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041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四十一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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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卷目錄
文學名家列傳二十九
北魏三
崔辯〈景儁 巨倫〉陽尼
程駿 高祐
韓顯宗 蔣少游
李彪〈志〉
文學典第四十一卷
文學名家列傳二十九
[编辑]北魏三
[编辑]崔辯〈景儁 巨倫〉
[编辑]按《魏書》本傳:「辯字神通,博陵安平人。學涉經史,威儀 整峻。顯祖徵拜中書博士、散騎侍郎、平遠將軍、武邑 太守。政事之餘,專以勸學為務。年六十二卒。贈安南 將軍、定州刺史,諡曰恭。」
長子景儁,梗正有高風,好古博涉,以經明行修,徵拜 中書博士。歷侍御史、主文中散。受敕接蕭賾,使蕭琛、 范雲,高祖賜名為逸。後為員外散騎侍郎,與著作郎 韓興宗參定朝儀,雅為高祖所知重。遷國子博士。每 有公事,逸常被詔獨進。博士特命自逸始。轉通直散 騎常侍、廷尉少卿,卒,朝廷悼惜之,贈以本官。
子巨倫,字孝宗。幼孤。及長,歷涉經史,有文學武藝。以 世宗挽郎,除冀州鎮北府墨曹參軍、太尉記室參軍。 叔楷為殷州,巨倫仍為長史、北道別將。在州陷賊,斂 恤亡存,為賊所義。葛榮聞其才名,欲用為黃門侍郎, 巨倫心惡之。至五月五日,會集官寮,令巨倫賦詩,巨 倫乃曰:「五月五日時,天氣已大熱,狗便呀欲死,牛復」 吐出舌。以此自晦,獲免。未幾,潛結死士數人,夜中南 走,逢賊遊騎數百,俱恐不濟。巨倫曰:「寧南死一寸,豈 北生一尺也。」便欺賊曰:「吾受敕而行。」賊不信,共爇火, 觀敕火未然,巨倫手刃賊帥餘人,因與奮擊,殺傷數 十人,賊乃四潰,得馬數匹而去。夜陰失道,惟看佛塔 戶而行。到洛,朝廷嘉之,授持節別將北討。初,楷喪之 始,巨倫收殯倉卒,事不周固,至是遂偷路改殯,并竊 家口以歸。尋授國子博士。莊帝即位,假節、中堅將軍、 東濮陽太守、假征虜將軍、別將。時河北紛梗,人避賊 多住郡界,歲儉飢乏。巨倫傾資贍恤,務相全濟,時類 高之。元顥入洛,據郡不從。莊帝還宮,行西兗州事,封 漁陽縣開國男,邑二百戶。尋除光祿大夫。三年,卒,時 年四十四。
子武,襲。武定中,懷州衛軍府錄事參軍。齊受禪,爵例 降。初,巨倫有姊,明惠有才行,因患眇一目,內外親類 莫有求者,其家議欲下嫁之。巨倫姑,趙國李叔引之 妻,高明慈篤,聞而悲感曰:「吾兄盛德,不幸早世,豈令 此女屈事卑族。」乃為子翼納之,時人歎其義。崔氏與 翼書詩數十首,辭理可觀。
陽尼
[编辑]按《魏書》本傳:「尼字景文,北平無終人。少好學,博通群 籍,與上谷侯天護、頓丘李彪同志齊名。幽州刺史胡 泥以尼學藝文雅,乃表薦之,徵拜祕書著作郎。奏佛 道宜在史錄。後改中書學,為國子學。時中書監高閭、 侍中李沖等以尼碩學博識,舉為國子祭酒。高祖嘗 親在苑堂講諸經典,詔尼侍聽,賜帛百匹。尼後兼幽」 州中正,出為幽州平北府長史,帶漁陽太守,未拜,坐 為中正時受鄉人財貨,免官。尼每自傷曰:「吾昔未仕, 不曾羨人,今日失官,與本何異。然非吾宿志,命也如 何?」既而還鄉,遂卒于冀州,年六十一。有書數千卷,所 造《字釋》數十篇,未就而卒。其從孫太學博士承慶遂 撰為《字統》二十卷,行於世。
子介,字天佐。奉朝請、冀州默曹參軍。早卒。
尼《從子鳴鵠》。
鳴鵠弟季智,俱有名於時,前後並為幽州司馬。 季智子璠,通直散騎常侍。
季智從弟荊,范陽太守,有吏能。卒,贈平西將軍、東益 州刺史。
季智從子伯慶,汝南太守。
伯慶從父弟藻,字景德。少孤,有雅志,涉獵經史。太和 初,舉秀才,射策高第。以母疾還。徵拜中書博士,詔兼 禮官。拜燕宣王廟於長安。還,授寧遠將軍,賜爵魏昌 男。選為廷尉正,轉考功郎中。除建德太守。以清貧,賜 帛六十匹。尋假寧遠將軍,領統軍。外防內撫,甚得居 邊之稱。解任還家。久之,除兗州左將軍府長史,又拜 瀛州安東府長史,加揚烈將軍。藻以年老歸家,闔門 不關世事。孝昌中,在鄉為賊帥杜洛周所囚,發病卒。 永熙中,贈征虜將軍、幽州刺史。
子貞,字世幹。早卒。
貞弟弼,字世輔,長於吏事。本州別駕,加輕車將軍。屬 洛周陷城,弼遂率宗親南渡河,居於青州。值邢杲起 逆,青州城民疑河北人為杲內應,遂害弼。時年四十八。
子撝,襲祖爵。
弼弟斐,武定末,尚書右丞。
藻從弟令鮮,京兆王愉郎中令。坐同愉反,逃竄免。會 赦,除名。
子世和,武定末,齊州驃騎司馬。
藻從弟延興,南豳州刺史。
程駿
[编辑]按《魏書》本傳:駿字驎駒,本廣平曲安人也。六世祖良, 晉都水使者,坐事流于涼州。祖父肇,呂光民部尚書。 駿少孤貧,居喪以孝稱。師事劉昺,性機敏好學,晝夜 無倦。昺謂門人曰:『舉一隅而以三隅反者,此子亞之 也』。駿謂昺曰:『今世名教之儒,咸謂老莊,其言虛誕,不 切實要,弗可以經世』。駿意以為不然。夫老子著抱一 之言,莊生申性本之旨,若斯者可謂至順矣。人若乖 一,則煩偽生,爽性則沖真喪。」昺曰:「卿年尚稚,言若老 成,美哉!」由是聲譽益播。沮渠牧犍擢為東宮侍講。太 延五年,世祖平涼,遷于京師,為司徒崔浩所知。文成 踐阼,拜著作佐郎。未幾,遷著作郎,為任城王雲郎中 令,進箴于王,王納而嘉之。皇興中,除高密太守。尚書 李敷奏曰:「夫君之使臣,必須終效。駿實史才,方申直 筆,千里之任,十室可有。請留之數載,以成前籍,後授 方伯,愚以為允。」書奏,從之。顯祖屢引駿與論《易》《老》之 義,顧謂群臣曰:「朕與此人言,意甚開暢。」又問駿曰:「卿 年幾何?」對曰:「臣六十有一。」顯祖曰:「昔太公既老而遭 文王,卿今遇朕,豈非早也?」駿曰:「臣雖才謝呂望,而陛 下尊過西伯。覬天假餘年,竭《六韜》之效。」延興末,高麗 王璉求納女於掖庭。顯祖許之,假駿散騎常侍,賜爵 安豐男,加伏波將軍,持節如高麗迎女,賜布帛百匹。 駿至平壤城,或勸璉曰:「魏昔與燕婚,既而伐之,由行 人具其夷險故也。今若送女,恐不異於馮氏。」璉遂謬 言女喪。駿與璉往復經年,責璉以義方,璉不勝其忿, 遂斷駿從者酒食。璉欲逼辱之,憚而不敢害。會顯祖 崩,乃還拜祕書令。初,遷神主於太廟,有司奏:「舊事,廟 中執事之官,例皆賜爵,今宜依舊。」詔百寮評議,群臣 咸以為宜依舊事,駿獨以為不可。表曰:「臣聞名器為 帝王所貴,山河為區夏之重。是以漢祖有」約,非功不 侯,必當屬有命於大君之辰,展心力於戰謀之日,然 後可以應茅土之錫。未見預事於宗廟,而獲賞於疆 土。徒見晉鄭之后,以夾輔為至勳,吳鄧之儔,以征伐 為重績。周漢既無文於遠代,魏晉亦靡記於往年。自 皇道開符,乾業創統,務高三、五之規,思隆百王之軌, 罰頗減古,賞實增昔。時因「神主改祔,清廟致肅,而授 群司以九品之命,顯執事以五等之名。雖復帝王制 作,弗相沿襲,然當時恩澤,豈足為長世之軌乎!乖眾 之愆,伏待罪譴。」書奏,從之。文明太后謂群臣曰:「言事 固當正直而準古典,安可依附暫時舊事乎?」賜駿衣 一襲、帛二百匹。駿又表曰:「《春秋》有云:『見有禮於其君 者,若孝子之養父母;見無禮於其君者,若鷹鸇之逐 鳥雀。所以勸誡將來,垂範萬代。昔陳恆弒君,宣尼請 討,雖欲晏逸,其得已乎!今廟算天回,七州雲動,將水 蕩鯨鯢,陸掃凶逆。然戰貴不陳,兵家所美。宜先遣劉 昶招喻淮南,若應聲響悅,同心齊舉,則長江之險,可 朝服而濟,道成之首,可崇朝而懸。苟江南之輕薄,背 劉氏之恩義,則曲在彼矣,何負神明哉!直義檄江南, 振旅回斾,亦足以示救患之大仁,揚義風於四海。且 攻難守易,則力懸百倍,不可不深思,不可不熟慮。今 天下雖謐,方外猶虞,拾夤僥倖於西南,狂虜伺釁於 漠北。脫攻不稱心,恐兵不卒解;兵不卒解,則憂慮逾 深』。」夫為社稷之計者,莫不先於「守本。臣愚以為觀兵 江滸,振曜皇威,宜特加撫慰,秋毫無犯,則民知德信; 民知德信,則襁負而來,襁負而來,則淮北可定;淮北 可定,則吳寇異圖;寇異圖則禍釁出,然後觀釁而動, 則不晚矣。」請停諸州之兵,且待後舉,所謂守本者也。 伏惟陛下太皇太后英算神規,彌綸百勝之外;應機 體變,獨悟方寸「之中。臣影頹虞淵,昏耄將及,雖思憂 國,終無云補。」不從。沙門法秀謀反,伏誅。駿表曰:「臣聞 《詩》之作也,蓋以言志,邇之事父,遠之事君,關諸風俗, 靡不備焉。上可以頌美聖德,下可以申厚風化,言之 者無罪,聞之者足以誡,此古人用《詩》之本意。臣以垂 沒之年,得逢盛明之運,雖復昏耄將及,猶慕廉頗強」 飯之風。伏惟陛下太皇太后道合天地,明侔日月,則 天與唐風斯穆順,帝與周道通靈。是以狂妖懷逆,無 隱謀之地;冥靈潛翦,伏發覺之誅。用能七廟幽贊,人 神扶助者已。臣不勝喜踴,謹竭老鈍之思,上《慶國頌》 十六章,并序巡狩甘雨之德焉。其頌曰:「乾德不言,四 時迭序。於皇大魏則天承祜,疊聖三」宗,重明四祖。豈 伊殷周,遐契三五。明明在上,聖敬日新。汪汪叡后,體 治垂仁。德從風穆,教與化津。千載昌運,道隆茲辰。歲 惟巡狩,應運遊田。省方問苦,訪政高年。咸秩百靈。柴 望山川。誰云禮滯,遇聖則宣。王業初定,中山是由。臨幸之盛,情特綢繆。仰歌祖業,俯欣春柔。大哉肆眚,蕩 民百憂。百憂既蕩,與之更初。邕邕億兆,戶詠來蘇。忽 有狂豎,謀逆聖都。明靈幽告,發覺伏誅。羿浞為亂,祖 龍干紀。狂華冬茂,有自來矣。美哉皇度,道固干祀。百 靈潛翦,姦不遑起。姦不遑起,罪人得情。憲章刑律,五 秩猶輕。於穆二聖,仁等春生。除棄周漢,遐軌犧庭。周 漢奚棄,忿彼苛刻。犧庭曷軌,希仁尚德。徽音一振,聲 教四塞。豈惟京甸,化播萬國。誠信幽贊,陰陽以調。谷 風扇夕,甘雨降朝。嘉生含穎,深盛熙苗。鰥貧巷詠,《寡 婦室謠》。聞諸詩者,雲漢賦宣。章句迥秀,英昭雅篇。矧 乃盛明,德隆道元。豈唯雨施,神徵豐年。豐年盛矣,化 無不濃。有禮有樂,政莫不通。咨臣延躍,欣詠時邕。誰 云易遇,曠齡一逢。上天無親,唯德是在。思樂盛明,雖 疲勿怠。差之毫釐,千里之倍。願言勞謙,求仁不悔。人 亦有言,聖主慎微。五國連兵,踰年歷時。鹿車而運,廟 算失思。有司不惠,蠶食役煩。民不堪命,將家逃山。宜 督厥守,威德是宣。威德如何?聚眾盈川。民之從令,實 賴衣食。農桑失本,誰耕誰織。飢寒切身,易子而食。靜 言念之,實懷歎息。昔聞《典論,非位不謀,漆室憂國,遺 芳載臭。咨臣昏老,偏蒙恩祐,忽忘狂瞽,敢獻愚陋。文 明太后令曰:省〈詩表〉》聞之歌頌,宗祖之功德,可參當 世之言,何其過也!所箴下章,戢之不忘。駿又奏得一 頌,始於《固業》,終於《無為》十篇,文多不載。文明太后令 曰:「省表并頌十篇,聞之。鑒戒既備,良用欽翫,養老乞 言,其斯之謂。又詔曰:「程駿歷官清慎,言事每愜。又門 無俠貨之賓,室有懷道之士,可賜帛六百匹,旌其儉 德。駿悉散之親舊。」性介直,不競時榮。太和九年正月, 病篤,乃遺令曰:「吾存尚儉薄,豈可沒為奢厚哉!昔王 孫裸葬,有感而然;士安籧篨,頗亦矯厲。今世既休明, 百度循禮,彼非吾志也。可斂以時服器皿從古。」遂卒, 年七十二。初,駿病甚,高祖、文明太后遣使者更問其 疾,敕御史徐謇診視,賜以湯藥。臨終,詔以小子公稱 為中散,從子靈虯為著作佐郎。及卒,高祖、文明太后 傷惜之,賜東園祕器、朝服一稱,帛三百匹,贈冠軍將 軍、兗州刺史、曲安侯,諡曰憲。所制文筆,自有《集錄》。駿 六子,元繼、公達、公亮、公禮,並無官。
公義,侍御史,謁者僕射,都水使者,武昌王司馬,沛郡 太守
公稱,主文中散、給事中、尚書郎,並早卒。
公禮子畿,字世伯。好學,頗有文才。荊州府主簿。始,駿 從祖弟伯達,伯達名犯顯祖廟諱,與駿同年,亦以文 辯。〈缺〉沮渠牧犍時俱選與牧犍世子參乘出入時論 美之伯達早亡。
弟子靈虯幼孤,頗有文才,而久淪末役,在吏職十餘 年,坐事免。會駿臨終啟請,得擢為著作佐郎。後坐稱 「在京無緦親」,而高祖知其與駿子公義為始族,故致 譴免。至洛,無官,貧病久之。崔光啟申為羽林監,選補 徐州、梁郡太守,以酗酒為刺史武昌王鑒所劾,失官。 既下梁郡,志力少衰,猶時為酒困。久去官祿,不免飢 寒,屢詣尚書乞劾舊任。僕射高肇領選還,申為著作 郎。以崔光領任,敕令外敘。
高祐
[编辑]按《魏書》本傳,「祐字子集,小名次奴,渤海人也。本名禧, 以與咸陽王同名,高祖賜名祐。司空允從祖弟也。祖 展,慕容寶黃門郎。太祖平中山,內徙京師,卒于三都 大官。父讜,從世祖滅赫連昌,以功拜游擊將軍,賜爵 南皮子。與崔浩共參著作,遷中書侍郎,轉給事中、冀 青二州中正。假散騎常侍、平東將軍、蓨縣侯,使高麗」, 卒,贈安南將軍、冀州刺史,假滄水公,諡曰康。祐兄祚, 襲爵東青州刺史。祐博涉書史,好文字雜說,材性通 放,不拘小節。初拜中書學生,轉博士侍郎。以祐招下 邵郡群賊之功,賜爵建康子。高宗末,兗州東郡吏獲 一異獸,獻之京師,時人咸無識者,詔以問祐。祐曰:「此 是三吳所出,厥名鯪鯉,餘域率無,今我獲之,吳楚之 地,其有歸國者乎?」又有人於零丘得玉印一以獻,詔 以示祐。祐曰:「印上有《籀書》二字,文曰『宋壽』。壽者,命也。 我獲其命,亦是歸我之徵。」顯祖初,劉義隆子義陽王 昶來奔,薛安都等以五州降附,時謂祐言有驗。高祖 拜祕書令。後與丞李彪等奏曰:「臣等聞典謨興話言, 所以光著;載籍作成事所以昭揚。」然則《尚書》者,記言 之體,《春秋》者,錄事之辭。尋覽前志,斯皆言動之實錄 也。夏殷以前,其文弗具;自周以降,典章備舉。史官之 體,文質不同;立書之旨,隨時有異。至若《左氏》,屬詞比 事,兩致並書,可謂存史意而非全史體。逮司馬遷、班 固,皆博識大才,論敘今古,曲有條章,雖周達未兼,斯 實前「史之可言者也。」至於後漢、魏、晉,咸以放焉。惟聖 朝創制上古,開基長發,自始均以後,至於成帝,其間 世數久遠,是以史弗能傳。臣等疏陋,忝當史職,披覽 《國記》,竊有志焉。愚謂自王業始基,庶事草創,皇始以 降,光宅中土。宜依遷、固大體,令事類相從,紀傳區別, 表志殊貫,如此修綴,事可備盡。伏惟陛下先天開物洪宣帝命,太皇太后淳曜二儀,惠和王度,聲教之所 漸洽,風譯之所覃加,固已義振前王矣。加太和以降, 年未一紀,然嘉符禎瑞,備臻於往時;洪功茂德,事萃 於曩世。「會稽佇《玉牒》之章,岱宗想《石記》之列。而祕府 策勳,述美未盡,將令皇風大猷,或闕而不載;功臣懿 績,或遺而弗傳。著作郎已下,請取有才用者,參造國 書。如得其人,三年有成矣。然後大明之德,功光於帝 篇;聖后之勳,業顯於皇策。佐命忠貞之倫,納言司直 之士,咸以備著載籍矣。」高祖從之。高祖從容問祐曰: 「比水旱不調,五穀不熟,何以止災而致豐稔?」祐對曰: 「昔堯湯之運,不能去陽九之會。陛下道同前聖,其如 小旱何?但當旌賢佐政,敬授民時,則災消穰至矣。」又 問止盜之方,祐曰:「昔宋鈞樹德,害獸不過其鄉;卓茂 善教,蝗蟲不入其境。彼盜賊者,人也,苟訓之有方,寧 不易息。當須宰守貞良,則盜止矣。」祐又上疏云:「今之 選舉,不採職治之優劣,專簡年勞之多少,斯非盡才 之謂。宜停此薄藝,棄彼朽勞,唯才是舉,則官方斯穆。 又勳舊之臣,雖年勤可錄,而才非撫人者,則可加之 以爵賞,不宜委之以方任。所謂王者可私人以財,不 私人以官者也。」高祖皆善之,加給事中、冀州大中正, 餘如故。時李彪專統著作,祐為令,時相關預而已。出 為持節、輔國將軍、西兗州刺史、假東光侯,鎮滑臺。祐 以郡國雖有太學,縣黨宜有黌序。乃縣立講學,黨立 教學,村立小學。又令一家之中自立一碓,五家之外 共造一井,以供行客,不聽婦人寄舂取水。又設禁賊 之方,令五五相保,若盜發則連其坐。初雖似煩碎,後 風化大行,寇盜止息。轉宋王劉昶傅,以昔參定律令 之勤,賜帛五百匹、粟五百石、馬一匹。昶以其官舊年 耆雅相祗重,妓妾之屬,多以遺之。拜光祿大夫,傅如 故。昶薨後,徵為宗正卿,而祐留連彭城,久而不赴。於 是尚書僕射李沖奏祐散逸,淮、徐無事,稽命處刑三 歲,以贖論。詔免卿任,還復光祿。太和二十三年卒,太 常議諡曰煬侯。詔曰:「不遵上命曰靈,可諡為靈。」 子和璧,字僧壽,有學問,中書博士,早卒。
和璧子顥,字門賢,學涉有時譽。自司空參軍轉員外 郎,襲爵建康子,遷符璽郎中,出為冀州別駕。未之任, 屬刺史元愉據州反,世宗遣尚書李平為都督,率眾 討之。平以顥彼州領袖,乃引為錄事參軍,仍領統軍。 軍機取捨,多與參決。擒愉之後,別黨千餘人皆將伏 法。顥以為「擁逼之徒,前許原免,宜為表陳請。」平從之, 於是咸蒙全濟。事定,顥仍述職。時軍旅之後,因之饑 饉,顥為綱紀,務存寬靜,甚收時譽。尋加陵江將軍,坐 事免。久之,除鎮遠將軍,遷輔國將軍、中散大夫,轉征 虜將軍,仍中散。卒,時年四十九。贈平東將軍、滄州刺 史,諡曰惠。
子德正,襲。武定中,黃門侍郎。
顥弟雅,字興賢,有風度。自給事中稍遷司徒府錄事 參軍、定州撫軍府長史。卒,年三十四。天平中,追贈散 騎常侍、平北將軍、冀州刺史。
子德乾,早有令問,任城太守。卒。
雅弟諒,字修賢,少好學,多識強記,居喪以孝聞。太和 末,京兆王愉開府,辟召。高祖妙簡行佐,諒與隴西李 仲尚、趙郡李鳳起等同時應選。稍遷太尉主簿、國子 博士。正光中,加驍騎將軍,為徐州行臺。至彭城,屬元 法僧反叛,逼諒同之,諒不許,為法僧所害,時年四十 一。朝廷痛惜之,贈左將軍、滄州刺史。又下詔,以諒「臨 危授命,誠節可重,復贈使持節、平北將軍、幽州刺史, 贈帛二百匹,優一子出身,諡曰忠侯。三子。長惠勝,武 定中,司徒外兵參軍。諒造《親表譜錄》四十卷,自五世 已下,內外曲盡,覽者服其博記。
祐弟欽,幼隨從叔濟使於劉義隆,還為中書學生,遷 祕書中散。年四十餘,卒。
子法永,諸王從事中郎,亦早亡。
祐從父弟次同,永安末,撫軍將軍、定州刺史。
子乾邕,永熙中,司空公、長樂郡開國公。
乾邕弟敖曹,天平中,司徒公、京兆郡開國公。
韓顯宗
[编辑]按《魏書韓麒麟傳》:麒麟長子興宗,興宗弟顯宗,字茂 親,性剛直,能面折庭諍,亦有才學。沙門法撫,三齊稱 其聰悟。常與顯宗校試,抄百餘人名,各讀一遍,隨即 覆呼。法撫猶有一二舛謬,顯宗了無誤錯。法撫歎曰: 「『貧道生平以來,唯服郎耳』。太和初,舉秀才,對策甲科, 除著作佐郎。車駕南討,兼中書侍郎。既定遷都,顯宗」 上書,其一曰:「竊聞輿駕今夏若不巡三齊,當幸中山, 竊以為非計也。何者?當今徭役宜早息,洛京宜速成, 省費則徭役可簡,并功則洛京易就。往冬輿駕停鄴, 是閑隙之時,猶編戶供奉,勞費為劇。聖鑒矜愍,優旨 殷勤,爵浹高年,賚周鰥寡,雖賑普霑,今猶恐來夏菜 色。況三農要時,六軍雲會,其所損業,實為不少。雖調 斂輕省,未足稱勞,然大駕親臨,誰敢寧息?往來承奉, 紛紛道路,田蠶暫廢,則將來無資,此國之深憂也。且向炎暑而六軍暴露,恐生癘疫,此可憂之次也。臣願 輿駕早還北京,以省諸州供帳之費,并功專力,以營 洛邑,則南州免雜徭之煩,北都息分析之嘆。洛京可 以時就,遷者僉爾如歸。」其二曰:「自古聖帝必以儉約 為美,亂主必以奢侈貽患。仰惟先朝,皆卑宮室而致 力於經略,故能基宇開廣,業祚隆大。今洛陽基址,魏 明帝所營,取譏前代,伏願陛下,損之又損。頃來北都 富室,競以第宅相尚,今因遷徙,宜申禁約,令貴賤有 檢,無得踰制。端廣衢路,通利溝渠,使寺署有別,四民 異居,永垂百世不刊之範,則天下幸甚矣。」三曰:「竊聞 輿駕還洛陽,輕將數千騎,臣甚為陛下不取也。夫千 金之子,猶坐不垂堂,況萬乘之尊,富有四海乎?警蹕 於闈闥之內者,豈以為儀容而已,蓋以戒不虞也。清 道而後行,尚恐銜蹶之或失,況履涉山河,而不加三 思哉!此愚臣之所以悚息,伏願少垂省察。」其四曰:伏 惟陛下耳聽法音,目翫墳典,口對百辟,心虞萬幾,晷 昃而食,夜分而寢。加以孝思之至,隨時而深;文章之 業,口成篇卷。雖叡明所用,未足為煩,然非所以嗇神 養性,頤無疆之祚。莊周有言:「形有待而智無涯。」以有 待之形,後無涯之智,殆矣。此愚臣所不安。伏願陛下 垂拱司契,委下責成,唯冕「旒垂纊而天下治矣。」高祖 頗納之。顯宗又上言曰:「進賢求才,百王之所先也。前 代取士,必先正名,故有賢良、方正之稱。今之州郡貢 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秀、孝之實。而朝廷但檢其門 望,不復彈坐。如此,則可令別貢門望,以敘士人,何假 冒秀、孝之名也?夫門望者,是其父祖之遺烈,亦何益 於皇家?益於時者,賢才而已。苟有其才,雖屠釣奴虜 之賤,聖皇不恥以為臣;苟非其才,雖三后之裔,自墜 於皁隸矣。是以大才受大官,小才受小官,各得其所, 以致雍熙。議者或云:今世等無奇才,不若取士於門。 此亦失矣。豈可以世無周邵,便廢宰相而不置哉!但 當校其有寸長銖重者,即先敘之,則賢才無遺矣。」又 曰:「夫帝皇所以居尊以御下者,威也;兆庶所以徙惡 以從善者,法也。是以有國有家,必以刑法為治,生民 之命,於是而在。有罪必罰,罰必當辜,則雖箠撻之刑 而人莫敢犯也;有制不行,人得僥倖,則雖參夷之誅 不足以肅。自太和以來,多坐盜棄市,而遠近肅清。由 此言之,止奸在于防檢,不在嚴」刑也。今州郡牧守,邀 當時之名,行一切之法,臺閣百官,亦咸以深酷為無 私,以仁恕為容盜,迭相敦厲,遂成風俗。陛下居九重 之內,視人如赤子;百司分萬務之要,遇下如仇讎。是 則堯舜止一人,而桀、紂以千百。和氣不至,蓋由于此。 《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實宜敕示百寮,以惠元 元之命。又曰:「昔周王為犬戎所逐,東遷河洛,鎬京猶 稱宗周,以存本也。光武雖曰中興,實自創革,西京尚 置京尹,亦不廢舊。今陛下光隆先業,遷宅中土,稽古 復禮,於斯為盛,豈若周漢出於不得已哉!按《春秋》之 義,有宗廟曰都,無則謂之邑」,此不刊之典也。況北代 宗廟在焉,山陵託焉,王業所基,聖躬所載,其為神鄉 「福地,實亦遠矣。今便同之郡國,臣竊不安。愚謂代京 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舊,以光萬葉。」又曰:「伏 見洛京之制,居民以官位相從,不依族類。然官位非 常有,朝榮而夕悴,則衣冠淪於廝豎之邑,臧獲騰於 膏腴之里,物之顛倒,或至於斯。古之聖王,必令四民 異居者,欲其業定而志專。業定則不偽,志專則不淫。 故耳目所習,不督而就;父兄之教,不肅而成。」仰惟太 祖道武皇帝,創基撥亂,日不暇給,然猶分別士庶,不 令雜居,伎作屠沽,各有攸處。但不設科禁,賣買任情, 販貴易賤,錯居混雜。假令一處彈箏吹笛,緩舞長歌; 一處嚴師苦訓,誦《詩》講《禮》,宜令童齔任意所從,其走 赴舞堂者萬數,往就學館者無一。此則伎作不可雜 居,士人不宜異處之明驗也。故孔父云「里仁之美,孟 母弘三徙之訓」,賢聖明誨,若此之重。今令伎作家習 士人風禮,則百年難成;令士人兒童效伎作容態,則 一朝可得。是以士人同處,則禮教易興;伎作雜居,則 風俗難改。朝廷每選舉人士,則校其一婚一宦,以為 升降,「何其密也。至與開伎作宦途,得與膏粱華望接 閈連甍,何其略也?此愚臣之所惑。今稽古建極,光宅 中區,凡所徙居,皆是公地,分別伎作,在於一言,有何 為疑而闕盛美?」又曰:「自南偽相承,竊有淮北,欲擅中 華之稱,且以招誘邊民,故僑置中州郡縣。自皇風南 被,仍而不改,凡有重名,其數甚眾。疑惑書」記,錯亂區 宇,非所以疆域物土,必也正名之謂也。愚以為可依 《地理》舊名,一皆釐革,小者并合,大者分置。及中州郡 縣,昔以戶少併省,今人口既多,亦不可復舊。君人者 以天下為家,不得有所私也。故倉庫儲貯,以俟水旱 之災,供軍國之用,至於有功德者,然後加賜。爰及末 代,乃寵之所隆,賜賚無限。「自比以來,亦為太過。在朝 諸貴,受祿不輕,土木被錦綺,僮妾厭粱肉,而復厚賚 屢加,動以千計。若分賜鰥寡,贍濟實多,如不悛革,豈 周給不繼富之謂也。愚謂事有可賞,則明旨褒揚;稱事加賜,以勸為善。不可以親近之昵,猥損天府之儲。」 又曰:「諸宿衛內直者,宜令武官習弓矢,文官諷書傳。 而今給其蒲博之具,以成褻狎之容,長矜爭之心,恣 誼囂之慢,徒損朝儀,無益事實。如此之類,一宜禁止。」 高祖善之。後乃啟乞宋王劉昶府諮議參軍事,欲立 效南境,高祖不許。高祖曾謂顯宗及程靈虯曰:「著作 之任,國書是司,卿等之文,朕自委悉。中省之品,卿等 所聞,若欲取況古人,班、馬之徒,固自遼闊;若求之當 世文學之能,卿等應推。崔孝伯。」又謂顯宗曰:「見卿所 撰《燕志》及《在齊》詩詠,大勝比來之文。然著述之功,我 所不見,當更訪之。監令校卿才能,可居中第。」又謂程 靈虯曰:「卿比顯宗,復有差降,可居下上。」顯宗對曰:「臣 才第短淺,猥聞上天,至乃比於崔光,實為隆渥。然臣 竊謂陛下貴古而賤今。臣學微才短,誠不敢仰希古 人,然遭聖明之世,睹惟新之禮,染翰勒素,實錄時事, 亦未慚於後人。昔揚雄著《太元經》,當時不免覆盎之 談,二百年外則越諸子。今臣之所撰,雖未足光述帝 載,裨暉日月,然萬祀之後,仰觀祖宗巍巍之功,上睹 陛下明明之德,亦何謝欽明於唐典,慎徽於《虞書》。」高 祖曰:「假使朕無愧於虞舜,卿復何如於堯臣?」顯宗曰: 「臣聞君不可以獨治,故設百官以贊務。陛下齊蹤堯、 舜,公卿寧非二八之儔?」高祖曰:「卿為著作,僅名奉職, 未是良史也。」顯宗曰:「臣仰遭明時,直筆而無懼,又不 受金,安眠美食,此臣優於遷、固也。」高祖哂之。後與員 外郎崔逸等參定朝儀,高祖曾詔諸官曰:「自近代已 來,高卑出身,恆有常分,朕意一以為可,復以為不可, 宜相與量之。」李沖對曰:「未審上古已來,置官列位,為 欲為膏粱兒地?為欲益治贊時?」高祖曰:「俱欲為治。」沖 曰:「若欲為治,陛下今日何為專崇門品,不有拔才之 詔?」高祖曰:「苟有殊人之伎,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門,假 使無當世之用者,要自德行純篤,朕是以用之。」沖曰: 「傅巖、呂望,豈可以門見舉?」高祖曰:「如此濟世者希,曠 代有一兩人耳。」沖謂諸卿士曰:「適欲請諸賢救之。」祕 書令李彪曰:「師旅寡少,未足為援,意有所懷,不敢盡 言於聖日。陛下若專以門地,不審魯之三卿,孰若四 科?」高祖曰:「猶如向解。」顯宗進曰:「陛下光宅洛邑,百禮 唯新,國之興否,指此一選。臣既學識浮淺,不能援引 古今,以證此議,且以國事論之,不審中祕書監令之 子,必為祕書郎,頃來為監、令者,子皆可為不?」高祖曰: 「卿何不論當世膏腴為監、令者?」顯宗曰:「陛下以物不 可類,不應以貴承貴,以賤襲賤。」高祖曰:「若有高明卓 爾,才具雋出者,朕亦不拘此例。」後為本州中正。一十 一年車駕南伐,顯宗為右軍府長史、征虜將軍統軍, 軍次赭陽,蕭鸞戍主成公期遣其軍主胡松、高法援 等,并引蠻賊來擊軍營,顯宗親率拒戰,遂斬法援首。 顯宗至新野,高祖詔曰:「卿破賊斬帥,殊益軍勢。朕方 攻堅城,何為不作露布也?」顯宗曰:「臣頃聞鎮南將軍 王肅獲賊二三,驢馬數匹,皆為露布。臣在《東觀》,私每 哂之。近雖仰憑威靈,得摧醜虜,兵寡力弱,擒斬不多。 脫復高曳長縑,虛張功捷,尤而效之,其罪彌甚,臣所 以斂毫卷帛,解上而已。」高祖笑曰:「如卿此勳,誠合茅 社。須赭陽平定,檢審相酬。」新野平,以顯宗為鎮南廣 陽王嘉諮議參軍。顯宗後上表頗自矜伐,訴前征勳。 詔曰:「顯宗斐然成章,甚可怪責。進退無檢,虧我清風, 此而不糾,或長敝俗。可付尚書推列以聞。」兼尚書張 彝奏免顯宗官。詔曰:「顯宗雖浮矯致愆,才猶可用,豈 得永棄之也。可以白衣守諮議,展其後效。但鄙狠之 性,不足參華,可奪見。」〈缺〉并禁問訊諸王。顯宗既失意, 遇信向洛,乃為五言詩贈御史中尉李彪曰:「賈生謫 長沙,董儒詣臨江。愧無若人跡,忽尋兩賢蹤。追昔渠 閣遊,策駑廁群龍。如何情願奪,飄然獨遠從。痛哭去 舊國,銜淚屆新邦。哀哉無援民,嗷然失侶鴻。彼蒼不 我聞,千里告志」同二十三年卒。顯宗撰《馮氏燕志》《孝 友傳》各十卷,所作文章,頗傳於世。景明初,追赭陽勳, 賜爵章武男。
子武華,襲。除討寇將軍、奉朝請、太原太守。
蔣少游
[编辑]按《青州府志》:「少游,樂安博昌人。性機巧,有文思。高允 愛其文,薦之,補中書博士,後為太常少卿。孝文時,製 冠裳,營太廟及華林殿,詔修舊增新,改作金墉門樓, 皆所措意。少游雖有文藻,而不得申其才,識者為之 嘆慨。卒贈龍驤將軍、青州刺史,諡曰質。有文集十卷。」
李彪〈志〉
[编辑]按《魏書》本傳:「彪字道固,頓丘衛國人。高祖賜名焉。家 世寒微,少孤貧,有大志,篤學不倦。初受業於長樂監 伯陽,伯陽稱美之。晚與漁陽高悅、北平陽尼等將隱 於名山,不果而罷。悅兄閭,博學高才,家富典籍,彪遂 於悅家手抄口誦,不暇寢食。既而還鄉里。平原王叡 年將弱冠,雅有志業,娶東徐州刺史博陵崔鑒女,路」 由冀相,聞彪名而詣之,修師友之禮,稱之於郡,遂舉 孝廉,至京師,館而受業焉。高閭稱之於朝貴,李沖禮之甚厚。彪深宗附,高祖初為中書教學博士,後假員 外散騎常侍、建威將軍、衛國子,使於蕭賾,遷祕書丞, 參著作事。自成帝以來,至於太和,崔浩、高允著述國 書,編年序錄,為《春秋》之體,遺落時事,三無一存。彪與 祕書令高祐始奏從《遷》《固》之體,創為紀、傳、表、志之目 焉。彪又表曰:「臣聞昔之哲王,莫不亹亹孜孜,思納讜 言,以康黎庶。是以訪童問師,不避淵澤;詢謀諮善,不 棄芻蕘。用能光茂實於竹素,播徽聲於金石。臣屬生 有道,遇無諱之朝,敢修往式,竊揆時宜,謹冒死上封 事七條,狂瞽之言,伏」待刑戮。其一曰:「自太和建號,踰 於一紀,典刑德政,可得而言也。立圜丘以昭孝,則百 神不乏饗矣;舉賢才以酬諮,則多士盈朝矣;開至誠 以軌物,則朝無佞人矣;敦六順以教人,則四門無凶 人矣;制冠服以明秩,則典式復彰矣;作雅樂以協人 倫,則人神交慶矣;深慎罰以明刑,則庶獄得衷矣;薄 服味」以示約,則《儉德》光昭矣;單宮女以配鰥,則人無 怨曠矣;傾府藏以賑錫,則《大賚周》渥矣;省賦役以育 人,則《編戶巷歌》矣;宣德澤以懷遠邇,則《華荒抃舞》矣; 垂至德以暢幽顯,則禎瑞效質矣。生生得所,事事惟 新,巍巍乎猶造物之曲成也。然臣愚以為行儉之道, 猶自〈缺〉何者?今四人豪富之家,習華既深,敦樸情淺。 夫識儉素之易長,而行奢靡之難久。壯制第宅,美飾 車馬,僕妾衣綾綺,土木被文繡,僭度違衷者眾矣。古 先哲王之為制也,自天子以至公卿,下及抱關擊柝, 其宮室車服,各有差品,小不得踰大,賤不得踰貴。夫 然,故上下序而人志定。今時浮華相競,情無常守,大 為消功之物,巨制費力之事,豈不謬哉!消功者,錦繡 彫文是也;費力者,廣宅高宇,壯制麗飾是也。其妨男 業害女工者,焉可勝言哉!漢文時,賈誼上疏云:「今之 王政,可為長太息者六」,此即是其一也。夫上之所好, 下必從之。故越王好勇而士多輕死;楚靈好瘠而國 有飢人。今二聖躬行儉素,詔令殷勤,而百姓之奢,猶 未革者,豈楚越之人,易變如彼,大魏之士,難化如此? 蓋朝制弗宣,人未見德,使之然耳。臣愚以為第宅車 服,自百官以至於庶人,宜為其等制,使貴不逼賤,卑 不僭高,不可以稱其侈意,用違經典。今或者以為習 俗日久,不可卒革,臣謹言古人革之之漸。昔子產為 政一年,百姓歌之曰:「我有田疇,子產伍之;我有衣冠, 子產貯之。孰殺子產,吾其與之。」及三年,乃改歌曰:「我 有田疇,子產殖之。我有子弟,子產誨之。子產若死,其 誰繼之?」然則鄭人之智,豈前昏而後明哉?且從政者 須漸,受化者難頓故也。今若為制以差品之,始末之 情,魏士與鄭人同矣。既同鄭人,是為卒有善歌,豈可 憚其初怨而「不為終。」善哉!夫尚儉者開福之源,好奢 者啟貧之兆。然則儉約易以教行,華靡難以財滿,是 以聖人留意焉,賢人希準焉。故夏禹卑宮室而惡衣 服,殷湯寢黃屋而乘輅輿。此示儉於後王,後王所宜 觀其意而取折衷也。孔子為魯司寇,乘柴車而駕駑 馬;晏嬰為齊正卿,冠濯冠而衣故裘。此示儉於後「臣, 後臣所宜識其情而消息之也。前志云:『作法於涼,其 弊猶貧』。此言雖略,有達治道,臣之瞽言,儻或可採,比 及三年,可以有成,有成則人務本,人務本則奢費除, 奢費除則穀帛豐,穀帛豐則人逸樂,人逸樂則皇基 固矣。」其二曰,《易》稱「『主器者,莫若長子』。《傳》曰:『太子奉冢 嫡之粢盛』。然則祭亡主則宗廟無所饗,冢嫡廢則神 器無所傳。」聖賢知其如此,故《垂誥》以為長世之法。昔 姬王得斯道也,故恢崇儒術,以訓世嫡。世嫡於是乎 習成懿德,用大協於黎蒸,是以世統生人,載祀八百。 逮嬴氏之君於秦也,殆棄德政,坑焚儒典,弗以義方 教厥冢子,於是習成凶德,肆虐以臨黔首,是以饗年 不永,二世而亡。亡之與興,其道在於師傅,師傅之損 益,可得而言。「益」者,周公傅成王,教以孝仁禮義,逐去 邪人,不使見惡人,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 者以為衛翼。衛翼良成王,正周道之所以長久也。「損」 者,趙高傅胡亥,教以刑戮斬劓及夷人族,逐去正人, 不得見善士,諂佞讒賊者為其左右。左右邪,胡亥僻, 秦祚之所以短促也。夫皇天,輔德者也,豈私周而疏 秦哉?由所行之道殊,故禍福之途異耳。昔光武議為 太子置傅,以問其群臣,群臣望意,皆言太子舅執金 吾新陽侯陰就可。博士張佚正色曰:「今立太子為陰 氏乎?為天下乎?即為陰氏,則陰侯可;為天下,則固宜 用天下之賢才。」光武稱善,曰:「置傅以正太子也。今博 士不難正朕,況太子乎!」即拜佚為太子太傅,漢明卒 為賢主。然則佚之傅漢明,非乃生之漸也,尚或有稱, 而況乃生,訓之以正道,其為益也,固以大矣。故《禮》曰: 「太子生,因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於南 郊。」明冢嫡之重,見乎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明孝 敬之道也。然古之太子,自為赤子,而教固以行矣。此 則遠世之鏡也。高祖文成皇帝慨少時師不勤教,嘗 謂群臣曰:「朕始學之日,年尚幼沖,情未能專,既臨萬 機,不遑溫習。今而思之,豈惟予咎,抑亦師傅之不勤尚書李訢免冠而謝。此則近日之可鑒也。伏惟太皇 太后翼贊高宗,訓成顯祖,使巍巍之功,邈乎前王。陛 下幼蒙「鞠誨,聖敬之躋,及儲宮誕育,復親撫誥,日省 月課,實勞神慮。今誠宜準古,立師傅以訓導太子,訓 導正則太子正,太子正則皇家慶,皇家慶則人幸甚 矣。」其三曰:「臣聞國本黎元,人資粒食,是以昔之哲王, 莫不勤勸稼穡,盈畜倉廩。故堯、湯水旱,人無菜色者, 蓋由備之有漸,積之有素。暨於漢家,以人食」少,乃設 常平以給之。魏氏以兵糧乏,制屯田以供之,用能不 匱,當時軍國取濟。又《記》云:「國無三年之儲。」謂國非其 國。光武以一畝不實,罪及牧守。聖人之憂世重穀,殷 勤如彼;明君之恤人勸農,相切若此。頃年山東饑,去 歲京師儉,內外人庶,出入就豐,既廢營產,疲而乃達, 又於國體實有虛損。若先多「積穀,安而給之,豈有驅 督老弱,餬口千里之外?以今況古,誠可懼也。臣以為 宜析州郡常調九分之二,京師度支歲用之餘,各立 官司,年豐糴積於倉,時儉則加私之二」,糶之於人。如 此,民必力田以買官絹,又務貯財以取官粟,年登則 常積,歲凶則直給。又別立農官,取州郡戶十分之一 以為屯人,相「水陸之宜,料頃畝之數,以贓贖雜物餘 財,市牛科給,令其肆力。一夫之田,歲責六十斛,蠲其 正課,並征戍雜役。行此二事,數年之中,則穀積而人 足,雖災不為害。」臣又聞前代明主,皆務懷遠人,禮賢 引滯。故漢高過趙,求樂毅之胄;晉武廓定,旌吳蜀之 彥。臣謂宜於河表七州人中,擢其門才,引令赴闕,「依 中州官比,隨能序之。一可以廣聖朝均新舊之義,二 可以懷江漢歸有道之情。」其四曰:「昔帝舜命咎繇,惟 刑之恤,周公誥成王勿誤於庶獄。斯皆君臣相誡,重 刑之至也。今二聖哀矜罪辜,小大二情,讞決之日,多 從降恕,時不得已,必垂惻隱,雖前王之勤聽肆赦,亦 如斯而已。至若行刑犯時,愚臣竊」所未安。漢制,舊斷 獄報重,常盡季冬,至孝章時,改盡十月,以育三微。後 歲旱,論者以十月斷獄,陰氣微,陽氣泄,以故致旱。事 下公卿,尚書陳寵議:「冬至陽氣始萌,故十一月有射 干芸荔之應。周以為春十二月陽氣上通,雉雊雞乳; 殷以為春十三月陽氣已至,蟄虫皆震;夏以為春三 微成著,以通三統。三統之月,斷獄流血,是不稽天意 也。《月令》『仲冬之月,身欲寧,事欲靜,以起隆怒,不可謂 寧;以行大刑,不可謂靜』。」章帝善其言,卒以十月斷。令 京都及四方斷獄,報重,常竟季冬,不推三正,以育三 微。寬宥之情,每過於昔,遵時之憲,猶或闕然,豈所謂 助陽發生,垂奉微之仁也。誠宜遠稽周典,近採漢制, 天下斷獄,起自初秋,盡於孟冬,不於三統之春行斬 絞之刑。如此則道協幽顯,仁垂後昆矣。其五曰:「古者 大臣有坐不廉而廢者,不謂之不廉,乃曰簠簋不飾。 此君之所以禮貴臣不明言其過也。臣有大譴,則白 冠氂纓,盤水加劍,造室而請死,此臣之所以知罪而 不敢逃刑也。」聖朝賓遇大臣,禮同古典,自太和以降, 有負罪當陷大辟者,多得歸第自盡。遣之日,深垂隱 愍,言發悽淚,百官莫不見,四海莫不聞,誠足以感將 死之心,慰戚屬之情。然恩發至衷,未著永制,此愚臣 所以敢陳末見。昔漢文時,人有告丞相周勃謀反者, 逮繫長安獄,頓辱之,與皁隸同。賈誼乃上書極陳君 臣之義,不宜如是。夫貴「臣者,天子為其改容而體貌 之,吏人為其俯伏而敬貴之。其有罪過,廢之可也,賜 之死可也。若束縛之,輸之司寇榜笞之,小吏詈罵之, 殆非所以令眾庶見也。及將刑也,臣則北面再拜,跪 而自裁。天子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上 不使人抑而刑之也。」孝文深納其言。是後大臣有罪, 皆自殺「不受刑。至孝武時,稍復入獄,良由孝文行之 當時,不為永制故耳。伏惟聖德慈惠,豈與漢文比隆 哉!今天下有道,庶人不議之時,臣安可陳瞽言於朝? 但恐萬世之後,繼體之主,有若漢武之事焉。夫道貴 長久,所以樹之風聲也;法尚不虧,所以貽厥孫謀也。 焉得行恩當時,而不著長世之制乎!」其六曰:《孝經》稱 父子之道天性。《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二經之旨, 蓋明一體而同氣,可共而不可離者也。及其有罪,罪 不相及者,乃君上之厚恩也。至若有懼,懼應相連者, 固自然之恆理也。無情之人,父兄繫獄,子弟無慘惕 之容;子弟逃刑,父兄無媿恧之色。宴安榮位,遊從自 若,車馬仍華,衣冠猶飾,寧是「同體共氣,分憂均戚之 理也。」昔秦伯以楚人圍江,素服而示懼;宋仲子以失 舉桓譚,免冠而謝罪。然則子弟之於父兄,父兄之於 子弟,惟其情至,豈與結盟相知者同年語其深淺哉? 二聖清簡風俗,孝慈是先。臣愚以為父兄有犯,宜令 子弟素服肉袒,詣闕請罪;子弟有坐,宜令父兄露板 引咎,乞解所「司。若職任必要,不宜許者,慰勉留之。如 此足以敦厲凡薄,使人知有所恥矣。」其七曰:「《禮》云:『臣 有大喪,君三年不呼其門』。此聖人緣情制禮,以終孝 子之情者也。」周季陵夷,喪禮稍亡,是以要絰即戎,素 冠作刺,逮於虐秦,殆皆泯矣。漢初,軍旅屢興,未能遵古。至宣帝時,民當從軍屯者,遭大父母、父母死,未滿 三月,皆弗徭役。其朝臣喪制,未有定聞。至後漢元初 中,大臣有重憂,始得去官終服。暨魏武孫、劉之世,日 尋干戈,前世禮制,復廢而不行。晉時鴻臚鄭默喪親, 固請終服,武帝感其孝誠,遂著令以為常。聖魏之初, 撥亂返正,未遑建終喪之制。今四方無虞,百姓安逸, 誠是孝慈道洽,禮教興行之日也。然愚臣所懷,竊有 未盡。伏見朝臣丁父憂者,假滿赴職。衣錦乘軒,從郊 廟之祀;鳴玉垂緌,同節慶之醼。傷人子之道,虧天地 之經。愚謂如有遭大父母、父母喪者,皆聽終服。若無 其人,有曠庶官者,則優旨慰諭,起令視事。但綜司出 納,敷奏而已。國之吉慶,一令無預。其軍戎之警,墨縗 從役,雖愆於禮,事「所宜行也。如臣之言,少有可採,願 付有司,別為條制。」高祖覽而善之,尋皆施行。彪稍見 禮遇,加中壘將軍。及文明太后崩,群臣請高祖公除, 高祖不許。與彪往復,語在《禮志》。高祖詔曰:「歷觀古事, 求能非一。或承藉微蔭,著德當時;或見拔幽陋,流名 後葉。故毛遂起賤,奮抗楚之辯。苟有才能,何必拘族 也。彪雖宿非清第,本闕華資,然識性嚴聰,學博墳籍, 剛辯之才,頗堪時用。兼憂吏若家,載宣朝美,若不賞 庸敘績,將何以勸獎勤能?可特遷祕書令,以酬厥款, 以參議律令之勤。」賜帛五百匹、馬一匹、牛二頭。其年, 加員外散騎常侍,使於蕭賾。賾遣其主客郎劉繪接 對,并設讌樂。彪辭樂。及坐,彪曰:「齊主既賜讌樂,以勞 行人,向辭樂者,卿或未相體。自喪禮廢替,於茲以久。 我皇孝性自天,追慕罔極,故有今者喪除之議。去三 月晦,朝臣始除衰裳,猶以素服從事。裴謝在此,固應 具此,我今辭樂,想卿無怪。」繪答言:「辭樂之事,向以不 異。請問魏朝喪禮,竟何所依?」彪曰:「高宗三年,孝文踰 月,今聖上追鞠育之深恩,感慈訓之厚德,執於殷、漢 之間,可謂得禮之變。」繪復問:「若欲遵古,何為不終三 年?」彪曰:「萬機不可久曠,故割至慕,俯從群議。服變不 異三年,而限同一期,可謂亡禮之禮。」繪言:「汰哉!叔氏 專以禮許人。」彪曰:「聖朝自為曠代之制,何關許人?」繪 言:「百官總己聽于冢宰,萬機何慮於曠?」彪曰:「我聞《載 籍》,五帝之臣,臣不若君,故君親攬其事。三王君臣智 等,故共理機務;五霸臣過於君,故事決於下。我朝官 司,皆五帝之臣,主上親攬蓋,遠軌軒唐。」彪將還,賾親 謂曰:「卿前使還日,賦《阮詩》云『但願長閑暇,後歲復來 遊』。果如今日。卿此還也,復有來理否?」彪答曰:「使臣請 重賦阮詩,曰『宴衍清都中,一去永矣哉』!」賾惘然曰:「清 都可參,一去何事?觀卿此言,似成長闊。朕當以殊禮 相送。」賾遂親至琅邪城,登山臨水,命群臣賦詩以送 別,其見重如此。彪前後六度銜命,南人奇其謇諤。後 車駕南征,假彪冠軍將軍、東道副將,尋假征虜將軍。 車駕還京,遷御史中尉,領著作郎。彪既為高祖所寵, 性又剛直,遂多所劾糾,遠近畏之,豪右屏氣。高祖常 呼彪為李生,於是從容謂群臣曰:「吾之有李生,猶漢 之有汲黯。」汾州胡叛,詔彪持節綏慰。事寧還京,除散 騎常侍,仍領御史中尉,解著作事。高祖宴群臣於流 化池,謂僕射李沖曰:「崔光之博,李彪之直,是我國家 得賢之基。」車駕南伐,彪兼度支尚書,與僕射李沖、任 城王等參理留臺事。彪素性剛豪,與沖等意議乖異, 遂形於聲色,殊無降下之心。自謂身為法官,莫能糾 劾己者,遂多專恣。沖積其前後罪過,乃於尚書省禁 止彪,上表曰:「臣聞範國匡人,光化昇平,輿服典章,理 無暫失。故晉文功建九合,猶見抑於請隧;季氏藉政 三世,尚受譏於璵璠。固知名器之重,不可以妄假。」先 王既憲章於古,陛下又經綸於今,用能車服有敘,禮 物無墜。案臣彪昔於凡品,特以才拔,等望清華,司文 東觀。綢繆恩眷,繩直憲臺。左加金璫,右珥蟬冕。〈闕〉東 省,宜感恩厲節,忠以報德。而竊名忝職,身為違傲,矜 勢高亢,公行僭逸,坐與禁省,冒取官材,輒駕乘黃,無 所憚懾,肆志傲然,愚聾視聽,此而可忍,誰不可懷!臣 輒集尚書以下令史以上,并治書侍御史臣酈道元 等於尚書都座,以彪所犯罪狀告彪,訊其虛實。若或 不知,須訊部下。彪答「臣言:事見在目實,如所劾皆彪 所知,何須復召部下?臣今請以見事免彪所居職,付 廷尉治獄。」沖又表曰:「臣與彪相識以來,垂二十載。彪 始南使之時,見其色厲辭辯,才優學博,臣之愚識,謂 是拔萃之一人。及彪位宦升達,參與言燕,聞彪評章 古今,商略人物,興言於侍筵之次,啟論於眾英之中, 賞忠識正,發言懇惻,惟直是語,辭」無隱避。雖復諸王 之尊,近侍之要,至有是非多面,抗折酷疾矯作,毒愆 非違,厲色正辭,如鷹鸇之逐;鳥雀懍懍然,實似公清 之操。臣雖下才,輒亦尚其梗概,欽其正直,微識其褊 急之性,而不以為瑕。及其初登憲臺,始居司直,首復 騶唱之儀,肇正直繩之體,當時識者,僉以為難。而彪 秉志信行,不避豪勢,其所彈劾,應弦而倒,赫赫之威, 振於下國,肅肅之稱,著自京師,天下改目,貪暴斂手。 臣時見其所行,信謂言行相符,忠清內發。然時有私於臣,云「其威暴者」,臣以直繩之,官,人所忌疾,風謗之 際,易生音謠,心不承信。往年以河陽事曾與彪在領 軍府,共太尉、司空及領軍諸卿等集閱廷尉所問囚 徒,時有人訴枉者,二公及臣少欲聽採,語理未盡,彪 便振怒東坐,攘袂揮赫,口稱賊奴,叱吒左右,高聲大 呼云:「南臺中取我木手去,搭奴肋折。」雖有此言,終竟 不取。即言:「南臺所問,唯恐枉活,終無枉死,但可依此。」 時諸人以所枉至重,有首實者多,又心難彪,遂各嘿 爾。因緣此事,臣遂心疑有濫,審加情察,知其威虐,猶 未體其採訪之由,訊檢之狀,商略而言。酷急小罪,肅 禁為大,會而言之,猶謂益多損少,故懷寢所疑,不以 申徹,實失為臣知無不聞之義。及去年大駕南行以 來,彪兼尚書,日夕共事,始乃知其言與行舛,是己非 人,專恣無忌,尊身忽物。安以身作之過,深劾他人?己 方事人,好人佞己,聽其「言,同振古忠恕之賢,校其行 是天下佞暴之賊。臣與任城卑躬曲己,若順弟之奉 暴兄。其所欲者,事雖非理,無不屈從。依事求實,悉有 成驗。如臣列得實,宜殛彪於有北,以除奸矯之亂政; 如臣無證,宜投臣於四裔,以息青蠅之白黑。」高祖在 懸瓠,覽表歎愕曰:「何意留京如此也?」有司處彪大辟, 高祖恕之,除名而已。彪尋歸本鄉。高祖自懸瓠北幸 鄴,彪拜迎於鄴南。高祖曰:「朕之期卿,每以貞松為志, 歲寒為心。卿應報國,盡身為用,而近見彈文,殊乖所 以。卿罹此讒,為朕與卿為宰?事與卿為卿自取?」彪對 曰:「臣愆由己至,罪自身招,實非陛下橫與臣罪,又非 宰事無辜濫臣。臣罪既如此,宜伏東皋之下,不應遠 點屬車之塵。但伏承聖躬不豫,臣肝膽塗地,是以敢 至非,謝罪而來。」高祖納宋弁言,將復採用,會留臺表 言彪與御史賈尚往窮庶人恂事,理有誣抑,奏請收 彪。彪自言事枉,高祖明彪無此,遣左右慰勉之,聽以 牛車散載,送之洛陽,會赦得免。高祖崩,世宗踐祚,彪 目託於王肅,又與邢巒詩書往來,迭相稱重,因論求 復舊職,修史官之事,肅等許為左右。彪乃表曰:「臣聞 龍圖出而皇道明,龜書見而帝德昶,斯實冥中之書 契也。自瑞官文而卑高陳,民師建而賤貴序,此乃人 間之繩式也。是以《唐典》篆《欽明》之冊,《虞書》銘《慎徽》之 篇,傳著夏氏之箴,《詩》錄商家之頌,斯皆國史明乎得 失之跡也。逮」於周姬,鑒乎二代,文王開之以兩經,公 旦申之以六聯,郁乎其文,典章大略也。故觀《雅》《頌》,識 文武之丕烈;察歌音,辨周公之至孝。是以季札聽風 而知始基,聽頌而識盛德。至若尼父之別魯籍,丘明 之辨《孔志》,可謂婉而成章,盡而不污者矣。自餘乘志 之比,其亦有趣焉。暨史班之錄,乃文窮於秦、漢,事盡 於哀平,懲勸兩書,華實兼載。文質彬彬,富哉言也。令 大漢之風美,類三代《炎》。〈闕〉崇道冠來事,降及華馬陳 于咸有放焉。四敷贊弗遠。〈原本恐有訛〉不可力致,豈虛也 哉!其餘率見而書,睹事而作者多矣,尋其本末,可往 來焉。唯我皇魏之奄有中華也,歲越百齡,年幾十紀。 太祖以弗違開基,武皇以奉時拓業。虎嘯域中,龍飛 宇外,小往大來,品物咸亨。自茲以降,世濟其光,史官 敘錄,未充其盛。加以《東觀》中圮,冊勳有闕,美隨日落, 善因月稀。故諺曰:「一日不書,百事」荒蕪。至於太和之 十一年,先帝先后,遠惟景業,綿綿休烈,若不恢史闡 錄,懼上業茂功,始有缺矣。於是召名儒之士,充麟閣 之選。於時忘臣眾短,采臣片志,令臣出納,受臣丞職。 猥屬斯事,無所與讓。高祖時詔臣曰:「平爾雅志,正爾 筆端,書而不法,後世何觀?」臣奉以周旋,不敢失墜,與 著作等鳩集遺文,「并取前記,撰為《國書》。」假有新進時 賢,制作於此者,恐閨門既異,出入生疑,弦柱既易,善 者或謬。自十五年以來,臣使國遷,頻有南轅之事,故 載筆遂寢,簡牘弗張,其於書功錄美,不其闕歟?伏惟 孝文皇帝承天地之寶,崇祖宗之業,景功未就,奄焉 崩隕。凡百黎萌,若無天地。賴遇陛下體明叡之真,應 保合之量,恢太明以燭物,履靜恭以安邦,天清其氣, 地樂其靜,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可謂重明疊聖,元首 康哉。惟先皇之開創造物,經綸浩曠,加以魏典流製, 藻繢垂篇,窮理於有象,盡性於眾變,可謂日月出矣, 無幽不燭也。《記》曰:「善流者欲人繼其行,善歌者欲人 繼其聲。」故《傳》曰:「文王基之,周公成之。」又曰:「無周公之 才,不得行周公之事。」今之親王,可謂當之矣。然先皇 之茂猷聖達,今王之懿美洞鑒,準之前代,其德靡悔 也。時哉時哉,可不光昭哉!合德二儀者,先皇之陶鈞 也。齊明日月者,先皇之洞照也。慮周四時者,先皇之 茂功也。合契神鬼者,先皇之元燭也。遷都改邑者,先 皇之達也。變是協和者,先皇之鑒也。「思同《書軌》」者,先 皇之遠也。「守在四夷者,先皇之略也。海外有截者,先 皇之威也。禮田岐陽者,先皇之義也。張樂岱郊者,先 皇之仁也。鑾幸幽漠者,先皇之智也。燮伐南荊者,先 皇之禮也。升中告成者,先皇之肅也。親虔宗社者,先 皇之敬也。袞實無闕者,先皇之德也。開物成務者,先 皇之貞也;觀乎人文者,先皇之蘊也;革弊創新者,先皇之志也;孝慈道洽者,先皇之衷也。」先皇有大功二 十,加以謙尊而光,為而弗有,可謂「四三皇而六五帝」 矣。誠宜功書於《竹素》,聲播於金石。臣竊謂史官之達 者,大則與日月齊明,小則與四時並茂。其大者,孔子、 左丘是也;小者,史遷、班固是也。故能聲流於無窮,義 昭於來裔,是以金石可滅,而流風不泯者,其惟載籍 乎?諺曰:「相門有相,將門有將,斯不唯其性。」蓋言習之 所得也。竊謂天文之官,太史之職,如有其人,宜其世 矣。故《尚書》稱「羲和世掌天地之官」,張衡賦曰:「學乎舊 史氏。」斯蓋世傳之義也。若夫良冶之子,善知為裘;良 弓之子,善知為箕。物豈有定習,貫則知耳。所以言及 此者,史職不修,事多淪曠,天人之際,不可須臾闕載 也。是以談遷世事而功立,彪固世事而名成,道爭,乃 前鑒之軌轍,後鏡之蓍龜也。然前代史官之不終業 者有之,皆陵遲之世,不能容善。是以平子去史而成 賦,伯喈違閣而就志。近僭晉之世,有佐郎王隱,為著 作虞預所毀,亡官在家,晝則樵薪供爨,夜則觀文屬 綴,集成《晉書》,存一代之事。司馬紹敕尚書唯給筆札 而已。國之大籍,成於私家,末世之弊,乃至如此,史官 之不遇時也。今大魏之史,職則身貴,祿則親榮,優哉 游哉,式穀爾休矣,而典謨弗恢者,其有以也。而故著 作漁陽傅毗、北平陽尼、河間邢產、廣平宋弁、昌黎韓 顯宗等,並以文才見舉,注述是同,皆登年不永,弗終 茂績。前著作程靈虯,同時應舉,共掌此務。今從他職, 官非所司,唯崔光一人雖不移任,然侍官兩兼,故載 述致闕。臣聞載籍之興,由於大業;《雅》《頌》垂薦,起於德 美。雖時有文質,史有備略,然歷世相仍,不改此度也。 昔史談誡其子遷曰:「當世有美而不書,汝之罪也。」是 以久而見美。孔明在蜀,不以史官留意,是以久而受 譏。取之深衷。史談之志,賢亮遠矣。《書》稱「無曠庶官」,《詩》 有「職思其憂。」臣雖今非所司,然昔忝斯任,故不以草 茅自疏,敢言及於此。語曰:「患為之者不必知,知之者 不得為。」臣誠不知,強欲為之耳。竊尋先朝賜臣名彪 者,遠則擬漢史之「叔皮,近則準《晉史》之紹統,推名求 義,欲罷不能,荷恩佩澤,死而後已。今求都下,乞一靜 處,綜理國籍,以終前志,官給事力,以充所須。雖不能 光啟大錄,庶不為飽食終日耳。近則期月可就,遠則 三年有成,正本蘊之麟閣,副貳藏之名山。」時司空北 海王詳、尚書令王肅以其無祿,頗相賑餉,遂在祕書 省同王隱故事,白衣修史。世宗親政,崔光表曰:「伏見 前御史中尉臣李彪,夙懷美意,創刊《魏典》。臣昔為彪 所致,與之同業積年,其志力貞強,考述無倦,督勸群 寮,注綴略舉。雖頃來契闊,多所廢離,近蒙收起,還綜 厥事。老而彌厲,史才日新。若克復舊職,專功不殆,必 能昭明《春秋》,闡成皇籍。既先帝厚委,宿歷高班,纖負 微愆,應從滌洗。愚為宜申以常伯,正綰著作。停其外 役,展其內思,研積歲月,紀冊必就,鴻聲巨跡,蔚乎有 章,盛軌懋詠,鑠焉無泯矣。」世宗不許,詔彪兼通直散 騎常侍,行汾州事,非彪好也,固請不行,有司切遣之。 會遘疾累旬,景明二年秋,卒於洛陽,年五十八。始彪 為中尉,號為嚴酷,以奸款難得,乃為木手擊其脅腋, 氣絕而復屬者時有焉。又慰諭汾州叛胡,得其兇渠, 皆鞭面殺之。及彪之病也,體上往往瘡潰,痛毒備極。 詔賜帛一百五十匹,贈鎮遠將軍、汾州刺史,諡曰剛 憲。彪在祕書歲餘,史業竟未及就,然區分書體,皆彪 之功。述《春秋》三傳,合成十卷。其所著詩頌賦誄章奏 雜筆百餘篇,別有集。彪雖與宋弁結管、鮑之交,弁為 大中正,與高祖私議,猶以寒地處之,殊不欲微相優 假。彪亦知之,不以為恨。及弁卒,彪痛之無已,為之哀 誄,備盡辛酸。郭祚為吏部,彪為子志求官,祚仍以舊 第處之。彪以位經常伯,又兼尚書,謂祚應以貴遊拔 之深,用忿怨,形於言色。時論以此譏祚。祚每曰:「爾與 義和至交,豈能饒爾而怨我乎?」任城王澄與彪先亦 不穆,及為雍州,彪詣澄為志求其府寮,澄釋然為啟, 得列曹行參軍,時稱美之。
志字鴻道,博學有才幹,年十餘歲,便能屬文。彪甚奇 之,謂崔鴻曰:「子宜與鴻道為二鴻于洛陽。」鴻遂與志 交款往來。彪有女幼而聰,令彪每奇之,教之書學,讀 誦經傳。嘗竊謂所親曰:「此當興我家,卿曹容得其力。」 彪亡後,世宗聞其名,召為婕妤,以禮迎引。婕妤在宮, 常教帝妹書誧授經史。志後稍遷符璽郎中、徐州平 東府司馬。以軍功累轉後軍將軍、中散大夫、輔國將 軍、永寧寺典作副將。始彪奇志及婕妤特加器愛,公 私坐集,必自稱詠,由是為高祖所責。及彪亡後,婕妤 果入掖庭,後宮咸師宗之。世宗崩,為比丘尼,通習經 義,法座講說,諸僧歎重之志所在著績。桓叔興外叛, 南荊荒毀,領軍元叉舉其才,任撫導,擢為南荊州刺 史,加征虜將軍。建義初,叛入蕭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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