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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溪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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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溪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四
  東溪集        别集類三
  提要
  等謹按東溪集二巻宋髙登撰登字彦先號東溪漳浦人宣和間為太學生後值靖康之禍登與陳東等伏闕上書請誅蔡京童貫等六賊而用李綱种師道㑹欽宗方擢呉敏張邦昌為相又將起用李邦彦登又上書力争紹興二年舉于禮部以廷對過于切直僅授富川簿調古縣令時胡舜陟帥静江欲為秦檜父立祠登持不可為舜陟誣搆逮治適舜陟敗得減死謫容州按宋史本傳載登卒後二十年丞相梁克家及漳守何萬言諸朝
  追復廸功郎後十年朱熹為守復奏乞褒録贈承務郎今考朱子奏狀謂克家始援紹興赦書以請有司拘文廢格不行近嵗傅伯夀又奏如前狀未奉進止使登抱恨終身埀五十年姓名猶在罪籍云云以此觀之宋史為誤又按書錄解題東溪集條下稱迪功郎髙登撰則知登之進贈無承務郎之稱而所謂迪功郎非克家時追復葢明甚矣又宋史載登五上書不報後因謀南歸忽聞邦昌等各與逺郡一時小人相繼罷斥與所言偶合者十七八登喜復為書論呉敏未罷不報據此則五書之外當更有一書矣今閲集中所載則此事即五書中之第四書書首所叙方圖南下諸語甚為分明此尤足證宋史之貿亂失實也至如紹興八年上皇帝書乃召赴都堂時與時議六篇先後同上者據宋史作萬言疏而集中寥寥五百餘字其詞氣頗有不可相屬者此則集本傳鈔所脱非史之誤矣登之遺集文獻通考作二十巻書錄解題及宋史藝文志俱云十二巻此本為明林希元所編僅分上下二巻書疏論議辨説等作共二十篇詩三十一首贊五首箴銘二十六首詞十二首啟二首末有附録一巻則朱子褒録奏狀祠堂記兩篇及言行録十條史稱所上時議六篇僅存其序所上五書已亡其一又言行録載紹興元年上駐蹕臨安公以十事投時相者集中亦無之葢已全非其舊然亡佚者雖多而讀其遺篇尚想見忠義之概即如命子名字説云痛念王室陵遲思扶持而一振之左右匡拂以守鴻業此志未遂命汝曰扶曰持曰振曰拂其勉效兩全之節葢其忠君愛國之心每飯不忘如此朱子謂能使
  人聞風興起良不虚云乾隆四十六年十一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東溪集序
  東溪髙氏奮自南服值宋中造金人難作國如累卵始以太學生上書言國事觸諱忌冒斧鉞頻頻懇懇不休忠肝義膽已畢露於未仕之先矣既任職居官時時與長上爭可否不為茍從典學慮囚賑荒所在流惠澤民攀轍願留不可得豈茍食人禄者哉六篇時藝簡在帝心一忤權璫遂沉卑仕始以不祠秦父受捃摭中以羞見權臣被摶執卒以譏詛失官盖在南宋始終以秦檜壊事東溪始終與秦為仇敵雖屢經摧折顛沛流離曽不肯稍強顏于秦以安其身志士仁人忠在國家恨不能斷賊臣頭以甘心曽一身利害之恤耶舜陟取媚太師覬躋通顯迄灾弗逮人而自及天道昭昭庸非永鑒夫子忠義出諸肺腑殆不以隠顯死生易志慮君子曰無為而為善觀其謫居授徒家事一不介意拳拳焉唯國之恤臨卒所言猶不忘天下其生平概可知矣所著有東溪集行世予讀其傳見其為人心竊慕焉往得其集於留都思刻之以語漳節推黄子以方以方曰我責也取歸刻之以方失得不動心在官必行其志如其人斯集之刻詎偶然也與哉自夫子没後二十年丞相梁克家漳守何萬上之朝復其官後五十年守朱文公熹奏贈其官今三百年後節推又刻其遺文古之君子偃蹇於一時迄伸於百世槩若是原闕











  欽定四庫全書
  東溪集巻上
  宋 高登 撰
  上淵聖皇帝第一書
  二月十六日太學生臣高登謹昧死百拜上書於皇帝陛下臣戇愚不識忌諱以一布衣之賤論宰相非才敢與策命大臣爭曲直臣罪當萬死然臣所以奮不顧死爲陛下言者正以宗社存亡在茲一舉從臣保禄位不肯爲陛下言諌官爲權勢不敢爲陛下言士庶寃憤望闕號呼又從而誣之以爲起變亂之禍是陛下聰明已爲姦邪所蔽陛下謂能去小人臣知小人日進而得志陛下謂能用君子臣知君子日退而遁身陛下謂能修法度臣知政事日以委靡陛下謂能安黎庶臣知百姓日以怨咨臣知中國之土地日以侵削臣知外夷之甲兵日以強盛臣知祖宗數百年之基業必傾覆於陛下之手臣不勝痛哭今在位食禄者既皆不爲陛下扶顛持危而臣欲以區區之簀障江河之流可謂不自量矣臣念䝉被教養十年於茲倘亦隨逐羣隊緘黙而去是臣重負陛下臣實不敢愛死臣於今月十二日伏睹黄榜掲示樞宻使吳敏劄子洗雪前宰相李邦彦無辜事再欲優加恩禮以超邦彦臣見道路徃來之人間有竊笑者有歎息者有揮涕者無不飲恨而去已而次日復聞以吳敏爲少師張邦昌以前宰執出使不問有識無識萬口一辭咸曰又如是竊惟陛下自東宫即皇帝位天下之人本以堯舜望陛下意陛下必舉十六相去四凶如堯舜所以爲民興利除大害者無何踐阼之始兵革擾攘朝廷政事一切未暇議人又翹首拭目以待事息而睹維新之政大旱望霓莫此爲急奈何陛下首納敏黨與之言且以布吿中外意在復用邦彦而又以敏邦昌爲相是陛下大失天下之望臣恐人心自此離矣夫邦彦等姦邪閭閻細人能言之臣不復縷條冐瀆天聽祗以太上皇處之政府如是其久坐視天下安危猶越人視秦人之肥瘠引小人而加膝擠君子於深淵綱紀紊亂民庶愁怨方且日以治安之言誘誤上皇以致昨日之禍上皇引咎歸已遜位陛下蒼黄南幸不獲寧居主辱臣死此曹當盡伏誅今且偃然自恣尚欲朋比爲姦䝉蔽天日傳曰觀近臣以其所主以敏之力主邦彦則敏亦一邦彦耳使敏而有識知邦彦之姦邪是敏欺陛下是敏之大不忠其罪又非邦彦比敏自策命一事以後不能有所建明人猶以守正之士期之今而如是則敏之品一旦掃地然陛下從敏之請天下之人不惟歸罪於敏且以陛下爲不明之君臣故恐大失天下之望人心自此離矣陛下若以敏有策立之功寵之上相是陛下報一已之私恩而不以宗廟社稷爲念也陛下胡不虚相位以待賢者之來如徐處仁如唐恪如馮澥如黄琮如黄次山如祖秀實大可以處之政府小可以列之諌垣凡今侍從左右近臣亦皆知此數人才德然不肯爲陛下引用者恐其獲用不利於已耳陛下能聽臣言乞賜俯詢侍從彼雖嫉之如仇然亦不敢厚誣以爲全無能也詢黄琮則於曽蒞福建任者不然則凡福建人皆知之詢馮澥則於曽厯四川任者不然則凡四川人皆知之黄次山祖秀實則賢關素所推服不患不知如徐處仁唐恪果已見其設施矣臣意陛下在東宫時亦甞與有識評裁當世人物其可與否素已若白黑於胷中若此數人固當不次擢用前之數輩宜陛下平昔之所切齒者今反顛倒如是蓋當正始之際何乃遽爲姦人昏惑一至於是耶臣前日見陛下追贈司馬光范仲淹張商英以三公之爵私竊自喜謂於徃者猶興慕况來今乎然自今觀之則知陛下雖得光等亦不能用也夫以一李綱在陛下左右陛下諳悉其忠誠尚不能篤意委任而况疏逺之人一爲奸人沮毁陛下其肯信之哉邦彦邦昌敏等陛下付以鈞衡使之升黜人才則他日援引而進者亦皆此徒也列於庶位果得俊乂而用之乎臣聞賢而有識者皆以宗社之存亡卜於陛下之置相今置相止於邦彦邦昌敏等則是存亡已判矣此臣所以激切而奔告於陛下也臣又聞金人攻圍都城之日羣姦力沮种師道李綱之謀割二祖陵寢之地以啖之國人聞者無不埀涕既而相謂曰廣地不若廣田强兵不若强民以吾君之仁聖鋭意治道必能任用君子黜退小人修舉政亊撫綏黎庶雖無三關猶可治也異日百蠻向風四夷效順復中國之境土殆有可期奈何事息之後小人之勢愈燄而君子之道冷猶灰燼觀望陛下之意惟取一二法度而更張之不能度時之宜適以遺害天下雖日務行姑息之政臣恐弗孚於民而民弗之懐也政恐宗社之不復福在於敵國而不在於陛下善乎蘓軾之言曰用君子如植嘉木封培之甚難而去之甚易用小人如長惡草不種自生去之復蕃以言小人之易見信任而君子之易見疏逺也昔漢元帝承宣帝之後好賢不堅惡惡不著知蕭望之周堪張猛之爲賢任之且貳而弗專知宏恭石顯之爲惡去之且疑而弗决卒焉小人道長而高祖之業自此以衰夫元帝承宣帝之後猶爾况陛下承此衰敝之餘必欲振起中興之業不能拔擢四方之君子不能斥退在朝之小人日爲此輩昏惑臣恐宗社傾覆而陛下猶不知也臣於彼時雖欲爲陛下言之已無及矣臣老母年六十餘别無兄弟侍養而臣又不沾陛下一命之寵偷活歸耕於勢當然而乃不避斧龯願効忠者今日之事存亡所係萬一陛下肯聽臣言則我祖宗基業可以永保無虞而臣雖殺身破家固亦無恨已臣素不喜文章詞不足以明意臣自知戇愚罪當萬死臣不勝俯伏流涕待罪之至臣登百拜
  第二書
  二月二十二日
  第三書
  三月初一日太學生臣高登謹昧死百拜上書於皇帝陛下臣聞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臣坐蠧國家廩儲十有餘年於此矣義當效死以報陛下臣於二月十六日曽詣登聞檢院上書論列李邦彦張邦昌吳敏姦邪等事待罪旬日不䝉賜報又於二十二日上書獨論敏不可爲相事書至再上繼亦無報臣竊疑之果陛下之聖明耶即宜奪敏權要若陛下之昏庸也亦當賜臣誅戮且敏之用與不用臣言之聽與不聽陛下之聖明與昏庸宗社之存亡實係於此臣所以曉夕皇皇不敢愛死再竭愚衷而卜於陛下也臣請極言之商太甲之始即位也不明於德賴一伊尹而卒能中興唐明皇之始即位也勵精求治相一李林甫而終致禍亂今陛下始即寳位有太甲之不明而朝無阿衡昧明皇之有初而遽相林甫臣不勝爲宗廟社稷痛哭人常以古爲鑑而陛下不能以今爲鑑則其不明莫甚也臣所以懇切爲言民心復離之說者前此太上皇朝此曹皆列侍從不能有所糾拂逢君之惡結怨天下故睦賊一匹夫耳奮臂一呼閭閻細民有尊之爲方佛者有尊之爲方聖人者則其民心之離可知矣然是時民心雖離且不至於敗亡者民猶有所屬望耳又比金人兵至直北都城居民惶懼欲就死無所凡在位食禄者輙先衆人而遁其民心之離又可知矣然是時民心雖離亦不至於敗亡者民猶有所屬望耳蓋爲陛下在東宫十有餘年民心之所屬望者久矣意陛下龍飛克霈大澤於天下一洗而新之以慰雲霓之急奈何陛下不以前日禍亂爲鑒而乃以民心之所痛憤者列之上位雖日務行姑息之政臣恐人心不屬自此復離矣且昔者離心猶有屬望今既失所素望矣一旦中原有變如睦賊之奮臂者戎馬犯邉如金兵之深入者陛下獨能守此祖宗宗廟社稷否此曹計亦先衆人而遁也陛下何至拂億兆黎庶之公心顧一二大臣之私恩而不以宗廟社稷爲念也陛下雖無太甲之縱欲敗禮而賢否莫辨治亂不分其不明有甚焉今日之事不可少緩伏願陛下早囘聖志即罷敏邦昌爲相兼黜逐趙野李稅王孝迪王時雍之徒凡在上皇朝乆居侍從而無所遷涉者皆不忠之臣也仍乞速召徐處仁到以上相之位待之臣前書乞召唐恪馮澥黄琮黄次山祖秀實今亦望加大用且以播吿四方一新民之耳目然後内修政事外攘戎狄可以大有爲於天下矣不然則兵革方興敗亡無日臣亦不知其死所矣陛下必以臣爲狂妄觸犯君上凌訕大臣賜臣斬首於市猶愈死於亂兵之手耳不勝激切俯伏流涕待罪之至臣登百拜
  第四書
  三月二十二日太學生臣高登謹昧死百拜上書皇帝陛下臣先於二月十六日嘗詣登聞檢院論列李邦彦張邦昌吳敏不可爲相事乞逐趙野李税王孝迪王時雍之徒拔擢徐處仁等既而書之上七日不䝉睿斷施行臣恐陛下復爲姦邪蔽欺曉夜皇皇寢食俱廢遂於二十二日再詣檢院獨論吳敏庸邪事伏乞與趙野等例行竄黜兼速召處仁以下六人既而書之上九日又不䝉睿斷施行臣於是時五内傷割幾欲自斃誓以微軀力囘聖志故三月一日臣所上書詞意鯁訐自分罪當萬死而陛下察臣知區區之誠不能自達坐蠧太倉臣實愧恥方圖南下之計遽聞邦昌邦彦各與逺郡而税野孝迪繼斥出之處仁正台司恪列政府澥職諫諍臣之所言偶符臣不勝自喜自慰然臣猶疑陛下未可謂不貳不疑者所可棄二人而陛下不忍棄所可用三人而陛下不肯用吳敏庸邪尚居宰輔時雍奸佞猶尹開封黄琮方正卒於小郡次山剛介録事學官秀實學行優純得一博士而猶罷去謂陛下謹惜名器耶何敏時雍可惜而不惜也謂陛下任用賢才耶何琮次山秀實可用而不用也臣疑餘風未殄尚有蔽賢援黨之人而陛下不知也陛下意敏等雖不即罷未害於事琮等雖即用未益於事臣甚以爲不然陛下知士民紛紛危疑之論乎他時害事未必不由此曹而出力以當此者未必不由琮等願早圖之毋貽日後悔也臣論士民紛紛危疑之論者臣於今月十九日剽聞行道之人曰官家欲啟宣德門迎皇太后共聽政事臣時聞之笑與同行者語謂自堯舜三代以自漢晉隋唐閱古無之豈我祖宗積累數百年而一旦生此亂亡之事哉臣堅不肯聽而衆心猶疑未解越翼日偶得職方員外郎龔瑞劄子臣始驚愕讀未終篇而魂魄幾去體矣噫此事果有之耶抑出於妄傳者耶臣意必無此也若果有之是安得此也其出於陛下之意耶將奸人造端以致亂耶出於陛下之意是陛下不曽讀古書不曽求古道不知所謂宗廟不知所謂社稷不知所謂天下而輕舉妄動也舉朝之臣皆有罪矣若出於太后之意則是上皇之意也臣不忍復言矣自昨日道路之説一行龔瑞之書一出士民之心不勝寃恨皆願効死於闕前以爭今日之事嗚呼戒之謹之毋輕舉妄動也或者又曰陛下天資仁孝昨日之事乃謙遜也此亦唐肅宗故事臣竊以爲不然肅宗之事與陛下事迥異耳肅宗治兵靈武自立爲帝今陛下親受詔㫖代即寳位天意人心允歸陛下又何遜之云乎萬一陛下果有此意而上皇太后未能息心臣恐禍稔蕭牆釁生幃幄殆非宗廟社稷之福也臣愚伏望陛下乾剛果決無所牽制以天下生民爲心臣不勝幸甚臣以一布衣言及此事臣罪當萬死臣無任伏地泣涕以待斧鉞之至不宣臣登百拜
  第五書
  五月十一日漳州進士臣高登謹昧死百拜上書於皇帝陛下臣自今年二月以來數封章痛切爲陛下陳存亡大計臣戇愚無所隱避忤陛下多矣賴陛下天地涵容不忍遽賜誅戮臣當守分緘黙務全腰領今不自遁戢復以瞽言干冐天威臣知陛下必恕臣言而臣亦不敢逃死臣觀今日之勢審如賈誼所謂積薪火已及燃矣然臣復願焦體膚熱毛髪持杯水以進焉臣知陛下必怒臣言者良以陛下不能受盡言故也臣謂厥今天下之勢姑曰火已及然矣過此而不救則不但積薪之比直猶燎鴻毛於爐炭之上果何所有哉臣非敢妄爲危言恐動陛下理勢昭然顧不之加察耳臣乞陛下先罷吴敏爲相臣當繼有所陳陛下若以書生高臣已愧於心矣亦無負國家十年教養矣願陛下以社稷生靈爲念毋忽臣無任俯伏流涕之至不宣臣登百拜
  上皇帝書紹興八年
  臣聞富家祖宗辛勤積累衣䕶一絲食惜一粒以致家道之肥而遺其子孫子孫生則見田疇之富牛羊之蓄金帛之多第宅之雄故用度隨以奢大嵗時享祀男女婚嫁賓客宴㑹鄉閭饋遺各有其儀不可得而約也不如是不足以稱所有故也無何禍倚之而衰乘之成於百年壊於一朝向之田疇鬻之無幾矣向之牛羊散之無幾矣向之金帛費之無幾矣向之第宅破敝頺倒可以支吾又無幾矣水火盜賊迫逐遷徙靡遑寧居比向之富厚安逸固相萬萬而享祀婚嫁宴㑹饋遺其儀尚存雖竭力營辦務為可觀臣知家道索矣嗚呼賢子若孫爲起家計則如之何當念祖先積累之難而壊之如此其易視今所入與向孰多視今患難孰與向之無事一切削去常儀粗糲是甘櫛沐爲勞夫課奴耕婦勤婢織閔閔焉望其成聚始有則曰茍合少有則曰茍全富有則曰茍美田疇旋復墾闢牛羊旋復字育金帛旋復蓄藏第宅旋復修創其能復祖宗之業而興其家無他懲所損而勉所益耳恭惟藝祖太宗致王業之艱難如富家積累以遺子孫列聖紹服治享隆平禮文備舉如家富子孫見榮盛而處安逸用度稱之曽未爲過宣平之末禍生強敵邀我兩宫驅我人民據我土地如富家衰替田宅財蓄所存無幾賢子若孫爲起家計允屬陛下伏自陛下即位以來視時之宜以因以革雖隨事裁損然政事之大宜罷行者相臣於今幾中易矣類多持茍且之心行姑息之政噫使人懲晁氏之危孰與安劉氏哉主威不振國命益微因循委靡日復一日臣恐中興之期尚勞宸慮正如家道衰替一或有所減約則恐家人臧獲不厭所欲而生怨歎之心如是而欲爲起家計亦難矣
  時議六篇序
  臣聞不樂因循而憚改作然後可與有爲不喜軟熟而忌切直然後可與盡忠故古人之事君也量而後入仰惟陛下鼎新庶政謙受讜言宵旰皇皇惟恐宿弊之未盡除而下情之未上達此微臣得以竭其愚而不知其他也臣觀政治之大方今最急者不過曰賢才未用國計未足兆庶未寧賢才未用有蔽主者焉二府多充位之臣盈廷多罔上之議是也作蔽主上下篇國計未足有蠧國者焉太倉耗冗食之兵良田贍游手之民是也作蠧國上下篇兆庶未寧有害民者焉冗官起貪殘之念募役長殘賊之奸是也作害民上下篇論蔽主期以悟主論蠧國期以益國論害民期以安民惟陛下不以人廢言非獨微臣之幸寔社稷天下之幸也
  上書乞納官贖罪歸葬親
  臣聞勞苦則呼天疾痛則呼父母窮而返本人之至情也臣母死船中倉皇遭捕勞苦疾痛可謂極矣所以萬里倍道自縳詣闕大其聲而疾呼仰惟皇帝陛下天臨九有子育羣生伏兾聞聲埀慈許臣納官自贖歸葬其親則人無憾於喪死王道之大實始於此伏念臣備位古邑謹亷勤公仁之寄奉以周旋亦既二年民頗悅之父老投牒請畱區區積誠粗有可紀惟是風俗未淳正以豪强爲害懲一勸百大快神人之憤禍由惡積邂逅致死攸司究覆别無非理㑹恩原結具聞於朝縁臣稟賦不厚矯操難勝終坐真情取怒上㫖洗垢百端無瑖可指輒援前事易臣貳令臣母年八十病日以危遽罹不幸死非其所臣哀號隕絶莫知稟待迤邐扶喪欲即海道怒臣者特爲已甚劾以擅去得㫖根勘捕臣愈峻君命所逮臣心敢違臣自念譬委肉餓虎之谿燎毛洪爐之上或軍卒横加凌辱臣必死於道途或官司有所觀望臣必死於囹圄意外羅織何所不至以臣一介之微固不足恤重念臣母家貧早喪先臣止攜一子績麻鬻資給臣爲學雖晩年見臣獲第然官小禄薄未酬孝養狼狽遐方死於患難奉葬無人孤魂無依况臣幸遇中興之主立賢無方孝治之廣刑於四海寧肯棄士於怒者使得而甘心又寧忍視爲人之子而不得以爲母服耶孰若歸命闕廷控吿君父伏望聖慈惻然軫念察臣罪犯即無贓私憐臣母死尚茲暴露免臣更赴靜江勘所命囘渙汗恩復骨肉願言罔極而欲報倘遂終喪敢謂宜而反分甘永棄則是駒犢之慕重於鼷鷃之樂明矣誓畢縷縷期達天聽臣又聞昔有投巫水中而人不以爲專殺蓋其情本於除害有矯駕君車而人不以爲犯法蓋其情出於爲親臣書生耳知信紙上之
         稽古典則罪固難逃論人情則理或可恕哀迷迫切言淺不文干冐天威退俟斧龯詩
  還山招陳希韓
  乾坤莽囘互日月相盪摩百年纔瞬息萬類總么麽是身非吾有造物如我何觸事㑹心少幽棲廢興多眷言意所適樂此山之阿修篁擢新幹老木榮舊柯谷聲傳地籟松韻答天和獨石介而安寒泉淡無波園蔬掇纎嫩名果仍駢羅紅綻着雨花碧巻受風荷隨意坐莓苔絺衣掛薜蘿得酒即酩酊作詩苦吟哦嘯長情浩蕩舞短影婆娑妻奴鹿門趣黄綺商山歌﨑嶇路辭遥迢遞誰見過交親憶同調出處矢靡他毎憐傷弓禽因感赴燭蛾無心更 試藝趂投戈自覺此身浮相看雙鬢皤人事何時休歸來勿蹉跎
  偕學子遊都嶠
  紹興十四年秋九月乙巳高登以罪竄容州眀年春戊午到竄所冬十一月壬戌遊都嶠學子李彌章盧大勲李飛英李瑞禮羅述蕭巖黄宗之男扶持從遊
  甲子歲秋杪負罪西南馳脚厯山萬重身墜天一涯茅茨蔽聚落培塿圍孤埤何處有洞天𤣥真之所栖維南頗挺拔隱隱浮修眉采菊東籬下悠然一見之欲徃覺旌搖兀坐嗟黏黐彼美二三子知我多愛竒
  登翠微天公喜我來閣雨雲埀埀坤靈喜我來
  林壑迴春姿山禽喜我來上下鳴嚶吚江梅喜我來蓓
  藟敷南枝高興幽尋絶      如許鬱葱瑣煙誰遣衢耼徒列此怪狀爲馮賢主人痛彌年非我生逢百罹不慕太廟犧况從奪袍簡欣若脫馬羈投荒得勝踐分宜清芬追六逸餘齡寄三危明時甘自誓敢  詞暫遊已難得短畧仍易移山
  脚趣囘馭      意黙契欲下思懼遲準擬供冥搜草木   氣知多少凄入詩人脾暮途雙逕松歸馬四 出没山光裏烏㡌風披披
  歸途歎
  孫吳攄將畧申甫翰王家腐儒要底用歸種東陵𤓰
  自嘆
  平生無技能素業       世期躋唐虞憤
  嘗獻瞽言         寧憚攀虎鬚由此
              束如囚拘索米無
            漫不分賢愚梁竦知徒勞淵明奈  書獄訟簡沈迷昡鈆朱
  窓几羅蛛絲簡編殘
  思歸
  忽忽已秋杪言歸欣有期節物想吾廬青蕋繁東籬流匙白雲子蘸甲黄鵝兒對此憶羈旅多應歌式微喜慰倚門心愁消舉案眉稚子閙簷隙遶膝牽人衣歸興念如許兼程猶苦遲明朝秋色裏烏㡌風披披
  似春閣
  二閣寧獨煖萬家方號寒何當放春去和氣滿人間
  畱别
  丈夫四方志肯作兒女别顧我差崛强羨君真秀發道義重千鈞利名輕一葉壯風吐虹蜺忠誠貫日月插劒露肝膽看鏡念勲業何當拔茅茹同在陳力列
  冐寒行風雨有感
  號風撼枯枿凍雨凝路塵乾坤祕日月八荒同一雲遥知沙漠寒黯淡愁殺人天涯望不極流涕滿衣巾
  陳少陽贈官
  憶昔靖康初厄運㑹中微嚴禁弛邊備長驅來健兒堂堂搗京闕百萬呼鼓鼙天地爲改色日月晴晦迷當宁猶未悟聰明遭蔽欺六賊乆盤結如山屹莫移故人陳夫子忠 根資拊髀惜機㑹禍端良在茲吾儕沐厚澤顛危合扶持不聞王蠋賢絶脰由布衣書成數千言揮翰捷如飛明朝伏闕下儒冠翕相隨种李奪兵權憤痛社稷危抱書再詣闕慟哭聲猶悲天意難遽囘人心 離時雍恣凶暴縱兵欲屠之馬前森利刃此時命埀絲要領兩不顧相視情怡怡虎口僅獲脫好爵安能縻俄起故鄉情各歸天一涯壯哉歐陽生捨生誠所宜聖主圖興復忠誠䝉誅夷宸心頃自責疏節録其遺君乎死不亡泉壤増光輝魂氣鍾慶雲體魄蒸靈芝言言英烈在昭昭星斗埀蘭死則畱芳豹死則畱皮男兒倘得死其死甘如飴君死逾生榮我生歎奚爲九原如可作微君誰與歸
  杜門
  故人方謝客爲問意如何午枕清風足夜窓明月多易招惟酒聖難遣是詩魔一榻君家事何妨獨我過
  七夕
  天道杳難憑人言殊不經佳期傳七夕歡事汚雙星女騃占蛛巧兒癡托鵲靈吾詩非好詆聊與訂頑冥
  夢遊故山
  風際氅披鶴雲根杖策鳩幽棲知好在歸夢故難畱山放數峯出泉分一派流把茅何日辦縳屋䕶松楸
  送元大
  但得身長健何妨鬢已華胷中翻錦繡筆下走龍蛇作掾只三語讀書空五車巻懐良得計去去臥煙霞
  辭餽金
  頃罷官臨慶士民丐畱不果乃相與持金贐行勤勤之意既不可却復不當受因請買書郡庠以遺學者作詩謝
  劉君政成  闔境歡謡騰載道民不見吏犬無聲持以百錢勤父老嗟我官卑志未伸於人何德人稱好騰牒當途願丐畱餽贐交馳雜金寳天涯百指携空囊號寒啼飢日相惱可取無取未傷亷為念易汙惟皓皓不如買書惠泮宫聊助賢侯采芹藻别後青衿倘見思窓前黄巻冝探討
  水漲謝邑宰送米
  心知一字不堪煑矻矻窮年黄巻中食粥由來未爲過儲瓶况乃嗟屢空令君好賢嫓韓愈賤子受賜慙盧仝春水從教遶舎北癡兒不復啼門東
  中秋月
  繡江容州水也再見中秋月歲去月圓人尚缺相望千里共嬋娟苦恨亭亭照離别今夕一尊誰與同孟光舉案對梁鴻衆鶵立侍儼成列以次持盃夀乃翁乃翁看月揩病目手足頑麻頭髪秃但願團圞三十秋不計東西與南北
  臨别示子
  不能枉道取富貴是致爾輩愁飢寒頻年别離情更惡兩地狼狽心何安從人數寄安否問使我相思懐抱寛平生竊嘆曹家兒臨岐莫堕雙闌干
  乞米
  臣飢欲死侏儒飽方朔誰憐是歲星館下諸生笑豐煖江頭漁父誚清醒魯公已作乞米帖陶令旋尋儲粟瓶親舊依然眼相向故應特地爲吾青
  覔蠧椽
  雪寒官冷家乏薪炭與舒丞懇令長至劈酒槽可笑亦可憫也
  顧影低佪祗自憐怕寒時聳作詩肩全家食粥已數月坐客無氊今幾年君劈槽燒當止酒我和琴爨况無絃雪中送炭從來事况爾羈躬覔蠧椽
  小原欲歸
  潮頰香醪暈醉紅𩍐敲歸路勒青騘水涵萬頃曽孫稼月逗盈衿少女風大誤平生縁畫足無聊中夜祗書空擬將方宇難論事直扣天門問化工
  立冬道中
  黄茅時節瘴煙濃人在山凹第㡬重梁竦負才徒感慨嵇康賦性本疏慵此生自斷天休問吾道頻年世不容㑹脫幘巾還自隱鹿門妻子慣相從
  言懐
  歸去東皋獨荷犁筆牀書巻有兒持一無可意身將老百不如人心自知夢寐摩娑元結頌經從省憶少陵詩體膚餓盡天應錯依舊臞然山澤姿
  塞雁南飛度戍樓一聲天地有餘秋家連滄海難窮目人在蠻荒欲盡頭莫效涓埃禆國計况無毛髪爲身謀所須菽水能多少蹤跡飄然不繫舟
  病中雜興
  溶溶瘴霧暗朝暾咫尺山關號鬼門疾病年年不相貸朱顔凋盡赤心存
  埀老飄零萬里餘肌膚瘦盡鬢毛疎皇恩若許歸山去豆地雖存不解鋤
  不羨雲霄欲網羅百年人物總相磨死如歸耳生如寄造物從今奈我何
  九死窮荒一病翁曉來猶怯北窓風誰知葵藿傾心切待到日輪升太空
  不辭南北嘆飄零俯仰乾坤一草亭鳶堕水中從沓沓鴻飛天外自冥冥
  長袖深藏批敕手短笻斜倚作詩肩有時極目愧遼漢興在孤鴻落照邊
  病損腰圍減未休二毛埀領颯先秋夢中那復化爲蝶林下不妨問鬬牛
  口腹相煎亦可羞飢來欲食飽還憂一編地下我無用須學畱侯辟穀不













  東溪集巻上



  欽定四庫全書
  東溪集巻下
  宋 髙登 撰
  
  象州賢樂堂記
  趙使君元信守象臺作堂於郡治西偏標名曰賢樂以書來屬僕記之僕以守所樂不以已之樂為樂而以千里之樂為樂珍食爽口樂乎然榖腹不充有啼飢者是吾憂也錦衣華躬樂乎然環堵之陋茅巻風而牀溜雨是吾憂也齁齁髙枕樂乎然潢池之擾刃揮霜而旗耀日是吾憂也彼所謂樂樂乎一已之樂而吾所憂正以千里之未得其樂也惟憂千里之未得其樂是以能使斯民化呻吟而為謳歌然後釋吾憂而與之同樂樂民之樂何樂如之若夫不賢者徒知一己之樂而忘千里之憂則憂將及已是雖有此其能樂也哉故曰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元信治象二年清修飭已惠愛及人人旣得其樂矣身雖處於一堂心常存乎千里則是恤民之深宜享茲樂而無愧焉紹興十有五年冬十二月甲寅漳浦髙登記
  
  窮論
  夫人固窮然後可以語大事窮則守守則無羨乎達達則約約則猶窮時也一失其達則窮自如也若人也窮達莫得而加損與之有為何徃不濟窮則戚戚則必至於達達則侈侈則異窮時也一失其達則窮為累也若人也窮達變易於初終推其所為何所不至嘗聞莊生之言其窮也使家人忘其貧其達也使王公忘賢而化  之矣因生之言而知其所謂顔子之賢蓋回於孔門退然若無能人夫子每以王佐期之豈非能固窮然後可與語大事耶考其在陋巷也一簞食一瓢飲此哲人之細事在回若不足道然陋巷之居顔路猶在回也死路嘗請子之車以為槨矣想當時回不獨已能如此徃徃家人皆能忘貧此其所以為賢而可為王者之佐今之士大夫修身齊家仰事俯育之間使父母妻子于于而樂不以窮為恥而今日之事庶可與議嗚呼難哉
  忠辨
  皇朝養士埀二百年一旦金人敗盟京闕失守捐君父如路人奉符璽於異姓者皆平時崇資顯秩之人也獨李公清卿憤褫廢之辱奮然不顧引大義而叱虎狼雖遭哮噬而詈聲強敵與命俱絶想見一時精忠裂眦衝冠干霄貫日凜凜在人耳目間嗚呼古之烈丈夫也而議者謂公之死若未足多兩宫北狩公實主之蓋不得不死耳每聞此語輒為拂膺不懌思之知出於不能死者之口而無識者從而和之不能死者忌人之能死以形已無識者出入其間而不究忠賢之用心夫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兩宫屈辱且見褫廢舉朝之臣宜死之當時如何㮚孫覿亦在君側畏懼蓄縮不敢喘息而徐秉哲王時雍輩方津津以偽命為榮不臣之罪合殱厥族噫不議此之誅而貶公之忠其無公論甚矣太史公曰死非難處死者難若公可謂能處死矣主見虜之謀亦忠於為國屬大勢已去難以口舌争之不然則草降勸進計不出此耳使聖人復起按春秋而責公之備不過曰雖智不足以存君不忍背君而獨存豈容少貶也耶作忠辨
  小人議
  登昨陪祀事獲從台斾出郊見良田沃壤彌漫數里皆為茂草之區因動君子之懐而興小人之喻歎息再三不能已矣若謂君子喻之稼穡播種耘耔一失其宜則不旋踵而槁死小人喻之惡草不種自生去之復蕃况誅鋤之所不及乎此至論也登退念古者諸侯卿大夫皆有争臣輒不自揆願畢其説知人之難尚矣小人無才不足以資其姦詢之以計則得委之以事則辨故與之有為似若可喜然諂諛邪貪用心委曲無非己利雖能随時而為俯仰視人而改態度而其謬戾之迹有隙可窺願閣下明察焉無使聰明為之眩蔽則千里赤子庶得以乳其母也不勝願幸
  幕客議
  登觀漢竇憲為大將軍請以傅毅為記室崔駰為主簿班固為䕶軍憲府文章之盛冠於當世唐鄭從讜為招討使表劉崇龜趙崇為制官劉崇魯為推官李渥掌書記崔擇支四時比太原為小朝廷憲從何人乃能收天下之公選使當時議者謂憲府有文章之盛太原有小朝廷之稱而况望隆本朝具瞻所屬言動去取為天下重輕豈可不示之以好惡之公耶蓋今日收拾人才所以備異日為國家用耳固當略去位貌推至誠以交其肺肝俾得以盡胷中藴蓄氣味投議論合然後鸞鳳鴻鵠飛鳴不離其羣倘或狃於人情後寒俊而先貴㳺鬱公平而狥私禱緩急不得其力乃有乏才之歎是猶騁駑蹇於修途服騏驥於轅下不知抱駿骨而逺逃者不吾得也伏望台慈奏辟薦舉之際略加考察恐此曹將來為門下之累人或得而議及焉則於盛德所損非細登别無僥覬之嫌知效誠而已矣取之棄之信之疑之側躬俟命
  
  命諸子名字
  名字所以相識别未嘗有義自左氏載德命類命之説後世因取義焉如王昶命子以黙沉淵深見意於冲虚謙静謝莊名子以颺朏嵸瀹寓文於風月山水厥趣不同所屬亦異痛念王室凌遲思扶持而一振之左右匡拂以守鴻業然此志未遂天也吾以未遂之志命汝箕曰扶字伯起裘曰持字仲安庭曰振字叔昌桴曰拂字季士人字汝而耳聴之汝稱名而心維之勉効兩全之節無使後笑我昩於諸子而遣蚊負山也
  戴慥名字
  戴氏子從父逰宦就學桂林因諸葛故人求名於僕僕謂學者誦先王之言而力行之言而不能行無益也行而或畔於其言不可也故中庸曰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慥之謂造也言行相顧則内外進矣故奉名曰慥字曰子顧所期於吾子將聴其言而信其行可不勉哉
  三賢不貢獻
  母后還自女真郡國悉獻典利謂出羨餘而實於常賦外巧為色目以斂之時降詔褒諭汪泉州具表謝云按籍而推未免陽城之拙有金則貢無煩毛伯之求雖不能飄然絶俗然心知其非而輸之矣南來乃得賢守三道州田如鼇昭州林勲容州鄭安恭各以郡小民貧不忍科罰一無所獻嗚呼賢矣哉
  春秋桓公不書王
  桓公初二年書王三年不書至十年復書王十一年不書王至十八年復書王説者紛然皆於義未安如孫胡二家謂元年以天道王法正威公之罪二年以天道王法正宋督之罪程氏亦謂弑逆者不以王法正之天理滅矣至説十年十八年則又近鑿考春秋書月則書王不書月不書王明正朔王者之所頒非諸侯可得而自出也於桓公書月而不書王桓公弑隱自立聖人之意微矣元年書王端本故也二年十年十八年書王二百四十二年無十年不書王十年而無王則人道滅矣此春秋之法也不當臆説求
  封禪
  封禪非古也其秦漢之侈心乎封聚土也禪除土也祀天地秩山川之禮也賤儒媚附七十二君之説謂告太平之極治曠世盛典學如退之未免有登太山鏤白玉之奏嗚呼若孫宣八奭忠矣
  史記敘教熊羆貔貅貙虎以戰事
  如虎如貔如熊如羆以人之鋭喻獸之猛恐泉之師亦如之而史記直謂教熊羆貔貅貙虎以戰蓋遽愛竒而事渉怪不足傳信聖人敘書㫁自唐虞良有以也
  堯不去四凶
  四凶小人之有才者也堯固知之然重違衆言或舉而姑試之或吁而姑置之功罪未明安得而遽去之至舜然後績用墮矣罪惡彰矣其去之也宜矣
  史記湯祝網
  天之生物以養斯人先王仁政所以使之咸若禁其暴殄而已網罟之利以畋以漁尚矣夫網去三面知終日而不獲一也且從而祝之曰欲左左欲右右不用命乃入吾網近類異端之所謂仁非吾聖人之所謂仁曽以湯之懋德如天而為是區區哉後世之君推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其效此也耶子長愛竒吾所不取
  東坡像贊
  尼父兮遭削迹千載兮藏遺履屈伸兮固有時媒蘖兮繄誰子忠義兮滿朝廷文章兮照今古此道兮信未亡先生兮嗚呼死
  鄒正言像贊
  噫宋臣姦在古無有元符天子置之左右納君於惡疇其康救公奮不顧乃進苦口殺母取子立嬖廢后欺人則可欺天則不祖宗堯舜陛下桀紂社稷存亡繄陛下手欲謝天下乞斬惇首乃引御衣願終聴受今我來斯實公貶所拜公遺像恨生公後念此後人厥顔何厚
  洗仁傑為祖雲翼寫真
  洗子之丹青祖子之儀形髙子謂縱其洗子筆端所傳之妙難狀祖子胷中所藴之誠
  自寫真贊
  面兮纎冷髭兮虬巻性兮火烈心兮石堅有誓兮盡敵無望兮凌烟
  
  爾頭甚方爾口甚利以此處世不易不易
  
  郫筒
  郫筒出蜀郫縣即杜詩所謂酒憶郫筒不用沽頃得之同舍李紫芝為之銘曰
  漆豫子之身而無恩可報傾程子之蓋而誰與為友杜爾徑寸之口而警所防一爾終始之節而孤其守孰若與髙子斟酌獻酬而陶陶於無何有也
  方竹杖
  其節髙兮曰髙其操堅兮曰堅其中虛兮曰虚其外圓兮曰圓然則胡為而圓今此君能方矣蓋其德也全聴琴横膝望月倚肩與髙子兮周旋
  慎獨齋銘
  靖康初髙子以少故去賢關僦居景德僧寺兀兀終日咄咄書空因揭慎獨顔簷間為之銘云
  其出户如見賓其入虚如有人其行無愧於景其寢無慚於衾請事斯語無怠厥終
  祖雲翼思誠齋銘
  天真無營其於有生如水之清如鑑之明人偽既分䘮厥所存如水之渾如鑒之昏性天物理以此揆彼微風不起一塵不生水澄鏡静乃臻泰定由睿作聖與天地並
  李生希顔齋銘
  齗齗洙泗之間從逰至於三千回終日而如愚夫子乃獨稱其賢謂克已以為仁固他人鮮儷焉有若無實若虚過不貳怒不遷始而若卓也歎乎髙堅前後終而庶幾也同乎步趨語言惜未達夫一間而天遽奪之年惟徽言與懿行粲日星乎簡編希顔之人亦顔徒視斯銘而勉旃
  紹興甲子得鄭公介夫硯銘曰
  我思公不可見如見公以斯硯硯之堅公之剛我之頑雖萬磨而莫變
  遺諸子硯
  人以田我以硯遺爾箕意可見扶持振拂各一箕裘庭桴皆小名也
  朱黄雙硯
  日月如梭文籍如海討探不及朱黄敢怠
  行硯
  世路難人心異惟石交不相棄
  埋銘
  耳聵目昏顔彫髮秃有兒歸葬蟠山之麓藏焉息焉以坦我腹
  深衣銘史彦𨽻
  先王法服以飭乃躬惟言與行厥戒攸同先生與史彦簡云近作深衣銘欲書之紳幸以十六字寵貴之如佩長者之訓也
  祖中康辰州人
  可乆可速亦步亦趨周旋中禮仲尼之徒
  李希旦辰州人
  莊手重足前後襜如服先王服為君子儒
  姜 巖漳州人
  忠信篤敬可行蠻貊宜哉書紳務以稱德
  長子扶
  非禮勿視非禮勿聴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李 恪南雄州人
  有已之私為已之累克之者誰省之者是
  羅 述容州人
  才以德將道由道致勿驕勿畫㫁無不至
  缺姓 倬賀州人
  養心莫善閑邪以存反身而誠入自仁門
  盧大榮容州人
  心存九思身如三省靈源既通物翳自除
  祖南紀黄州人
  性習或偏佩韋佩絃務適厥中則罔斯愆
  李 年大名府人
  學欲自强德宜有力世故糾紛莫回所執
  李飛英
  業患不精行患不成宜取四重宜去四輕
  趙善謨
  為善最樂作德日休學問無他放心是求
  蘓 鑾泉州人丞相頲之後
  服以章德學以美身學務知敏德乃日新
  言箴
  四十無聞一命而傴涉世尤疏多睽少與區區效忠浪費言語盜憎主人怨汝詈汝
  容州索誥勅
  昔與今取黄紙白綾兩手分付恰似不曽
  
  多麗
  休問世偶然攘臂來逰何須恁乾坤角觝又成冷笑俳優且寛心待他天命謾鼓舌誇吾人謀李廣不封劉蕡下第千年公論合誰羞徃矣瓦飄無意甑墮懶回頭真堪笑直鈎議論圓柄機籌 幸斯道元無得喪壯心豈有沈浮好温存困中節槩莫冷落窮裏風流子滴珍珠飯抄雲子醉飽卧信縁休歸去也幅巾談笑卒歳且優㳺循環事亡羊須在失馬何憂
  阮郎歸過武山縣謁許宰不遇作此寄之
  武仙花縣謁鳬仙急招横渡船重門晝掩訟庭閒虚簷羣雀喧 金屋畔玉欄邊新春桃李妍主人情重客無縁消魂空黯然
  驀山溪容州病起作
  黄花時節病惱南來客瘦得不勝衣試腰圍都無一搦東籬興在手種菊  晚艷泛新蒭誰道乾坤窄百年役役樂事真難得短髪已無多更何勞霜風染白兒曹齊健扶起一翁孱龍山帽習池巾歸路從欹側
  行香子
  瘴氣如雲暑氣如焚病輕時也是十分沈疴惱客罪罟縈人歎檻中猿籠中鳥轍中鱗 休負文章休説經綸得生還已早因循菱花照影筇竹随身奈沈郎尫潘郎老阮郎貧
  漁家傲紹興甲子潮州考官作
  名利塲中空擾擾十年南北東西道依舊緑山塵撲㡌空懊惱羨他陶令歸來早 歸去來兮秋已杪菊花又遶東籬好有酒盈樽開口笑雖然老玉山猶觧花前倒
  好事近黄義卿畫帶霜竹
  瀟灑帶霜枝獨向歳寒時節觸目千林憔悴更幽姿清絶 多才應賦得天真落筆驚風葉從此落花深處有一梢秋月
  好事近餞别用前韻
  送客過江村况值重陽佳節向晚西風蕭瑟正離人愁絶 尊前相顧惜參商引十分蕉葉回首高陽人散負西樓風月
  好事近紀别仍用前韻
  飲興正闌珊正是揮毫時節霜榦銀鈎詩句㸔壁間三絶 西風時地颯秋聲樓外觸殘葉疋馬翩然歸去向征鞍敲月
  浪淘沙王宰母生日寓居道州勸其來富州
  璧月挂秋宵丹桂香飄廣寒宫殿路迢迢試問嫦娥縁底事欲下層霄 蘭玉自埀髫拜命當朝神仙㑹裏且逍遙分取壺中閒日月來伴王喬
  西江月
  渺渺西江流水翩翩北客征帆清秋月影浸人寒雲靜碧天澄淡 飄泊道途零落疎慵鬢髪監鬖從來涉世戒三緘只好随時飲啖
  南歌子
  菊撚黄金嫩盃傾琥珀濃良辰何處寄萍蹤短艇飄蓬一葉浪花中 鳳闕遊娃館幽坡賞梵宫當年樂事總成空目㫁天邊想像意何窮
  好事近
  富貴本無心何事故鄉輕别空惹猿驚鶴怨誤松蘿風月 囊錐剛强出頭來不道甚時節欲命巾車歸去恐豺狼當轍
  
  謝賀州張守
  伯樂去而凡馬空敢希回盼象罔來而𤣥珠得實出無心收録雖後於衆人褒諭特過於常分伏念某稟賦不厚矯拂難勝鐵心石腸誓將堅守奴顔婢膝固所羞為此意太髙於時寡合屬主張於公道肯顧望而詭随念以直道而事人誠心無愧謂居下流而訕上俗子無知有如皎日之明猶畏爍金之衆慮莫逃於譴黜矧有望於薦掄淺陋曷取其該通戇愚近類乎剛直過情得譽何歸思此蓋伏遇知府朝議忠厚持躬清修飭已分憂南服得諸侯之寶三儷美古人有君子之道四煌煌知燭汪汪量波是俾寒微例歸陶冶某謹當俯思勉勵仰稱品題雖拜官於公朝未容私謁既待我以國士敢負深知
  謝李察院
  中興頼賢哲勢有急於救焚多故延英髦義莫先於推轂俯收實用仰副虚懐遽及妄庸第深慚感伏念某技窮鼠木仕困漁竿遭鬼揶揄信天拂亂操牛刀於一室忽羊之再期善最無聞考宜書於下下賢愚有等人僅品於中中分甘艱險之備嘗敢以功名而自許念從委質憤不戴天區區三户之心碌碌百僚之底梁子徒勞走縣嗟十年其如初蕭生不行胷懐雖百歳而何益恥深未雪計大難論膂力要及於方剛股掌豈容以乆玩黄紬欲曉起運甓之幾回白羽何時遂建瓶之一快天心勿貳報國無從切軫贅斿尚希連茹此蓋伏遇提刑察院學通今古言合忠嘉道直時囏行髙衆忌初 撿云李葵安肯來暨覩星旌自謂下惠未可去果䝉識察首預薦揚某敢不勉思經綸貯期奮發取䜛人而畀豺虎大開公正之途挽天河以洗甲兵旋致隆平之治


  東溪集巻下



  欽定四庫全書
  東溪集附録
  乞褒録高東溪忠義狀     朱 子
  臣猥以微賤備員偏州仰體聖朝收恤褒奬之意思竭駑鈍仰報萬一故於平日聴訟决獄之際不敢不盡其愚今幸踰年目前人戸些少曲直粗得其情獨有事在數十年之前而其枉直之分舉錯之重或非州郡之所得為者則在臣之職不敢不具以聞伏惟聖意特垂聴察臣伏見本漳州人故迪功郎髙登資稟忠義氣節孤高少㳺太學值靖康之禍與陳東詣闕上書力陳六賊之罪且言金人不可和狀至紹興間廷對力陳闕失無所顧避覆試官忌其直舉為下州文學高宗皇帝嘉其忠而收之調靜江府古縣令是時秦檜當國帥臣胡舜陟以其父嘗宰是邑欲為立祠以悦其意而登獨持不可舜陟欲以危法中之召致獄官騐問訊掠訖無罪狀可書後為潮州試官又使諸生論直言不聞之可畏策cq=526閩浙水沴之所由檜聞益怒以為隂附趙鼎削官徙容州以死檜没之後諸以口語為檜所陷者高宗皇帝深察其寃巨細存亡無不甄録而登以逺下人士獨無為言之者至乾道間近臣梁克家等始援紹興二十六年赦書以請而有司拘文廢格不下近歳守臣傅伯壽又嘗具奏如前然今亦已踰年未奉進止是使登以抱恨終身埀五十年而姓名猶在罪籍未䝉昭洗雖其孤忠自信獨立不懼精爽凜然必不以此為悔而在聖朝伸寃雪枉勸善懲惡之意則議者猶竊恨焉臣幸得䝉恩假守其鄉目覩茲事若又緘黙不能具以上聞則雖萬被誅戮不足償罪是以敢冒言之伏惟陛下御極以來虚心克已容納盡言竊揆聖志如登之忠直宜在矜奬欲望特發德音復其官秩略加褒録以慰九泉且使天下之欲為忠義者知有所勸誠非小補焉
  髙東溪先生祠記       朱 子
  孟子曰聖人百世之師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亷懦夫有立志聞栁下惠之風者鄙夫寛薄夫敦奮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也夫孟子之於二子其論之詳矣雖或以為聖之清或以為聖之和然又嘗病其隘與不恭且以其道不同於孔子而不願學也及其一旦發為此言乃以百世之師歸之而孔子反不與焉何哉孔子之道大德中而無迹故學之者没身鑽仰而不足二子志潔行髙而迹著故慕之者一日感慨而有餘也然則二子之功誠不為小而孟子之意其亦可知矣臨漳有東溪先生髙公名登字彦先靖康間逰太學與陳公少陽伏闕拜疏以誅六賊召种李為請用事者欲兵之不為兵也紹興初召主政事堂又與宰相秦檜論不合去為静江府古縣令有異政帥守希檜意捃其過以屬吏㑹帥亦以䜛死獄中乃得釋被檄試進士潮州使諸生論直言不聞之可畏策閩浙水沴之所由而遂投檄以歸檜聞大怒奪官徙容州公學博行髙議論忼慨口講指畫終日衮衮無非忠臣孝子之言舍生取義之意聞者凛凛然魄動神竦其在古縣學者已爭歸之至是生徒日益盛屬疾作自作埋銘召所與㳺及諸生訣别正坐拱手奮髯張目而逝嗚呼是亦可謂一世之人豪矣雖其所學所行未盡合於孔子然其志行之卓然亦足以為聖者之清而使百世之下聞其風者有亷頑立懦之操則其有功於世教豈可與夫隱忍回互以濟其私而自托於孔子之中行者同日而語哉公殁之後三十年延平田君淡為郡博士乃始求其文刻之方版又肖公像而奉祀之以風勵其學者於是郡人王君遇來求文以為記屬予病未及為而  今太守永嘉林侯元仲至則又與王君更以  趣不置予推高公孤髙之節既如彼而諸賢立之意又如此則予文之陋誠不宜乆以疾病為辭起書之辭不達意林侯試為刻之陷置祠壁漳之學子與凡四方之士徃來而有事於此者讀之果能有所感慨而興起乎哉淳熈丁未九月甲寅新安朱熹記
  東溪高先生言行録
  髙先生諱登字彦先漳浦人宣和間為太學生紹興元年正召名初調賀州富川簿再調靜江府古縣令後奪官竄容州卒
  公生十一嵗而孤讀書日誦數千言及長究及禮義持身勵行既冠㳺太學交㳺皆一時之彦靖康中兵入京師六館之士皆遁去公曰君在可去乎與陳東等詣闕上書乞斬六賊時廷臣復建和議割三關奪李綱等兵權軍民不期而㑹者數萬王時雍縱兵欲殱之公等十人屹立不動時方擢吳敏張邦昌為相敏又言前相李邦彦無辜乞復用公於二月十六日詣登聞檢院上書不報於二十二日又上書又不報繼是凡五上皆不報紹興二年上駐蹕臨安公以十事投時相不行遂於廷對盡言之初考官林叔豹得之喜曰非巍科莫處之覆考官忌其直列作文紕謬與陳之茂等一十九人授下州文學尋有㫖附第五甲
  公任富川簿憲使聞其名檄讞昭賀廣籐潯梧獄尋攝賀州獄事有囚殺人甚明守欲奏裁曰隂德可為公曰隂德豈可曲為之殺人者死而可幸免則被殺之寃何時而銷秩滿士民相率餽金太守勸其受公辭之不可遂請置書藏於學
  紹興八年赴都堂審察遂上皇帝書及時議六篇并序上覽之索六議送中書檜怒其議已不復以聞授靜江府古縣令
  公至靜江府帥沈敏曰何以治古縣公條十餘事沈曰是古人之政今人之詐恐不可對曰忠信可行蠻貊謂不能行是誠不至耳但某不差人下鄉亦願公不差人下邑沈曰謹受教
  公以亷勤公仁四字自誓寛期限以追呼新黌宫以勸學吏無所容其欺風化盛行不嚴而治縣有豪民秦琥習惡怙財縣官悉為所制一日琥乗間言及公事公不從琥宣言縣令止有一年半汝不知古縣有秦大蟲耶㑹後有訟琥者公申郡及諸司以置於法琥不勝其忿以死行道之人莫不欣悦
  時胡舜陟帥靜江謂公曰古縣秦太師之父舊治太師生焉宜立祠公曰檜為相無狀祠不可立胡拂然曰汝欲為好人耶
  公母病甚申乞尋醫不待報檜怒奏請㫖諸路提刑根捉送靜江府勘舜陟徑遣健卒至漳浦捕公時太夫人已死舟中公聞有捕命即殯水次屬之家人航海詣闕上書求納官贖罪以終喪上覽而憫之送中書施行公友人有為右師者謂公曰丞相云嘗識君於上庠倘一見之終身事無憂矣上書徒爾也公曰某知有君父而不知有權臣既而中書奏無納官例送理寺下靜江府勘所舜陟先以事下獄死矣事得白以聞勅還家公至廣漕司辟攝歸善令其秋試潮州公憤權臣專恣出題皆摭經史語以諷題目出直言不聞深可畏丞相趙鼎時在潮謂公曰天下主試者多矣未有如公忠誠愛君者留終日郡守即馳以達檜檜令理寺坐以舜陟所奏且奏云雖屢經赦宥然情重法輕取特㫖編管容州自是天下以言為諱南省至揭公名以為考官戒初公出朝陽試院遂歸舊隱與學者講論忽州遣使臣謝大作持省符至公讀畢即拜謝上馬謝曰少立告家人無害也公曰君命不敢稽遲著鞭而行謝愕然比夜巡檢領百人復至兵刃森列公曰朝廷若賜死亦當拜勅而後就法謝感公忠義為之泣下以死捍之公至容州種蔬植竹為終焉之計四方士執經者數百人公講中庸大學之道方教行窮徼而薨矣是歳紹興戊辰也先是三月朔公得寒熱疾吟詩曰瘴侵玉骨終難起魂斷巫山永不歸閏八月初三日公口誦埋銘與通守黄勲曰耳聵目昏顔凋髪秃有兒歸葬蟠山之麓藏焉息焉以坦我腹公命其子扶執筆寫帖子榜㕔事曰奉先王遺訓不受僧道紙薦又命歛以深衣幅巾大帶語出處行藏及天下大計凡數百言不一及其私也公又謂扶曰我死在明日申刻至期屏去妻子焚香端坐正中整襟拱手瞪目鬚髯開張溘然而逝時及申矣有星如火自寢室飛出向西冲天而去鄰舍及左右皆見之驚呼聲振閭里學生林棹為敘其出處楊汝南陳景肅皆師之澹菴胡銓為作忠辨晦菴朱文公守漳日為祠堂記紹興辛亥文公復請於朝褒録忠義









  東溪集附錄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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