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24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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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二百四十七卷目錄

 公輔部名臣列傳六十七

  明五

  馬自強      申時行

  許國       王家屏

  王錫爵      陳于陛

  沈鯉       于慎行

  葉向高      李廷機

  吳道南      朱賡

官常典第二百四十七卷

公輔部名臣列傳六十七[编辑]

明五[编辑]

馬自強[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自強字體乾,同州人。嘉靖三十二年 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秩滿,進修撰。隆慶中,歷洗馬, 直經筵,遷國子祭酒,振飭學政,請寄不行。遷少詹事 兼侍讀學士,掌翰林院。神宗為皇太子出閤,首被命 為講官,敷陳明切,遂受眷。及即位,自強已遷詹事,教 習庶吉士,乃擢禮部右侍郎為日講官,尋以左侍郎」 掌詹事府,直講如故。丁繼母憂歸。帝念自強,嘗語張 居正稱之,又數問服闋期。既闋,詔以故官協理詹事 府。至則遷吏部左侍郎,仍直經筵。甫兩月,廷推禮部 尚書。帝遣使詢居正,「《尚書》得兼講官否。」居正言事繁 不得兼。乃用為尚書。罷日講,充經筵講官。禮官所掌 宗藩事最多,先後條例自相牴牾,黠吏得恣為奸利。 自強擇其當者,俾僚吏遵守,諸不可用者悉屏之。每 藩府疏至,榜之部門,明示行止,吏無所牟利。龍虎山 正一真人,隆慶時已降為提點,奪印敕。至是張國祥 求復故號,自強寢其奏。國祥乃重賄馮保,固求復,自 強力持不可,卒以中旨許之。及居正謀奪情,自強拊 膺太息。居正將杖吳中行、趙用賢,自強詣其邸力救, 居正怫然。俄長跪,以手撚鬚曰:「公恕我,公恕我!」自強 遂趨出。初,俺荅通貢,市賞有定額。後邊臣徇其求,額 漸溢。自強請申故約,濫乞者勿與,歲省費不貲。《世宗 實錄》成,加太子少保。六年三月,居正將歸葬父,念閣 臣在鄉里者高拱與己有深隙,殷士儋多奧援,或乘 間以出,惟徐階老易與擬,薦之自代。已遣使報階,既 念階前輩已還,當位其下,乃請增置閣臣。帝即令居 正推擇,遂以人望薦自強及所厚申時行,詔加自強 太子太保兼文淵閣大學士,與時行並參機務。自強 既數忤居正,自分不敢望及制下人更以是多居正。 時呂調陽、張四維先在閣,調陽衰,數寢疾不出,小事 四維代擬旨,大事則馳報居正於江陵,聽其裁決。自 強雖持正,亦不能有為守位而已。已,居正還朝,調陽 謝政。自強亦得疾卒。詔贈少保,諡「文莊」,遣行人護喪 還。子怡,舉人、參議;慥,進士、尚寶卿。關中人入閣者,自 自強始。其後,薛國觀繼之,終明世惟二人。

申時行[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時行,字汝默,長洲人。嘉靖四十一年 進士第一,授修撰,歷諭德,充經筵講官,纂《世穆兩朝 實錄》,進左庶子,掌翰林院事。萬曆五年,由禮部右侍 郎改吏部。時行以文字受知張居正,蘊藉不立崖異, 居正安之。六年三月,居正將歸葬父,請廣閣臣,遂以 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入預機務。已,進禮部尚書兼」 文淵閣。以遼東大捷,加太子太保。元子生加少保兼 太子太保、戶部尚書。武英殿奉命覆視大峪山陵,進 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書、建極殿。張居正攬權久, 操群下如束濕,異己者率逐去之,舊德夙望,不與為 詭隨,亦多擯不用。及居正卒,張四維、時行相繼柄政, 務為寬大。以次收召老成,布列庶位,朝論多稱然。當 是時,內閣權積重,六卿大抵徇閣臣指,諸大臣由四 維、時行起,樂其寬,多與相厚善。四維尋以憂歸,時行 為首輔。余有丁許國、王錫爵、王家屏先後同居政府, 無嫌猜。而言路為居正所遏,至是方發舒。以居正素 暱時行,不能無諷刺。時行外示博大,能容人心,故弗 善也。帝雖樂言者,訐居正短,而頗惡人論時事。言事 者間謫官,眾以此望時行,口語相詆諆。諸大臣又皆 右時行,拄言者口,言者益憤。時行以此損物望。十二 年三月,御史張文熙嘗言前閣臣專恣者四事,請帝 永禁革之。時行疏爭曰:「文熙謂部院百執事,不當置 考成簿,送閣察考。吏、兵二部除授不當一一取裁。督、 撫、巡按行事不當,密揭請教。閣中票擬,當使同官知夫閣臣不職當罷黜,若并其執掌盡削之,是因噎廢 食也。」至票擬,無不與同官議者。帝深以為然,絀文熙 議不用。初,吳中行、趙用賢、沈思孝等以論居正奪情 受杖,海內清名之士,翕然歸心。而李植、江東之攻居 正、馮保有彊直聲,言者遂多詆訐居正前事。御史丁 此呂言侍郎高啟愚以試題勸進居正。帝手疏示時 行。時行曰:「此呂以曖昧陷人大辟,恐讒言接踵至,非 清明之朝所宜有。」尚書楊巍因請出此呂於外。帝從 巍言。而給事御史王士性、李植等交章劾巍阿時行 意,蔽塞言路。帝尋亦悔之,命罷啟愚,留此呂。時行、巍 求去,有丁國言:「大臣國體所繫。今以群言留此呂,恐 無以安」時行、巍心。國尤不勝憤,專疏求去,語侵中行、 思孝等,謂為黨魁。副都御史石星、侍郎陸光祖亦言 小臣不可徇,大臣不可棄。帝乃聽巍出此呂於外,慰 留時行、國。而中行、思孝又以國言求去。言路群起攻 國、時行請量罰言者,言者益心憾。既而植東之以大 峪山壽宮事撼時行,不勝,貶去。閣臣與言路日相水 火矣。時行性寬平,御史魏允貞、郎中李三才以科場 事論及時行子用懋,貶官。給事中鄒元標劾罷時行 姻徐學謨,時行假他疏逐之去。已而占物情,稍稍擢 三人官,三人得毋廢,世以此稱時行長者。時行欲收 人心,罷居正時所行《考成法》,一切為簡易,亦數有獻 納。錄建言諸臣《罷內操》,時行有力焉。嘗因災異,力言 催科急迫,徵派加增,刑獄繁多,用度侈靡之害。又嘗 請止撫按官助工贓罰銀,請減織造數,趣發諸司章 奏。緣尚寶卿徐貞明議,請開畿內水田。用鄧子龍、劉 綎平隴川,薦鄭洛為經略。趣順義王東歸。寢葉夢熊 奏,以弭楊應龍之變。然是時天下承平,上下恬熙,法 紀漸不振。時行務承帝指,不能大有建立。帝每遇講 期,多傳免,時行請雖免講仍進講章,自後為故事。講 筵遂永罷。評事雒于仁進《酒》《色》《財》《氣》四箴,帝大怒,召 時行等條分析之,將重譴。時行請毋下其章,而諷于 仁自引去,于仁賴以免。然章奏留中自此始。十四年 正月,光宗年五歲,而鄭貴妃有寵,生皇三子常洵,頗 萌奪嫡意。時行率同列再請建儲,不聽。廷臣以貴妃 故,多指斥宮闈,觸帝怒,被嚴譴。帝嘗詔求直言,郎官 劉復初、李懋檜等顯侵貴妃,時行請帝下詔令諸曹 建言,止及所司職掌,聽其長,擇而獻之,不得專達。帝 甚悅。眾多咎時行者,時行連請建儲。十八年,帝召皇 太子、皇三子,令時行入見毓德宮。時行拜賀,請亟定 大計。尋屢疏請冊立,豫教貴妃弟國泰亦疏請。帝猶 豫久之,下詔曰:「朕不喜激聒。近諸臣章奏概留中,惡 其離間朕父子。若明歲廷臣不復瀆擾,當以後年冊 立。否則俟皇長子十五歲舉行。」時行因戒廷臣毋激 擾。明年八月,工部主事張有德請具冊立儀注。帝怒, 命展期一年,而內閣中亦有疏入。時行方在告,次輔 國首列時行名。時行密上封事,言:「臣方在告,初不預 知。冊立之事。聖意已定,有德不諳大計,惟宸斷親裁, 勿因小臣妨大典。」於是給事中羅大紘劾時行,謂陽 附群臣之議以請立,而陰緩其事,以內交中書。黃正 賓復論時行排陷同「官,巧避首事」之罪,二人皆被黜 責。御史鄒德泳疏復上,時行力求罷,詔馳驛歸。歸三 年,光宗始出閣講學。十年,始立為皇太子。時行馳表 賀帝,手詔優荅之。四十二年,時行年八十。帝遣行人 存問,詔書到門而卒。先以雲南岳、鳳平,加少師兼太 子太師、中極殿大學士,詔贈太師,諡文定。

許國[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國字維楨,歙縣人。舉鄉試第一,登嘉 靖四十四年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神宗為太子出 閣,以國兼校書。及即位,進右贊善,充日講官。萬曆六 年,再遷南京國子祭酒。召為太常卿,掌國子監事,進 詹事,仍直講筵。歷禮部左、右侍郎,改吏部,掌詹事府。 十一年四月,以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入參機務。」 國與首輔申時行善,以丁此呂事,與言者相攻,語侵 吳中行、趙用賢。由是物議沸然,踰月始。已而御史陳 性學復摭前事劾國,時行右國,請薄罰性學。國再疏 求去,力攻言者,言:「今黑白混淆,紀綱紊亂,臣不能定。 流言廣布,讒說肆行,臣不能正。大臣數見詆,老成無 固志,臣不能扶植。三者皆宜去。」帝命鴻臚宣諭,始起 視事。南京給事中伍可受復劾國,帝為謫可受官。國 復三疏乞休,語憤激,帝不允。性學,旋出為廣東僉事。 先是,帝考卜壽宮,加國太子太保,改文淵閣。以雲南 功進太子太傅。國以父母未葬,乞歸襄事。帝不允,命 其子代。御史馬象乾以劾中官張鯨獲罪,國懇救。帝 頗霽威受之。十七年,進士薛敷教劾吳時來,南京御 史王麟趾、黃仁榮疏論臺規,辭皆侵國。國憤,連疏力 詆,并及主事饒伸。伸方攻大學士王錫爵,公議益不 直國。國性木強,遇事輒發,數與言者為難,無大臣度, 以故士論不附。明年秋,火落赤犯臨洮、鞏昌,西陲震 動。帝召對輔臣煖閣。時行言:「款貢足恃,國謂豺狼無

厭。今」渝盟犯順,桀驁已極,宜一大創之,不可復羈縻
考證
帝心然國言,而時行為政不能奪。無何,給事中任讓

論國庸鄙,國疏辨,帝奪讓俸。國時行初無嫌,而時行 適為國門生萬國欽所論讓,則時行門生也,故為其 師報復云。其冬以三事進,規請帝慎起居,御朝講,立 皇儲。言:「陛下行此三者,臣雖去猶留,否則雖留猶去。」 疏留中,福建守臣報日本結琉球入寇,國因言:「今四 裔交犯,而中外小臣爭務攻擊,致大臣紛紛求去,誰 復為國家任事者?請申諭諸臣,各脩職業,毋恣胸臆。」 帝遂下詔嚴禁。國始終忿疾言者如此。廷臣爭請冊 立,得旨:「二十年春舉行。再擾則更遲五歲。」十九年秋, 工部郎張有德以儀仗請。帝怒,奪俸。時行適在告,國 與王家屏慮事中變,欲因而就之,引前旨力請。帝果 不悅,責大臣不當與小臣比。國不自安,遂求去。疏五 上,乃賜敕馳傳歸。踰一月,時行亦罷,而冊立竟停。人 謂時行以論劾去,國以爭執去,為二相優劣焉。國在 閣九年,廉慎自守,故累遭攻擊,不能被以汙名。卒,贈 太保,諡文穆。

王家屏[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家屏,字忠伯,大同山陰人。隆慶二年 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預修《世宗實錄》。操江都御史 高捷以官帑遺趙文華,家屏直書之。捷弟拱方柄國, 祈稍諱,執不可。萬曆初,進修撰,充日講官。敷奏剴摯, 帝嘗斂容受,稱為端士。張居正寢疾,詞臣率奔走禱 祈,獨家屏不往。再遷侍講學士。十二年,擢禮部右侍」 郎,改吏部。甫踰月,命以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入預 機務。去史官二年即輔政,前此未有也。申時行當國, 許國王錫爵次之。家屏居末,每議事,秉正持法,不亢 不隨。越二年,遭繼母憂,詔賜銀幣,馳傳行人護行。服 甫闋,詔進禮部尚書,遣行人召還。抵京師三月未得 見。家屏以為言,「請因聖節御殿受賀」畢,發留中章奏, 舉行冊立皇太子禮,不報。復偕同官疏請,帝乃於萬 壽節強一臨御焉。俄遣中官諭家屏,獎以忠愛。家屏 疏謝,復請帝勤視朝。居數日,帝為一御門延見,自是 益深居不出矣。評事雒于仁進《四箴》,帝將重罪之。家 屏言:「人主出入起居之節,耳目心志之娛,庶官不及 知、不敢諫者,輔弼之臣得先知而預諫之,故能防欲 於微渺。今于仁以庶僚上言,而臣備位密勿,反緘默 苟容,上虧聖明之譽,下陷庶僚,蒙不測之威。臣罪大 矣,尚可一日立於聖世哉?」帝不懌,留中,而于仁得善。 去十八年,以久旱乞罷,言:「邇年以來,天鳴地震,星隕 風霾,川竭河涸,加以旱潦蝗螟,疫癘札瘥,調燮之難, 莫甚今日。況套賊跳梁於陝右,土蠻猖獗於遼西,貢 市屬國,復鴟張虎視於宣、大。虛內事外,內已竭而外 患未休;剝民供軍,民已窮而軍食未裕。且議論紛紜, 罕持大體;簿書凌雜,祗飾靡文。綱維縱弛,愒玩之習 成;名實混淆,僥倖之風啟。陛下又深居靜攝,朝講希 臨。統計臣一歲間,僅兩覲天顏而已。間嘗一進《瞽言》, 竟與諸司章奏並寢不行。今驕陽爍石,小民愁苦之 聲殷天震地,而獨未徹九閽,此臣所以中夜旁皇,飲 食俱廢,不能自已者也。乞賜罷歸,用避賢路。」不報。時 廷臣交請冊立。其年十月,閣臣合疏懇請,以去就爭。 帝不悅,傳諭數百言,切責廷臣沽名激擾,指為悖逆。 時行等相顧錯愕,各具疏再爭,杜門乞去,獨家屏在 閣。帝遣鴻臚即家趣時行等入直。時行等陳謝,復申 冊立之請,杜門如故。家屏亦請速決大計。帝乃遣內 侍傳語,期以明年春夏。廷臣無所奏擾,即於冬間議 行,否則待踰十五歲。家屏以口敕難據,欲帝特頒詔 諭,立具草進。帝不用。復諭二十年春舉行。家屏喜,即 宣示外廷,外廷歡然。時行等亦起視事。而帝意實猶 豫,聞家屏宣示弗善也,傳諭詰責。時行等合詞謝,乃 已。至明年秋,大典將屆,主事張有德奏請。帝復以為 激擾,命止其事。國執爭去,時行被人言,不得已亦去。 錫爵先省親還,家屏遂為首輔。以國諫疏已列名,不 當獨留,再疏乞罷,不允,乃視事。家屏制行端嚴,推誠 秉公,百司事一無所撓。性忠讜,好直諫。冊立期數更, 中外疑帝欲立愛,議論紛然。家屏深憂之,力請踐大 信,以塞口語,消宮闈釁。不報。二十年春,給事中李獻 可等請豫教,帝黜之。家屏封還御批力諫。帝益怒,譴 謫者相屬。家屏遂引疾求罷,上言:「漢汲黯有言:『天子 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臾承意,陷主於不義乎』?」每 感斯言,惕然內愧。頃年以來,九閽重閉,宴安懷毒,郊 廟不饗,堂陛不交,天災物怪,罔徹宸聰;國計民生,莫 關聖慮。臣備員輔弼,既不能婉導密規,防未萌之欲; 又不能苦爭彊諫,扶將墜之樞。曠職鰥官,久當退避。 迺今數月間,請朝講,請廟饗,請元旦受賀,請大計臨 朝,悉寢不報。臣「犬馬微誠,不克感回天意,已可見矣。 至豫教皇儲,自宜早計,奈何厭聞直言,概加貶謫。臣 誠不忍明主蒙咈諫之名,熙朝有橫施之罰,故冐死 屢陳。若依違保祿,淟涊苟容,汲黯所謂陷主不義者, 臣死不敢出此,願賜骸骨,還田里。」帝得奏不下。次輔 趙志皋亦為家屏具揭,帝遂責家屏希名託疾。家屏復奏言:「名非臣所敢棄。顧臣所希者,陛下為堯、舜之 主,臣為堯舜之臣,則名垂千載,沒有餘榮。若徒犯顏 觸忌,抗爭僨事,被譴罷歸,何名之有?必不希名,將使 臣身處高官,家享厚祿,主愆莫正,政亂莫匡,可謂不 希名之臣矣,國家奚賴焉?更使臣棄名不顧,逢迎為 悅,阿諛取容,許敬宗、李林甫之姦佞,無不可為,九廟 神靈必陰殛臣,豈特得罪於李獻可諸臣已哉?」疏入, 帝益不悅,遣內侍至邸,責以徑駁御批,故激主怒,且 託疾要君。家屏言:「言涉至親,不宜有怒;事關典禮,不 宜有怒。臣與諸臣,但知為宗社大計,盡言效忠而已, 豈意激皇上之怒哉?」於是求去益力。或勸少需就大 事,家屏曰:「人君惟所欲為者,由大臣持祿,小臣畏罪, 有輕群下心。吾意大臣不愛爵祿,小臣不畏刑誅,事 庶有濟耳。」遂復兩疏懇請,詔馳傳歸。家屏柄國止半 載,又強半杜門不獲展其志,以戅直去國,朝野惜焉。 閱八年,儲位始定。遣官齎敕存問,賚金幣羊酒。又二 年卒,年六十八。贈少保,諡文端。熹宗立,再贈太保,任 一子尚寶丞。家屏家居時,朝鮮用兵,貽書經略顧養 謙曰:「昔衛為狄滅,齊桓率諸侯城楚丘,《春秋》高其義; 未聞遂與狄仇,連諸侯兵以伐之也。今第以保會稽 之恥,激厲朝鮮,以城楚丘之功獎率將吏,無為主而 為客,則善矣。」養謙不能用朝鮮兵,數年無功。其深識 有謀,皆此類也。

王錫爵[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錫爵,字元馭,太倉人。嘉靖四十一年, 舉會試第一,廷試第二,授編修,累遷至諭德。萬曆初, 充《穆宗實錄》副總裁。書成,進侍講學士,遷祭酒。五年, 以詹事掌翰林院。張居正奪情,將廷杖,吳中行、趙用 賢等,錫爵要同館十餘人詣居正求解,居正不納,錫 爵獨造喪次切言之,居正勃窣下拜,索刀作刎頸狀」 曰:「爾殺我!」徑入不顧。中行等既受杖,錫爵持之大慟。 明年進禮部右侍郎。正居甫歸治喪,九卿急請召還, 錫爵獨不署名。旋乞省親去。居正以錫爵形己短,益 銜之。錫爵遂不出。十二年冬,即家拜禮部尚書,兼文 淵閣大學士,參機務。還朝,請禁諂諛,抑奔競,戒虛浮, 節侈靡,闢橫議,簡工作。帝咸褒納。初,李植、江東之與 大臣申時行、楊巍等相搆,以錫爵負時望,且與居正 貳,力推之。比錫爵至,與時行合,反出疏力排植等,植 等遂悉去。時時行為首輔,許國次之,三人皆南畿人, 而錫爵與時行同舉會試,且同郡政府,相得甚。然時 行柔和,錫爵耿介,而性剛負氣。十六年,子衡舉順天 第一,郎官高桂、饒伸論之。錫爵連章辨訐,語過忿。伸 坐下詔獄,除名,桂謫邊方。御史喬璧星請帝戒諭錫 爵,務擴其量,為休休有容之臣。錫爵言:「臣以專容,有」 「彥聖為休休,璧星以并容娼嫉為休休,惟陛下裁 察。」以是積與廷論忤。時群臣請建儲者眾,帝皆不聽。 錫爵疏請勤御朝講,日親大臣,時披閱章疏,而早定 根本之計,升儲出閣。溫旨報聞。十八年疏請豫教元 子,錄用言官姜應麟等,且求宥故巡撫李材,不報。嘗 因旱災自陳言:「臣備位六載,朝講日疏,災異日告,南 北寇敵生心,而太倉錢穀枵然,請餉請賑,迄無以應。 至冊立大典,久稽不行,豫教急務亦且寢閣。今京師 亢旱風霾,求召災故不得。有妄傳宮廷舉動歸過君 父者。主德未光,由臣失職。乞亟賜罷免。」帝優詔留之。 火落赤真相犯西陲,議者爭請用兵。錫爵主款與時 行合。未幾,偕同列爭冊立不得,杜門乞歸,且言:「《聖諭》 謂:安有子不順君父指,私結人心,以言激君父者?夫 元子年未十齡,便疑防若爾。自此漸壯,群臣愈當避 私結之嫌,永不敢再請於陛下。指則順矣,安所逃依 阿誤國罪?頃又喧傳中宮有疾,嫌疑之間,甚有以小 人曖昧之心窺測陛下者,臣竊痛之。」疏留中不報。尋 以母老連乞歸省,乃賜道里費,遣官護行歸。二年,時 行國及王家屏相繼去位,有詔趣召錫爵,二十一年 正月還朝,遂為首輔。先是有旨「是年春舉《冊立大典》」, 戒廷臣毋瀆陳。廷臣鑒張有德事,咸默默。及是錫爵 密請帝決大計。帝遣內侍以手詔示錫爵,欲待嫡子, 令元子與兩弟且並封為王。錫爵懼失上指,立奉詔 擬諭旨,而又外慮公論,因言:「漢明帝馬后、唐明皇王 后、宋真宗劉后,皆養諸妃子為子。請令皇后撫育元 子,則元子即嫡子,而生母不必崇位號,以上壓皇貴 妃」亦擬諭以進。同列趙志皋、張位咸不預聞。帝竟以 前諭下禮官,令即具儀。於是舉朝大譁。給事中史孟 麟、禮部尚書羅萬化等群詣錫爵第力爭。廷臣諫者 章日數上。錫爵偕志皋位,力請追還前詔,帝不從。已 而諫者益多,而岳元聲、顧允成、張納陛、陳泰來、于孔 兼、李啟美、曾鳳儀、鍾化民、項德禎等,遮錫爵於朝房, 面爭之。李騰芳亦上書錫爵,錫爵請下廷議,不許。請 面對,不報。乃自劾三誤,乞罷斥。帝亦迫公議,追寢前 命,命少俟二三年議行。錫爵旋請速決,且曰:「陛下去 年之命既改於今年,安知今年之命不改於他日?曩

元子初生,業為頒詔肆赦,詔書稱『祗承宗社』,明以皇
考證
太子待之矣,今復何疑而弗決哉?」不報。已,陳《泰交要

務》,請君與臣交,大臣與小臣交,當事者與言事者交。 略言君臣否隔,伏禍隱憂。天下見臣等位冠群寮,而 終歲不一延「接,安得不輕?宮府隔絕,茫然不知事所 從出,安得不疑?既輕且疑,凜凜救過不及,焉能展布 四體,佐聖政萬一」已,又請錄用廢棄諸臣,並優旨褒 答,然竟不行。七月,彗星見,有詔修省。錫爵因請延見 大臣。又言:「彗漸近紫微,宜慎起居之節,寬左右之刑。 寡嗜欲以防疾,散積聚以廣恩。」踰月,復言:「彗已入紫 微,非區區用人行政所能消弭,惟建儲一事可以禳 之。蓋天王之象曰帝星,太子之象曰前星,今前星既 耀而不早定,故致此災。誠速行冊立,天變自弭。」帝皆 報聞,仍持首春待期之說。錫爵答奏,復力言之,又連 章懇請。十一月,皇太后生辰,帝御門受賀畢,獨召錫 爵煖閣,勞之曰:「卿扶母來京,誠忠孝兩全。」錫爵叩頭 對曰:「臣今日正恐忠孝兩虧。」因力請早定國本。帝曰: 「中宮有出,奈何?」對曰:「此說在十年前猶可,今元子已 十三,尚何待?況自古至今,豈有子弟十三歲猶不讀 書者?」帝頗感動。錫爵因請頻召對,保聖躬。退,復上疏 力請,且曰:「外廷以固寵陰謀,歸之皇貴妃,恐鄭氏舉 族不得安。惟陛下深省。」帝得疏,心益動。手詔諭錫爵: 「卿每奏必及皇貴妃,何也?彼數勸朕,朕以《祖訓》,后妃 不得與外事,安敢輒從?」錫爵上言:「今與皇長子相形 者惟皇貴妃子。天下不疑皇貴妃而誰疑?皇貴妃,不 引為己責而誰責?《祖訓》不與外事者,不與外廷用人 行政之事也。若冊立乃陛下家事,而皇三子又皇貴 妃親子,陛下得不與皇貴妃謀乎?且皇貴妃久侍聖 躬,至親且賢,外廷紛紛,莫不歸怨,臣所不忍。聞。臣六 十老人,力捍天下之口,歸功皇貴妃,陛下尚以為疑。 然則必如群少年盛氣以攻皇貴妃,而陛下反快於 心乎?」疏入,帝頷之。志、皋、位亦力請。居數日,遂有出閣 之命。而帝令廣市珠玉珍寶供出閣儀物,計直三十 餘萬。戶部尚書楊俊民等以故事爭,給事中王德完 等又力諫。帝遂手詔諭錫爵,欲易期。錫爵婉請,乃不 果易。明年二月出閣禮成,輔臣侍班,及用詞臣六人 侍講讀,俱如東宮儀,中外為慰。錫爵在閣時,嘗請罷 「罷江南織造,停江西陶器,減雲南貢金,出內帑賑河 南饑。」帝皆無忤,眷禮逾前後諸輔臣。其救李沂,力爭 不宜用廷杖,尤為世所稱。特以阿並封指,被物議。既 而郎中趙南星斥,侍郎趙用賢放歸,論救者咸遭譴 謫,眾指錫爵為之。雖連章自明,且申救,人卒莫能諒 也。錫爵遂屢疏引疾乞休。帝不欲其去,為出內帑錢 建醮祈愈。錫爵力辭,疏八上乃允。先累加太子太保, 至是命改吏部尚書,進建極殿,賜道里費,乘傳,行人 護歸。比行,《以懲忿怒》《躬廟饗》等十三事,進規歸。七年, 東宮建,遣官賜敕存問,賚銀幣羊酒。三十五年,廷推 閣臣。帝既用于慎行、葉向高、李廷機,還念錫爵,特加 少保,遣官召之,三辭,不允。時言官方厲鋒氣,錫爵進 密揭力詆,中有上於章奏一概留中,特鄙夷「之,如禽 鳥之音」等語。言官聞之大憤,給事中段然首劾之,其 同官胡嘉棟、宋一韓、周曰庠、張鳳彩、蕭近高、王元翰、 金士衡,御史馬孟禎、梁州彥、李光輝、陳于廷、王以寧 等論不已。錫爵亦自闔門養重,竟辭不赴。又三年,卒 於家,年七十七。贈太保,諡文肅。子衡,字辰玉,少有文 名,為舉首才自稱。因被論,遂不復會試。至二十九年, 錫爵罷相已久,始舉會試第二人,廷試亦第二,授編 修,先父卒。錫爵弟鼎爵,進士,累官福建提學副使。

陳于陛[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于陛,字元忠,大學士以勤子也。舉隆 慶二年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萬曆初,預修《世穆兩 朝實錄》,充日講官,累遷侍講學士,擢詹事,掌翰林院。 疏請早建東宮。十九年,拜禮部右侍郎,領詹事府事。 明年,改吏部,進左侍郎,教習庶吉士。奏言元子不當 封王,請及時冊立豫教。又請早朝勤政。皆不報。又明」 年,進禮部尚書,仍領詹事府事。于陛少從父,以勤習 國家故實,為史官,益究經世學,以前代皆修國史,而 本朝獨無疏言。「臣考史家之法,紀、表、志、傳,謂之正史。 宋去我朝近制尤可考。真宗祥符間,王旦等撰進太 祖、太宗兩朝正史,仁宗天聖間,呂夷簡等增入真宗 朝,名《三朝國史》。」此則本朝君臣自修「本朝正史之明 證也。我朝史籍,止有《列聖實錄》,正史闕焉未講。伏睹 朝野所撰次可備採擇者,無慮數百種。倘不及時網 羅,歲月浸邈,卷帙散脫,耆舊漸凋,事跡罕據,欲成信 史,將不可得。惟陛下立下明詔,設局編輯,使一代經 制典章犁然可攷,鴻謨偉烈,光炳天壤,豈非萬世不 朽盛事哉!」詔從之。二十二年三月,遂命詞臣分曹類 纂,以于陛及南京禮部尚書沈一貫、少詹事馮琦為 副總裁,而閣臣總裁之。其年夏,首輔王錫爵謝政,遂 命于陛兼東閣大學士,入參機務。疏陳親大臣、錄遺 賢、獎外吏、核邊餉、儲將才、擇邊吏六事,末言以肅皇 帝之精明。而末年貪黷成風,封疆多事,則倦勤故也今至「尊端拱,百職不修,不亟圖更始,後將安極?」帝優 詔答之,而不能用。帝以軍政失察,斥兩都言官三十 餘人,于陛與同官申救至再,又獨疏請宥,俱不納。以 甘肅破賊功,加太子少保。乾清、坤寧兩宮災,請面對, 不報。乞罷,亦不許。其秋,二品三年滿,改文淵閣,進太 子太保。時內閣四人:趙志皋、張位、沈一貫皆于陛同 年生,遇事無齟齬,而帝拒諫益甚,上下否隔,亂政亟 行。于陛憂形於色,以不能補救。在直廬,數太息視日 影。二十四年冬,病卒於位,史亦竟罷。贈少保,諡「文憲。」 終明世,父子為宰輔者,惟南充陳氏,世以比漢韋、平 焉。

沈鯉[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鯉字仲化,歸德人。祖瀚,建寧知府。鯉 嘉靖中舉鄉試。師尚詔作亂,陷歸德,已而西去。鯉策 賊必再至,急白守臣,捕殺城中通賊者,嚴為守具。賊 還逼見有備,去,奸人倡言屠城,將驅掠居民,鯉請諭 止之,眾始定。四十四年,舉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大 學士高拱其座主,又鄉人也。旅見外,未嘗以私謁。神」 宗在東宮,鯉為講官,嘗令諸講官書扇,鯉書魏卞《蘭 太子頌》以進,因命陳大義甚悉。神宗咨美,遂蒙眷。比 即位,用宮寮恩,進編修,旋進左贊善。每直講,舉止端 雅,所陳說獨契帝心,帝每為侍臣稱之。連遭父母喪, 帝數問沈講官何在,左右以喪對。問服闋期,曰:「秋仲, 命先補講官俟之。」萬曆九年還朝,屬當輟講,特命展 一日,示優異焉。明年秋,擢侍講學士,再遷禮部右侍 郎。尋改吏部,進左侍郎。屏絕私交,好推轂賢士,不使 知。十二年冬,拜禮部尚書,去六品甫二年,至正卿。素 負物望,時論不以為驟。久之,《會典》成,加太子少保。鯉 初官翰林,中官黃錦緣同鄉以幣交,拒不納。教習內 書堂,侍講筵,皆數與巨璫接,未嘗與交。及官愈高,益 無所假借,雖上命及政府,指不徇也。念時俗侈靡,稽 先朝典制,自喪祭、冠婚、宮室、器服、交際往來,率定為 《中制》,頒天下。又以士習不端,奏行《學政八事》及《舉業 正式》,為師儒範。十四年春,貴妃鄭氏生子,進封皇貴 妃。鯉率僚屬請冊建皇長子,進封其母,不許。未幾,復 以為言,且請宥建儲貶官姜應麟等。忤旨譙讓。帝既 卻群臣請,因詔諭少俟二三年。至十六年期已屆,鯉 執前旨固請,帝復不從。鯉素鯁亮,其在部持典禮,所 建白最多。請復建文年號,重定《景皇帝實錄》,勿稱郕 戾王。大同巡撫胡來貢議移祀北岳於渾源,力駁其 無據。太廟侑享,請移親王及諸功臣於兩廡,毋與帝 后雜祀。進世廟諸妃葬金山者,配食永陵。諸帝陵祀, 請各遣官,毋兼攝。諸王及妃墳祝版。稱謂未協者,率 請裁定。帝憂旱,步禱郊壇,議分遣大臣禱天下名山 大川。鯉言「民困敝,不當益以大使,請齋三日。」以《告文》 授太常屬致之,罷寺觀勿禱。帝多可其奏。鄭貴妃父 承憲為父請卹,援后父永年伯例,鯉力駁之。詔𢌿葬 資五千金,鯉復言過濫。順義王妻三娘子請封,鯉不 予妃號,但稱夫人真人。張國祥言:「肅皇享國久長,由 虔奉元修所致」,勸帝效之。鯉劾國祥詆誣導諛,請正 刑辟,事亦寢秦王誼。故由中尉入繼而乞封其弟 郡王,中貴為請,鯉不可許國致首輔申時行指,終不 聽。唐府違制請封妾子,執不從。帝並以特旨許之。鯉 又因事納忠,論奏無所避。京師久旱,備陳恤民實政, 以崇儉戒奢為本。且請減織造。已,京師地震,又請謹 天戒,恤民窮。畿輔大祲,請上下交修,詞甚切。帝以四 方災,敕廷臣修省。鯉因請大損供億營建,賑救小民。 帝每嘉納。初,藩府有所奏請,賄中貴居間。禮臣不敢 違,輒如志。至鯉,一切格之。中貴皆大怨,數以事間於 帝。帝漸不能無疑,累加詰責,且奪其俸。鯉自是有去 志。而時行銜鯉不附己,亦忌之。一日,鯉請告,遽擬旨 放歸。帝曰:「沈尚書好官,奈何使去?」傳旨諭留。時行益 忌其私人。給事中陳與郊為人求考官不得,怨鯉,屬 其同官陳尚象劾之。與郊復危言撼鯉,鯉求去益力。 帝有意大用鯉,微言沈尚書不曉人意。有老宮人知 帝言,密遣其從子為小內豎者走告鯉,司禮張誠以 其儕廖某,鯉鄉人,亦密令告鯉。鯉並拒之曰:「禁中語, 非所敢聞。」皆恚而去。鯉卒屢疏引疾歸。累推內閣及 吏部尚書,皆不用。二十二年起南京禮部尚書,辭弗 就。二十九年,趙志皋卒,沈一貫獨當國。廷推閣臣,詔 鯉以故官兼東閣大學士,入參機務,與朱賡並命。屢 辭,不允。明年七月始入朝,時年七十有一矣。一貫以 士心夙附鯉,深忌之。貽書李三才曰:「歸德公來,必奪 吾位,將何以備之?」歸德,鯉邑名,欲風鯉辭召命也。三 才答書言鯉忠實無他腸,勸一貫同心。一貫由此并 憾三才。鯉既至,即具陳道中所見礦稅之害。他日復 與賡疏論,皆弗納。尋進用人、行政二議,極言廢弛之 害。楚假王被訐事起,禮部侍郎郭正域主勘議,鯉是 之。及奸人所撰《續憂危竑議》發,一貫輩張皇其事,都 城騷然。鯉主鎮靜。一貫大恨,令其黨錢夢皋誣奏云: 正域鯉門生,協造妖言,并羅織鯉奸贓數事。帝察其誣,不問。而一貫輩使邏卒日夜操兵,圍守其邸。已而 事解,復譖詛咒。鯉嘗置小屏,閣中,列書謹天戒、恤民 窮、開言路、發章奏、用大僚、補庶官、起廢棄、舉考選、釋 冤獄、撤稅使十事,而上書「天啟聖聰,撥亂反治」八字。 每入閣,輒焚香拜祝之。讒者遂指為詛咒。帝取入視 之,曰:「此豈詛咒耶?」讒者曰:「彼詛咒語,固不宣諸口。」賴 帝知,鯉深不之信。先是,閣臣奏揭不輕進,進則無不 答者。是時中外扞格,奏揭繁,帝久亦厭之,多寢不下。 鯉以失職,累引疾求退,獎諭有加,卒不能行其所請。 三十二年敘皮林功,加太子太保。尋以秩滿,加少保, 改文淵閣。鯉初相,即請除礦稅。居位數年,數以為言。 及是猶未罷。會孝陵明樓災,鯉語一貫、賡各為奏,俟 時上之。一日大雨,鯉曰:「可矣。」兩人問故,鯉曰:「帝惡言 礦稅事,疏入多不視。今吾輩冒雨素服詣文華奏之, 上訝而取閱,亦一機也。」兩人從其言。帝得疏曰:「必有 急事啟視,果心動」,然不為罷。明年,長至,一貫在告,鯉 賡謁賀仁德門。帝賜食,司禮太監陳矩侍小璫,數往 來竊聽,且執筆以俟。鯉念此時進言勝奏揭遠甚,因 極陳礦稅害民狀,矩亦戚然。鯉曰:「小民猶可虧聖躬, 奈何?」矩問:「何謂也?」鯉曰:「自礦使出,破壞天下名山大 川靈氣盡矣,聖躬安得毋虧?」矩歎息,還,具為帝道之。 帝悚然,遣矩咨鯉所以補救者。鯉曰:「此無他,急停開 鑿,則靈氣自復。」帝聞為首肯。一貫慮鯉獨收其功,急 草疏上。帝不懌,復止。然越月,果下停礦之命,鯉力也。 鯉遇事秉正不撓,壓於一貫,志不盡行。而是時一貫 數被論,引疾杜門,鯉乃得行閣事。皇孫生,詔赦天下。 中官請徵茶蠟夙逋,鯉以戾詔旨,再執奏,竟報寢。帝 乳母翊聖夫人金氏,其夫官都督同知,歿請以從子 繼。鯉言:都督非世官乃已。真人國祥謂皇孫誕生,已 有祝釐功,乞三代誥命,且世襲詹事主簿。鯉力斥其 謬,乃賚以金幣。帝惑中貴言,將察核畿輔牧地,諭鯉 撰敕。鯉言:「近年以來,百利之源盡籠於朝廷,常恐勢 極生變。況此牧地,豈真有豪右隱占,新墾未科者?奸 民所傳,未足深信。」遂止。雲南武弁殺稅使楊榮,帝怒 甚,將遣官逮治。鯉具陳榮罪狀,請誅為首殺榮者而 貸其餘,乃不果逮。陝西稅使梁永求領鎮守事,亦以 鯉言罷。遼東稅使。高淮假進貢名,率所統練甲至國 門,鯉中夜密奏其不可,詔責淮而止。時一貫雖稱疾 杜門,而章奏多即家擬旨,鯉力言「非故事。」鯉既積忤 一貫,一貫將去,慮鯉在,貽己後憂,欲與俱去,密傾之。 帝亦嫌鯉方鯁為首輔,將妨己所為,因鯉乞休,遽命 與一貫同致仕。制下,舉朝駭愕,賡疏乞留鯉,不報。既 抵家,疏謝,猶極陳怠政之弊,以明作進規。年八十,遣 官存問,賚銀幣。鯉奏謝,復陳時政要務。又五年卒,年 八十五。贈太師,諡「文端。」

于慎行[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慎行,字無垢,東阿人。年十七舉於鄉。 御史欲即鹿鳴宴冠之,以未奉父命辭。舉隆慶二年 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萬曆初,《穆宗實錄》成,進修撰, 充日講官。故事,率以翰林大僚直日講,無及史官者。 慎行與張位及王家屏、沈一貫、陳于陛咸以史官得 之,異數也。嘗講罷,帝出御府圖畫,令講官分題。慎行」 不善書。詩成,屬人書之,具以實對。帝悅,嘗大書「責難 陳善」四字賜之,詞林詡為盛事。御史劉臺以劾張居 正被逮,僚友悉避匿,慎行獨往視之。及居正奪情,偕 同官具疏諫呂調陽,格之不得上。居正聞而怒,他日 召慎行喪次,謂曰:「子吾所厚,亦為此耶?」慎行從容對 曰:「正以公見厚故耳。」居正怫然。慎行尋以疾歸。居正 卒,起故官。進左諭德,日講如故。時居正已敗,侍郎丘 橓往籍其家。慎行《遺書》言:「居正母老,諸子覆巢之下, 顛沛可傷。宜推明主帷蓋,恩,全大臣簪履之誼。」詞極 懇摯,縉紳傳誦之。由侍講學士擢禮部右侍郎,轉左。 改吏部,掌詹事府。尋遷禮部尚書。慎行明習典制,諸 大禮多所裁定。先是,嘉靖中孝烈后升祔,祧仁宗。萬 曆改元,穆宗升祔,復祧宣宗。慎行謂非禮。作《太廟祧 遷考》,言:「古七廟之制,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劉 歆、王肅並以高曾祖禰及五世、六世為三昭三穆。其 兄弟相傳,則同堂異室,不可為一世。國朝成祖既為 世室,與太祖俱百世不遷。則仁宗以下,必實歷六世 而後,三昭三穆始備。孝宗與睿宗兄弟,武宗與世宗 兄弟,昭穆同,不當各為一世。世宗升祔,距仁宗止六 世,不當祧仁宗。穆宗升祔,當祧仁宗,不當祧宣宗。」引 晉、唐、宋故事為據,其言辨而覈,事雖不行,識者服其 知禮。又言:「南昌、壽春等十六王,世次既遠,宜別祭陵 園,不宜祔享太廟。」亦寢不行。十八年正月,疏請早建 東宮,出閣講讀。及冬,又請。帝怒,再嚴旨詰貴,慎行不 為懾。明日復言:「冊立,臣部職掌。臣等不言,罪有所歸。 幸速決大計,放歸田里。」帝益不悅,責以要君疑上,淆 亂國本,及僚屬皆奪俸。山東鄉試,預傳典試者名,已 而果然。言者遂劾禮官皆停俸。慎行引罪乞休,章累 上,乃許。家居十餘年,中外屢薦,率報寢。三十三年,始起掌詹事府。疏辭,復留不下。居二年,廷推閣臣七人, 首慎行。詔加太子少保兼東閤大學士,入參機務。再 辭,不允,乃就道。時慎行已得疾,及廷謝,拜起不如儀, 上疏請罪,歸臥於家。遂草遺疏,請帝親大臣,錄遺逸, 補言官。數日卒,年六十三。贈太子太保,諡文定。慎行 學有原委,貫穿百家。北人居詞館,以慎行及臨胊馮 琦文學為一時冠。

葉向高[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向高,字進卿,福清人。父朝榮,恩貢生, 養利知州。向高甫妊母,避倭難,生道旁敗廁中,轉側 三年,數瀕於死,輒有神相之舉。萬曆十一年進士,授 庶吉士,進編修,遷南京國子司業,改左中允,仍視司 業事。南京久缺祭酒,向高領之,士類咸服。二十六年, 召為左庶子,充皇長子侍班官。礦稅橫行,民不堪命」, 向高上疏,引「東漢」、「西邸聚錢」事為鑑,不報。尋擢南京 禮部右侍郎。久之,改吏部。再陳礦稅之害,又請罷遼 東稅監高、淮語皆切至。妖書獄興,移書沈一貫力諫。 一貫不悅,以故滯南京。九年後,一貫罷,沈鯉亦去,朱 賡獨當國。帝命增閣臣。三十五年六月,擢向高禮部 尚書兼東閣大學士,與王錫爵、于慎行、李廷機並命。 十一月,向高入朝。慎行已先卒,錫爵堅辭不出,廷機 位居下。向高以父恩貢同年生,讓居其次。明年,首輔 賡卒,次輔廷機以人言久杜門,向高遂獨相。當是時, 帝在位日久,倦勤,朝事多廢弛,大寮或空署,士大夫 推擇遷轉之命往往不下,上下乖隔甚。廷臣部黨勢 漸成,而中貴人榷稅開礦,大為民害。帝又寵鄭貴妃, 福王不肯之國。向高用宿望居相位,憂國奉公,每事 執爭效忠藎。帝心重向高,體貌優厚,然其言大抵格 不用,所救正十二三而已。東宮輟講者五年,廷臣屢 請不得命。三十七年二月,向高擇吉以請,亦不報。自 是,歲《春秋》必懇請,帝皆不納。貴妃王氏,太子生母也, 薨四日不發喪。向高以為言,乃發。而禮官上其儀注, 稽五日不行,向高復爭之,疏乃下。福王府第成,工部 以之國請。向高擬旨上。帝不發,趣之,則示以明春。及 期迫,向高請先飭儀衛舟車,帝不納。四十一年春,廷 臣交章請,復諭改明春。已,忽傳旨:莊田非四萬頃不 行。廷臣大駭。御史李邦華首以為言,向高因進曰:「田 四萬頃,必不能足,之國且無日,明旨又不信於天下 矣。且王疏引《祖制》,而祖制無有是事,曩惟世宗時景 王有之。景王久不之國,皇考在裕邸,危疑不安,此何 可效也?」帝報曰:「莊田有成例,非創為。且皇祖時,皇考 與景王名封無異,故危疑。今大分已定,何猜?」向高因 疏謝,言:「皇考時,名位雖未正,然講讀不輟,情意通。今 東宮輟講八年,且不奉天顏久,而福王一日兩見,以 故不能無疑。惟堅守明春,期疑目釋,而無以莊田藉 口,益滋天下疑。」帝報福王,無一日兩見事,向高復疏 謝。向高有裁斷,善處大事。錦衣百戶王曰乾者,京師 奸人也,與孔學、趙宗舜、趙思聖等相訐告刑官。讞未 竟,曰乾乃入皇城,放砲上疏。刑官大驚,將擬曰乾死 罪。曰乾遂訐奏:鄭妃內侍姜嚴山與學宗、舜思聖及 妖人王三詔等,用厭勝術詛咒皇太后,皇太子死,擁 立福王。帝震怒,遶殿行半日,曰:「此大變異事,宰相何 無言?」內侍即跪上向高奏。帝讀之,奏言:「此事大類往 年妖書,然妖書匿名難詰。今兩造具在,一訊即情得, 陛下當靜處之。稍張皇,則中外大擾。至其詞牽引貴 妃、福王,尤可痛恨。臣與九卿所見皆同,敢以聞。」帝讀 竟,太息曰:「吾父子兄弟全矣。」明日,向高又言曰:「乾疏 不宜發,發則上驚聖母,下驚東宮,貴妃、福王皆不安。 傳之天下,書之史冊,非美事。宜留中。而別諭法司治 諸奸人罪,正國法,尊國體。且速定明春之國期,以息 群喙,則天下帖然無事。」帝盡用其言,太子、福王得相 安。貴妃終不欲福王之國,沮撓萬端,言明年冬太后 七十壽,王宜留慶賀。帝令內閣宣諭廷臣,向高留上 諭弗宣,請今冬預行慶壽禮,如期之國。帝遣中使至 向高私邸,必欲下前諭。向高言:「外廷喧傳,陛下欲假 聖母賀壽之名,以留福王,共約千人,伏闕力請。今果 有此諭,人情益疑,駴將信。」王曰:「乾妖言,朝端必不靜, 聖母聞之,亦必不樂。是陛下非壽聖母,乃為聖母累 矣。且潞王,聖母愛子,亦居外藩,何惓惓福王為?」因封 還手諭,帝不得已從之。福王乃之國,皇太子益安,向 高力也。向高嘗上疏言:「今天下必亂必危之道,蓋有 數端,而災傷寇盜、物怪人妖不與焉。廊廟空虛,一也; 上下否隔,二也。士大夫好勝喜爭,三也。多藏厚積,必 有悖出之釁,四也。風聲氣習,日趨日下,莫可挽回,五 也。非陛下奮然振作,簡任老成,布列朝署,取積年廢 弛政事一舉新之,恐宗社之憂,不在敵國外患,而即 在廟堂之上也。」其言絕痛切。帝知其忠愛,不能行。初, 向高入閣,未幾,陳用人理財策,力請補缺官,罷礦稅。 見帝不能從,乃陳上下乖離之病,兩疏乞罷。帝不允。 及吏部尚書孫丕揚以薦賢不用求去,向高言:「邇者 災異迭見,分憂禦侮,惟內外臣工。陛下惜區區祿秩不顧祖宗金甌。夫承平無事,人主嘗視士大夫輕而 視官重。及乎有事,士大夫又視身家重而視官輕。至 視官輕,而天下事不忍言矣。」向高自獨相,即請增閣 臣。帝不聽。及是疏上,亦不報。向高遂引疾屢諭,乃出 視事。已,又言:「臣屢求去,輒蒙恩諭留。顧臣不在一身 去留,而在國家治亂。今天下所在災傷死亡畿輔、中 州、齊、魯流移載道。加中外空虛,人才俱盡。一旦禍作, 天下必不罪他人而專罪臣,臣何可不去!且陛下用 臣,則當行其言。今章奏不發,大僚不補,起廢不行,臣 微誠不能上達,留何益?誠用臣言,不徒縻臣身,臣溘 先朝,露有餘,幸矣。」帝不省。京師大水,四方多奏水旱。 向高又言:「自閣臣至九卿,臺省曹署皆空,南都九卿 亦止存其二。天下方面大吏,去秋至今未嘗用一人, 今人心洶洶思亂,特未發耳。陛下萬事皆不理,以為 天下長如此,臣恐一發不可收也。」帝亦不省。帝在位 四十年之春,向高以歷代帝王享國四十年以上者, 自三代迄今止十君,勸帝力行新政,因復以用人行 政請,亦不報。向高志不行,無月不求去,帝輒優旨勉 留。向高復言:「臣進退可置不問,而百僚必不可盡空, 臺諫必不可盡廢,諸方巡按必不可不代。中外離心, 輦轂肘腋間,怨聲憤盈,禍機不測。臣方憂陛下孤危, 而陛下閉塞愈深,務與臣下隔絕,帷幄不得關其忠, 六曹不得舉其職。舉天下無一可信之人,而自以為 神明之妙用,臣恐自古聖帝明王無此法也。」尚書趙 煥等言:「向高杜門三月,絲綸之地,煙鎖塵封,此祖宗 二百年所未有。」亦不省。先是,向高疾,閣中無人,章奏 就其家擬旨者一月。及是時,向高堅臥益久,即家擬 旨如前。論者以為非體,向高亦自言其非,堅乞去。帝 卒不命他相,遣鴻臚官慰留,至帝萬壽節,始起視事。 其後向高主癸丑會試,章奏皆送闈中,尤異事云:帝 考選科道七十餘人,命久不下。向高懇請數十疏,越 二年乃下。言官既多,攻擊紛起,帝心厭之,章悉留中。 向高請盡付所司,定其去留,因言:「大臣者,小臣之綱。 今六卿止趙煥一人,而都御史十年不補。彈壓無人, 人心何由戢?」帝但責言官妄言,而大僚迄不補。向高 請增置閣臣,章至百餘上,帝始用方從哲、吳道南。向 高疏謝,因引退,優詔不允。四十二年二月,皇太后崩。 三月,福王之國,向高乞歸,益數章十餘上。至八月,允 其去。向高以三載考績,進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 敘延綏戰功,加少保兼太子太保,改戶部尚書、武英 殿一品。三載滿,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改吏部尚書,建 極殿。至是命加少師兼太子太師,賜白金百、彩幣四 表裏,大紅坐蟒一襲,遣行人護歸。向高在相位,務調 劑群情,輯和異同。然其時黨論已大起,御史鄭繼芳 力攻給事中王元翰,左右兩人者日相角。向高請盡 下諸疏,敕部院評曲直,罪其論議顛倒者一二人,以 警其餘。帝不報。諸臣既無所見得失,益樹黨相攻。未 幾,又爭李三才之事,黨勢乃成。無錫顧憲成家居講 學東林書院,朝士爭慕與游。三才被攻,憲成貽書向 高暨尚書丕揚訟其賢。會辛亥京察,攻三才者喬應 甲、劉國縉,國縉以他過掛察典,應甲亦用年例出外, 其黨大譁,攻擊紛起。向高以大體持之,察典得無撓, 而兩黨之爭遂不可解。及後齊、楚、浙黨人攻東林殆 盡,向高已去位,浸尋至天啟時,王紹徽等撰所為《東 林點將錄》,令魏忠賢按名氏逐朝士,以向高嘗右東 林,指為黨魁。向高歸里六年,神宗崩,光宗立,召還。未 幾,熹宗立,復賜敕趣之,屢辭不得命。天啟元年十月 還朝,復為首輔,言:「臣事皇祖八年,章奏必發臣擬。即 上意所欲行,亦遣中使傳諭。事有不可,臣力爭,皇祖 多曲聽,不欲中出一旨。陛下虛懷恭己,信任輔臣,然 間有宣傳,每滋疑議。宜慎綸音,凡事令臣等擬上。」帝 優旨報聞。向高請發帑金二百萬為東西兵需。熹宗 初政,群賢滿朝,天下望治。然帝本童昏,不能辨忠佞。 魏忠賢、客氏漸竊威福,搆殺太監王安,以次逐吏部 尚書周嘉謨及言官倪思輝等,大學士劉一燝亦力 求去。向高言:「客氏出復入,而一燝顧命大臣,不得比 保姆,致使人揣摩於奧穾不可知之地,其漸當防。」忠 賢見疏刺己,恨甚。既而刑部尚書王紀削籍,禮部尚 書孫慎行、都御史鄒元標先後被攻,致仕去。向高爭 不得,因請同罷。帝不聽。而忠賢益恨向高為人光明 忠厚,有德量,好扶植善類。再入相,事沖主。奄人逞奸, 時事日非,向高亦稍刓方為圓,不能謇直如神宗時, 然猶數有匡救。給事中章允儒請減上供袍服,奄人 激帝怒,命廷杖。向高論救者再,乃奪俸一年。御史帥 眾指斥宮禁,奄人請帝出之外,以向高救免。給事中 傅櫆救王紀,將貶謫,亦以向高言,僅奪俸。紀既罷去, 御史吳甡、王祚昌薦之,部議以故官召。忠賢怒,將重 譴文選郎,向高亦救免。給事中陳良訓疏譏權奄,忠 賢摘其疏中「國運將終」語,命下詔獄,窮治主使。向高 以去就爭,乃奪俸而止。熊廷弼、王化貞論死,言官勸 帝速決。向高請俟法司覆奏,帝從之。有請括天下布政司、府、州、縣庫藏盡輸京師者,向高言:「郡邑藏已竭, 藩庫稍餘,倘盡括之,猝有如山東白蓮教之亂,何以 應宮中有喜慶事?」及皇子生,向高請召還江秉謙、侯 震暘、賈繼春、滿朝薦、文震孟、熊德陽、毛士龍等,帝皆 不納,向高亦無如何。忠賢既默恨向高,而其時朝士 與忠賢抗者,率倚向高。忠賢乃時毛舉細故,責向高 以困之,向高數求去。四年四月,給事中傅櫆劾左光 斗、魏大中交通汪文言,招權納賄,命下文言詔獄。向 高言:「文言內閣辦事,實臣具題。光斗等交文言事曖 昧,臣用文言顯然。乞陛下止罪臣而稍寬其他,以釋 宮府嫌,消縉紳之禍。」因力求速罷。當是時,忠賢欲大 逞憚,眾正盈朝伺隙,動得櫆疏,喜甚,欲藉是羅織。東 林終憚向高舊臣并光斗等不罪,止罪文言。然東林 禍自此起。至六月,楊漣上疏劾忠賢二十四大罪,向 高謂事且決裂,深以為非。廷臣相繼抗章至數十上, 或勸向高下其事,可決勝也。向高念忠賢未易除,閣 臣從中挽回,猶冀無大禍,乃具奏稱:「忠賢勤勞朝廷 寵待厚,盛滿難居。宜解事權,聽歸私第,保全終始。」忠 賢不悅,矯帝旨敘己功勤,累百餘言。向高駭曰:「此非 奄人所能,必有代為草者,探之,則徐大化也。」忠賢雖 憤,猶以外廷勢盛,未敢加害。其黨有導以興大獄者, 忠賢意遂決。無何,工部郎中萬燝疏劾,忠賢即傳旨 廷杖。向高力救不從,燝死杖下。燝甫死,御史林汝翥 以忤奄命廷杖,懼而逃城外。或言:汝翥,向高甥也,群 奄遂圍其邸,大譟。向高上言:「國家二百年來,無中使 圍閣臣第者。臣今不去,何面目見士大夫!」帝優旨慰 留,盡收回中使。向高以時事不可為,乞歸已二十餘 疏,至是請益力,乃命加太傅,遣行人護歸,所給賜視 彝典有加。尋聽辭太傅,有司月給米五石,輿夫八人。 向高既罷去,韓爌、朱國禎相繼為首輔,未久皆罷。居 政府者皆小人,清流無所依倚。忠賢首誣殺漣、光斗 等,次第戮辱,貶削朝士之異己者,善類為一空云。向 高相二帝,老成持重,有裨國家,惟力薦門生王化貞, 請重其事權。化貞與熊廷弼相訐奏,向高不能決。下 廷議,言者譏其委卸。向高奏:「非臣一人所能獨任」,益 集廷臣大議,意嘗主化貞。化貞遽棄廣寧,逃,人頗以 是為向高咎。熹宗崩,向高亦以是月卒,年六十有九。 崇禎初,贈太師,諡文忠。

李廷機[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廷機,字爾張,晉江人。貢入太學,順天 鄉試第一。萬曆十一年會試,復舉第一,以進士第二, 授編修,累遷洗馬。皇長子出閣,充侍班官,再遷左庶 子,直講經筵,尋改祭酒。故事,祭酒每視事,則二生共 舉一牌詣前,大書『整齊嚴肅』四字,蓋高皇帝所製,以 警師儒者。廷機見之惕然,故其立教一以嚴為主。久」 之,遷南京吏部右侍郎,署部事。二十七年,典京察,無 偏私。嘗兼署戶、工二部事,綜理精密,奏行軫恤行戶 四事,商困大蘇。外城陵垣,多所繕治,費皆取公帑奇 羨,不以煩民。召為禮部右侍郎,四辭不允。越二年,始 受任。時已進左侍郎,遂代郭正域視部事。會楚王華 奎因正域發其餽遺書,誣訐正域不法數事。廷機意 右楚王,而微為正域解。大學士沈一貫欲藉妖書傾 正域及沈鯉囚皦。生光既引伏,眾復掠治,令具同謀 主名。會御史沈裕疏請專罪生光,廷機與裕同官涂 宗濬俱署名,上趣定生光獄,株連遂絕。廷機精簿書, 以王府事多吏叢,奸不可詰,乃定為《簡要法》,有請立 奏,吏無所容私。三十三年夏,雷震郊壇。既率同列條 上修省事宜,復言「今日闕失莫如礦稅,宜罷撤。」不報。 其冬,類上《四方災異》。秦王誼漶由中尉進封,其庶長 子應授本爵,夤緣欲封郡王。廷機三疏力持。王遣人 居間,廷機固拒,特旨許之。益府服內請封,亦持不可。 廷機遇事有執,尤廉潔,帝知之。然性刻深,亦頗偏愎, 不諳大體。楚宗人華赿以奏,訐楚王撫按官既擬奪 爵,錮高牆。廷機援祖訓「謀害親王」例,議寘之死。言路 勢張,政府暨銓曹畏之,不敢出諸外,年例遂廢。禮部 主事聶雲翰論之。廷機希言路,意中雲翰察典,給事 中袁懋謙劾之。廷機求退,不允。時內閣止朱賡一人, 給事中王元翰等慮廷機且入輔,數陰詆之。三十五 年夏,廷推閣臣,廷機果與焉。給事中曹于汴、宋一韓、 御史陳宗契不可,相持久之,卒列以上于汴、宗契、元 翰及給事中胡忻復言不可用。帝雅重廷機,命以禮 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入參機務。廷機三辭,始視事, 元翰、忻攻之不已。帝為奪俸以慰廷機。已而姜士昌、 宋燾復以論廷機被黜,群情益憤。廷機力辨求罷,又 疏陳十宜去。帝慰諭有加。明年四月,主事鄭振先論 賡十二罪,并及廷機。廷機累疏乞休,杜門數月不出。 言者疑其偽,交章力攻。御史則楊師程、彭端吾、馬孟 禎、史記事、湯兆京、房壯麗、吳亮、李光輝、鄧渼、張時弼、 左宗郢、劉蔚,給事中則胡應召、彭惟成、戴章甫、張國 儒、劉文炳、韓光祐、張鳳彩、翁憲祥、杜士全、李瑾、周曰 庠及刑部主事熊應,都察院照磨郭良翰章先後上而惟成三疏攻尤力。廷機求去不已。帝屢詔勉留,且 遣鴻臚趣出,堅臥不起。待命踰年,乃屏居荒廟,人跡 都絕,廷臣猶有繁言。至四十年九月,疏已百二十餘 上,乃陛辭出都待命。同官葉向高言「廷機已行,不可 再挽」,乃加太子太保,賜道里費乘傳,以行人護歸。居 四年卒。贈少保,諡「文節。」廷機繫閣籍六年,秉政止九 月,無大過。言路以其與申時行、沈一貫輩密相授受, 故交章逐之。輔臣以齮齕受辱,屏棄積年而後去,前 此未有也。廷機輔政時,四川巡撫喬璧星銳欲討鎮 雄安堯臣與貴州守臣持議不決,廷機力主撤兵,其 後卒無事,議者稱之「閩人入閣」,自楊榮、陳山後,以語 言難曉,垂二百年無人,廷機始與葉向高並命,後周 如磐、張瑞圖、林釬、蔣德璟、黃景昉復相繼云。

吳道南[编辑]

按《明外史葉向高傳》:「吳道南,字會甫,崇仁人。萬曆十 七年進士及第,授編修,進左中允,直講東宮。太子偶 旁矚,道南即輟講,拱竢,太子為改容。歷左諭德、少詹 事,擢禮部右侍郎,署部事。歷城高苑牛產犢,皆兩首 兩鼻,道南請盡蠲山東諸稅,召還內臣。又因災異言 貂璫斂怨,乞下詔罪己,與天下更新,皆不報。尋請追」 諡建文朝忠臣。京師久旱,疏言:「天下人情,鬱而不散, 致成旱災。如東宮天下本,不使講明經術,練習政務, 久寘深闈,聰明隔塞,鬱一也。法司懸缺半載,讞鞫無 人,囹圄充滿,有入無出,愁憤之氣,上薄日星,鬱二也。 內藏山積,而閭閻半菽不充,曾不發帑賑救,坐視其 死亡轉徙,鬱三也。纍臣滿朝薦、卞孔時,時稱循吏。因 權璫搆陷,一繫數年,鬱四也。廢棄諸臣,實堪世用,一 斥不復,山林終老,鬱五也。陛下誠渙發德音,除此數 鬱,不崇朝而雨露遍天下矣。」帝不省。道南遇事有操, 執明達政體。朝鮮貢使歸,請市火藥,執不予。土魯番 貢玉,請勿納。遼東議開科試士,以巖疆當重武,格不 行。父喪歸,服闋,即家拜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參 預機務。與方從哲並命。三辭不允。久之始入朝。故事, 廷臣受官,先面謝乃蒞任。帝不視朝久,皆先涖任。道 南至,不獲見,不敢入直仝官。從哲為言,帝令先視事。 道南疏謝。居數日,言:「臣就列經旬,僅下《瑞王婚禮》一 疏。他若儲宮出講、諸王豫教、𥳑大僚、舉遺佚、撤稅使、 補言官諸事,廷臣舌敝以請者,舉皆杳然,豈陛下簡 置臣等意?」帝優詔答之,卒不行。迨帝因挺擊之變,召 見群臣慈寧宮,道南始得面謝,自是不獲再見織造 中官劉成死,遣其黨呂貴往護。貴嗾奸民,留己督造。 中旨許之,命草敕。道南偕從哲爭,且詢疏所從進,請 永杜內降,弗聽。鄱陽故無商稅,自稅使橫行,乃於湖 口置關征課。道南極言「波濤沸湧,舟無所泊,多覆沒, 請罷關勿征」,亦不納。道南輔大政,不為詭隨,頗有時 望。歲丙辰,偕禮部尚書劉楚先典會試。吳江舉人沈 同和者,副都御史季文子,目不知書,賄禮部吏三場, 悉與同里趙鳴陽聯號舍。其首場七篇,自坊刻外,皆 鳴陽筆也。榜發,同和第一,鳴陽亦中式,都下大譁。道 南等亟檢舉,詔令覆試,同和竟日搆一文,下吏,戍煙 瘴,鳴陽亦除名。先是,湯賓尹科場事實,道南發之,其 黨側目。御史李嵩、周師旦遂連章論道南,而給事中 劉文炳攻尤力。道南疏辨乞休,頗侵文炳,文炳遂極 詆御史張至發助之。道南不能堪,言:「臺諫劾閣臣職 也,未有肆口嫚罵者。臣辱國已甚,請立罷黜。」帝雅重 道南,謫文炳外任,奪嵩等俸。御史韓浚、朱階救文炳, 復詆道南。道南益求去,杜門踰年,疏二十七上。帝猶 勉留。會繼母訃至,乃賜道里費,遣行人護歸。天啟初, 以覃恩即家進太子太保。居二年卒。贈少保,諡文恪。

朱賡[编辑]

按《明外史》本傳:「賡字少欽,浙江山陰人。父公節,泰州 知州。兄應,刑部主事。賡舉隆慶二年進士,改庶吉士, 授編修。萬曆六年,以侍讀為日講官。宮中方興土木, 治苑囿,賡因講《宋史》,極言花石綱之害,帝為悚然。進 左庶子,兼侍讀學士,掌翰林院,歷禮部左右侍郎。帝 營壽宮於大峪山,命賡往視。中官示帝意,欲倣永陵」 制。賡言:「昭陵在望,制過之,非所安。」疏入,久不下。已,竟 如其言。改掌詹事府,以吏部左侍郎教習庶吉士,加 太子賓客,代沈鯉為禮部尚書。遭繼母喪去。二十九 年秋,趙志皋卒,沈一貫獨當國,請增置閣臣。帝素慮 大臣植黨,欲用林居及久廢者。詔賡以故官兼東閣 大學士,參預機務,遣行人召之。再辭,不允。明年四月 詣闕,即捐一歲俸助殿工。其秋,極陳礦稅之害,言:「陛 下採榷不已,地無餘藏,商無餘資,所在勒取,名曰『包 礦包稅,小民皮骨盡矣。一旦土崩,即捐內帑何益?昔 唐明皇燕凝碧,而漁陽鼙鼓己闐於戶。宋徽宗耽艮 嶽,而金人纍絏已及其身。今人情時勢,何以異此』?」帝 不能用。既而與一貫及沈鯉共獻《守成》《遣使》《權宜》三 論,大指為礦稅發,賡手筆也。賡於己邸門獲妖書,而 書詞誣賡動搖國本,大懼,立以疏聞,乞避位。帝慰諭 有加。一貫倡群小,欲藉以興大獄。囚皦生光,既承,猶窮治不已。賡在告,再貽書一貫,請速具獄,無株連,事 乃得解。三十三年大計京官,帝留被察者錢夢皋輩。 及南京察疏上,亦欲有所留。賡力陳不可,曰:「北察之 留,旨從中出,人猶咎臣等。今若出自票擬,則二百餘 年大典,自臣壞之,死不敢奉詔。」言官劾溫純及鯉,《中 使》傳帝意欲去純。賡言:「大臣去國,必採公論,豈可於 劾?」疏報允。帝下南察疏,而純竟去。其冬,工部請營三 殿。時又方濬河繕城,賡力請俟之異日。帝皆納之,不 果行。三十四年,一貫鯉去位,賡獨當國,年七十有二 矣。朝政日弛,中外解體。賡疏揭月數上,十不能一下。 御史宋燾首諷切賡,給事中汪若霖繼之。賡緣二人 言,力請帝更新庶政,於增閣臣、補大寮、充言路三事, 語尤切。帝優詔答之而不行。賡乃素服詣文華門懇 請,終不得命。賡以老,屢引疾,閣中空無人。帝諭簡閣 臣,而諭中有「連日恭默,正思枚卜」語。廷臣疑帝出中 旨,如往年趙志皋、張位故事。賡力疾請付廷推,乃用 于慎行、李廷機、葉向高,而召王錫爵於家,以為首輔。 給事中王元翰、胡忻以廷機之用,賡實主之,疏詆廷 機,并侵賡。賡疏辭,帝為切責言者。既而姜士昌及燾 被謫,言路謂出賡意益不平。禮部主事鄭振先遂劾 賡十二大罪,且言賡與一貫、錫爵為「過去、見在、未來 三身。」帝怒,貶振先三秩。俄以言官論救,再貶二秩。先 考選科道,吏部擬上七十八人。候命踰年不下,賡連 疏趣之。三十六年秋,命始下,諸人列言路。方欲見風 采,而給事中若霖先嘗忤賡,及是見黜。適當賡病起 入直時,眾謂賡修卻,攻訐四起。御史則陳于廷、史記 事、吳亮、熊廷弼等,給事中則張國儒、胡應台、顧士琦、 段然等,先後疏論至五十餘人,并及其黨陳治則、姚 文蔚、姚士慎、熊鳴夏卲庶、劉道隆,而工部主事劉汝 佳,國子監助教吳道長素干清議,亦攻賡。給事中喻 安性者,賡里人,為賡上疏言:「今日正權不由內閣,盡 移於司禮。」言者遂交章劾安性,復侵賡。是時,賡已寢 疾,乞休疏二十餘上。言者慮其復起,攻不已。而賡以 十一月卒於官,遺疏陳時政,語極悲切。賡先加少保 兼太子太保,進吏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土,及卒,贈太 保,諡文懿。御史彭端吾復疏詆賡,給事中忻請停其 贈諡,帝不聽。賡醇謹無大過。與沈一貫同鄉,相比暱。 給事中陳治則、姚文蔚等以故蒙詬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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