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244卷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明倫彙編 官常典 第二百四十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二百四十四卷
明倫彙編 官常典 第二百四十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二百四十四卷目錄

 公輔部名臣列傳六十四

  明二

  楊溥       黃淮

  馬愉       高穀

  商輅       彭時

  江淵       蕭鎡

  呂原       李賢

  岳正       許彬

  劉定之      徐溥

  劉健

官常典第二百四十四卷

公輔部名臣列傳六十四

[编辑]

明二

[编辑]

楊溥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溥字弘濟,石首人。與楊榮同舉進士, 授編修。永樂初,侍皇太子為洗馬。太子嘗讀《漢書》,稱 張釋之賢。溥曰:『釋之誠賢,非文帝寬仁,未得行其志 也』。采文帝事編類以獻。太子大悅。久之,溥以喪歸,太 子命起視事。十二年,東宮遣使迎帝,遲,帝怒。黃淮至, 繫獄。楊士奇及金問至,帝益怒,曰:『問何人得侍太子』?」 下法司,鞫連溥,逮繫錦衣獄。家人供食數絕,而帝意 不可測,旦夕且死。溥益奮,讀書不輟。繫十年,讀經史 諸子數周。仁宗即位,釋溥。溥出獄,哭大行,伏地不能 起,帝亦哭。擢翰林學士,入閣典機務。尋進太常卿,仍 兼學士。嘗密疏言事,帝褒答之,賜鈔幣。已,念溥繇己 故久困,尤憐之,欲時接見。明年遂建弘文閣於思善 門左,選諸臣有文學者,侍直王進,編修陳繼、楊敬,給 事中何澄日直其中。命溥掌閣事,親授閣印曰:「朕用 卿侍左右,非止問學。欲廣知民事,為治道,助有所建 白。封識以進。」宣宗即位,召還內閣,與楊士奇等共事。 居四年,以母喪去。起復。秩滿,遷禮部尚書,學士如故。 英宗初立,太皇太后臨朝,溥復入內閣。首言:「聖帝明 王,莫不務學。乞早開經筵,預擇講官。必得學識平正、 言行端謹、老成厚重、達大體者數人供其職。且慎選 宮中左右朝夕侍從之臣。」太后大喜。一日,太后坐便 殿,帝西面立后旁,召士奇、榮溥及英公輔、尚書胡濙 諭曰:「卿等老臣,嗣君幼幸同心共安社稷。」又召溥前 曰:「先帝念卿忠,屢形愁歎,不意今復得見卿。」溥泣,太 后亦泣,左右皆悲愴。始,仁宗為太子居守時,以讒故, 宮僚大臣多下詔獄。溥及黃淮一繫十年,瀕死者數 矣。仁宗每於宮中言及東宮時事,慘然泣下,以故太 后言之。太后又顧上曰:「此五臣,三朝簡任,俾輔後人。 皇帝萬機,宜與五臣共計。」正統四年進少保、武英殿 大學士。溥後士奇、榮二十餘年入閣,又嘗直弘文。至 是乃與士奇、榮並。六年歸省墓,尋還。十一年進少師。 溥質直廉靜無城府。諸大臣論事爭可否,或至違言。 溥平心處之,諸大臣皆服。比榮與士奇相繼卒。越二 年,溥亦卒,年七十五。贈太師,諡「文定。」三楊既歿,中外 大權一歸王振。後三年遂挾天子北征,乘輿陷沒,天 下幾失。時人追思此三人者在當不及此,而後起者 爭暴其短,以為依違中旨。內閣失柄,釀成振禍者,此 三人也。

黃淮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淮字宗豫,永嘉人。父性方,國珍據溫 州,遯跡避偽命。淮以洪武三十年進士,授中書舍人。 成祖即位,召對稱旨,命入翰林,使與解縉常立御榻 左,備顧問,或至夜分,帝就寢,猶賜坐榻前語。既而與 縉等七人並直文淵閣,遷翰林院編修,進侍講。時有 告黨逆者,淮言於帝曰:『洪武、永年已敕禁矣,不宜復 理』。」吏部追錄南人官,北地不即附者皆論戍。淮曰:「得 毋示人不廣耶?」帝皆從其言,罷之。議立太子,淮請立 嫡以長。太子立,遷左庶子兼侍讀。永樂五年遷左春 坊大學士兼輔導太孫。七年,帝北巡,詔皇太子監國, 淮及蹇義、金忠、楊士奇留守京師。明年,長沙妖人李 法良作亂,皇太子命豐城侯李彬討之。漢王高煦忌 太子有功,阻彬師。淮曰:「彬老將,必能克賊,願急遣彬。」 卒擒法良。阿魯台納款,請得役屬吐番諸部,且求刻 金作誓辭,因磨其金酒中,飲諸酋長以盟。朝議欲許 之,淮曰:「不可,此狼子野心,力分則易制,一則難圖也。」 帝顧左右曰:「黃淮論事,如立高岡,無遠不見。」帝刻玉 印,賜西域僧大寶法王淮曰:「朝廷賜諸番制敕,用敕 命」、「廣運二寶。今此玉大過之,非所以示西人、尊朝廷。」

帝嘉納之。十一年,帝再北巡,淮居守。遷翰林學士。漢
考證
王譖太子益急,帝還,太子遣使迎,稍緩,又書奏失辭,

遂悉徵東宮官屬。淮先至行在,諸臣交劾,下詔獄。淮 在詔獄十年,仁宗即位,釋為通政使,兼武英殿大學 士,仍領內閣事。丁母憂,命乘傳奔喪,乞終制,不許。尋 進少保、戶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命三俸兼支,辭 尚書俸,許之。時皇太子謁孝陵,遂留南京監國。而帝 疾甚,命淮等書詔召太子,未至。帝崩,大臣疑懼。淮佐 鄭王、襄王居守,待太子至,始發喪。及宣宗即位,親征 漢庶人,淮病不從,留守如故。既而上疏乞骸骨歸,許 之。初,永樂間,淮與解縉、胡廣、楊榮、楊士奇等俱在內 閣。帝從容問廣曰:「士奇文學於今難得,而淮數不容 之,何也?」廣對曰:「淮有政事才,士奇文學勝。縉每重士 奇及臣而輕淮,故致憾。」帝曰:「固知爾亦不容於淮,朕 終不為所惑。」後縉之謫,或言淮有力焉。至是,諸臣入 侍,淮適未至。宣帝問淮何在,楊榮以病瘵對,且言此 疾能染人。帝故不時召,因從其請。淮歸,父性年九十 矣,淮奉養甚歡。性卒,賜葬祭,淮詣闕謝。值燈時賜大 臣侍從西苑,詔淮得乘肩輿登萬歲山下,宴山麓,又 召其子采從行。尋命充會試主考官。及辭歸,餞之太 液池,帝作《長歌》送之,且曰:「朕生日,卿宜復來。」明年入 賀。至英宗立,再朝,皆宴賜極歡,乃罷。淮歷事六帝,致 仕二十餘年,正統十四年卒,年八十三。諡文簡。有《省 愆集》,蓋在繫十年所作。

馬愉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愉字性和,臨胊人。宣德二年進士第 一,授翰林修撰。九年秋,特簡史官及庶吉士三十七 七人進學文淵閣,以愉為首。正統元年,以楊士奇薦, 與苗衷、高穀、曹鼐同直經筵,進侍讀,預修《宣宗實錄》 成,進侍讀學士。五年,詔以本官入內閣,參預機務,尋 進禮部右侍郎。十二年卒,贈尚書兼學士。」贈官兼職 自愉始。愉以文學受知兩朝,端重簡默,門無私謁,論 事務寬厚。嘗奏天下獄久者多瘐死,宜簡使者分道 決遣。帝納焉。邊警,方命將,而別部使至,眾議執之。愉 言:「賞善罰惡,為治之本。波及於善,非法,乘人之來,執 之不武。」帝然之,厚遣其使。

高穀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穀字世用,揚州興化人。永樂十三年 進士,選庶吉士,授中書舍人。仁宗即位,改春坊司直 郎,尋遷翰林侍講。正統十年,由侍講學士進工部右 侍郎,入內閣,典機務。景泰初,進工部尚書,兼翰林學 士,掌閣務如故。英宗將還,奉迎禮薄,千戶龔遂榮投 書於穀,具言禮宜從厚。穀袖之入朝,遍示廷臣曰:『武 夫尚知禮,況儒臣乎』?」眾善其言,欲以聞,王文不可。已 而言官奏之,詰所從得。穀對曰:「自臣所因抗章懇請, 如遂榮指。」帝雖不從,亦不之罪。景泰二年進少保、東 閣大學士。易儲,加太子太傅。應天、鳳陽災,命祀三陵, 且賑貧民。七年進謹身殿大學士,仍兼東閣。內閣七 人,言論多齟齬。穀清直,持議正。王文由穀薦,數擠穀。 穀屢請解機務,不許。都給事中林聰忤權要,論死,穀 力救,得薄譴。陳循及文搆考官劉儼、黃諫。帝命禮部 會穀覆閱試卷。穀力言儼等無私,且曰:「貴冑與寒士 競進已不可,況不安義命,欲因此搆考官乎?」帝乃賜 循文子中式,但黜林挺一人。事得已,英宗復位,循、文 等皆誅竄。穀謝病。英宗謂穀長者,語廷臣曰:「穀在內 閣議迎駕及南內事,常左右朕。其賜金帛襲衣,給驛 舟以歸。」尋復賜敕獎諭。穀既去位,杜門絕賓客。有問 景泰、天順間事,輒不應。居四年卒,年七十。穀美丰儀, 樂儉素,位至台司,敝廬瘠田而已。成化初,贈太保,諡 文義。

商輅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輅字弘載,淳安人。舉鄉試第一。正統 十年,會試、殿試皆第一。終明之世,三試第一者,輅一 人而已。除修撰,尋與劉儼等十人進學東閣。輅丰姿 瓌偉,帝親簡為展書官。郕王監國,以陳循、高穀薦,命 入內閣,參機務。徐珵倡南遷議,輅力沮之。其冬,進侍 講。景泰元年,遣迎上皇於居庸,進學士。三年,錦衣指」 揮盧忠與尚衣太監高平令校尉上變,告上皇與少 監阮浪、內使王瑤圖復位。帝震怒,捕二人下詔獄,窮 治之。忠筮於術者同寅,寅以《大義》折之,且曰:「此大凶 兆,死不足贖。」忠懼,佯狂以冀免。輅及中官王誠言於 帝曰:「忠病風,無足信,不宜聽妄言,傷大倫。」帝意少解。 乃并下忠獄,坐以他罪,降為事官立功殺瑤,錮浪於 獄,事得不竟。帝將易太子,輅曰:「此國大事,皇太后在 上,臣子誰敢輕議?」然竟不能止。進兵部左侍郎,兼左 春坊大學士如故,賜第南薰里。塞上腴田,率為勢豪 侵據,輅請覈還之軍。開封、鳳陽諸府饑民流濟寧、臨 清者,為有司驅逐。輅憂其為變,請撥畿內八府閒田, 召耕墾,給以糧種。鍾同、章綸下獄,輅力捄得無死。《寰 宇通志》成,加兼太常卿。景帝不豫,廷臣請建東宮,不 許。將繼奏,輅援筆曰:「陛下,宣宗章皇帝之子,當立章 皇帝。子孫。」聞者感動,以日暮。奏未及入,而石亨輩已迎復上皇,王文、于謙等被收,召輅與高穀入便殿,溫 旨諭之,命草復位詔。亨密語輅:「赦文不須別具條款。」 輅曰:「舊制也,不敢易。」亨輩不悅,諷言官劾輅朋奸,下 之獄,上書自愬言:《復儲疏》在禮部,可覆驗不省。中官 興安稍解之,帝愈怒。安曰:「向者此輩創議南遷,不審 置陛下何地?」帝意漸釋,乃斥為民。然帝每獨念輅,朕 所取士,嘗與姚夔效力東宮,不忍棄之以忌者。竟不 復用。成化三年驛召至京,復以故官入閣。首陳勤學、 納諫、儲將、防邊、省冗官、設社倉、崇先聖號、廣造士法 凡八事,帝嘉納之。其言納諫也,請召復元年以後建 言貶斥者。於是羅倫、孔公恂等悉復官。彗星見,給事 中董旻、御史胡深等劾不職大臣,并及輅。御史林誠 詆輅曾與易儲不宜用,輅力求罷。帝曰:「昔唐太宗用 王珪、魏徵,朕今用輅,何不可?」乃下言者獄,欲加重譴。 輅曰:「臣嘗請優容言官,今論臣反責之,如公論何?」帝 悅,旻等得不問。尋進兵部尚書。久之,進戶部。《宋元通 鑑綱目》成,改兼文淵閣大學士。皇太子立,加太子少 保,進吏部尚書。十三年進謹身殿大學士。輅為人,平 粹簡重,寬厚有容。至臨大事,決大議,毅然莫能奪。仁 壽太后莊戶,與民爭田。帝欲徙民塞外。輅曰:「天子以 天下為家,安用皇莊為?」事遂寢。乾清宮門災,工部請 採木川、湖。輅言宜少緩,以存警畏,從之。悼恭太子薨, 帝以儲位為憂。紀妃生皇子六歲矣,左右畏萬貴妃, 莫敢言。久之,稍聞於帝。帝立,召見皇子,留宮中,而紀 妃仍居西宮。輅恐有他患,難顯言,偕同官上疏曰:「皇 子聰明岐嶷,國本攸繫。重以貴妃保護,恩踰己出。但 外議者謂皇子母因病別居,久不得見。宜移就近所, 俾母子朝夕相接,而皇子仍藉撫育於貴妃,宗社幸 甚。」於是紀妃遷永壽宮。輅又請皇子出見群臣,敕禮 部擬名以聞。越數日,帝御文華門,皇子侍群臣見輅, 趨御坐前,頓首曰:「陛下踐阼十年,儲位尚虛,天下引 領望久矣。當即立為皇太子,安中外心。」帝頷之曰:「朕 知卿意。」踰月,紀妃薨。輅請如宋李宸妃故事,殯葬諡 號悉如禮。是冬,遂立皇子為皇太子。帝將復郕王位 號,下廷議。輅極言王有社稷功,位號當復,帝意遂決。 帝建玉皇閣於宮北,命內臣執事,禮與郊祀等。輅等 爭毀之。黑眚見,疏《弭災》八事,曰:「番僧,國師法王,無濫 賜印章;四方常貢外,勿受玩好;許諸臣直言。」分遣部 使慮囚,省冤獄,停不急營造,實三邊軍儲,守沿邊關 隘;設雲南巡撫。帝優詔褒納。中官汪直之督西廠也, 數興大獄。輅率同官條直十一罪,言:「由陛下委聽斷 於直,直又寄耳目於群小。如韋瑛輩,皆自言承密旨 得顓刑殺,擅作威福,賊虐善良。陛下若謂擿奸禁亂, 法不得已,則前此數年,何以帖然無事?且曹欽之變, 由逯杲刺事激成,可為懲鑒。自直用事,士大夫不安 其職,商賈不安於途,庶民不安於業。若不亟去,天下 安危未可知也。」帝慍曰:「用一內豎,何遽危天下?誰主 此奏者?」命太監懷恩傳旨詰責,厲甚。輅正色曰:「朝臣 無大小,有罪皆請旨逮問。直擅抄沒三品以上京官。 大同、宣府,邊城要害,守備俄頃不可缺,直一日械數 人。南京,祖宗根本地,留守大臣,直擅收捕。諸近侍在 帝左右,直輒易置。直不去,天下安得無危?」萬安、劉珝、 劉吉亦俱對,引義慷慨。恩等屈服。輅顧同列謝曰:「諸 公皆為國如此,輅復何憂!」會九卿項忠等亦劾直,是 日遂罷西廠。然直雖不視廠事,寵幸如故。譖輅嘗納 指揮楊曄賄,欲脫其罪,輅不自安。而御史戴縉復頌 直功,請復西廠。輅遂力求去。詔加少保,賜敕馳傳歸。 輅既去,士大夫益俛首事,直無敢與抗者矣。輅常以 遷官抑錢溥,溥為《禿婦傳》譏之。高瑤請復景帝位號, 黎淳疏駁,極言詆輅,輅皆不為較,待之如平時。萬貴 妃重輅名,出父像,屬為贊遺金帛甚厚,輅力辭。使者 告以妃意,輅曰:「非上命,不敢承也。」貴妃不悅,輅終不 顧。其和而有執如此。及劉政、劉吉過之,見其子孫林 立,歎曰:「吉與公同事歷年,未嘗見公筆下妄殺一人, 宜天之報公厚也。」居十年卒,年七十三。贈太傅,諡「文 毅。」子良臣,成化初進士,翰林侍講。

彭時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時字純道,安福人。正統十三年進士 第一,授修撰。明年,郕王監國,令同商輅入閣預機務。 時聞繼母憂,力辭不允,乃拜命釋褐,踰年即秉政,前 此未有也。尋進侍讀。景泰元年,以兵事稍息,得請終 制,然由此忤旨。服除,命供事翰林院,不復與閣事。易 儲,擢左春坊大學士。《寰宇志》成,遷太常寺少卿,俱兼」 侍讀。天順元年,徐有貞、李賢下獄,岳正、許彬相繼罷。 帝坐文華殿,召見時曰:「汝非朕所擢狀元乎?」時頓首。 明日,仍命入閣,兼翰林院學士。閣臣自三楊後,進退 禮甚輕,為帝所親擢者,唯時與正二人。而帝方嚮用 賢,數召賢獨對。然賢雅重時,退必咨之。時引義爭可 否,或至失色。賢初小忤,久之心折,曰:「彭公真君子也。」 慈壽皇太后上尊號,詔告天下,時欲推恩賢謂一年 不宜再赦。時曰:「非赦也,宜行優老典。朝臣父母七十與誥敕,百姓八十給冠帶,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也。」 賢稱善,即奏行之。帝愛時風度,選庶吉士,命賢盡用 北人。南人必若時者方可。賢出語時,俄中官牛玉宣 旨。時謂玉曰:「南士出時上者不少,何可抑之?」玉笑而 入。已選十五人,南六人與焉,時力也。門達搆賢,帝惑 之,曰:「去賢行,專用時矣。」中貴以告。時矍然曰:「李公有 經濟才,何可去?」因力直之,且曰:「李去時,不得獨留。」語 聞,帝意乃解。帝大漸,口占遺命付閣臣潤色中言,定 后妃名分。時讀竟涕下。中官復命曰:「彭時,尤悲愴。」帝 亦隕涕。憲宗即位,議上兩宮尊號,中官夏時欲獨尊 所生母周貴妃。賢曰:「遺詔已定,何事多言?」時曰:「李公 言是也。朝廷所以服天下,在正綱常。若不爾,損聖德 非小。」頃之,中官傳貴妃旨曰:「子為皇帝,母當為太后, 豈有無子而稱太后者?宣德間有故事。」賢色變,目時。 時曰:「今日事與宣德間不同。」胡后表讓位,「退居別宮, 故正統初不加尊。今名分固在,安得為比?」中官曰:「如 是,何不草《讓表》?」時曰:「先帝存,未嘗行,今誰敢草?若人 臣阿意順從,是萬世罪人也!」中官厲聲怵以危語,時 拱手向天曰:「太祖、太宗神靈在上,孰敢有二心?錢皇 后無子,何所規利,而為之爭不忍默者,欲全主上聖 德耳。若推大孝之心,則兩宮並尊為宜。」賢亦極言之。 議定,及將上寶冊,時曰:「兩宮同稱則無別錢,太后宜 加兩字。」中官曰:「既並尊,何復別為?」時曰:「加之以便稱 謂,非有低昂也。」乃尊皇后為慈懿皇太后,貴妃為皇 太后。數日,中官覃包至閣,曰:「上意固如是,但迫於太 后,不敢自主。非二公力爭,幾誤大事。」時閣臣陳文嘿 無語,聞包言,甚媿。禮成,進吏部右侍郎兼學士,同知 經筵。成化改元,進兵部尚書,兼官如故。明年秋,乞歸 省。會李賢卒,手詔趨還朝。《英宗實錄》成,加太子少保 兼文淵閣大學士。四年,慈懿太后崩。詔議山陵時及 商輅、劉定之言:「太后作配先帝,正位中宮。陛下尊為 太后,詔示天下。先帝全夫婦之倫,陛下盡母子之愛, 於義俱得。」今梓宮當合葬裕陵,主當祔廟,此不易之 禮,無可議者。比聞欲別卜葬地,臣等實懷疑懼。竊謂 皇上所以遲疑者,必以今皇太后萬壽後當與先帝 同尊,自嫌二后並配,非祖宗制。考之於古,漢文帝尊 所生母薄太后,而呂后仍祔長陵;宋仁宗追尊生母 李宸妃,而劉后仍祔太廟。今若「陵廟之制,稍有未合, 則有乖前美,貽譏來葉。」帝復猶豫,時偕朝臣伏文華 門泣請,帝與太后皆感動,始從時議。彗見三台,時等 言:「外廷大政,固所當先,宮中根本,尤為至急。《諺》云:『子 出多母』。今嬪嬙眾多,惟熊無兆,必陛下愛有所專,而 專寵者已過生育之期故也。望均恩愛,為宗社大計。」 時帝專寵萬貴妃,妃年已近四十時,故云然。又言:「大 臣黜陟,宜斷自宸衷,或集群臣僉議,不可悉委臣下, 使大權旁落。」帝雖不能從,而心嘉其忠。都御史項忠 討滿四不利,朝議發京軍,命撫寧侯朱永將以往。永 故難其行,多所邀請。時惡其張大,且度軍可無行,第 令整軍裝,待急報。忠聞朝議馳奏已圍石城。帝遣中 官懷恩、黃賜偕兵部尚書白圭、程信等赴閣議。信曰: 「事急矣,師不可緩。」時曰:「賊四出攻剽,鋒誠不可當。今 入石城自保,我軍圍甚固,此困獸易禽耳。」信曰:「安知 忠不退師?」時曰:「彼部分已定,何故自退?且今出師度 何時到?」信曰:「來春。」時曰:「如此,益緩,不及事。事成敗決 於冬月,安能待來歲?」信忿,出危言曰:「忠若敗,必斬一 二人,然後出師。」眾危之,問時何見,曰:「觀忠疏曲折,知 其能。若聞別遣禁軍,將退避不敢任,賊不可知矣。」時 惟商輅然其言。至冬,賊果平,人乃大服。改吏部尚書。 五年得疾在告。踰三月,帝趨赴閣視事,免朝參。是冬 無雪。疏言:「光祿寺採辦,各城門抽分,掊剋不堪。而獻 珍珠寶石者,倍估增直,漁竭帑藏。乞革其弊,以惠小 民。」帝優詔褒納。畿輔、山東、河南旱,請免夏稅鹽鈔及 太僕寺賠課馬。京師米貴,請發倉儲五十萬石平糴。 並從之。時以舊臣見倚重,遇事爭執無所避。而是時 帝怠於政,大臣希得見。萬安同在閣,結中官戚畹,上 下壅隔,時頗懷憂。七年疾復作,乞致仕。帝慰留之,不 得去。冬,彗復見,時言政本七事:「一,崇正道,毋惑佛事, 糜金錢;二,傳旨專委司禮監,毋令他人,以防詐偽;三, 退朝之暇,延見大臣議政事;四,近幸賜予太多,工匹 冒官無紀,而重囚死徙者,法不蔽罪。宜戒淫刑僭賞; 五,虛懷受諫,勿惡切直;六,戒廷臣毋依違,凡政令失 當,直言論奏;七,清理牧馬草地,減退勢要」莊田,皆切 中時弊。寧晉伯劉聚為從父太監永誠請封諡,且乞 祠額。禮部言:「封諡無故事,祠額惟王振有之,亦非常 例。」帝特賜額曰「褒功」,命內閣擬封諡。時等言:「即予永 誠,將來守邊內臣皆援此陳乞,是變祖宗法,自今日 始。臣等不敢奉詔。」乃寢。時每因災變上言,或留中,或 下所司,多阻隔悒悒不得志。五年以後,凡七在告。帝 輒命醫就視,遣內臣賜賚者凡九十一年。以言不見 用,力懇放還,不許。進少保。踰月卒,年六十。贈太師,諡 文憲。時立朝三十年,孜孜奉國,持正存大體。公退未嘗以政語子弟。有所論薦,不使其人知。燕居無惰容, 服御儉約,無聲樂之奉,非其義不取,有古大臣風。

江淵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淵字世用,江津人。宣德五年進士。改 庶吉士,授編修。正統十二年,以侍講與杜寧等十人 同入文淵閣肄業。郕王監國,徐有貞倡議南遷,太監 金英叱出之,踉蹌過左掖門。淵適入,迎問之,有貞曰: 『以吾議南遷不合也』。於是淵入極陳固守之策,遂見 知於王,超擢刑部右侍郎。也先薄京師,命淵參都督」 孫鏜軍事。景泰元年出視紫荊、倒馬、白羊諸關隘,督 修鴈門關。其秋,遂以本官兼翰林學士入閣預機務。 明年上言:「今春土星入垣,近太白晝見,日食朔旦,皆 紀綱不振,法度縱弛所致。臣乞先黜罷,則如臣冒濫 者,亦必自退。」帝優詔慰留。又明年,京師久雪,淵上言: 「漢劉向曰:『凡雨,陰也,雪又雨之陰也。仲春少陽用事, 而寒氣脅之,《占法》謂人君刑法暴濫之象。陛下恩威 溥洽,未嘗不赦過宥罪,竊恐有司奉行無狀,冤抑或 有未伸。且向者下明詔,免景泰二年田租之三,今復 移檄追徵,則是朝廷自失大信於民,怨氣鬱結,良由 此也』。」帝乃令法司申冤濫,詰戶部違詔。下尚書金濂 於獄,卒免稅如詔。東宮既易,加太子少師。四川巡撫 李匡不職,以淵言罷之。母憂,起復。初,侍講學士倪謙 遭喪,淵薦謙為講官,謙遂奪哀。至是御史周文言:「淵 引謙正自為今日地既不盡孝,安望盡忠。」帝以事既 處分不問。命自今群臣遭喪,無濫保。山東、河南、江北 饑,命同平江侯陳豫往撫。淵請築淮安月城以護常 盈倉,「廣徐州東城以護廣運倉。」井上《軍民便宜》數事, 悉議行。時江北洊饑,淮安糧運在塗者,淵悉追還備 賑。漕卒乘機侵耗。事聞,遣御史按實,淵被劾,當削籍。 廷臣以淵守便宜不當罪,帝宥之。閣臣既不相協,而 陳循、王文尤刻私。淵好議論,每為同官所抑,意忽忽 不樂。會于謙以病在告,詔推一人協理部事,淵心欲 得之。循等佯推淵,而密令商輅草奏,示以「石兵、江、工」 四字,淵在旁不知也。比詔下,調工部尚書石璞於兵 部,而以淵代璞。淵大失望。英宗復位,與陳循等俱謫 戍遼東,未幾卒。初,黃𤣾之奏《易儲》也,或疑淵主之。丘 濬曰:「此易辨也,廣西紙與京師紙異。」索奏視之,果廣 西紙,其誣乃白。成化初,復官。

蕭鎡

[编辑]

按《明外史陳循傳》:「循同邑蕭鎡,字孟勤,宣德二年進 士,需次於家。八年,帝命楊溥合選三科士,拔二十八 人為庶吉士,鎡為首,授編修。正統三年,進侍讀。久之, 代李時勉為國子監祭酒。景泰初,以老疾辭。監丞鮑 相率監生三千人,叩闕請留。帝可其奏。明年,以本官 兼翰林學士,入直文淵閣,進戶部右侍郎,兼官如故。」 易儲議起,鎡曰:「無易樹子霸者所禁,矧天朝乎?」不聽, 加太子少師。《寰宇通志》成,進戶部尚書。帝不豫,諸臣 議復憲宗東宮。李賢私問鎡,鎡曰:「既退,不可再也。」英 宗復位,遂削籍。天順八年卒。成化中,復官,賜祭。鎡學 問該博,文章爾雅,然性猜忌,遇事多退避云。

呂原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原字逢原,秀水人。父嗣芳,萬泉教諭。 兄本,景州訓導。嗣芳老,就養景州,與本相繼卒。貧不 能歸葬,厝於景。時至墓,慟哭久之。奉母南歸,家益貧。 知府黃懋奇原文,補諸生,遣入學。是秋,舉鄉試第一。 明年,正統七年,賜進士及第,授編修,為楊士奇溥所 器。十二年,與侍講裴論等十人同選入東閣肄業,直」 經筵。景泰初,進侍講,與同官倪謙授小內侍書於文 華殿東廡。帝至,命謙講《國風》,原講《堯典》,皆稱旨。問何 官,並以中允兼侍講對。帝曰:「品同耳,何相兼為?」進二 人侍講學士,兼中允。尋進左春坊大學士。天順初,改 通政司右參議兼侍講。徐有貞、李賢下獄,命入內閣。 石亨、曹吉祥貴倨獨敬原。原朝會衣青袍,亨笑曰:「行 為先生易之。」原不答。尋與岳正列亨、吉祥罪狀,疏留 中。二人怒,摘《敕諭》中語,謂閣臣謗訕。帝大怒,坐便殿, 召對近臣,厲聲曰:「正大膽敢爾!原素恭謹,阿正何也?」 正罷去,原得留佐李賢柄政。賢通達,遇事立斷。原守 正,濟以持重。而是時彭時亦入。三人相得甚歡,庶政 稱理。其年冬,進翰林院學士。六年,遭母喪,水漿不入 口三日。詔葬畢即起視事。原乞終制,不允。乃之景州, 啟父兄殯歸葬。舟中寢苫哀毀。體素豐,至是羸瘠。抵 家甫襄事而卒,年四十五。贈禮部左侍郎,諡「文懿。」原 內剛外和,與物無競。性儉約,身無紈綺。歸裝惟賜衣 數襲,分祿恤宗姻。既秉政,愈好學。

李賢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賢字原德,鄧人。舉鄉試第一,宣德八 年成進士。奉命察蝗災於河津,還授驗封主事。少師 楊士奇欲一見賢,竟不往。正統初,請移新寺觀費,修 太學。又言塞外降人居京師者盈萬,指揮使月俸三 十五石,實支僅一石。降人反實支十七石五斗。是一

降人當京官十七員半矣。宜漸出之外,省穴費,且消
考證
患未萌。」帝皆不能用。時詔文武臣告敕非九年不給。

賢言:「限以九年,或官不能滿秩,或親老不待不得者 十八九,無以勸臣下。請仍三年便。」從之。遷考功郎中, 改《文選》。扈從北征,師覆脫還。景泰二年上正本十策, 曰勤聖學,顧箴警,戒嗜慾、絕玩好、慎舉措、崇節儉,畏 天變,勉貴近,振士風,結民心。給事中李侃等稱賢疏 忠懇,多中時弊。帝命翰林寫置左右,備省覽。賢薦千 戶王昱才,又屢陳車戰火器之利。帝頗採納。超擢兵 部右侍郎,轉戶部。也先數貢馬,賢謂輦金帛以強寇 自弊,非策。因陳邊備廢弛狀。于謙請下其章厲諸將。 轉吏部,採古二十二君行事可法者,曰《鑑古錄》上之。 英宗復位,命兼翰林學士,入直文淵閣。未幾,進尚書。 賢氣度端凝,奏對皆中機宜,帝深眷之。景帝崩,將以 江后殉葬,用賢言而止。山東饑,發帑賑不足,召徐有 貞及賢議。有貞曰:「發銀每中飽。」賢曰:「慮中飽而不貸, 是因噎廢食,坐視民死也。」遂命增銀石。亨、曹吉祥與 有貞爭權,并忌賢。諸御史論亨等。亨等疑出有貞、賢 意,訴之帝。帝為諭意。言官劾二人謀擅權,排勳舊,下 之獄。會有風雷變,得釋。謫賢福建參政。未行,王翱奏 賢可大用,遂留為吏部左侍郎。踰月,復尚書,直內閣 如故。亨知帝嚮賢,忿然無可如何,乃佯與交驩。賢亦 深自匿,非宣召不入,而帝益親賢,顧問無虛日。孛來 近塞獵,亨言「傳國璽在彼,可掩而取。」帝色動。賢言:「釁 不可啟,璽不足賽。」事遂寢。亨益惡賢。時帝亦厭亨、吉 祥驕橫,屏人語賢曰:「此輩干政四方,奏事者先造其 門。朕今一斷之,至公,趨附者當自息。」賢曰:「願陛下制 之以漸。」時亨、吉祥猶用事,賢顧忌不敢盡言。每從容 論對,所以裁抑之者甚至。及亨得罪,帝復問賢奪門 事。賢曰:「迎駕則可,奪門豈可示後?天位?乃陛下固有 奪,即非順爾時,亦幸成功耳。萬一事機先露,亨等不 足惜,不審置陛下何地?」帝悟曰:「然。」賢曰:「若郕王果不 起,群臣表請陛下復位,安用擾攘為陛下正位?此輩 不得邀陞賞,老成耆舊依然在職,何至有殺戮降黜 之事?致干天象,招權納賄何自起?今天下太平氣象, 為此輩削損過半矣。《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正謂 此也。」帝曰:「然。」詔自今章奏勿用奪門字,併議革冒功 者四千餘人。其後成化初,諸被革者愬請,復以賢言, 并奪太平侯張瑾、興濟伯楊宗爵,時論益大快。帝既 任賢,所言皆見聽。建文帝少子幽大內六十年。帝憐 欲赦之,以問賢。賢頓首曰:「此堯、舜用心也,天地祖宗, 實式憑之。」帝意乃決。于謙分遣降人南征。陳汝言希 宦官指,盡召之還。賢力言不可。帝曰:「吾亦悔之。今已 就道,後當聽其願去者。」帝憂軍官支俸多,歲入不給。 賢請汰老弱於外,則費省而人不覺。帝深納焉。時歲 有邊警,天下大水,江南北尤甚。賢外籌邊計,內請寬 百姓,罷一切徵求。帝用其言,四方得蘇息。七年二月, 空中有聲,帝欲禳之。賢言:「君不恤民,天下怨叛,厥有 鼓妖。」因請行輕刑。已,責蠲逋、罷礦等九事。又請罷江 南織造,清錦衣獄,止邊臣貢獻,停內外採買。執爭數 四,終不從。同列皆懼。賢退曰:「大臣當知無不言,可卷 舌偷位耶?」終天順之世,賢為首輔,呂原彭時佐之,然 賢委寄最專。初,御史劉濬劾柳溥敗軍罪,觸帝怒。賢 言:「御史耳目官,不宜譴。」石亨譖賢曲護,帝浸疏賢。尋 悔悟,待之如初,每獨對,良久方出。遇事必召問可否 乃決,或遣中官就問。賢務持大體,尤以惜人才、開言 路為急。所薦引年富、軒輗、耿九疇、王竑、李秉、程信、姚 夔、崔恭、李紹等,皆為名臣。時勸帝延見大臣,有所薦, 必先與吏、兵二部論定之。及入對,帝訪文臣,請問王 翱;武臣,請問馬昂。兩人相左右,故言無不行,而人不 病其專,惟群小與為難。亨、吉祥既嘗搆繫之獄,而曹 欽之反也,繫賢東朝房,執將殺之,逼草奏釋己罪,乃 免。賢密疏請擒賊黨,帝召裹傷入,慰勞之,特加太子 太保。賢固言:「賊既誅,宜急詔天下,停不急務而求直 言,以通閉塞。」帝從之門。達欲害賢,亦卒不果。錦衣官 校出偵事,及逮捕罪人,患劇,賢累請禁止。帝召達誡 諭之。達方盛寵,怙勢多撓法。賢乘間言:「今天下無事, 惟一害未除耳。」具陳達罪。帝復召而戒之。達用是銜 次骨。因袁彬獄陷賢,賢幾不免。語載《達傳》。帝不豫,臥 文華殿。會有間東宮於帝者,帝頗惑之,密告賢。賢頓 首伏地曰:「此國本也,願陛下三思。」帝曰:「然則必傳位 太子乎?」賢又頓首曰:「宗社幸甚。」帝起立,召太子至。賢 扶太子令謝,太子謝抱帝足泣,帝亦泣。讒竟不行。憲 宗即位,進少保、華蓋殿大學士、知經筵事。三月,日黯 無光。賢偕同官上言:「日,君象。君德明,則日光盛。惟陛 下敬以修身,正以御下,剛以斷事,明以察微。持之不 怠,則天變自弭,和氣自至。」又言:「天時未和,由陰氣太 盛。自宣德至天順間,選宮人太多,澣衣局沒官婦女, 愁怨尤甚,皆宜簡閱,放還其家。」帝從之,中外欣悅。五 月大雨雹,大風飄瓦,拔郊壇樹。賢言:「天威可畏,陛下 當凜然加省,無狎左右近幸,崇尊老成,共」圖國是。有 司奏修鹵簿,賢言:「內庫尚有未經御者,今恩詔甫頒方節財用,奈何復為此?」帝即日寢之。每遇災變,必與 同官極陳無隱,而於帝初政,申誡尤切。門達既竄,其 黨多投匿名書搆賢。賢乞罷,有詔慰留。吳后廢,言官 請誅牛玉,語侵賢。又有造蜚語搆賢者,帝命衛士宿 賢家護出入。成化二年二月遭父喪。詔起復,三辭不 許。遣中官護行營葬。還至京,又辭。遣使宣意,遂視事。 其年冬卒,年五十九。帝震悼,贈太師,諡文達。賢自以 受知人主,所言無不盡。英宗嘗祭山川壇,以夜出未 便,欲遣官代祀。賢引《祖訓》爭之,卒成禮而還。淨慈仙 師胡氏,宣宗故后也。賢請復位號,遂得追諡。常言:「內 帑餘財不以」請幫助識別此字。「荒濟軍,則人主必生侈心,而移之於 土木、禱祠、聲色之用。」以故頻請發帑,賑貸卹邊,前後 不可勝計。故事,方面官三品京官保舉,行之已久,營 競成風。賢令吏部每缺舉二人,請帝簡用,並推之例 始此。自《三楊》以來,得君無如賢者。然自郎署結知,景 帝超擢侍郎,而所著書,詆景帝荒淫,多過其實。其抑 葉盛、擠岳正,不救羅倫,尤為世所惜云。

岳正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正字季方,漷縣人。正統十三年會試 第一,賜進士及第,授編修,進左贊善。天順初,改修撰, 教小內侍書。閣臣徐有貞、李賢下獄,帝既用呂原,入 預政,頃之,薛瑄又致仕。帝謀代者,王翱以正薦,遂召 見文華殿。正長身美鬚髯,帝遙見色喜。既登陛,連稱 善,問『年幾何?家安在,何年進士』?正具以對,復大喜曰: 『爾年正強仕,吾北人,又吾所取士,今用爾內閣,其盡 力輔朕。許彬老矣,不足恃也』。」正頓首受命趨出。石亨、 張軏遇之左順門,愕然曰:「何自至此?」比入,帝曰:「朕今 日自擇一閣臣。」問為誰,帝曰:「岳、正。」兩人陽賀。帝曰:「但 小官耳,當與吏部左侍郎兼學士。」兩人曰:「陛下既得 人,俟稱職加秩未晚。」帝默然,遂命以原官入閣。正素 豪邁,負氣敢言。及為帝所拔擢,益感激思自效。掌欽 天監侍郎湯序者,亨黨也,嘗奏災異,請盡去奸臣。帝 以問正,正言:「奸臣無指名,即求之,人人自危。且序何 足信也。」乃止。有僧為妖言,錦衣校邏得之,坐以謀反。 中官牛玉請官邏者。正言:「事縱得實,不過坐《妖言律》, 邏者給賞而已,不宜與官。」僧黨數十人皆得免。或為 《匿名書》,列曹吉祥罪狀,吉祥怒,請出榜購之。帝使正 撰《榜格》。正與呂原入見曰:「為政有體,盜賊責兵部,姦 宄責法司,豈有天子出榜購募者?秦始皇設誹謗妖 言,律不聞其過,卒以亡國。願陛下以為戒。且事緩之 則自露,亟之則愈匿,此人情也。」帝是其言,不問。亨從 子彪鎮大同,獻捷,下內閣問狀。使者言捕斬無算,不 能悉致,皆梟置林木間。正按地圖指詰之曰:「某地至 某地皆沙漠,汝梟置何所?」其人語塞。時亨、吉祥恣甚, 正從容言:「二人權太重,恐久不可制,臣請以計間之。」 帝許之。正出見吉祥曰:「忠國公常令杜清來此,何為 者?」吉祥曰:「辱石公愛,致誠款耳。」正曰:「不然。彼欲伺公 所為,宜謝遣之。」因勸吉祥辭兵柄,復詣亨,諭令自戢, 且云:「上使我告公如此。」兩人揣知正意,怒。吉祥見帝, 免冠泣請死。帝內媿,慰諭之,召正責漏言。會承天門 災,正極言亨將為不軌,且言:「陳汝言小人,今既為尚 書,可用盧彬為侍郎。二人者俱譎悍,若同事,必相齮 齕,乘其隙,可並去之。」徐有貞再下獄,復云:「用有貞則 天變可弭田。」帝皆不納。及敕諭廷臣,命正視草。正歷數 弊政無所避,天下傳誦之。二人遂搆蜚語,謂正賣直 訕上。帝怒,命仍授內侍書。明日謫欽州同知。而都督 僉事季鐸遂奏奪其居第,時入閣僅二十八日耳。道 漷以母老留旬日。汝言令巡校言狀,且言正嘗奪公 主田。遂逮繫詔獄,杖百,戍肅州。行至涿,夜宿傳舍,手 拲急,氣奔且死。涿人楊四醉卒酒,潛脫正拲,刳其中, 且厚賂卒,乃得至戍所。亨、吉祥既誅,帝謂李賢曰:「岳 正固嘗言之。」賢亦忌正復用,對曰:「正有老母,得放歸 田里,幸甚。」乃釋為民。憲宗立,御史呂洪等請復正與 楊瑄官,詔正以原官直經筵,纂修《英宗實錄》。鐸已敗, 敕還正故第。正還朝,自謂當大用。賢欲用為南京祭 酒,正不悅。忌者偽為正劾賢疏草,賢嗛之。及廷推兵 部侍郎,清理貼黃,以正與給事中張寧名並上,詔以 為私,出正為興化知府,而寧亦補外。時論譁然不平。 正至官,築隄溉田數千頃,節縮浮費。經理預備倉,政 有條理。鄉士大夫不利其所為,騰謗言,正亦厭吏職。 成化五年入覬逐,致仕。又五年卒,年五十五。無子,大 學士李東陽、御史李經,其壻也。正博學能文章,自號 蒙泉,學者稱蒙泉先生。素高自期許,氣屹屹不能下 人。既輔政,勇事敢言。便殿論奏,至唾濺帝衣。有規以 信而後諫者,正慨然曰:「上顧我厚,懼無以報稱,子奈 何以諫官處我!」英宗亦悉其忠。其在戍所,嘗念之曰: 「岳正倒好,只是大膽。」正聞自為像,贊述帝前語而未 言。「臣嘗聞古人之言,蓋將之死而靡憾也。」其自信不 回如此。然意廣才疏,欲以縱橫之術離間權倖,反為 所噬。人皆迂而惜之。嘉靖中,追贈太常寺卿,諡文肅。

===許彬===按《明外史》本傳:「彬字道中,寧陽人。永樂十三年進士。 改庶吉士,授檢討。正統末,累遷太常少卿,兼翰林待 詔,提督四夷館。上皇將還,遣彬至宣府奉迎上皇命 書《罪己詔》,及諭群臣敕,遣祭土木,陣亡官軍,以此受 知上皇。還,擢本寺卿。英宗復位,進禮部左侍郎,兼翰 林院學士,入直文淵閣。未幾,為石亨所忌,出為南京」 禮部右侍郎。甫行,貶陝西參政。至則乞休去。成化初, 命以侍郎致仕,尋卒。彬性坦率,好交遊,不能擇人,一 時浮蕩士多出其門。晚參大政,方欲杜門謝客,而客 惡其變態,競相騰謗,竟不安其位。

劉定之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定之,字主靜,永新人。幼有異稟。父髦 舉於鄉,不樂仕,日授定之書數千言,不令作文。一日, 偶見所為《祀竈文》,大異之,謂婦曰:『此子才一第,不足 多也』。」舉正統元年,會試第一,殿試及第,授編修。京城 大水,應詔陳十事,言號令宜出大公,裁以至正,不可 苟且。數易公卿侍從。當時召見,察其才能心術而進 「退之。降人散處京畿者,宜漸移之。南方郡縣,職以京 朝官補,使,迭相出入,內外無畸重。薦舉之法,不當拘 五品以上。可倣唐制,朝臣遷秩,舉一人自代,吏部籍 其名而簡用之。武臣子孫教以韜略,守令牧養為先, 毋徒取幹辦。群臣遭喪,乞永罷起復,令僧尼蠹國,當 嚴絕富民輸粟。授官者,有犯宜追奪。」疏入,留中。弟寅 之與鄉人相訐,辭連定之,下獄,得白。秩滿,進侍講。景 帝即位,復上言十事。曰:「自古中國喪氣,若晉懷愍,宋 徽、欽,皆因邊塞外破,藩鎮內潰,救援不集,馴致播遷。 未有若今日以天下之大,數十萬之師,奉上皇於漠 北,委以與寇者也。晉、宋遭禍亂,棄故土,偏安一隅,尚 能奮於既衰,以禦方張之敵。今也先乘勝直抵都城, 舉數十萬眾,宜可滅此朝食。既不能奮武以破賊,又 不能約和以迎駕,聽其自來而自去,尚謂國有人哉? 國勢之弱,雖非旦夕所能強,豈可不思自強之術?臣 愚敢略陳所見,以俟採擇。」近日京軍之戰,但知堅壁 持重,而不能用奇制勝,至前敗而後不救,左出而右 不隨,謂宜倣宋吳玠、吳璘三壘陣法,掎角應援,至鐵 騎衝突,必資刀斧以制之。昔郭子儀破安祿山八萬 騎,用千人執長刀,如牆而進;韓世忠破兀朮拐子馬, 用五百人執長斧,上揕人胸,下斫馬足,此其明驗也。 紫荊、居庸二關,名為關塞,實則坦途,敵騎北來,若風 驅霧。今宜增兵士,繕亭障,塞蹊隧,陸則掘「地為塹,名 曰地網;水則瀦泉令深,名曰水櫃。或多植榆柳以制 奔突,或多招鄉勇以助官軍,此古人已事,尚可舉行 者也。奉使之臣,往時充以驛人駔夫,招釁啟戎,職此 之故。今宜擇內蘊忠悃,外工專對,若陸賈、富弼其人 者,使備正介之選,庶不至失辭辱國。」臣於上皇朝,乞 徙漠北降人,知謀短淺,未「蒙採納。比乘國釁,奔歸故 土,寇掠畿甸者,屢見告矣。宜乘大兵聚集時,遷之南 方,使與中國兵民相錯雜,以牽制而變化之,不惟潛 消大患,又省俸給,減漕輓,甚便。天下農出粟,女出布, 以養兵也;兵受粟於倉,受布於庫,以衛國也。向者兵 士受粟布於公門,納月錢於私室,於是手不習擊刺 之法,足不習進退之宜。第轉貨為商,執技為工,而以 工商所得補納月錢。蓋民之膏血,兵之氣力,皆變為 金銀,以惠奸宄矣。一旦率以臨敵,如驅羊拒狼,幾何 其不敗也!今宜痛革其弊,一新揀練之政,將帥踵舊 習者,誅毋赦,則兵威振矣。至於守令朘民,猶將帥之 剝兵也。宜嚴糾考,慎黜陟,有犯贓者,舉主與其罰,然 後貪墨者寡,薦舉者慎。貪寡舉慎,則民安而邦本以 固也。古販繒屠狗之夫,俱足助成帝業。苟非其人,則 趙括以奢之子,隕首於白起;王離以翦之孫,繫頸於 項羽,將豈必拘世類哉!」今于謙、楊善亦非出自將門, 宜令廷臣各舉所知,不限門閥,庶搜羅既廣,禦侮有 人。昔者漢圖恢復,所恃者諸葛「亮;南宋禦金,所恃者 張浚。彼皆忠義夙著,功業久立。及街亭一敗,亮辭丞 相;符離未捷,浚解都督。何則?賞罰明則將士奮也。昨 德勝門下之戰,未聞摧陷強寇,但迭為勝負,互殺傷 而已。雖不足罰,亦不足賞。乃石亨則自伯進侯,于謙 則自二品遷一品,天下未聞其功,但見其賞,豈不怠 忠臣義士之心乎?可令仍循舊秩,勿躐新階,他日勛 名著而爵賞加,未為晚。夫既與不忍奪者,姑息之政; 既進不肯退者,患失之心。上不行姑息之政,下不懷 患失之心,則治平可計日而望也。向者御史建白,欲 令大臣入內議政」,疏寢不行。夫人主當總攬威權,親 決機務。凡政事早朝未決者,日御便殿,使大臣敷奏。 言官察其邪正而糾劾之,史官又直書於簡,以示懲 勸。此前代故事,祖宗成法也,願陛下遵而行之。若僅 封章奏入,中旨傳出,恐偏聽獨任,致生奸亂,欲治化 之成難矣。然行是數者,又有其要,在陛下勤學而已。 人主之德,欲其明如日月以察直枉,仁如天地以覆 群生,勇如雷霆以收威柄。故司馬光之告君,以「仁明 武」為言,即《中庸》所謂「知仁勇」也。知仁、勇,非學而能之哉?夫經莫要於《尚書春秋》,史莫正於《通鑑綱目》。陛下 留心垂覽,其於君也,既知禹、湯、文、武之所以興,又知 桀、紂、幽、厲之所以替,而趨避審矣。於馭內臣也,既知 有呂強、張承業之忠,又知有仇士良、陳弘志之惡;於 馭外臣也,既知有蕭、曹、房、杜之良,又知有李林甫、楊 國忠之奸,而用舍當矣。如是,則於知仁勇之德,豈不 大有助哉?苟徒如嚮者儒臣進講,誦述其善,諱避其 惡,是猶恐道路之有陷穽,閉目而過之,其不至於冥 行顛仆者幾何?今天下雖遭大創,尚如金甌之未缺。 陛下誠能本之聖學,以見之政治,臣見國勢可強,讎 恥可「雪,兄弟之恩可全,祖宗之治可復,亦何憚而不 為此。」書奏,帝優詔答之。三年遷洗馬。也先使者乞遣 報使,帝堅不許。定之疏引故事以請,帝下廷議,竟不 果遣。久之,遷右庶子。天順改元,調通政司左參議,仍 兼侍講,尋進翰林學士。憲宗立,進太常少卿兼侍讀 學士,直經筵。成化二年以本官入直文淵閣,進工部 右侍郎兼翰林學士。江西、湖廣災,有司方徵民賦。定 之言:「國儲充積,倉庾至不能容。而此張口待哺之氓, 乃責其租課,非聖主恤下意。」帝感其言,即命停徵。四 年,進吏部左侍郎。萬貴妃專寵,皇后希得見。儲嗣未 兆,郕王女及笄未下嫁。定之因久旱並論及之,且請 經筵兼講太祖御製諸書,斥異端邪教,勿令害政耗 財。帝留其疏不下。五年卒官。贈禮部尚書,諡「文安。」定 之謙恭質直,以文學名一時。嘗有中旨命製《元宵》詩, 內使卻立以俟,據案伸紙,立成七言絕句百首。又嘗 一日草九制,筆不停書,有質宋人名字者,就列其世 次,若譜系然。人服其敏博。故事,經講畢,辭退,帝口宣 曰:「先生輩吃酒飯去。」閣臣、講官並承旨叩頭出。定之 請以例賜,毋煩玉音。自是君臣之間無一辭相接。《翰 林相傳》,以定之巽順為過云。寅之湖廣參議。

徐溥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溥字時用,宜興人。祖鑑,瓊州知府,有 惠政。溥,景泰五年進士及第,授編修。憲宗初,擢左庶 子,再遷太常卿兼學士。成化十五年,拜禮部右侍郎, 尋轉左,久之,改吏部。孝宗嗣位,兼文淵閣大學士,參 與機務。旋進禮部尚書,為給事中方向、御史曹璘等 所劾,帝皆不問。弘治五年,劉吉罷,溥為首輔,屢加少」 傅、太子太傅。年七十,引疾乞休,優詔不允,命風雨寒 暑免朝,東宮出閣,加少師、太子太師。進華蓋殿。以目 眚,三疏乞休,始許之。恩賚視常典有加。踰年卒,贈太 師,諡文靖。溥性凝重,度量宏遠。居內閣十二年。其為 首輔,承劉吉恣睢之後,填以安靜,務守成法,與同列 協心輔治,事有不可,輒共爭之。欽天監革職監正李 華為昌國公張巒擇葬地,中旨復官。溥等言:「即位以 來,未嘗有內降。倖門一開,末流安底。臣等不敢奉詔。」 太皇太后召崇王朝,溥等與尚書倪岳諫,帝為請乃 已。占城奏安南侵擾,帝欲遣大臣往解。溥等言:「外國 相侵,有司檄諭之足矣。若遣使,萬一抗令,虧損國體, 問罪興師,則坐耗中國,非計之得也。」於是罷不遣使。 詔撰《三清樂章》,溥等言:「漢祀五帝,儒者猶非之,況三 清乃道家妄說耳。一天之上,安得有三大帝?且以周 柱下史李耳當其一,以人鬼列天神,矯誣甚。國家設 文淵閣,命學士居之,誠欲其謨謀政事,講論經史,培 養本原,匡弼缺失。非欲其阿諛順旨,惟言莫違也。今 經筵早休,日講久曠,異端邪說得乘間入。此皆臣等 無狀,不能為陛下保初政。數月以來,奉中旨處分未 當者,封還執奏,至再至三。願陛下曲賜聽從,俾臣等 竭駑鈍,少有裨益,非但樂章一事而已。」奏入,帝嘉納 之。言官龐泮等六十二人以言事下獄,溥等救得釋。 帝自八年後,視朝漸晏,溥等常以為言。帝雖納之,已 復如故。中官李廣以燒煉齋醮寵。十年二月,溥等上 疏極論曰:「自洪武迄天順朝,常面召儒臣,咨訪政事。 今朝參之外,不得一望天顏。所恃以通下情者,惟在 章奏。又不時斷決。或稽數月,或竟不施行,妨政體不 小。經筵日講,所以成就君德。今每歲舉行,不過數日。 夫人君一心,必有所繫。不繫於正,必繫於邪。近聞有 以齋醮修煉之說進者。宋徽宗崇道教,科儀符籙最 盛,卒至乘輿播遷,社稷傾覆。至若金石之藥,性多酷 烈,一入腸腑,為害百端。唐憲宗信柳沁以殞身,其禍 可鑒。今龍虎山、上清宮、神樂觀祖師殿及內府番經 廠皆焚燬無餘。彼如有靈,何不自保?天厭其穢,亦已 明甚。陛下」若親近儒臣,明正道,行仁政,福祥善慶,不 召自至,何假妖妄之說哉?自古奸人蠱惑君心者,必 以太平無事為言。唐臣李絳有云:「憂先於事,可以無 憂;事至而憂,無益於事。」今天下雖若無事,然工役繁 興,科斂百出,士馬罷敝,閭閻窮困,愁歎之聲,上干和 氣,致熒惑失度,太陽無光,天鳴地震,草木興妖,「四方 奏報無虛月,將來之患,灼然可憂。陛下高居九重,言 官皆畏罪緘默,臣等若不復言,誰復為陛下言者?」帝 感其言。三月御文華殿,召見溥及劉健、李東陽、謝遷, 授以諸司題奏曰:「與先生輩議。」溥等擬旨上,帝應手改定。事端多者,健請出外詳閱。帝曰:「盍就此面議。」既 畢,賜茶而退。自成化間憲宗召對,彭時、商輅,後至此 始再見,舉朝詡為盛事,然倉卒不能悉稱上旨,終溥 在位,亦止此一召而已。尋以災異求言。廷臣所上封 事,經月不報,而言官論救何鼎忤旨,待罪者久,溥等 皆以為言。於是悉下諸章,而罷諸言官弗問。孝宗向 治溥等,所言多從,天下陰受其福。嘗曰:「國家法度所 以惠元元者備矣,患不能守耳。」卒無所建白。溥性至 孝,嘗再廬墓,自奉甚薄,好施予,置義田八百畝贍宗 族,請《籍記》於官,以垂永久,帝為復其徭役。

劉健

[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健字希賢,洛陽人。父亮,三原教諭,有 學行。健少端重,與同邑閻禹錫、白良輔遊,從事伊洛 之學。舉天順四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謝交遊,鍵 戶讀書,人以木強目之。然練習典故,有經濟志。成化 初,修《英宗實錄》,從憂中起復,固辭不許。書成,進修撰。 三遷至少詹事,充東宮講官,受知於孝宗。既即位,進」 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入內閣,參預機務。弘治 四年進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尋加太子太保。十一 年代徐溥為首輔。健骨相奇古,學問深粹,正色敢言, 無所依違。廉靖自守,獨以身任天下之重。時太監李 廣已死,清寧宮及軍器庫、番經廠相繼災。健與同列 李東陽、謝遷疏言:「古帝王未有不遇災而懼者。比來 姦邪熒惑聖聽,慢天欺君。今元惡殄喪,聖心開悟,而 餘慝未盡除,宿弊未盡革。望乘修省之際,進賢斥姦, 明示賞罰,凡所當行,斷在不疑,毋更因循,以貽大患。」 帝方嘉納其言,而廣黨蔡昭等旋取旨予廣祭葬、祠 額。健等力諫,僅寢祠額。南北言官指陳時政,頻有所 論劾,一切皆不問。國子生江瑢因劾健、東陽,杜抑言 路,二人引罪求罷。帝慰留之,下瑢於獄。二人力救釋 瑢。清寧宮成,命灌頂國師那卜《堅參》等設壇作慶贊 事,健等極諫,不納。十二年四月,大同告警,京師戒嚴。 兵部請甄別京營諸將。帝乃召健及東陽遷至平臺, 出英國公張懋等自陳疏,面議去留。乃去遂安伯陳 韶等三人,而召鎮遠侯顧溥督團營。時帝視朝頗晏, 健等以為言,頷之而已。十四年秋,帝以軍興缺餉,屢 下廷議。健等言:「天下之財,其生有限。今光祿歲供,增 數十倍。諸方織作,務為新巧,齋醮日費鉅萬。太倉所 儲,不足餉戰士,而內府取入,動四五十萬。宗藩貴戚 之求土田奪鹽利者,亦數千萬計。土木日興,科斂不 已。傳奉冗官之俸薪,內府工匠之餼廩,歲增月積,無 有窮期,財安得不匱?今陝西、遼東邊患方殷,湖廣、貴 州軍旅繼動,不知何以應之。望陛下絕無益之費,躬 行節儉,為中外倡,而令群臣得畢獻其誠,講求革弊 之策,天下幸甚。」居數日,詔遣中官王瑞齎真武像及 旛幢之屬,建醮武當山,令閣臣撰敕及祝辭。健等切 諫,不從。明年詔擬《釋迦啞塔像贊》,健等爭之,乃止。先 是,五月以災異陳勤朝講,節財用、罷齋醮、公賞罰數 事。及冬,南京、鳳陽大水。廷臣多言時政闕失,久之不 下。健等因極陳怠政之失,請勵精圖治。章數上,竟不 能盡從。帝事兩宮太后甚謹,而兩宮皆好佛、老,以故 宮中多設齋醮。數遣中使進神袍於泰山,或白晝散 燈市上。健等力諫。明年二月詔建延壽塔朝陽門外, 又除道士杜永祺等五人為真人,令內閣撰誥。健等 力諫,皆得寢罷。夏,小王子謀犯大同。帝召見閣臣。健 請簡京營大帥。因言「京軍怯不任戰,請自今罷其役 作,以養銳氣。」帝然之。退乃條上防邊事宜,悉報允。未 幾,邊警狎至。帝惑中官苗逵言,銳欲出師。健與東陽 遷委曲阻之。帝意猶未回。兵部尚書劉大夏亦言京 軍不可動,乃止。帝自十二年召對健等後,閣臣希得 進見。及是在位久,益明習政事。數召見大臣,欲以次 革煩苛,除宿弊。嘗論及理財,東陽極言鹽法弊壞,由 陳乞者眾,因而私販數倍。健進曰:「太祖時,茶法始行, 駙馬歐陽倫以私販坐死,高皇后不能救。如倫事,孰 敢為陛下言者?」帝曰:「非不敢言,不肯言耳。」遂詔戶部 覈利弊,具議以聞。當是時,健等三人同心輔政,竭情 盡慮,知無不言。初或有從有不從,既乃益見信,所奏 請無不納。每進見,帝輒屏左右。左右不得聞,從屏間 竊聽,但聞帝數數稱善。時人為之語曰:「李公謀,劉公 斷,謝公尤。」侃侃。及帝晚年,諸進退文武大臣,釐飭屯 田、鹽馬諸政,悉召閣臣面議,健翊贊為多。馬文升、劉 大夏、韓文、戴珊等悉布要地。健亦屢加少師兼太子 太師,與東陽遷同賜蟒衣。閣臣賜蟒,自健等始。帝寵 任健等特甚,天下方想望太平。未幾,帝疾大漸,召健 等入乾清宮受顧命。力疾起坐,自敘即位始末甚詳, 令近侍書之。已,執健手曰:「先生輩輔導良苦。東宮聰 明,但年尚幼,好逸樂。先生輩常勸之讀書,輔為賢主。」 健等欷歔頓首受命而出。翊日帝崩。武宗嗣位,東宮 舊豎劉瑾、馬永成、谷大用、魏彬、張永、丘聚、高鳳、羅祥 等八人用事,時謂之「八黨。」日導帝遊戲,由是怠於政 事。健等釐諸弊政,凡孝宗所欲興罷者,悉以遺詔行之,而久廢格不舉。京師淫雨,自六月至八月,健等乃 上言:「陛下登極詔出,中外歡呼,今兩月矣,未聞汰冗 員幾何,省冗費幾何,詔書所載,徒為空文,此陰陽所 以失調,雨暘所以不若也。如監局、倉庫、城門及四方 守備內臣,增置數倍。朝廷,養軍若匠,費鉅萬計,僅足 供其役使,寧可不汰?文武臣曠職僨事,虛糜廩祿者, 寧可不黜?畫史工匠,濫授官職者,多至數百人,寧可 不罷?內承運庫歲支銀百餘萬,初無文簿,司鑰庫貯 錢數百萬,未知有無,寧可不勾校?至如縱內苑珍禽 奇獸,放遣先朝宮人,皆新政所當先,而陛下悉牽制 不行,何以慰四海之望?」帝雖溫詔答之,而狎近群小, 左右宦豎日恣,增益且日眾。享祀郊廟,帶刀被甲,簇 擁駕後,侈踰舊制。內府諸監局僉書,多者至百數十 人。光祿日供,驟益數倍。蟒衣玉帶乘馬者難以悉數。 健等極陳其弊,報聞而已。正德元年二月,帝納戶部 言。「畿甸皇莊,令有司徵課,每莊仍留宦官」一人主之。 健等言:「皇莊既以進奉兩宮,自宜悉委有司,不當仍 主以私人」不省。吏、戶、兵三部及都察院各有疏爭職 掌,為近習所撓,傳示帝意,令閣臣調旨。健等不奉命, 別擬以奏。帝不聽。健等力諫,謂:「姦商譚景清之壞亂 鹽政北征,將士之無功授官,武臣神英之負罪玩法, 御用監書篆之濫用匪人,皆宜痛抑。今陛下不信大 臣而信群小,欲以一二人私恩,壞百年定制,臣等豈 敢苟從哉!邇者地震天鳴,白虹貫日;恆星晝見,太陽 無光。內賊縱橫,外寇猖獗,財匱民窮,怨謗交作。而中 外臣僕方且乘機作姦,排忠直猶仇讎,保姦回如骨 肉。日復一日,愈甚於前。禍變之來,恐當不遠。臣等受 知先帝,叨任腹心,乃邇者旨從中下,略不與聞,有所 擬議,竟從改易。職既曠矣,若復顧惜身家,共為阿順, 則罔上誤國,死有餘辜。所擬四疏,不敢更易。謹以原 擬封進。」不報。居數日,又言:「臣等遭逢先帝,臨終顧命, 以陛下為託,刻骨銘心,誓以死報。邇者群災疊異,併 萃一時,天變於上,人怨於下。京師白晝殺人,邊塞巨 寇犯順。戰則有兵,守則無食,軍民困敝,政務替弛,名 器濫猥,風俗頹敗。歷觀載籍,未有如此而不亂者也。 方且耽溺晏安,恬不覺悟。建言者以為多言,幹事者 以為生事。累章執奏,謂之瀆擾;釐剔弊政,謂之紛更。 憂在于民生國計,則若罔聞知;事涉于近幸貴戚,則 牢不可破。徇小人之佞詞,排舉朝之公論,臣等心知 不可,義當盡言。比為鹽法賞功諸事,極陳利害,拱俟 數日,未聞玉音。若以臣等言是,宜賜施行。所言非耶, 亦當明加斥責。乃留中不報,視之若無,政出多門,咎 歸臣等。宋儒朱熹有言:『一日立乎其位,則一日業乎 其官;一日不得乎其官,則不敢一日立乎其位』。伏乞 聖明矜察,特賜退休。」帝優旨慰留之,疏仍不下。又數 日,歷數政令十失,指斥貴戚近倖尤切,因再申前請。 帝不得已,始下前疏,令所司詳議。健等知志終不行, 各上章乞骸骨。帝不許。既而所司議上,一如健等指。 帝勉從之。由是諸失利者咸切齒。初,孝宗山陵甫畢, 健等即請開經筵。及是,帝失德滋甚。每當日講,率云 朝謁兩宮,或云擇日乘馬。軍國大政,悉委近昵,中外 莫不失望。健等深以為憂。三月丁亥,上疏極陳怠學 之失,且具述先帝彌留惓惓,屬以勤學,詞甚哀切,冀 感動帝竟不報。六月,復因災異上言:「近日以來,免朝 太多,遊戲漸廣。經筵日講,直命停止,不知陛下宮中 復有何事急於此者。夫濫賞妄費,非所以崇儉德;彈 射釣獵,非所以養人心。鷹犬狐兔,田野之物,不可育 於朝廷;弓矢甲冑,戰鬥之象,不可施於宮禁。今聖學 久曠,正人不親,直言不聞,下情不達。而此數者雜交 於前,臣不勝憂惑。」帝曰:「朕聞帝王不能無過,貴改過。 卿等言是,朕當行之。」健等乃錄廷臣所陳時政尤要 者,請置之坐隅,朝夕「省覽,曰無單騎馳驅;輕出宮禁, 曰無頻幸監局;泛舟海子,曰無事鷹犬彈射,曰無納 內侍供食。」疏入,報聞。至八月,帝既大婚,健等請開講 筵,命俟九月至期。又命停午講。健等言:「先帝時,每日 必二講,今不可廢。」不從。當是時,健等懇切疏諫者屢 矣,帝終不能改。既而遣中官崔杲等督織造,乞鹽萬 二千引,所司執奏,健等亦言不可。帝召至煖閣面議, 頗有所詰問,健等皆以正對,帝不能難。最後正色曰: 「天下事豈皆內官所壞?朝臣壞事者十常六七,先生 輩亦自知之。」因言鹽引務依杲請。健等退,再上章言 不可。帝自愧失言,竟俞健等所奏。於是中外咸悅,以 帝庶幾改過。健等乃謀去八黨。會言官交章請除之, 健等持其章甚力,帝遣司禮詣閣曰:「朕將改矣,其為 朕曲赦。若曹健等不可言,此皆得罪祖宗,非陛下所 得赦。乞付法司。」未報,復上言曰:「人君之於小人,不知 而誤用,天下尚望其知而去之。若既知而不治,則小 人愈肆,君子愈危,不至於亂亡不已。且邪正無並立。 今舉朝欲決去此數人,陛下又知其罪而故留之左 右。非特朝臣疑懼,此數人亦不自安。上下相猜,中外 不協,禍亂之機始此矣。」不聽。健等以去就爭。永成等窘甚,相對涕泣。而尚書韓文等疏復入。於是帝命司 禮八人皆詣閣議,一日三至,欲安置之南京。遷欲遂 誅之。謂處之未盡,健推案哭曰:「先帝臨崩,執老臣手, 付以大事。今陵土未乾,使若輩敗壞至此,臣死何面 目見先帝!」健、遷聲色俱厲,惟東陽語少緩。八人中有 王岳者,素剛厲,疾邪,慨然曰:「閣議是。」健乃密屬岳,令 與其儕范亨、徐智助己。明日,帝召諸大臣於左順門, 健逆謂之曰:「事且濟,公等第堅持。」既而韓文抗聲數 八人罪,岳等復為帝言如健指。帝不得已許之。會暮 期,明旦逮捕。頃之,事變,收岳等下詔獄,令瑾掌司禮。 健遷,遂乞致仕,賜敕給驛歸,月廩歲夫猶如故事。健 去,瑾憾不已。尋矯旨列五十三人為奸黨,榜示朝堂, 以健為首。又二年削籍為民,追奪誥命。健家居,杜門 謝客,親知罕見其面。瑾誅,復官致仕。後聞帝數巡遊, 輒歎息不食,曰:「吾負先帝。世宗。」立命行人齎敕存問, 以司馬光、文彥博為比,賜賚有加。及年躋九十,詔撫 臣就其第致束帛餼羊,上尊酒,官其孫成學為中書 舍人。嘉靖五年卒,年九十四。《遺表》數千言,勸帝正身 勤學,親賢遠佞。帝震悼,賜卹甚厚。贈太師,諡文靖。健 器局嚴整,正己率下,無黨無偏。朝退寮寀,私謁,不交 一言。許進輩七人,欲推焦芳入吏部。健曰:「老夫不久 歸田,此座即焦有,恐諸公俱受其害耳。」後七人者俱 為芳所擠,如健言:東陽以詩文引後進,海內士皆抵 掌談文學,健若不聞,獨教人治經窮理。其事業光明 俊偉,為明世輔臣第一。楊一清罷相,世宗初起官兵 部尚書,提督三邊軍務,道洛陽,謁健,健出見,語曰:「汝 嘗為閣老,今復出為總制,內閣體統,為汝一人壞盡 矣,我老不能對客。」命二孫進一清茶,一清大慚而出。 其伉直如此。孫望之,進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

本作品原文沒有標點。標點是人工智能程序古詩文斷句 v2.1創建,並且經由維基文庫用戶編輯改善的。本站用戶之編輯以知识共享 署名-相同方式共享 4.0协议(CC BY-SA 4.0)發佈。

歡迎各位持續修正標點,請勿複製與本站版權協議不兼容的標點創作。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