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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第00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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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學彙編 學行典 第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四卷
理學彙編 學行典 第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

 第四卷目錄

 學行總部總論四

  朱子全書總論為學之方 答陳超宗 滄洲精舍又諭學者 答鄭仲禮 答吳

  玭 答范伯崇 答陳廉夫 答呂子約 答何叔京 答林擇之 答廖子晦 答項平父

   答孫仁甫 答林伯和 答李伯諫 答孫季和 答丁仲澄 答江隱君 答潘叔昌

  答陳師德 答林德久 答程允夫 答方耕道 答方賓王 答沈有開 答或人 答孫

  敬甫 答江元適 答林正夫 答汪叔耕 答胡季隨 答林退思 答包詳道

學行典第四卷

學行總部總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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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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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論為學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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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須以聖賢為己任。世人多以聖賢為高,而自視 為卑,故不肯進。抑不知使聖賢本自高,而己別是一 樣人,則早夜孜孜,別是分外事,不為亦可,為之亦可。 然聖賢稟性與常人一同,既與常人一同,又安得不 以聖賢為己任?自開闢以來,生多少人,求其盡己者, 千萬人中無一二只是滾同,枉過一世。《詩》曰:「『天生烝 民,有物有則』。今世學者往往有物而不能有其則。《中 庸》曰:『尊德性而道問學,極高明而道中庸』。此數句乃 是徹首徹尾。人性本善,只為嗜欲所迷,利害所逐,一 齊昏了。聖賢能盡其性,故耳極天下之聰,目極天下 之明,為子極孝,為臣極忠。」某問「明性須以敬為先。」曰: 「固是。但敬亦不可混淪說,須每事上」檢點。論其大要, 只是不放過耳。大抵為己之學,於他人無一毫干預。 聖賢千言萬語,只是使人反其固有,而復其性耳。 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 猶興。豪傑質美,生下來便見這道理,何用費力?今人 至於沈迷而不返,聖人為之屢言,方始肯來,已是下 愚了。況又不知求之,則終於為禽獸而已。蓋人為萬 物之靈,自是與物異,若迷其靈而昏之,則與禽獸何 別? 人白睚不得,要將聖賢道理扶持。 聖賢只是 做得人當為底事,盡今做到聖賢,止是恰好,又不是 過外。 而今緊要且看聖人是如何,常人是如何,自 家因甚便不似聖人,因甚便只是常人?就此理會得 透,自可超凡入「聖。 學問無賢愚,無小大,無貴賤,自 是人合理會底事。且如聖賢不生,無許多書冊,無許 多發明,不成不去理會?也只當理會。」今有聖賢言語, 有許多文字,卻不去做師友,只是發明得人。若不自 向前,師友如何著得力? 英雄之主所以有天下,只 是立得志定,見得大利害。如今學者只是立得志定, 講究「得義理分明。 自家既有此身,必有主宰。理會 得主宰,然後隨自家力量窮理格物,而合做底事不 可放過些子。」因引程子言:「如行兵當先做活計, 必 須端的自省,特達自肯,然後可以用力,莫如下學而 上達也。 世俗之學所以與聖賢不同者,亦不難見。 聖賢直是真箇去做,說正心,直要心正;說誠意,直」要 意誠,修身、齊家,皆非空言。今之學者說正心,但將正 心吟詠一餉;說誠意,又將誠意吟詠一餉,說修身,又 將聖賢許多說修身處諷誦而已。或掇拾言語,綴緝 時文,如此為學,卻於自家身上有何交涉?這裏須要 著意理會。今之朋友,固有樂聞聖賢之學,而終不能 去世俗之陋者,無他,只是志不立爾。學者大要立志, 纔學便要做聖人是也。 學者大要立志,所謂志者, 不道將這些意氣去蓋他人,只是直截要學堯舜。孟 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此是真實道理。世子自楚反, 復見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這 些道理,更無走作,只是一箇性善,可至堯舜,別沒去 處了。下文引成瞷、顏《子公明儀》所言,便見得人人皆 可為也。學者立志,須教勇猛,自當有進,志不足以有 為,此學者之大病。 為學之道,大立志向,而細密著 工夫。如立志以古聖賢遠大自期,便是責難。然聖賢 為法於天下,我猶未免為鄉人,其何以到?須是擇其 善者而從之,其非者而去之。如日用間,凡一事須有 箇是,有「箇非,去其非便為是,克去己私便復禮。如此 雖未便到聖賢地位,已是入聖賢路了。」 問:「人氣力 怯弱,於學有妨否?」曰:「為學在立志,不干氣稟強弱事。」 又曰:「為學何用憂惱,但須令平易寬快去。」㝢舉聖門 弟子唯稱顏子好學,其次方說及曾子,以此知事大 難。曰:「固是如此。某看來亦有甚難,有甚易。只是」堅立 著志,順義理做去,他無蹺攲也。 今之學者全不曾 發憤 立志,要如饑渴之於飲食,才有悠悠,便是志 不立。 為學須是痛切懇惻做工夫,使饑忘食,渴忘 飲,始得。 學者做工夫,當忘寢食做一上,使得些入 處,自後方滋味接續。浮浮沈沈,半上落下,不濟得事。

聖賢千言萬語,無非只說此事,須是策勵此心勇。

猛奮發,拔出心肝,與他去做。如兩邊擂起戰鼓,莫問 前頭如何,只認捲將去,如此方做得工夫。若半上落 下,半沈半浮,濟得甚事! 且如項羽救趙,既渡,沈船 破釜,持三日糧,示士必死無還心,故能破秦。若瞻前顧後,便做不成。 如居燒屋之下,如坐漏船之中。 不帶性氣底人,為僧不成,為道不了。 陽氣發處,金 石亦透。精「神一到,何事不成? 須磨礪精神去理會 天下事,非燕安暇豫之可得。 今之學者,本是困知 勉行底資質,卻要學生知安行底工夫,便是生知安 行底資質,亦用下困知勉行工夫,況是困知勉行底 資質? 學者識得箇脈路正,便須剛決向前。若半青 半黃,非惟無益。」因《舉酒》云:「未嘗見有衰底聖賢。 學 者為」學,譬如煉丹,須是將百十斤炭火鍛一餉,方好 用微微火養教成就。今人未曾將百十斤炭火去鍛, 便要將微火養將去,如何得會成? 今語學問,正如 煮物相似,須爇猛火先煮,方用微火慢煮。若一向只 用微火,何由得熟?欲復自家元來之性,乃恁地悠悠, 幾時會做得大?要須先立頭緒,頭緒既立,然後有所 持。《寄書》曰:「『若藥弗瞑眩,厥疾弗瘳』。今日學者皆是養 病, 進取得失之念放輕,卻將聖賢格言處研窮考 究,若悠悠地似做不做,如捕風捉影,有甚長進!今日 是這箇人,明日也是這箇人。」 某見今之學者,皆似 箇無所作為、無圖底人相似。人之為學,當如救火追 亡,猶恐不及。如自家有箇光明寶藏,被人奪去,尋求 趕捉,必要取得,始得。今學者只是悠悠地無所用心, 所以兩年三年五年七年相別,及再相見,只是如此。

諸友只有箇學之意,都散漫,不恁地勇猛,恐虛度。

日子,須著火急痛切,意嚴了期限,趲了工夫,辦幾箇 月日氣力去攻破一過,便就裏面旋旋涵養。如攻寨, 須出萬死一生之計,攻破了關限,始得。而今都打寨 未破,只循寨外走道理,都咬不斷,何時得透! 人氣 須是剛,方做得事。如天地之氣剛,故不論甚物事皆 透過。人氣之剛,其本相亦如此。若只遇著一重薄物 事,便退轉去,如何做得事! 如大片石,須是和根拔。 今只於石面上薄削,濟甚事!作意向學,不十日五日 又懶。《孟子》曰:「一日暴之,十日寒之。」 為學極要,求把 篙處著力,到工夫要斷絕處,又更增工夫。著力不放 令倒,方是向進處。為學正如撐上水船,方平穩處儘 行不妨,及到灘脊急流之中,舟人來這上一「篙,不可 放緩,直須著力撐上不得。一步不緊,放退一步,此船 不得上矣。」 若不見得入頭處,緊也不可,慢也不得。 若識得些路頭,須是莫斷了。若斷了,便不成。待得再 新整頓起來,費多少力!如雞抱卵,看來抱得有甚煖 氣,只被他常常恁地抱得成。若把湯去盪,便死了;若 抱才住,便冷了。然而實是見得入頭處也。自不解住 了,自要做去。他自得些滋味了,如喫果子相似。未識 滋味時,喫也得,不消喫也得。到識滋味了,要住自住 不得。 人多言為事所奪,有妨講學,此謂不能使船 嫌溪曲者也。遇富貴,就富貴上做工夫;遇貧賤,就貧 賤上做工夫。《兵法》一言甚佳,因其勢而利導之也。人 謂齊人弱,《田忌》乃「因其弱以取勝。今日三萬竈,明日 二萬竈,後日一萬竈。又如韓信特地送許多人安於 死地,乃始得勝。學者若有絲毫氣在,必須進力。除非 無了此氣,只口不會說話,方可休也。」因舉《浮屠語》曰: 「假使鐵輪頂上旋,定慧圓明終不失。」 學者做工夫, 莫說道是要待一箇頓段大項目工夫後,方做得,即 今逐些零碎積累將去,才等待大項目後方做,即今 便蹉過了。學者只今便要做去,斷以不疑,鬼神避之。 需者,事之賊也。 今人做工夫,不肯便下手,皆是要 等待。如今日早閒有事,午閒無事,則午閒便可下手; 午閒有事,晚閒便可下手,卻須要待明日。今月若尚 有數日,必直待後月;今年尚有數月,不做工夫,必曰 今年歲月無幾,直須來年如此,何緣長進! 《易》曰:「學 以聚之,問以辨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語》曰:「執德不 弘,信道不篤,焉能為有?焉能為亡?」學問之後,斷以寬 居,信道篤,而又欲執德弘者,人之為心,不可促迫也。 人心須令著得一善,又著一善,善之來無窮,而吾心 受之有餘地,方好。若只著得一「善,第二般來,又未便 容得如此,無緣心廣而道積也。 學者須養教氣宇 開闊弘毅, 常使截斷嚴整之時多,膠膠擾擾之時 少,方好 虛心順理。學者當守此四字, 如其窄狹, 則當涵泳廣大氣象;頹惰,則當涵泳振作氣象。 開 闊中又著細密,寬緩中又著謹嚴。」 因論《為學》,曰:「愈 細密,愈廣大,愈謹確,愈高明。」 問:「根本須是先培壅, 然後可立趨向。」曰:「此段只如『弟子『入孝出弟,行謹言 信,愛眾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之意耳。先只是從 實上培壅一箇根腳,卻學文做工夫去』』。」 仲思問「敬 義夾持直上,達天德自此。」曰:「最是他下得『夾持』兩字 好。敬主乎中,義防於外,二者相夾持。要放下,霎時也 不得。只得直上去,故便『達天德』。」 「『敬義夾持直上,達 天德』自此表裏夾持,更無東西走作去處。上面只更 有箇天德。『忠信所以進德,脩辭立其誠所以居業』者, 《乾道》也;『敬以直內,義以方外』者,《坤道》也,只是健順。」又 曰:「『非禮勿視聽言動』者,乾道;『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

承大祭』者,《坤道》。」又曰:「『公但看進德立誠』,是甚模樣?」強
考證
健 因說敬、恕。先生舉《明道語》云:「『敬義夾持直上,達

天德自此』。而今有一樣人,裏面謹嚴,外面卻䖃苴。有 人外面恁地寬恕,裏面卻都是私意了。內外夾持,如 有人在裏面把住,一人在外把持,不由他不上去。 程子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言:『涵養當用敬,進 學則在致知』。若不能以敬養在這裏,如何會去致得 知?若不能致知,又如何成得這敬?」 問:「所謂源頭工 夫,莫只是存養修治底工夫否?」曰:「存養與窮理工夫 皆要到。然存養中便有窮理工夫,窮理中便有存養 工夫。窮理是窮那存得底,存養是養那窮得底。 今 學者別無事,只要以心觀眾理,理是心中所有。常存 此心以觀眾理,只是此兩事耳。 涵養須用敬,進學 則在致知。無事時且存養在這裏,提撕警覺,不要放 肆,則講習應接時,便當思量義理。」 問:「敬先於知,然 知至則敬愈分明。」曰:「此正如配義與道 為學,正如 推車子相似。才用力推得動了,便自轉將去,更不費 力。故《論語》首章,只說箇『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便言 其效驗者,蓋學至說處,則自不容已矣。 如《論語》首 章言學,只到『不亦說乎』處住,下面便不說學了。蓋到 說時,此心便活。」因言:「韓退之蘇明允作文,只是學古 人聲響,盡一生死力為之,必成而後止。今之學者為 學,曾有似他下工夫到豁然貫通處否? 聖賢所說 工夫,都只一般,只是一箇『擇善固執』。《論語》則說『學而 時習之』,《孟子》則說『明善』」、「誠身」,只是隨他地頭所說不 同,下得字來各自精細。其實工夫只是一般,須是盡 知其所以不同,方知其所謂同也。 學須先理會那 大底,理會得大底了,將來那裏面小底自然通透。今 人卻是理會大底不得,只去搜尋裏面小小節目。 學問須是大進一番,方始有益。若能於一處大處攻 得破,見那「許多零碎,只是這一箇道理,方是快活。然 零碎底非是不當理會,但大處攻不破,縱零碎理會 得些少,終不快活。曾點《漆雕開》,已見大意,只緣他大 處看得分曉,今且道他那大底是甚物事?天下只有 一箇道理,學只要理會得這一箇道理,這裏纔通,則 凡天理、人欲、義利、公私、善惡之辨,莫不皆通。」 或問: 「氣質之偏,如何救得?」曰:「才說偏了,又著一箇物事去 救他偏,越見不平正了,越討頭不見。要緊只是看教 大底道理分明,偏處自見得。如暗室求物,把火來便 照見。若只管去摸索,費盡心力,只是摸索不見。若見 得大底道理分明,有病痛處,也自會變移不自知,不 消得費力。 學者若有本領相次千枝萬葉,都來湊 著這裏。看也須易曉,讀也須易記。 刮落枝葉,栽培 根本 ;大根本流為小根本。 有一分心向裏得一 分力,有兩分心向裏得兩分力。」因言:「前輩也多是背 處做,幾年方成。 學者只是不為己故日閒。此心安 頓在義理上時少,安頓在閒事上時多,於義理卻生, 於閒事卻熟。 今學者要緊且要」分別箇路頭。要緊 是為己為人之際。為己者,直拔要理會這箇物事,欲 自家理會得,不是慢恁地理會,且恁地理會做好看。 教人說道「自家也曾理會來」,這假饒理會得十分是 當,也都不關自身己事,要須先理會這箇路頭,若分 別得了,方可理會文字。 為學須是切實為己,則安 靜篤實,承載得許多「道理。若輕揚淺露,如何探討得 道理?縱使探討得,說得去,也承載不住。 『入道之門』」, 是將自家身己入那道理中去,漸漸相親,久之與己 為一。而今人道理在這裏,自家身在外面,全不曾相 干涉。 或問《為學》。曰:「今人將作箇大底事,說不切己 了,全無益。一向去前人說中,乘虛接渺,妄取許多枝 蔓,只見遠」了,只見無益於己。聖賢千言萬語,儘自多 了。前輩說得分曉了,如何不切己去理會?如今看文 字,且要以前賢程先生等所解為主,看他所說如何, 聖賢言語如何,將己來聽命於他。切己思量體察,就 日用常行中,著衣喫飯,事親從兄,盡是問學。若是不 切己,只是說話。今人只憑一己私意,瞥見些子「說話, 便立箇主張,硬要去說,便要聖賢從我言語路頭去, 如何會有益?此其病只是要說高說妙,將來做箇好 看底物事做弄。如人喫飯,方知滋味;如不曾喫,只要 攤出在外面與人看,濟人濟己都不得。」 或問:「為學 如何做工夫?」曰:「不過是切己便的。當。此事自有大綱, 亦有節目,常存大綱在我,至於節目之閒,無非此理。 體認省察,一毫不可放過。理明學至,件件是自家物 事,然亦須各有倫序。」問:「如何是倫序?」曰:「不是安排此 一件為先,此一件為後,此一件為大,此一件為小。隨 人所為,先其易者,闕其難者,將來難者亦自可理會。 且如讀《書》,《三禮》《春秋》,有制度之難明,本末之難見,且 放下未要理會,亦」得。如《書》《詩》,直是不可不先理會。又 如《詩》之名數,書之盤誥,恐難理會。且先讀典謨之《書》, 《雅》《頌》之《詩》,何嘗一言一句不說道理,何嘗深潛諦玩, 無有滋味?只是人不曾子細看。若子細看,裏面有多 少倫序,須是子細參研方得,此便是「格物窮理。」如遇 事亦然。事中自有一箇平平當當道理,只是人討不出,只隨事滾將去,亦做得卻有掣肘不中節處,亦緣 鹵莽了,所以如此。聖賢言語,何曾誤天下,後世人自 學不至耳。 佛家一向撤去許多事,只理會自身己。 其教雖不是,其意思卻是要自理會,所以他那下常 有人,自家這下自無人。今世儒者能守《經》者,理會講 解而已;看史傳者,計較利害而已。那人直是要理會 身己,從自家身己做去;不理會自身己,說甚別人長 短!《明道》曰:「不立已後,雖向好事,猶為化物,不得以天 下萬物撓己,己立後,自能了當得天下萬物。」只是從 程先生後,不再傳而已衰。所以某嘗說,自家這下無 人。佛家有三門:曰教,曰律,曰禪。禪家不立文字,只直 截要識心見性。律本法甚「嚴,毫髮有罪。如云不許飲 水」,纔飲水便有罪過。如今小院號為律院,乃不律之 尤者也。教自有三項:曰天台教,曰慈恩教,曰延壽教。 延壽教南方無傳,有此文字,無能通者。其學近禪,故 禪家以此為得。天台教專理會講解,慈恩教亦只是 講解。吾儒家若見得道理透,就自家身心上理會得 本領,便自「兼得禪底;講說辨討,便自兼得教底;動由 規矩,便自兼得律底;事事是自家合理會。」顏淵問《為 邦》,「看他陋巷簞瓢如此。」又卻問:「為邦之事,只是合當 理會,看得是合做底事。若理會得入頭,意思一齊都 轉;若不理會得入頭,少閒百事皆差錯;若差了路頭 底亦多端。有纔出門便錯了路底,有行過三兩條路 了方差底,有略差了便轉底,有一向差了煞遠,終於 不轉底。」 用之問:「學者思先立標準,如何?」曰:「『『必有事 焉,而勿正』之謂』。而今雖道是要學聖人,亦且從下頭 做將去。若日日恁地比較,也不得。雖則曰:『舜何人也? 予何人也』!若只管將來比較,不去做工夫,又何益! 師友之功,但能示之於始,而正之於」終爾。若中閒三 十分工夫,自用喫力去做,既有以諭之於始,又自勉 之於終,又其後得人商量是正之,則所益厚矣。不爾, 則亦何補於事? 人之資質有偏,則有縫罅做工夫 處,蓋就偏處做將去。若資質平底,則如死水然,終激 作不起。謹愿底人,更添些無狀,便是鄉愿。 務反求 者,以博觀為外馳;務博觀「者以內省為狹隘,墮於一 偏,此皆學者之大病也。 未有耳目狹而心廣者,其 說甚好。 小立課程,大做工夫, 嚴立功程,寬著意 思,久之自當有味,不可求欲速之功, 咬得破時,正 好咀味。」 問:「學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曰:「道理本 自廣大,只是潛心積慮,緩緩養將去,自然透熟。若急 迫求之,則是起意去趕」趁他。 宗杲云:「如載一車兵 器,逐件取出來弄,弄了一件,又弄一件,便不是殺人 手段。我只有寸鐵,便可殺人, 須是在己見得,只是 欠闕,他人見之,卻有長進,方可。 如見陳廝殺,擂著 鼓,只是向前去,有死無二,莫更回頭,始得。 今人只 略依稀說過,不曾心曉, 不可只把做面前物事看 了,須是向自身上體」認教分明。如道家存想,有所謂 「龍虎」,亦是就身上存想, 識得道理原頭,便是地盤。 如人要起屋,須是先築教基址堅牢,上面方可架屋。 若自無好基址,空自今日買得多少木去起屋,少閒 只起在別人地上,自家身己自沒頓放處。 學問是 自家合做底,不知學問,則是欠闕了自家底。知學問, 則方無所欠闕。今人把學問來做外面添底事看了。

大凡人只合講明道理而謹守之,以無愧於天之

「所與者,若乃身外榮辱休戚,當一切聽命而已。 看 得道理熟後,只除了這道理是真實法外,見世閒萬 事,顛倒迷妄,耽嗜戀著,無一不是戲劇,真不堪著眼 也。」又《答人書》云:「世閒萬事,須臾變滅,皆不足置胸中, 惟有窮理修身為究竟法耳。 學者須是直前做去, 莫起計獲之心。如今說底恰似畫卦影一般,吉凶未 應時」一場鶻突。知他是如何。到應後,方始知元來是 如此。

《答陳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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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學雖有階漸,然合下立志,亦須略見義理。大概規 模於自己方寸閒,若有箇惕然愧懼、奮然勇決之志, 然後可以加之討論玩索之功,存養省察之力,而期 於有得。夫子所謂「志學」,所謂「發憤」,政為此也。若但悠 悠汎汎,無箇發端下手處,而便謂可以如此平做將 去,則恐所謂「莊敬持養,必有事焉」者,亦且若存若亡, 徒勞把捉,而無精明的確、親切至到之效也。

《滄洲精舍又諭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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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不記,熟讀可記;義不精,細思可精。」唯有志不立,直 是無著力處。只如而今貪利祿而不貪道義,要做貴 人而不要做好人,皆是志不立之病。直須反復思量, 究見病痛起處,勇猛奮躍,不復做。此等人一躍躍出, 見得聖賢所說千言萬語,都無一事不是實語,方始 立得此志。就此積累工夫,迤邐向上去,大有事在。

《答鄭仲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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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固不可廢,然亦須以「主敬立志」為先,方可就此 田地上推尋義理,見諸行事。若平居汎然,略無存養 之功,又無實踐之志,而但欲曉解文義,說得分明,則雖盡通諸經,不錯一字,亦何所益?況又未必能通而 不誤乎?近覺朋友讀書講論,多不得力,其病皆出於 此,不可不深戒也。

《答吳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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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體用雖極淵微,而聖賢言之則甚明白。學者誠 能虛心靜慮,而徐以求之日用躬行之實,則其規模 之廣大,曲折之詳細,固當有以得之燕閒靜一之中, 其味雖淡而實腴,其旨雖淺而實深矣。然其所以求 之者,不難於求,而難於養。故程夫子之言曰:「學莫先 於致知。」然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而邵康節之《告 章子厚》曰:「以君之材,於吾之學,頃刻可盡。但須相從 林下一二十年,使塵慮銷散,胸中豁豁無一事,乃可 相授。」正為此也。

《答范伯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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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用之間,以莊敬為主,凡事自立章程,鞭約近裏,勿 令心志流漫,其「剛大之本乎!」由此益加窮理之功,以 聖賢之言為必可信,以古人之事為必可行,則世俗 小小利害不能為吾累矣。

《答陳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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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學工夫不在日用之外。檢身則動靜語默,居家則 事親事長,窮理則讀書講義,大抵只要分別一箇是 非,而去彼取此耳,無他,元妙之可言也。」論其至近至 易,則即今便可用力;論其至急至切,則即今便當用 「力,莫更遲疑。且隨深淺,用一日之力,便有一日之效。 到有疑處,方好尋人商量,則其長進通達不可量矣。」 若即今全不下手,必待他日遠求師友,然後用力,則 目下蹉過即合做底親切工夫,虛度了難得底少壯 時節。正使他日得聖賢而師之,亦無積累憑藉之資, 可受鉗錘,未必能真有益也。

《答呂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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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為學,只是博文約禮兩端而已。博文之事,則講 論思索,要極精詳,然後見得道理巨細精粗,無所不 盡,不可容易草略放過。約禮之事,則但知得合要如 此用功,即便著實如此下手,更莫思前算後,計較商 量。所以程子論《中庸》未發處,答問之際,初甚詳密,而 其究意,只就敬之一字都收拾了。其所謂敬,又無其 他元妙奇特。

止是教人每事習箇專一而已,都無許。

多閒話說也。今詳來諭,於當博處既不能虛心觀理 以求實是,於當約處乃以引證推說之多,反致紛擾。 凡此之類,皆於鄙意深所未安。竊謂莫若於此兩塗 各致其極,無事則專一嚴整,以求自己之放心,讀書 則虛心玩理,以求聖賢之本意。不須如此周遮勞攘, 枉費心力,損氣生病,而實無益於得也。

文字雖不可廢,然涵養本原而察於天理人欲之判, 此是日用動靜之閒,不可頃刻閒斷底事。若於此處 見得分明,自然不到得流入世俗功利權謀裏去矣。 某亦近日方實見得向日支離之病,雖與彼中證候 不同,然其忘己逐物,貪外虛內之失,則一而已。程子 說:「不得以天下萬物撓己,己立後自能了得天下萬 物」,今自家一箇身心不知安頓去處,而談王說霸,將 經世事業別作一箇伎倆商量講究,不亦誤乎?

《答何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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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未發也,敬為之主而義已具;其已發也,必主於義 而敬行焉,則何閒斷之有哉?

答:《楊庚書》,論「存心明理」、「主敬窮理」兩段,意好。然無總 攝,卻似相反,使人不知所先後。要之,須說二字交相 養,互相發,而「操存者為主」,乃分明耳。

《示諭》「必先盡心知性,識其本根,然後致持養之功」,此 意甚善。然此心此性,人皆有之,所以不識者,物欲昏 之耳。欲識此本根,亦須合下且識得箇持養工夫次 第而加功焉,方始見得。見得之後,又不舍其持養之 功,方始守得。蓋初不從外來,只持養得便自著見,但 要窮理工夫互相發耳。

《答林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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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養則其本益明,進學則其智益固,表裏互相發也。」 此語甚佳。但所引《三傳》語,自始學以至成德,節次隨 處可用,不必以三語分先後也。蓋義理人心之固有, 苟得其養而無物欲之昏,則自然發見明著,不待別 求。格物致知,亦因其明而明之爾。今乃謂不先察識 端倪,則涵養箇甚底,不亦太急迫乎!

《答廖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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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此理之所自來,雖極微妙,然其實只是人心之中 許多合當做底道理而已。但推其本,則見其出於人 心,而非人力之所能為,故曰「天命。」雖萬事萬化,皆自 此中流出,而實無形象之可指,故曰「無極」爾。若論工 夫,則只擇善固執,中正仁義,便是理會此事處,非是 別有一段根原工夫又在講學應事之外也。如說「求 其放心」,亦只是說日用之閒收斂整齊,不使心念向外走作,庶幾其中許多合做底道理漸次分明,可以 體察。亦非捉取此物藏在胸中,然後別分一心出外 以應事接物也。

《答項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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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一心,萬理具備,若能存得,便是聖賢,更有何事? 然聖賢教人,所以有許多門路節次,而未嘗教人只 守此心者,蓋為此心此理雖本完具,卻為氣質之稟 不能無偏。若不講明體察,極精極密,往往隨其所偏, 墮於物欲之私而不自知。是以聖賢教人,雖以恭敬 持守為先,而於其中又必使之即事即物,考古驗今, 體會推尋,內外參合,蓋必如此,然後見得此心之真, 此理之正,而於世閒萬事,一切言語,無不洞然了其 白黑。《大學》所謂「知至意誠」,《孟子》所謂「知言養氣」,正謂 此也。

《答孫仁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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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無英氣,固安於卑陋而不足以語上。其或有之 而無以制之,則又反為所使,而不肯遜志於學,此學 者之通患也。所以古人設教,自灑掃應對進退之節, 禮樂射御書數之文,必皆使之抑心下首,以從事於 其閒而不敢忽,然後可以消磨其飛揚倔強之氣,而 為入德之階。今既皆無此矣,則唯有讀書一事,尚可 以為攝伏身心之助,然不循序而致謹焉,則亦未有 益也。故今為賢者計,且當就日用閒致其下學之功。 讀書窮埋,則細立課程,奈煩著實,而勿求速解;操存 持守,則隨時隨處,省覺收斂,而毋計近功。如此積「累, 做得三五年工夫,庶幾心意漸馴,根本粗立,而有可 據之地。不然,終恐徒為此氣所使,而」不得有所就也。

《答林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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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持敬為先,而加以講學省察之助。蓋人心之病,不 放縱即昏惰,如賢者必無放縱之患,但恐不免有昏 惰處。若日用之閒,務以整齊嚴肅自持,常加警策,即 不至昏惰矣。講學莫先於《語》《孟》,而讀《論》《孟》者又須逐 章熟讀,切己深思,不通,然後考諸先儒之說以發明 之。如二程先生說得親切處,直須看得爛熟,與經文 一般,成誦在心,乃可加省察之功。蓋與講學互相發 明,但日用應接,思慮隱微之閒,每每加察其善端之 發,慊於吾心而合於聖賢之言,則勉勵而力行之;其 邪志之萌,愧於吾心而戾於聖賢之訓,則果決而速 去之。大抵見善必為,聞惡必去,不使有頃刻悠悠意 態,則為學之本立矣。異時漸有餘力,然後以次漸讀 諸書,旁通當世之務,蓋亦未晚。今不須預為過計之 憂,以失先後之序也。若不務此,而但欲為依本分無 過惡人,則不惟無以自進於日新,正恐無本可據,亦 未必果能依本分無過惡也。

《答李伯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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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諭及「從事心性之本,以求變化氣質之功」之說,此 意甚善。然愚意此理初無內外本末之閒,凡日用閒, 涵泳本原,酬酢事變,以至講說辨論,考究尋繹,一動 一靜,無非存心養性、變化氣質之實事。學者之病,在 於為人而不為己,故見得其閒一種稍向外者皆為 外事。若實有為己之心,但於此顯然處嚴立規程,力 加持守,日就月將,不令退轉,則便是《孟子》所謂「深造 以道」者。蓋其所謂深者,乃工夫積累之深,而所謂道 者,則不外乎日用顯然之事也。及其真積力久,內外 如一,則心性之妙無不存,而氣質之偏無不化矣。所 謂「自得之而居安資深」也。豈離外而內,惡淺而深,舍 學問思辨力行之實,而別有從事心性之妙也哉。

《答孫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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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學者專務持守者,見理多不明;專務講學者,又 無地以為之本。能如賢者,兼集眾善,不倚於一偏者 或寡矣。更望虛心玩理,寬以居之,卒究遠大之業。

《答丁仲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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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曰:「涵養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此二言者,體用 本末,無不該備,誠用一日之功,當得其趣。不然空抱 疑悔,不惟無益,反有害矣。夫涵養之功,則非他人所 得與,在賢者加之意而已。若致知事,則正須友朋講 習之助,庶有發明。不知今見讀何書?作何究索,與人 論辨?惟毋欲速,又無蓄疑,先後疾徐,適當其可,則日 進而不窮矣。向見前輩有志於學而性猶豫者,其內 省甚深,下問甚切,然不肯沛然用力於日用閒,是以 終身抱不決之疑,此為可戒而不可為法也。

《答江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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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門立言制行,自有規矩,非意所造,乃義理之本然 也。故日用之閒,內主於敬而行於義。義不擇則不精, 不精則雖其大體不離於道,而言行或流於詭妄,則 亦與道離而不自知矣。故曰:「和順於道德,而理於義。」 而孟子養浩然之氣,亦必曰是集義所生者。

《答潘叔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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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先須置身於法度規矩中,使持於此者足以勝 乎彼,則自然有進步處。如孔子之告顏淵,以「非禮勿 視聽言動」為克己之目,亦可見矣。若自無措足之地而欲搜羅抉剔於思慮隱微之中,以求所謂人欲之 難免者而克之,則亦代翕代張,沒世窮年,而不能有 以立矣。

《答陳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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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之程夫子之言曰:「涵養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此 二言者,實學者立身進步之要,而二者之功,蓋未嘗 不交相發也。然程子教人持敬,不過以整衣冠、齊容 貌為先;而所謂致知者,又不過讀書史,應事物之閒, 求其理之所在而已。皆非如近世荒誕怪譎、不近人 情之說也。

《答林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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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靜坐,有事應酬,隨時隨處,無非自己身心運用。 但常自提撕,不與俱往,便是工夫。事物之來,豈以漠 然不應為是耶?

《答程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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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致知以明之,持敬以養之』,此學之要也。不致知則 難於持敬,不持敬亦無以致知。」曰:「二者交相為用固 如此。然亦當各致其力,不可恃此而責彼也。」

《答方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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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者妄謂自立規程,正謂正衣冠,一思慮,莊整齊肅, 不慢不欺之類耳。此等雖是細微,然人有是身,內外 動息,不過是此數事,其根於秉彝,各有自然之則。若 不於此一一理會,常切操持,則雖理窮元奧,論極幽 微,於我亦有何干涉乎?《弘毅》之云,雖聖賢所示之要, 然恐其閒更須細密,方有實用功處。不然,則所謂「只 作一場話說,務高而已者,不可以不戒也。若必謂有 所見然後有所主,則程子所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 者,是為敬有待於見乎?見有待於敬乎?果以徒然之 敬為不足事,而必待其自然乎?

《答方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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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次序,亦謂學之本末終始,無非己事,但須實進 得一等,方有立腳處,做得後段工夫真有效驗爾。非 謂前段工夫未到,即都不照管後段,而聽其自爾也。 聞道方是理會得為人底道理,從此實下工夫,更有 多少事,豈可便謂都無餘事?但到此地,即所見不差, 真有廣居可居,正位可立,大道可行,向上自然有進 步處耳。

《答沈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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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賢教人,下學上達,循循有序。故從事其閒者,博而 有要,約而不孤,無妄意凌躐之弊。今之言學者,類多 反此。故其高者淪於空幻,卑者溺於見聞,倀倀然未 知其將安所歸宿也。

《答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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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不存,物何可格?然所謂「存心」者,非拘執繫縛而 加桎梏焉也。蓋嘗於紛擾外馳之際,一念之閒一有 覺焉,則即此而在矣。勿忘勿助長,不加一毫智力於 其閒,則是心也其庶幾乎!

《答孫敬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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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約》之言,蓋為近之。而主一無適者,亦必有所謂格 物窮理者以先後之也。故程夫子之言曰:「涵養必以 敬,而進學則在致知。」此兩言者,如車兩輪,如鳥兩翼, 未有廢其一而可行可飛者也。世衰道微,異說蜂起, 其閒蓋有全出於異端,而猶不失於為己者,其他則 皆飾私反理,而不足謂之學矣。

敬之與否,只在當人一念操舍之閒。而格物致知,莫 先於讀書。講學之為事。至於讀書,又必循序致一,積 累漸進,而後可以有功也。

持敬致知,實交相發,而敬常為主。所居既廣,則所向 坦然,無非大路。聖賢事業,雖未易以一言盡,然其大 概似恐不出此也。

《答江元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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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反身自認,存真合體」者,以孔子「克己復禮」,孟子 「勿忘勿助」之說驗之,則亦未免失之急迫,而反與道 為二。大抵天人初無閒隔,而人以私意自為障礙。故 孔孟教人,使之克盡己私,即天理不期復而自復。惟 日用之閒所以用力,循循有序,不凌不躐,則至於日 至之時,廓然貫通天人之際,不待認而合矣。今於古 人所以《下學》之序,則以為近於傀儡而鄙厭之,遂欲 由徑而捷出,以為簡易,反謂孔、孟未嘗有分明指訣。 殊不知認而後合,揠苗助長,其不簡易而為傀儡,亦 已大矣。某竊以為,日用之閒,無一事一物不是天真 本體;孔、孟之言,無一字一句不是分明指訣。故孔子 曰:「吾無隱乎爾。」又曰:「天何言哉」,而子貢曰:「夫子之文 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夫豈平日雅言常行之外,而復有所謂分明指訣者 哉。

《答林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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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浮圖者,仰首注視而高談,不若俯首歷階而漸進。」 蓋觀於外者雖足以識其崇高鉅麗之為美,孰若入於其中者能使真為我有,而又可以深察其層累結 架之所由哉?自今而言,聖賢之言具在方冊,其所以 幸教天下後世者,固已不遺餘力。而近世一二先覺, 又為之指其門戶,表其梯級,而先後之學者由是而 之焉,宜亦甚易而無難矣。而有志焉者,或不能以有 所至,病在一觀其外粗覘彷彿,而便謂吾已見之,遂 無復入於其中以為真有而力究之計,此所以驟而 語之,雖知可悅而無以深得其味,遂至半途而廢,而 卒不能以有成耳。

《答汪叔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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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道之勤,衛道」之切,不若求其所謂道者而修之於 己之為本;用力於文詞,不若窮經觀史,以求義理而 措諸事業之為實也。蓋人有是身,則其秉彝之則初 不在外。與其鄉往於人,孰若反求諸己?與其以口舌 馳說,而欲其得行於世。

孰若得之於己而一聽其用?

舍於天耶?至於文章,一小技耳。以言乎邇,則不足以 治己;以言乎遠,則無以及人。是亦何所與於人心之 存亡,世道之隆替。而校其利害,勤懇反復,至於連篇 累牘而不厭耶?

《答胡季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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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速好徑」,是今日學者大病。向來所講近覺亦未免 此。以身驗之,乃知伊、洛拈出「敬」字,真是學問始終日 用親切之妙。近與朋友商量,不若只於此處用力,而 讀書窮理以發揮之,真到聖賢究竟地位,亦不出此 坦然平白,不須妄意思想頓悟懸絕處,徒使人顛狂 粗率,而於日用常行之處反不得其所安也。

《答林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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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之志,固不可不以遠大自期。然觀孔門之教,則 其所從言之者至為卑近,不過孝弟忠信,持守誦習 之閒,而於所謂學問之全體,初不察察言之也。若其 高第弟子,多亦僅得其一體。夫以夫子之聖,諸子之 賢,其於道之全體,豈不能一言盡之,以相授納?而顧 為是拘拘者以狹道之傳畫人之志,何哉?蓋所謂道 之全體,雖高且大,而其實未嘗不貫乎日用細微切 近之閒。苟悅其高而忽於近,慕於大而略於細,則無 漸次經由之實,而徒有懸想跂望之勞,亦終不能以 自達矣。故聖人之教,循循有序,不過使人反而求之 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以開其講學之端;約之以 禮,以嚴其踐履之實。使之得寸則守其寸,得尺則守 其尺。如是久之,日滋月益,然後道之全體乃有所鄉 望而漸可識,有所循習而漸可能。自是而往,俛焉孳 孳,斃而後已。而其所造之深淺,所就之廣狹,亦非可 以必詣而預期也。故夫子嘗以先難後獲為仁,又以 先事後得為崇德。蓋於此小差,則心失其正,雖有鑽 堅仰高之志,而反為謀利計功之私矣。仁何自而得、 德何自而崇哉?

《答包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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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為學,只是升高自下,步步踏實,漸次解剝,人欲 自去,天理自明。無似此一般作捺扭捏底工夫,必要 豁然頓悟,然後漸次修行也。曾子工夫只是戰兢臨 履是終身事,中閒一唯,蓋不期而會,偶然得之,非是 別有一節工夫做得到此。而曾子本心蘄向,必欲得 此,然後施下學之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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