説方明白昔在聖賢所欲不踰矩則不踰者矩耳非無也欲仁斯仁至則所至者仁耳非無也養心莫善于寡欲則説寡不説無可欲之謂善只説可不説無曰欲不可從非曰欲即是從曰欲而不貪非曰欲即是貪身非槁木心非死灰故未嘗曰絶欲表記曰無欲而好仁乃他無覬望之言通書曰無欲則靜乃人生以上之體盖人受血氣而生心統性情之妙心不能不感于物靜不能不動于感而性之欲者多出矣欲所當欲則欲亦天性也欲非所欲則血氣之欲也欲其善惡之機乎故其靜而未有所感已有此仁而未惻隠已有此義而未羞惡已有此禮而未辭遜已有此智而未是非如鏡斯垂如水斯止包兩間而本虛也備萬物而本一也易所謂無妄書所謂道心詩所謂秉彛中庸所謂未發之中孟子所謂善及其與物接也喜其所喜如子路之聞過孟子之不寐則為喜之正不則謝安之過門限折屐林甫之津津眉宇間則喜非其正矣怒其所怒如舜之罪四凶文王之遏徂莒則為怒之正不則為明帝之撞郎太宗之仆碑則怒非其正矣至于哀必如孔子之慟顔淵敬姜之哭穆伯則為哀之正彼子路之不忍除喪子夏之哭子喪明則非哀之正至于樂必如孔子之曲肱而枕曾㸃之暮春浴沂則為樂之正彼太康之事盤遊齊王之好鐘鼓則非樂之正矣男女之大欲無男女則人倫廢矣如闗雎之好逑雞鳴之相戒可也彼桑中之期琴挑之奔則欲非其欲飲食人之大欲無飲食則命絶矣如簞瓢飲食之自樂嘑爾之弗食可也彼墦間之乞鼎指之染則欲非其欲且如仕者欲行其義則俛首帖耳惟利之趨脅肩謟笑唯勢是視茍可以進媒其身退私其家者無所不至私欲也如性何學者欲至其道使靠裏工夫不自鞭辟騰口議論徒事張皇茍可以内罔父兄外欺朋友者畧無忌憚私欲也如性何世方人欲横流天理湮晦相與講明孰急于此惟曰理為欲之對而界限不可不明殊不思説欲而不説人欲則非所以為學盖性情也動則為欲欲則有善有不善豈可専以為不善哉是非疑似之間甚可懼也絶人欲之私而從天性之欲是在學者
四經約㫖
某嘗謂易者理氣之㑹書者經綸之本禮者品節之理詩者性情之真然一經必有大綱領不識綱領則望天者蒼蒼望海者茫茫不得門户奚有畔岸故于四經各舉其所以為綱領者名曰約旨
夫易其綱領在乾盖天者天之體易者天之心乾者天之性六十三卦皆其情也易超于渾沌而非渾沌近于恍忽而非恍忽其中有物是謂之乾乾無不備亦無不統有所謂元元未見也而有利之體有所謂貞貞未見也而有貞之體體在是也用亦在是故見于順則為坤見于動則為震見于入則為巽見于陷則為坎見于麗則為離見于止則為艮見於説則為兑分而六十四卦六十四卦乾一卦也折而三百八十四爻三百八十四爻乾一爻也雖倍而四千九十六可雖倍而又倍之可也吾知其無窮也以其體吾知其為天之性以其用吾知其為天之情以其情性皆統于易吾知其為天之心昔程子曰以性情謂之乾盖兼體用而言今則因其説而析言之楊文元作已易謂自乾一畫始是矣但乾即坤坤即乾等語又自是一説是故學易者要因乾見易夫書其綱領在堯典而一光字最難體認光其聰明文思之發見者乎非推而致之逺而大包乎天地之外非察而測之深而不遺于秋毫之末無色之可覩而自見其煇煌焜燿無迹之可執而自見其流動充滿故曰〈闕〉
邑庠講義〈闕〉
文靖講義〈闕〉
本堂集巻九十四
本堂集原䟦
張忠定公有言吾榜得人最多嘗疑其言之誇靜觀世運厯數人物抗節不屈忠血凝碧泣抱龍髯下從彭咸累書辭聘絶粒而逝凡此皆丙辰榜中人也本堂陳公挾其耿介之氣發於雄深之文巋然獨立皓首不變則亦吾丙辰同年進士也忠定之言豈不信乎公自為舉子時文聲獵獵日起諸公爭致之授簡客右研墨盾鼻出語往往驚其坐人時方工駢儷稱誦伊周擬方孔孟上之人受之亦不辭公下筆一掃諛風莫不根于理而趨於古抽黄對白之習為少變時宰用事以策試士公實叅之文衡於古人唯唯中得一諤士痛陳厭諱人言消沮士風寵信吏胥壊朝廷紀綱十數事公持白其長宜寘前列以稱徳祐求言之詔聞者為瑟縮而掩抑之公作詩道其屈每對人言氣拂膺未㡬國事非矣余老陽羡公之子深來山中以示遺藁若干巻讀之使人激發而不能不使人嘆恨也公之文宜為誥只用之書檄牋啟宜被金石徒見之深山窮林佛老之廬天不使和其聲鳴國家之盛而俛仰古今感觸風景以抒其黍離麥秀之悲公亦豈料文之窮至此哉若夫挽王少保之辭弔唐饒州之文誅權奸於九原表忠義於千古葢有闗於世道之大者非徒文也余耄矣因念千佛經中多墮鬼録余後死尚獲覩公之文可掛名其間固幸也斯文之脉不絶如縷未知後之視今何如與晉人同一慨矣時至大戊申仲夏既望丙辰榜下士荆溪蔣岩書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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