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第0917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九百十七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職方典
第九百十七卷目錄
袁州府部藝文一
震山巖記 唐盧肇
袁州城隍廟記 劉驤
疏泉亭記 宋袁延度
仰山廟記 張商英
慶豐堂記 祖無擇
東湖記 前人
袁州學記 李覯
石乳洞記 鄭王賓
題宜春臺序 劉嗣隆
疏泉記 孫琪
重修郡城記 阮閱
化城巖記 前人
萬載重修縣記 徐昇
袁州張巖書院記 元虞集
新建尊經閣記 前人
浚渠亭記 明徐璉
廣潤橋記 鄒守益
袁州袁先生祠記 錢檟
重修城垣碑記 鍾炌
職方典第九百十七卷
袁州府部藝文一
[编辑]《震山巖記》唐·盧肇
[编辑]宜春郡東五里有山,望之正若冠冕,同麓而異峰,在 東方,如畫《震》卦,郡人名之曰「呼岡。」意者謂其若長幼 相呼,同在一處,其義不顯,予無取焉。其西北有石室, 臨游溪之涘。邑人彭先生嘗釣巖下,先生諱搆雲,善 黃老言。寶應中,詔以玉帛召先生,不至。時太守命其 鄉曰徵君鄉,巖曰徵君釣臺。咸通七年,予罷新安守, 以俸錢易負郭田二頃,在震山之西。又得楓樹之林 於溪南,日與郡守高公游其下。公名厚,衣纓之茂士 也,為政嚴簡,民悉安之。予以「震山」易「呼岡」之名白公, 公喜,命刊其事於巖下。予既得西林,而羅鳥罝兔,挾 彈走馬於其間,亦請命其林曰「盧氏弋林」,以對其東 彭氏釣渚也。因謂高公使郡人無得樵漁,於是林之 檀欒杉檜,不日豐茂,以冠於郡。高公因戒吏以丹書 貽盧氏,使西疇之人世世掌之。郡民相率言曰:「二刺 史俱好事者,吾儕幸寓目焉。」遂以刊之。是歲丙戌十 一月二十三日記。
《袁州城隍廟記》劉驤
[编辑]有天下,有祠祀,有郡邑,有城隍。雖遍天下,尚其神,而 未有的標名氏者,多因土地以祀。惟袁古之城,按《漢 書》高帝六年春,大將軍灌嬰所築,先未有郡,是古宜 春縣城。隋開皇十一年置宜春郡,大業三年改為袁 州,因山名也,移縣於東五里,古今得以「灌將軍」稱祀 焉。夫固護城池,福及生人,俾其甲馬安而士卒和,司 「局寧而官僚泰。千里之內,樵童牧豎,農夫織婦,識君 臣少長之禮。名儒秀士,時時間出,災沴不作,人不夭 傷。此乃郡政所致,亦由神之冥化也。」大中十二年,潭、 廣、宣、洪士馬紛擾,人不聊生。是歲州之小卒蟻聚,欲 興剽劫,而機洩,有密告之者伏法。袁人解脫虎口之 難,斯莫不由神之陰惠也。大中十四年,太守魯郡顏 公遐福理斯郡。公文章獨步,致身高科,自辭天闕,恭 播皇猷。洎今未逾二載,百穀豐,萬彙蘇,而疆土無事。 今則郡城丕變,風化斯新。公因謁神,退曰:「神之所止, 不宜湫隘,可以高張棟宇。」後拜奠,虛其禮樂之位,禱 報嚴其樽俎之所。公之祗敬神心,如將軍在焉。乃指 蹤於都押衙李汾等,目其地勢,採其形勝,徙舊廟東 三十步之外,以咸通二年十月二十四日,構斯堂宇, 環廊廚院廳廡。〈按舊碑闕五字〉亙雄虹之長梁,結棼橑以相 接。丹楹森布,彩櫨疊施,繩墨之工,雅合其度。公理俗 政靜,商賈厚其利,願投金帛以新之,軍吏安其職,咸 請同力以成之。未周星而斧斤圬墁,彩繢告畢。蓋公 之指委,監蒞得人矣。驤奉命,輒敢撰列其功,紀其建 立年月,而敢獻神言:「惟神聰明正直,我公致力於神, 神宜饗公之德。有唐二百四十五祀,壬午夏六月三 日記。」
《疏泉亭記》宋·袁延度
[编辑]「亭之建,由官渠復治作焉。」考唐元和,刺史李將順,以 「民嘗苦火,公指源引水,灌城而入,周遶民居,不獨為 火備,亦以灌溉濯滌,民獲利焉。公罷去,繼者不能循 其績,渠於是堙。後二百年,王公懿典是郡,復以州人 頻為火困,王公察治舊渠以為備,然經制靡固,王公 適去渠隨塞。又二十年,延度自同得罪,倅是郡,至郡時,居民新為火焚,蕩然如野處,噫民何知,而居上者 不與之為備也。由是訪耆老,詢故跡,深決浚引,溢城 西池,循環宛轉,無所不周,潺潺泠泠,聞之使人有山 林興接郡之左,因瀦為池,池中築洲,洲植以竹,其下 種蓮,復為是亭。意蓋欲其登是亭則思李之經始,王 之嗣興,而延度復大其跡,將以防民「患,建民利,無使 如李公。後二百年間,無若李公之用心者。」乃命之為 《疏泉》,賦詩一章,刻於壁。天禧三年九月五日記。
《仰山廟記》張商英
[编辑]仰山在州南六十里。二神姓蕭氏,仲父曰大分,季子 曰隆初。廟在山之獺潭,後徙於堵田。唐咸通中,封秩 視文昌郎。南唐時,大分封威烈王,隆封靈顯公。本朝 大中祥符二年,改封王曰靈濟,公曰明顯。考之遺圖, 訪之耆舊。昔有徐璠者,宜春浦村人也。還自維揚,舟 次彭蠡,有兩蕭生附舟以載,順風揚帆,一夕至袁,顧 謂璠曰:「予家仰山之下,石橋之右,若欲雨欲暘乎?」璠 悟其神也。𨙫頭訴曰:「璠無田可耕,雨暘非急。」俄而山 水大至,夷高淖下,為田五頃,今浦村西徐田是也。唐 武宣間,釋之徒有惠寂者,隱於郴州王莽山,以嗣溈 山靈祐之道。宴坐之際,禪床陷地尺許。山神跪曰:「吾 地薄,不足以棲大士。」袁州南仰,師所居也。會昌元年, 寂捧錫而來,尋澗而入,夜憩大樾,泊然假寐。有二白 衣進曰:「深山險絕,師當何往?」寂曰:「吾欲卜庵於此。」白 衣曰:「我山神也,願以此山施師。」寂曰:「汝能發歡喜心、 廣大心、無障礙分別心,則吾受汝施。」白衣曰:「諾。」即指 集雲峰下曰:「庵基莫吉於此。」居數月,神來告曰:「陋旅 據水上游,恐汙飲漱。」遂徙居下流五里。三年四月十 三日,神又來言曰:「師淨侶日盛,咫尺共住,勢非所安, 請徙居中途,且以族四方參學為一頓之地。」是夕大 風雨拔木,黎明,廟已建於堵田。寂之將滅也,神泣別 曰:「法恩深厚,未知所報。」寂曰:「吾師溈山,以正月八日 去寂,汝能為吾營齋,吾事畢矣。」於是城中火神於空 中具述其事,太守再拜許之,火乃滅。遂於其日,齋僧 於廟,席地而坐,威靈恐怖,眾莫之測。神言曰:「何不造 僧堂,擊楗椎,如叢林之制。」眾又從之。徐鉉在金陵時, 二少年謁見,風姿灑落,語論高妙。鉉曰:「二君吾國之 秀也,何相見之晚耶?」少年曰:「僕家於宜春之南三十 里,方春農事興,國人用羊豕腥膻,姑至此避之。」鉉異 之,遣人物色,已失所在。此仰山之大略也。吾聞莊周 之言:夫道生天生地,馮夷得之以遊大川,肩吾得之 以處大山。然則山川之神,皆得其所以為之道,而分 授天地之職。故能雷霆電雹以致其威,雨雪霧露以 致其澤,祥風休氣以致其和,疵癘旱霪以致其罰。惟 其得道也,故可以與之進「乎道,若二神者幾之矣。」嗚 呼!茲山介於南方僻左之境,蛇蟒之都,虎豹猿狐之 所廬,魑魅魍魎之所窟宅,蔽以荊榛,限以嶄絕,樵夫 牧子望崖而返,馬蹄車轍,不與人世間通者,莫知其 幾。千萬年而二蕭乃與惠寂老相值於曠莽岑寂之 間,悅其風,樂其說,不愛其宮室居處之安,谿山形勢 之美,委而去之,無少靳心。若二蕭者,其進乎道者矣。 惠寂老歸,死於東山,其事獨傳於其徒,而其徒不能 宏其事,繼之以亂離,因之以廢壞,邪巫老祝,假托禍 福,以瞽流俗,而神亡以明。余素知之。元祐六年春,將 漕江西,會廟令盜神廩者為姦,而佛印禪師了元者, 適居仰山,因移郡下元,擇僧主之。元來言曰:「淫祀不 可遽革,釋乎巫乎?一聽於神,禱而卜之,神以釋告。」於 是國人改嚚悍調服,流膏割鮮,化為伊蒲塞之饌,淫 歌踏舞,化為清磬梵竺之音。元遣法子正己求文記 之,因敘其本末而示之。時元祐七年九月辛丑日記。
《慶豐堂記》祖無擇
[编辑]「予去年春正月自廣南東路徙荊湖北路,皆為提點 刑獄。秋七月按部,道次鼎州,奉詔改廣南東路轉運 使。時廣源州蠻入寇,陷嶺外數州,朝廷趨行乘遽,日 馳二百里,浹辰達所治。遠方久無事,戎備既寡,糧餉 不給,賊氣方銳,我師屢敗。余不量力,亦提羸兵追躡 其後,逐出境外。未幾,以罪移典此州。其始至也,見城」 郭井邑在迤邐眾山之間,如圖畫屏障,使人俗慮都 去。郡僻務簡,居多暇日,小寢西有地一畝餘,荒穢無 人跡,命糞除之,為堂以休焉。公退則擁書隱几而坐, 考聖賢之事業以自廣。間或速賓友以琴樽相歡。因 謂坐客曰:「昔也委妻子而去,履山川之險,見危致命, 可謂勞矣。今也曹無事,秩有祿,飽食」終日,不亦泰乎? 人雖以為貶,予不以為貶也,顧無以報君之德為憂 矣。是秋禾大熟,百姓足食,上下莫不悅懌,乃名其堂 曰「慶豐」,且持其說私自賀焉。皇祐五年十月二十日 記。
《東湖記》前人
[编辑]袁城之東有湖焉。上有四亭,興自近歲。厥後為州者, 耄昏不事事,湖亭用不治以荒。初余至,目其處,不及 往者三月。既而吏曹事簡,登城而觀,水雖盈而甚汙, 屋雖存而將傾,乃議葺之。且官無羨財,苟賦於民,則余不為也。閱封內之浮屠氏多藏者,籍其餘什之一, 募工掄材,一皆新之。別為亭臺閣五,植以珍木嘉果, 間以奇卉幽草,紅蕖綠荷,雜襲波上,於是游者日往 焉。余樂州人之觀游是好,遂署其中堂曰「樂游」,其東 曰「廉。」循厓之南,其亭曰「休。」因城之高,其臺曰「月。」抗水 而榭曰「采香閣。」為庖廚二次,供賓客。舊亭皆無名,亦 名之。在樂游之西者讓堂,堂北有射棚,南有石,高丈 餘,奇秀可愛。寔自盧肇故宅徙焉。背城而東向者,曰 「采珠閣。」閣後有石,亦惟舊廉與讓采香、采珠,皆東西 相值。據城隅者,曰「消暑亭」,與月臺相屬而差小者,曰 「風亭。」其浮有航,其絕有梁,其登有蹬道,其周有繚牆 南北。其門,後谿前市,山煙水風,淵魚林鳥,明滅舒徐, 浮流下上。眺聽之際,可以釋幽鬱,可以道和粹。予以 公事,不得自放於其間,月一至再至,蓋希矣。予猶以 為數也。越二年,新太守在道,予行有日矣,因置酒為 會。同僚舉觴屬余曰:「湖亭雖舊,而增廣之以至大備 者,非君而誰?不可以不聞於後,盍文而刻諸金石乎?」 予曰:「池館之作,耳目之娛,非政之急,何足道哉?然此 州自江以西,最為窮處,故朝廷往往以有罪者居之, 予即」其人也。或終年不逢王人出於其塗,非數君子 相與樂此,予何以久處乎?後之踵予武者,其以才選 而來,厥職是宜。政成民和,能無燕嬉之事歟?若以罪 譴而來,又宜有登覽之美,庶幾忘遷謫之累焉。繇是 而言,則茲境也,當不廢也,奚取於余文?如欲誌其歲 時,請以斯言刻之。至和二年冬十一月一「日記。」
《袁州學記》李覯
[编辑]皇帝二十有三年,制詔州縣立學。「惟時守令,有哲有 愚,有屈力殫慮,祗順德意;有假官借師,苟具文書。或 連數城,亡誦絃聲,倡而不和,教尼不行。」三十有二年, 范陽祖君無擇知袁州。始至,進諸生知學宮闕狀,大 懼人材放失,儒效闊疏,亡以稱上旨。通判潁川陳君 侁聞而是之,議以克合相舊。夫子廟陿隘,不足改為, 乃營治之。東。厥土燥剛,厥位面陽,厥材孔良,殿堂門 廡,黝堊丹漆,舉以法故,師生有舍,庖廩有次,百爾器 備,並手偕作。工善吏勤,晨夜展力。越明年,成釋菜,且 有日。旴江李覯諗於眾曰:「惟四代之學,考諸經可見 已。秦以山西鏖六國,欲帝萬世,劉氏一呼而關門不 守,武夫健將,賣降恐後,何耶?《詩》《書》之」道廢,人惟見利 而不聞義焉耳。孝武乘豐富,世祖出戎行,而皆孳孳 學術,俗化之厚,延於靈獻。草茅危言者,折首而不悔, 功烈震主者,聞命而釋兵,群雄相視,不敢去臣位尚 數十年,教道之結人心如此。今代遭聖神,爾袁得賢 君,俾爾由庠序,踐古人之跡,天下治,則譚禮樂以陶 吾民。一有不幸,猶當仗大節,「為臣死忠,為子死孝,使 人有所賴,且有所法,是惟朝家教學之意。若其弄筆 墨以徼利達而已,豈徒二三子之羞,抑亦為國者之 憂。」至和甲午夏五月甲子記。
《石乳洞記》鄭王賓
[编辑]袁為州,在《禹貢》揚州之西南,治宜春。按《寰宇記》,宜春 有石室山,今乳洞是也。大中元年,刺史蘇公球於嘉 平節率其僚游而觀獵焉,命從事魯受為文識之,題 曰「乳洞。」文久失傳,莫稽其跡,後有蕭抗宗者,縣掾也, 書於壁間,亦能言大中事。惜當時之文不授,無以紀 勝概。予被命典教於袁,嘗從容茲所,嘉其隱然天成, 與人事絕遠,自立區域也,將使聞四方,傳不朽,因敘 其略:洞在縣東三十五里,洞之前有石亭,衡二十五 步,廣三步有奇,崇五十尺,坦而明。亭之中有門,自門 而入,密不容光,若廣宮大廈,閴然而夜半也。執炬循 行,歷歷可數,曲而深度百尋,其廣自三步,其崇自五 十尺,而殺之環蓋維石門。入而履之,初則平土也,可 驟可馳,已而降登,旋折所觸維石,素乳盤結,下垂旁 出,異狀爭進,人物可名。若「觀音」、若「羅漢」、若鐘者、若出 者、若井者。觀音之狀,上覆下承,羅漢之森列不一, 鐘無形而有聲,附壁莫辨,扣之乃應。田宿井有丘塍, 卑高廣狹為之制。井分三級,水清而甘,滿不溢,酌不 減。田之上有小洞,方廣二十餘尺,峻不可入,號「石倉。」 井之旁深入可十尋,裂兩岐,終合而一,號南北市。洞 之略如此。洞之中冬溫而夏涼,昔有李生者隱焉里 落,每夏旱則往問雨之日,告無差期,人咸異之。其化 也,又枅木堊墁立像而神祠焉。像今存於亭,或無雨, 禱之必應。生既失其名字,且不知其世聲聞相傳,在 人耳目。予意天造鬼置,當有物護持,代不乏處者,豈 一李生止哉!抑嘗聞陸羽《茶經》,其評水謂山水上乳 泉石也,又上信也。然羽雖喜泉源,使其品第,必知洞 之水不劣於惠山、虎丘也。及讀韓吏部「江山多勝遊」 之句,其謂宜春則是矣。然吏部雖賞宜春江山之勝, 亦未必知乳洞又其勝者也。《政和癸巳中和日記》。
《題宜春臺序》劉嗣隆
[编辑]「江南古郡,袁為佳麗之地。若宜春臺者,又郡之所謂 勝遊也。闤闠之傍,崛起數百尺,陰森竹樹,掩映棟宇。 遠而望之,峻不可陟;按轡徐行,坦如平地。周覽川原下望人煙,四時佳景,羅列目前,為一州之壯觀,萬象 之游息矣。」夫名山異景,在處有之,而皆出於郊野之 外,巖谷之邃,若根盤里巷之間,影落軒窗之裡,則未 之見也。某甲子歲自臨川奉詔移領是郡,下車事簡, 首登斯臺,愛其臺之高而名之美也。徘徊終日,欣然 忘歸,廡廊之間,惟相國王欽若《寄題詩》一首在焉。重 念由韓吏部而下,為郡者,鴻儒巨賢,清塵相望。又郡 之人盧肇、袁皓輩,皆魁傑士也。無隻文片字書其上, 豈好奇逐勝之心有所未至耶?而不「為好事者所保, 有所遺墜耶?」不知其果如何,徒使曉煙暮雲,有鬱鬱 之狀;嘉木修篁,如聞太息之聲。且世之言南昌滕王 閣者眾矣,觀其雉堞之上,閴其無靈異之跡,豈足與 夫斯臺爭勝哉?而王勃為之序,播在人口。又丹青者 畫其圖,傳之天下,何幸與不幸有如此者!某因成七 言四韻詩一首題其上,雖不足以繼《風雅》之末,亦自 類乎發潛者。其屬而和者凡八人,雪勝概之遺憤,補 前賢之闕筆,亦詩人之職也。
《疏泉記》孫琪
[编辑]宣和六年春正月,予始至袁。未幾,民居三火,而求水 艱甚。詢其故,則曰:「井泉不豐,歲旱輒涸。仰水於江,汲 遠而售貴,常以為病。故緩急之際,不足供綆缶。昔嘗 堰取仰山水為西陂溉田,而以其餘轉繚城中為火 備。今渠塞陂壞,田變為陸,不知幾何年矣。」博訪耆老, 莫知其端。而老吏劉澄者,出天禧三年通守袁延度 「《疏泉亭記》,具載始末,顧其石雖亡而跡可攷。又按令 許歲委軍吏部役開決,以防火災,則知興廢之跡,開 浚之法,其詳如此。惟吏多苟且慢令,不恤民瘼耳,予 曷敢不勉。」冬十一月,農功既休,乃召宜春尉馬緘治 西陂,乃召兵馬監押趙士勿浚渠,未浹日已告功。支 分派通,皆復其舊。田不病溉,居不病汲,緩急之際不 病救。邦人歡呼,樂復其利。予亦樂斯民之樂,而嘉前 人之志;感興廢之跡,而懲苟且之習。蓋自唐元和及 今,凡三廢而三復矣。焉知今日之復,能無後日堙廢 之患乎?因復刊《袁公記》於石,而書其後,庶幾異時體 國愛民者有考云。七年三月望日記。
《重修郡城記》阮閱
[编辑]袁州郡城,議者謂西漢大將軍灌嬰築《信史》沒,其實 為可疑。按高祖五年,嬰破項籍,渡江,定豫章郡,時宜 春為豫章屬邑,六年,令天下郡邑城,意城自此始,必 智慮宏遠、知地利者所成,不必嬰也。後升縣為郡,改 郡為州,而城不遷。巨盜黃巢、蕭銑寇江南,獨不能入 袁;馬希範據長沙,儂智高破邕管,皆不敢東窺其城 「之利歟歷年既久,墉堞頹圮,濠塹堙塞,漸不足恃。蓋 承平武備弛,雖時繕修,不過增庳培薄而已。」靖康初, 方詔修郡城。建炎改元,升郡為次要,凡城池皆令堅 險。明年春,瀕江盜起,州無城者多不守。袁人方懼之, 徽溪汪公希旦來鎮,以靜重千里既肅迺謹奉詔,帥 治中閭丘公霖暨僚屬登舊墉視廢闉,慨然相謂曰: 「險之不設,何以為郡不暫勞,無久逸,不一費,無百利。」 於是計功度用,請於朝,給度牒,又許勸有力者借助。 乘農之隙,涓日之良,大興版築,諸縣翕從,伐木於山, 陶磚於野,募閒民,括冗兵。雖致期勿亟,而工役自勸, 鼛鼓弗勝矣。重阿崇闉,屹若雲矗,控山阻江,雄冠東 南,何其偉歟!城基周「三千三百一十五步,高一丈五 尺,周不可益,而增高五尺為二丈;女牆三千五百步, 高五尺,盡易以磚。敵樓戰棚五十,總六百五十間,皆 舊無而今刱修也。守禦之具,如弓矢、甲盾、旗幕、鉦鼓, 數皆累萬,而藏之有庫;守卒民伍,晝役夜警,居之有 屋,百爾所須,無或不備,三月克成,事不愆素,費約而 功倍。」自非才力絕人,疇克有濟。袁為州屏蔽江淮,襟 帶湖湘,地沃少饑,民淳惡盜,南土之樂邦也。山平廣 而無高險,水遠秀而無深險,俗尚文而無武險,惟知 力田畝以食,營廬舍以處,服教化,修禮義而居常安。 鄰封近壤,間有寇攘矯虔,則亦不能無蜂蠆之虞。今 郛郭既壯,姦宄潛殄,雖異時弄兵潢池之徒,亦當聞 風而辟易矣。西北士大夫千里流寓者,殆踵接輻輳, 誠以金湯之險,有足恃焉耳。其功惠豈小補哉?閱嘗 見州縣營一臺榭亭館,志在速賓客、備登覽而已,尚 記其本末,夸耀無窮。斯城之作,上以奉明詔,下以保 生靈,而無以記之,其可乎?于是書之。時建炎三年三 月吉日記。
《化城巖記》前人
[编辑]宜春太守龍舒陳元明,下車之初,屬萍鄉賊退之後, 暇日行郊原,視城壘,相形勢,慨然念韓退之謝章曰: 「人安吏循,閭里無事,此非古刺史語乎?銷盜賊,還流 移,撫凋瘵,吾職也。」時方艱難,要以從容鎮之。稽考圖 經,訪求父老,見歷代人物之盛,如漢陳重之謙虛,唐 盧肇之邁往,鄭谷之華藻,其間接武公卿,肥遯林壑 者,殆不可勝數。則又歎曰:「山水所鍾,固應爾耶。」仰山 峭聳萬仞,距郡南數十里,比以渴雨請於神,輒應,未 及詣山拜賜也。郡之西北有巖曰化城,距江才二里許。歷覽山川,回視郡郭,號為勝地。部使者趙粹中曰: 「巖與仰山對盍,試登之。」翌日相與俱來,顧予曰:「舊傳 唐贊皇公嘗居於此,因摩挲石刻,驗」之不誣。東西二 軒,巖之上與其傍兩小亭,皆未名而記之。予因以《贊 皇公宜春十五賦》二詩讀之,掇其語曰:「倚幽巖而將 夕,故以倚巖」名;「西軒」;積松杉之翠靄,故以「翠靄」名「東 軒」;臨眺峰岑,振鷺翔集,見於公所賦,故以「振鷺」名。巖 傍之亭,不但臨流可觀,亦想像公之羽儀如此。巖上 一亭,特名曰「仰止」,蓋以見吾曹仰止前人之意,而又 拱揖仰山,相為酬酢,雖欲辭此名而不受,不可得也。 贊皇公相太和間,方文宗意向訓、注,奮身排之,連貶 為是邦長史而不悔,放浪林泉,著之言語。其賦《鶚鷺》, 有君子小人之辨,而嘉二芳叢之晚榮,足以見其崇 靜退之風。逮相武宗,削平澤、潞,讋服三鎮,凜然與裴 度齊名。大中以後,無能繼之者。嗚呼!昔人謂「丘壑廊 廟,不相為用,贊皇公兼有之。」然則後之所以仰止公 者,豈獨惓惓于巖石之間為哉?紹興四年甲寅七月 二十五日記。
《萬載重修縣記》徐昇
[编辑]萬載,本高安故地,初置場,隸于洪,偽吳順義元年也; 後為縣,隸於筠,則南唐保大十年也。皇朝下江南,遂 割屬袁州,則開寶八年也;宣和初改曰建城,而復舊 名,則紹興元年詔也。筠、袁俗險而健訟,有「珥筆」之號。 茲邑雖例蒙惡聲,然民淳訟簡,風俗特異。其產才代 不乏人,義烈慷慨則有若藺相如,風穎秀邁則有若 謝康樂,謀略佐主若宋青陽,雄健授兵若鍾南平,皆 世居其土。遺址具存,遺風可想焉。邑之舊治,地勢隱 然,負山帶江,民安物阜,逾二百祀。建炎三年十一月, 金人陷豫章,叛將杜產率群盜乘亂焚劫。明年正月, 鐵騎長驅蹂躪,自是井邑化為丘墟。繼而劇賊曹成、 馬友輩,支黨蚊聚,大者數萬,小者數千,據我郛郭血, 肉我生靈,狼殘虎噬,歲無虛日,而邑境殆無噍類矣。 紹興二年冬,昇被命謬職宰字。于時潰寇劉忠、張成 各擁眾蟠踞山谷,縣官日與編民駢肩穴處以避難, 無復辨高下;胥吏與案牘竄遁,類脫兔首鼠,無復恭 衙喏;士庶捐老弱,棄墳墓而散徙,無復安土計。予視 縣治故所,則林樾蓊然,因歎息曰:「昔衛有翟難,渡河 野處,狼狽失措。文公營楚丘,建城市,立官府,民始有 所歸,而國由以興。且縣治者,所以臨眾庶、施政令之 地,主德宣焉,邦賦理焉,民訟聽焉。今圮廢若此,何以 安集夫民社哉?」乃乞師以靖兇殘,而扶療瘡瘵,招撫 流亡。比年賊退,民漸有生意。遂以八月丙戌,剪榛莽, 斥瓦「礫,鳩工度材,庶役並舉。己亥建柱架梁。辛亥遷 入視事,且督促焉。九月丁卯落成。」於是晏寢之堂,聽 訟之廳,吏舍獄事,筦庫倉廩、庖廚賓廡,各有攸序。而 其崇卑廣狹,率視故基者,仍舊典也。「寸木片瓦,悉取 壞宇棄材,罔有科斂。規模簡儉,麤庇風雨,而不務壯 麗者,惜民力也。」方凋殘而興土木,人不以「為病,纔四 旬而訖,工人不以為亟者,民人離散失所依,而喜有 官府也。」嗟夫!自藝祖有天下,百有六十餘年間,承平 日久,人不識兵革,燕安鴆毒,恬不為慮。豈知一旦變 亂,而窮僻如是,邑亦蕩析靡遺。今既修復矣,而邑人 自兵禍以來,得脫萬死,以復見此邑之成者,亦寧有 幾?然則後之生於斯,含哺「鼓腹」於斯者,豈得不念此 哉。故昇雖及瓜將代,不可不書其廢興之歲月,俾後 人有考焉。紹興五年「立冬日。」
《袁州張巖書院記》元·虞集
[编辑]袁州萬載縣獲富里,有故臨江儒學教授張君千厓 世居之。嘗得山水泉石之勝,於其南作亭榭園池,廣 袤數里。《青山趙君文記》之,言其奇偉華嚴,擬于京洛、 吳越,傳聞者如見繪畫。所謂張巖書院者,在山之麓, 有禮殿以祠先聖,殿有門廡,有祠以奉周、程、張、邵、司、 馬六君子,有樓以藏聖賢之書,有堂以尊師而講學, 「有四齋以居,其學者,有庖廩器具以給凡用。」此又趙 君歎其誦詩讀書之美,而擬諸廬阜衡嶽之有所自 也。千厓君歿,子孫出仕京師,弗遑於茲者且四十年。 萍鄉榮君南祥娶張氏,則千厓君之子之女子也。有 子岳孫,既長而有立,稟於其親,而請諸舅氏。疇願因 書院之舊而加葺之,以延師取友,率「其族人鄉黨子 弟而就學於斯也。」舅氏曰:「是吾意也。」岳孫乃以元統 乙亥之春,鳩工庀徒,致其繕治,易朽以堅,飾黯以華, 割腴田以具食。其舅氏又資之以樵蘇之山,藝蔬之 圃,不數月而成且備矣。十有二月,岳孫與巖學之士 傅君任來求文以記之。夫南山張氏之亭館甚多,而 岳孫獨先事於書院,觀其志之所存,可謂知本者矣。 宜春在江右之上游,其風土淳厚,其人易與為善。西 瞻衡嶽,則嶽麓書院在焉;東望廬阜,則白鹿洞在焉。 此昔賢之所經營,皆依乎名山大川者也。今巖學得 山水之秀,故可托以久長者乎?今天下好事者,築室 買田,以資講習,然一列於學官,則行有司之事,而弦
誦籩豆,殆為文具者多矣。獨巖學遺於城闕之喧囂邈乎公府之拘制。饋餉時至,無乏絕之慮。人跡在邇,無岑寂之苦。息焉游焉,無所事乎其外。及其閒暇,可 以登高眺遠,而發揮其詠歌。環千里而觀之,為學之 善地,未有過之者矣。雖然,樂順適則志易墮,乏磨勵 則德每孤。前輩寥落,師友道廢,遺言之徵,孰究孰擴。 趨時尚者,竊緒餘以釣利祿,務高虛者,假近似以立 名聲,疏鹵自欺之風,有不可勝言者。宜春文物之邦, 深山茂林,豈無學古之士,經明行修足為師表者,張 巖之人,其力致之也乎?苟賢者之未易致也,則嶽麓 白鹿洞,晦庵朱子、南軒張氏之成規《緒論》在焉,宜取 而表之,相與尊信而從事「焉可也。」尊信則不搖於異 議,從事則馴至於成功。他日衣冠之盛,彬彬自巖學 而出,則張氏榮氏之名顯著於天下,豈直山水光華 而己哉!
《新建尊經閣記》前人
[编辑]宜春之為郡,在江右上游,山川完固,神氣休明。民生 其間,務本而力穡,志定而用約。商賈利欲之誘少,都 會繁夥之習微。尊吏畏法,奉命受役,斂焉自保,政用 不煩。昔韓文公以文學為治,其民不忘,至今尸而祝 之。迨旴江李氏之作《學記》,有以風厲之。及張宣公記 《新學》,朱文公記三賢祠,大有以教其人,其君子有以 成其德,庶民有以從其化,休休乎其無斁也。然而世 之相去漸已遠矣。國朝慎擇牧守,豈弟之譽相聞。前 太守真定張侯宗顏在郡時,嚴君仲毅來長其幕,作 而言曰:「國家恩澤至厚也,府君甚賢,吾民甚易治。然 而鬼神禍福之說勝,而閭里之趨向易譌,豈非學校 不修,而教之無其素也乎?」乃躬督學。賦之入,時其師 弟子執事者廩稍之給,而節其浮冗,期年得錢若干。 將大作學宮之事,乃購巨材於故家,取良甓於遺庾, 作尊經閣於講堂之北若干步,崇基八尺,深四十尺, 廣五十尺,楹之崇如深之數,形勢規模之大,丹雘塗 堊稱焉。東南學校建立之盛,莫或加矣。為兩廡以屬 諸講堂之左右,作櫺星門於廟門之南,餘屋之適用 者以次而就。自一木一石,一工一役,傭估之直,親給 以時,不及吏手。如治家事,畫諾之暇,日必至焉,略無 風雨之間。以其涖事嚴明,是以用約而利周,敏成而 固久,足以流美於方來也。舊有夫子燕居像,奉而置 諸閣。移李氏《學記》石刻置堂中。經始於至元之五年, 歲在己卯,四月至八月而落成。予以過客得觀覽焉。 郡吏以下授簡,俾為之記。集乃為之言曰:「美哉乎,《尊 經》之為名閣也!人之於天也,天下之於君也,一家之 於親也,蓋有恆尊矣。上古民淳,朝作夕息,於其所尊, 無所違矣。風氣既開,帝王迭作,已不能無不親不遜 之憂。孔子出於群聖之後,當時變之極,王」者之跡熄, 斯民之禍起。生乎其世者,不知天之所與者至重至 貴而不可踰也,不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分不可 紊也。是以有憂焉,而《述作》興矣,則又因其行事之失 而正之,以復禮之常,使萬世之下,因其典籍之所存, 得以行乎治化。是以儒先君子以功過於堯、舜,而有 罔極之思焉。然則天下萬世之於聖人也,《書》之於《經》 也,所由以知尊其所恆尊者也,可不尊乎!奈何後世 之學者誦習文義以為工,不真知其可尊之故,異端 高遠以為勝,而謬於其所尊之實,其憂可勝道哉!是 學也,有諸君子之記言在,來游來觀於斯閣者,必有 能尊其所當尊者矣,豈徒為瑰奇詭異之觀而巳乎!
《浚渠亭記》明·徐璉
[编辑]宜陽官渠。考諸《志》,唐元和中,刺史李公將順,因郡民 恆罹火患,距西郭外南行十里許,舊俗名鯉魚潭,下 兩溪夾洲,相地勢築陂漲水,鑿石開渠,延山麓引入 城,縈迴曲折,可容小舟。抵東門北隅注秀江。其始為 弭火災,而民田藉以蔭灌者不可頃計,其智謀訏遠, 比之白公。穿池陽渠,鄧艾開白水陂,功尤過焉。郡民 目之曰李渠,後二百年淤盡。宋至道中,王守懿大疏 之。元祐年,通判袁延度再疏。宣和年,通判孫琪繼疏, 年久湮塞。至我朝洪武初,劉守伯起重疏如舊。迄今 弘治年,朱守華疏後,壅頹日甚。正德癸酉歲,璉來守, 抵袁江,北嶺火起。左右告曰:「舊有官渠備火,久塞,當 疏。」予拒之曰:「甫下車,未能反風以拯民災,遽興征役, 勞民力,費民財,殆有不可。」未幾旬日,回祿三報,民心 驚悸。予曰:「古渠之疏,或有待於予也。」乃詢及吏民耆 老,謀諸僚友,皆曰「當疏。」遂督集夫匠,循舊堰址,疊石 覆土,高數尺,闊丈餘,堰固勝昔瀹渠培圳,決壅砌頹, 未半月告成,上下流通。外而原隰坵畦,內而井塘池 圃,灌溉霑足。居民飲食滌濯,咸取給焉。繼後防微杜 漸,視其塞者即疏之,水流不息。適今戊寅上已前,予 與諸同寅巡行渠堰處,見嶅谿委會,地勢殊勝,嘉其 景而憩焉。縣尹張參亦與畫經久之計,欲建亭立石 以記事。逾月亭完,予攜僚友會飲以落之。棟簷軒昂, 窗扉耿爽,背巖谷,面洄流,穿石越嵌,湍激潺湲,前有 怪石,盤踞巋然。然如企如伏。其遠翠巒屏,環列巃 嵷。傍村多楓柟松篁,近渚多蘭芷蔬蒲。野花競香,幽鳥諧鳴,駭娛心目。予歎曰:「山水之景,在在有之,顧所 遇何如耳。會稽山陰,不有蘭亭,則翠峰流觴,付之荒 沒。斯亭之作,山增其輝,水益其媚,信有徵乎?」令尹請 予名亭以記,予遜在座者,各立名擇之。少頃,有曰香 泉,有曰清流。予知香泉蓋取醉翁瑯琊「泉香酒冽」之 義,清流蓋取五柳、東皋臨流賦詩之義。命名雖美,吾 懼後人欣慕異景,將以為登遊逸樂之所,與古渠通 塞不加之意焉。予欲名曰「浚渠」,使登斯亭者知為渠 而建,又知渠開創於前者如彼之難,繼浚於後者如 此之易,利澤及民者又如此大且遠,修葺疏導自不 容懈,利民之功,將垂之無窮,豈特專美於前哉!眾皆 稱善,遂扁諸亭而刻諸石。
《廣潤橋記》鄒守益
[编辑]袁郡東十五里曰上浦,宋淳熙間創橋,名尚古,至我 朝成化間修之,尋廢。其五里曰下浦,舊無橋,地當楚 蜀滇黔孔道,輿騎旁午。遇霖潦激射,編木以渡,寘足 者惴惴若溺,及圮則望若秦越。少師介溪嚴公聞而 歎曰:「吾當為鄉人拯此患。」公為明天子簡注,自宗伯 入柄,弼嘉靖之化,寵錫鴻典,罔敢自私。出賜金付男 少卿世蕃伐石僝工,以與鄉人,沐皇澤於無疆。始於 丙午四月,成於丁未七月。計橋二浦,釃水九道,袤三 十丈,廣一丈五尺,面甃以甓。工竣請額,上親定曰「廣 潤。」郡邑大夫告於撫臺巡院及方伯諸公,咸忻然曰: 「御賜也。仰山秀江,蘊靈萃英,其預寵嘉之。」告於少師, 建亭礱石以俟。少師手勒狀命幣,徵言於益。益瞿然 曰:「巖廊宗工炳炳,而公於山林取之。將以對床論文, 軍門趨義,三十年舊交,其出《頌功贊德表》耶?昔伯禹 佐舜,克艱交儆。八年於外,視溺猶溺;伊尹相湯,一德 用協。匹夫弗獲,若推諸溝中。少師其諸猶溺若推之 志乎?古語有之:『觀室於隅,觀家於境,觀天下於鄉。世 有陵駕鄉閭,敝化蔑』」義,人之視之,若觀火然。維公造 膝,密勿嘉猷。外順於邦本邊務,人才時政天下陰被 其賜。至比歲大饑,渫粟五千石以活邑莩,約束家童 以憫有司,溷鄉里為大戾,鄰邦顙泚焉。茲復費鉅役 艱。用屹茲偉績,以酬鄉父老,曰仁,以貽翼子姓,曰訓 以祝皇釐,而推以彰賜,曰忠曰廉。夫教於一鄉而運 天下,猶掌也。《晉史》載杜預橋富平津,武帝舉酒勞之, 君臣動色相慶,則仰瞻聖額,規摹更洪遠矣。帝德廣 運,澤潤生民,若天涵日臨,申命用休,老有終,幼有養, 俊民有章,犴獄有經,旱潦蝗疫有備。將薄海若比閭, 畏途若衽席,而無復墊溺昏札之沴,以干中和。是睿 訓之所以嘉虞而樂殷也。公尚懋之,罔俾禹伊專休 於謨訓。
《袁州袁先生祠記》錢檟
[编辑]漢陳仲舉為豫章守,甫下車而首訪徐孺子,特設一 榻以待,至今以為美談。予癸巳承乏袁陽,庶幾遇其 人而不可得。進而求之於古有袁先生京,亦漢人,隱 居不仕,讀書兩山中,世咸高之,因名郡為「袁州」,山亦 為袁山。而郡無其祠,咎在有司。予以初至,力不能特 創,卜地宜春學右,得廢驛,猶存堂一楹,門垣漸就圮 矣。喜其易舉,將有事焉。尋以憂去,不果。遲之十年,予 復視學江右,行部袁陽,而郡刺史高君以舊誼觴予 於宜春臺,遙望故址,并其堂與門垣無之矣。予憮然 道故高刺史請以身任之。不一年祠成,徵予言為記, 且曰:「是公故志也。」予因歎古之王侯將相,或有功地 方,及生長茲土,既沒而人思之,為之立祠以識不忘, 又未足而即其生平所居所經之山水而豔名之,止 矣。至以之名郡,似止吾浙西之嚴,與江右之袁,則以 子陵與先生。故兩人皆布衣,而兩郡之名若增而重, 餘鮮聞者。如所稱徐孺子,第以懸榻名其里,而豫章 之郡不改,乃袁猶然,不敢直斥其名而祇借其姓。既 以名郡,而更又以名山尤足重也。及欲數其事而稱 之,則寥寥無聞。即徐孺子陳義至高,亦僅僅炙雞絮 酒,遠酬故人一事為可稱。繇此以談,士君子砥行立 名,而垂芳耀景者,豈必名位勳猷哉?然而孺子不遇, 陳仲舉亦何所託以不朽?千載而下,誰知南州之有 高士?故闇然自修,較然不欺,而姓名湮滅,泯泯不傳 者,古「今亦不少也。今豫章有孺子祠,歲祀不絕,而袁 陽尚未舉行。非先生之不能為孺子,固予之不能為 仲舉耳。顧前此自漢至今,莫之舉矣,而余始欲舉之。」 即予欲舉矣,又不克終而直待今日,是亦有數也。是 役也,高刺史實首倡,而陳司馬經營尤力。即其故山 佃金得百餘,不煩官帑。宜春周令又以俸佐之,始落 成焉。為堂五楹,奉先生於後;而前堂亦五楹,為講堂, 左右廡各十,諸生肄業其中。門樓翼然,郡城如屏,秀 江若帶,「學宮踞其東,長橋跨其西,稱大觀矣。寧不足 一當先生乎?」刺史高名為表,番禺縣人;司馬陳名啟 孫,餘饒縣人;宜春令名應偁,吳江縣人:皆得並書。
《重修城垣碑記》鍾炌
[编辑]康樂,邑萬山中,四顧巉巖岝崿,土瘠室寠徭煩。賦重 於江西,夙稱上疲。邇者新餉日增,敝氓益苦奔命而思兔脫,雖重關雄堞有所不能域。況故堞低庳邇,復 傾圮什之七八。兩河直貫城市,頻年暴漲,嚙城址且 什之三。宦玆土者,雖隱憂庫獄,而詘於時之無可為, 不得不坐狃苟簡,以及瓜會。歲壬申,剽寇從閩粵蹂 躪虔、吉、昭武,尋及旴江、臨陽諸重地,鄰震吾袁。兩臺 使計切疆圉,亟從治行。高等中廉,文武通材,而得我 郡侯田公,遂拊髀推轂,撊然下足,一俾振旅靖盜,倚 為長城。於是田公往而各屬警備,獨康樂全堞就頹, 重門擊柝,靡所倚毗。吳興韋侯令其地,瘁辛萬狀,孤 城仰屋,尤日思繕禦,以時周行睥睨而憂之,為請於 田公,併仰白諸當道。得報可,則捐貲鳩工,伐石而甓 其土,之圮而崇其庳。復為鼎關,建哨,周石闌以防衝 突,復陂堰以備瀦洩。今龍河、塢溪二哨,雉堞重新,侯 雖茹蘗捋茶,猶綢繆桑土。慮周若此,原其指大要一 稟於田公。侯嘗謂人曰:「以我公价人維藩,保障四封, 猶時推其緒,整兵固圉,屹然干城數千里,將環江以 右,實嘉賴之。何有於下邑不榖席,公宇下庇,而不獲 繕城增備,即微論曠瘝滋戾,以仰貽大人羞,脫卒有 不虞,如柙櫝何?且公實教我更捐祿入董厥成,今日 之役,匪藉手我公不及此」工始於壬申夏月,至癸酉 告竣,屬余記其略。余嘗憶史氏所書請城洛陽與大 梁事,或以「天子守在四夷,諸侯守在四鄰」為說,竊以 為不然。設險守國,重門待暴,載在《易》訓。夫畫卦尚象, 聖人在隆古盛時,曷遽而暴客是虞,乃繫坎取豫,慮 固至周且遠也。今守牧坐狃積薪,又催科孔迫,奚暇 為城垣計者?然以世宗朝號稱全盛,一旦島寇卒至, 而大江以南不城之邑與城而低且庳者,「悉子女玉 帛以餧賊。」其郭之七里、三里,乘高而呼,猶可爭雄於 矢石。即近者瀕海如登、萊,小醜環攻而卒未得志。又 邇如虔、吉、昭武諸鄰壤,窮寇既肉其人民、墟其村落, 而孤城斗大,憑墉下瞰,賊目飽氣盡,無能騰躍,數武 以肆掠,未必非城之功。今幸上臺之允議與田公協, 公之捐修更與韋侯協,金湯屹峙,控制上游,固兩相 與有成哉?昔田安平守即墨,用火牛策擊燕,復齊城 且七十餘,而韋丹節鎮豫章,安堵萬姓,其氓歷四十 餘祀,謳唫尸祝之如新。兩侯之境遇品望,未審於安 平與丹為奚似,而跡其戡定安輯,有功城守之一,班 固彷彿略相當已。雖然,此險之有形者也。無形之險, 在黔首心,兩侯固已饒,得之顧撫茲。瘠重困,易與 為亂之黎庶蕭牆叵測,侯何策急公遂私,俾永永堅 其拱衛?《詩》曰:「懷德維寧,宗子維城。」斯不大負侯於今 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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