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020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二十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二十卷目錄
文學名家列傳八
後漢四
崔琦 崔寔
邊韶 張升
應劭 趙壹
劉梁 尹珍
李朝 酈炎
侯瑾 高彪
張超 仲長統
荀悅 孔融
邊讓 禰衡
劉熙 祝龜
文學典第二十卷
文學名家列傳八
[编辑]後漢四
[编辑]崔琦
[编辑]按《後漢書文苑列傳》:「崔琦,字子瑋,涿郡安平人,濟北 相瑗之宗也。少遊學京師,以文章博通稱。初舉孝廉 為郎,河南尹梁冀聞其才,請與交。冀行多不軌,琦數 引古今成敗以戒之。冀不能受,乃作《外戚箴》,其辭曰: 『赫赫外戚,華寵煌煌。昔在帝舜,德隆英皇。周興三母, 有莘崇湯。宣王晏起,姜后脫簪。齊桓好樂,衛姬不音』。」 皆輔主以禮,扶君以仁,達才進善,以義濟身。爰暨末 葉,漸已頹虧,貫魚不敘,九御差池。晉國之難,禍起於 麗,惟家之索,牝雞之晨。專權擅愛,顯己蔽人,陵長間 舊,圮剝至親,並后匹嫡。淫女斃陳,匪賢是上。番為司 徒,荷爵負乘,采食名都,詩人是刺,德用不憮。暴辛惑 婦,拒諫自孤。蝠蛇其心,縱毒不辜。諸父是殺,孕子是 刳。天怒地忿,人謀鬼圖。甲子昧爽,身首分離。初為天 子,後為人螭。非但耽色,母后尤然。不相率以禮,而競 獎以權。先笑後號,卒以辱殘。家國泯絕,宗廟燒燔。末 嬉喪夏,褒姒斃周,妲己亡殷,趙靈沙丘。戚姬人豕,呂 宗以敗。陳后作巫,卒死於外。霍欲鴆子,身乃罹廢。故 曰:「無謂我貴,天將爾摧。無恃常好,色有歇微;無怙常 幸,愛有陵遲。無曰我能,天人爾違。患生不德,福有慎 機。日不常中,月盈有虧。履道者固,仗勢者危。微臣司 戚,敢告在斯。」琦以言不從,失意。復作《白鵠賦》以為風。 梁冀見之,呼琦問曰:「百官外內,各有司存,天下云云, 豈獨吾人之尤?君何激刺之過乎?」琦對曰:「昔管仲相 齊,樂聞譏諫之言;蕭何佐漢,乃設書過之吏。今將軍 累世台輔,任齊伊公,而德政未聞,黎元塗炭,不能結 納貞良,以救禍敗,反復欲鉗塞士口,杜蔽主聽,將使 元黃改色,馬鹿異形乎?」冀無以對,因遣琦歸。後除為 臨濟長,不敢之職,解印綬去。冀遂令刺客陰求殺之。 客見琦耕於陌上,懷書一卷,息輒偃而詠之。客哀其 志,以實告。琦曰:「將軍令吾要子,今見君賢者,情懷忍 忍。可亟自逃,吾亦於此亡矣。」琦得脫走,冀後竟捕殺 之。所著賦、頌、銘、誄、箴、弔、論、《九、咨》、七言凡十五篇。
崔寔
[编辑]按《後漢書崔駰傳》:「駰中子瑗。瑗子寔,字子真,一名台, 字元始。少沈靜,好典籍。父卒,隱居墓側。服竟,三公並 辟,皆不就。桓帝初,詔公卿郡國舉至孝獨行之士,寔 以郡舉,徵詣公車,病不對策,除為郎。明於政體,吏才 有餘,論當世便事數十條,名曰《政論》。指切時要,言辯 而确,當世稱之。」仲長統曰:「凡為人主,宜寫一通,置之」 坐側。其辭曰:「自堯舜之帝,湯武之王,皆賴明哲之佐, 博物之臣,故皋陶陳謨而唐虞以興,伊箕作訓而殷 周用隆。及繼體之君,欲立中興之功者,曷嘗不賴賢 哲之謀乎!凡天下所不理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久,俗 漸敝而不悟,政寖衰而不改,習亂安危,怢不自睹。或 荒耽嗜欲,不恤萬幾;或耳蔽箴誨,厭偽忽真;或猶豫 岐路,莫適所從;或見信之佐,括囊守祿;或疏遠之臣, 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弛於上,智士鬱伊於下。悲夫!」 自漢興以來,三百五十餘歲矣。政令垢翫,上下怠懈, 風俗彫敝,人庶巧偽,百姓囂然,咸復思中興之救矣。 且濟時拯世之術,豈必體堯蹈舜,然後乃理哉!期於 補決壞,枝柱邪傾,隨形裁割,要措斯世于安寧之 域而已。故聖人執權,遭時定制,步驟之差,各有云設, 不彊人,以不能背急切而慕所聞也。蓋孔子對葉公 以來遠,哀公以臨人,景公以節禮,非其不同,所急異 務也。是以受命之君,每輒創制;中興之主,亦匡時失。 昔盤庚愍殷,遷都易民;周穆有闕,甫侯正刑。俗人拘 文牽古,不達權制,奇偉所聞,簡忽所見,烏可與論國 家之大事哉!故言事者雖合聖德,輒見掎奪。何者?其 頑士闇於時權,安習所見,不知樂成,況可慮始,苟云率由舊章而已。其達者或矜名妒能,恥策非己,舞筆 奮辭,以破其義,寡不勝眾,遂見擯棄,雖稷、契復存,猶 將困焉。斯賈生之所以排於絳、灌,屈子之所以攄其 幽憤者也。夫以文帝之明,賈生之賢,絳、灌之忠,而有 此患,況其餘哉!故宜量力度德,《春秋》之義。今既不能 純法八世,故宜參以霸政,則宜重賞深罰以御之,明 著法術以檢之。自非上德嚴之則理,寬之則亂,何以 明其然也?近孝宣皇帝明於君人之道,審於為政之 理,故嚴刑峻法,破姦軌之膽,海內清肅,天下密如,薦 勳祖廟,享號中宗,算計見效,優於孝文。元帝即位,多 行寬政,卒以墮損,威權始奪,遂為漢室基禍之主。政 道得失,於斯可監。昔孔子作《春秋》,褒齊桓,懿晉文,歎 管仲之功。夫豈不美文武之道哉?誠達權救敝之理 也。故聖人能與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變,以為結繩 之約,可復「理亂秦之緒;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圍。」 夫熊經鳥伸,雖延歷之術,非傷寒之理;呼吸吐納,雖 度紀之道,非續骨之膏。蓋為國之法,有似理身,平則 致養,疾則攻焉。夫刑罰者,治亂之藥石也;德教者,興 平之粱肉也。夫以德教除殘,是以粱肉理疾也;以刑 罰理平,是以藥石供養也。方今承百王之敝,值戹運 之會。自數世以來,政多恩貸,馭委其轡,馬駘其銜,四 牡橫奔,皇路險傾。方將拑勒鞬輈以救之,豈暇鳴和 鑾,清節奏哉?昔高祖令蕭何作《九章》之律,有夷三族 之令,黥、劓、斬趾、斷舌、梟首,故謂之「具五刑。」文帝雖除 肉刑,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趾者笞五百,當斬右趾 者棄市。右趾者既殞其命,笞撻者往往至死,雖有輕 刑之名,其實殺也。當此之時,民皆思復肉刑。至景帝 元年,乃下詔曰:「加笞與重罪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為 民。」乃定律減笞輕捶,自是之後,笞者得全。以此言之, 文帝乃重刑,非輕之也;以嚴致平,非以寬致平也。必 欲行若言,當大定其本,使人主師五帝而式三王,盪 亡秦之俗,遵先「聖之風,棄苟全之政,蹈稽古之蹤,復 五等之爵,立井田之制,然後選稷、契為佐,伊、呂為輔, 樂作而鳳皇儀,擊石而百獸舞。若不然,則多為累而 已。」其後辟太尉袁湯、大將軍梁冀府,並不應。大司農 羊傅、少府何豹上書,薦寔才美能高,宜在朝廷。召拜 議郎,遷大將軍冀司馬。與邊韶、延篤等著作東觀。出 為五原太守。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織績。民冬月 無衣,積細草臥其中,見吏則衣草而出。寔至官,斥賣 儲峙,為作紡績、織紝、綀縕之具以教之,民得以免寒 苦。是時胡虜連入雲中、朔方,殺略吏民,一歲至九奔 命。寔整厲士馬,嚴烽候,虜不敢犯,常為邊最。以病徵, 拜議郎,復與諸儒博士共雜定《五經》。會梁冀誅,寔以 故吏免官,禁錮數年。時鮮卑數犯邊,詔三公舉威武 謀略之士。司空黃瓊薦寔,拜遼東太守。行道母劉氏 病卒,上疏求歸葬。行喪。母有母儀淑德,博覽書傳。初, 寔在五原,常訓以臨民之政,寔之善績,母有其助焉。 服竟,召拜尚書。寔以世方阻亂,稱疾不視事,數月免 歸。初,寔父卒,剽賣田宅,起冢塋,立碑頌。葬訖,資產竭 盡,因窮困以酤釀販鬻為業,時人多以此譏之。寔終 不改,亦取足而已,不致盈餘。及仕宦,歷位邊郡,而愈 貧薄。建寧中,病卒,家徒四壁立,無以殯斂。光祿勳楊 賜、太僕袁逢、少府段熲為備棺槨葬具,大鴻臚袁隗 樹碑頌德。所著碑、論、箴、銘、答、七言詞、文、表、記書凡十 五篇。
邊韶
[编辑]按《後漢書文苑列傳》:「邊韶,字孝先,陳留浚儀人也。以 文學知名,教授數百人。韶口辯曾書,日假臥,弟子私 嘲之曰:『邊孝先,腹便便,懶讀書,但欲眠』。韶潛聞之,應 時對曰:『邊為姓,孝為字。腹便便,五經笥。但欲眠,思經 事。寐與周公通夢,靜與孔子同意。師而可嘲』。」出何典 記?嘲者大慚。韶之才捷,皆此類也。桓帝時,為臨潁侯 相,徵拜大中大夫,著作東觀,再遷北地太守。入拜尚 書令,後為陳相,卒官。著詩、頌、碑、銘、書、策凡十五篇。
張升
[编辑]按《後漢書文苑列傳》:「張升,字彥真,陳留尉氏人,富平 侯放之孫也。升少好學,多關覽,而任情不羈。其意相 合者,則傾身交結,不問窮賤。如乖其志好者,雖王公 大人,終不屈從。常歎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其有知 我,雖胡、越可親。苟不相識,從物何益』!仕郡為綱紀,以 能出守外黃令,吏有受賕者,即論殺之。或譏升守領」 一時,何足趨明威戮乎?對曰:「昔仲尼暫相誅,齊之侏 儒,首足異門而出,故能威震強國,反其侵地。君子仕 不為己職,思其憂,豈以久近而異其度哉!」遇黨錮去 官,後竟見誅。年四十九。著賦、誄、頌、碑、書凡六十篇。
應劭
[编辑]按《後漢書應奉傳》:「應奉子劭,字仲遠,少篤學,博覽多 聞。靈帝時,舉孝廉,辟車騎將軍何苗掾。中平二年,漢 陽賊邊章韓遂與羌胡為寇,東侵三輔。時遣車騎將 軍皇甫嵩西討之,嵩請發烏桓三千人。北軍中候鄒
靖上言,烏桓眾弱,宜開募鮮卑。事下四府,大將軍掾韓卓議,以為烏桓兵寡,而與鮮卑世為讎敵。若烏桓被發,則鮮卑必襲其家,烏桓聞之,當復棄軍還救,非 唯無益於實,乃更沮三軍之情。鄒靖居近邊塞,究其 態詐,若令靖募鮮卑輕騎五千,必有破敵之效。」劭駮 之曰:「鮮卑隔在漠北,犬羊為群,無君長之帥,廬落之 居。而天性貪暴,不拘信義,故數犯障塞,且無寧歲,唯 至互市,乃來靡服。苟欲中國珍貨,非」為畏威懷德,計 獲事足,旋踵為害。是以朝家外而不內,蓋為此也。往 者匈奴反叛,度遼將軍馬續、烏桓校尉王元發鮮卑 五千餘騎。又威武太守趙沖,亦率鮮卑征討叛羌,斬 獲醜虜,既不足言,而鮮卑越溢,多為不法。裁以軍令, 則忿戾作亂;制御小緩,則陸掠殘害。劫居人,鈔商旅, 噉人牛羊,略人兵馬。「得賞既多,不肯去,復欲以物買 鐵,邊將不聽,便取縑帛,聚欲燒之。邊將恐怖,畏其反 叛,辭謝撫順,無敢拒違。今狡寇未殄,而羌為巨害,如 或致悔,其可追乎!臣愚以為可募隴西羌胡守善不 叛者,簡其精勇,多其牢賞。太守李參沈靜有謀,必能 獎厲,得其死力,當思漸消之略,不可倉卒望也。」韓卓 復與劭相難反覆,於是詔百官大會朝堂,皆從劭議。 三年,舉高第,再遷。六年,拜太山太守。初平二年,黃巾 三十萬眾入郡界,劭糾率文武,連與賊戰,前後斬首 數千級,獲生口老弱萬餘人,輜重二千兩,賊皆退卻, 郡內以安。興平元年,前太尉曹嵩及子德從琅邪入 太山,劭遣兵迎之,未到,而徐州牧陶謙素怨嵩子,操 數擊之,乃使輕騎追嵩、德,並殺之於郡界。劭畏操誅, 棄郡奔冀州牧袁紹。初,安帝時,河間人尹次、潁川人 史玉皆坐殺人當死,次兄初及玉母軍並詣官曹求 代其命,因縊而物故。尚書陳忠以罪疑從輕,議活次、 玉。劭後追駮之。據正典刑,有可存者。其議曰:「《尚書》稱 『天秩有禮,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而孫 卿亦云:「凡制刑之本,將以禁暴惡,且懲其末也。凡爵 列、官秩、賞慶、刑威,皆以類相從,使當其實也。」若德不 副位,能不稱官,賞不酬功,刑不應罪,不祥莫大焉。殺 人者死,傷人者刑,此百王之定制,有法之成科。高祖 入關,雖尚約法,然殺人者死,亦無寬降。夫時化則刑 重,時亂則「刑輕。」《書》曰:「刑罰時輕時重」,此之謂也。今次 玉公以清時釋其私憾,阻兵安忍,僵屍道路。朝恩在 寬,幸至冬獄,而初軍愚狷,妄自投斃。昔召忽親死子 糾之難,而孔子曰:「經於溝瀆,人莫之知。」晁氏之父非 錯刻峻,遂能自隕其命。班固亦云:「不如趙母指括,以 全其宗。」《傳》曰:「僕妾感慨而致死者」,非能義勇,顧「無慮 耳。夫刑罰威獄,以類天之震燿殺戮也;溫慈和惠,以 放天之生殖長育也。是故春一草枯則為災,秋一木 華亦為異。今殺無罪之初軍,而活當死之次玉,其為 枯華,不亦然乎?」陳忠不詳制刑之本,而信一時之仁, 遂廣引八議,求生之端。夫親故賢能,功貴勤賓,豈有 玉次當罪之科哉!若乃小大以「情,原心定罪,此為求 生,非謂代死可以生也。敗法亂政,悔其可追。」劭凡為 《駮議》三十篇,皆此類也。又刪定律令為《漢儀》。建安元 年,乃奏之曰:「夫國之大事,莫尚載籍。載籍也者,決嫌 疑,明是非,賞刑之宜,允獲厥中,俾後之人永為監焉。」 故膠東相董仲舒老病致仕,朝廷每有政議,數遣廷 尉張湯親至陋巷,問其得失,於是作《春秋決獄》二百 三十二事,動以經對,言之詳矣。逆臣董卓,蕩覆王室, 典憲焚燎,靡有孑遺,開闢以來,莫或茲酷。今大駕東 邁,巡省許都,拔出險難,其命惟新。臣累世受恩,榮祚 豐衍,竊不自揆,貧少云補,輒撰具律本章句,尚書舊 事,廷尉板令,決事比例,司徒都目,五曹詔書,及《春秋》 斷獄凡二百五十篇,蠲去復重,為之節文。又集《駮議》 三十篇,以類相從,凡八十二事。其見《漢書》二十五、《漢 記》四,皆刪敘潤色,以全本體。其二十六,博採古今瑰 瑋之士,文章煥炳,德義可觀。其二十七,臣所創造,豈 繄自謂,必合道衷,心焉憤邑,聊以藉手。昔鄭人以乾 鼠為璞,鬻之於周宋,愚夫亦寶燕石緹,「十重。夫睹 之者掩口,盧胡而笑。斯文之族,無乃類旃!《左氏》實云, 『雖有姬姜,絲麻不棄。憔悴菅蒯,蓋所以代匱也。是用 敢露頑才,廁於明哲之末。雖未足綱紀國體,宣洽時 雍,庶幾觀察,增闡聖聽,惟因萬機之餘暇,游意省覽 焉』。」獻帝善之。二年,詔拜劭為袁紹軍謀校尉。時始遷 都於許,舊章堙沒,書記罕存。劭慨然歎息,乃綴集所 聞,著《漢官禮儀故事》,凡朝廷制度,百官典式,多劭所 立。初,父奉為司隸時,並下諸官府郡國,各上前人像 贊,劭乃連綴其名,錄為《狀人紀》。又論當時行事,著《中 漢輯序》,撰《風俗通》,以辯物類名號,釋時俗嫌疑。文雖 不典,後世服其洽聞。凡所著述百三十六篇,又集解 《漢書》,皆傳於時。後卒於鄴。弟子瑒、璩,並以文才稱。中 興初,有應嫗者,生四子而寡,見神光照社,試探之,乃 得黃金。自是諸子宦學,並有才名,至瑒,七世通顯。
趙壹
[编辑]按《後漢書文苑列傳》:「趙壹,字元叔,漢陽西縣人也。體 貌魁梧,身長九尺,美須豪眉,望之甚偉。而恃才倨傲為鄉黨所擯,乃作解擯。後屢抵罪,幾至死,友人救得 免,壹乃貽書謝恩曰:『昔原大夫贖桑下絕氣,傳稱其 仁。秦越人還,虢太子結胍,世著其神。設曩之,二人不 遭仁遇神則結絕之氣竭矣。然而糒脯出乎車軨,鍼』」 石運乎手爪。今所賴者,非直車軨之糒脯,手爪之鍼 石也。乃收之於斗極,還之於司命,使乾皮復含血,枯 骨復被肉,允所謂遭仁遇神,真所宜傳而著之。余畏 禁不敢班班顯言,竊為《窮鳥賦》一篇。其辭曰:「有一窮 鳥,戢翼原野。罩網加上,機穽在下。前見蒼隼,後見驅 者。繳彈張右,羿子彀左。飛丸激矢,交集於我。思飛不 得,欲鳴不可,舉頭畏觸,搖足恐墮,內獨怖急,乍冰乍 火。幸賴大賢,我矜我憐,昔濟我南,今振我西。鳥也雖 頑,猶識密恩,內以書心,外用告天。天乎祚賢,歸賢永 年,且公且侯,子子孫孫。」又作《刺世疾邪賦》以舒其怨 憤,曰:「伊五帝之不同禮,三王亦又不同樂。數極自然, 變化非是,故相反駮。」德政不能救世溷亂,賞罰豈足 懲時清濁?春秋時禍敗之始,戰國愈復增其荼毒,秦 漢無以相踰越,乃更加其怨酷。寧計生民之命,唯利 己而自足。于茲迄今,情偽萬方,佞諂日熾,剛克消亡, 䑛痔結駟,正色徒行嫗。名勢,撫拍豪強,偃蹇反俗, 立致咎殃,捷懾逐物,日富月昌,渾然同惑,孰溫孰涼 邪?夫顯進直士幽藏,原斯瘼之攸興,實執政之匪賢。 女謁掩其視聽兮,近習秉其威權,所好則鑽皮出其 毛羽,所惡則洗垢求其瘢痕,雖欲竭誠而盡忠,路絕 嶮而靡緣,九重既不可啟,又群吠之狺狺,安危亡於 旦夕,肆嗜慾於目前,奚異「涉海之失柂。積薪而待燃。 榮納由於閃榆,孰知辨其蚩妍。故法禁屈撓於勢族, 恩澤不逮於單門。寧飢寒於堯舜之荒歲兮,不飽暖 於當今之豐年。乘理雖死而非亡,違義雖生而匪存。」 有秦客者,乃為詩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順風 激靡草,富貴者稱賢。文籍雖滿腹,不如一囊錢。伊優 北堂上,抗髒倚門邊。」魯生聞此辭,繫而作歌曰:「勢家 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懷金玉,蘭蕙化為芻。賢者 雖獨悟,所困在群愚。且各守爾分,勿復空馳驅。哀哉 復哀哉,此是命矣夫!」光和元年,舉郡上計到京師。是 時司徒袁逢受計,計吏數百人,皆拜伏庭中,莫敢仰 視,壹獨長揖而已。逢望而異之,令左右往讓之曰:「下 郡計吏而揖三公,何也?」對曰:「昔酈食其長揖漢王,今 揖三公,何遽怪哉!」逢則斂衽下堂,執其手,延置上坐, 因問西方事,大悅,顧謂坐中曰:「此人漢陽趙元叔也, 朝臣莫有過之者,吾請為諸君分坐。」坐者皆屬觀。既 出,往造河南尹羊陟,不得見。壹以公卿中非陟無足 以託名者,乃日往到門。陟自強許通,尚臥未起。壹徑 入上堂,遂前臨之,曰:「竊伏西州,承高風舊矣,乃今方 遇而忽然,奈何命也!」因舉聲哭,門下皆驚,奔入滿側。 陟知其非常人,乃起,延與語,大奇之,謂曰:「子出矣。」陟 明旦大從車騎,奉謁造壹。時諸計吏多盛飾車馬帷 幕,而壹獨柴車草屏,露宿其傍,延陟前坐於車下,左 右莫不歎愕。陟遂與言談,至熏夕,極歡而去。執其手 曰:「良璞不剖,必有泣血以相明者矣。」陟乃與袁逢共 稱薦之,名動京師,士大夫想望其風采。及西還,道經 弘農,過候太守皇甫規,門者不即通,壹遂遁去。門吏 懼以白之。規聞壹名,大驚,乃追書謝曰:「蹉跌不面,企 德懷風,虛心委質,為日久矣。側聞仁者愍其區區,冀 承清誨,以釋遙悚。今旦外白,有一尉兩計吏,不道屈 尊,門下更啟,乃知已去。如印綬可投,夜豈待旦?惟君 明叡,平有夙心,寧當慢傲,加于所天?事在悖惑,不足 具責,儻可原察,追修前好,則何福如之?謹遣主簿奉 書。」下筆氣結汗流。竟《趾壹》報曰:「君學成師範,縉紳歸 慕,仰高希驥,歷年滋多。旋轅兼道,渴於言侍,沐浴晨 興,昧旦守門,實望仁兄招其懸遲,以貴下賤,握髮垂 接。」高可敷翫《墳》典,起發聖意;下則抗論當世,消弭時 災。豈悟君子自生怠倦,失恂恂善誘之德,同亡國驕 惰之志。蓋見幾而作,不俟終日。是以夙退自引,畏使 君勞。昔人或歷說而不遇,或思士而無從,皆歸之於 天,不尤於物。今壹自「譴而已,豈敢有猜。仁君忽一匹 夫,於德何損,而遠辱手筆,追路相尋,誠足愧也。壹之 區區,曷云量己,其嗟可去,謝也可食。誠則頑薄,實識 其趣,但關節疢動,膝炙壞潰,請俟他日,乃奉其情,輒 誦來貺,永以自慰。」遂去不顧。州郡爭致禮命,十辟公 府,並不就,終於家。初,袁逢使善相者相壹,云「仕不過 郡吏。」竟如其言。著賦、頌、箴、誄、書、論,及雜文十六篇。
劉梁
[编辑]按《後漢書文苑列傳》:「劉梁,字曼山,一名岑,東平寧陽 人也。梁宗室子孫,而少孤貧,賣書於市以自資。常疾 世多利交,以邪曲相黨,乃著《破群論》。時之覽者,以為 仲尼作《春秋》,亂臣知懼。今此論之作,俗士豈不愧心? 其文不存。又著《辯和同之論》,其辭曰:『夫事有違而得 道,有順而失義,有愛而為害,有惡而為美,其故何乎』?」 蓋明智之所得,闇偽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於事也,
無適無莫,必考之以義焉。得由和興,失由同起。故以可濟否謂之和,好惡不殊謂之同。《春秋傳》曰:「和如羹焉,酸苦以劑其味,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 以水濟水,誰能食之?琴瑟之專一,誰能聽之?是以君 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救過「為正,以匡惡為 忠。《經》曰:『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則上下和睦,能相親也』。 昔楚恭王有疾,召其大夫曰:『不穀不德,少主社稷,失 先君之緒,覆楚國之師,不穀之罪也。若以宗廟之靈, 得保首領以歿,請為靈若厲』。大夫許諸。及其卒也,子 囊曰:『不然。夫事君者,從其善,不從其過。赫赫楚國,而 君臨之,撫正南海,訓及諸夏,其寵大矣。有是寵也,而 知其過,可不謂恭乎』?」大夫從之。此違而得道者也。及 靈王驕淫,暴虐無度,芋尹申亥,從王之欲,以殯於乾 谿,殉之二女。此順而失義者也。鄢陵之役,晉楚對戰, 陽穀獻酒,子反以斃。此愛而害之者也。臧武仲曰:「孟 孫之惡我,藥石也;季孫之愛我,美疢也。疢毒滋厚,石 猶生」我。此惡而為美者也。孔子日:智之難也。有臧武 仲之智,而不容於魯國,抑有由也。作而不順,施而不 恕也。蓋善其知義,譏其違道也。夫知而違之,偽也;不 知而失之,闇也。闇與偽焉,其患一也。患之所在,非徒 在智之不及,又在及而違之者矣。故曰:智及之仁不 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也。《夏書》曰:「念茲在茲,庶事恕 施。」忠智之謂矣。故君子之行,動則思義,不為利回,不 為義疚。進退周旋,唯道是務。苟失其道,則兄弟不阿; 苟得其義,雖仇讎不廢。故解狐蒙祁奚之薦,二叔被 周公之害,勃鞮以逆文為成,傅瑕以順厲為敗,管蘇 以憎忤取進,申侯以愛從見退,考之以義也。故曰:不 在逆順,以義為斷;不在憎「愛,以道為貴。《禮記》曰:『愛而 知其惡,憎而知其善。考義之謂也』。」桓帝時,舉孝廉,除 北新城長。告縣人曰:「昔文翁在蜀,道著巴、漢;庚桑瑣 隸,風移碨磥。吾雖小宰,猶有社稷。苟赴期會,理文墨, 豈本志乎?」乃更大作講舍,延聚生徒數百人,朝夕自 往勸誡,身執經卷,試策殿最,儒化大行。此邑至後猶 稱其教焉。特召入,拜尚書郎,累遷後為野王令,未行, 光和中病卒。孫楨,亦以文才知名。
尹珍
[编辑]按《四川總志》:「漢尹珍,南川人。桓帝時,從汝南許慎學 受《五經》,還牂牁以教其鄉,於是南域人始知學。」
李朝
[编辑]按《南昌郡乘》,李朝字伯丞,南昌人。有文章才。桓帝時 為魏郡監黎陽營謁者。和平元年,立《張公神道碑》於 黎陽,朝作歌九章頌之。其一曰:「淇水湯湯揚清波,東 流九折注於河。滌盪塵滓趨朝歌,縣以潔靜無穢瑕, 公與守相駕蜚魚往來。」「忽遠嬉娛,祐此兆民寧厥 居。」其二曰:「出自淇陽溯河津,松柏鬱茂蘭茝芬。靈神 往來乘浮雲,種德收福惠斯民。家饒戶富無賤貧,疆 界寂靜和睦鄰。」《其三》曰:「朝歌蕩陰及黎陽,三女所處 各殊方。三門鼎列推其鄉,時攜甥幼歸候公。夫人肅 穆多容光,烝殽膾鯉饗玉觴。穆風屑兮起壇旁,樂吏 民兮永未央。」其四曰:「鹿呦呦兮馴廟庭,文皪皪兮以 和鳴。飲清泉兮食豐草,見起伏兮不駭驚。惟公德兮 之所寧,上陵廟兮助三牲。天時和兮甘露零,日番番 兮無虧傾。」其五曰:「鳳凰蜚兮朱鳥棲,梧桐榮兮鳴喈 喈。鳶鵲巢兮乳徘徊,給御卵兮獻於西,惟公德兮之 所懷。」其六曰:「池水澂兮釣臺粲,四角樓兮臨深澗。魚 岌岌兮踴躍見,振鱗尾兮游旴旴。時釣取兮給享獻, 惟公德兮之所衍。」其七曰:「栗蕭草兮藂鋪陳,新美萌 兮香苾芬。蕙草生兮滿園田,競苕苕兮給萬錢,惟公 德兮之所蕃。」其八曰:「門堂鬱兮文耀光,公神赫兮坐 東方。明暴視兮儼卬卬,夫人三女列在旁陳。君處北 兮從官降,車騎絡繹兮交錯重。乘輗軺兮駕蜚」龍,驂 白鹿兮從仙僮,遊北岳兮與天通。其九曰:「元碑既立, 雙闕建兮。岧嶢聳峻,大路畔兮。亭長閽人,永扞難兮。 列種槐梓,方茂爛兮。天下遠近,罔不見兮。公神日著, 聲洞。」兮。「作配乾坤,傳億萬兮。」
酈炎
[编辑]按《後漢書文苑列傳》:「酈炎,字文勝,范陽人,酈食其之 後也。炎有文才,解音律,言論給捷,多服其能理。靈帝 時,州郡辟命,皆不就。有志氣,作詩二篇曰:『大道夷且 長,窘路狹且促。修翼無卑棲,遠趾不步局。舒吾陵霄 羽,奮此千里足。超邁絕塵驅,倏忽誰能逐?賢愚豈常 類,稟性在清濁。富貴有人籍,貧賤無天錄。通塞苟由 己,志士不相卜。陳平敖里社,韓信釣河曲。終居天下 宰,食此萬鍾祿。德音流千載,功名重山岳。靈芝生河 洲,動搖因洪波。蘭榮一何晚,嚴霜瘁其柯。哀哉二芳 草,不植太山阿。文質道所貴,遭時用有嘉。絳灌臨衡 宰,謂誼崇浮華,賢才抑不用。遠投荊南沙,抱玉乘龍 驥。不逢樂與和,安得孔仲尼,為世陳』」四科,炎後風病 慌忽。性至孝,遭母憂,病甚發動。妻始產而驚死,妻家 訟之,收繫獄。炎病不能理對。熹平六年,遂死獄中,時 年二十八。尚書盧植為之《誄讚》,以昭其懿德。
===侯瑾===按《後漢書文苑列傳》:「侯瑾,字子瑜,敦煌人也。少孤貧, 依宗人居。性篤學,恆傭作為資。暮還,輒㸐柴以讀書。 常以禮自牧,獨處一房,如對嚴賓焉。州郡累召,公車 有道徵,並稱疾不到。作《矯世論》以譏刺當時,而徙入 山中,覃思著述,以莫知於世,故作《應賓難》以自寄。」又 案《漢記》,「撰中興以後行事,為《皇德傳》三十篇,行於世。」 餘所作雜文數十篇,多亡失。西河人敬其才而不敢 名之,皆稱為「侯君」云。
高彪
[编辑]按《後漢書文苑列傳》:「高彪,字義方,吳郡無錫人也。家 本單寒。至彪為諸生,遊太學,有雅才而訥於言。常從 馬融,欲訪大義。融疾不獲見,乃覆刺遺融書曰:『承服 風問,從來有年,故不待介者而謁大君子之門,冀一 見龍光,以敘腹心之願。不圖遭疾,幽閉莫啟。昔周公 旦父文兄武,九命作伯,以尹華夏,猶揮沐吐餐,垂接 白屋。故周道以隆,天下歸德。公今養痾傲士,故其宜 也』。」融省書慚,追還之。彪逝而不顧。後郡舉孝廉,試經 第一,除郎中,校書東觀。數奏賦頌奇文,因事諷諫,靈 帝異之。時京兆第五永為督軍御史,使督幽州,百官 大會,祖餞於長樂觀,議郎蔡邕等皆賦詩。彪乃獨作 《箴》曰:「文武將墜,乃俾俊臣,整我皇綱,董此不虔。古之 君子,即戎忘身。明其果毅,尚其桓桓。呂尚七十,氣冠 三軍。詩人作歌,如鷹如鸇。」天有《太一》,五將三門。地有 九變,丘陵山川。人有計策,《六奇》「五間。總茲三事,謀則 咨詢。無曰己能,務在求賢。淮陰之勇,廣野是尊。周公 大聖,石碏純臣。以威克愛,以義滅親。勿謂時險,不正 其身。勿謂無人,莫識己真。忘富遺貴,福祿乃存。枉道 依合,復無所觀。先公高節,越可永遵。佩藏斯戒,以厲 終身。」邕等甚美其文,以為莫尚也。後遷內黃令。帝敕 同僚臨送,祖於上東門,詔東觀畫彪像以勸學者。彪 到官,有德政,上書薦縣人申屠蟠等,病卒於官。文學 多亡。子岱,亦知名。
張超
[编辑]按《後漢書文苑列傳》:「張超,字子並,河間鄚人也。留侯 良之後。有文才。靈帝時,從車騎將軍朱儁征黃巾,為 別駕司馬。著賦、頌、碑文、薦、檄、牋、書、謁、文、嘲凡十九篇。 超又善於草書,妙絕時人,世共傳之。」
仲長統
[编辑]按《後漢書》本傳:「仲長統,字公理,山陽高平人。少好學, 博涉書記,贍於文辭。年二十餘,遊學青、徐、并、冀之間, 與交友者多異之。并州刺史高幹,袁紹甥也,素貴有 名,招致四方遊士,士多歸附。統過幹,幹善待遇,訪以 當時之事。統謂幹曰:『君有雄志而無雄才,好士而不 能擇人,所以為君深戒也』。幹雅自多,不納其言,統遂」 去之。無幾,幹以并州叛,卒至於敗。并、冀之士皆以是 異統。統性俶儻,敢直言,不矜小節,默語無常,時人或 謂之狂生。每州郡命召,輒稱疾不就。常以為「凡遊帝 王者,欲以立身揚名耳,而名不常存,人生易滅,優遊 偃仰,可以自娛。」欲卜居清曠,以樂其志,論之曰:「使居 有良田廣宅,背山臨流,溝池環帀,竹木周布,場圃築 前,果園樹後,舟車足以代步涉之難,使令足以息四 體之役,養親有兼珍之膳,妻孥無苦身之勞。良朋萃 至,則陳酒肴以娛之;嘉時吉日,則烹羔豚以奉之。躕 躇畦苑,遊戲平林,濯清水,追涼風,釣遊鯉,弋高鴻。諷 於舞雩之下,詠歸高堂之上。」安神閨房,思老氏之元 虛;呼吸精和,求至人「之彷彿,與達者數子,論道講書, 俯仰二儀,錯綜人物,彈《南風》之雅操,發清商之妙曲, 逍遙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間,不受當時之責,永保 性命之期。如是則可以陵霄漢,出宇宙之外矣,豈羨 夫入帝王之門哉!」又作詩二篇,以見其志,辭曰:「飛鳥 遺跡,蟬蛻亡殼;騰蛇棄鱗,神龍喪角。至人能變,達士 拔俗。乘雲無轡,騁風無足。垂露成幃,張霄成幄。沆瀣 當餐,九陽代燭。恆星豔珠,朝霞潤玉。六合之內,恣心 所欲。人事可遺,何為局促?大道雖夷,見幾者寡。任意 無非,適物無可。古來繞繞,委曲如瑣。百慮何為至要, 在我寄愁。」天上埋憂,地下叛散。《五經》滅棄,《風》《雅》。百家 雜碎,請用從火。抗志山棲,游心海左。元氣為舟,微風 為杝,遨翔太清,縱意容冶。尚書令荀彧聞統名,奇之, 舉為尚書郎。後參丞相曹操軍事,每論說古今及時 俗行事,恆發憤歎息,因著論名曰《昌言》,凡三十四篇, 十餘萬言。獻帝遜位之歲,統卒,時年四十一。友人東 海繆襲常稱「統才章足繼西京董、賈、劉、揚。」今簡撮其 書有益政者,略載之云。
按《魏志劉劭傳》:「山陽仲長統,漢末為尚書郎,早卒。著 《昌言詞》佳,可觀省。」
按繆襲撰《統昌言表》稱「統字公理,少好學,博涉書記, 贍於文辭。年二十餘,游學青、徐、并、冀之間,與交者多 異之。并州刺史高幹,素貴有名,招致四方,游士多歸 焉。統過幹,幹善待遇之,訪以世事。統謂幹曰:『君有雄 志而無雄才,好士而不能擇人,所以為君深戒也』。幹 雅自多,不納統言。統去之無幾而幹敗。并、冀之士以是識統。大司農常林與統共在上黨為臣道。統性倜 儻,敢直言,不矜小節,每列郡命召,輒稱疾不就,默語 無常,時人或謂之狂。漢帝在許,尚書令荀彧領典樞 機,好士愛奇,聞統名,啟召以為尚書郎。後參太祖軍 事,復還為郎。延康元年卒,時年四十餘。統每論說古 今世俗行事,發憤歎息,輒以為論,名曰《昌言》,凡二十 四篇。
荀悅
[编辑]按《後漢書》本傳:「悅字仲豫,儉之子也。儉早卒,悅年十 二,能說《春秋》。家貧無書,每之人間,所見篇牘,一覽多 能誦記。性沈靜,美姿容,尤好著述。靈帝時,閹官用權, 士多退身窮處,悅乃託疾隱居,時人莫之識。從弟彧 特稱敬焉。初辟鎮東將軍曹操府,遷黃門侍郎。獻帝 頗好文學,悅與彧及少府孔融侍講禁中,旦夕談論。」 累遷祕書監、侍中。時政移曹氏,天子恭己而已,悅志 在獻替,而謀無所用,乃作《申鍳》五篇,其所論辯,通見 政體。既成而奏之。其大略曰:「夫道之本,仁義而已矣。 五典以經之,群籍以緯之,詠之歌之,弦之舞之,前監 既明,後復申之。故古之聖王其於仁義也,申重而已。 致政之術,先屏四患,乃崇五政:一曰」偽,二曰私,三曰 放,四曰奢。偽亂俗,私壞法,放越軌,奢敗制,四者不除, 則政末由行矣。夫俗亂則道荒,雖天地不得保其性 矣;法壞則世傾,雖人主不得守其度矣;軌越則禮亡, 雖聖人不得全其道矣;制敗則欲肆,雖四表不得充 其求矣。是謂四患。興農桑以養其性,審好惡以正其 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備以秉其威,明賞罰以統 其法,是謂「五政。」人不畏死,不可懼以罪;人不樂生,不 可勸以善。雖使契布五教,皋陶作,士政不行焉。故在 上者,先豐人財,以定其志。帝耕籍田,后桑蠶宮,國無 遊人,野無荒業,財不賈用,力不妄加,以周人事,是謂 「養生。」君子之所以動天地,應神明,正萬物,而成王化 者,必乎真定而已。故在上者審定好醜焉。善惡要乎 功罪,毀譽效於準驗,聽言責事,舉名察實,無惑詐偽, 以蕩眾心。故事無不覈,物無不切,善無不顯,惡無不 章,俗無姦怪,民無淫風,百姓上下,睹利害之存乎己 也,故肅恭其心,慎修其行,內不回惑,外無異望,則民 志平矣,是謂「正俗。」「君子以情用,小人以刑用」榮辱者, 賞罰之精華也。故《禮》教榮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 梏鞭撲以加小人,化其刑也。君子不犯辱,況於刑乎? 小人不忌刑,況於辱乎?若教化之廢,推中人而墜於 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中人而納於君子之塗,是謂 章化。小人之情,緩則驕,驕則恣,恣則怨,怨則叛,危則 謀亂,安則思欲,非威強無以懲之。故在上者必有武 備,以戒不虞,以遏寇虐,安居則寄之內政,有事則用 之軍旅,是謂「秉威。」賞罰,政之柄也。明賞必罰,審信慎 令,賞以勸善,罰以懲惡。人主不妄賞,非徒愛其財也, 賞妄行則善不勸矣;不妄罰非矜其人也,罰妄行則 惡不懲矣。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在上 者能不止「下為善,不縱下為惡,則國法立矣,是謂《統 法》。四患既蠲,五政又立。行之以誠,守之以固,簡而不 怠,疏而不失。無為為之,使自施之;無事事之,使自交 之。不肅而成,不嚴而化。垂拱揖讓,而海內平矣。是謂 為政之方。」又言:「尚主之制非古也。釐降二女,陶唐之 典;歸妹元吉,帝乙之訓;王姬歸齊,宗周之禮。以」陰乘 陽違天,以婦陵夫違人,違天不祥,違人不義。又古者 天子諸侯有事,必告於廟。朝有二史,左史記言,右史 書事,事為《春秋》,言為《尚書》,君舉必記,善惡成敗,無不 存焉。下及士庶,苟有茂異,咸在載籍,或欲顯而不得, 或欲隱而名章,得失一朝而榮辱千載,善人勸焉,淫 人懼焉。宜於今者,備置史官,掌「其典文,紀其行事,每 於歲盡舉之尚書,以助賞罰,以弘法教。」帝覽而善之。 帝好典籍,常以班固《漢書》文繁難省,乃令悅依《左氏 傳》體以為《漢紀》三十篇,詔尚書給筆札。辭約事詳,論 辨多美。其序之曰:「昔在上聖,惟建皇極,經緯天地,觀 象立法,乃作書契,以通宇宙。揚於王庭,厥用大焉。先 王光演大業,肆於時夏,亦惟厥後,永世作典。」夫立典 有五志焉:一曰達道義,二曰章法式,三曰通古今,四 曰著功勳,五曰表賢能。於是天人之際,事物之宜,粲 然顯著,罔不備矣。世濟其軌,不隕其業,損益盈虛,與 時消息,臧否不同,其揆一也。漢四百有六載,撥亂反 正,統武興文,永惟祖宗之洪業,思光啟乎萬嗣,聖上 「穆然,惟文之恤,瞻前顧後,是紹是繼,闡崇大猷,命立 國典。於是綴敘舊書,以述《漢紀》,中興以前明主賢臣 得失之軌,亦足以觀矣。」又著《崇德正論》及諸論數十 篇。年六十二,建安十四年卒。
孔融
[编辑]按《後漢書》本傳:「孔融,字文舉,魯國人,孔子二十世孫 也。七世祖霸,為元帝師,位至侍中。父伷,太山都尉。融 幼有異才,年十歲,隨父詣京師。時河南尹李膺以簡 重自居,不妄接士賓客,敕外自非當世名人及與通 家,皆不得白。融欲觀其人,故造膺門,語門者曰:『我是李君通家子弟』。門者言之,膺請融問曰:『高明祖父嘗 與僕有恩舊乎』?」融曰:「然。先君孔子與君先人李老君 同德比義,而相師友,則融與君累世通家。」眾坐莫不 歎息。大中大夫陳煒後至,坐中以告煒,煒曰:「夫人小 而聰了,大未必奇。」融應聲曰:「觀君所言,將不早惠乎?」 膺大笑曰:「高明必為偉器。」年十三喪父,哀悴過毀,扶 而後起,州里歸其孝。性好學,博涉多該覽。山陽張儉 為中常侍侯覽所怨,覽為刊章,下州郡,以名捕儉。儉 與融兄褒有舊,亡抵於褒,不遇。時融年十六,儉少之 而不告。融見其有窘色,謂曰:「兄雖在外,吾獨不能為 君主邪!」因留舍之。後事泄,國相以下密就掩捕,儉得 脫走,遂并收褒、融送獄,二人未知所坐。融曰:「保納舍 藏者,融也,當坐之。」褒曰:「彼來求我,非弟之過,請甘其 罪。」吏問其母,母曰:「家事任長,妾當其辜。」一門爭死。郡 縣疑不能決,乃上《讞之》詔書,竟坐褒焉。融由是顯名, 與平原陶丘洪、陳留邊讓齊聲稱州郡禮命皆不就。 辟司徒楊賜府。時隱覈官僚之貪濁者,將加貶黜,融 多舉中官親族。尚書畏迫內寵,召掾屬詰責之。融陳 對罪惡,言無阿撓。河南尹何進當遷為大將軍,楊賜 遣融奉謁賀,進不時通,融即奪謁還府,投劾而去。河 南官屬恥之,私遣劍客欲追殺融。客有言於進曰:「孔 文舉有重名,將軍若造怨此人,則四方之士引領而 去矣。不如因而禮之,可以示廣於天下。」進然之,既拜 而辟融舉高第,為侍御史,與中丞趙舍不同,託病歸 家。後辟司空掾,拜中軍候,在職三日,遷虎賁中郎將。 會董卓廢立,融每因對答,輒有匡正之言。以忤卓旨, 轉為議郎。時黃巾寇數州,而北海最為賊衝,卓乃諷 三府,同舉融為北海相。融到郡,收合士民,起兵講武, 馳檄飛翰,引謀州郡。賊張饒等群輩二十萬眾,從冀 州還,融逆擊,為饒所敗,乃收散兵,保朱虛縣。稍復鳩 集吏民為黃巾所誤者男女四萬餘人,更置城邑,立 學校,表顯儒術,薦舉賢良鄭元、彭璆、邴原等。郡人甄 子然臨孝存知名,早卒,融恨不及之,乃命配食縣社。 其餘雖一介之善,莫不加禮焉。郡人無後,及四方游 士有死亡者,皆為棺具而斂葬之。時黃巾復來侵暴, 融乃出屯都昌,為賊管亥所圍。融逼急,乃遣東萊太 史慈求救於平原相劉備。備驚曰:「孔北海乃復知天 下有劉備邪!」即遣兵三千救之,賊乃散走。時袁、曹方 盛,而融無所協附。左丞黃祖者,稱有意謀,勸融有所 結納。融知紹、操終圖漢室,不欲與同,故怒而殺之。融 負其高氣,志在靖難,而才疏意廣,迄無成功。在郡六 年,劉備表領青州刺史。建安元年,為袁譚所攻,自春 至夏,戰士所餘裁數百人,流矢雨集,戈矛內接,融隱 几讀書,談笑自若。城夜陷,乃奔山東,妻子為譚所虜。 及獻帝都許,徵融為將作大匠,遷少府。每朝會訪對, 融輒引正定議,公卿大夫皆隸名而已。初,太傅馬日 磾奉使山東及至淮南,數有意於袁術,術輕侮之,遂 奪取其節。求去,又不聽,因欲逼為軍師。日磾深自恨, 遂嘔血而斃。及喪還,朝廷議欲加禮,融乃獨議曰:「日 磾以上公之尊,秉髦節之使,御命直指,寧輯東夏,而 曲媚姦臣,為所牽率,章表署用,輒使首名,附下罔上, 姦以事君。昔國佐當晉軍而不撓,宜僚臨白刃而正 色。王室大臣,豈得以見脅為辭!又袁術僭逆,非一朝 一夕,日磾隨從,周旋歷歲。《漢律》,與罪人交關三日已 上,皆應知情。《春秋》魯叔孫得臣卒,以不發揚襄仲之 罪,貶不書日。鄭人討幽公之亂,斲子家之棺。聖上哀 矜舊臣,未忍追案,不宜加禮。」朝廷從之。而論者多欲 復肉刑。融乃建議曰:「古者敦龐,善否不別,吏端刑清」, 政無過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末世陵遲,風化壞亂, 政撓其俗,法害其人。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而欲 繩之以古刑,投之以殘棄,非所謂與時消息者也。紂 斮朝涉之脛,天下謂為無道。夫九牧之地千八百君, 若各刖一人,是下常有千八百紂也。求俗休和,弗可 得已。且被刑之人,慮不全生,志在思「死,類多趨惡,莫 復歸正。夙沙亂齊,伊戾禍宋,趙高英布,為世大患。」不 能止人遂為非也,適足絕人還為善耳。雖忠如鬻權, 信如卞和,智如孫臏,冤如巷伯,才如史遷,達如子政, 一離刀鋸,沒世不齒。是太甲之思庸,穆公之霸秦,南 雎之骨立,衛武之初筵,陳湯之都賴,魏尚之守邊,無 所復施也。漢開改惡「之路,凡為此也。故明德之君,遠 度深惟,棄短就長,不苟革其政者也。」朝廷善之,卒不 改焉。是時,荊州牧劉表不供職貢,多行僭偽,遂乃郊 祀天地,擬斥乘輿,詔書班下其事。融上疏曰:「竊聞領 荊州牧劉表,桀逆放恣,所為不軌,至乃郊祭天地,擬 儀社稷,雖昏僭惡極,罪不容誅,至於國體,宜且諱之。 何者?」萬乘至重,天王至尊,身為聖躬,國為神器,陛級 縣遠,祿位限絕,猶天之不可階,日月之不可踰也。每 有一豎臣,輒去圖之,若形之四方,非所以杜塞邪萌。 愚謂雖有重戾,必宜隱忍,賈誼所謂「擲鼠忌器」,蓋謂 此也。是以齊兵次楚,唯責包茅;王師敗績,不書晉人。 前以露袁術之罪,今復下劉表之事,是使「跛牂欲闚高岸,天險可得而登也。案表跋扈,擅誅列侯,遏絕詔 命,斷盜貢篚,招呼元惡,以自營衛,專為群逆,主萃淵 藪。郜鼎在廟,章孰甚焉!桑落瓦解,其勢可見。臣愚以 為宜隱郊祀之事,以崇國防。」五年,南陽王馮、東海王 祗薨,帝傷其早歿,欲為修四時之祭,以訪於融。融對 曰:「聖恩敦睦,感時增思,悼二王之靈,發哀愍之詔,稽 度前典,以正禮制。」竊觀故事,前梁懷王、臨江愍王、齊 哀王、臨淮懷王並薨無後,同產昆弟,即景、武、昭、明四 帝是也。未聞前朝修立祭祀。若臨時所施,則不列傳 紀。臣愚以為諸在沖齔,聖慈哀悼,禮同成人,加以號 諡者,宜稱上恩,祭祀禮畢,而後絕之。至於一歲之限, 不合禮意,「又違先帝已然之法,所未敢處。」初,曹操攻 屠鄴城,袁氏婦子多見侵略,而操子丕私納袁熙妻 甄氏。融乃與操書,稱「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操不 悟,後問出何經典,對曰:「以今度之,想當然耳。」後操討 烏桓,又嘲之曰:「大將軍遠征,蕭條海外。昔肅慎氏不 貢楛矢,丁零盜蘇武牛羊,可并案也。」時年饑兵興,操 表制酒禁,融頻書爭之,多侮慢之辭。既見操雄詐漸 著,數不能堪,故發辭偏宕,多致乖忤。又嘗奏宜準古 王畿之制,千里寰內,不以封建諸侯。操疑其所論建 漸廣,益憚之。然以融名重天下,外相容忍,而潛忌正 議,慮鯁大業。山陽郗慮承望風旨,以微法奏免融官, 因顯明讎怨操,故書激厲融曰:「蓋聞唐虞之朝,有克 讓之臣,故麟鳳來而頌聲作也。後世德薄,猶有殺身 為君,破家為國,及至其敝,睚眥之怨必讎,一餐之惠 必報。故晁錯念國,遘禍於袁盎;屈原悼楚,受譖於椒、 蘭;彭寵傾亂,起自朱浮;鄧禹威損,失於宗馮。由此言 之,喜怒怨愛,禍福所因,可不慎與!昔廉、藺小國之臣, 猶能相下;寇、賈」倉卒武夫,屈節崇好,光武不問伯升 之怨,齊侯不疑射鉤之虜。夫立大操者,豈累細故哉! 往聞二君有執法之平,以為小介,當收舊好,而怨毒 漸積,志相危害,聞之憮然,中夜而起。昔國家東遷,文 舉盛歎鴻豫名實相副,綜達經學,出於鄭元。又明《司 馬法》,鴻豫亦稱文舉奇逸博聞,誠怪今者與始相違。 「孤與文舉既非舊好,又於鴻豫,亦無恩紀,然願人之 相美,不樂人之相傷,是以區區,思協歡好。又知二君 群小所搆,孤為人臣,進不能風化海內,退不能建德 和人,然撫養戰士,殺身為國,破浮華交會之徒,計有 餘矣。」融報曰:「猥惠書教,告所不逮。融與鴻豫,州里比 鄰,知之最早。雖嘗陳其功美,欲以厚」於見私,信於為 國,不求其覆過掩惡,有罪望不坐也。前者黜退,歡欣 受之。昔趙宣子朝登韓厥,夕被其戮,喜而求賀,況無 彼人之功,而敢枉當官之平哉!忠非三閭,智非晁錯, 竊位為過,免罪為幸,乃使餘論遠聞,所以慚懼也。朱、 彭、寇賈,為世壯士,受惡相攻,能為國憂。至於輕弱薄 劣,猶昆蟲之相嚙,適足還害其身,誠無所至也。晉侯 嘉其臣所爭者大,而師曠以為不如。心競性既遲緩, 與人無傷,雖出胯下之負,榆次之辱,不知貶毀之於 己,猶蚊䖟之過也。子產謂人心不相似,或矜勢者欲 以取勝為榮,不念宋人待四海之客,大鑪不欲令酒 酸也。至於屈穀巨瓠,堅而為竅,當以無用罪之耳。它 者奉「尊嚴教,不敢失墜。郗為故吏,融所推進,趙衰之 拔郤縠,不輕,公叔之升臣也,知同其愛,訓誨發中,雖 懿伯之忌,猶不得念,況恃舊交而欲自外於賢吏哉!」 輒布腹心,修好如初,苦言至意,終身誦之。歲餘,復拜 大中大夫。性寬容,少忌好士,喜誘益後進,及退閑職, 賓客日盈其門。常歎曰:「坐上客常滿,尊中酒不空,吾 無憂矣。」與蔡邕素善,邕卒後,有虎賁士貌類於邕,融 每酒酣,引與同坐,曰:「雖無老成人,且有典刑。」融聞人 之善,若出諸己,言有可採,必演而成之,面告其短,而 退稱所長,薦達賢士,多所獎進,知而未言,以為己過, 故海內英俊皆信服之。曹操既積嫌忌,而郗慮復搆 成其罪,遂令丞相軍謀祭酒路粹枉狀奏融曰:「『少府 孔融,昔在北海,見王室不靜,而招合徒眾,欲規不軌, 云我大聖之後,而見滅於宋,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 及與孫權使語,謗訕朝廷。又融為九列,不遵朝儀,禿 巾微行,唐突宮掖。又前與白衣禰衡,跌蕩放言,云父 之于子,當有何親?論其本意,實為情欲發耳。子之于 母,亦復奚為!譬如寄物瓶中,出則離矣。」既而與衡更 相贊揚,衡謂融曰:「仲尼不死。」融答曰:「顏回復生,大逆 不道,宜極重誅。」書奏,下獄棄市,時年五十六,妻子皆 被誅。初,女年七歲,男年九歲,以其幼弱得全,寄它舍。 二子方弈棋,融被收而不動。左右曰:「父執而不起,何 也?」答曰:「安有巢毀而卵不破乎?」主人有遺肉汁,男渴 而飲之,女曰:「今日之禍,豈得久活,何賴知肉味乎!」兄 號泣而止。或言於曹操,遂盡殺之。及收至,謂兄曰:「若 死者有知,得見父母,豈非至願!」乃延頸就刑,顏色不 變,莫不傷之。初,京兆人脂習元升與融相善,每戒融 剛直。及被害,許下莫敢收者。習往撫尸曰:「文舉舍我 死,吾何用生為!」操聞大怒,將收習殺之,後得赦出。魏 文帝深好融文辭,歎曰:「揚班儔也。」募天下有上融文章者,輒賞以金帛。所著詩、頌、碑、文、論、議、六言、策、文、表、 檄、教令、書、記,凡二十五篇。文帝以習有欒布之節,加 中散大夫。
《三國吳志》:太史慈,字子義,東萊人也。避事之遼東。北海相孔融聞而奇之,數遣人訊問其母,并致餉遺。時融為管亥所圍,慈從遼東還,母謂之曰:「汝與孔北海未嘗相見,至汝行後,贍恤殷勤,過於故舊。今為賊所圍,汝宜赴之。」 慈單步見融,既而求救於劉備,得兵以解圍焉。《江表傳》,「獻帝嘗時見郗慮及少府孔融,問融」 曰:「鴻豫何所優長?」 融曰:「可與適道,未可與權慮。」 舉笏曰:「融昔宰北海,政散人流,其權安在?」 遂與融互相長短,以至不睦。曹操以書和解之。《孔融家傳》:融兄弟七人,融第六,幼有自然之性。年四歲時,每與諸兄共食梨,輒引小者。大人問其故,答曰:「我小兒,法當取小者。」 由是宗族奇之。
按《世說新語》:孔文舉有二子,大者六歲,小者五歲。晝 日父眠,小者床頭盜酒飲之,大兒謂曰:「『何以不拜』?答 曰:『偷那得行禮』?」
邊讓
[编辑]按《後漢書文苑列傳》:「邊讓,字文禮,陳留浚儀人也。少 辯博,能屬文,作《章華賦》,雖多淫麗之辭,而終之以正, 亦如相如之諷也。其辭曰:『楚靈王既遊雲夢之澤,息 於荊臺之上,前方淮之水,左洞庭之波,右顧彭蠡之 隩,南眺巫山之阿,延目廣望,騁觀終日。顧謂左史倚 相曰:『盛哉斯樂,可以遺老而忘死也』。於是遂作章華』」 之臺,築乾谿之室,窮土木之技,單珍府之實,舉國營 之,數年乃成。設《長夜》之淫宴,作《北里》之新聲,於是伍 舉知夫陳、蔡之將生謀也,乃作斯賦以諷之:胄高陽 之苗裔兮,承聖祖之洪澤;建列藩於南楚兮,等威靈 於二伯。超有商之大彭兮,越隆周之兩虢。達皇佐之 高勳兮,馳仁聲之顯赫。惠風春施,神武電斷,華夏肅 清,五服攸亂。旦垂精於萬機兮,夕回輦於門館。設長 夜之歡飲兮,展中情之嬿婉。竭四海之妙珍兮,盡生 人之祕玩。爾乃攜窈窕,從好仇,徑肉林,登糟丘,蘭肴 山竦,椒酒淵流。激元醴於清池兮,靡微風而行舟。登 瑤臺以回望兮,冀彌日而消憂。於是招宓妃,命湘娥, 齊倡列鄭女羅。揚激楚之清宮兮,展新聲而長歌。繁 手超於《北里》,妙舞麗於《陽阿》。金石類聚,絲竹群分。被 輕褂,曳華文;羅衣飄颻,組綺繽紛。縱輕軀以迅赴,若 孤鵠之失群。振華袂以逶迤,若遊龍之登雲。於是歡 嬿既洽,長夜向半。琴瑟易調,繁手改彈。清聲發而響 激,微音逝而流散。振弱支而紆繞兮,若綠繁之垂幹。 忽飄颻以輕逝兮,似鸞飛於天漢。舞無常態,鼓無定 節,尋聲響應,修短靡跌,長袖奮而生風,清氣激而繞 結。爾乃妍媚遽進,巧弄相加,俯仰異容,忽兮神化,體 迅輕鴻,榮曜春華。進如浮雲,退如激波,雖復柳惠,能 不咨嗟,於是天河既回,淫樂未終,清籥發徵,激楚揚 風,於是音氣發於絲竹兮,飛響軼於雲中,比目應節 而雙躍兮,孤雌感聲而鳴雄。美繁手之輕妙兮,嘉新 聲之彌隆。於是眾變已盡,群樂既考,歸乎生風之廣 夏兮,修黃軒之要道。攜西子之弱腕兮,援毛嬪之素 肘。形便娟以嬋媛兮,若流風之靡草。美儀操之姣麗 兮,忽遺生而忘老。爾乃清夜晨,妙技單收尊俎徹鼓 盤,惘焉若酲,撫劍而歎。慮理國之須才,悟稼穡之艱 難。美呂尚之佐周,善管仲之輔桓。將超世而作理,焉 沈湎於此歡於是罷女樂,墮瑤臺。思夏禹之卑宮,慕 有虞之土階。舉英奇於仄陋,拔髦秀於蓬萊。君明哲 以知人,官隨任而處能。百揆時敘,庶績咸熙。諸侯慕 義,不召同期。繼高陽之絕軌,崇成莊之洪基。雖齊桓 之一匡,豈足方於大持。爾乃育之以仁,臨之以明,致 虔報於鬼神,盡肅恭乎上京,馳淳化於黎元,永歷世 而太平。大將軍何進聞讓才名,欲辟命之,恐不至,詭 以軍事徵召。既到署,令史進以禮見之。讓善占射,能 辭對,時賓客滿堂,莫不羨其風。府掾孔融、王朗並修 刺候焉。議郎蔡邕深敬之,以為讓宜處高任,乃薦於 何進曰:「伏惟幕府初開,博選清英,華髮舊德,並為元 龜。雖振鷺之集西雍,濟濟之在周庭,無以或加。竊見 令史陳留邊讓,天授逸才,聰明賢智,髫齔夙孤,不盡 家訓。及就學廬,便受大典,初涉諸經,見本知義,授者 不能對其問,章句不能逮其意。心通性達,口辯辭長, 非禮不動,非法不言。若處狐疑」之論,定嫌審之分,經 典交至,撿括參合,眾夫寂焉,莫之能奪也。使讓生在 唐虞,則元凱之次,運值仲尼,則顏冉之亞,豈徒俗之 凡偶,近器而已者哉?階級名位,亦宜超然。若復隨輩 而進,非所以章瑰偉之高價,昭知人之絕明也。《傳》曰: 「函牛之鼎以烹雞,多汁則淡而不可食,少汁則熬而 不可熟。」此言大器之於小用,固有所不宜也。邕竊悁 邑,怪此寶鼎,未受犧牛大羹之和,久在煎熬臠割之 間。願明將軍回謀垂慮,裁加少納貢之機密,展之力 用。若以年齒為嫌,則顏回不得貫德行之首,子奇終
無阿宰之功。苟堪其事,古今一也。讓後以高才擢進屢遷,出為九江太守,不以為能也。初平中,王室大亂,讓去官還家。恃才氣,不屈曹操,多輕侮之言。建安中, 其鄉人有搆讓於操,操告郡就殺之,文多遺失。 按《文士傳》,「讓才雋辯逸,大將軍何進聞其名,召署令 史,以禮見之。讓占對閑雅,聲氣如流,客皆慕之。讓出 就曹。時孔融、王朗等並前為掾,共書刺從讓,讓平衡 與交接。」
按《世說新語》:邊文禮見袁奉高,失次序,奉高曰:「昔堯 聘許由,面無忤色,先生何為顛倒衣裳?」文禮答曰:「明 府初臨,堯德未彰,是以賤民顛倒衣裳耳。」
禰衡
[编辑]按《後漢書文苑列傳》:「禰衡,字正平,平原般人也。少有 才辯,而氣尚剛傲,好矯時慢物。興平中,避難荊州。建 安初,來遊許下,始達潁川,乃陰懷一刺。既而無所之 適,至於刺字漫滅。是時許都新建,賢士大夫四方來 集,或問衡曰:『盍從陳長文、司馬伯達乎』?對曰:『吾焉能 從屠沽兒耶』?又問:『荀文若、趙稚長云何』?衡曰:『文若可 借面弔喪,稚長可使監廚請客』。」唯善魯國孔融及弘 農楊脩常稱曰:「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餘子碌碌, 莫足數也。」融亦深愛其才。衡始弱冠,而融年四十,遂 與為交友,上疏薦之曰:「臣聞洪水橫流,帝思俾乂,旁 求四方,以招賢俊。昔孝武繼統,將弘祖業,疇咨熙載, 群士響臻。陛下叡聖,纂承基緒,遭遇」戹運,勞謙日昃, 惟岳降神,異人並出。竊見處士平原禰衡,年二十四, 字正平,淑質貞亮,英才卓礫,初涉藝文,升堂睹奧。目 所一見,輒誦於口;耳所瞥聞,不忘於心。性與道合,思 若有神。弘羊潛計,安世默識,以衡準之,誠不足怪。忠 果正直,志懷霜雪,見善若驚,疾惡如讎,任座抗行,史 魚厲節,殆無以過也。鷙鳥累伯,不如一鶚。使衡立朝, 必有可觀,飛辯騁辭,溢氣坌涌,解疑釋結,臨敵有餘。 昔賈誼求試屬國,詭係單于,終軍欲以長纓,牽致勁 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近日路粹、嚴象,亦用異才,擢 拜臺郎,衡宜與為比。如得龍躍天衢,振翼雲漢,揚聲 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門之穆穆, 鈞天「廣樂,必有奇麗之觀;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寶。 若衡等輩,不可多得。《激楚》《揚阿》,至妙之容,臺牧者之 所貪;飛兔騕褭,絕足奔放,良樂之所急。臣等區區,敢 不以聞!」融既愛衡才,數稱述於曹操。操欲見之,而衡 素相輕疾,自稱狂病,不肯往,而數有恣言。操懷忿而 以其才名,不欲殺之。聞衡善擊鼓,乃召為鼓史。因大 會賓客,閱試音節。諸史過者,皆令脫其故衣,更著岑 牟單絞之服。次至衡,衡方為漁陽參撾蹀。而前,容 態有異,聲節悲壯,聽者莫不慷慨。衡進至操前而止。 吏訶之曰:「鼓史何不改裝,而輕敢進乎?」衡曰:「諾。」于是 先解袒衣,次釋餘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單絞而著 之,畢,復參撾而去,顏色不怍。操笑曰:「本欲辱衡,衡反 辱孤。」孔融退而數之曰:「《正平大雅》,固當爾邪!」因宣操 區區之意。衡許往。融復見操,說衡狂疾,今求「得自謝。」 操喜,敕門者:有客便通,待之極晏。衡乃著布單衣、疏 巾,手持三尺梲杖,坐大營門,以杖箠地大罵。吏白:「外 有狂生坐於營門,言語悖逆,請收案罪。」操怒,謂融曰: 「禰衡豎子,孤殺之猶雀鼠耳!顧此人素有虛名,遠近 將謂孤不能容之。今送與劉表,視當何如?」於是遣人 騎送之。臨發,眾人為之祖道,先供設於城南,乃更相 戒曰:「禰衡勃虐無禮,今因其後到,咸當以不起折之 也。」及衡至,眾人莫肯興,衡坐而大號,眾問其故,衡曰: 「坐者為冢,臥者為屍,屍冢之間,能不悲乎!」劉表及荊 州士大夫先服其才名,甚賓禮之,文章言議,非衡不 定。表嘗與諸文人共草章奏,並極其才思。時衡出,還 見之,開省未周,因毀以抵地。表憮然為駭。衡乃從求 筆札,須臾立成,辭義可觀。表大悅,益重之。後復侮慢 於表,表恥不能容,以江夏太守黃祖性急,故送衡與 之,祖亦善待焉。衡為作書記,輕重疏密,各得體宜。祖 持其手曰:「處士,此正得祖意,如祖腹中之所欲言也。」 祖長子射,為章陵太守,尤善於衡。嘗與衡俱遊,共讀 蔡邕所作碑文,射愛其辭,還恨不繕寫。衡曰:「吾雖一 覽,猶能識之,唯其中石缺二字,為不明耳。」因書出之。 射馳使寫碑,還校如衡所書,莫不歎服。射時大會賓 客,人有獻鸚鵡者,射舉巵于衡曰:「願先生賦之,以娛 嘉賓。」衡攬筆而作,文無加點,辭采甚麗。後黃祖在蒙 衝船上,大會賓客,而衡言不遜順,祖慚,乃訶之。衡更 熟視曰:「死公云等道。」祖大怒,令五百將出,欲加箠,衡 方大罵,祖恚,遂令殺之。祖主簿素疾衡,即時殺焉。射 徒跣來救不及,祖亦悔之,乃厚加棺斂。衡時年二十 六,其文章多亡云。
《文士傳》:「衡不知先所出,逸才飄舉,少與孔融作爾汝之交。時衡未滿二十,融已五十,敬衡才秀,共結殷勤,不能相違。以建安初北游,或觀其詣京師貴游者,衡懷一剌,遂至漫滅,竟無所詣。融數與武帝牋稱其才,帝傾心欲見衡,稱疾不肯往,而數有言論。帝甚忿之,以其才名不殺,圖欲辱之。乃令錄為。」
鼓史。後至正月,朝會大閱,試鼓節,作三重閣,列坐賓客。以帛絹製作衣,一岑牟,一單絞及小㡓。鼓史度者,皆當脫其故衣,著此新衣。次傳衡,衡擊鼓,為漁陽摻搥,蹋地來前躡馺,足腳容態不常,鼓聲甚悲,音節殊妙,坐客莫不慷慨,知必衡也。既度,不肯易衣,吏訶之曰:「鼓史何獨不易服?」 衡便止當武帝前,先脫㡓,次脫餘衣,裸身而立,徐徐乃著《岑牟》,次著《單絞》,後乃著㡓。畢,復擊鼓摻搥而去,顏色無怍。武帝笑謂四坐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 至今有漁陽摻搥,自衡造也。為黃祖所殺。
按《世說新語》:禰衡被魏武謫為鼓史,正月半試鼓,衡 揚枹為漁陽摻撾,淵淵有金石聲,四坐為之改容。孔 融曰:「禰衡罪同胥靡,不能發明王之夢。」魏武慚而赦 之。
劉熙
[编辑]按《廣西通志》:「劉熙,字成國,北海人。博覽多識,建安中, 薦辟不就,避地交州,往來蒼梧。南海客授生徒數百 人,乃即物名以釋義,作《釋名》二十七篇,又著《諡法》三 卷,皆行於世。」〈按劉珍亦有釋名三十篇珍延光時人在熙前未知熙書即珍本抑別一書耶〉
祝龜
[编辑]按《漢中士女志》:祝龜,字元靈,南鄭人也。年十五,遠學 汝潁及太學,通博蕩達,能屬文。太守張府君奇之,曰: 「吾見海內士多矣,無如祝龜者也。」州牧劉焉辟之,不 得已行,授葭萌長。撰《漢中耆舊傳》,以著述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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