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704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七百四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七百四卷目錄
諫諍部紀事四
諫諍部雜錄
官常典第七百四卷
諫諍部紀事四
[编辑]《宋史·王信傳》:信升左司員外郎,轉對,論:「士大夫趨向 之敝,居官者逃一時之責,而後之禍患有所不恤;獻 言者求一時之合,而行之可否有所不計。集賢者以 趣辨為能,而不為根本之慮;謀利者以羨餘為事,而 不究源流之實;持論尚刻薄,而寢失祖宗忠厚之意; 革敝類煩碎,而不明國家寬大之體,因循玩習,恬不 為怪。願酌古之道,當時之宜,示好惡於取舍之間,使 天下靡然知鄉,而無復為目前苟且之徇。」又論:「朝廷 有恤民之政,而州縣不能行恤民之實。近歲不登,陛 下軫念元元,凡水旱州郡租賦,或蠲放,或倚閣住催。 然倚閣住催之名,可以並緣為擾,願明與減放。」又論: 「豫備三說,收逃亡之卒,選忠順之官」,嚴訓練之職。又 言屯田利害,上皆納其說。
《曾幾傳》:幾除直祕閣,召對,言:「士氣久不振,陛下欲起 之於一朝,矯枉者必過直,雖有折檻斷鞅,牽裾還笏, 若賣直干譽者,願加優容。」時帝懲檜擅權之弊,方開 言路,應詔者眾。幾懼有獲戾者,先事陳之。帝大悅,授 祕書少監。
《程瑀傳》:「瑀遷翊善,論金人入侵,未嘗一大衂,有輕我 心,豈可保其不背盟。宜省費抑末,常賦外一毫不取 於民,民日益厚,兵日益強,使金人不敢窺為長計。帝 曰:『且作十年』。瑀拜曰:『十年之說,願陛下早夜毋忘』。」 《劉一止傳》:一止為越州教授,參知政事李邴薦為詳 定一司敕令所刪定官。紹興初,召試館職,其略曰:「事 不克濟者,患在不為,不患其難。聖人不畏多難,以因 難而圖事耳。如其不為,俟天命自回,人事自正,敵國 自屈,盜賊自平,有是哉?」高宗稱善,且諭近臣,以所言 剴切知治道,欲驟用。執政不樂,除祕書省校書郎。 《孫道夫傳》:道夫年十八貢辟雍,張浚薦於高宗,召對, 道夫奏:「願修德以回天意,定都以繫人心,任賢材,圖 興復以雪國恥。」上在越,浚遣道夫奏事,賜出身,改左 承奉郎。再召對,言:「漢中前瞰三秦,後蔽巴、蜀,孔明、蔣 琬出圖關輔,未有不屯漢中者。今欲進兵陜右,當先 經營漢中、荊南東連吳會,北通漢沔,號用武之國,晉、 宋以來,嘗倚為重鎮,武帝亦以荊南居上流,故以諸 子居之。今守江當先措置,荊南時至,則蜀漢師出秦 關,荊楚師出宛、洛。陛下親御六軍,由淮甸與諸將會 咸陽,孰能禦之?」上嘉納。
《廖剛傳》:「剛除徽猷閣直學士,知漳州。紹興七年二月, 日有食之,詔內外官言事。剛言:陛下有建國之封,所 以承天意,示大公於天下後世者也。然而未遂正名 者,豈非有所待邪?有所待,則是應天之誠未至也。願 陛下昭告藝祖在天之靈,正建國儲君之號,布告中 外,不匿厥旨。異時雖百斯男不復更易,天下孰敢不 服。」上讀之聳然。
《重慶府志》:「馮時行以奉禮郎赴行在所,時秦檜主和 議,忤之者立見貶逐。時行召對,力主和議不可信,至 引漢高帝分羹事為喻,帝曰:『朕不忍聞。顰蹙而起。檜 乃謫時行知萬州』。」
《宋史王大寶傳》:孝宗即位,大寶除禮部侍郎,言:「古致 治之君,先明國是,而行之以果斷。自軍興以來,曰征 曰和,浮議靡定。《太上傳》丕基於陛下,四方日徯恢復, 國論未定,眾志未孚。願陛下果斷,則無不濟。」擢右諫 議大夫。
《章穎傳》:「穎以兼經中鄉薦,孝宗嗣服,下詔求言,穎為 萬言書,附驛以聞,禮部奏名第一,孝宗稱其文似陸 贄。」
《經濟類編》:孝宗時,劉珙自湖南召還,初入見,帝首論 獨斷雖英主之能事,然必合眾智而質之以至公,然 後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無不成。若棄僉謀, 徇私見,而有獨御區宇之心,則適所以蔽四達之明, 而左右私昵之臣,將有乘之以干天下之公議。帝嘉 納之,授翰林學士。復上言:「世儒多病,漢高帝不悅學, 輕儒生。臣以為高帝所不悅者,特腐儒俗學耳。使當 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告之,知其必敬信,功烈不止 此。」因陳聖王之學,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帝稱善。 《桯史》石湖立朝多奇節,其為西掖時,上用知閤門事、 樞密都承旨張說為僉書,滿朝譁然起爭,上皆弗聽。 范既當制,朝士或過問當視草與否,笑不應,獨微聲 曰:「是不可以空言較。」問者不愜,又譁然謂黨近習取顯位,范亦不顧。既而廷臣不得其言而去者,范詞猶 未下,忽請對。上意其弗繳,知其非以說事,接納甚溫。 范對久將退,乃出詞頭納榻前。上色遽厲,范徐奏曰: 「臣有引諭,願得以聞。今朝廷尊嚴,雖不可以下擬州 郡,然分之有別,則略同也。閤門官日月引班,乃今郡 典謁吏耳,執政大臣倅貳比也。陛下作福之柄,固無 容議。但聖意以謂有一州郡,一旦驟拔客將吏為通 判、職曹官,顧謂何耶?官屬縱俛首,吏民觀聽,又謂何 耶?」上霽威沉吟曰:「朕將思之。」明日說罷。後月餘,范丐 去,上曰:「卿言引班事甚當,朕方聽言納諫,乃欲去耶?」 既而范竟不安於位,以集撰帥靜江,明年春,說遂申 命,實乾道八年也。悟主以一言之頃,理明辭正,雖不 能終格,猶足為公議立赤幟云。
《宋史孫逢吉傳》:「逢吉,紹熙元年遷祕書郎兼皇子嘉 王府直講。二年春二月,雷雪之沴交作,詔求直言,疏 八事,去蔽諛,親講讀,伸論駁,崇氣節,省用度,惜名器, 拔材武,飭戎備,擢為右正言。」
《徐邦憲傳》:邦憲三遷為祕書郎,韓𠈁胄開兵端,同惡 附和,無敢先發一語議其非者,邦憲獨首言之。丐外, 知處州,陛辭,力諫用兵不可太驟。再歲召還,言「求名 義以息兵,莫若因建儲而肆赦,借殊常之恩,為弭兵 之名。因行赦宥,大霈德澤。東委宣諭,西委宣撫,洗弄 兵之咎,省戍邊之師。發倉粟以賑餓殍,及農時而復 民業。如此,則建儲之義,正與息兵相為表裏也。」 《李祥傳》:「祥遷宗正少卿,國子祭酒,丞相趙汝愚以言 去國,祥上疏爭之曰:頃壽皇崩,兩宮隔絕,中外洶洶, 留正棄印亡去,國命如髮。汝愚不畏滅族,決策立陛 下,風塵不搖,天下復安,社稷之臣也。奈何無念功至 意,忽體貌常典,使精忠巨節,怫鬱黯闇,何以示後世。」 除直龍圖閣、湖南運副。
《經濟類編》:知南康軍朱熹疏言:「今宰相、臺省、師傅、賓 友、諫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密謀議者,不 過一二近習之臣,上以蠱惑陛下之心志,下則招集 天下士大夫之嗜利無恥者,盜陛下之權,竊陛下之 柄,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復出於朝廷,而出於一二 人之門,名為陛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陰執其柄, 臣恐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朝夕,而陛下獨未知 之。」帝讀之,大怒曰:「是以我為亡也。」諭趙雄令分析,雄 言於帝曰:「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則人之譽之愈 眾,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當事任,能否自見矣。」帝 以為然,詔以熹提舉江西常平茶鹽。
《宋史游仲鴻傳》:「仲鴻改監登聞鼓院,會侍講朱熹以 論事去國,仲鴻聞之,即上疏曰:『陛下宅憂之時,御批 數出,不由中書。前日宰相留正之去,去之不以禮。諫 官黃度之去,去之不以正。近臣朱熹之去,復去之不 以道。自古未有舍宰相、諫官、講官而能自為聰明者 也。願亟還熹,毋使小人得志,以養成禍亂』。」
《傅伯成傳》:「伯成為湖廣總領,嘉定元年召對,面論前 日失於戰,今日失之和,小使雖返,要求尚多。陛下不 獲已悉從之。使和議成,猶可以紓一時之急。否則虛 帑藏以資敵人,驅降附以絕來者,非計也。今之策雖 以和為主,宜惜日為戰守之備。」權戶部侍郎。史彌遠 初拜相,麻詞有「『昆命元龜』之語,閩帥倪思以為不當」 用御史劾罷思,伯成因對及其事,帝曰:「過當者再。」對 曰:「思固過當,但恐摧抑太過,遂塞言路。乞明詔臺諫、 侍從,竭盡底蘊,無以思為戒。」
《何異傳》:「異嘉定元年召為刑部侍郎。五月不雨,異上 封事言近日號令或從中出,而執政不得與聞其事, 臺諫不得盡行其言。陛下閔念饑民,藥病殯死,遐荒 僻嶠,安得實惠?多方稱提,不如縮造楮幣;阜通商米, 不如稍寬關市之征。」
《齊東野語》:「慶元間,趙忠定去國,太學生周端朝、張衜、 徐範、蔣傳、林仲麟、楊宏中以上書屏斥,遂得『六君子 之名。開禧間,丁大全用事,以法繩多士,陳宜中與權, 劉黼聲伯、黃鏞器之。林則祖、興周、曾唯師孔、陳宗正 學,亦以上書得謫,號『六君子』』。」至景定初,時相欲收士 譽,悉上春官,并擢高第,時議或有異論。既而林則祖、 陳宗先死,曾屢遭斥,三公者相繼召試,居言路,出藩 入從。咸淳癸酉間,聲伯自海閫召為從官,翰苑與權, 自閩帥擢秋官,居鎖闥。器之起家知廬陵兼倉部。是 歲六月,正言郭閶劾器之虛名多足以誤世,實德乃 可以服人。又云:「黃鏞偶儕六士,遂得虛名。昨守吳門, 怪狀百出,愧士不敢謁學,畏軍不敢」閱武。暨綰郡符, 復兼庾節,恠誕仍不可枚數矣。越宿,陳與權入奏曰: 「朝廷建官,本欲兼收實用,臣子事上,豈容徒竊虛名? 倘公議有及於斯,雖頃刻難安於位。比觀諫坡造膝 之抨彈,斥去廬陵治郡之無狀,一皆公論,何預孤蹤? 但首發虛名之誤世,上係國家,而明指六士,以修言 已行辭色,蓋亦謂忝」論思之數,將使自知進退之謀, 欲乞特界閑廩,以穆師言。詔不允,云:「虛名誤世,辭氣 若過於抑揚;實德服人,指意則有所歸重,援是求去非朕攸聞。」劉聲伯亦一再疏求去,不允。郭不自安,乞 罷言職者亦再,云:「直言無忌者,諫之職,何敢容私?轉 喉觸諱者,語之窮,安能逆料?」惟茲吉守舊有直聲,惜 其預「六士之稱,不能終譽如此。今指其兩郡之政,謂 之非虛名,可乎?」二臣何見,相繼引嫌,實自實,虛自虛, 人品固難於概論,聞所聞,見所見,事理委無以相干。 亦不允其請而陳疏至四五,且引書讀之嫌。御批云: 「卿以不必疑之言,而申必欲去之請,如國體何?」前詔 謂虛名實德,各有所指,蓋盡之矣。書讀引「嫌,勿書可 也,何以去為?」於是侍御陳堅節夫、豸官陳過聖觀共 為一疏,乞申諭三臣,各安職守。而黃戶書萬石、陳兵 書存、常戶侍楙、曹禮侍孝慶、倪刑侍曹、高工侍斯得、 李右史玨、文左史復之共為一疏,調停之久而方定。 知大體者殊不然之。事久論定,虛名實德於人亦可 概見矣。
《宋史鄭性之傳》:性之,端平元年召為吏部侍郎,入對, 言:「陛下大開言路,以通壅蔽,心苟愛君,誰不欲言?言 不切直,何能感動?譬如積水,久壅一決其勢必盛,其 聲必激。故言者多則易於取厭,言之激則難於樂受。 若少有厭倦,動於詞色,則讒諂乘間,或不自知矣。」又 言:「願陛下明詔百辟,滌去舊污,一以清白相帥,權之 所在,勢所必趨,恐懼戒謹,尤防以微,以保終譽,毋招 謗議,則朝綱肅而國體尊矣。」又曰:「為君者不以堯舜 自期,則無善治;告君者不陳堯舜之道,則無遠猷。」擢 左諫議大夫。
《寧海縣志》:「張𤣱,嘉禧進士,歷官浙西憲幹。伏闕三上 書言天下大計,斥死嶺表,天下冤之。」
《黟縣志》:「汪一龍,理宗時國學上舍。性剛方,持大節。時 國家大計及用人得失,許太學上疏切諫。淳祐四年, 朝廷起復史嵩之為相,一龍曰:『人倫天下之大命,奪 情起用,是以不孝令也』。於是同黃愷伯百四十人上 疏,疏再上,不聽,乃與愷伯等作捲堂文,蹈海而去,以 生死爭之。朝廷罷嵩之,下詔召回。後嵩之糾工部徐」 元杰、劉漢弼、一龍復同蔡德潤百七十人叩閽訟冤。 其忠君愛國類如此。
《金史楊伯雄傳》:海陵乙夜問鬼神事,伯雄進曰:「漢文 帝召見賈誼,夜半前席,不問百姓而問鬼神,後世頗 譏之。陛下不以臣愚陋,幸及天下大計,鬼神之事,未 之學也。」海陵曰:「但言之,以釋永夜倦思。」伯雄不得已, 乃曰:「臣家有一書記,人死復生。」或問:「『冥官何以免罪』? 答曰:『汝置一曆,曰:日所為,暮夜書之。不可書者,是不 可為也』。」海陵為之改容。夏日,海陵登瑞雲樓納涼,命 楊伯雄賦詩,其卒章云:「六月不知蒸鬱到,清涼會與 萬方同。」海陵忻然,以示左右曰:「伯雄出語不忘規戒, 為人臣當如是矣。」
大定六年,上幸西京,欲因往涼陘避暑,伯雄率眾諫 官入諫,上曰:「朕徐思之。」伯雄言之不已,同列皆引退, 久之乃起。是年,至涼陘徼巡,果有疏虞。上思伯雄之 言,及還,謂近臣曰:「群臣有幹局者眾矣,如伯雄忠實, 皆莫及也。」上謂伯雄曰:「龍逢、比干皆以忠諫而死,使 遇明君,豈有是哉?」伯雄對曰:「魏徵願為良臣,正謂遇」 明君耳。因顧謂宰相曰:「《書》曰:『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朕 與卿等共治天下,有事可否,即當面陳。卿等致位卿 相,正行道揚名之時,偷安自便,徼倖一時,如後世何?」 群臣皆稱萬歲。
《移剌履傳》:履擢經史院編修官,兼筆硯直長。一日,世 宗召問曰:「朕比讀《貞觀政要》,見魏徵嘉謀忠節,良可 稱嘆,近世何故無如徵者?」履曰:「忠嘉之士,何代無之, 但上之人用與不用耳。」世宗曰:「卿不見劉仲晦、張汝 震耶?朕超用二人者,以嘗居諫職,屢有忠言故也。安 得謂之不用?第人材難得耳。」履曰:「臣未聞其諫也。且 海陵杜塞言路,天下緘口,習以成風。願陛下懲艾前 事,開諫諍之門,天下幸甚。」
《徒單鎰傳》:章宗嘗問漢高帝、光武優劣,平章政事張 萬公對曰:「高祖優甚。」鎰曰:「光武再造漢業,在位三十 年,無沈湎冒色之事。高祖惑戚姬,卒至於亂。由是言 之,光武優。」上默然。鎰蓋以元妃李氏,隆寵過盛,故微 諫云。
《元史耶律楚材傳》:太宗素嗜酒,日與大臣酣飲,楚材 屢諫不聽,乃持酒槽鐵口進曰:「麴糵能腐物,鐵尚如 此,況五臟乎。」帝悟,語近臣曰:「汝曹愛君憂國之心,豈 有如吾圖撒合里者耶?」敕近臣進酒,三鍾而止。 《趙璧傳》:憲宗即位,召璧問曰:「天下何如而治?」對曰:「請 先誅近侍之尤不善者。」憲宗不悅。璧退,世祖曰:「秀才, 汝渾身都是膽耶?吾亦為汝握兩手汗也。」
《李昶傳》:「中統二年春,內難平,昶上表賀,因進諷諫曰: 患難所以存儆戒,禍亂將以開聖明。伏願日新其德, 雖休勿休,戰勝不矜,功成不有,和輯宗親,撫綏將士, 增修庶政,選用百官,儉以足用,寬以養民,安不忘危, 治不忘亂,恆以北征宵旰之勤,永為南面逸豫之戒。 世祖稱善《孟攀鱗傳》:攀鱗,世祖中統三年授翰林待制、同修《國 史》。至元初,召見,條陳七十事,大抵「勸上以郊祀天地, 祠太廟,制禮樂,建學校,行科舉,擇守令以字民,儲米 粟以贍軍,省無名之賦,罷不急之役。百司庶府,統於 六部,紀綱制度,悉由中書,是為長久之計。」世祖悉嘉 納之。
《竇默傳》:默嘗與劉秉忠、劉肅、商挺侍上前,默言:君有 過舉,臣當直言。都俞吁咈,古之所尚。今則不然。君曰 可,臣亦以為可。君曰否,臣亦以為否。非善政也。明日, 復侍帝於幄殿,獵者失一鶻,帝怒,侍臣或從旁大言, 謂宜加罪。帝惡其迎合,命杖之,釋獵者不問。既退,劉 秉忠等賀,默曰:非公誠結主知,安得感悟至此。 《不忽木傳》:不忽木,至元二十一年,召參議中書省事。 時盧世榮阿附桑哥,言能用己則國賦可十倍於舊。 帝以問不忽木,對曰:「自昔聚斂之臣如桑弘羊宇文 融之徒,操利術以惑時君,始莫不謂之忠,及其罪稔 惡著國,與民俱困,雖悔何及。願陛下無納其說。」帝不 聽。二十二年,世榮以罪被誅,帝曰:「朕殊愧卿。」
《王惲傳》:「惲至元二十六年,授少中大夫,福建閩海道 提刑按察使,每謂為治之本在於得人,乃進言於朝 曰:福建所轄郡縣五十餘,連山距海,實為邊徼重地。 平定以來,官吏貪殘,故山寇往往嘯聚,愚民因而蟻 附,剽掠村落。官兵致討,復蹂踐之,甚非朝廷一視同 仁之意也。今雖不能一一擇任守令,而行省官僚如 平章左丞尚缺,宜特選清望素著,簡在帝心,文足以 撫綏黎庶,武足以折衝外侮者,使鎮靜之,庶幾治安 可期矣。」時行省討劇賊鍾明亮無功,惲復條陳利害 曰:「福建歸附之民,戶幾百萬,黃華一變,十去四五。今 劇賊猖獗,又酷於華,其可以尋常草竊視之?況其地 有溪山之險,東擊西走,出沒難測,招之不降,攻之不 克。宜選精兵,申明號令,專命重臣節制,以計討之,使 彼勢窮力竭,庶可取也。」二十八年,召至京師。二十九 年春,見帝於柳林行宮,遂上《萬言書》,極陳時政。授翰 林學士、嘉議大夫。
《廉希憲傳》:希憲疾,世祖詔徵揚州名醫視之。希憲服 其藥,能杖而起。帝喜謂希憲曰:「『卿得良醫,疾向愈矣』。 對曰:『醫持善藥以療臣疾。苟能戒慎,則誠如聖諭。設 或肆惰,良醫何益』?」蓋以醫諷諫也。
《許國禎傳》:國禎子扆,一名忽魯火孫,轉正議大夫,仍 提點太醫院事。有竊大安閣禮神之幣者,將誅之,群 臣莫敢言,忽魯火孫獨諫曰:「敬神,善事也,因置人於 死地,臣恐神不享所祭。」帝即命釋之。
《楊朵兒只傳》:朵兒只遷宣徽副使,有言近臣受賄者, 帝怒其非所當言,將誅之。時張珪為御史中丞,叩頭 諫,不聽。朵兒只言於帝曰:「誅告者失刑,違諫者失誼。 世無諍臣久矣,張珪真中丞也。」帝喜,竟用珪言,拜朵 兒只為侍御史。
《經濟類編》:元武宗時,阿沙不花見帝容色日悴,乘間 進曰:「陛下八珍之味不知御,萬金之身不知愛,而唯 麴糵是耽,妃嬪是好,是猶兩斧伐孤樹,未有不顛仆 者。陛下縱不自愛,獨不思祖宗付託之重,天下仰望 之切乎?」帝悅曰:「非卿孰為朕言?」因命進酒。阿沙不花 頓首謝曰:「臣方欲陛下節飲,而反勸之,是臣之言不 信於陛下也。臣不敢奉詔。」左右皆賀,帝得直臣 《元史李謙傳》:仁宗即位,召十六人,謙居其首,乃力疾 見帝於行在,疏言九事,其略曰:「正心術以正百官,崇 孝治以先天下,選賢能以居輔相之位,廣視聽以通 上下之情,恤貧乏以重邦家之本,課農桑以豐衣食 之源,興學校以廣人材之路,頒律令使民不犯,練士 卒居安慮危。至於振肅紀綱,糾察內外臺憲之官,尤 當選素著清望、深明治體、不事苛細者為之。」帝嘉納 焉。
《拜住傳》:英宗從容謂拜住曰:「朕思天下之大,非朕一 人思慮所及。汝為朕股肱,毋忘規諫,以輔朕之不逮。」 拜住頓首謝曰:「昔堯舜為君,每事詢眾善,則舍己從 人,萬世稱聖。桀紂為君,拒諫自賢,悅人從己,好近小 人,國滅而身不保。臣等仰荷洪恩,敢不竭忠以報?然 事言之則易,行之則難,惟陛下力行,臣等不言,則臣 之罪也。」帝嘉納之。又嘗謂拜住曰:「今亦有如唐魏徵 之敢諫者乎?」對曰:「盤圓則水圓,盂方則水方。有太宗 納諫之君,則有魏徵敢諫之臣。」帝並善之。
《陳思謙傳》:「思謙改禮部主事,首言教坊、儀鳳二司,請 併入宣徽,以清禮部之選。其官屬不當與文武臣並 列,朝會宜置百官之後,大樂之前。詔從之。」
《虞集傳》:「集每承顧問,及古今政治得失,委曲盡言。或 隨事規諫,出不語人,諫或不入。歸家悒悒不樂,家人 見其然,不敢問其故也。」
《逯魯曾傳》:魯曾除太常博士,武宗一廟未立,后主配 享,集群臣廷議之。魯曾抗言:先朝以武宗皇后真哥 無子,不立其主。時伯顏為右丞相,以為明宗之母亦 乞列氏,可以配享。徽政院傳太后旨,以文宗之母唐兀氏可以配享。伯顏問魯曾曰:「先朝既以真哥皇后 無子,不為立主,今所立者明宗母乎,文宗母乎?」對曰: 「真哥皇后在武宗朝已膺玉冊,則為武宗皇后。明宗、 文宗二母后,固為妾也。今以無子之故,不為立主,以 妾后為正宮,是為臣而廢先君之后,為子而追封先 父之妾,於禮不可。且燕王垂即位,追廢其母后,而立 其先母為后,以配享先王,為萬世笑,豈可復蹈其失 乎!」集賢大學士陳顥,素嫉魯曾出曰:「唐太宗冊曹王 明之母為后,是亦二后也,豈不可乎?」魯曾曰:「堯之母 為帝嚳庶妃,堯立為帝,未聞冊以為后而配。嚳皇上 為大元天子,不法堯舜而法唐太宗邪?」眾服其議,而 伯顏韙之,遂以真哥皇后配焉。
《明外史宋思顏傳》:「建大都督府,以思顏兼參軍事。太 祖嘗視事東閣,天暑,汗沾衣,左右更以衣進,皆數經 浣濯者。思顏曰:『主公躬行節儉,衣浣濯之衣,真可示 法子孫。但恐今日如此,後或不然,願終始如一』。太祖 嘉其直,賜之幣。他日又進曰:『句容虎為害,既捕獲,宜 除之。今豢養民間何益』?太祖欣然,即命取二虎并一」 熊殺之,分其肉賜百官。思顏隨事納忠類此。
《明紀事本末》:「洪武十年,詔天下臣民言事,得實封,直 達御前。」
《見聞錄》:太宗於宮中得建文時群臣所上封事千餘 通,披覽一二,有干犯者,命翰林院侍講解縉等遍閱 有關係軍馬錢糧數目則留,餘有干犯者悉焚之。既 而從容問縉等曰:「爾等宜皆有之。」眾稽首未對。修撰 李貫進曰:「臣實無之。」太宗曰:「爾以獨無為賢也,食其 祿則思任其事,當國家危急之際,在近侍獨無一言」, 可乎?「朕非惡夫盡心於建文者、但惡導誘建文、壞祖 法、亂政經耳。爾等前日事彼、則忠於彼。今日事朕、當 忠於朕。不必曲自遮蔽也。」
《明紀事本末》:「仁宗時,大理寺少卿戈謙言事過激,呂 震等交奏其沽名。上頗厭之,因免謙朝參。楊士奇進 曰:『四方朝覲之臣咸在,豈能盡知謙過?傳之於遠,將 謂朝廷不能容直言』。上惕然曰:『此呂震誤朕也』。遂命 士奇書敕引過,而待謙如初。」
宣宗征高煦旋師,駐蹕獻縣。陳山勸上移師彰德,襲 執趙王,令楊士奇草詔。士奇曰:「事須有實,天地鬼神 豈可欺哉!且敕旨以何為辭?」又謂蹇義、夏原吉等曰: 「太宗皇帝惟三子,今上親叔二人。一人有罪者不可 恕,其無罪者當厚之,庶幾仰慰皇祖在天之靈。」蹇義 以士奇言白,上不懌,然亦不復言移兵矣。
《水東記略》:岳季方性剛而志高,不輕屈下人,在內閣 不久被黜,有士人告之曰:「先生犯孔子戒矣。」問之云 何,則曰:「未信而諫是也。」公應之曰:「初上用我左右,責 任教戒甚至,敢不盡心。若子以諫官處我,則恐未然。」 後被謫,有自京師來者,傳天語於甘肅曰:「岳正倒好, 只是大膽。」或以賀公曰:「上念公如此,行召公矣。」曹生 為寫待漏容。公遂檃括其辭,題於上曰:「岳正倒好,只 是大膽。惟帝念哉,必當有感。如或赦汝,再敢不敢!臣 嘗聞古人之言,蓋將之死而靡憾也。」
《明紀事本末》:「憲宗時,汪直用事,勢傾中外,天下凜凜。 有中官阿丑𢘆於上前作院本,頗有譎諫風。一日,丑 作醉者酗酒狀,前遣人佯曰:『某官至』。酗罵如故。又曰 『駕至』。酗亦如故,曰:『汪太監來』。醉者驚迫帖然。旁一人 曰:『駕至,不懼而懼汪太監,何也』?曰:『吾知有汪太監,不 知有天子』。又一日,忽效直衣冠,持雙斧,趨蹌而行。或」 問答云:「吾將兵,惟仗兩鉞耳。」問鉞何名,曰:「王越、陳越 也。」上微哂。自是而直寵衰矣。
《明外史夏寅傳》:「寅授南京吏部主事,進郎中。成化初, 考滿入都,上言:『徐州旱澇,民不聊生。壤接山東,素產 豪傑,饑餒切身,必為盜賊。乞特遣大臣鎮撫,蠲租發 廩。沿途貢船,丁夫不足,役及老稚,而所載官物僅一 箱,餘皆私齎。乞嚴禁絕。淮、徐、濟寧,兩京咽喉,宜各設 文武官鎮守,訓兵屯田,常使兩京聲勢聯絡,則倉猝 可以制變』。」章下所司行之。
《雙槐歲抄》,伏闕泣諫,自唐、宋以來有之。成化四年六 月,慈懿皇太后錢氏崩,憲廟嫡母也。詔大臣議葬所, 眾相視,莫敢先發。大學士彭時謂同朝曰:「梓宮當合 葬裕陵,主當祔廟,無可議者。」即與禮部尚書姚夔定 議,具疏引漢文帝合葬呂后、宋仁宗合葬劉后故事, 乞念綱常之大體,先帝之心,必求至當。此莫大典禮, 「萬一有違,在廷百辟將有言之,豈能保其終無據理 改而從正者乎?」上猶重違母后之意,未允。時率群臣 伏文華殿以請,號哭不起。上聞之,使中官宣諭,使眾 官退。翰林中。有呵中官使還者,眾官皆曰:「死不敢奉 詔,且不得命,不敢退。」時與學士商輅、劉定之進曰:「人 心如此,實天理所在,望朝廷俯從。」於是中官入奏,上 感動母后亦悟,即傳旨諭群臣曰:「卿等昨者會議,大 行慈懿皇太后合祔陵廟,固朕素志。但聖母疑事有 相妨,未即俞允,朕心終不自安,再三據禮所幸聖慈 開喻,特賜允諾。卿等其如前議施行,勿有所疑,故諭眾聞命,咸呼萬歲而退。
《明紀事本末》:「『孝宗時,王恕為吏部尚書,遇事敢言,時 有建白,眾議謂業已行矣。恕言:天下事苟未得其當, 雖十易之不為害』。若謂已行不及改,則古之納諫如 流,豈皆未行乎?」
孝宗召大學士劉健等議日講事。上曰:「講書須推明 聖賢之旨,直言無諱。若恐傷時,過為隱覆不盡,雖日 進講,亦何益乎?且先生輩與翰林諸官,是輔導之職, 皆所當言。」健對曰:「臣等若不敢言,則其餘百官無復 敢言者矣。」上曰:「然。」
武宗初,內侍劉瑾與其黨八人為狗馬鷹犬,歌舞角 觝以娛帝。瑾尤獪黠,漸用事。戶部尚書韓文每退朝 對僚屬言,輒泣下。郎中李夢陽曰:「比言官章入,交劾 諸內侍,章下閣,閣下持劾章甚力。公誠及此時率諸 大臣死爭去,瑾輩易耳。」文捋鬚昂肩,毅然曰:「是也,即 事勿濟,吾年足死矣。不死不足以報國。」乃囑夢陽具 疏草曰:「毋文文,覽弗省也;毋多多,覽弗竟也。」疏具,遂 合九卿諸大臣上言,請將太監馬永成、谷大用、張永、 羅祥、魏彬、劉瑾、丘聚、高鳳等縛送法司,以消禍萌。疏 入,上驚泣不食,諸閹大懼。先是,科道交章請除群奸, 閣議持章不肯下,諸閹已窘。會諸大臣疏又入。於是 上遣司禮監八人齊詣閣議,一日三至。健等卒持不 下。明日,命諸大臣入,傳諭曰:「諸大臣愛君憂國言良 是。第奴儕侍上久,不忍即置之法。幸少寬之,上自處 耳。」眾相顧莫敢出一語。韓文曰:「今海內民窮盜起,天 變日增。群小輒導上游宴無度,荒棄萬幾。文等備員 卿佐,何忍無言?」是日諸閹益窘,自求安置南京,而閣 議又持不從。時王岳與司禮太監范亨、徐智等亦助 文等,密奏上。上不得已允之,待明旦發旨捕瑾等下 獄。而吏部尚書焦芳者,故與瑾善,遂以所謀泄之瑾。 瑾等八人遂夜趨上前,環跪哭曰:「害瑾等者岳也。」於 是立命劉瑾入掌司禮監,丘聚等分據要任。瑾傳命 榜岳、亨、智,逐之南京,而外廷未知也。晨伏闕,則旨下。 健等知事不可為,各上疏求去,文等皆罷斥。瑾矯詔 以劉健、謝遷、韓文等皆為奸黨,榜於朝堂。
戶部主事李夢陽上書指斥弊政,反覆數萬言,內指 外戚壽寧侯尤切至。疏入,皇后母金夫人及張鶴齡 深恨之,日泣訴於上前。上不得已,下夢陽獄。科道交 章論救,金夫人猶在上前,泣涕求加重刑。上怒,推案 起。既而法司具獄詞以請,上徑批夢陽復職。一日,劉 大夏被召,便殿奏事畢,上曰:「近日外議如何?」大夏曰: 「近釋李夢陽,中外歡呼,至德如天地。」上曰:「夢陽疏內 『張氏』二字。」〈張氏指外戚猶言張家也〉「左右謂其語涉皇后,朕不得 已下之獄。比法司奏上,朕試問左右作何批行?」一人 曰:「此人狂妄,宜杖釋之。朕揣知此輩欲重責夢陽致 死,以快宮中之忿,朕所以即釋復職,更不令法司擬 罪也。」大夏頓首曰:「陛下行此一事,堯舜之仁也。」 武宗議北征,自稱威武大將軍、太師、鎮國公朱壽巡 邊,以江彬為威武副將軍扈行,令內閣草敕。大學士 楊廷和、梁儲、蔣冕、毛紀上疏力諫,且云:「萬一宗藩中 援祖訓,指此為言,陛下何以應之?又或以朝無正臣, 內有奸邪為名,陛下之左右與臣等又何以自解?」不 聽。廷和遂稱疾不出。上御左順門,召梁儲,面趣令草 制。儲對曰:「他可將順,此制斷不可草。」上大怒,挺劍起 曰:「不草制,齒此劍。」儲免冠伏地泣諫曰:「臣逆命有罪, 願就死,草制則以臣名君,臣死不敢奉命。」良久,上擲 劍去。乃自稱之,不復草制。
《見聞錄》:明武宗南巡至南都,中使矯詔,令泗州進美 人善歌吹者數十人。時汪應軫以給事斥知泗州,上 言:「泗州婦女荒陋,且近多流亡,無以應敕旨。臣向募 桑婦十餘人,倘蒙納之宮中,俾受蠶事,實於治化有 裨。」事遂寢。
《無錫縣志》:「顧可久,正德九年進士,授行人。武宗將南 狩,可久倡同官上言:『陛下輕萬乘,棄九重,忽垂堂之 戒,而甘馳駿之遊。縱不自惜,如宗廟太后何』?上怒,廷 杖之。」
南昌郡乘查仲道,正德進士,授兵部武庫司主事。會 當南巡,伏闕號諫,杖於廷。
《黃州府志》:「吳璋倜儻負氣,少折節讀書,慕雋不疑之 為人。嘉靖初,大禮議起,一時忤旨被譴諸臣凡一百 二十人。璋曰:『陳東之於李綱,非古人哉!子死孝,臣死 忠,分也』。遂徒步數千里,詣闕上書伸救。楊廷和等力 持諸公前議,語甚激烈。上怒,下錦衣衛杖八十。越數 日,太廟災。上問曰:『湖廣前日上疏,小吏何在』?守者意 上不能容,遂壓死以報。上曰:『惜哉,朕將有以用之也』。」 《仙居縣志》:「張儉,正德九年進士。除工部主事,遷刑部 員外郎。時與楊慎善,世廟議大禮同,抗疏爭之,且挺 笏批桂萼。上震怒,廷杖濱死者再,出為江西僉事。」 《浙江通志》:「徐江山性耿直敢言,夏言與曾銑受禍,無 敢白其冤者。江山首上疏申救陶仲文」、段朝用以方 術得幸江山,立辨其奸,雖數觸上怒,然素知其不阿置勿論。
《寧波府志》:「趙吳登嘉靖丙戌進士,授行人。世宗將遷 獻陵,吳上疏諫,有『舜葬蒼梧之野,三妃未之從,願太 后少損貞婦之思,致隆從子之義語。會廷臣亦多諫 者,事得止。後太后忽問世宗獻陵不遷之故,世宗以 吳諫止對,因述致隆從子數語,大忤慈旨,下錦衣獄, 杖之四十,謫福建布政司照磨』。」
《吉安府志》:「曾翀嘉靖時,太宰汪鋐不職,給事中海陽 薛宗鎧首言之,鋐上疏肆辯。繼臺諫交章論劾,鋐辯 益力。翀方臥病邸中,憤然具疏,其略曰:『人臣之罪,莫 大於欺罔。臣觀鋐詆辯一疏,有人臣所不敢言、不當 言。鋐掩主上之美,附宰執之權,庇七人之奸,塞言官 之路,乃敢肆言至此,欺罔專擅,無人臣禮。乞早正其 罪,以保治安』。」疏上,竟褫鋐職而下,翀并宗鎧錦衣獄。 獄中自敘生平大概,多忠孝語,略微纖芥怨悔之意。 獄成,與宗鎧同杖於午門,中使奔呼播踊,翀神色不 渝,第曰:「臣言得行,臣罪當誅。」杖已,越日而斃。
《四川總志》:「王尊賢性剛介,博學能文。嘉靖貢至太學。 時上好方士,多災異,人莫敢言,尊賢撰《聖學要義》《中 和衍義》上之。及諫立東宮,忤權臣,下獄。已而上閱其 書奇之,謂輔臣曰:『布衣敢言當世事,忠臣也』。釋其獄, 授程番推官。」
《明紀事本末》:嘉靖四十四年,戶部主事海瑞上言:「陛 下謬謂長生可得,一意修元,土木興作,二十餘年不 視朝政,法紀弛矣。數行推廣事例,名器濫矣。二王不 相見,人以為薄於父子;以猜疑誹謗戮辱臣下,人以 為薄於君臣。樂西苑而不返大內,人以為薄於夫婦。 今愚民之言曰:『嘉者,家也;靖者,盡也』。謂民窮財盡,靡 有孑遺也。然而內外臣工修齋建醮,相率進香;天桃 天藥,相率表賀。理之所無,斷可見已。民熙物洽,薰為 泰和,陛下性中真藥也。道與天通,命由我立,陛下性 中真壽也。」疏上,帝大怒,命逮繫下鎮撫司。
諫諍部雜錄
[编辑]《詩》含神霧,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剌上。主文而譎諫,言 之者足以戒。
《韓詩外傳》: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昔 殷王紂殘賊百姓,絕逆天道,至斮朝涉刳孕婦脯鬼 侯醢梅伯,然所以不亡者,以其有箕子、比干之故。微 子去之,箕子執囚為奴,比干諫而死,然後周加兵而 誅絕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吳王夫 差為無道,至驅一市之民,以葬闔閭,然所以不亡者, 有伍子胥之故也。胥以死,越王句踐欲伐之,范蠡諫 曰:「子胥之計策,尚未忘於吳王之腹心也。子胥死後 三年,越乃能攻之。大夫有爭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 家。季氏為無道,僭天子,舞八佾,旅泰山,以雍徹。孔子 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然不亡者,以冉有、季路為 宰臣也。故曰:有諤諤爭臣者,其國昌;有默默諛臣者, 其國亡。《詩》曰:「不明爾德,時無背無側。爾德不明,以無 陪無卿。」言大王咨嗟,痛殷商無輔弼諫諍之臣,而亡 天下矣。
揚子《法言重黎篇》:「或問淳于越曰:『伎曲請問。曰:始皇 方虎』。」而梟磔噬士,猶腊肉也。越興亢眉,終無撓辭, 可謂伎矣;仕無妄之國,食無妄之粟,分無妄之橈,自 令之間而不違,可謂曲矣。或問:茅焦歷井幹之死,使 始皇奉虛左之粟,乘蔡生欲安項,咸陽不能移,又亨 之。或者未辯歟?曰:「生捨其木侯,而謂人木侯,亨,不亦 宜乎?」焦逆訐而順守之,雖辯劘虎牙矣。
《申鑒》:「或問進諫受諫孰難?」曰:「後之進諫難也,以受之 難故也。若受諫不難,則進諫斯易矣。」
《顏氏家訓》:諫諍之徒,以正人君之失爾。必在得言之 地,當盡匡贊之規,不容苟免偷安,垂頭塞耳。至於就 養有方,思不出位,干非其任,斯則罪人。故《表記》云:「事 君遠而諫,則諂也,近而不諫,則尸利也。」《論語》曰:「未信 而諫,人以為謗己也。」
《中說》:薛收曰:「諫,其見忠臣之心乎?其志直,其言危。」子 曰:「必也直而不迫,危而不詆,其知命者之所為乎!狡 乎逆上,吾不與也。」
《東坡志林》東漠,肅宗時糓貴,經用不足,尚書張林請 以布帛為租,官自煮鹽,且行均輸。獨朱暉文季以為 不可。事既寢,而陳事者復以為可行,帝頗然之,暉獨 奏曰:「《王制》,天子不言有無,諸侯不言多少,食祿之家 不與百姓爭利。今均輸之法,與賈販無異,鹽利歸官, 則下人宿怨。布帛為租,吏當奸盜,皆非明王所當行。」 帝方以林言為然,發怒,切責諸尚書,暉等皆自繫獄。 三日,詔出曰:「國家樂聞駁議,黃髮無愆,詔書過也,何 故自繫?」暉因稱病篤。尚書令以下惶怖,謂曰:「今得譴, 奈何稱病,其禍不細!」暉曰:「行年八十,蒙恩得在機密當以死報。若心知不可而順於雷同,負臣子之義。今 耳目無所聞見,伏待死。」遂閉口不復言。諸尚書不知 所為,乃共劾奏暉。帝意解,寢其事。後數日,詔使直事, 即同暉起居,太醫視疾,太官賜食,暉乃起。元祐七年 七月二十日,偶讀《後漢朱文季傳》,感嘆不已。肅宗號 稱長者,詔書既引罪而謝文季矣,諸尚書何怖之甚 也!文季於此強立,不足多貴,而諸尚書為可笑也。云 其禍不細,不知何等為禍。蓋以帝不悅後必不甚進 用。為莫大之禍也。悲夫。
《龍川別志》:張公安道嘗為予言治道之要,罕有能知 者。老子曰:「道非明民,將以愚之。」國朝自真宗以前,朝 廷尊嚴,天下私說不行,好奇喜事之人,不敢以事搖 撼朝廷。故天下之士知為詩賦以取科第,不知其它 矣。諺曰:「水到魚行。」既已官之,不患其不知政也。昔之 名宰相,皆以此術馭下。王文正公為相,南省試《當仁 不讓於師賦》,時賈邊、李迪皆有名場屋,及奏名而邊、 迪不與。試官取其文觀之,迪以落韻,邊以師為眾,與 注疏異,特奏令就御試。王文正議:「落韻失於不詳審 耳。若舍注疏而立異論,不可輒許,恐從今士子放蕩, 無所準的。」遂取迪而黜邊。當時朝論大率如此。仁宗 初年,王沂公、呂許公猶持此論。自設六科以來,士之 翹侈者皆爭論國政之長短。二公既罷,則輕銳之士 稍稍得進,漸為奇論以撼朝廷,朝廷往往為之動搖。 廟堂之淺深既可得而知,而好名喜事之人盛矣。許 公雖復作相,然不能守其舊格,意雖不喜,而亦從風 靡矣。其始也,范諷、孔道輔、范仲淹三人以才能為之 稱首。其後許公免相,「晏元獻為政,富鄭公自西都留 守入參知政事,深疾許公,乞多置諫官以廣主聽。上 方嚮之,而晏公深為之助,乃用歐陽修、余靖、蔡襄、孫 沔等並為諫官。諫官之勢,自此日橫。鄭公猶傾身下 士以求譽,相帥成風。上以謙虛為賢,下以傲誕為高, 於是私說遂勝,而朝廷輕矣。」然予以張公之論,得其 一不得其二,徒見今世朝廷輕甚,故思曩日之重,然 不知其敝也。大臣恣為非橫,而下無由能動,其害亦 不細也。使丁晉公之時,臺諫言事必聽,已如仁宗中 年,其敗已久矣。至於許公非,諸公並攻其短,其害亦 必有甚者。蓋朝廷之輕重則不在此。誠使正人在上, 與物無私,而舉動適當,下無以議之,而朝廷重矣,安 在使下不得議哉?下情不上通,此亦人主之深患也。 可則從之,否則違之,豈害於重哉?西漢之初,耑任功 臣,侯者如絳、灌之流,不可謂不賢。至使賈誼、董仲舒 皆老死不得用,事偏則害生。故曰:「張公得其一,不得 其二。」由此言之也。
《東軒筆錄》:祖宗朝,宰相怙權,尤不愛士大夫之論事。 趙普當國,每臣僚上殿,先於中書供狀,不敢詆斥時 政,方許登對。田錫為諫官,嘗論此事,後方少息。士大 夫有口者多外補。王禹偁在揚州,以詩送人云:「若見 鰲頭為借問,為言棖也減剛腸。」又,丁謂留滯外郡甚 久,及為知制誥,以啟謝時宰,有效慎密於孔光;不言 《溫樹》;體風流於謝客,但詠《蒼苔》是也。
《懸笥瑣探》:「王端毅恕歷仕四十五年,凡上三千餘疏, 皆忠直凱切。蓋憂世之志如范希文,濟世之才如司 馬君實,直諫如汲長孺,惠愛如鄭子產,年九十矣,猶 考論古今,不忘憂國。」
《讀書鏡》:唐穆宗時,崔發毆曳中人,因繫獄,不以郊赦 原。臺諫李勃、張仲方倫申救,皆不聽。李逢吉從容言 曰:「崔發毆曳中人,誠大不恭。然其母年八十,因發下 獄,積憂成病。陛下方以孝治天下,所宜務。」上愍然曰: 「比諫官但言發冤,未嘗言不恭,亦不言其有老母。如 卿所言,朕何為不赦之?」即釋其罪。東坡下御史獄,張 安道上書救之,令其子恕至登聞鼓院投進,恕徘徊 不敢投。久之,東坡出獄,見其副本吐舌色動,人,詢其 故,不答。其後子由見之云:「宜吾兄之吐舌也。」此事正 得張恕力。或問之,子由曰:「獨不見鄭昌之救蓋寬饒 乎?」其疏云:「上無許史之屬,下無金張之託,正是激宣 帝之怒爾。寬饒以犯許史輩有此禍,乃再訐之,是益 怒也。東坡何罪?獨以名太高,與朝廷爭勝耳。」安道之 疏乃云:「其實天下之奇材也。」獨不激人主怒乎?劉器 之嘗云:「是時救東坡者,宜但言本朝未嘗殺士大夫。 今乃方開端,則是殺士大夫自陛下始。而後世子孫 因而殺賢士大夫,必援陛下以為例。神宗好名畏義, 疑可止之。」余曰:「此謂止罵所以助罵,助罵所以止罵。 凡家庭、鄉黨皆然,不獨諫法也。」
人主宮闈之中,少有偏暱,臣子不可妄有攀援,亦不 可過為排擊。如漢高文時,帝欲易太子,張子房惟安 太子則已耳,不能使帝之必去戚夫人也。袁盎惟止 慎夫人不與后並坐則已耳,不能使帝之必去慎夫 人也。蓋內閫燕私,人臣之分,自有不敢與者。若使果 能使二帝去二夫人,亦豈人臣之福乎?孔子不止魯 之女樂,管仲不去齊桓之《六嬖》四姬,古之聖賢,皆有 深見。而少年喜事者,形之章奏,刻之書帙,至遍於輦轂市肆之間。此在布衣交友不能堪,而天子能容之 乎?不曰「立黨」,則曰「離間」;不曰「樹功」,則曰「挾制。」吾懼國 本因之而動搖也。
元帝優游不斷,闇懦不武,恭、顯擅權,許、史恃勢,蕭太 傅之死,劉向、周堪之下獄,宗社幾危,主德日損,不可 不諫也。薛廣德以御史大夫之貴,而不聞以死爭之, 徒循默保位而已,至於從船從橋,相去幾何,乃欲自 刎,以頸血濺帝。劉元城言,哲宗皇帝嘗因春日經筵 講罷,移坐小軒中賜茶,自起折一柳枝,程頤為說書, 遽起諫曰:「方春萬物生榮,不可無故摧折。」哲宗色不 平,因擲棄之。溫公聞之不樂,謂門人曰:「遂使人主不 欲親近儒生,正為此輩。」夫薛大夫、程伯子意非不善, 而人主厭以為瑣,懼以為迂,則不若小處放他一路, 大處可以邀其必聽。此亦諫臣所當知也。
《滄江野史》:李公夢陽上疏,有「二病、三害、六漸」之說,所 虞宦官、外戚、盜賊之禍。後來其言,無一不酬。正德初, 劉瑾擅權稔惡,繼以流賊四起,幾至大亂。至嘉靖中, 壽寧侯卒以驕橫干誅,三復此疏。其才識氣節,一時 可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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