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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溪集 (四庫全書本)/卷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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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五十八 梁溪集 巻一百五十九 巻一百六十

  欽定四庫全書
  梁谿集巻一百五十九   宋 李綱 撰非救
  非權       救偏
  原
  原正       原中
  貴
  貴畏       貴和
  非權
  語曰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權者古人以為難而今人以為易何哉古人之所謂權者所以為道也故巽以行之而不失其正今人之所謂權者所以為利也故機變之巧無所不至則詐而巳矣孔子于南子見所不見于陽貨敬所不敬所謂權也告子路以予所否者天厭之諾陽貨以仕而終不仕則權而不失其正故曰于衛主癰疽于齊主侍人瘠環何以為孔子孟子對梁惠王以今樂猶古樂對齊宣王以公劉好貨太王好色文王好勇所謂權也然於樂言獨樂不若與衆於色貨勇言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則權而不失其正故曰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為歟用權者必若孔孟而後可也今之人則不然其所以用權者為利而不為道故君之所言而然未嘗有所可否焉君之所行而善未嘗有所正救焉昔之寒心而變色者相與締交而不以為羞昔之駭聞而罕見者相與公言而不以為耻其言曰吾之權術在是不如是則吾身之不能安也吾富貴之不能保也然則其所謂權者果為道耶為利耶其與古人之權果有異耶其無異耶夫權猶權也以輕權重使無失其平古之人遭變事不得已然後用之今之人一切用權以為安身保富貴之術而風俗益以媮綱紀益以壊姦佞益以肆言路益以塞天下日受其𡚁罪在于大臣之用權于斯時也又欲以權濟之是猶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其名日益多然則如之何而可曰必正而後可
  救偏
  或曰比年以来人才之進退政事之廢興何其紛紛也其孰為是耶其孰為非耶曰自其所持之説言之則皆是也自其執一端而不能反者言之則皆非也何哉比年以来操天下之柄者所持之説大槩有二一則曰必為寛大一則曰必為揫歛為寛大者之説曰四海至廣生齒至衆以天下之財而養天下之人立天下之事誠得理財之術則何患乎不足此其説是也至其𡚁則以節用為非而官吏之冗濫政令之猥并蠧國害民虚竭帑藏而不可繼豈非執一端而不能反故耶為揫歛者之説曰天下之財入有常數不務莭約而量入以為出則糜費多而蓄積竭將無以為國此其説是也至其弊則一切務為削弱而省官太多士夫至于失職罷事太過天下無所取信又其甚者聚歛掊克傷國體而失民心豈非執一端而不能反故也二者之説若東西之不相比若水火之不相入迭相毁譽更相排斥方其是時而説行則人才由之而進退政事由之而廢興人才初不問其賢否也進非其門則竭力以排政事初不問其當否也建非其意則滕口以議是以十餘年来紛紛不已搢紳實被其禍而治功亦不克成者其弊在于操天下之柄者各執一偏之見而無公天下之心也然則如之何而可曰必中而後可
  
  原正
  孟子曰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一正君而國定矣犬所謂正君者豈在夫頰舌之間或進退去就不失其正使人君之所敬畏而取法焉易曰進以正可以正邦也孔子曰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此進退之不失其正者也孟子曰迎之致敬以有禮則就之禮貌衰則去之此去就之不失其正者也夫惟進退去就不失其正故道可行于君獻可而替否陳善而責難非堯舜之道不陳于其前而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由修身齊家推而逹之天下所謂一正君而國定者不其然乎後世之為臣者則異于是其未得之也患得之其既得之也患失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是以率皆操權術以事其君機變之巧䛕佞之辭顯行而公言之不以為羞内結嬖佞外植黨與惟恐人之軋已而爵禄之不固也欲其正君而定國也難矣哉或曰事固有逆取而順守者以權術取之以正道守之則如之何曰始正而終邪者有矣未有始邪而終正者也商鞅因景監以見而趙良寒心李訓鄭注因王守澄以進而識者知其必亂進不以正而能正人者自古未之有也或曰管仲以其君霸君淫亦淫君奢亦奢不如是不能趨時以成功曰管仲霸者之佐耳得君之專而功烈之卑曾西之所不為也何足道哉或曰必欲以正没世不行則如之何曰道之將興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可行則施之以為人不可行則歛之以為已窮則獨善其身逹則兼善天下没世不行何病之有
  原中
  洪範于皇極之疇言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偏者言其所居也無黨者言其所與也以所居之無偏而所與者無黨故足以致廣大而蕩蕩以所與者無黨而所居者無偏故足以致辨治而平平其本皆在于皇極而已皇者何道也極者何中也人君以道致中而偏黨之名不立則廣大辨治者乃其效然也舜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非無偏與湯執中立賢無方非無黨與後世以立事則常患乎有偏以用人則常患乎有黨曽不足以望治古之隆者凡以不知所謂以道制中故也夫獨隂不生獨陽不成隂陽偏毗其在天地則為災其在人則成疾惟隂陽適中而冲氣以為和然後風雨節而寒暑時血氣平而形體康自然之符也比年以来務侈大者至于泛濫而無均節之法務揫歛者至于削弱而無變通之術立事之有偏孰甚于此用此則凡彼之所汲引者皆逐而去用彼則凡此之所論薦者皆斥而逺用人之有黨孰甚于此惟其有偏故事不議其是非非巳所立則一切廢之惟其有黨故人不察其賢否非已所用則一切排之是以十餘年来治功不克有成而搢紳實受其禍者不能以道制中之過也為今之計莫若建用皇極以照臨百官事惟其是而不問其出于誰之手人惟其賢而不問其出于誰之門興治補弊而使事無遺利壊植散羣而使人無比德人和而天地之和應然後治可幾也其或不然代廢代興一僨一起更為勝負而偏黨之弊益深則雖有智者亦不能善其後矣
  
  貴畏
  或問人主何所貴曰貴畏曰何如其貴畏也曰大哉畏乎子畏父然後為令子臣畏君然後為良臣畏我友朋乃無失徳畏此簡書乃無瘝官襲諸人間未有不須畏以成者况人主履至尊操利勢擅威福以御宇内合四海之廣士民之衆北面而臣服之非有所畏則何所為而不可是以其上必畏天次必畏民其次必畏相其次必畏天下之言詩曰畏天之威于時保之此畏天者也書曰予臨兆民懍乎若朽索之御六馬此畏民者也自成湯至于帝乙成王畏相非畏相歟導民者宣之使言非畏天下之言歟夫惟知所畏者如此故能恐懼修省上以謹天戒哀矜惻怛下以得民心敬大臣以盡其謀開言路以通其志未有不措天下于大治者也及其反是則矯誣上天以布命于下非所以畏天也謂己有天命非所以畏民也暱比姦邪而逺天下之賢則相不足畏也賊害諫輔而鉗天下之口則言不足畏也是四者一無所畏而肆于民上未有不措天下于大亂者也然則自古以来興王之所以寖明寖昌亡王之所以寖微寖滅者無他畏不畏之間耳傳曰畏天者保其國又曰君猶舟也民猶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又曰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于安樂皆所以明其不可不畏也故曰人主之所貴者畏為先
  貴和
  或問大臣何所貴曰貴和曰何如其貴和也曰可否相濟之謂和猶之和羮鹽梅之味相反而其和可于口猶之和樂琴瑟之聲相雜而其和適于耳若鹽梅之專一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一誰能聽之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左右人主而法度號令之所由出者也非可否相濟而為和則挾私以害公固位以爭寵建一政事不議是非肆言以詆之用一人材不察賢否極力以排之遂使法度昔是而今非號令朝出而夕改綱紀日壊而天下紛然莫知所適從者大臣不和之所致也或者曰大臣異論如此豈非可否相濟適所以為和乎曰非是之謂也夫和者有異而無乖異而至于乖則非所以為和矣所貴于可否相濟者謂其相濟于未然之前非以相反而乃以相成也如未然之前初不可否而既然之後退有後言非以相成而乃以相反則所謂不和孰甚于此或者曰敢問大臣不和則綱紀日壊而天下莫知所適從者何也曰綱紀者天下之本也朝廷者綱紀之本也大臣和則朝廷尊朝廷尊則綱紀立綱紀立然後天下定于一而知所適從焉大臣不和則朝廷之勢分方且内援嬖倖以為強外植黨與以自助政出多門莫得而遏也權歸北司莫得而收也朝廷操虛器以奉行文書綱紀安得不壊士大夫無所取正天下安所適從哉昔漢陸賈説陳平曰將相和則士豫附士豫附則天下之權在一君掌握之間耳陳平從之與周勃交驩而吕氏之謀益壊此大臣和則朝廷尊而綱紀立之效也晉國之政不一狐突嘆曰狐裘䝉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因奉重耳以奔狄此不和則無可適從之效也近世韓魏公琦富鄭公弼范文正公仲淹議論上前未嘗不爭可否及退而相驩則無纎芥之疑嘗曰吾三人者方議國事正如駕車以行險不得不爭及適乎安平則了無一事其驩自若也嗚呼非以天下之至公而忘其私者孰能如是可否相濟之和于是乎在故曰大臣之所貴者以和為本











  梁谿集巻一百五十九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梁谿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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