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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語類 (四庫全書本)/卷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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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二 朱子語類 卷五十三 卷五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五十三
  孟子三
  公孫丑中
  以力假仁章
  彛叟問行仁與假仁如何曰公且道如何是行仁假仁曰莫是誠與不誠否曰這箇自分䁱不須問得如由仁義行非行仁義處却好問如行仁便自仁中行出皆仁之徳若假仁便是恃其甲兵之强財賦之多足以欺人是假仁之名以欺其衆非有仁之實也故下文言伯必有大國其言可見又曰成湯東征西怨南征北怨皆是拯民於水火之中此是行仁也齊威公時周室微弱夷狄强大威公攘夷狄尊王室九合諸侯不以兵車這只是仁之功終無拯民塗炭之心謂之行仁則不可
  問以力假仁以徳行仁曰以力假仁仁與力是兩箇以徳行仁仁便是徳徳便是仁問霸字之義曰霸即伯也漢書引哉生魄作哉生霸古者霸伯魄三字通用䕫孫
  以徳行仁者王所謂徳者非止謂有捄民於水火之誠心這徳字又説得闊是自己身上事都做得是無一不偹了所以行出去便是仁
  問以徳行仁者王曰且如成湯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徳懋懋官功懋懋賞用人惟已改過不吝克寛克仁彰信兆民是先有前面底方䏻彰信兆民救民於水火之中若無前面底雖欲救民於水火之中不可得也武王亶聰眀作元后是亶聪眀方䏻作元后救民於水火之中若無這亶聰眀雖欲救民其道何由
  仁則榮章
  仁則榮不仁則辱此亦只是為下等人言若是上等人他豈以榮辱之故而後行仁哉伊川易傳比彖辭有云以聖人之心言之固至誠求天下之比以安民也以後王之私言之不求下民之附則危已至矣盖且得他畏危亡之禍而求所以比附其民猶勝扵全不顧者政此謂也
  尊賢使能章
  市㕓而不征問此市在何處曰此都邑之市人君國都如井田様畫為九區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間一區則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區為外朝凡朝㑹藏庫之属皆在焉後一區為市市四面有門每日市門開則商賈百物皆入焉賦其㕓者謂収其市地錢如今民間之舖面錢盖逐末者多則賦其㕓以抑之少則不㕓而但治以市官之法所以招徕之也市官之法如周禮司市平物價治争訟譏察異服異言之類市中惟民乃得入凡公卿大夫有爵位及士者皆不得入入則有罰如國君過市則刑人赦夫人過市則罰一幕世子過市則罰一帟命夫命婦過市則罰一盖帷之類左右各三區皆民所居而外朝一區左則宗廟右則社稷在焉此國君都邑規模之大槩也
  或問法而不㕓謂治以市官之法如何是市官之法曰周禮自有如司市之属平價治争訟謹權量等事皆其法也又問市㕓而不征法而不㕓曰市㕓而不征謂使居市之㕓者各出㕓賦若干如今人貨鋪面相似更不征税其所貨之物法而不㕓則但治之以市官之法而已雖㕓賦亦不取之也又問古之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有司者治之耳此便是市官之法否曰然如漢之獄市軍市之類皆是古之遺制盖自有一箇所在以為市其中自有許多事
  市㕓而不征法而不㕓伊川之説如何曰伊川之説不可曉横渠作二法其説却似分眀
  問㕓無夫里之布周禮宅不毛者有里布民無職事出夫家之征鄭氏謂宅不種桑麻者罰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不知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是如何曰亦不可考又問鄭氏謂民無常業者罰之使出一夫百畆之稅一家力役之征如何罰得恁地重曰後世之法與此正相反農民賦稅丁錢却重而游手浮浪之民泰然都不管他因説浙間農民丁錢之重民之彫困不可開眼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是得天地生物之心為心也盖無天地生物之心則没這身才有這血氣之身便具天地生物之心矣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人皆自和氣中生天地生人物須是和氣方生要生這人便是氣和然後䏻生人自和氣中生所以有不忍人之心
  天地以生物為心天包着地别無所作為只是生物而已亘古亘今生生不窮人物則得此生物之心以為心所以箇箇肖他本不須説以生物為心縁做箇語句難做着箇以生物為心
  問天地以生物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曰天地生物自是温煖和煦這箇便是仁所以人物得之無不有慈愛惻怛之心又曰人物皆得此理只縁他上面一箇母子如此所以生物無不肖他又曰心如界方一面青一面赤一面白一面黑青属東方仁也赤属南方禮也白属西方義也黑属北方智也又如寅夘辰属東方為春己午未属南方為夏申酉戌属西方為秋亥子丑属北方為冬寅卯辰是萬物初生時是那生氣方發這便是仁至己午未則萬物長茂只是那生氣發得来盛及至申酉戌則那生氣到此生得来充足無餘那物事只有許多限量生滿了更生去不得須用収歛所以秋訓揫揫歛也揫歛箇什麽只是生氣到這裏都揫斂耳若更生去則無合殺矣及至亥子丑属冬冬終也終藏也生氣到此都終藏了然那生底氣早是在裏面發動了可以見生氣之不息也所以説復見天地之心也胡泳
  天地以生物為心譬如甑蒸飯氣從下面滚到上面又滚下只管在裏面滚便蒸得熟天地只是包許多氣在這裏無出處滚一畨便生一畨物他别無勾當只是生物不似人便有許多應接所謂為心者豈是切切然去做如云天命之豈諄諄然命之也但如磨子相似只管磨出這物事人便是小胞天地是大胞人首圎象天足方象地中間虛包許多生氣自是惻隠不是為見人我一理後方有此惻隠而今便教單獨只有一箇人也自有這惻隠若謂見人我一理而後有之便是兩人相夹在這裏方有惻隠則是仁在外非由内也且如乍見孺子入井時有惻隠若見他人入井時也須自有惻隠在池録作若未見孺子入井亦自是惻隠問怵惕莫是動䖏因怵惕而後惻隠否曰不知孟子怎生尋得這四箇字恁地好䕫孫
  孟子赤子入井章間架闊須恁地㸔䕫孫
  説仁只看孺子将入井時尤好體認季札
  問如何是發之人心而不可己曰見孺子将入井惻隠之心便發出来如何已得此様説話孟子説得極分眀世間事若出於人力安排底便已得若已不得底便是自然底祖道
  方其乍見孺子入井時也着脚手不得縱有許多私意要譽鄉黨之類也未暇思量到但更遲霎時則了不得也是非辭遜羞惡雖是與惻隠並説但此三者皆自惻隠中發出来因有惻隠後方有此三者惻隠比三者又較大得些子義剛
  非惡其聲非惡其有不救孺子之惡聲也升卿
  問惡其聲而然何為不可曰惡其聲已是有些計較乍見而惻隠天理之所發見而無所計較也惡其聲之念一形則出於人欲矣人欲隠於天理之中其㡬甚微學者所冝體察
  或問非内交要譽惡其聲而𪫟惕惻隠形焉是其中心不忍之實也若内交要譽惡其聲之類一毫萌焉則為私欲蔽其本心矣據南軒如此説集注却不如此説曰這當作兩截㸔初且将大界限㸔且分别一箇義利了却細㸔初看惻隠便是仁若恁地殘賊便是不仁羞惡是義若無廉恥便是不義辭遜是禮若恁地争奪便是無禮是非是知若恁地顛顛倒倒便是不知且恁地㸔了又却於惻隠羞惡上面㸔有是出於至誠如此底有不是出於本来善心底賀孫
  先生問節曰孺子入井如何不推得羞惡之類出来只推得惻隠出来節應曰節以為當他出来曰是從這一路子去感得他出来
  如孺子入井如何不推得其他底出来只推得惻隠之心出来盖理各有路如做得穿窬底事如何令人不羞惡偶遇一人衣冠而揖我我便亦揖他如何不恭敬事有是非必辨别其是非試㸔是甚麽去感得他何處一般出来
  孟子論乍見孺子将入扵井𪫟惕惻隠一段如何説得如此好只是平平地説去自是好而今人做作説一片只是不如他又曰𪫟惕惻隠羞惡都是道理自然如此不是安排合下制這仁字纔見那傷害底事便自然惻隠合下制這義字纔見那不好底事便自然羞惡這仁與義都在那惻隠羞惡之先未有那惻隠底事時已先有那愛底心了未有那羞惡底事時已先有那斷制裁割底心了又曰日用應接動静之間這箇道理從這裏迸将出去如箇寳塔那毫光都從四面迸出去
  或問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曰此身軀殻謂之腔子而今人滿身知痛處可見銖○池録作疾痛疴癢舉切吾身何處不有
  問滿脞子是惻隠之心曰此身軀殻謂之腔子䏻於此身知有痛便見於應接方知有箇是與不是季札
  問滿腔子是惻隠之心只是此心常存纔有一分私意便闕了他一分曰只是滿這箇軀殻都是惻隠之心纔築着便是這箇物事出来大感則大應小感則小應恰似大段痛傷固是痛只如針子略挑血也出也便痛故日用所當應接更無些子間隔癢疴疾痛莫不相關纔是有些子不通便是被些私意隔了賀孫
  問滿腔子是惻隠之心或以為京師市語食飽時心動吕子約云曰不然此是為動字所拘腔子身裏也言滿身裏皆惻隠之心心在腔子裏亦如云心只是在身裏問心所發䖏不一便説惻隠如何曰惻隠之心渾身皆是無處不發如見赤子有惻隠之心見一蟻子亦豈無此心可學
  問如何是滿腔子皆惻隠之心曰腔只是此身裏虚處問莫是人生来惻隠之心具足否曰如今也恁地㸔事有箇不稳䖏便自覺不稳這便是惻隠之心林擇之甞説人七尺之軀一箇針劄着便痛問吾身固如此䖏事物亦然否曰此心應物不窮若事事物物常是這箇心便是仁若有一事不如此便是這一處不仁了問本心依舊在否曰如今未要理㑹在不在論着理来他自是在那裏只是這一處不恁地便是這一處不在了如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忽然有一鄉人自不服化稱王稱伯便是這一處無君君也只在那裏然而他靠不得不可道是天理只在那裏自家這私欲放行不妨王信伯在舘中范伯達問人須是天下物物皆歸吾仁王指牎櫺問范曰此牎還歸仁否范黙然某見之當答曰此𥦗不歸仁何故不打壊了如人處事但箇箇處得是便是事事歸仁且如牕也要糊得在那裏教好不成没巴鼻打壊了問仁者以萬物為一體如事至物来皆有以處之如事物未至不可得而體者如何曰只是不在這裏然此理也在這裏若来時便以此處之
  問滿腔子是惻隠之心如何是滿腔子曰滿腔子是只在這軀殻裏腔子乃洛中俗語又問惻隠之心固是人心之懿因物感而發見處前軰令以此操而存之充而達之不知如何要常存得此心曰此心因物方感得出来如何强要尋討出此心常存在這裏只是因感時識得此體平時敬以存之久久㑹熟善端發處益見得分曉則存養之功益有所施矣又問要惻隠之心常存莫只是要得此心常有發生意否曰四端中羞惡辭讓是非亦因事而發爾此心未當起羞惡之時而强要憎惡那人便不可如惻隠亦因有感而始見欲强安排教如此也不得如天之四時亦因發見處見得欲扵冬時要尋討箇春出来不知如何尋到那陽氣發生萬物䖏方見得是春耳學者但要識得此心存主在敬四端漸㑹擴充矣
  滿腔子是惻隠之心不特是惻隠之心滿腔子是羞惡之心滿腔子是辭遜之心滿腔子是是非之心彌滿充實都無空闕處滿腔子是惻隠之心如将刀割着固是痛若将針劄着也痛如爛打一頓固是痛便輕搯一下也痛此類可見
  滿腔子是惻隠之心腔子猶言邼郭此是方言指盈扵人身而言因論方言難曉如横渠語録是吕與叔諸公随日編者多陕西方言全有不可曉者
  惻隠之心頭尾都是惻隠三者則頭是惻隠尾是羞惡辭遜是非若不是惻隠則三者都是死物盖惻隠是箇頭子羞惡辭遜是非便從這裏發来䕫孫
  既仁矣合惻隠則惻隠合羞惡則羞惡
  不成只管惻隠須有斷制徳明
  惻隠羞惡也有中節不中節若不當惻隠而惻隠不當羞惡而羞惡便是不中節
  仁義禮智性也且言有此理至惻隠羞惡辭遜是非始謂之心徳眀
  惻隠羞惡辭讓是非情也仁義禮智性也心統情性者也端緒也因情之發露而後性之本然者可得而見季札
  四端本諸人心皆因所寓而後發見季札
  王丈説孟子惻隠之心一段論心不論性曰心性只是一箇物事離不得孟子説四端䖏最好㸔惻隠是情惻隠之心是心仁是性三者相因横渠云心統性情此説極好閎祖
  王徳修觧四端謂和靖言此只言心不言性如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亦只是言心曰固是言心畢竟那仁義禮智是甚物仁義禮智是性端便是情纔説一箇心字便是着性情果判然是二截如何此處疑有闕誤徳修曰固是心統性情孟子扵此只是説心文蔚
  問四端之端集觧以為端緒向見季通説端乃尾如何曰以體用言之有體而後有用故端亦可謂之尾若以始終言之則四端是始發䖏故亦可以端緒言之二説各有所指自不相礙也
  四端未是盡所以只謂之端然四端八箇字每字是一意惻是惻然有此念起隠是惻然之後隠痛比惻是深羞者羞己之非惡者惡人之惡辭者辭己之物讓者讓與他人是非自是兩様分眀但仁是搃名若説仁義便如陰陽若説四端便如四時若分四端八字便如八節又曰天地只是一氣便自分陰陽縁有陰陽二氣相感化生萬物故事物未甞無對天便對地生便對死語黙動静皆然以其種如此故也所以四端只舉仁義言亦如陰陽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人之道曰仁與義眀作
  四端皆是自人心發出惻隠本是説愛愛則是説仁如見孺子将入井而救之此心只是愛這孺子惻隠元在這心裏面被外面事觸起羞惡辭讓是非亦然格物便是從此四者推将去要見裏靣是甚底物事
  仁言惻隠之端如水之動䖏盖水平静而流則不見其動流到灘石之地有以觸之則其勢必動動則有可見之端如仁之體存之扵心若愛親敬兄皆是此心夲然初無可見及其發而接物有所感動此心惻然所以可見如怵惕於孺子入井之類是也
  或問四端曰㸔道理也有兩般㸔得細時却見得義理精䖏㸔得粗時却且見得大槩䖏四端未見精細時且見得惻隱便是仁不惻隠而殘忍便是不仁羞惡便是義貪利無廉恥便是不義辭讓便是禮攘奪便是非禮是非便是智大段無知顛倒錯繆便是不智若見得細時雖有惻隠之心而意在扵内交要譽亦是不仁了然孟子之意本初不如此只是言此四端皆是心中本有之物隨觸而發方孺子将入於井之時而怵惕惻隠之心便形於外初無許多涯涘
  惻隠羞惡是仁義之端惻隠自是情仁自是性性即是這道理仁本難説中間却是愛之理發出来方有惻隠義却是羞惡之理發出来方有羞惡禮却是辭讓之理發出来方有辭讓智却是是非之理發出来方有是非仁義禮智是未發底道理惻隠羞惡辭讓是非是已發底端倪如桃仁杏仁是仁到得萌芽却是惻隠又曰分别得界限了更須日用常自體認㸔仁義禮智意思是如何又曰如今只因孟子所説惻隠之端可以識得仁意思因説羞惡之端可以識得義意思因説恭敬之端可以識得禮意思因説是非之端可以識得智意思縁是仁義禮智本體自無形影要捉摸不著一作得只得将他發動䖏㸔却自見得恰如有這般兒子便知得是這樣母程子云以其惻隠知其有仁此八字説得最親切分眀也不道惻隠便是仁又不道掉了惻隠别取一箇物事説仁譬如草木之萌芽可以因萌芽知得他下面有根也不道萌芽便是根又不道掉了萌芽别取一箇根又曰孟子説性不曾説着性只説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㸔得情善則性之善可知又曰惻隠羞惡多是因逆其理而見惟有所可傷這裏惻隠之端便動惟有所可惡這裏羞惡之端便動若是事親從兄又是自然順䖏見之又曰人須擴而充之人誰無惻隠只是不能常如此䏻常如此便似孟子説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若不能常如此恰似火相似自去打滅了水相似自去淤塞了如草木之萌芽相似自去踏折了便是了更無生意又曰孟子云仁義禮智根於心心統性情故説心亦得賀孫
  問喜怒哀樂未發已發之别曰未發時無形影可見但於已發時照見謂如見孺子入井而有怵惕惻隠之心便照見得有仁在裏面見穿窬之類而有羞惡之心便照見得有義在裏面盖這惻隠之心属仁必有這仁在裏面故發出来做惻隠之心羞惡之心属義必有這義在裏面故發出来做羞惡之心譬如目属肝耳属賢若視不眀聴不聰必是肝腎有病若視之眀聴之聰必是肝腎之氣無虧方能如此然而仁未有惻隠之心只是箇愛底心義未有羞惡之心只是箇斷制底心惟是先有這物事在裏面但隨所感觸便自是發出来故見孺子入井便有惻隠之心見穿窬之類便有羞惡之心見尊長之属便有恭敬之心見得是便有是之之心見得非便有非之之心從那縫罅裏迸将出来恰似寳塔裏面四面毫光放出来又云孟子此一章其初只是匹自閑容易説出来然説得来連那本末内外體用精粗都包在裏面無些欠闕䖏如孔子許多門弟子都不曾恁地説得分曉想是曾子子思後来講来講去講得精所以孟子説得来恁地若子思亦只説得箇大體分曉而已
  問前面專説不忍之心後面兼説四端亦是仁包四者否曰然道夫
  問惻隠之心如何包得四端曰惻隠便是初動時羞惡是非恭敬亦須是這箇先動一動了方㑹恁地只扵動䖏便見譬如四時若不是有春生之氣夏来長箇甚麽秋時又把甚収冬時又把甚藏時舉
  惻隠是箇腦子羞惡辭讓是非須從這裏發来若非惻隠三者俱是死物了惻隠之心通貫此三者
  因説仁義禮智之别曰譬如一箇物自然有四界而仁則又周貫其中以四端言之其間又自有小界限各各是兩件事惻是惻然發動䖏隠是漸漸及着隠痛䖏羞是羞己之非惡是惡人之惡辭是辭之於己讓是讓之於人是非固是兩端
  問四端之根於心覺得一者纔動三者亦自次第而見曰這四箇界限自分眀然亦有隨事相連而見者如事親孝是愛之理才孝便䏻敬兄便是義問有節文便是禮知其所以然便是智曰然問據看来多是相連而至者如惻隠於所傷便惡於其所以傷這是仁帯義意思惡於其所以傷便須惜其本来之未甞傷這是義帯仁意思曰也是如此甞思之孟子發眀四端乃孔子所未發人只道孟子有闢楊墨之功殊不知他就人心上發眀大功如此㸔来此説那時若行楊墨亦不攻而自退闢楊墨是扞邊境之功發眀四端是安社稷之功若常體認得来所謂活潑潑地真箇是活潑潑地賀孫
  伊川常説如今人説力行是淺近事惟知為上知最為要𦂳中庸説知仁勇把知做擗初頭説可見知是要𦂳賀孫問孟子四端何為以知為後曰孟子只循環説智本来是藏仁義禮惟是知恁地了方恁地是仁禮義都藏在智裏面知元亨利貞貞是智貞却藏元亨利意思在裏面如春夏秋冬冬是智冬却藏春生夏長秋成意思在裏面且如冬伏藏都似不見到一陽初動這生意方從中出也未發露十二月也未盡發露只管養在這裏到春方發生到夏一齊都長秋漸成漸藏冬依舊都収藏了只是大眀終始亦見得無終安得有始所以易言先王以至日閉關商旅不行后不省方賀孫
  孟子四端䖏極好思索玩味只反身而自驗其眀昧深淺如何升卿
  着意讀孟子四端之類切要䖏其他論事䖏且緩不妨仔細㸔孟子説四端䖏兩段未發眀一段䖏意思便與發眀底同又不是安排須是本源有方發得出来着實見得皆是當為底道理又不是外面事如此知得果性善便有賓有主有輕有重又要心為主心把得定人慾自然没安頓䖏孟子言仁人心也一段兩句下只説心祖道
  至問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矣莫是知得了方能擴而充之否曰知皆擴而充之即是苟䏻知去擴充則此道漸漸生長如火之始然泉之始達中間矣字文意不斷充是滿其本然之量却就上有擴字則是方知去推擴要充滿他所以如火之始然泉之始達
  問知皆擴而充之矣知字是重字還是輕字曰不䏻擴充者正為不知都只是冷過了若能知而擴充其勢甚順如乗快馬放下水船相似文蔚
  劉居之問知皆擴而充之章兩説充字寛夫未曉曰上只説知皆擴而充之只説知得了要推廣以充滿此心之量下云苟䏻充之足以保四海是䏻充滿此心之量上帯知皆擴字説下就䏻充滿説推廣而後能充䏻充則不必説擴也賀孫
  劉居之問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一節曰惻隠之心仁之端也乍見孺子入井此只是一件事仁之端只是仁萌芽䖏如羞惡辭讓是非方是義禮智之萌芽䖏要推廣充滿得自家夲然之量不特是孺子入井便恁地其他事皆恁地如羞惡辭讓是非不特於一件事上恁地要事事皆然方是充滿慊足無少欠闕也知皆擴而充之矣知方且是知得如此至説到苟䏻充之足以保四海即掉了擴字只説充字盖知字與始然始達字相應充字與保四海相應才知得便自不䏻已若火始然便不可遏泉才達便㳙㳙流而不絶時舉
  問知皆擴而充之曰上面言擴而充之是方知要擴充到下面苟䏻充之便掉了箇擴字盖充字是充滿得了如已到地頭相似擴字是方在箇路裏相似時舉
  知皆擴而充之南軒把知做重文勢未有此意知字只帯擴充説知皆擴而充之與苟能充之句相應上句是方知去充下句是真䏻恁地充
  問知皆擴而充之曰這䖏與於止知其所止語意略同上面在知字上下在能字上既知得則皆當擴而充之如惻隠之心是仁則毎事皆當擴而為仁羞惡之心是義則毎事皆當擴而為義為禮為知亦各如此今有一種人雖然知得又道是這箇也無妨而今未能理㑹得又且恁地如知這事做得不是得人憎面前也自惶恐識得可羞又却不能改如今人受人之物既知是不當受便不受可也心裏又要却説是我且受去莫管這便是不䏻充但當於知之之初便一向從這裏充将去便廣大如火之始然泉之始達始然始達䏻有㡬多於這裏便當斡開放出使四散流出去便是能擴如怵惕孺子入井之心這一些子䏻做得甚事若不能充今日這些子發了又過却眀日這些子發了又過却都只是閑若能擴充於這一事發見知得這是惻隠之心是仁於别底事便當将此心充去使事事是仁如不欲害人這是本心這是不忍䖏若䏻充之於每事上有害人之䖏便不可做這也是充其惻隠即如齊宣王有愛牛之心孟子謂是乃仁術也若宣王能充着這心㸔甚事不可做只是面前見這一牛這心便動那不曾見底便不如此了至於興甲兵危士臣構怨於諸侯這是多少傷害只為利心一蔽見得土地之美却忘了這心故孟子曰不仁哉梁恵王也仁者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不仁者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且如土地無情之物自是不當愛自家不必愛之愛他作甚梁惠王其始者愛心一萌糜爛其民以戰已自不是了又恐不勝盡驅所愛子弟以狥之這是由其不愛之心反之以至害其所愛䖏這又是反著那心䖏子䝉
  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只是要擴而充之而今四端之發甚有不整齊䖏有惻隠䖏有合惻隠而不惻隠䖏有羞惡䖏又有合羞惡而不羞惡䖏且如齊宣王不忍於一牛而却不愛百姓嘑爾之食則知惡而弗受至於萬鍾之禄則不辨禮義而受之而今則要就這䖏理㑹䕫孫
  人於仁義禮智惻隠羞惡辭讓是非此四者須當日夕體究令分曉精確此四者皆我所固有其初發時毫毛如也及推擴将去充滿其量則廣大無窮故孟子曰知皆擴而充之且如人有當惻隠而不惻隠當羞而不羞當惡而不惡當辭而不辭當讓而不讓是其所非非其所是者皆是失其本心此䖏皆當體察必有所以然也只此便是日用間做工夫䖏
  人只有箇仁義禮智四者是此身綱紐其他更無當於其發䖏體驗擴充将去惻隠羞惡是非辭讓日間時時發動特人自不能擴充耳又言四者時時發動特有正不正耳如暴戻愚狠便是發錯了羞惡之心含糊不分曉便是發錯了是非之心如一種不讓便是發錯了辭讓之心日間一正一反無往而非四端之發方子
  子武問四端須着逐䖏擴充之曰固是纔常常如此推擴少間便自㑹宻自㑹闊到得無間斷少間却自打合作一片去木之
  問如何擴而充之曰這事恭敬那事也恭敬事事恭敬方是
  問推四端而行亦無欠闕曰無欠闕只恐交加了合惻隠底不惻隠合羞惡底不羞惡是是非非交加了四端本是對着他後流出来恐不對窠臼子問不對窠臼子莫是為私意隔了曰也是私意也是不曉節又問恭敬却無當不當曰此人不當拜他自家也去拜他便不是
  問推字與充字曰推是從這裏推将去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到得此充則填得来滿了注水相似推是注下水去充則注得這一器滿了盖仁義之性本自充塞天地若自家不䏻擴充則無縁得這箇殻子滿只是箇空殻子又曰充是占得這地位滿推是推吐雷反向前去
  問推四端無出乎守曰學者須見得守底是甚底物事人只是一箇心識得箇心卓然在這裏無走作雖不守亦自在學者且恁守将去
  問知皆擴而充之若火之始然至以事父母曰此心之量本足以包括天地兼利萬物只是人自不䏻充滿其量所以推不去或䏻推之扵一家而不䏻推之於一國或䏻推之于一國而不足以及天下此皆是未盡其本然之量須是充滿其量自然足以保四海
  胡問擴充之義曰擴是張開充是放滿惻隠之心不是只見孺子時有事事都如此今日就第一件事上推将去眀日又就第二件事上推將去漸漸放開自家及國自國及天下至足以保四海䖏便是充得盡問擴充亦是盡已推已否曰只是擴而充之那曾有界限䖏如手把筆落紙便自成字不可道手是一様字又是一様孺子入井在彼惻隠之心在我只是一箇物事不可道孺子入井是他底惻隠之心是我底義剛
  問前日承教令於日用間體認仁義禮知意思且如朋友皆異鄉人一日㑹聚思意便自相親這可見得愛之理形見䖏同門中或有做不好底事或有不好底人便使人惡之這可見得羞惡之理形見䖏每時升堂尊卑序齒秩然有序而不亂這可見得恭敬之理形見䖏聴先生教誨而䏻辨别得真是真非這可見得是非之理形見䖏凡此四端時時體認不使少有間斷便是所謂擴充之意否曰如此㸔得好這便是尋得路踏着了賀孫
  問體認四端擴充之意如朋友相親充之而無間斷則貧病必相䘏患難必相死至於仁民愛物莫不皆然則仁之理得矣如朋友責善充之而無間斷則見惡必如惡惡臭以至於除殘去穢戢暴禁亂莫不皆然則義之理得矣如尊卑秩序充之而無間斷則不肯一時安於不正以至於正天下之大倫定天下之大分莫不皆然則禮之理得矣如是是非非充之而無間斷則善惡義利公私之别截然而不可亂以至於分别忠佞親君子逺小人莫不皆然則智之理得矣曰只要常常恁地體認若常常恁地體認則日用之間匝匝都滿宻拶拶地問人心䧟溺之久四端蔽於利欲之私初用工亦未免間斷曰固是然義理之心纔勝則利欲之念便消且如惻隠之心勝則殘虐之意自消羞惡之心勝則貪冒無恥之意自消恭敬之心勝則驕惰之意自消是非之心勝則含糊苟且頑冥昏謬之意自消賀孫
  楊至之云㸔孟子見得一箇大意是性之本體仁義之良心到戰國時君臣上下都一齊埋没了孟子所以推眀發見之端緒教人去體認擴充曰孟子髙他都未有許多意思今説得一體認字蚤是遲鈍了孟子孟子大段見得敏見得快他説話恰似箇獅子跳躍相似且如他説箇惻隠之心便是仁之端羞惡之心便是義之端只他説在那裏底便是似他説時見得聖賢大段易做全無許多等級所以程子云孟子才髙學之無可依據道夫
  周季儼云在興化攝學事因與諸生説得一部孟子先生因問孟子裏面大綱目是如何答云要得人充廣惻隠羞惡許多固要充廣如説無欲害人無穿窬之心亦要充廣先生曰人生本来合有許多好底到得被物遮蔽了却把不好䖏做合着做底事周云㸔孟子説性只是道順底是纔逆便不是曰止縁今人做不好事却順因問孟子以下諸人言性誰説得庶㡬周云似乎荀子以為惡却索性只荀子有意於救世故為此説先生久之曰韓公之意人多㸔不出他初便説所以為性者五曰仁義禮知信所以為情者七曰喜怒哀懼愛惡欲下方説三品㸔其初語豈不知得性善他只欠數字便説得出黄嵩老云韓子欠説一箇氣禀不同曰然他道仁義禮知信自是了只説到三品不知是氣禀使然所以説得不盡賀孫因云自孟子説已是欠了下意所以費無限言語先生即舉程子之言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眀若如説性惡性善惡混都只説得氣如孟子韓子之言便是不論氣所以不全賀孫
  或問性中只有四端信是如何曰且如惻隠羞惡實是惻隠羞惡便信在其中祖道
  問四端不言信周子謂五性動而善惡分如信之未發時如何已發時如何曰如惻隠真箇惻隠羞惡真箇羞惡此便是信曰此却是已發時方有這信曰其中真箇有此理
  問四端不言信如何曰公潑了椀中飯却去椀背拾問四端便是眀徳曰此是大者節問眀眀徳只是擴充得他去曰不昏着他
  四端是理之發七情是氣之發問㸔得来如喜怒愛惡欲却似近仁義曰固有相似䖏
  或問孟子言四端䖏有二大抵皆以心為言眀道却云惻隠之類皆情也伊川亦云人性所以善者於四端之情可見一以四端属諸心一以四端属諸情何也曰心包情性者也自其動者言之雖謂之情亦可也去偽集義
  黄景申嵩老問仁兼四端意思理㑹不透曰謝上蔡見眀道先生舉史文成誦眀道謂其玩物䘮志上蔡汗流浃背面發赤色眀道云此便見得惻隠之心公且道上蔡聞得過失恁地慙惶自是羞惡之心如何却説道見得惻隠之心公試思久之先生曰惟是有惻隠之心方㑹動若無惻隠之心却不㑹動惟是先動了方始有羞惡方始有恭敬方始有是非動䖏便是惻隠若不㑹動却不成人若不從動䖏發出所謂羞惡者非羞惡所謂恭敬者非恭敬所謂是非者非是非天地生生之理這些動意未甞止息㸔如何梏亡亦未甞盡消滅自是有時而動學者只怕間斷了賀孫
  問何謂惻隠曰惻惻然也隱痛也又問眀道先生以上蔡面赤為惻隠之心何也曰指其動䖏而言之只是羞惡之心然惻隠之心必須動則方有羞惡之心如肅然恭敬其中必動羞惡恭敬是非之心皆自仁中出故仁專言則包四者是箇蔕子無仁則麻痺死了安有羞惡恭敬是非之心仁則有知覺痒則覺得痒痛則覺得痛痒痛雖不同其覺則一也又問若指動言仁則近禪曰這箇如何占得斷是天下公共底釋氏也窺見些子只是他只知得這箇合惻隠底不惻隱合羞惡底不羞惡合恭敬底不恭敬又問他却無惻隠羞惡恭敬是非曰然
  仁言惻隱之端程云端如水之動䖏盖水平静則不見其動流愛親敬兄皆是此心本然初無可見及其發而接物有所感動此心惻然所以可見如怵惕於孺子入井之類是也卓○按集義不見程説
  四端伊川云聖人無端故不見其心今按遺書中止云復非天地心復則見天地心聖人無復故未甞見其心今云無端義亦不通恐誤○閎祖
  龜山答人問赤子入井令求所以然一段好
  矢人豈不仁於函人章
  問仁天之尊爵先生觧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如何是得之最先曰人得那生底道理所謂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也
  仁者如射但那發時毫釐不可差
  子路人告以有過則喜章
  禹聞善言則拜猶着意做舜與人同是自然氣象聖人之拜固出於誠意然拜是容貌間未見得行不行若舜則真見於行事䖏己未善則舍己之未善而從人之善人有善則取人之善而為己之善人樂於見取便是許𦔳他為善也
  問是與人為善當其取人之際莫未有助之之意否曰然曰三者本意似只是取人但有淺深而與人為善乃是孟子再疊一意以發眀之否曰然道夫
  大舜樂取諸人以為善是成己之善是與人為善也是著人之善端䝉
  與人為善盖舜不私己如為人為此善一般升卿
  伯夷非其君不事章
  問進不隠賢必以其道曰不隠賢謂不隠避其賢如己當廉却以利自汙己當勇却以怯自䖏之類乃是隠賢是枉道也又問所以不觧作蔽賢謂其下文云必以其道若作不蔽賢説則下文不同矣曰然人傑
  至問集注云進不隠賢不枉道也似少字曰進不隠賢便是必以其道人有所見不肯盡發出尚有所藏便是枉道至云尋常㸔此二句只云進雖不敢自隠其賢凡有所藴皆樂於發用然而却不妄進二句做兩意㸔曰恁地㸔也得
  伯夷不屑就已注云屑潔也潔猶羙也苟以其辭命禮意之羙而就之是切切於是也然伯夷雖有善其辭命而至者亦不肯就而况不道而無禮者固速去之矣世之所謂清者不就惡人耳若善辭令而来者固有時而就之惟伯夷不然此其所以為聖之清也栁下恵不屑之意亦然夷隘恵不恭不必言効之而不至者其弊乃如此只二子所為己有此𡚁矣
  不屑去説文説屑字云動作切切也只是不汲汲於就不汲汲於去屑字却是重必大録云不以就為重而切切急扵就不以去為重而切切急於去○㽦
  問伯夷隘栁下恵不恭莫是後来之弊至此否曰伯夷自是有隘處栁下恵自是有不恭䖏且如雖袒裼裸裎於我側分眀是不将人做人㸔了去偽
  問栁下恵不恭是待人不恭否曰是他玩世不把人做人㸔如袒裼裸裎於我側是已邵堯夫正是這意思如皇極經世書成封做一卷題云文字上呈堯夫
  或問眀道云此非瑕疵夷恵之語言其弊必至於此今觀伯夷與惡人䖏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則伯夷果似隘者栁下恵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䏻凂我哉栁下恵果似不恭者豈得謂其弊必至於此哉曰伯夷既清必有隘䖏栁下恵既和必有不恭䖏道理自是如此孟子恐後人以隘為清以不恭為和故曰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去偽







  朱子語類卷五十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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